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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暖     味香txt下载     味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91章 瑶儿

    但床上的人,显然是病的厉害,这茶水几乎没有进肚,大多数是顺着嘴角淌了下来,邹管家急忙拿了帕子去擦拭。

    吕氏见状,心中十分不忍,不自觉的打量起那老妇人来。

    听杜仲大夫说这老妇人几近六旬,可眼瞧着这枯瘦蜡黄的容貌,到是比家中成天操劳做活的杨氏还要苍老几分。

    但即便是满脸的皱纹,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生气,但吕氏自己都瞧得出来,这位老妇人从前之时,必定是位美人,而且,和她十分的像。

    眉眼之处,还有鼻子,皆是相似。

    怪不得杜仲大夫说可以以假乱真,现下看来,几乎都不必刻意掩饰,全然冒充对方的女儿,只怕她都看不出来丝毫的破绽。

    吕氏在这里晃神儿的功夫,那边杜仲则是为其搭脉,屏气凝神的,片刻后收了回来,拧着眉头在那拿笔写起了方子。

    而邹管家则是低声唤道:“王……您醒醒,醒醒,快看看,谁来看您了。”

    在邹管家的接连低唤声下,那老妇人勉强的睁开了眼睛。

    吕氏则是颇有眼力见的往前走了走,凑到了那老妇人的跟前,更是不由自主的身手握住了那老妇人的手。

    那老妇人,定眼看了吕氏许久,接着几乎从床上坐了起来:“瑶儿,是你吗,瑶儿。”

    握着吕氏的手用劲儿极大,俨然不像是一个久病之人的力气,但这也足以说明对方是如何思念自己的女儿了。

    同为母亲,吕氏十分能够理解那老妇人的心思与此时激动的缘由,这心中顿时一酸,眼泪几乎要落了下来。

    在暗自长吸了两口气后,吕氏才将自己的心思略稳了下来,只握着那老妇人的手道:“嗯,我回来了。”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吕氏有些艰难的开口:“娘。”

    这声低低的唤声,让那老妇人几乎是老泪纵横,只不停的摩挲着吕氏的手:“我就知道娘能再看见你,能再看见你,不过娘知道,这是梦,都是梦,等梦醒了,你也就走了……”

    “这不是梦,娘,你摸摸看,不是梦。”吕氏看那老妇人伤心难耐,索性也就劝说起来:“瑶儿回来了,回来看看娘,娘身子不好,瑶儿真担心。”

    “娘的身子娘知道,活不了几天了,能再看到瑶儿,娘当真是死也算值了……”那老妇人叹息着,眼泪却是扑簌扑簌的往下落。

    “莫要说这死不死的,娘得活着,好好活着才行,只有等娘身子好了,往后才能时常看到我不是?”吕氏咧嘴笑道:“娘得答应了我,好好的让大夫看诊,好好的吃药,让身子快些好起来才行,如若不然,我便生气,再不回来看娘了。”

    “别别……”那老妇人听吕氏这么一说,顿时急了:“娘应了你,好好吃药,好好养了身子,你莫要生气了……”

    “我不生气,只要娘好好的,我便不生气。”吕氏握紧了那老妇人的手。

    而杜仲大夫和邹管家,看到这“母女”两个人话说的热络,而那老妇人,更是像是病完全好了一般,心中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也越发认定今日所做的事当真是对的。

    外头,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邹管家原本有了些许喜色的脸,顿时一沉,却也不敢发作,只低声道:“劳烦稍等,很快便好了。”

    可外头却是根本不在意他的推托之词,这“咚咚”的敲门声却是越发重了。

    邹管家拧眉之余,却也只能是微微的叹了口气,转而对吕氏和杜仲大夫道:“府内还有些事情,不能多留两位了。”

    吕氏顿时微怔,有些好奇为何在病人面前竟是还要催促不能多做停留,但仔细看看,眼前这老妇人,穿戴十分普通,不像是主子,反而只是像是个有些地位的奴仆。

    想来不过就是个在这高门大宅之中有些脸面地位的奴仆,所以才能请得起大夫,但归根结底的,却也得按了规矩不能越了自己的本分去。

    吕氏这样想,便也就有些释然,只将那老妇的手放了下来,替她掖了掖被子,轻声笑道:“娘且好好养了身子,我改天再来看您。”

    “哎。”那老妇点头答应,但对于吕氏渐渐松开的手却又一把抓住,恋恋不舍道:“瑶儿一定要来看娘。”

    “娘放心吧,你且好好歇着。”

    吕氏站了一起,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杜仲大夫往外走。

    邹管家安顿了那床上的老妇,然后急忙送吕氏与杜仲大夫出门。

    到了外头,邹管家开口道:“我便不送你们回去了,这是小三子,做事稳妥,他送你们回去。”

    “嗯,你且先忙你的,这药只按了方子来抓药,一日三顿,饭后服用,如此服用五日之后,我再来诊脉,看要不要换了方子。”杜仲大夫交代道。

    “杜大夫放心。”邹管家拱手,送两个人上了马车,目送马车往沈家宅院而去,这才在门口人的催促之下,回了穆王府。

    待回到先前那屋子里头之时,床上的老妇人却是挣扎着,自己已经坐了起来。

    “您怎么起来了。”邹管家急忙跑了过去,仔细扶住了她,更是往她的身后垫了个软枕:“是觉得哪里不舒坦么?”

    “瑶儿,瑶儿……”老妇人喃喃自语。

    “您放心,她会再来看您的,只要您养好了身子,往后必定能够时常看到她。”邹管家劝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养好了身子为好啊。”

    而听闻邹管家如此劝说的老妇人,此时却是已经泪流满面,一双嘴唇颤抖不已,半晌才哽咽道:“我知道,瑶儿已经去了,是被我害死的,是被我害死的,方才不过都是梦,都是梦……”

    “如何能是梦呢,她当真不曾死,被曲大夫救活了,曲大夫医术高明,您是知道的。”邹管家一通的劝说,见老妇人依旧是面若死灰,只道:“你也放心,她躲得极好,该死的人也都死了,不会有人再威胁到她了。”

第1492章 灭口

    “眼下,您要做的是好好养了身子,老奴再寻了机会,救了您出去,往后便也就能脱离了这个苦海,能和她一起团聚了。”

    索性骗一次是骗,骗多次也是骗。

    若是能骗一辈子,那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邹管家这样想,便是苦口婆心的劝说那老妇。

    而那老妇双目空洞无神的盯着邹管家,许久之后这眼中才有了些许的身材,冲邹管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养病……”

    “这就是了。”邹管家顿时欢喜无比,只赶紧拿着杜仲大夫带来的方子,去抓药煎药去了。

    这边,杜仲大夫和吕氏,在马车上头坐着,往沈家赶。

    一路上,吕氏都在回想方才那个可怜的老妇,不免一阵的唏嘘。

    而杜仲大夫也是神色明暗不定,只愣愣的出神想着事情。

    马车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

    起初吕氏与杜仲大夫并不在意,只当是马匹倦了,亦或者是路窄了不好走,但渐渐的,这马车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小三子,这是怎么了?”杜仲大夫问询道:“马车怎么停下来了?”

    可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而且那马车,却是突然又动了起来,而且速度极快,几乎是要狂奔一般,以至于马车来回的晃动,随时都有翻车的危险,这让杜仲大夫和吕氏不得不牢牢的抓住窗框处,免得摔倒。

    “这究竟是怎么了?”吕氏被吓得脸色有些发白。

    杜仲大夫也是颇为紧张:“只怕是状况不对。”

    而不对的缘由,只怕就是穆王府的那些人,想着杀人灭口了。

    而他若是死了到是还无妨,但是连累了吕氏丧了一条性命,着实是罪过。

    杜仲大夫此时可谓心中烦闷无比,更是撩了那帘子,去瞧外头的动静,看看是否有让吕氏逃脱出去的机会。

    在马车外头赶车的,早已不是什么小三子,而是一个黑衣人,周围更是有几个骑马之人围在一旁,这副模样,只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杜仲心中一惊,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这飞奔的马车被那赶车人勒了一下缰绳,马匹嘶鸣一声止了步子,马车更是应声停下。

    如此突然停下,让杜仲大夫和吕氏措手不及,猛地往前摔了出去。

    而那些黑衣人看到两个人从马车上摔了出来后均是冷笑一声,快速的堵了口,随后套上了麻袋,只捆的结结实实的,重新准备装到马车上头。

    可搬运两个人的人刚抬了手,忽的觉得手背上一阵的刺痛,仔细去瞧时便看到手背上头扎了一个柳叶形状的飞镖,早已是血流如注。

    “谁!”为首那个黑衣人见状,高喝了一声。

    随行的几个黑衣人更是应声拔出了腰间的弯刀,背靠背的围在了一起,仔细去瞧周围的状况,看看究竟是谁在偷袭他们。

    但根本看不到周围有任何的人影,只看到那在月光之下泛着寒光的飞镖嗖嗖的往这边飞来。

    而那些飞镖,更是看得到,躲不掉,且各个都极为精准的往面部,咽喉以及胸口处飞来。

    柳叶飞镖,原本就是又薄又利,且这飞镖显然是以精钢打制,打磨的十分光滑锋利,一但刺在身上,几乎是镖镖见血,可露肉骨。

    那些黑衣人,很快在这一阵柳叶飞镖雨中纷纷倒地,唯一一个还能站在原地的,便是为首那位,但身上也是受了好几处的伤,只让她觉得疼痛难忍,勉强靠手中的钢刀扎在地上站立。

    而迎面飘来的一个黑影,落在那黑衣人的面前,几乎是以雷霆之势,一脚便踢在了他的胸口处,他手中的钢刀也是应声飞了出去,整个人如麻袋一般噗通倒在了地上。

    而那个黑影更是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处,招呼旁人前去解救马车上头的吕氏。

    是的,只有吕氏。

    将麻袋解开,松绑,仔细了扶下了马车。

    “你们是……”吕氏瞧着脚下这血腥无比的场面,心中早已是惊恐不已,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

    “夫人不必惊慌。”踩着黑衣人那人,冲吕氏拱手:“属下乃是……”

    不等乌统领的话说完,那边沈香苗便跑了过来,急忙握住了吕氏的手:“娘,你没事吧。”

    见沈香苗过来,身后跟着的是卢少业,而那些人见这两个人时皆是拱手行礼,吕氏大约明白,这应该是卢少业手下的人,顿时松了口气:“无事,不过一场虚惊而已。”

    而沈香苗虽然听吕氏如此说,却还是十分不放心的上上下下仔细将吕氏打量了一个遍,发现的确并无任何大碍,唯有手腕处有被捆绑时的泪痕,额头上有些许的擦伤而已。

    沈香苗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我先带娘回家去擦些药吧。”

    “嗯。”吕氏点头,却又回头看到杜仲大夫还在马车上头,道:“快些给杜仲大夫松绑吧,只怕杜仲大夫也受伤了。”

    “我先带娘回去,杜大夫这边……”沈香苗顿了一顿:“少业在这里,娘放心就是。”

    “这……”吕氏颇为犹豫。

    两个人同时被绑,但卢少业和沈香苗却并没有要给杜仲大夫松绑的意思,而且瞧着这模样,似乎也颇有怨言。

    这让吕氏叹了口气,劝道:“杜大夫也是医者仁心,想着帮了人家,这才请我前去帮上一帮,倒也不曾想回来的路上竟是遇到这种事情,此时,倒也全然不能怪杜大夫,只能说运气不好。”

    所以才遇到了这半路上的歹徒。

    “嗯,娘所言极是,少业心中也有分寸。”沈香苗笑道:“不过就是少业有些事情想和杜大夫说一说罢了,并没有旁的事情。”

    “娘且放心,我只是想和杜大夫说几句话,待会儿便送了回去。”卢少业在一旁附和。

    见女儿与女婿皆是如此说,吕氏便也就放下心来,“嗯”了一声之后,跟着沈香苗上了旁边的一辆马车,往沈宅去了。

    而卢少业,面带微笑的望着母女两个人离去后,随即转过身来。

    脸上的笑容此时消散殆尽,剩下的唯有冷若冰霜。

第1493章 猜想

    “带他过来。”卢少业道。

    一旁有人将麻袋扯开,将捆的五花大绑的杜仲大夫带了下来,也不松绑,只这样丢在了卢少业的脚下。

    而杜仲大夫,方才在麻袋之中虽看不到外头的情景,却也是听了个大概,此时看到卢少业时,到是也没有片刻的惊慌,只是讪讪的笑了笑。

    “如此拜见卢侍郎,着实是有些不合乎礼制,还望卢侍郎见谅。”

    “杜大夫。”卢少业并不瞧他,只是冷冷道:“此番,还得请杜大夫给解释一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小民不知。”杜仲大夫道:“小民到京都寻故友,并未结仇结怨,着实也是想不到究竟是何人想要害小民。”

    “因此更是牵连了沈夫人,当真是罪过了。”

    “杜大夫既是不知道为何有人要害你,那倒是足以使活命杜大夫记性不好,那本官到是不妨帮杜大夫回想一番吧。”

    卢少业睨了杜仲大夫一眼:“杜大夫且说一说,既是来京都寻故友而已,为何要星夜前往穆王府去,还要带了沈夫人同去?”

    “此事说来惭愧,小民这两日在途中碰到有人看诊,只说是家中有一老妇人病的极重,小民大略看过之后发觉此妇人不过是因为从前丧女,所以心中抑郁,而碰巧此妇人的女儿与沈夫人长得有些相似,小民便寻思了让沈夫人谎称是那老妇人的女儿,以此来宽慰老妇人,让其好生养病。”

    杜仲答道。

    “哦?那本官到是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病人,到是要让杜大夫肯费上如此大的周折?”卢少业扬起了眉梢。

    杜仲伏在地上,声音低沉:“不过就是一位老妇而已,听闻是在穆王府为奴多年,有些脸面而已。”

    “无亲无故的,杜大夫到讲真是医者仁心了。”卢少业嗤笑道。

    “为人医者,自是如此。”杜仲大夫已久语气不变。

    卢少业眼底掠过一抹的不耐。

    乌统领走了过来,在卢少业的耳边低声道:“公子,那人招了,只说是穆王府的人,王妃派他们前来,了结了这两个人,还要做成被强盗抢劫杀人的模样,至于缘由,他们也并不知晓。”

    “嗯。”卢少业抬手示意乌统领退下,一边则是瞥了杜仲大夫一眼:“杜大夫想必也是听得清楚了,追杀你和本官岳母的,是穆王府之人。”

    杜仲大夫并不回应,但能看得出来,脸上神色一沉。

    “刚去了穆王府便是有人要追杀你们,这杀人灭口行径可谓不言而喻,可见杜大夫前去看诊,并不得到穆王府认可。”

    “而方才杜大夫说,病人不过就是个老奴而已,而追杀你们的乃是穆王妃,可见穆王妃并不能容得下这位奴仆,而此时此刻,前来暗杀你的人并不曾回去,杜大夫以为,穆王妃接下来会如何?”

    卢少业的这些话,让杜仲大夫心中一紧。

    是了,穆王妃派人来灭口,足以说明并不想任何人接触到她,知道她的存在,而现如今,追扎不成,他和沈夫人逃过一劫。

    倘若不知道沈夫人的身份倒还罢了,只当是为保命逃出京城而已,但若是知道沈夫人的身份,知道有卢少业这么一个女婿的话,必定会担忧后患无穷。

    而到时候唯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如此,便是死无对证,再没有任何能够翻出那些陈年往事的可能,而最重要的是,她就会这样死不瞑目。

    若是如此的话,那从前她临死之前交代给他的那些话,他应下来的那些事,岂非是全然一个都做不到了?

    杜仲大夫心中顿时悲痛不已。

    “杜大夫,此事该如何来做,到是全凭你自己了。”卢少业脸色阴沉,手指更是不自觉间捏在了一起。

    此事,他原本是不该管的,也不想管,毕竟不关他和沈家之事。

    但是这个时候,却有了穆王府暗杀之事,此次不成,往后必定也不会放过吕氏这个突然与其有牵连之人。

    既是如此,那只能是先发制人,才能保得周全。

    再来,方才杜仲大夫所言,他前去看诊的是位老妇,而吕氏又与其女儿长得相像。

    想起从前杜仲大夫对穆王府之事的暗示,再联合起来杜仲大夫与邹管家私底下的碰面,穆王妃的非比寻常,以及穆王府的种种过往……

    这让卢少业心中顿时有了一个自认为有些荒唐,却也自认为极有可能的猜想。

    若是如此的话,此事当真是不得不出手了。

    卢少业因此,等杜仲大夫回答时,甚至有些隐隐的不耐。

    而杜仲大夫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卢少业便是磕了几个头:“卢侍郎,卢大人,请你救救人,救救王妃……”

    救救,王妃?

    卢少业心中一紧,眉头紧锁:“你是说……”

    “正是,小民前去看望的病人,正是穆王妃没错,而此时穆王府中所谓的穆王妃,不过是有人鸠占鹊巢!”杜仲大夫红着眼睛,声嘶力竭。

    果真,如他猜想吗?

    卢少业的眉头,拧的越发的紧。

    “如卢侍郎所言,这假穆王妃派人追杀我,必定就是不想有人知晓真正的穆王妃还活着,怕我走漏了风声,而现如今,杀害我的人不曾回去,假穆王妃必定怕事迹败露,会将穆王妃灭口一了百了,此时,需得尽快派人,将王妃救了出来,若是迟了,只怕王妃性命堪忧。”

    杜仲大夫几度哽咽:“小民答应卢侍郎,待救出穆王妃之后,小民必定以实情相告,绝不隐瞒!”

    卢少业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冲乌统领招了招手:“来人。”

    “属下在。”乌统领冲卢少业拱手。

    天空晴朗,月明星稀。

    皎洁的月光落在地上,几乎是恍若白昼一般的光明。

    各家各户几乎都是已经熄了烛火,正熟睡在梦乡中,而此时穆王妃的房中,却还染着几株蜡烛。

    烛火跳跃,将那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拉的老长,落在墙上,窗上。

    房中,甚至有微微的喘息声音。

第1494章 夜袭

    这样的声音,在穆王府的奴仆眼中看来十分寻常。

    寻常的就如同每天看到日头从东方升起一般。

    也因此的,除了那些已经睡去的奴仆,其余当值之人,此时都在躲懒偷闲,甚至聚在一起闲聊,时不时的还要调侃一下穆王妃之事。

    “这成天都是这种声音,当真是听也听腻了。”廊下一个小厮,只伸手挖了挖耳朵,似乎恨不得将那些喘息声全都挖了出去。

    “这样在底下编排主子,小心被人听着了,便是一顿的板子,只怕若是一个不走运,怕是连小命都没有了呢。”旁边的另外一个人,撇了撇嘴,只示意他低声一些。

    先前发话那个人,对此似乎颇为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索性底下人都议论,咱们说上两句,也不是什么事……”

    “哎哟!”

    正说着话的,他突然发出这样的声音,只吓得旁边的人一愣:“怎么了这是?”

    那人摸了摸脖子,只嘟囔道:“似乎被蚊子咬了,疼的很。”

    “盛暑天气,蚊子最是多,你这倒是越发的矫情了,大老爷们的,被蚊子咬一下竟是这样大呼小叫,也不怕人笑话。”

    “当真是痛的很,这蚊子只怕是不一般,寻常被蚊子咬了,也没这么的疼。”

    旁边人急忙道:“我来瞧瞧,别是牛蝇咬的,若是被那东西咬上一口,只怕要肿起来,得将那脓水挤了出去才成。”

    说着,那人便过来帮他看脖颈后头被咬的地方,可刚有动作,自己也是“哎哟”了一声:“我好像也被咬了。”

    “这东西,还真会挑时候挑地方的,当真是可恶的很,来我先帮你将那脓水挤了去……”说着话的,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舌头变得不利索起来,眼前更是一阵阵的发黑,这手下意识的便想去抓了眼前的东西,可根本不等他用上任何的力气,便如软面条一般的瘫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困成这副模样?”一旁的人刚想笑话他说睡着就睡着,可话刚说完,自己也是没了意识,倒在了那人的身上。

    与此同时,不单单是穆王妃寝殿房门口的小厮,连带着所有当值的人,都在被“牛蝇”咬后,瘫倒在了地上。

    而看那些人都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时,屋顶上头的一行黑衣人,在为首之人的一声令下,皆是身形如燕一般,从屋顶上头轻盈的落在地上,接着,便按照指示分头行动。

    穆王府很大,府内的小厮奴仆数量也不算少,林林总总几十个人,却是很快被十几个黑衣人所制服,皆是五花大绑的扔到一间库房里头去,命人看管着。

    其余之人,兵分多路,分别前去查看是否有任何的遗漏之处与遗漏之人。

    而领头的两位黑衣人,则是落在了穆王妃所在的寝室门口。

    此时的穆王妃,正怒气冲冲。

    一番折腾,满身的汗水,更是觉得口渴难耐,屋子里头的茶壶却是空空如也,张口唤人,外头却是始终无人应答。

    “这些个懒骨头只怕是皮痒了,竟是不好好当值,待会儿得让这些个懒骨头挨了板子,才能让他们知道些厉害。”穆王妃骂骂咧咧的,随意往身上披了件衣裳,便准备出门瞧瞧,那些个耍懒骨头的人究竟都做什么去了。

    可刚穿上鞋子,还不曾到门口呢,却是只听到“砰”的一声,门被人推开,几个人便走了进来。

    一身的夜行衣,脸上更是蒙了黑色的巾子。

    来者不善。

    穆王妃眯了眯眼睛,大声喝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歹人,竟是敢夜闯穆王府!”

    “穆王妃,许久不见。”为首的那位黑衣人,在一旁人搬来的凳子上落座,拉下了脸上蒙面的巾子,扬着眉梢看穆王妃。

    穆王妃脸色顿时一凛,看着眼前带了微微笑意,却是又带了浓浓寒意的卢少业,顿时心中一沉。

    “卢侍郎,你竟敢夜闯穆王府,该当何罪?”穆王妃厉声喝道。

    “本官今日来,自然有来的道理。”卢少业瞥了穆王妃一眼,玩味笑道:“说起来,先前本官也是见过穆王妃的,这一段时日不见,穆王妃到是年轻了许多。”

    的确是年轻,本该年近六旬,不说老态龙钟,也该是颇有老态的穆王妃,此时却是一张脸光鲜亮丽,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的皱纹,俨然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女子模样。

    就连那露出来的双手,同样是皮肤紧致,手指嫌隙,整个人的身形也是曼妙窈窕,能清楚的看得到女人应有的曲线。

    总的来说,眼前之人,不过就是个年轻女子,断然不是年近六旬老妇该有的模样。

    “本王妃驻颜有术,岂是卢侍郎恶意揣测的那般?”穆王妃咬牙切齿道。

    “哦?那你且说说看,我们是如何揣测的?”卢少业轻蔑笑道:“揣测你是冒名顶替,而真正的穆王妃正在被你软禁在王府之中?”

    “胡说八道,本王妃乃是穆王妃,岂能有假?”穆王妃怒喝道,一边冲外面喊道:“来人,快来人!”

    一番叫喊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这让穆王妃是又怒气冲冲却又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外头的,都是死人不成?”穆王妃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卢少业则是揉了揉耳朵,笑道:“倒不是死人,不过此时和死人到是也差不多了,不瞒穆王妃说,此时的穆王府已经被拿下,只怕穆王妃此时喊破了喉咙也是无用。”

    穆王妃闻言,脸色顿时一片的苍白,浑身更是颤抖不已,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一袭黑衣且寒气十足的卢少业,脸上惊慌十足:“不知卢侍郎,今夜突然到王府来所谓何事?”

    “卢侍郎当真不怕本王妃禀告皇上皇后,治了卢侍郎一个夜闯王府,图谋不轨,以下犯上的罪名!”穆王妃强装了镇定,厉声喝道。

    “要见皇上?”卢少业点了点头:“那倒是正好,便面见了皇上说清楚其中的事情,也好恳求皇上查一查当年事情的真相,为真正的穆王妃平反了冤屈,如何?”

第1495章 灭口

    穆王妃脸色苍白,咬紧了牙关:“哪里来的真正的穆王妃,我便是穆王妃,若是不信问了这王府上下,皆是能替我作证!”

    “这作证之人,也就是包括了王府所有人?”卢少业轻笑。

    穆王妃感觉卢少业若有所指,神色慌张,片刻后急忙解释:“邹管家素来因为自身行为不检点,被本王妃责罚过,对本王妃十分怨恨,他所说的话,自然不能信,除了邹管家以外,其余诸人说话皆是可信。”

    “哦?你又是如何知晓本官要问有关邹管家之事?莫不是穆王妃做贼心虚,本官还不曾问,便已是不打自招了?”

    卢少业嗤笑道:“穆王妃,明人不说暗话,既是本官今夜敢夜闯王府,自然有十足的把握,眼下真正的穆王妃已是被我救出安置在厢房之中,你若是执迷不悟,还想着装傻充愣,到是不如将你送到大理寺中,看看对着那么多的刑罚,你的嘴是不是还是这般的硬!”

    “穆王妃”闻言,脸色越发的惨白,心中更是惊恐不已。

    在原地想了许久之后,才低声道:“卢侍郎既是知道其中内情,那倒是也不必我多说,此事既是丑闻,自然没有捅出去的道理,卢侍郎若是想护得那老妇周全而已,倒是不妨咱们谈一谈。”

    见卢少业并不曾反驳,“穆王妃”接着说道:“这穆王府珍宝不计其数,银钱更是数不胜数,我便将穆王府的珍宝银钱,分了一半给卢侍郎,更向皇上与皇后禀告今夜穆王府遭遇歹徒,好在卢侍郎出手相救的,求皇上与皇后嘉奖卢侍郎。”

    “而穆王妃可安置在别院之内,每天锦衣玉食,安度晚年,而我呢,同样享受应有的荣华富贵,如此可谓是两全其美,卢侍郎以为如何?”

    “穆王妃”说罢,挺了挺身子,看着陷入沉思的卢少业,只觉得此事大约还是有些希望。

    而卢少业,抬起头来,满脸寒意:“你是受何人指使?”

    “穆王妃”顿时身子一僵,半晌才缓了过来:“卢侍郎这是哪里的话,不过就是鸠占鹊巢,尽享荣华,哪里来的人指使?”

    “既是不说实话……”卢少业抬头招手:“来人,将她待下去,严加审问,直到吐出来实话为止。”

    卢少业面上寒意十足,说出来的话也是如同石锤一般砸到地上,只震的那“穆王妃”心惊胆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眼睛一横,却还是冲卢少业喝道:“穆王府突遭此等变故,到时候看你如何和皇上皇后交代,这件事你圆不过去,看你如何收场,到时候雷霆之怒而下……”

    “穆王府,发生了什么事吗?”卢少业摸了摸鼻子:“怎么,我不知道?”

    “穆王妃”脸色顿时一白。

    是了,旁人如何知晓呢。

    今晚的变故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将她的人全部清理个干干净净,让真正的穆王妃归了原位,明天日头升了起来,穆王府还是穆王府,而穆王妃,成天深居简出,素日并不出门,又有谁能知道,这穆王妃换了人做?

    从前,她们不就是因为这个,成功的鸠占鹊巢了这么十几年么?

    “穆王妃”想通了这一层,顿时慌张无比,一脸惊恐的看着卢少业:“卢侍郎,万事好商量,卢侍郎……”

    但,嘴已经被堵了上去,被乌统领等人带走了。

    “仔细关押,务必问出来实话。”卢少业喝道。

    “是。”乌统领应了下来,跟着那些人亲自将人带下去。

    可带着这“穆王妃”刚走到门槛处时,与她一同要被带下去的那个暖床的小厮,突然发了力气,挣脱了一旁钳制住他的暗卫,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从暗卫手中抽出了利剑,重重的向“穆王妃”刺去。

    长剑直冲她的胸口而去,重力之下,长剑几乎没入了半截去,鲜血顿时如注流下,触目惊心。

    而那“穆王妃”,显然始料未及,双目顿时瞪成了铜铃一般,而顷刻之间,便是没了气息。

    整件事情可谓发生的极快,几乎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就连身边的暗卫,方才都是始料未及,待反应过来之后,伸脚将那小厮踢倒在地,而后钳制住了他。

    而那小厮,对所有人怒目而视,尤其是恶狠狠地瞪着卢少业:“卢侍郎,想从我们口中问话,你还抬痴心妄想了些。”

    乌统领顿时怒不可遏,伸脚想再给这小厮些许教训。

    却是不等他有所动作,那小厮却是已经软绵绵的瘫倒在了地上。

    试探一番,发觉早已没了鼻息。

    乌统领心中一沉,这脸上满都是惭愧:“公子,属下无能,人死了,毒囊藏在口中,咬破自尽。”

    “看起来,这幕后之人,到是在此人旁边安插了个死士,关键时刻杀人灭口,永绝后患。”卢少业冷哼道:“此人到是筹划的周全。”

    “是属下一时疏忽。”乌统领再次低下了头。

    “对其余诸人严加看管,一一问询,务必问出来些什么。”卢少业吩咐道,不等乌统领回复,便大步走了出去。

    因为属下的疏忽和反应过慢,以至于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乌统领内心十分自责惭愧,只吩咐底下人小心谨慎,前去将那些贼人分批带走审讯。

    而这边,卢少业则是到了一旁的厢房去。

    真正的穆王妃,此时已是安顿好,躺在了床上,邹管家与杜仲大夫在一旁照料。

    见卢少业走了进来,邹管家和杜仲大夫急忙跪地叩拜:“多谢卢大人。”

    尤其是邹管家,冲地上狠狠的磕了几个头:“老奴拜谢卢大人救命之恩,多谢卢大人出手相救,救出来了王妃,老奴谢过卢大人,老奴向卢大人赔罪。”

    谢是因为今晚卢少业歹人的行动,将那些歹人全都处置,还了穆王妃的自由身。

    而赔罪,是因为邹管家觉得自己从前都是错的。

    从前总以为,苟且偷生,让穆王妃了此残生也就是了,即便生出来了求助卢少业出手相助的心思,却也是瞻前顾后,觉得打草惊蛇之后,反而是害了穆王妃的性命。

第1496章 内情

    因此,在他有意透露穆王府之事后便是后悔不已,甚至在卢少业有意想探究穆王府之事时,邹管家还在推三阻四,觉得卢少业着实多事,更是担忧卢少业的擅自行动会危及穆王妃的安危。

    且在他看来,卢侍郎即便是年轻有为,即便曾经任大理寺少卿断案如神,但到底不过就是个不曾见过大风大浪的年轻人,不见得能稳妥做好这件事情,更不见得能有得力的人手办好这件事情。

    而眼下,根本没有他所顾虑的那么多,卢少业手底下的人,各个伸手了得且训练有素,几乎顷刻之间便是将穆王府收拾的干干净净,将原本属于穆王妃的所有东西,全部都还了回来。

    因而,邹管家是既惭愧,又羞愧。

    羞愧自己当真成了那被栓在树上的牛,起初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脖子的缰绳,无法逃脱绳子的束缚,而时间长了之后,即便已经没有了绳子束缚,却是因为害怕挣脱绳子时产生的疼痛,索性就放弃了去挣脱。

    此时此刻,邹管家只觉得自己和这旁人口中蠢笨的牛可谓没有任何的分别,甚至还曾经一度以为这样苟且偷生的想法是全然为了穆王妃好。

    全然不知晓,自己曾经错过了多少次的机会,以至于此事拖了这么久的功夫,让穆王妃几乎病入膏肓。

    邹管家自责不已,只冲着卢少业是接连赔罪:“老奴从前,当真是冥顽不灵,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卢侍郎的好意,以至于拖到眼下的地步,老奴向卢侍郎赔罪,请卢侍郎责罚。”

    “邹管家历经苦楚,心中更是顾念穆王妃的安危,谨慎小心也是应该的。”卢少业抬手,示意邹管家起身:“只是这其中的事情,还请邹管家给讲述清楚,早些揪出这幕后主使,真正还了穆王妃乃至穆王府一个公道为好。”

    “是。”邹管家忙不迭的应下,站起身来,稳了稳情绪,道:“此事,得从十几年前说起了,大约是十五六年前了,那时……”

    “卢侍郎。”躺在床上,面色蜡黄的穆王妃,挣扎着坐了起来。

    “王妃,您得好好休息才成。”邹管家顾不得和卢少业说话,急忙帮穆王妃将软珍往上抬了抬,让穆王妃能够靠的更舒服一些。

    “卢侍郎深夜劳累,这会子穆王府也是个空壳,只怕小厨房也没什么人,不能做什么夜宵来招待卢侍郎,你且先去泡杯茶来吧。”

    穆王妃接着说道:“至于这些事情……”

    顿了一顿之后,才又道:“还是我亲自和卢侍郎来说吧。”

    邹管家微微叹了口气。

    这些陈年往事,到底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是压在穆王妃心头已久,一些让人难过的事情。

    与其让旁人在她的面前讨论这些事情,到是不如让她自己亲口说出来更让心中觉得舒坦一些吧。

    邹管家能够理解穆王妃的心情,便应了下来,更是冲杜仲大夫道:“索性你也来帮我一起泡茶吧。”

    杜仲大夫点头,跟随邹管家一起,出了门。

    临走之时,将门给轻轻的合上。

    见屋子里头唯有她与卢少业之后,穆王妃才略带歉意的看向卢少业:“多谢卢侍郎的出手相救。”

    “穆王妃客气了。”卢少业回以微笑:“方才微臣所问的事情,还请王妃悉数告知微臣,也好尽快揪出了幕后主使。”

    “此事,说来惭愧。”穆王妃轻轻咳了两声,平稳了气息道:“十几年前,王爷遭遇不测,世子病逝,郡主失踪,这些一连串的变故,可谓让人觉得天似乎都塌下来了一般。”

    “当时我便病倒了,卧床养了许久的病,那段时日,也算是深居简出,不与外人有任何的来往了。”

    “而就在那段时日,有一天晚上,便突然有了一群蒙面人夜闯了穆王府,将王府所有的人都控制住,将我囚禁在房屋之中,有一人装扮成我的模样,冒名穆王妃鸠占鹊巢,更是将穆王府一干奴仆全部都赶了出去,令换了一批奴仆来。”

    “这些事情来得突然,更可谓是一夜之间换了天日,在外人看来穆王府依旧是穆王妃,而穆王妃也尚在,不过就是因为重病的缘故,不再出门,即便有外人来造访,那个假王妃也对外宣称是因病损了容貌。”

    “到底这样的事情,大约是匪夷所思,寻常人根本不会想到会有这样偷天换日之事,再加上假冒我的人,时不时更是问询我一些穆王府之事,好让她在应对外人时不至于出了纰漏,为了能将此事做的更加真实一些,更是留下了邹管家这个一向打理穆王府与旁人人情往来之事……”

    “如此,也就越发的没人怀疑这些事情,更无人知晓穆王府其中的事情,而我也就被囚禁在此十几年的功夫。”

    穆王妃说这些话时,眼圈通红,几度哽咽,随后更是深吸了几口气后才平复了一些情绪:“事情大约便是如此了,我一时失态,让卢侍郎见笑了。”

    卢少业微微点头,表示对此深为理解:“也就是说,这些贼人,究竟是何身份,囚禁王妃您,霸占王府的目的究竟为何,王妃并不知道?”

    穆王妃长长的叹了口气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些人自进了穆王府之后,并未有过任何其他怪异的举动,也并非逼迫我做过任何事情,所打听的事,我听来听去也不过就是应对旁人造访而已,平日里邹管家也说,并未打着穆王府的名头,做过旁的事情。”

    “说起这个来,我到是想了起来,邹管家说过,这些人自进了王府之后,府内许多价值连城的珍宝,少了不少,平日里那些人的花销,也是十分的大手大脚。”

    “王妃的意思是,那些人不过就是为了钱财,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所以才会如此?”卢少业反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穆王妃微微叹气:“只是除此以外,我也着实想不到旁的缘由了。”

第1497章 感激

    “不过说起来,这些不过也是我的猜测,至于这些人要做什么的,也是不知道的,估摸着还得劳烦卢侍郎查看一番了。”

    卢少业眨了眨眼睛:“既是微臣已经伸手管这个事情,自然是要好好查看一番的。”

    “不过王妃方才说,郡主失踪,此事微臣也是有所耳闻,不知后来如何,是否找寻到了郡主的下落。”

    “找到了……”穆王妃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更是微微抬了抬头。

    “那郡主现下何处?”卢少业心里沉了一沉。

    “死了。”杜仲大夫将茶水放在卢少业的身边,继而解释道:“我当时姓曲,在穆王府之中做大夫,自先前穆王府之事后,当时便被打发了出去。”

    “我本是个下人,又畏惧若是打草惊蛇只怕是会连累王妃的性命,因而不敢向旁人求救,只能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便是去寻找下落不明的郡主。”

    “苦寻良久,最终在别处的一处庄子那里找寻到了郡主,而当时的郡主已是病的极重,回天乏术,最终不治而终,可谓是眼睁睁的看着郡主死在了我的面前。”

    杜仲大夫提及此事,脸色阴沉,双目更是微红。

    也就是说,穆王爷也好,世子也罢,就连郡主最终都时不治而亡,偌大的一个穆王府,当真是只剩下了穆王妃一人。

    卢少业眉头紧拧,也是颇为唏嘘不已。

    都说人生之悲痛,莫过于幼年丧父母,中年丧夫,晚年丧子,这三件事情,穆王妃便是占了其中两件,的确也算的上命苦之人了。

    只是……

    卢少业将目光从杜仲大夫的身上收了回来:“原来如此。”

    “此事随后我也是偷偷的带信儿想送往穆王府给王妃,却也是同时被穆王府那些歹人盯上,而后逼不得已,只得远走他乡,以求保了性命。”

    “直到今年,觉得自己着实是年岁已大,更是担忧穆王府之事,总归是放心不下,所以这才来了京都,而后的事情,卢侍郎也是知晓了。”

    杜仲大夫冲卢少业行礼,道:“先前小民所说有关沈夫人之事,也是属实,此事将沈夫人牵扯进来,虽说有惊无险,但到底也是我擅作主张,此事小民请卢侍郎责罚。”

    “既是此事事关岳母,自然是由岳母来定夺了。”卢少业对杜仲大夫的一番作为十分恼怒,只想给上一番的教训,只是杜仲大夫与沈氏可谓颇有交情,他反而不太好发作,只能是看沈氏与沈香苗的意思为好。

    “是。”杜仲大夫拱手:“卢侍郎所言极是,明日我便向沈夫人请罪。”

    “说起这沈夫人。”穆王妃的眼中掠过一抹光彩,随即便幻化成了一抹苦涩:“便是你口中所说的,被救起的瑶儿吧。”

    邹管家见自己先前在穆王妃面前所编的谎言被戳穿,顿时面色讪讪:“是,是老奴担忧王妃您精神不振,所以编了一个幌子,只说郡主不曾死,请王妃恕罪。”

    “你所说的话,我焉能不知是谎话?”穆王妃嘴角的苦笑越发的浓厚:“从前曲大夫早已传信儿回来,自然就是实情了,依曲大夫的性子,有一便是说一,有二便是说二,断然不会前后说辞不一的。”

    “见你如此用心良苦,我也不忍戳穿,再者就是,那位沈夫人当真是像极了瑶儿,我也情愿是当了她是瑶儿。”

    穆王妃抬头看向卢少业:“这位沈夫人似乎是卢侍郎岳母的样子,不知道卢侍郎可否应允,我往后时常请了沈夫人来府中坐坐?”

    “王妃深情厚谊,微臣本不该拒绝,只是微臣岳母来京都也是因为微臣与内人的婚事,平日里并不喜与旁人过多来往,此事微臣不好替岳母应下。”

    言外之意便是,还得问一问吕氏的意思,他卢少业不过只是个女婿,做不得主。

    “既是如此的话,那我便改天去请了沈夫人,看看沈夫人是否愿意了。”穆王妃笑道。

    卢少业微微一笑。

    不反驳,便也就是默认了。

    穆王妃心中顿时宽了一宽。

    今晚出了这样多的事情,皆是让人心惊胆战之事,且穆王府被夺回,穆王妃心中也是一轻。

    久崩的弦儿突然松了下来,让人感到的是无尽的疲惫之感。

    加上穆王妃也的确是病了许久,精神不比常人,如此一番与卢少业交谈之后,便是感觉有些气喘吁吁,更是忍不住一直咳嗽。

    “夜色已深,穆王府突遭变故,王妃必定也是累了,王妃便好好歇息,微臣告退。”卢少业站起身很来。

    “今晚之事,多谢卢侍郎出手相助,此等救命之恩,可谓无以为报,我眼下也没有旁的东西,唯有一个穆王府,只能以金银俗物赠送卢侍郎以表谢意,还望卢侍郎千万不要推辞。”穆王妃感激不已。

    “如此,微臣便是厚颜收下了。”卢少业到是没有推辞:“只是还有两件事情,望穆王妃允准。”

    “卢侍郎客气了,但讲无妨。”穆王妃道。

    “穆王府之事,既是此事说不清道不明,暂时查不出来那些歹人的用意,而外人对此也并不知晓分毫,多说了反而无益,到是不如装作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只当穆王妃这些年的确是病了而已,如此也能免去了许多的风波。”卢少业道。

    家丑不可外扬,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穆王府并没有太多的好处,反而是议论纷纷,惹出许多的事端来。

    更何况,此事越过秦铭晟,私底下解决,到是有些僭越之嫌,而乌统领这些暗卫,一直是卢府私自养的一批死士,这些事情卢少业并不想对外暴露分毫,让秦铭晟起疑。

    “这是自然。”穆王妃点头:“眼下穆王府已是没有旁人了,剩下我们几个自是守口如瓶,这段时日再添置些下人奴仆的,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也就是了。”

    “这第二件事情呢,便是有关穆王府歹人之事,此事暂且不能确定其来自何处,更不能确定其目的为何,只怕还需一段时日仔细查看,若有不明之处,微臣会再来向王妃或者邹管家等人问询一番,还望王妃能够如实相告。”

第1498章 不简单

    卢少业说话是,重重咬了最后四个字。

    穆王妃神色无恙,只道:“这是一定。”

    “如此,微臣告辞。”卢少业退了两步。

    “邹管家,去送送卢侍郎。”穆王妃吩咐道。

    邹管家应了一声,送卢少业等人往外走。

    一路上,邹管家几乎都在表述自己的感激之情。

    是要感激的,救命之恩大于天,更何况这救得不单单是他的性命,自然是让邹管家感恩戴德。

    “这两日老奴要暂且打理一下穆王府的繁琐之事,待忙完这两日,老奴便带谢礼前去拜见卢大人。”邹管家恭敬道。

    “谢礼到是不急,这段时候穆王府重新打理,千头万绪的,邹管家也得处处操心,还是暂且先将穆王府之事打理妥当为好。”

    卢少业转而道:“只是,打理王府之事时,得了空最好还是规劝一下王妃,这病症若是不被病人说出口的话,只怕再高明的大夫,也瞧不出来内里的病痛,若想药到病除,还是得有了诊治之心为好。”

    邹管家闻言,心中顿时一沉,神色更是一僵。

    半晌后,抬头冲卢少业笑道:“卢大人所言,老奴记下了。”

    “如此甚好。”卢少业出了垂花门,外头乌统领等人已是在外头等候。

    “公子,一干人已是清理干净,属下带人仔细查看王府上下,并无任何遗漏之人,也无任何遗漏之处,没有漏网之鱼。”

    “相关人等,属下已吩咐人尽数押送别处,仔细审问,保险起见,属下这几日已着人暗中观察穆王府四周,防止其他异动,直到穆王府家丁齐备。”

    “嗯。”卢少业应下,随后与邹管家告辞,带了人离开了穆王府。

    送了卢少业等人出门,邹管家关上大门,在原地待了许久的功夫后,这才去见了穆王妃。

    此时的穆王妃,已是闭上了眼睛,一幅熟睡的模样。

    邹管家见状,便也就将满腹的话咽了下去,只将屋子里头的灯,又熄了两盏去。

    刚要离去,穆王妃却是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方才我不说了实话?”

    “王妃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老奴明白。”邹管家语气低沉,亦是带了些许的苦涩之感。

    “你明白是最好,既是该死的人都死了,此事再说出来,便无法再为整个穆王府讨回任何的公道,又何必将那些事情抖落出来,污蔑了整个穆王府的名声?”

    穆王妃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的时日不多了,即便仔细将养着,不过也就是多活几年而已,等我死了,尘归尘土归土的,一切也都有了了断了。”

    听着这些毫无生气的话,邹管家的心中顿时不是个滋味。

    是了,曾经遇到那样的事情,无论是搁在谁的身上,此时只怕是经受不住,也不愿意再去将那些事情重新刨出来,展露在世人的面前。

    邹管家有些哽咽:“是,老奴明白。”

    穆王妃微微点了点头。

    半晌后,道:“那位沈夫人……”

    “明日老奴便前去沈宅一趟,去问候一下沈夫人,看沈夫人是否得空来见王妃您。”邹管家道:“之事历经今晚之事,似乎沈夫人也被波及,据说也受了些皮外伤,兴许要养上几日才肯出门,王妃还是暂且等上一段时日吧。”

    郡主已经不在人世了,若是有个和郡主一模一样,时不时陪着王妃说话,解一解她思女之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嗯,不着急。”穆王妃闭上了眼睛:“索性,往后时日还长。”

    “是。”邹管家应下,见穆王妃似要睡去,便替她整理好被子,随后前去看杜仲大夫煎药去了。

    这边,卢少业从穆王府出来之后,马不停蹄的便赶往了沈宅。

    而到了沈宅之后,却被告知,沈香苗与吕氏并不在沈宅,而是去了卢府,卢少业便折返回了卢府。

    沈香苗,此时正在花厅等他,见卢少业一脸倦色的回来,急忙迎了过去:“一切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你放心。”卢少业握住了沈香苗的手,满脸都是温柔的笑。

    “那就好。”沈香苗舒了口气,拉着卢少业坐下。

    “娘呢?”卢少业将采绿送上来的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方才我去了沈宅,才知道你们回家来了。”

    “今晚的事,虽说有惊无险,但到底令人后怕,娘如何见过这样的阵仗?我怕她害怕睡不安稳,便带着来了这里,陪娘说了说话,见她睡下了,才放心出来。”

    沈香苗抬头:“穆王府那边,眼下如何?”

    “穆王妃已经无恙,安全救出……”卢少业便将今晚在穆王府之事,尽数说与沈香苗听。

    “如此,也就是说,娘和穆王府并没有什么关系?”沈香苗在听完卢少业的话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显然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并无牵连,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此就能做了普通人,不愁吃喝的过完这辈子,也不用理会一些复杂的事情。

    尤其穆王府看起来,并不太平。

    “眼下是这般,只是……”卢少业顿了顿,压低声音:“我总是觉得,此事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为首的女子,被身旁的小厮杀人灭口,此事可谓颇为蹊跷。倘若当真是如穆王妃所言,为了穆王府钱财的贼人,这个时候即便鱼死网破,也该拼命抵抗,而并非是灭口冒名顶替穆王妃之人。”

    “能如此来做的,只能说明,有人在此人身边安插了一个死士,为的便是遇到今日突发状况时,保证守口如瓶,不泄露分毫。”

    “既然如此,幕后主使是谁,目的为何,穆王妃又是因何会三缄其口,不愿说了说话,只能说明这背后还有一件不能公诸于世的大事情。”

    “我仔细猜想之下,总觉得穆王妃如此表现,兴许与当初穆王爷之死,有很大关联,只是穆王妃不肯实情相告,其余也查不出来任何线索,因此暂时还未可知。”

    “总之,此事还不曾彻底了结,往后还得仔细查看为好。”

第1499章 云吞面

    听完卢少业的分析,沈香苗也是点了点头:“娘和郡主长相相似这一点,也是十分可疑,且论起来,娘的年岁和郡主似乎也差不多,只是郡主失踪之时,娘当时已经和我爹成亲,不像是强抱婴儿,能够互换了身份,因此我娘不可能与郡主有任何牵连。”

    “正是,且穆王妃唯有一儿一女,再无所出。”卢少业道:“且杜大夫已是证实,郡主已经过世,穆王妃也亲口承认。”

    “娘和已故郡主容貌相似这一点,也只能用凑巧来说了,不是有人说,这天下之大,容貌与自己相似的,世间便有三个人,兴许便是这种巧合了。”

    “眼下也只能如此解释了。”沈香苗抿了抿嘴唇。

    话是这么说,也只能相信这样的解释,但眼前的状况来说,却是又有着种种疑点,让人生疑,让人不安。

    夫妻两个人,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而卢少业,用力握了握沈香苗的手:“你且放心,无论怎样的疑点,最终会查个水落石出,只让你安心,也定会护得娘的周全。”

    穆王府之事,原本和卢少业并无任何牵连,本是可以不必理会之事,但卢少业出手,更是尽心查看,为的便是要弄清楚对沈家,对吕氏是否有任何的威胁。

    有这样的夫君,实乃是人生一大幸事。

    “嗯。”沈香苗点点头,微微一笑。

    随后则是转身招呼采绿,将东西拿上来。

    “忙了一晚上,惦记着你应该也是饿了,方才趁着空闲,便去做了些吃食来给你当宵夜,快吃吧。”沈香苗说着,将勺子塞到卢少业的手中。

    而原本不觉得怎样的卢少业,在触碰到手中的勺子,看到自己面前这冒着热气的吃食时,顿时觉得腹中空空。

    “往后不必这样的辛苦。”卢少业不急着去吃东西,反而是握着沈香苗的手,满脸的柔情。

    是辛苦的。

    虽说他在外头忙碌算的上是辛苦,而呆在家中,要坐立不安胆战心惊,还要顾及着吕氏的感受,只宽慰说无事,甚至还要操心给他做吃的。

    他所想的不过就是一件事情而已,所做的也不过是要将眼前的事情做好,而沈香苗却是要考虑太多,方方面面,一处都不错漏。

    是比他还要辛苦更多的。

    这让卢少业心中是既因为沈香苗亲自给他做吃食而心中暖意十足,同时又因此此事而心疼沈香苗,心中愧疚不安。

    沈香苗察觉到卢少业细微的情绪,只拍了拍他的手背,微笑道:“快些趁热吃吧。”

    “嗯。”卢少业这才去注意眼前的吃食。

    面前放着的,是一碗云吞面。

    清清亮亮的汤,里头有几株鲜嫩翠绿的青菜,一些细细的,泛着米黄色色泽的面条,外加一个个,泛着淡橙粉色小云吞,正在里头游啊游的,像极了一个个吃的太饱而东倒西歪的小鸭子一般,十分可爱。

    而吃上一口,云吞的皮,吹弹可破,软糯无比,入口即化,而里头的馅料,是整个的虾仁,一口一个,只觉得满口都是虾仁的清香滋味。

    而那些虾仁,更是因为用鸡蛋、盐、胡椒粉等腌制过,能够轻易的裹上调味料的滋味,清香之余不乏丰富的滋味。

    虾仁云吞,是鲜美可口,只恨不得让人将舌头都吞了下去,而更让人觉得惊艳无比的,是碗中那些面条。

    面,叫做鸡蛋面,而之所以叫做鸡蛋面,是因为用鸡蛋和面粉糅合而成,经过充分的揉压,质地紧实,吃起来筋道无比,更是带了浓浓的鸡蛋香气,美味十足。

    这样由鲜虾云吞和鸡蛋面煮成的一碗云吞面,可谓是清淡之余,滋味美妙,时而来上一口青菜爽口,可谓搭配的是恰到好处,最后再喝上几口这清香十足的汤……

    当真是天上才有的美食了!

    尤其是此时疲惫不堪,饥饿难耐,来上一碗热乎乎的云吞面来,入口舒适,清淡不油腻,吃下去之后,只觉得浑身都舒坦无比。

    卢少业将这一碗的云吞面可谓是吃了个干干净净,满足的打上了一个饱嗝。

    刚吃饱了饭,沈香苗也不敢让他直接便去睡去,只拉着他在花园里头走上了一圈,消了食后,这才与卢少业一起回房歇息。

    第二天,杜仲大夫登门造访。

    而造访的原因,是向吕氏赔罪。

    吕氏得闻杜仲大夫前来,表情顿时十分复杂。

    晨起之时,她便从沈香苗的口中得知了穆王府昨晚之事,以及前后所有事情的原委,因而也知道杜仲大夫请她前往穆王府的真正缘由。

    甚至也明白,从前杜仲大夫对她颇为照顾,大约也是因为她与郡主,也就是杜仲大夫从前的主子模样相似的缘故。

    只是从前不知道到是也无事,现如今知晓了这件事情,吕氏到是松了口气。

    只不过同时也是有点莫名的烦闷。

    见吕氏如此,沈香苗便道:“便回了杜大夫,只说我娘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不必。”吕氏张口拦住了沈香苗:“今天不见,总归也是要见的,杜大夫也算是个忠仆,值得让人尊重。”

    “况且,从前杜大夫对咱们家也是照顾颇多,此次也算是顾及从前的交情了。”

    吕氏是温柔善良之人,沈香苗知晓她的性格,明白她的用意,便点了点头:“便依娘所说。”

    “去请杜大夫进来吧。”

    底下人便依照沈香苗的吩咐,领着杜仲大夫到了花厅处。

    杜仲大夫一看到沈香苗与吕氏,便是拱手道:“沈夫人,卢夫人,我今天来,是特地向二位赔罪来的。”

    沈香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不应声。

    吕氏则是心中略叹了叹气,道:“此事,杜大夫也是事出有因,我也能理解一二,此事杜大夫不必再多说。”

    “多谢沈夫人。”杜仲大夫直起身子:“此次之事,的确也是因为我一己之私,让夫人卷入此事,受了许多的惊吓,心中着实是愧疚不已,现下夫人这样宽容,到是叫我越发惭愧了。”

第1500章 条款

    “只是此事已经如此,夫人也受了许多惊吓,此时再说什么惭愧的话,到底也是起不得半分的作用。”

    杜仲大夫讪讪的笑了笑:“此次来拜访夫人,一来也是致歉,二来也是道谢。”

    “这段时日在京都,借住在沈宅,夫人处处照顾,更是处处帮忙,着实是感谢夫人,我在京都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与夫人,便只用穆王府中上好的药材,给夫人配上了一些膏药,平日里阴天下雨的时候,往腰处贴一贴,能够舒缓一些,让腰痛不再犯。”

    “这段时日叨扰沈夫人已久,往后不敢再烦扰夫人,待会儿我便去沈宅接了水生去,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杜大夫既是有所打算,我这里自然不说什么,这歉意不歉意的,愧疚不愧疚,杜大夫与沈家也算是颇有交情,此事往后便不必再说了。”

    吕氏微微叹了口气,道:“杜大夫喝口茶吧。”

    有关穆王府这事,到底是闹得不太愉快,无论各方是事出有因也好,还是一己私心也罢,眼下已是如此,且到底有惊无险,吕氏颇有不想计较的意思,而杜大夫因此也没有从前的自在与随意。

    总之,两个人始终都是相对淡淡的。

    该道歉的道歉完,该送的东西也送完,杜大夫便也就离去了。

    而吕氏随后便对沈香苗道:“说起来,我来京都也有段时日了,对家里头也是思念的近,盘算着要不要这就回了老家去。”

    这让沈香苗下意识的拽住了吕氏的胳膊:“近些时日不太平,也是让娘受惊了,突夏议和之事,这几日应当便有了眉目,待将议和使团送走,我和少业便送娘回去。”

    与其让吕氏在这里胆战心惊的过日子,到是不如到老家去,那山清水秀,惬意田园的生活,安度晚年。

    吕氏是有心即刻便启程的,但是沈香苗既是这样说,想想应该也不差几日,便索性点了头:“嗯,那便等上几日。”

    “嗯。”沈香苗兴冲冲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夏征烨接连几次入宫求见秦铭晟。

    而所说的内容,无外乎便是有关议和之事,应与不应的,要求秦铭晟即刻有个答复,如若不然的话,便是边关大乱。

    对此,秦铭晟自然又召集重臣,商议了一番。

    而商议一番的结果便是,群臣又是一番的争论。

    但大约是此事拖得时间有些长,边关太平之时,群臣也松泛许多,此次同意议和之事,群臣赞同之人,显然比从前多的多。

    即便有几个极力主张战的,很快也是被劝说与反对之言压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京都之中乃是临近京都的几个府城,皆是有以书生为首,引发的万民请愿之举。

    而请愿的内容,便是以和为贵,国安民富,天下太平。

    议和,似乎是一时之间民心所向之事,而秦铭晟也就顺遂民意,同意了突夏的议和条件。

    这议和的条件,很快也订了下来。

    赠突夏国白银二十万两,美女百名,锦缎布匹千匹,瓷器玩物千余种,另送大秦国三皇子为质子,前往突夏国,以示两国邦交,议和之心。

    而突夏国,归还大秦国城池七座,牛羊百匹,另送突夏国太子夏征烨入大秦国为质子,以示议和的诚意。

    双方订立盟约,并于十日后,突夏使团启程回突夏。

    与此同时,为显示大秦大国天威,更显大国礼仪与好客之风,秦铭晟下旨,封夏征烨为安国候,享大秦国侯爵尊荣,赐安国侯府,供夏征烨居住。

    议和之事,可谓雷厉风行,瞬间便订了下来。

    平和无战事,一时之间成为举国欢庆之事,百姓们顿时心安,而朝廷上下,也是皆是松了口气,只等着时日之后,派人护送议和使团回突夏,而边关也只等着使团回去之后,接手归还的城池。

    这些事情,几乎皆是秦泓主持操办,期间事必躬亲,礼贤下士,办事十分稳妥,朝廷上下,对这个大秦太子可谓评价颇高。

    吏部对这些事情参与颇少,但卢少业备受秦铭晟与秦泓的信任,加上卢少业先前引领夏征烨游览京都,颇受其信任欣赏,许多事情便交由卢少业来办,因此卢少业在这段时日也是颇为忙碌。

    忙碌至于,这边,吴高毅抵达了京都。

    吴高毅是特地请了来,诊治六皇子心疾之症,而这段时日六皇子心疾之症时常病发,事不宜迟,便赶快送了吴高毅入宫,为六皇子诊治病情。

    对于吴高毅入宫给六皇子看病之事,慧贵妃十分重视,而秦铭晟当天,也是到了慧贵妃宫中看望。

    一来他也的确是担忧六皇子的病情,想看看究竟六皇子还有没有救治的可能性。

    其二,秦铭晟也想看看,是不是天底下当真有这样神医,能比宫中的太医还要厉害,倘若真的是此能人的话……

    总之,秦铭晟是来了,与卢泽惠一起,看着吴高毅给六皇子诊脉。

    一岁多,将近两岁的孩子,这个时候,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即便是身上有疾,此时依旧是爱笑爱闹,更是不认生,瞧着吴高毅这个陌生人,只乐的咯咯之笑。

    坐在乳母的怀中,此时也扭糖儿似的扭来扭去的,让吴高毅无法安心的诊脉,以至于话费了许久的功夫。

    吴高毅拧着眉,搭脉用的许久的功夫,片刻之后,更是仔细查看了六皇子此时的神色,眼睛,甚至解开衣裳,看了看胸口,摸了摸肚子。

    许久之后,这才收了手。

    而卢泽惠,已是迫不及待的询问:“吴大夫,六皇子如何?”

    “回皇上,贵妃娘娘的话,六皇子先天不足,患有心疾,此症病发之时,时常会让六皇子脸色苍白,冷汗直冒,更是啼哭不止,严重之时,呼吸困难,脸部青紫,随时有性命之忧。”吴高毅答道。

    这些话,到是和太医从前说的一样,也就是说,这吴高毅不说比太医高明,至少也是差不多的。

第1501章 治病

    秦铭晟顿时来了兴致:“吴大夫且说一说,六皇子有无治愈的可能?”

    “回皇上,此时小民不敢断言能一定治好,但也有法子可治。”吴高毅答道。

    这话,顿时让卢泽惠喜出望外:“吴大夫此言当真?宫中太医皆说,六皇子之病症,唯有缓和余地,断然没有治好的可能,吴大夫所说的治愈,可是根治?”

    别到时候只是缓解一二,并不能完全治好,便是空欢喜一场了。

    秦铭晟也是问询:“吴大夫所言,可是能够除了根儿去?”

    “正是。”吴高毅点头:“小民所说,正是根除病根儿,只是此事小民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是试上一试。”

    “那你且说一说,有几成把握,若是治不好,可会让病情加重?”秦铭晟问道。

    “七成。”吴高毅接着道:“若是治不好,倒也不会让病情加重,不过也就是如此而已,而小民所用的法子,皆是温补之术,不会伤到六皇子的身子,即便不能根治,也会让六皇子病情略有缓解。”

    “只是……”

    “吴大夫有话,不妨直说。”卢泽惠道。

    “只是,小民从前生活在边疆,所用的法子只怕与寻常大夫所用法子不同,而所用的药材也与宫中太医所用药材不同,届时,还望皇上,贵妃娘娘莫要心存疑虑,对小民质疑。”吴高毅低头道。

    “这……”秦铭晟对此有些疑虑,看了一旁的卢少业一眼,更是对卢泽惠低声道:“如此,可否妥当?”

    到底是民间的游医,医术是否高明,着实也是未可知,而对方心地如何,是否能够尽心竭力的为六皇子治病,会不会心存不忠之心,也都不能完全确保。

    秦铭晟到底是不敢拿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来试验。

    卢泽惠则是道:“皇上,此事臣妾心中也是颇有疑虑,只是小六如此,若是不治的话,只怕往后一直如此,甚至极有可能夭折,若是这般的话,到是不如试上一试,总归也了了一桩的心事。”

    说句直白的话便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皇上,此人因为被吴家救了性命,因此对大秦对吴家都忠心耿耿,先前崇州案之中,也是颇有功劳,人品端正,应该可用。”卢少业在一旁道。

    “保险起见,不如先试上一试,暂且看看功效,所开的方子,也可让太医院拿去先仔细查看一番,看看有无什么不妥。”

    若是不妥的话,这是皇宫,自然是秦铭晟与卢泽惠说了算的。

    更何况,吴高毅也没这个胆量敢造次。

    “如此,那便试上一试吧。”见卢泽惠与卢少业皆是如此说,秦铭晟便也就点了点头。

    “是,多谢皇上信任。”吴高毅谢了恩,便到一旁去写了方子,随后跟着莺儿去太医院去拿药材。

    接下来,吩咐人为六皇子熬药,吴高毅则是给六皇子用其他的方法诊治。

    将上衣褪去,抹上吴高毅所配制的药油来,将手掌,脚底,胳膊,乃至胸口处的穴位一一进行按压,尤其是心口处,一直揉搓到皮肤发红、发热为止。

    一套手法下来,六皇子不知道是疲倦还是因为按摩穴位的缘故,随后是沉沉睡去,而睡醒之后,便是嚷嚷着喊饿。

    这让卢泽惠与秦铭晟皆是十分意外。

    六皇子一向病弱,加上平日里汤药喝的极多,因此六皇子脾胃一样不好,饮食不佳,速来饭菜进的不香,一直是卢泽惠头痛之事。

    平日里正常吃饭,塞都塞不到口中的,今日却说肚子饿,且饭量比寻常大了一些,足以说明与从前的不同。

    不过是喝了一顿的汤药,让这吴高毅给按摩了一次,便是有这样大的功效,若是坚持让吴高毅给治病,必定是能够根治了六皇子的病症。

    卢泽惠喜出望外,对吴高毅再无任何的不信任。

    而秦铭晟,也是略微放下心来,只同意让吴高毅出入宫闱,给六皇子诊治病情。

    皇后俞氏这段时日,心情起伏不定。

    在得知突夏国连连催促大秦国订下议和条件时,她是惶恐不安,只担忧秦泓会被送去做质子,那她所有的辛苦与打算便会付之一炬,因此让俞氏几乎是愁白了头。

    而在得知即将被送去做质子的并非是秦泓而是三皇子时,俞氏顿时十分欣喜,只是片刻之后却又遗憾满满。

    送走的是三皇子,而不是六皇子,不是她眼中钉慧贵妃的儿子,着实是让俞氏觉得反气愤不已,懊悔没有趁机除掉六皇子。

    尤其是这两日得知卢泽惠从外头请了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六皇子的心疾之症有可能被治好。

    如此一来,俞氏便是越发的忧心。

    毕竟六皇子从前有心疾,即便有秦铭晟的关怀和宠爱,到底是个病秧子,不可能被委以重任,可现如今六皇子若是治好了病,成为一个健康孩子的话……

    秦铭晟春秋鼎盛,往后的时日还长的很,六皇子也有的是时间长大,这许多的事情便是不太好说了。

    俞氏越想越觉得心中焦急不安,但此时她尚在禁足之中,也没有旁的法子可想,思来想去的,只好派人去请秦泓来,好商议一下对策。

    为防止秦泓不来,俞氏便谎称自己身子不适,让翠珠更是说的十分严重。

    秦泓是个孝子,在得知俞氏身子不适时,几乎是放下了手头的事务,更让人炖了燕窝来,去瞧俞氏。

    但到了俞氏宫中,却是瞧见俞氏坐在正殿内,且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全然没有半分像是身子不适的模样,大约猜的到是什么事情。

    “母后若是有事寻儿臣,只着人传了儿臣来就是。”

    不必这样寻了身子不适的由头来,闹得人心惶惶,更是耽误他做正事。

    这明显话里有话,略显埋怨的语气,俞氏并不以为然,只笑道:“母后今儿个叫你来,是有一件极其要紧的事儿和你说。”

    “母后请讲。”秦泓压制了心中的不满,恭敬问询。

第1502章 未雨绸缪

    “母后听说,慧贵妃请了大夫入宫,给六皇子诊病,六皇子的心疾之症,兴许能被治愈?”

    “是。”秦泓道:“此事儿臣也有所耳闻。”

    “那你对此,可有什么想法?”俞氏问道。

    “六弟患有心疾,慧贵妃与父皇对此一直忧心不已,倘若六弟能够治好了此症,自然是皆大欢喜,慧贵妃与父皇心安,儿臣也为之高兴。”秦泓答了一句,刻意看了俞氏一眼。

    俞氏看秦泓如此说,顿时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刚想发火,仔细想了想便也就压了下去,只语重心长道:“泓儿你宅心仁厚,自然觉得六皇子病好了是桩好事。”

    “难不成母后觉得不是件好事?”秦泓瞥了俞氏一眼。

    “自然不是好事。”俞氏先是慌忙的答了一句,接着道:“泓儿你想,慧贵妃先前备受你父皇宠爱,这子凭母贵,六皇子也受你父皇喜爱,只是碍于六皇子心疾,这心思自然也就收了一收,可若是这六皇子病好了的话,你想想,你父皇还不得一门心思的扑了上去的?”

    “若是你父皇这心思在六皇子的身上越来越重,往后一发而不可收拾的,这六皇子的恩宠岂非越过了你这个太子了去?”

    “母后知道你一向宅心仁厚,速来不喜与诸位弟弟之间争宠邀功,可这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也得想一想,万一当真如此的话,该如何应对才好。”

    “那母后以为,此事如何应对为好?”秦泓的语气渐渐带了些寒意。

    俞氏不曾察觉,只以为秦泓在问她主意,越发的来了精神:“此事,自然是得想了法子为好。”

    “眼下这法子,无外乎就是两个,一个呢便是想了办法将那吴大夫给撵出去,不让他接着给六皇子看病,如此一来,六皇子心疾治不好,即便得了你父皇再多的宠爱,也不会对你有分毫的威胁。”

    “而第二个法子,便是想方设法的,扳倒了这慧贵妃,正所谓子凭母贵,慧贵妃失势,六皇子自然也就不会被你父皇宠爱,自然也就没有了任何的底气,如此也不会翻起涛浪来。”

    “只是母后想着,第二个法子只怕是需得缓缓图之,不晓得要到何年何月去,期间更有可能意外不断,难以把控,稍不留心便极有可能被慧贵妃反扑,反倒是让自己被动,不如用了第一个法子。”

    “只要六皇子身子始终不好,无论慧贵妃得势也好,失势也罢,六皇子始终都无法上位,若是幸运的话,扳倒了慧贵妃后,还能将这眼中钉彻底除了去,如此也就一了百了了。”

    俞氏在这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计谋,而秦泓脸上的寒意却是越来越浓。

    他的母后,当真是越发的不知道轻重,也越发的自作聪明了。

    从前还想着此次禁足之后,俞氏应该会有所收敛,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不曾想这些不过就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

    秦泓摇摇头,腾的站了起来。

    而俞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晃神的看着他:“泓儿,这是怎么了?”

    “母后这段时日一直在养病,原本以为这病应该是大好了,不曾想母后依旧是身子不大好,既是如此的话,儿臣便不叨扰母后养病,儿臣告退。”

    秦泓说着,便往外头走。

    而俞氏,先是一怔,继而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半晌了才开口道:“泓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赞同母后的说法?”

    “母后。”秦泓冲俞氏道:“母后可知,儿臣是谁?”

    “你是母后的儿子。”俞氏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回了一句,见秦泓略微摇了摇头,只改口道:“你是秦泓。”

    “还有呢?”秦泓微微叹了口气:“儿臣的身份是什么?”

    “这个……”俞氏略思忖片刻,随后扬了扬眉梢,挺直身板道:“你是大秦的太子,是你父皇最尊贵,最得意的大皇子。”

    “母后既是知晓儿臣乃是太子,也应该知道,本朝并无废太子的先例,儿臣此时是太子,便一直都是太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往后待父皇仙逝之后,儿臣便是往后的天子,是皇帝。”

    “儿臣往后的路,几乎是能看得到,也是断然不会改的,这一点,儿臣想母后应该知道此事。”

    秦泓看向俞氏,而俞氏也是点了头:“这是自然,这一点毋庸置疑。”

    “既是母后知道此事,知道儿臣要走的路断然是不会改的,那为何又要去想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去做一些没必要的事情?”

    “母后莫要说什么未雨绸缪,凡事哪里有那么多的未雨绸缪,不过就是不信任之下对旁人的百般猜忌罢了,此时我未雨绸缪,在旁人心中如何想?不过是觉得我这个太子善妒难容人,心量狭小,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容不下,是无情残暴之人,往后岂非对我议论纷纷?”

    “即便往后有那个弟弟对我有不臣之心,岂非也要被旁人说这是儿臣的报应?是因为儿臣心思不正,逼得旁人走投无路,所以只能谋反才能保命?”

    “届时,儿臣还有什么可以反驳,不过就是恶名遗臭万年罢了,更何况说不准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父皇也会觉得儿臣这个做兄长做太子的,气量狭窄难当大任,对儿臣有了不满之心?”

    “母后信誓旦旦的说什么防患于未然,那母后可曾想过,儿臣所说的这些,如何能够防患于未然?”

    秦泓只一口气的将所有的话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随后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母后,儿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母后不防仔细想想。”

    被儿子这般的说道,俞氏执觉得脸上挂不住,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应秦泓的话,只低声嘀咕:“此事,即便你父皇知道又如何,身为天子,如何能没有些手段呢,你父皇自然是会理解一二的。”

    “更何况,你父皇当年……”

第1503章 有孕

    “母后!”秦泓见俞氏有些口不择言,只抢先一步道:“父皇当年对诸位皇叔,可谓都是十分照顾,即便不是一母同袍,也是视若亲兄弟一般,”

    “此事满朝文武乃至天下百姓都是有目共睹,父皇行的端做得正,不容任何人有半分的猜忌。”

    俞氏又被抢了话,这心中是越发有些恼怒,只瞥了秦泓一眼:“太子到是越发的长进了,现如今连母后都能教诲了。”

    “并非是儿臣要教诲母后,只是母后执迷不悟,儿臣有些话不得不说。”秦泓脸上的失望越来越重。

    方才抢话,也是有些迫不得已。

    到底事关秦铭晟的声誉,这旁人说了也就说了,可说的乃是后宫皇后,可谓极其容易让人抓了把柄去。

    原本俞氏便是禁足未解,不过是他求了皇上待过上两日便到了期限。

    到时候再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的话,必定会惹得秦铭晟大怒,自然也就因此再生了俞氏的气,即便不会因此在此禁了俞氏的足,只怕也是会对她态度淡淡的。

    身为太子,秦泓也是一个寻常的儿子,只希望父亲母亲和顺恩爱,举案齐眉,断断是不想因为旁的事情,引的鸡犬不宁。

    只可惜,秦泓的这良苦用心,显然并没有让俞氏所理解,反而是惹怒了她去。

    秦泓并不想再去辩解,只是道:“母后,天气炎热,动了肝火只怕容易伤了身子,陪母后说了许久的话,想必母后也是倦了,儿臣宫中还有事情,便不陪母后了。”

    “儿臣告辞。”

    这次说完话的秦泓,没有再做丝毫的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而俞氏,在后头唤了半天的“泓儿”最终却没有将秦泓喊回来,只是生气的跺了跺脚:“这个泓儿,当真是越发的冥顽不灵了!”

    “娘娘。”一旁的翠珠劝慰道:“太子大约也是有太子的思量,到底现如今太子殿下风头正盛,皇上将许多的事务都交给了太子殿下,说不准也是为了考验一番,这个时候若是六皇子那边有了事情,难保不会让人觉得与太子殿下有关,到时候岂非是得不偿失?”

    见俞氏的脸色不悦,翠珠又道:“娘娘未雨绸缪,自然是为了太子殿下好,身为一个母亲用心良苦,婢子也为之动容,只是大约此时并非是最适宜的时候,不如娘娘将此事往后稍微搁置一番,往后再做打算?”

    俞氏闻言,这神色略有了些许的和缓,但始终却也是脸色略显阴沉,并不答话。

    “娘娘,说起来,今天余夫人托人送信入宫,说是清柔姑娘怀有身孕了,婢子一直也没顾得上和娘娘说,这可是个大喜事呢。”

    见劝说之词不管用,翠珠索性转了旁的话题。

    俞氏除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以外,最疼爱的便是这俞清柔了,先前俞清柔大婚之时,俞氏便是十分欢喜,现下俞清柔身怀有孕,必定是会让俞氏高兴。

    而俞氏听闻翠珠如此说,果然神色和缓了许多:“当真?”

    “这还能有假?刚发现的身孕,不过月份不大,似乎还不到一个月的样子,俞夫人担忧一个大夫诊治不准,请了许多位大夫看诊,更是私底下请了太医去诊脉,千真万确,错不了的。”翠珠笑道。

    “说起来,清柔姑娘当真是有福气,这成婚不过短短数月,便是已经有了身孕,婢子还听闻,郭大人对清柔姑娘百依百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呢,这往后清柔姑娘再生几个孩子,当真是直等着享清福了呢。”

    “可不是么,本宫的侄女,自然是有福气的。”

    俞氏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了扬,但随后却是嗤笑道:“不过有些人有眼无珠的,却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宝,什么是草,放着有福气的不要,偏生去寻那些没福气的,卢府那边,好像可没什么消息传出来呢。”

    “是呢,娘娘,不曾听说什么,不过卢府那边不对外宣扬,也是有的。”

    毕竟这身怀有孕的话,头三个月最是主要,也因此的许多人头三个月并不对外张扬,只待胎像稳固之后才对亲朋好友报喜。

    “倘若真是怀有怀孕,慧贵妃那边必定是赏赐如流水一般的送到卢府那里去,可这会子没有丝毫的动静,只能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动静。”

    “也是,哪里能有什么动静,那个什么民间女本宫也是见过的,一看面相便是福薄的,往后说不准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孩子呢。”

    俞氏呵呵的笑了起来:“哪里能比的过清柔,福泽深厚呢?”

    “娘娘所言极是。”见俞氏喜笑颜开,翠珠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清柔怀有身孕,得好好将养着,你去库房里头挑选些补品来,着人给郭家送去,只说是送给清柔的,也让郭家知道些轻重,好生的伺候清柔。”俞氏吩咐道。

    “是。”翠珠笑眯眯的应了。

    赏赐第二天便送到了郭府去,俞清柔叩头谢恩。

    亲自前去的翠珠,见俞清柔珠圆玉润,气色极好,心底里也是放了心,随后寒暄几句之后,便也就和俞清柔告辞,回宫复命去了。

    俞清柔眉开眼笑的送了翠珠出去,只是从垂花门处回来时,尤其是看到了面带微笑的郭永宁时,顿时讥笑道:“这样多的赏赐,郭大人必定是眼红心热的很,只想着尽数收入囊中吧。”

    “夫人说笑了,不过……”郭永宁转了转眼珠,笑道:“为夫知道夫人这两日身子不适,寻常的汤药已是不能治了夫人的病,所以特地又给夫人寻了一位新药来,估摸着正对夫人的病症。”

    “哦?”俞清柔顿时兴致满满,甚至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只瞥了郭永宁道:“你到是有心了。”

    “这是哪里的话,夫人这段时日安分守己,这是应当的。”郭永宁阴恻恻的笑了笑,道:“只要夫人往后一直能够如此,为夫自然不会亏待了夫人,必定是夫人想要怎样的药,为夫都尽数给夫人寻来。”

第1504章 见笑

    “不过,若是夫人还有旁的小心思的话……”郭永宁笑道:“夫人喜欢的那几样药,我都可以尽数将其变成药渣了去,且夫人这些枫//流//韵事,自会传到俞府,传到宫中,到时候夫人会如何,我会如何,夫人应该心知肚明。”

    俞清柔顿时脸色一白。

    这些事情传了出去,以郭永宁平日里在外头道貌岸然的模样,必定会一片倒的指责了她不守妇道,到时候势必又是一番的遭受呵斥。

    而郭永宁,又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模样,让旁人同情怜悯。

    俞清柔心里腾起了一阵的恨意。

    自那日发觉了郭永宁的龙阳断袖癖好时,俞清柔当天,便被恼羞成怒的郭永宁叫来了几个小厮,好生伺候了一番。

    俞清柔起初到是抗拒无比,可那几个小厮,却也是眉清目秀,惹人喜欢的,更何况那功夫也是不错,只让俞清柔觉得浑身舒坦。

    既是这事情不可抗拒,那便好好享受享受,也不妨事。

    索性郭永宁和旁的男人纠缠不清,对不起她,那她给郭永宁戴几顶绿帽子,倒也是十分公平之事。

    于是,俞清柔对此事不再反感推诿,反而是十分受用,甚至哪怕郭永宁没有安排,她私底下也拿了些许的私房来,自个儿去找了人来解闷。

    尤其是这般如此一段时日后,见郭永宁并没有任何反对,更是主动给他从外头找寻些好的来,隔三差五的换了新人,让她新鲜感十足。

    这让俞清柔心中越发的得意,只觉得如此两边不耽误的,也不失是一桩好事。

    于是乎,俞清柔不去理会郭永宁与旁人之事,郭永宁也不理会俞清柔之事,两个人到是相安无事。

    直到,这俞清柔突然月信不曾来,叫了大夫来看,被告知是怀了身孕。

    起初俞清柔到是也颇为惊慌,毕竟这些事情,享受也就享受了,胡闹也就胡闹了,回头不认账也就是了,且高门大院里头这些事情也不是没有,自然也就没有人会特地来追究她的责任。

    可这身怀有孕的话,便是不同了,毕竟不是郭家的骨肉,说来说去便是野孩子,到时候到底会多惹出是非来。

    而郭永宁即便好男风,却也到底是个男人,能够接受两个人各自不相干涉,可未必就能够容忍生下来旁人的孩子。

    但随后俞清柔发现郭永宁对此并没有任何的异议,反而是派人好生照看着俞清柔,俨然一副对其十分关心,并不反对俞清柔腹中孩子的模样。

    如此,俞清柔便也是放下心来,只觉得郭永宁行为不堪,郭家这个模样也是没了什么后人,既是她现在怀有身孕,这对外便就是郭家的孩子,同时更重要的是俞家的外孙,身份依旧是贵重无比。

    以俞家此时的风光得意,郭家往后又是绝了后的,她能给郭家一个孩子,已是无上的尊荣,郭家该感恩戴德了才是。

    更何况,她生下的孩子,往后便是郭家的孩子,是要继承郭家家业的,如此,也算是让郭家蒙羞,吃了暗亏,也算是弥补了她因为郭家没有嫁给卢少业的恨意。

    俞清柔如此想着,越发也就想着好生的养好了这一胎去。

    而眼下,被郭永宁这样的威胁,俞清柔只觉得是恨意满满,只觉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将那郭永宁大卸八块了去。

    但仔细想想此时腹中的骨肉,再想想郭家不过也就是使些小手段来博得些许的赏赐,说到底不过就是依附皇恩贱奴而已。

    待到时候她搜罗了证据,只证明郭永宁是个阴险无比的小人去,便叫他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不济,让生父乃是旁人的孩子,继承了郭家的家产,让真正的郭家绝了后,也算是给郭家最大的报复了。

    如此想着,俞清柔这满腔的怒火顿时消散了大半,索性什么话都懒得和郭永宁辩解,只斜眼瞥了郭永宁一眼后,便大步流星的去了。

    郭永宁也不甚在意俞清柔此时的态度,只在后头慢慢的走,一边更是吩咐身边的人:“吩咐人备好马车,去趟济世堂。”

    “公子若是要什么药材的话,小的去帮公子取就行。”一旁的小厮殷勤道。

    “有些事,还是得亲自去办才好。”郭永宁冷冷一笑。

    若是他不亲自去挑选药材的话,如何能显得他护妻、宠妻,疼爱妻儿呢?

    接下来的几天,吴高毅日日都入宫,为六皇子诊治,而六皇子的病情,也是肉眼可见的颇有见效。

    饭量增大,比从前精神更加的好,且再没有犯过心口疼的毛病。

    慧贵妃为此,可谓是十分的欣喜,只给了吴高毅许多的赏赐,就连秦铭晟,脸上的笑颜也多了几分。

    笑颜增多的缘由,同时也因为突夏议和使团要离去的缘故。

    一切安顿妥当,三天后便要出发启程了。

    如此,这件事情也有暂时了结,从此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总之,所有的事情都十分的如意,除了三皇子得知自己要被送往突夏国,成天的有些不高兴,而三皇子的桂昭仪,也是哭哭啼啼,甚至几次三番的来求秦铭晟,希望他能改了主意。

    秦铭晟对此,颇为的不满。

    堂堂皇子,是他这个一国之君的亲生儿子,脑中想的不是为国尽忠尽力,却成天想着享乐,当真是心思狭窄。

    而那个桂昭仪更不必说,也是完全拎不清的,圣意已下达,更是已经和突夏国商量好,如何能轻易更改了去?

    可桂昭仪全然不顾这些不说,如此吵吵嚷嚷,让旁人看了笑话不说,还让人以为他这个做皇帝的不仁,岂非是抹黑了他的名声去?

    到底不过是地位卑微之人,全然没有半分大局的观念可言。

    秦铭晟因此心中不满,也被桂昭仪和三皇子的怨言颇重闹得有些头疼,索性一气之下发话,说三皇子年幼,只身前去突夏国做质子颇有不妥,因此便派了桂昭仪一同前往,以方便照顾三皇子的饮食起居。

第1505章 死了

    如此口谕一下,桂昭仪顿时心如死灰,却也明白这是因为她的胡闹而落到了此等田地,于是再不敢哭闹,只将满腹的委屈往肚子里头咽,抹着眼泪的收拾行装。

    雷霆之威而下,后宫再无人敢对秦铭晟的圣意有任何的质疑和揣测,更是不敢再对此事多有谈论。

    于是,后宫顿时一片祥和。

    但这片祥和,不过也就是持续了短短两日的功夫而已,很快便发生了一桩令人错愕无比之事。

    三皇子死了。

    夜晚没得,死的悄无声息,直到晨起宫人门唤三皇子起床时,三皇子没有任何应答,掀了幔帐起来查看,才发现人没了。

    双目紧闭,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伤痕,宛若是睡死过去了一般。

    而宫中太医前来查看,只说这三皇子是因为中毒而死。

    这毒药吃下去,只会让人沉沉睡去,并无任何其他症状,而在睡梦之中却可以悄无声息的死去,且这毒药即便服用下去会被发现,却也回天乏术,任何法子都无法将人救了回来。

    此消息一传出,众人哗然。

    尤其是秦铭晟,惊诧之余,怒意满满。

    三皇子是送往突夏国的质子,此时突然死去,这知道的是知道这是一场意外而已,可若是传到突夏国那边,必定认为这是大秦不想送质子前往,又是一场的风波。

    而三皇子死去的缘由,是服用了不知不觉死去的毒药,三皇子在宫中居住,还能造人如此暗算,那岂非皇宫早已不是所谓的固若金汤,下一个被毒死的,谁知又是不是他这个皇帝呢?

    秦铭晟怒气冲冲,命人仔细查看究竟是何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在皇宫之中谋害皇子性命。

    龙颜大怒,侍卫和太医都战战兢兢,而被吩咐务必要查清此事的卢少业,也是拧起了眉头。

    是否是突夏之人意图挑起争端,还是说其他意欲朝政不稳之人,此时都还说不清楚,但毫无疑问的是,下毒之人必定是有所图谋。

    带着这样的疑问,卢少业带着人暂且顺着饮食以及太医院所掌管的药材之中,看能不能查到些许的蛛丝马迹。

    而很快,到是查出来了些许端倪。

    三皇子所服用的毒药,其实也并非是完全是毒药,确切来说是安神药,若是药量合适,便是用于治失眠多梦之症,但若是药量增大,便是有伤人之效。

    很显然,此时三皇子所服用的便是药量增大的药。

    而此种安神药,太医院为防止有人不小心弄错,服用过多,安神药每天只供应少量,且各宫都有极为严格的分量限制,且所来领用的,都需登记在册。

    而这段时日,来领过这些安神药的,分量都是没有什么差别,但若是从前没有领过,最近却突然领取,且持续时日长,量又大的,便是慧贵妃宫中了。

    而领用的缘由,是吴高毅为治疗三皇子的心疾所用,是所服用的药物的药引子。

    其余宫中,再无能够凑起来让三皇子致命的分量了。

    如此一来,这矛头便是指向了慧贵妃。

    卢少业将所查证的东西,如实禀告给了秦铭晟。

    而秦铭晟闻言,放下手中的奏折:“卢侍郎,此案你如何看?”

    “眼下慧贵妃宫中有嫌疑,微臣又是慧贵妃的亲侄儿,论理不该再继续查案,也不应参与此案。”卢少业拱手道。

    “朕只问此案如何,又并非问你是否是慧贵妃的侄儿,你且如实回了就是。”秦铭晟抬手道。

    卢少业挺了挺身子:“微臣以为,此事颇有蹊跷,慧贵妃应该不是凶手,此事应该是旁人栽赃嫁祸,缘由有三。”

    “第一,慧贵妃与桂昭仪也好,三皇子也罢,并无任何恩怨,微臣斗胆说句难听的话,无论桂昭仪也好,三皇子也罢,皆是无法取代了慧贵妃与六皇子的地位。”

    “其二,即便慧贵妃与桂昭仪有恩怨,此时桂昭仪与三皇子要远去突夏国,为国尽忠出力,要离去这么久,往后再见不晓得要多久才能再看到他们母子二人,不必非要在宫中动手伤人,惹得众人瞩目。”

    “其三,倘若慧贵妃想要动手除去三皇子的话,这除去一个人的法子极多,不必非得使用安神类这种六皇子治病所必需的药引来害人,如此岂非是留下了一个把柄给旁人?”

    “因此,微臣以为,慧贵妃并非是害人主谋,反而是被人陷害。”

    听卢少业说完,秦铭晟微微点头:“嗯。”

    随后,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秦泓身上。

    秦泓见状开口道:“父皇,儿臣以为卢侍郎言之有理,此事其中必有内情,这安神药太医院许多宫苑都去领取,若是有人想要杀害三弟,图谋已久的话,说不定早早便开始积攒这些药,只看着近期六弟用这些药,便意图嫁祸给了慧贵妃。”

    “更何况,此时紧要关头,在此时毒杀三皇子的,必定是意欲朝政不稳或挑起大秦与突夏国争端之人,此人必定是居心叵测之人。”

    “嗯。”秦铭晟再次点头,目光重新回到了卢少业的身上:“此事,你再细细查看,务必找出来是何人指使!”

    “是。”卢少业应下。

    而秦铭晟更是道:“眼下,还得想想,如何应对突夏国这边。”

    要送去的质子,不明不白的死了,若是换人的话,其余几位皇子,生母位份皆是不低,外祖家业都是有功之臣,无论是谁再被送出去的话,都不是十分妥当,必定会使一部分人心中不满。

    可若是不换人的话,必定又会让突夏国觉得大秦是找了由头不送质子前往。

    “父皇。”秦泓道:“儿臣有一提议。”

    “讲。”秦铭晟抬手。

    “三弟骤然离世,这质子却还是要送,但若是再送去旁的皇子,只怕都不太妥当,依儿臣之见,不如寻上一位和三弟容貌体型相似,且熟悉宫中事物之人,只当做是三弟也就是了。”

    毕竟三皇子如其他皇子一般养在宫中,不像秦泓一般成天要忙于处理事务抛头露面,知道三皇子容貌的并不多,只让这些人守口如瓶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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