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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暖     味香txt下载     味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36章 蹊跷

    而在听闻秦泓宫变夺权时,众人也是并不阻拦,更是心中期盼着秦泓能够成功,取而代之。

    只可惜,秦泓失败了,拜了个彻彻底底。

    打入天牢,终身囚禁,和死几乎是没有了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接下来,谁还能再如同太子一般,处理国事,只怕接下来,当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而卢少业听闻此事时,心中是沉了一沉,这满脸的阴霾,久久都不能散去。

    秦泓动手的那晚的细节,乌统领早已前来禀告过。

    原本,秦泓瞒天过海,偷偷从太子府上运往宫中上百名的侍卫,且各个都是精挑细选,身手更在禁军之上。

    当夜,秦泓前去求见秦铭晟,身边也是带了两位高手,送去的参汤之中,更是放了蒙汗药,侍卫也早已将尚阳宫悄悄的团团围住。

    按道理来说,秦泓及手下人控制住了秦铭晟,拿其玉玺盖了传位的圣旨,尚阳宫顷刻之间便能在掌控之中,秦泓继位也是名正言顺,不会有任何人质疑分毫。

    可是,秦泓并没有得手,并非是他期间出了纰漏,而是在他到了尚阳宫将参汤献给秦铭晟时,秦铭晟并没有喝下。

    而后,尚阳宫中便是冲出大量禁军,将秦泓及太子府的侍卫团团围住,顷刻之间便将秦泓等人拿下了。

    很显然,秦铭晟早已准备,也足以说明,秦泓谋反之事,秦铭晟早已知晓。

    是有人告密,还是秦铭晟机警,早已有了预感?

    这些,暂时都无从得知。

    卢少业想到这些时,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此时的后宫,也是十分不平静。

    秦泓乃是太子,现如今太子被废,国不可无储君,自然就得从旁的皇子里头再选了储君出来。

    现如今,大皇子秦泓被废,下了天牢,六皇子得了天花病死,而三皇子也已经不在,现如今还存活的便只有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了。

    三个人之中,必定是要选上一个立为太子的。

    如此一来,三位皇子便是各怀心思,各自打起了小算盘。

    二皇子这段时日,频繁出入尚阳宫,据说是在秦铭晟跟前百般讨好,甚至帮着秦铭晟为其找寻炼制长生不老丹药的各种药材。

    四皇子则是竭尽全力的结交大臣,尽可能的了解政事。

    到是这五皇子,在这个时候得了风寒病倒了,召了太医看诊,成天汤药不离口。

    总之,没有一个清闲的。

    到是此时的俞氏,在宫中悲痛万分,终日的以泪洗面,时而更是嚎啕大哭:“泓儿,本宫的泓儿,竟是这样的苦命……”

    “这皇位迟早都是你的,你如何就这样的想不开,等不及,非要动什么手?”

    “泓儿,泓儿……”

    俞氏哭的悲切,几乎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只是现如今秦泓被废,俞氏虽然并未被废后,往后却是明显没了什么前程可言,外头伺候的宫人们到是也都漫不经心,并不去劝慰。

    “泓儿,泓儿,你当真是糊涂啊……”

    俞氏的哭声,悲悲切切,只萦绕在后宫上头,许久不散。

    六皇子丧事办完,成日哭泣的慧贵妃便病倒了,卧床不起。

    这也难免,六皇子病逝,失了幼子的母亲,心中自然是难过不已,病了也是人之常情。

    且这事相比较现如今太子之位会落在哪个皇子头上而言,究竟是小事,众人自然不甚在意,一双双眼睛只盯着其余的三位皇子,心中掂量着分量的悄悄站起了队伍。

    其中,自然不乏有人拉拢卢少业,尤其是四皇子,似乎对卢少业颇为看重,多次派人送了东西给他,卢少业谢恩,对东西是收了下来,却也回了同样价值的礼回去。

    面上不伤和气,但实际论起来的话,也算是两不相欠。

    四皇子到是也不曾恼怒,只依旧如往常一般,照旧该送东西送东西。

    这天儿一天天的过,眼瞧着便是到了年底。

    今年的除夕,因为朝中局势不稳的缘故,京都之中都过得胆战心惊,小心翼翼,虽说也依旧是喜气洋洋,但比着从前,少了几分的坦然。

    宫中,也不曾设了除夕夜宴,比从前冷清许多,慧贵妃久病,没有精力打理后宫适宜,这后宫中的年味也淡了许多。

    总之,都是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年,为避嫌疑,尽量不来回走动,这年到底是过得冷清无比。

    不过沈家到是颇为热闹。

    过年的几天,一家团圆,热闹无比。

    在镇上的沈文武,在青梅书院读书的铁蛋,以及去年没有回来过年的沈文韬,此时都在家中,大人谈天说地,小孩子们嬉笑玩闹,好不热闹。

    有马车停到沈家的宅院门口,为首之人,敲了本就是开着的大门。

    “尊驾是何人,可是有事?”夏冰放下手中的竹球前来应门,看到来人衣着不凡,不像是普通人家,越发的谨慎起来。

    “这位便是夏冰姑娘吧。”来人拱手笑道。

    “正是。”见对方显然对这里了若指掌,夏冰越发疑惑:“您是……”

    “小的叫来福,是慧贵妃娘娘派来,接夫人前去京都的。”来福解释道:“少夫人月份已大,过上不久就要临盆,慧贵妃娘娘在宫中不便外出,惦记着少夫人临盆辛苦,身边若是一个长辈都没有,难免有些凄凉难过,便特地让小的来请沈夫人前去京都,陪伴少夫人,不知沈夫人是否能够前往。”

    “原来是慧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您且先进来喝杯茶,夫人正在三婶家说话,婢子这也就去请她回来。”夏冰笑着将人往屋子里头迎。

    “小的身份低微,哪里能在厅堂喝茶呢,小的就在这里候着,姑娘且去寻夫人吧。”

    来福谦逊有礼,自是让夏冰好感十足,便让其他人暂且招呼一番,自己则是快步跑去沈福海家中,去寻吕氏。

    得知慧贵妃派来的人,请她前去陪伴沈香苗,吕氏便也就急忙回来了。

    一番商讨,外加思来想去之后,吕氏便也就答应了此事。

第1537章 元宵

    原本也是担忧沈香苗的,过年时更是十分思念女儿,担忧沈香苗生产之期将至,不知现状如何,现下慧贵妃来请她,刚好也是顺了她的心意。

    且慧贵妃这样的厚待沈香苗,对其百般疼爱,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考虑的如此周全,吕氏自然也不可能拒绝。

    如此,在应下这事儿之后,吕氏便也就打算着将铁蛋送到章府去,早些前往京都去陪伴沈香苗了。

    来福此时开了口:“沈夫人,不妨就带了沈少爷一同入京吧,一来可以解了少夫人对家人的思念,二来,慧贵妃也有心安排沈少爷入京都国子监读书,更有可能成为皇子陪读,如此到是比在外头的那些书院要有前程的多。”

    “这……”吕氏笑道:“我也是农家妇人,并不懂这个,只是铁蛋到底不是三岁小孩子,凡事还得问一问他的意思为好。”

    而铁蛋则是眨了眨眼睛,笑道:“劳烦替我多谢贵妃娘娘的美意,只是现如今我在青梅书院一切都好,入了京都只怕是有些不适应,待我学业有成,自当前去寻了姐姐团聚,届时再向贵妃娘娘问好。”

    言外之意便是,待到他能够前去参加会试,有所成就,扬眉吐气时,再去相见,现如今不过就是前去攀附皇恩,到底是有些伤了气节。

    来福见状,便也就不再劝阻,只道:“既是如此,那便如沈少爷所言,小的到时候禀告贵妃娘娘也就是了。”

    “多谢。”铁蛋笑的眉眼弯弯。

    “沈少爷客气了。”来福拱手笑答,只是这嘴角的弧度里,略有了几分的不耐烦,但转瞬即逝,不易被人察觉。

    “既是如此,那夫人和少爷便尽早启程吧,免得路上耽误了时候。”来福的话里到是多了几分催促的语气。

    而吕氏和铁蛋只当他要回去复命,倒也不曾多想,只收拾了东西,跟着来福出发了。

    转眼便是元宵。

    同除夕一样,元宵也是个大节,普天同庆,吃元宵,闹花灯,猜灯谜,逛庙会,各地习俗不同,却是同样颇为热闹。

    沈香苗原本是最喜欢这些有风俗民情的事情,也最是喜欢去寻些新奇的玩意儿来赏玩。

    若是往年,沈香苗只怕早早的带着人出门,去瞧街上那各式各样的花灯,去瞧那各种新奇的灯谜,看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趁着这个时候希望寻得另一半的青年才俊和闺阁千金。

    只可惜,沈香苗现如今已是有了约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已是十分大了,连走路都得小心翼翼,自然是不敢出门去的。

    如此,卢少业便从外头搜罗了各式的花灯,挂在院中,更是着人写了许多的灯谜来,供沈香苗解闷。

    此时的沈香苗,正兴致勃勃的赏着花灯,猜着灯谜,更是吃着采绿他们亲手包的元宵。

    红豆馅的元宵,红豆磨成的细细的红豆泥,包在糯米面团之中,吃起来软软糯糯,更是因为没有放太多冰糖的缘故,吃起来是微甜不腻,十分好吃。

    而花灯,是同样的有趣,什么兔子灯,孔雀灯,莲花灯,八角宫灯,还有那一点了蜡烛,上头的剪纸便跟着转的灯,映在地上就宛若如同皮影戏一般,好看的紧。

    灯谜更不必说,十分有趣。

    什么两只黄鹂鸣翠柳,什么少有天赋老必有为,什么牛郎织女相望……

    各式各样,种类齐全。

    采绿等人,陪着沈香苗与卢少业在院子里头玩耍嬉闹,可谓十分热闹。

    友安快步走了过来:“公子,方才宫里头来人了。”

    “何事?”眼下宫中事情颇多,局势更是瞬息万变,惊人的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卢少业一听到宫里头来人,便是忍不住绷紧了神经。

    “尚阳宫的人传话,说是三日后上早朝,知会公子一声。”友安答道。

    “好,我知道了。”卢少业略略的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坏消息。

    “皇上已经半年不曾早朝,现如今怎的突然就要上早朝了?”沈香苗拿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兔子灯,笑道。

    “现如今前朝后宫皆是不稳,皇上即便再如何醉心长生不老之事,却也应该是关心天下事的,自然也得管上一管。”

    “只是不知道这次早朝,是皇上要开始勤于政事了,还是说要立新的太子,若是立太子,到是不知道会从这三位皇子里头,选了哪一位。”

    卢少业道,又从旁边的树上摘了一个莲花灯下来,和那兔子灯放在了一起,到是出奇的十分搭。

    “到时候,便是知道了。”沈香苗笑道,伸手揉了揉旁边妇人手中抱着的男童:“瑾儿快些看看,这个兔子灯喜欢不喜欢?”

    “喜欢。”瑾儿奶声奶气的应声,抱住了沈香苗递过来的兔子灯,左看右看了许久,脸上的笑容足以证明他对这兔子灯的喜爱。

    可看完了之后却是将那兔子灯放到了一边去,只冲沈香苗伸出手来。

    “这可不成,你嫂子现如今可是身怀有孕的,若是想抱的话,哥哥来抱你。”卢少业伸手要将瑾儿抱起来。

    瑾儿到是并不挣扎,只任凭卢少业将他抱了起来,可双眼却是眼巴巴的盯着沈香苗,小手依旧是往沈香苗这里够。

    “瑾儿是有话要和我说吗?”沈香苗问道,见瑾儿点了点头之后,便往他那凑了一凑:“你说吧,我听着。”

    见沈香苗凑近,瑾儿却是伸手搂住了沈香苗的脖子,小脸贴向了沈香苗。

    啪嗒,亲了沈香苗一口。

    接着是笑眯眯的看着沈香苗,一双眼睛早已弯成了月儿。

    沈香苗猝不及防的觉得脸颊上湿糯的一下,再看到瑾儿笑的这样开心,顿时觉得心都融化了,只伸手揉了揉瑾儿的脑袋。

    而瑾儿是笑的越发开心。

    到是卢少业,顿时黑了脸。

    先是伸手拿了帕子过来,将沈香苗的脸颊擦了又擦,确保上面再无瑾儿的口水印记才停了手,继而是将瑾儿抱到旁边石桌上头,让其站好,严肃的指着他道:“瑾儿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以后不许胡乱亲了旁人去。”

第1538章 愁云

    “尤其你你嫂子,她是我的夫人,即使你是小孩子,也要懂得避嫌才成,你可懂得了?”

    这样的话,对于一个也就两岁的娃娃来说,自然是不懂的。

    瑾儿茫然的看着卢少业,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看着卢少业严肃的表情,也知道他必定是在发火的,一双眼中顿时多了许多的惊恐,局促不安的看看卢少业,再无助的瞧瞧沈香苗,这眼泪瞬间就在眼眶中打转,小嘴更是一扁一扁的,几乎要哭了出来。

    看瑾儿这个模样,卢少业顿时心软,但一想到这瑾儿方才亲了沈香苗,这气便是消不下去了,只看着瑾儿,完全没有哄他的样子。

    到是沈香苗看不下去,只伸手将瑾儿揽在怀中:“瑾儿不过就是个孩子而已,什么都还不懂,无外乎就是喜欢谁,觉得谁疼他了,便是如此罢了,你倒好,这么大个人了,和孩子一般计较,也不害臊。”

    瑾儿见自己有了靠山,心理自然也就有了底气,只抱着沈香苗的胳膊,抽了抽鼻子,一边更是警惕的瞧着卢少业。

    一旁的采绿将瑾儿抱了下来,又将那兔子灯拿过来,哄瑾儿玩。

    到底是小孩子,玩开了方才的不愉快便抛之脑后,咯咯的笑开了。

    沈香苗被这活泼可爱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一边摸了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边抿嘴笑道:“往后若是咱们的孩儿能像瑾儿一般活泼可爱,那便好了。”

    卢少业一听,拼命的摇了摇头:“那可不成。”

    “这是为何?”沈香苗顿时讶异:“难不成要孩子老气横秋,从小跟小大人一般的才成?”

    一边说着,沈香苗便是瞥了卢少业一眼:“若是如此,孩子岂非太可怜了些。”

    见自己被误会,卢少业急忙解释:“夫人这倒是误会我了,我哪里是要咱们的孩子老气横秋,只是往后一定要生个女儿为好,断然不能像瑾儿一般,是男孩子。”

    一想到往后有个臭小子在沈香苗的身边黏着,他还打不得骂不得赶不得,卢少业便觉得心里头是一阵的憋屈。

    想要霸占他媳妇的人,任谁都是不成!

    看卢少业这郑重其事的模样,沈香苗也是无可奈何的翻了个白眼。

    “我瞧着,便是过几天后,便将瑾儿送到庄子上头去。”卢少业开口道。

    “为了这些小事,竟是也记上仇了?”沈香苗再次白了卢少业一眼:“瑾儿这样小,若是送到庄子里头去,只怕旁人照顾不好,姑母在宫中只怕也会担忧。”

    再次被误会的卢少业,脸都急的白了些许:“哪里是因为这个,送到庄子上头,也是有旁的打算。”

    “现如今朝政不稳,几个皇子之间又暗中较劲,我与姑母无法置身事外,瑾儿若在卢府,着实是容易被发觉,到时候一个欺君罪名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送到庄子上头去,引人注目,避开争端,乌统领等人也能暗中更好的保护瑾儿,反倒是更加安全一些。”

    沈香苗听罢后点头:“的确如此。”

    毕竟瑾儿六皇子的身份已经完全消失,他现如今不过就是个寻常人,但若是一直在卢府的话,十分惹人注目,且根本无从解释瑾儿的由来,送到外头庄子上仔细的养着,反倒是能够保护了他。

    “只是如此一来,姑母到底是有些忧心的。”沈香苗叹气。

    同样是养在外头,即便照顾其饮食起居的都是乳母和侍女们,但有卢少业和沈香苗在身边,便会觉得瑾儿有了依靠一般的心中安心,可若是两个人不在身边,到底是会觉得不安。

    “无妨,索性……”卢少业幽幽的笑了笑,在沈香苗的耳边低声嘀咕了一番,最后攥起了沈香苗的手:“其实,这也是姑母的主意,只不过要等些时候而已。”

    “既是你们都有所安排,自然也就都妥当无妨了。”沈香苗微微一笑。

    心里头却是叹了叹气。

    瑾儿在卢府,待了一段时日的。

    活泼,爱笑爱闹,对沈香苗更是十分喜爱的模样,连睡觉时,都喜欢她在旁边陪着,抱着她的胳膊睡。

    原本对肚子里头孩子期盼无比的沈香苗,此时突然体会到了带娃的美好感觉,只觉得是妙不可言,对这瑾儿到是越发的喜爱了。

    现如今要送瑾儿去庄子,不在身边,一时之间,沈香苗到是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但沈香苗也晓得自己这些不过就是妇人的优柔寡断,便也就没有表露出来分毫,只是趁着现如今还有时间,便去逗瑾儿玩耍去了。

    院子里头,沈香苗和瑾儿的欢笑声可谓接连不断。

    卢少业强忍着满心的醋意,只在一旁当起了树枝,高高的举着那各式各样的灯笼,供这一大一小在这里玩闹。

    卢府是欢欢喜喜,此时的俞府却是愁云密布。

    太子秦泓被下了天牢,俞氏现如今虽然还并未被废后,却是名存实亡,降位、打入冷宫,那都是迟早的事情。

    没有了皇后和太子这个靠山,俞嵩林与其子俞德元在官场上头自然是四处碰壁,被完全架空不说,所有的油水也都被断了个彻底。

    虽然还不曾降职或者革职,但俞嵩林自己也是清楚的很,无外乎就是现如今上头不想落得一个墙倒众人推的坏名声,多给他父子两个人留上几日职务,也碍于皇后位份尚在,保不得东山再起。

    在俞氏彻底被废之后,俞家也就彻底失势,官职不保了。

    一想到这里,俞嵩林便觉得头疼无比,太阳穴突突的跳。

    一旁的孟氏也是唉声叹气的,只在那抹眼泪:“最近的事儿,当真是一桩接着一桩的,让人不得安生,老爷现如今还要处处看人脸色,着实也是不好过。”

    “不如这段时日,老爷四处走动走动,到郭翰林家还有德元的岳丈家多走动走动,看看两位亲家能不能想着出谋划策。”

    俞嵩林闻言顿时叹气:“德元的岳丈官职不高,说了想必也是帮不上忙,当初也是,凡事都依着德元的性子来,竟是娶了一个门第这样低的媳妇,关键时刻竟是连个忙也帮不上。”

第1539章 天塌了

    “郭翰林到是还能说得上几句话,只是清柔在郭家一向不安分,郭家只怕也是早已心存不满,只怕也不肯帮这个忙。”

    提及俞清柔,孟氏也是连连叹息了两声。

    婚前身为姑娘时便失了贞洁,婚后不安分,养面首,更是为此小产失了孩子,随后变本加厉,不将郭永宁放在眼中,此番已经算让郭家极为颜面扫地了。

    也是俞家好说歹说,赔礼致歉,又同意了郭家从族亲中过继了一个三岁的孩童当郭永宁的嫡长子,此时也算是压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的,只怕郭家对俞家也是颇有怨言,不会想着帮俞家的。

    俞嵩林和孟氏正唉声叹气的,外头突然有小厮跑了进来:“老爷,夫人,不好了……”

    夫妇两个人正心中烦闷,这小厮又是这般的惊慌失措,大惊小怪的,只让俞嵩林十分不满:“什么事这般的惊慌,即便是天塌下来,你现如今也好好说话,别吓着了人。”

    “是。”那小厮唯唯诺诺的应了,平复了一下喘息,这才道:“方才郭家的来人,请老爷和夫人去一趟,只说,只说……”

    “只说小姐在郭家和姑爷拌嘴,一怒之下将郭小少爷扔进了水井之中,郭小少爷捞上来便没了气息,郭家现如今不依不饶,只说小姐杀人偿命,已是派人去了大理寺,这会子,请老爷和夫人前去郭家,处置此事。”

    什么?

    俞嵩林听这小厮说罢,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站立不稳了。

    俞清柔竟是做出来这等事情,杀人偿命,更何况现如今俞家根本无法摆平这样的事情,到时候一场牢狱之灾必定是少不掉的。

    弑子的恶妇,郭家必定会休妻,而他和俞德元的官职,便是可以以教女无方的罪名,随时都可以撤下来。

    “这天,到底还是塌了……”

    俞嵩林话都还不曾说完,整个人便如软面条一般的,倒了下去。

    “老爷!”孟氏顿时惊呼了一声。

    不出两日的时间,俞清柔残忍杀害郭家小少爷之事便传遍了整个京都,几乎是众人皆知,而俞清柔更是下了大狱。

    俞嵩林和俞德元两个人均是被除了官职,赋闲在家。

    俞家从前仗着皇后俞氏的缘故,也是不少作威作福,现如今落得了这个下场,众人不说拍手称快,到是也都幸灾乐祸的瞧热闹。

    而瞧热闹归瞧热闹的,众人对这郭家到是也百般的同情。

    摊上这样一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媳妇,最后落得没有亲生儿子,连过继来的养子都保不住的悲惨局面。

    而饶是如此,郭永宁竟是还没有休妻的意思,更是宣称,一日夫妻百日恩,既是夫妻,妻做了错事,做夫君的自然也有过错,他也应该承担罪责才是。

    如此,情深义重四个字,便成了众人看到郭永宁时的第一印象。

    三日后,尚阳宫上早朝。

    卢少业很快发现,文武百官皆是到了,大有每月初一上大朝之感,如此来说,秦铭晟必定是有重大事情要宣布的。

    心中略沉了一沉,卢少业跟随着其他官员一同,叩首参拜。

    “众爱卿平身。”秦铭晟朗声道。

    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到是不像从前听来的那些修道之人最终精神不济的模样。

    卢少业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

    秦铭晟的脸色瞧起来,到是面色红润,神采奕奕,身形比从前看着略瘦了一些,可这副模样,到是有了几分修道之人的清瘦模样,带了些仙风道骨之感。

    可卢少业却也是瞧的出来,秦铭晟眼圈底下带着些许的浮肿,显然是外表看上去颇为康健,这内里却可能是早已虚弱不堪。

    这样的秦铭晟,不知道还能熬上多久。

    而今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谢皇上。”卢少业同其他朝臣一起拜谢秦铭晟,随后起身,各自站好。

    各个都是目不斜视,但却也是余光往一旁的瞥,看周遭的动静。

    许久的不上朝,加上期间朝政局势有变,这次前来面圣的人,多少是有些变化的,但站在前面两排的都是朝中重臣、老臣,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今日召集朝臣,是朕有一桩事情要向诸位宣告。”秦铭晟朗声道。

    随后清了清嗓子,接着道:“秦泓谋逆,现已伏诛,其罪大恶极,现如今也是罪有应得,只是现如今朕一心向道,对政事难免疏忽,因而现如今需得一位颇具才干之人,处置政事。”

    “朕思来想去的,这最合适的人莫过于一个人了。”

    秦铭晟话音落地,在场的众人顿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脸上更是带了些许早已料到如此的神情。

    只不过,能担当得起此重任的,不知道是哪位皇子了。

    五皇子风寒未愈,今日不在殿上,在场的二皇子与四皇子,则是互相望了一眼,目光中虽然满满都是兄友弟恭的仁和,却也透着浓浓的敌意和蔑视。

    殿上暗潮涌动,秦铭晟却并不看在眼中,只朗声接着道:“朕斟酌许久,决定暂且将国事,交于……”

    “交于福王处置。”

    秦铭晟话音落地,众人哗然,惊愕的互相看了又看,只险些将下巴惊掉了地上。

    位高且胆大的,拱手询问:“皇上所言的福王,不知是哪位王爷?”

    “福王便是福王,怎的诸位到是忘了不成?”秦铭晟笑道。

    “皇上所说的福王,可是福王爷?”又有人问。

    而紧接着,便有人道:“福王去年便已仙逝,现如今咱们大秦国哪里还有什么福王。”

    “可皇上却是两次强调便是福王,难不成你们耳朵有毛病?”

    “可这福王,明明都已经下葬了,这人死,岂能复生?”

    “是啊,若是复生,岂非便是活见鬼了?”

    “……”

    尚阳宫的正殿上头,群臣议论,顿时吵吵嚷嚷,热闹无比。

    这争论的人之中,自然是不包括卢少业的。

    在听到秦铭晟提及福王之时,卢少业顿时心中一沉,双手在宽大的袖中不自觉的紧紧捏在了一起。

第1540章 复生

    福王是死了的,他亲自查看过,入棺下葬时,更是他全程在一旁看着,断然是不会有半分疏漏的,他可以完全肯定,秦铭的确是死了的。

    可现如今秦铭晟点名要让福王处置政事,那他口中的福王,究竟是谁?

    卢少业咬了咬牙。

    秦铭晟见众人争论不休,呵呵笑了起来:“朕先前便说了,朕一提及你的名字,必定是要吓众人一跳的,你还不信,现在可信了?”

    “皇兄睿智,臣弟自愧不如。”站在毫不起眼的角落中,穿着普通的秦铭,走了出来,走到了秦铭晟的跟前。

    期间,便是经过了卢少业的面前。

    卢少业顿时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呆愣在了原地,只愣愣的看着秦铭从远处走近。

    直到秦铭经过他面前,且远离时,卢少业才清醒了些许。

    那脸上惯有的温润如玉一般谦谦君子的笑容,那素来瞧不出心思的淡然表情,还有那看起来礼贤下士,毫无半分架子的模样……

    是了,不会错的,方才经过的人,的确是秦铭本人,断断不会是旁人伪装出来的。

    毕竟相貌可以效仿,神态和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模仿不来。

    这些,都是秦铭独有,旁人是万万模仿不来的。

    也就是说,这的确是秦铭本人了。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秦铭明明已经死去下葬,现如今如何能够死而复生,站在众人的面前?

    卢少业的拳头越握越紧,一双眼睛盯在了秦铭的身上,不肯挪开分毫。

    这样带了十足仇视,且带了腾腾杀意的目光,按道理来说十分的扎眼,但此时秦铭这个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此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众人皆是诧异无比的目光,倒也显不出来卢少业的与众不同了。

    所有的人都在对着秦铭指指点点,均是诧异无比,可到底没人敢询问这其中到底缘由为何。

    到是二皇子,按捺不住,只道:“皇叔竟是能够死而复生,这当真是足够神奇之事,皇叔不防说说,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是啊,皇叔还是讲个清楚为好,最好也能让众人信服,如若不然,旁人只当皇叔现如今并非是皇叔,不过是无法投胎转世的鬼魂,那便不妥了。”四皇子附和道。

    两个人原本都是志在必得,而最坏的打算不过也就是自己失败,对方得手,可现如今此事和他们两个人都没任何关系,反而是落在了福王秦铭的头上去。

    那是不是说,往后这皇位,秦铭晟也是无心给他们两个,而是想传给福王秦铭不成?

    两个人自然是十分的不服气,对这抢了他们东西的秦铭,自然也就十分的看不顺眼了。

    “二皇子,四皇子。”秦铭微微一笑道:“两位皇子心中有疑惑也实属应当。”

    秦铭继而看向殿上的其他人,目光微转,朗声道:“想必不仅是两位皇子,在场的诸位想必对本王死而复生之事,也是十分好奇,本王在此便解释一番,也好打消了诸位心中的疑虑。”

    “此事说来也是话长,本王当初病重,奄奄一息,整个人都已经是糊里糊涂的,只朦朦胧胧的觉得有人在唤自己,而本王便跟着那声音,轻飘飘的站了起来,接着轻飘飘的往前走。”

    “这越往前走,发觉周围的人也就越多,本王原本想问一问路的,问一问究竟是何人在唤我们,前方又是通往何处,可本王一张口却发觉,张口之后,却是根本无法出声,而后头,却是有身着白衣的人不停的催促的往前走。”

    “这跟着众人走啊走的,不知道是走了多久,只知道一个接着一个的经过山,走过河,只走到了一个大殿里头,上头坐着青面黑眼的判官来,执笔看生死簿,在看到本王时,那判官却是神色大变,只说本王实属阳寿未尽,误被抓了来,便赔礼致歉了一番,又命身边的牛头马面送了本王回来。”

    “本王还不曾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事,却觉得是身上一沉,继而睁开了眼睛,而这一睁开眼睛,本王这才发觉自己在棺材里头,而那棺椁出奇的沉重,本王根本无法推开。”

    “本王自然是怨气满满,心中更是咒骂那些疏忽大意的勾魂无常,好端端的竟是害了本王一条性命,现如今即便送本王回来,却还是在这棺材里头,所谓的阳寿未尽,难不成只差了这一两个时辰而已?”

    “正在本王气愤之时,却是眼前忽的闪起了一道亮光,刺的本王睁不开眼睛,继而便只听到巨大声响,再睁开眼睛时,便看到棺椁被打开,陵墓更是出现了一个通道,本王便从里头走了出来……”

    “本王出来,自然吓到了守陵人,一通的解释,又见本王的确乃是人,众人这才相信本王死而复生,而本王出来之后不敢声张,又怕死而复生的吓到旁人,又是在陵墓里头呆过,怕寓意不佳,只在那里呆了许久的时日,思来想去的,这才回到京都中来,向皇上禀明一切。”

    秦铭将事情原委解释了个清楚。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继而纷纷感慨福王秦铭吉人天相。

    毕竟秦铭晟都已经宣称往后由福王秦铭掌管政事,秦铭晟又是沉迷于修炼长生不老丹药的,也就是说往后秦铭便犹如半个皇帝一般,这个时候自然得奉承巴结一番为好。

    而秦铭晟笑道:“福王自然是吉人天相,历经劫难,往后必定是福气满满,亦如现如今大秦一般,历经了种种风与磨难,往后必定是国运昌荣。”

    “福王,朕便暂且先将这事交于你,凡事你且酌情处置便好,实在拿不准的,再禀告于朕。”

    “是,臣弟遵旨。”秦铭恭敬应答。

    “诸位大臣务必要尽心竭力,为大秦效力,凡事都以福王意思,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秦铭晟朗声道。

    “是,微臣遵命。”众人齐声答话。

    其中便包括了卢少业,只是险些咬碎了牙。

第1541章 有话直说

    “朕还有事,便先走了,你们有事,只寻福王禀告就是。”秦铭晟丢下这句话后,便是急匆匆而去。

    而剩下的臣子们,应声之后,便是寻秦铭去了。

    自然了,说的并非是什么要紧的政事,要事,更多的都巴结奉承和恭维的话,以求能在秦铭跟前落得一个好印象。

    尤其是先前乃是秦铭一党,后来因为秦铭晟冷落秦铭时做了那墙头草的,现如今更是诚惶诚恐,只巴不得赶紧消除了从前的坏印象,只上赶着讨好。

    七嘴八舌的,难免是吵杂,让寻常人听得是头痛。

    到是秦铭,一向是性子温和的,此时也不曾厌烦分毫,只笑着劝说众人若是有事便说正事,若是无事便是可以离开了。

    如此,便有哪些不想惹得秦铭厌烦的人便识趣的相继离开,还有一些对秦铭至始至终都并不看好的人,也是客套着说了告辞的话。

    唯独是卢少业,一句话都不曾说,只垂了眼皮离开,在这众人之中显得是尤其明显。

    而秦铭,自然是一眼便瞧到了如此的卢少业,更是朗声道:“卢侍郎,请留步,本王待会儿还有事想和卢侍郎商议。”

    被点了名,卢少业自然也没有离开的理由,只淡淡的应了声“是”,随后便站到了一旁去,依旧不往秦铭跟前凑。

    其余站在秦铭周遭的人,皆是面面相觑。

    从前卢少业和秦铭不太对付,这可是众人皆知之事,而后来秦铭接连被罚,卢少业步步高升,备受秦铭晟的信赖,可谓炙手可热,可现如今秦铭晟不理朝政,成为那昏君,秦铭却是此时归来,备受皇恩,而卢少业此时却是有些做冷板凳的意思。

    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真说的一点也不差。

    尤其是两个关系不睦之人,眼下局势对调,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热闹可看了。

    众人唏嘘之余,更多的是好奇万分。

    只是这好奇归好奇的,却是不敢在这里过多的停留。

    神仙打架,他们可不想做那遭殃的凡人,于是也都各自寻些由头的离去,即便是真正有事情禀告的,思索片刻之后,觉得这事情可以暂且缓一缓的,便也就暂且决定随后再来向秦铭回禀。

    而秦铭也是有意遣散众人,一时间这尚阳宫的正殿上头,便是几乎没有了旁人,唯独剩下秦铭与卢少业两个人。

    秦铭看着眼前的卢少业,是微微眯了眯眼睛:“卢侍郎。”

    “微臣在。”卢少业迎上秦铭的目光,不卑,不亢。

    “外头的风雨早已过去了好几日,现如今艳阳高照,冰雪融化,不如卢侍郎陪本王到御花园走走?”秦铭说着话,不等卢侍郎说话,便是已经抬脚往外头走。

    卢少业脸色沉了一沉,在后头跟上。

    一前一后,连带着跟随伺候的人,一行十来个人浩浩荡荡的入了御花园。

    冬日里百花杀尽,但御花园为了这冬日不单调,到是也种植了不少红梅、白梅、腊梅等,红、白、黄色交相辉映,到是别有一番的景致。

    “说起来,这百花之中,唯有这梅花实属最神奇,瞧着是没有一片的叶子,树干更是干巴巴的,初冬之时乍眼看过去,宛若枯木死树一般,却是不曾想,这在深冬之时却是能够开花似锦,美不胜收。”

    秦铭侧了侧脸:“卢侍郎以为呢?”

    “微臣不懂花,更不经常赏花,只是王爷提及这枯木死树的,到是让微臣想起来那香炉了。”卢少业答道。

    “哦?”秦铭微微一笑:“那卢侍郎且说一说这香炉之事?”

    “微臣平日里见那香炉之中焚香,香料在里头烧着,眼瞧着已经灭了,可若是吹一吹的,或者添些新的香料进入,便又重新燃了起来。”

    卢少业勾了勾唇:“想必,这便是死灰复燃的由来吧。”

    这话,明显的是说秦铭现如今这光景,便是和死灰复燃并没有两样。

    秦铭自然听得明白,只笑道:“看卢侍郎这模样,显然是对本王再次归来十分有成见。”

    “微臣不敢。”卢少业道:“微臣并不曾如此说,一切都是王爷的揣测罢了。”

    这话,没有半分的拐弯抹角,已是对秦铭有了些许的不恭敬。

    很显然,卢少业对他的怨怒和恨意不减,连面上应有的客套都不想再继续维持。

    秦铭目光微闪,停了脚步,随后抬手,屏退左右。

    卢少业再次弯了弯唇角:“王爷有话便直说吧。”

    “卢侍郎当真是如从前一般,锋芒毕露,只是本王想劝一劝卢侍郎,凡事年轻气盛,终究是容易吃亏。”秦铭笑道。

    “多谢王爷提醒,只是微臣以为,锋芒毕露到是还好,毕竟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旁人一眼便也就看的明白了,总比那柳条也好上许多,瞧起来是柔弱无比,微风都能随意的吹动,可发起狠来,却是比那刀剑更容易伤人。”

    卢少业道:“王爷觉得呢?”

    言外之意,便是说着秦铭是表里不一,暗地里伤人,内心更是图谋不轨。

    秦铭依旧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锋芒毕露也好,柳条柔弱也罢,只是从前的都已经是从前的事情,到底是已经过去了,好在,本王现如今已经回来了。”

    “本王向来是念情念旧之人,滴水之恩向来也都喜爱涌泉相报,从前卢侍郎对本王也算是颇为照顾,一件件一桩桩的本王也都记得是清清楚楚,来日必定加倍报答了卢侍郎。”

    “多谢王爷,微臣记下了。”卢少业拱手应答:“只是微臣的性子,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王爷既是说微臣是锋芒外露,微臣自然是要担得起这几个字的。”

    也就是说,无论秦铭如何,他自然是不会退缩分毫,而且还要加之,甚之。

    秦铭显然是早已预料到卢少业会如此回答,只是呵呵的笑了笑,更是瞥了卢少业一眼:“卢侍郎,到底不愧是卢家人。”

第1542章 头痛

    “这是自然,父子一脉,微臣自然是像微臣的父亲一般,断然不会轻易妥协。”卢少业扬了扬眉梢。

    这话,显然是戳到了秦铭的痛处,让他顿时脸色微沉,更是有了些许不耐的神情。

    但也是很显然的,秦铭有意压制了心中的不悦,连看卢少业那阴狠的目光,一瞬间也是变得随和了些许。

    接着,伸出手去拍了拍卢少业的肩膀。

    “本王说了,过去的事情终究都是过去了,往后,还是得看往后为好。”

    “卢侍郎乃是国之栋梁,往后需得尽心竭力,为大秦尽忠效力,不辜负皇上乃至本王的期望为好。”

    说罢,秦铭晟更是盯了卢少业一眼。

    “本王的话便先说到这里,卢侍郎便请回吧。”

    “微臣告退。”卢少业话还未说完便转过身去。

    “卢侍郎。”秦铭在后头突然再次叫住了他。

    “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卢少业语气中有了些许的不耐。

    “本王听说卢侍郎的内人现如今身怀六月,已是几近七个月了。”秦铭道。

    此言一出,卢少业这脸上顿时一片凝重:“王爷的消息到是颇为灵通,连这样的小事都知道的这般清楚。”

    “卢侍郎之事,本王自然事事关注。”秦铭笑道,再次看了卢少业一眼:“既是卢夫人身怀有孕,月份又是这样大了,卢侍郎务必得照顾好卢夫人为好,本王新得了上好的野山参和阿胶,待会儿便着人送到卢侍郎府上去。”

    “多谢王爷好意,只是这些是微臣的私事,微臣自然是会照顾好内人,王爷不必如此操心。”卢少业拱手:“王爷刚刚回来,自然诸事繁忙,微臣不便打扰,微臣暂且告退。”

    说罢,便是转身而去。

    瞧着卢少业远去的背景,秦铭微微眯了眯眼睛。

    目光复杂,但不难看出,其中有着些许的平和,但很快这平和消失殆尽,转而换上了些许寒意。

    秦铭目光收敛,只抬脚往雎云居而去。

    卢少业整个下午,都不能前往吏部,而是待在家中,关在书房里头。

    沈香苗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盘栗子糕,放在了卢少业的跟前:“福王归京摄政,这段时日应该最是繁忙的时候,你这个吏部侍郎到是好,在这里躲懒偷闲。”

    卢少业眨了眨有些发红发涩的眼睛,伸手将沈香苗的手攥入手中:“你都知道了?”

    “如此大的事情,京都早已传开,我虽然在卢府不出门,但也是已经有所耳闻。”沈香苗目光微敛:“只是这秦铭死而复生,到是颇为蹊跷。”

    “蹊跷大约是谈不上的。”卢少业微微叹息:“秦铭死时,我是仔细查看过不止一次,确保他的确是死了的,现如今死而复生,能够解释的就是,当时秦铭并非真正死去,而是假死。”

    “但当时我有仔细查看,死去的秦铭不是旁人乔装改扮的,的确是他本人,只能说当初应该是秦铭用了极为高明的手段,譬如服用了什么药物,让旁人探不出来他的脉搏,甚至呼吸也可以暂时屏住……”

    “总之,现在能确定的是,秦铭的确是活着的,不曾死去。”

    说完这句话,卢少业便用另外一只手扶了扶额。

    他此时是头痛的。

    原本以为杀父仇人已经死去,大仇得报,卢少业心头压着的石头总算是没了,只觉得身心无比轻松,可现如今,这块石头重新回来了。

    而且是重重的砸了上来,只砸的他喘不过气来之时,更是疼的难以忍受。

    沈香苗伸手,轻轻的给卢少业揉起了脸颊两侧的太阳穴处。

    这样温柔的举动,顿时让卢少业心中一暖,伸手将她的双手捧在手心之中,接着轻轻的落下一吻:“我没事,你放心。”

    “纵使我有些懊恼当时为何不曾发觉秦铭假死之事,但眼下事情已是如此,自然是没有自怨自艾的时间,只能是要打起精神来,应对眼前局势。”

    “且相对于秦铭的死而复生,眼下我更讶异的是皇上对秦铭的态度,为何能转变至如此。”

    卢少业此言,让沈香苗也是目光微转。

    是了,从前秦铭司马昭之心,秦铭晟对此是颇为恼怒,即便是一母同袍的亲兄弟,到了最后也是起了杀心,甚至将偏爱秦铭的太后都软禁在福王府之中,可见当时秦铭晟对秦铭,不说视若仇敌,至少也是如同路人一般了。

    如此,即便秦铭死而复生,秦铭晟因为秦铭死去一次心中顾及兄弟情义,顶多不过就是给了其锦衣玉食的生活罢了,可现如今却是对秦铭委以重任,甚至越过了亲生的几个皇子,此举着实是奇怪的很。

    且现如今让秦铭摄政,往后兴许也是有传位之可能,从反目成仇到现如今的委以重任,究竟是什么能让秦铭晟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着实是让人无从理解。

    “现如今皇上沉迷长生不老之术,行事作风已是异于常人,兴许秦铭投其所好,找寻到了什么灵丹妙药,所以皇上龙颜大悦?”

    “也许吧。”卢少业点头。

    心中高兴,那便是什么都有可能。

    权势也好,金银也罢,哪怕是女人,可能就是说赏也就赏了,从前也不是没有皇帝如此过,秦铭如此,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其中究竟是不是如此,还是要查上一查为好。

    “这些到是还是其次,到底是已经事发,再去探究缘由罢了,到是现如今秦铭既是大权在握,你万事得小心为好。”沈香苗有些不安的提醒了一番。

    两个人不睦,甚至视若仇敌,从前两个人便是彼此争斗,现如今秦铭归来之后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你放心,我自有法子应对。”卢少业笑道:“从前能扳倒了他去,往后自然还有第二次。”

    只是卢少业话说的如此胸有成竹,这心中到底是没有太足的底气。

    毕竟事情不明朗,许多事情只能用猜,可谓他在明,秦铭在暗,想要反击可谓难上加难。

第1543章 圈套

    且更让卢少业担忧的,是秦铭此时的态度。

    按道理来说,秦铭晟已是不问朝政,卢少业已是没有了仰仗多的靠山,秦铭又是大权在握,要料理了他可谓顷刻之间的事情。

    可秦铭并没有,反而是交代吏部尚书,凡事要和卢少业商议再做定夺,且更要以卢少业意见为主。

    下午时,秦铭更是派人送来了许多的东西,除了如他所说的野山参和阿胶以外,更是有其余的各种补品,布匹以及赏玩之物,林林总总的,几乎是满满一马车,送到了卢府。

    而送东西的名头是,卢夫人身怀有孕,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卢夫人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秦铭如此,卢少业自然是有理由认为秦铭晟不过就是想要警告他一番,务必让他安分守己一些,否则便是妻子性命不保。

    只是,今天在宫中之时,秦铭所说的那些话,始终都不曾撕破脸,哪怕身边没有任何人时,也是如此。

    这一层,让卢少业有些想不通。

    尤其是拍他肩膀,以及最后频繁的盯着他看时的眼神。

    似乎并没有什么怨恨和敌视,反而是有了些许的期望一般。

    是因为他往后想着谋求帝王之位,所以想着摆出一副礼贤下士,不记私仇的形象,好笼络人心?

    还是说,这些不过都是秦铭先礼后兵之举,不过是不动声色的警告一番,为的便是往后能够彻底的将他给收拾了个彻彻底底。

    那如此一来的话……

    自己的家人,岂非是不太安全了么,是否要如同将瑾儿送出去那般,好将沈香苗暂且安置到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去?

    卢少业陷入沉思,一旁的沈香苗却是伸手在卢少业跟前晃了又晃,见卢少业没有丝毫反应时,索性推了推他。

    “在想什么,这样出神。”

    卢少业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满脸盈盈笑意的沈香苗,勾了勾唇:“不过是在思索如何对付秦铭而已,这一想便是有些出神了。”

    “秦铭既是再次归京,必定也是有备而来,想要有所动作,只怕也是有些难,到是不如从长计议。”

    沈香苗笑道:“索性从前卢家与秦铭不睦乃至敌对之事,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如此一双双眼睛到是紧盯了秦铭与卢家,到是让秦铭也不敢用过于阴损的手段来,反倒是也束缚了他去。”

    “依我看,秦铭若是要图谋皇位的话,此时原本也是死而复生,且皇上也并非没有子嗣可传皇位,许多事情也不敢操之过急了去,更不敢惹犯众怒,只能拉拢朝臣,安抚民心,此时必定也不敢对咱们卢家如何,往后到是还有不少的时间慢慢筹谋。”

    “我到是觉得要紧的是要查上一查太子当初谋反之事来。”

    沈香苗看向卢少业。

    “哦?”卢少业扬起了眉梢:“太子谋反之事,可谓板上钉钉,再查只怕也是无用,难以翻案了。”

    “自然不是祈求能翻案让太子复位,和秦铭抗衡,只是太子前脚谋反被废,后脚秦铭便归京,更是手握大权,如此,时间上难免过于凑巧了一些。”沈香苗道。

    卢少业顿时耷拉了下去眼皮。

    是了,若是秦泓不被废除太子之位,秦泓乃是众望所归的储君,即便秦铭归来,即便从前也是颇有民望,但是难以和秦泓相比,若是强来,只怕反而是一时激起千层浪,惹得朝臣和百姓怨怒。

    而即便是秦泓被废除了太子之位,时间过长的话,秦铭晟不理会朝政,必定也会在其余的皇子之中找寻一位何事的管理政事,而此时秦铭却是适时出现,足以可见他对所有的局势了若指掌。

    换一种方式来说,便是极有可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说不准,秦泓身边,便极有可能有秦铭所安排的人,平日里时不时的提及此事,明示暗示的,让秦泓觉得除了这条路以外,再也没有了旁的路可以走,而待秦泓动手之时,秦铭却是提前告知秦铭晟,当场拿住了秦泓。

    如此一来的话,秦泓便是插翅难飞,罪名更是难以洗脱掉,除了被废囚禁,再也没有旁的下场了。

    而能让秦泓下定谋反之心的,有两个关键的事情。

    一是夏太子夏征烨在一旁的劝说,再来便是皇后俞氏当时送到雎云居的那一件龙袍。

    自秦泓谋反失败之后,秦铭晟并不曾追究和秦泓来往过密的夏征烨的责任,而这段时日夏征烨也是称病在府,不曾出门,这很明显便是有避风头的意思了。

    但究竟是避哪种风头,那就不得而知。

    而皇后当时送过去的那件龙袍……

    卢少业心中顿时一沉,张口唤道:“友安。”

    “公子。”在一旁候着的友安,快步走到了屋中。

    “吩咐乌统领,看一看这段时日安国候的动作,打探一下太子谋反之事前后,安国候是否有所异动,再来,再查上一查,太子谋反之前,皇后送往雎云居的那件龙袍,是否当真是皇后所为。”

    只要这两桩事情查清楚的话,自然也就能清楚,秦泓是不是跳入了旁人的圈套之中,最终落得这个下场了。

    “是。”友安得令,便是急匆匆而去。

    卢少业则是伸手攥住了沈香苗的手,笑了起来:“你呀,从来都是我的福星,总是能看到我所看不到的东西,想到我想不到的地方,总是能够帮得上我。”

    这话便是引得沈香苗咯咯笑了起来:“这些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总是知道你到什么时候,该要什么。”

    说着,沈香苗端起了案上的盘子,往卢少业面前送了一送:“这会子你必定是肚子饿了,尝尝这栗子糕吧?”

    “知我者,夫人也。”卢少业满脸宠溺之笑的看着沈香苗了许久,这才去看那栗子糕去。

    圆圆的小团子一样的形状,看上去到是像个圆润十足的大栗子一般,更是散发着阵阵的栗子的清香滋味。

第1544章 异样

    而咬上一口,因为加了糯米粉的缘故,口感并非是哪种粉状,而是十分的软糯,接着栗子的清香滋味是颊齿之间萦绕,久久不散,慢嚼之下,更能体会到里头淡淡的桂花香气,显然是里头是放了些许桂花糖的缘故。

    但分量放的不多,因而吃起来并不会觉得特别甜腻,只觉得香甜,微微的甜,因而吃起来只会觉得香,哪怕将这一盘子的栗子糕全都吞入肚中,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的腻感。

    所以一不留神的,卢少业便是吃了个干干净净了去。

    接下来几天,乌统领那边陆续有了消息传来。

    安国候这边,夏征烨在太子谋反之前,频繁出入雎云居,与秦泓来往十分密切,然而在秦泓谋反当晚,夏征烨却并未入宫,随后秦泓事发,夏征烨更是闭门不出,称病谢客,如此关系可谓撇了个干干净净。

    这点,与从前查得的消息到是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现如今多了一层秦铭晟之事,现在想来,一切也就不像从前那般简单了。

    其次,是皇后俞氏给秦泓送龙袍之事。

    乌统领查得的消息是,在秦泓谋反之前,皇后俞氏从未向秦泓送过任何的东西,而且在秦泓事发之时,俞氏在宫中痛哭流涕,只大骂秦泓为何要走这样糊涂的一步。

    显而易见,是有旁人送来了这件龙袍,假借俞氏之名。

    俞氏往常便时不时的提醒秦泓要大权独揽,扫清身边可能存在的任何障碍,对于俞氏的这些话,秦泓可谓是早已了然于胸,而现如今即便是有人假冒俞氏的名字送了龙袍过来,秦泓也觉得在情理之中,不会再去核实此事,更不敢前去质问,以免俞氏再生出事端来。

    也就是这样的缘故,让有些人钻了空子去,将秦泓彻底的推进了圈套之中。

    而这个人,现在看来,的确是秦铭无疑了。

    当真是有备而来,凡事做的这般的滴水不漏。

    只是,即便查清楚了秦泓之事,有关秦铭晟对秦铭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的缘由,卢少业还是不得而知。

    “吴大夫,还有几日才能抵达京都?”卢少业拧着眉询问友安。

    友安想了想回道:“吴大夫是六日前启的程,估摸着也就是这两日便能抵达京都了。”

    “务必催促,越早越好。”卢少业道。

    “是。”友安应答,接着小声道:“说起这个来,杜大夫来找寻公子之事,要不要让少夫人知晓?若是杜大夫再去找寻少夫人的话,又该如何?”

    “不必。”卢少业抬手:“你且告诉了他去,若是杜大夫再去寻少夫人的话,少夫人也会是这样的话。”

    “是。”友安应下,随即撇嘴道:“容小的多嘴,这杜大夫也真是的,咱们帮了他多少次,他不感恩也就罢了,还置夫人于险地,夫人和少夫人大人大量不计较,他反而是蹬鼻子上脸起来了。”

    “他从前的主子现如今厌弃了他,不愿意让他进了王府的门,那和咱们又有什么干系,还妄想着让公子与少夫人出面帮他说话,这脸也忒大了些。”

    “脸大到还是其次,我最怕的是苦肉计。”卢少业低声道。

    从前那穆王妃为了一解自己思女之苦,便是想方设法的接触了吕氏去,哪怕明知此举会将吕氏牵连进来,依旧是我行我素,甚至不惜大诉苦水,以打动心地善良,替旁人着想的吕氏。

    这好不容易吕氏送回了老家去,穆王府因此也能消停些许,可杜大夫却是找上门来。

    说什么他前去拜见穆王妃被拒之门外,穆王府现如今只觉得怪怪的,只让卢少业再去查看一番为好。

    可暗卫来报,穆王府可谓一切如常,并未有任何的不妥,穆王妃也没有任何的异样,不过就是这段时日春寒料峭,这两日偶感风寒,略有些咳嗽罢了。

    杜大夫如此,唯有一个可能,便是又想骗了他们。

    莫不是想着,即便没有吕氏在,和吕氏十分相像的沈香苗,也能让穆王妃心中好受一些?

    对于这种自私自利之人,卢少业是完全不想理会,甚至颇为厌恶。

    如若不是看在从前杜大夫和沈家交情颇深,不想此事会让沈香苗与吕氏心中别扭,如若不然,卢少业当真是早就想处置了杜大夫去。

    友安察觉出来卢少业的怒气,也不敢多说话,只应下声来。

    而卢少业在思索片刻之后,只道:“此外,还有一桩事情要办。”

    “但凭公子吩咐。”友安说着,往前凑了凑。

    接下来的几日,京都可谓是比从前平静了许多。

    秦铭这边独揽大权,处置所有政务。

    到底是年岁要长上许多,秦铭比秦泓手段要高明许多,做事也更多了许多沉稳,将一些老狐狸收拾的妥妥当当,满朝文武,再不敢有过多的小心思,也都是尽职尽责。

    一时之间,对秦铭的评价颇高,秦铭的英明睿智,也是渐渐在朝中和百姓之中流传开来。

    民间,更是渐渐传起了有关秦铭体恤臣下,为天下黎民着想的许多事情,且越传越多。

    这很显然,秦铭在为自己往后谋求皇位做准备了。

    而这一点,卢少业并不担忧。

    毕竟有人会比他更着急,会更早一步的找寻各种方法来对付秦铭。

    二皇子,四皇子两个人从前虎视眈眈的谋求太子之位,眼下一番心血落了空,心中自然不甘心,自然也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阻碍秦铭。

    果不其然,不多久的功夫,便是流言四起,什么死而复生乃是不祥之兆,往后必定是祸国殃民的贼怪。

    更有人传言,真正的秦铭早已死去,此时众人所看到的秦铭,不过就是只有秦铭的躯壳罢了,灵魂早已不在,此时在秦铭身体里的,不过就是附身的鬼怪,被突夏国的巫医操控,为的就是要覆灭大秦,突夏要吞下大秦的疆土。

    这些,也是引得民心慌慌。

    不过卢少业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吴高毅此时已经抵达了京都。

第1545章 失踪

    吴高毅抵达京都之后,卢少业第一时间便将吴高毅送到了宫中。

    缘由是公主最近身子不适,想请个外头的大夫来瞧一瞧。

    而公主则是诊断出来,娘胎里带的弱症,以至于脾胃失调,身子虚弱,需要好好调理一番,而吴高毅也想和宫中太医院的诸位太医们切磋一下医术,这段时日便也就在太医院暂时安顿了下来,好好为公主调养身子。

    事情安排了妥当,卢少业接着忙吏部这段时日的事情。

    吏部诸人,乃至吏部尚书等,对卢少业可谓是十分恭敬客气,事事皆是要问过卢少业的意思,几乎就差将卢少业给供起来了。

    这背后的缘由,自然便是秦铭之前交代过吏部所有人要以卢少业的意思为重。

    而除此以外,几乎每隔一日,便有送往卢府的东西。

    从最初的各种滋补药材,赏玩之物,各式布匹等,到最后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吃食,零嘴,乃至炖的那种补品汤药等,几乎是源源不断的送来。

    问及缘由,则是因为卢少业乃是国之栋梁,卢夫人怀有身孕,自然得好好安胎。

    如此,满朝文武,对卢少业是感慨不已。

    从前秦铭晟在时,便是对卢少业百般信任,羡煞旁人,就连当时身为太子的秦泓也是另眼相看,对卢少业乃至沈香苗都颇为尊重。

    现如今秦铭归来,掌管大权,旁人必定以为这从前与秦铭有过各种过节的卢少业必定是要四处碰壁,坐冷板凳去。

    从前羡慕嫉妒卢少业的人,这会子可谓只等着好好看看热闹,看看卢家是如何高楼起,又如何高楼崩塌的。

    可现在,卢少业地位没有丝毫动摇,反而蒸蒸日上,秦铭待他比先前秦铭晟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带着关心到卢夫人有孕,安排人送滋补品这些细枝末节都安排的这样妥当详细,足以可见对卢少业的关怀备至。

    卢少业的地位可谓比先前秦铭晟还在时,越发的炙手可热。

    那些预备看热闹之人,可谓是感慨不已。

    感慨卢少业究竟是有如何的手段,能够惹得这么多的人对其垂青有加,也是越发的羡慕嫉妒到眼红,只是也不能宣之于口,只是默默的在心里嫉妒一番,面上却还要巴结一番,已备往后卢少业飞黄腾达之时,不被忽视掉。

    旁人羡慕,恨不得能够取而代之,有这样的好运气,而卢少业却是因此而愁眉不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秦铭如此,必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分毫,唯有将秦铭扳倒之时,才能确保整个卢家的平安。

    只是,能不能扳的倒秦铭,暂且还不太好说。

    卢少业为此有些头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但很快,又有更让他头痛的事情发生了。

    暗卫有人传消息回来,说是夫人已经抵达京都附近,这两日便要平安到达,请卢少业和沈香苗放心。

    卢少业闻言起初是并不曾放在心上,只当时沈香苗派人接了吕氏前来,以求在生产之时心中能够安稳一些。

    也可能是慧贵妃心疼沈香苗,派人前去接了吕氏而已。

    可卢少业很快发现,无论是沈香苗也好,卢泽惠也罢,根本不曾派人前去接了吕氏来京都。

    如此,卢少业顿时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了。

    暗卫报告的是夫人已经被接来,也就是说并非是吕氏自己主动要求来的,但是前去接了吕氏的并非是卢家的人,那么会是谁?

    卢少业心中暗叫不妥,随后立刻让人前去接应平日里跟随吕氏左右保护其安全的暗卫,同时尽快找寻到吕氏,确保其安全。

    派出去的人很快到是回来复命。

    随行保护吕氏的暗卫们的尸首在京郊被发现,无一活口。

    而根据暗卫所禀报的吕氏应该入京的时日里,也并未发现吕氏的踪迹。

    可以十分肯定,吕氏失踪了,而且是有人刻意为之。

    但是,这个人会是谁?

    是劫持人口勒索钱财,还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

    但这段时日,卢家更没有收到任何索要钱物的信件,也就是说应该是第一种情况无关,那么便是接下来的两种情况了。

    卢少业不敢也不愿意去想第二种,而是急匆匆的来到了穆王府的门前。

    能认识吕氏,且身在京都之人,且十分想见到吕氏的,穆王妃是其中一个。

    且卢少业与沈香苗对于穆王妃颇为自私的举动十分不满,更是将吕氏送到了老家去,这必定会让穆王妃觉得十分不满,甚至有些恼怒。

    为一解思女之苦,假借卢家的人接了吕氏入京,而后又在卢少业即将发现之时,将身旁的暗卫给解决掉,如此便能神不知鬼不觉了。

    穆王府是有动机,也有能力做出这等事的人。

    卢少业因此迫不及待的来穆王府,想要向穆王妃求证,是否如此。

    但到了穆王府的门口,却是被人拦了下来,只说穆王妃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

    而卢少业见状,也不怎么坚持,只说待他日再来拜见,随后便离开了穆王府的门口。

    到了偏僻之处,卢少业便将穆王府周遭的暗卫们,全都召集出来,询问穆王府最近的状况。

    暗卫们的答复是最近一段时日,穆王府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异样,而且没有任何可疑人出入,而且这段时日穆王府十分谨慎,即便是送到王府的吃食用物,皆是仔细检查过,才可以从后门进入。

    这些暗卫都看得清清楚楚,基本可疑确定这段时日吕氏是不可能被偷偷送到穆王府去了。

    也就是说,吕氏应该不是穆王妃派人接来的。

    如此来说的话,也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便是福王秦铭了。

    这段时日,便是他声东击西,只在京都一番的折腾,让卢少业以为秦铭的目标是他和沈香苗,结果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早早的派人劫持了吕氏去,以此来要挟他,作为从前冤仇的报复。

    那如此一来的话……

第1546章 往事

    卢少业心中沉了又沉,沉甸甸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无尽的担忧以及束手无策的无助感,顿时让卢少业觉得颇为烦躁,不自觉间手中的马鞭甩的更加狠了一些。

    胯下的马匹跑的越发的快,只在宽阔的街道上狂奔。

    路上的人见状纷纷躲避,生怕会因此被磕碰到。

    可偏偏有一个人却是并没有丝毫的躲闪,反而是应着卢少业便冲了过来。

    “吁!”

    卢少业勒紧了缰绳,马匹顿时嘶鸣一声,高高的扬起了前蹄。

    但好在也是停了下来。

    而那人非但不曾离去,见卢少业停下来,反而是扑上来,抓住了卢少业的缰绳,死死的不松开。

    “你这是做什么?”卢少业大喝了一声,随后定眼一看,发觉拦住自己死活不松手的人是杜仲大夫时,更是越发有些不耐:“请你让开。”

    “卢侍郎,我要要紧的事要和你讲,劳烦给上些许时间。”杜仲大夫沙哑着声音,冲卢少业道。

    “我方才说了,请杜大夫让开,否则便别怪我不客气了。”对于杜仲的纠缠,卢少业是十分恼怒。

    且说着,便是要甩开杜仲,准备往宫门口赶去。

    可杜仲却依旧是死命的抓着缰绳,直甚至连手上勒出了血痕也丝毫的不在意,只急急道:“是有关沈夫人之事……”

    卢少业顿时怔了一怔,原本扬起要赶马的鞭子,顿时放了下来,只盯着杜仲,咬牙切齿:“只希望杜大夫能说一些我想听的事情。”

    而杜仲大夫,则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稍后不久,卢少业与杜仲大夫便是到了沈宅那里。

    避人耳目,能够静下心来,仔细商谈事情的,也只有这个地方了。

    而杜仲大夫显然也是心神不宁,只在喝了两杯热茶之后这才稳下来了心神,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杜大夫,请讲吧。”卢少业握了握拳头。

    “此事说来话长……”杜大夫哀哀的叹了口气:“此事原本穆王妃也是不想再提及,只想深埋心里头,往后再无人知晓也就是了,只是现如今,现如今……”

    “他回来了,死而复生,穆王府往后,便是要再次被这个恶魔掌控,此事便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所谓的他,自然也就是指现如今死而复生的秦铭了。

    果然,穆王府之事还是和秦铭有脱不开的干系。

    卢少业握了握拳头:“你是说,先前穆王府被人控制,是秦铭所为?”

    “正是。”杜大夫又是一声的叹息:“将穆王妃囚禁起来,彻底控制了穆王府的,就是那个卑鄙小人,从十几年前,直到现在。”

    “秦铭为何要和穆王府为敌?”卢少业对此,十分不解。

    论起来,穆王爷秦筇慕是秦铭的亲叔叔,先不说原本就有血亲关系,而秦铭一向以谋求皇位为最终目的,他要针对的始终都是秦铭晟,甚至可以说是先帝,这样一个与皇位没有什么关系的王爷,不应该在他所为敌的对象。

    尤其是秦筇慕已经死去,能够继承爵位的世子也已经过世,郡主失踪,偌大的穆王府只留下穆王妃一个人,秦铭按道理来说更没有针对一个沈宅妇人才对。

    可为何,却要控制穆王府,囚禁穆王妃?

    卢少业不解的目光落在了杜仲大夫的身上。

    而杜仲大夫,握着茶杯的手又紧了紧,许久之后,才颤抖着双唇道:“此事,得从穆王爷还不曾出事之前说起了。”

    “卢侍郎从前应该调查过当年之事,应该也是知道些许事情,譬如穆王爷在前去剿匪之前,曾经面圣,而后气冲冲的离开了宫中,还有穆王爷死去时并未穿上天蚕丝所制的盔甲吧。”

    “正是。”卢少业点头。

    “而当时,穆王爷之所以急匆匆的入宫面圣,便是因为秦铭的缘故,因为,因为……”

    杜仲大夫在顿了许久之后,这才红了眼睛,哽咽道:“因为秦铭那个畜生玷污了郡主了清白!”

    什么?

    卢少业顿时心中一惊,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衣裳的下摆。

    秦铭和瑶郡主,论起来是堂兄妹才对,而秦铭却做出这等不堪之事。

    卢少业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而杜仲大夫在大口的喘了粗气后,声音越发的沙哑:“当时是因为我替郡主诊脉,发觉了郡主怀有月余身孕,而穆王爷和王妃知晓此事后,自然是万分震惊,只问询郡主个中缘由,郡主只如实交代,是因为中秋夜宴,郡主与穆王妃一同入宫赴宴,席间觉得闷便去御花园闲逛,遇到了平日里便对她纠缠不已的秦铭,而秦铭当时便强行将郡主带往偏殿,便……”

    说到这里时,杜仲大夫停顿许久,这才接着说下去:“穆王爷得知此事之后,便质问秦铭,秦铭对此却是不以为然,只说对郡主爱慕已久,往后更是可以娶了郡主为妃,还让王爷和王妃成全。”

    “穆王爷自然是对秦铭如此厚颜无耻行径十分不满,便入宫讨要说法,可得到的答复却是,并无人看到,且秦铭和郡主乃是堂兄妹,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郡主必定是因为犯了错无法交代这才拖了秦铭下水,说来说去便是根本不理会王爷,十分袒护秦铭。”

    “王爷因此十分恼怒,因此拂袖而去,随后便是要打算自己处置这件事情,要问秦铭讨要说法,但不等王爷动手,王爷却是被派去鲁地剿匪,随后便是遭遇伏击,丧了命。”

    “起初我们只以为这的确是一桩意外,毕竟府内有这样的事情,王爷必定心中有怨气,因而心生恍惚也是有可能的,直到随后王爷身边的一位副将登门造访。”

    “那位副将坦白,当时军中有人想要置王爷于死地,先是王爷的天蚕丝软甲被偷,继而有消息泄露出去给那些匪徒,且直到最后王爷被团团围住之时,也是可以杀出重围保住性命的,但身边之人却是先刺杀了王爷,以至于他深受重伤,难以逃脱。”

第1547章 八九不离十

    “那副将原本也是被人暗算,已经昏死过去,因为被许多尸首掩盖,因而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随后也是隐藏行踪,乔装改扮这才来穆王府告知了王妃真相。”

    “因为有先前的事情在先,王妃认定此举必定和秦铭脱不开干系,打算上奏先帝查明真相,可就在王妃要出发入宫的第二天,那位副官的尸首便被送到了王府之中。”

    “如此一来,便是死无对证,一切不过都是口说无凭了,王妃对此十分无奈,更是气愤不堪,而此时秦铭那个畜生却是上门来求娶郡主,更说什么,对外只宣称是王氏之女,是王妃的侄女,也就名正言顺了。”

    “王妃自然不肯应下此事,将秦铭谩骂了一通后赶了出去,王妃和世子自然是立志为穆王爷报仇,决定韬光养晦,待找准时机将秦铭除去。”

    “可随后不久,世子在王府中被人下毒而死,王妃知道必定又是秦铭所为,接连丧夫、丧子,王妃便下定决心,哪怕鱼死网破也要将秦铭的恶名公诸于世。”

    “有了先前的惨痛经历,王妃这次便让我带了郡主偷偷离开王府,以免秦铭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就在我带了郡主前脚离开王府后,秦铭发现郡主失踪,恼怒之下便将王妃囚禁,将王府控制起来。”

    “郡主现如今是王府唯一的血脉,我铭记王妃的叮嘱,也不敢再在京都做任何逗留,只乔装改扮,带了郡主离开了京都,一路南下,四处躲藏。”

    “郡主怀有身孕,加上平日里奔波,身子状况不好,到了临盆之时,郡主产时出血,生下婴孩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你所说的那个婴孩。”卢少业突然开口道:“是不是便是水生?”

    杜仲大夫既然受命带郡主逃离京都,而半路上郡主却是撒手人寰,留下一个婴孩,杜仲又身为穆王府从前的奴仆,必定会继续照顾这个婴孩,而现如今杜仲大夫身边,便唯有一个年岁和时间上相符的水生了。

    “是。”杜仲大夫有些沉闷的点了点头,随后接着说道:“郡主离世,我只能依照郡主的叮嘱,将郡主遗体火化,带上骨灰后,带着水生一路奔波。”

    “郡主不在身边,我便仿佛是一个带了孩子的父亲一般,不容易引人注目,一路上到是没有再遇到任何追查我们的人,随后到了清水镇落脚,将水生抚养长大,对外便只说水生是我所收的徒弟。”

    “平日里治病救人,贩卖草药,时间长了,旁人便也只当我就是清水镇里头的人,不再有任何的疑心,这慢慢也就安定了下来。”

    “对于穆王府之事,我在这么多年里头到是也时常的打听一番,但穆王府始终都在秦铭的掌控之中,我也是束手无策,直到当时看到了你,且得知你与秦铭关系不睦时,便想借你之手看看能不能查清当初的事情。”

    “只是又怕秦铭察觉后会对王妃下了狠手去,更不想让此时早已入土为安的郡主再被翻出来后,名声大损,人既是都死了,若是再留下这样一个狼狈的名声,只怕是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如此我也是犹豫不决,既想透露些许事情给卢侍郎,却也是不敢透露太多。”

    “以至于后来,得知秦铭已经病逝,我也是松了口气,觉得王爷和郡主、世子的大仇得报,而后又知晓和郡主模样长得十分相似的沈夫人去往京都,我便有了来京都的想法。”

    “一来是看看多年不见的穆王妃现如今如何了,二来沈夫人与郡主模样相似,担忧沈夫人出现在京都的话,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猜测。”

    “因此,当时我便赶往京都来,以要找人之名借住在沈宅,为的就是能够拖住了沈夫人,不要让其和旁人过多接触,引发事端。”

    “而后,在我看到穆王府依旧在被人控制之中,也是束手无策,又看到穆王妃病重,便想了一个法子来,就是寻由头让沈夫人去了一趟穆王府,见一见穆王妃,如此穆王妃能够舒展些许心结,而且沈夫人如此,卢侍郎必定不会坐视不管,也会出手相助。”

    “随后,一切顺遂,穆王妃终于恢复了自由,再后来的事情,卢侍郎便也就都知道了。只是从前段时日时,我便再次发现穆王府隐隐有些不对,穆王妃对外称病不见人,甚至连我的面也不见,连邹管家也是不再露面,这根本就不对劲。”

    “而后,我听闻秦铭死而复生,我猜想必定是秦铭回来之后见穆王府恢复自由,又没有找寻到他想找的郡主,所以一怒之下便再次将穆王府控制了起来。”

    “且因为沈夫人来过穆王府,必定也是有旁人见过她的,秦铭必定会误认为沈夫人便是瑶公主,必定会对沈夫人不利,我这才千方百计的来寻卢侍郎,务必要尽早保护沈夫人的安全。”

    杜仲大夫说完之后,卢少业的眉头拧的越发狠了。

    一双微红的眼睛更是盯着眼前的茶杯,久久都不移开目光。

    杜仲大夫见状,顿时急了:“卢侍郎,此时可不是发呆的时候,眼下得尽快派人保护沈夫人安全,解救穆王妃为好。”

    “岳母已经在两天前失踪了。”卢少业抬头,声音低沉:“我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秦铭假借姑母之名,接了岳母入京,在快到京都之时,将我派出去平时保护岳母安全的暗卫全都给解决掉了。”

    什么?

    杜仲大夫顿时惊在了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秦铭如此,必定是将沈夫人当做了瑶郡主。”

    “此时看来,八九不离十。”

    卢少业眉头不舒,脸色也是越发阴沉。

    秦铭必定是将吕氏当做的郡主,而将沈香苗当做了他和瑶郡主的女儿,因而这段时日才会对他另眼相看,才会每天的往卢府送东西去,如此关心沈香苗。

第1548章 愧疚

    而吕氏,现如今必定也是被秦铭给接走了。

    若是秦铭并不曾发觉吕氏不是瑶郡主,后果不堪设想,但若是发觉吕氏并非瑶郡主,后果依旧不堪设想。

    眼下,需得尽快将吕氏救了出来为好!

    卢少业沉着脸,腾的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而杜仲大夫也是急忙站起身来:“卢侍郎哪里去?若是去救沈夫人,我随你一同去。”

    “你且在此候命。”卢少业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是急匆匆,往福王府而去。

    而此时此刻的福王府,早已是与从前有所不同。

    自秦铭归来之后,从前被圈禁在此的太后和福王妃早已不在,太后重归后宫,而福王妃重新恢复了从前的身份。

    只可惜,虽然有了面上的光鲜,实际上却依旧在秦铭的掌控之中,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头活动,其余地方不允许她踏入半步。

    而就在其中一处福王妃所不能踏入的院子之中,吕氏就在其中。

    不安的蜷缩在软塌的一角,吕氏整个人有些微微发抖。

    尽管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三天的时间,而且在这个期间,那些下人们可谓是对她尊敬有加,伺候的周到,每天锦衣玉食的待着,但因为有那个奇怪男人的存在,以及始终都被关在这里,吕氏总是惊恐不已,心生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周围的究竟都是什么人,甚至不知道哪个奇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但有一点吕氏到是可以肯定,就是对方显然是认错了什么人,将她当做了旁人。

    吕氏发觉这一点,几乎是拼命的解释自己并非是旁人,可无论她如何解释,对方显然并不相信。

    这么下去的话,该如何是好?

    香苗和少业会知道她被人劫持了吗?

    若是少业知道的话,估摸着到是无妨,着急担忧到是影响也不大,但若是沈香苗知晓的话,她现如今怀有身孕,若是担忧过度的话……

    一想到这里,吕氏是既着急又愧疚。

    外头,突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还有门口侍女的低声问候,接下来便是门口轻轻的开门声。

    那个人,又来了。

    吕氏回过神来,紧紧的攥住了原本就握在手中的衣袖,越发的蜷缩到了角落中。

    脚步由远及近,秦铭快步走到了吕氏的面前,脸上满满都是难掩的喜悦,低声道:“瑶儿。”

    “你,你认错人了。”吕氏快速的瞥了秦铭一眼,接着又是将头埋起来:“我不是什么瑶儿。”

    “瑶儿。”秦铭又是低低的一声,接着是面带微笑的往吕氏那边挪了些许,想去抓吕氏的手。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相思,期盼,等候,终于再次见到了他的瑶儿。

    十几年了,瑶儿还是那样的美貌,亦如多年以前看到她的那般,美艳动人,更是因为年岁渐长,多了几分韵味。

    这让秦铭是激动不已,现在只想将他的瑶儿揽在怀中,告诉她这么多年他是如何的想她,念她,心中有着她。

    秦铭是带着这样的期盼,想着和他的瑶儿好好说说话,往后能够重归旧好,一起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可不等他伸出的手触碰到吕氏时,吕氏便是尖叫一声,整个人越发的往后缩,直到缩到角落里头再也无法后退时,才停了下来,整个人瑟瑟发抖,更是尖叫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秦铭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心中更是复杂不已。

    这个尖叫声,这副惊恐畏惧的模样,显然像极了那晚中秋夜宴之时所看到的那副模样,这让秦铭有些懊悔。

    当初饮了酒,有些不能自已,事后也是颇为懊恼,懊恼自己怎会用如此粗鲁的方式对待了他的瑶儿,而现如今再看到眼前的人这副模样时,让秦铭那原本藏在心底的懊悔,一时间再次腾了起来。

    “你别怕,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绝对不会,我保证。”秦铭有些惊慌失措的安慰,可他越是靠近,吕氏的叫喊声却越是大声。

    这让秦铭无奈之余,往后退了好几步,离得吕氏远远的,才又低声道:“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勉强你,我这次来,也是听闻你晌午饭用的并不多,所以特地带了些点心给你送来。”

    吕氏害怕的瑟瑟发抖,但见秦铭退后了许多,说话也是和声和气的,便也就鼓起勇气道:“你,你且放在那里罢,旁的没事,请你出去吧。”

    只要这个人不在身边的话,吕氏至少会觉得自己安全很多。

    “好,我待会儿就走。”秦铭点头,只是目光却是始终不曾从吕氏身上移开,只温柔且带了些许贪婪的盯着吕氏。

    半晌后,低声细语:“我知道,你还在因为从前的事情恨我,怨我,恼我,说起来从前我也是有些年轻气盛,一些事做的不够妥当,往后你且放心,我往后必定不会如此了。”

    “从前我对你的承诺种种,必定都会一一实现,我会娶你为正妻,让你做这世上最尊贵无比的女人,也不会再做任何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可好?”

    听起来,是深情无比的情话,且平日里对所有女人都淡淡的秦铭,能够对一个女人这样软言细语,百般讨好的模样,只怕是要人感动不已。

    只是惊恐无比的吕氏,根本顾不得听这些,只想尽快让他离开,只颤抖着声音道:“你先出去吧……”

    “瑶儿……”秦铭显然并不想离开。

    安和快步跑了过来,先是给秦铭行了礼后,随后道:“王爷,卢侍郎来了。”

    “他来做什么?”秦铭有些不耐。

    他好不容易尽快忙完了宫中的所有事情,为的就是早早的回来陪一陪他的瑶儿,弥补一下这么多年对她的亏欠,自然不想任何人打扰,哪怕来的人是卢少业。

    安和便在秦铭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秦铭拧着眉头听完,随后则是舒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且先让他在正堂等候,我稍后就来。”

第1549章 劝说

    “是。”安和快步去了。

    而秦铭则是立刻换了一副笑颜来:“瑶儿,你且先歇息一会儿,尝一尝给你备的糕点,我去去就来。”

    而吕氏并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依旧在角落之中惊恐不已。

    秦铭略感失落,在看了吕氏几眼之后,这才转身走了出去,交代旁边的人:“你们务必要好生伺候,不许有半分的疏漏,瑶儿今天胃口不好,知会小厨房,做些精致可口的菜肴来。”

    “是。”一旁的侍女应下来,轻轻的将门关上。

    而秦铭,则是快步往正堂而去。

    见秦铭离去,门也重新关上,吕氏顿时松了口气,心中的惊恐也少了些许,只慢慢的从角落中挪出来,拿袖子去擦额头上那一层细密的汗珠。

    而此时的卢少业正在正堂,端坐在椅子上头。

    尽管内心愤怒,担忧,不安,但表面上却还是气定神闲的品着侍女送来的茶水,在看到秦铭进来时,也是亦如往常一般的恭敬行礼:“微臣见过王爷。”

    “卢侍郎。”秦铭大步走到了卢少业跟前:“卢侍郎怎么到本王府上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微臣听闻微臣的岳母此时正在府上做客,恐岳母在此多有打扰,特地来接岳母回家。”卢少业一边朗声道,一边则是盯着秦铭看。

    秦铭呵呵笑了笑:“卢侍郎此言何意,本王怎么有些听不懂呢,本王从来不曾知道卢侍郎的岳母是何人,而卢侍郎的岳母又如何会在本王府上?”

    “王爷。”卢少业目光如炬:“明人不说暗话,王爷既是假借慧贵妃之名请了岳母到京都来,又有何不敢承认呢?王爷只当十几年前的事情,当真是再无人知晓了不成?”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让秦铭不必要在这里打任何的哑谜。

    秦铭晟顿时目光微沉,瞥了卢少业一眼:“既是如此,那卢侍郎更不该出现在这里了才对。”

    “王爷一意孤行,却是要害上许多人。”卢少业的音量顿时提升了几分:“旁的不说,岳母必定惊恐不安,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而此时微臣内人更是担忧无比,若是因此而伤及了二人的身子,只怕着实不太妥当。”

    “王爷此时的心情,微臣可以体会,只是王爷应该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不应该如此才对,如此只会适得其反,得不偿失。”

    “王爷不妨让微臣暂且先接了岳母回家,其余的从长计议。”

    说完这些话,卢少业不由得咬了咬牙。

    秦铭低头沉思了片刻。

    的确,卢少业所说的有些道理,此时他的瑶儿,的确是对他十分抗拒,甚至一看到他出现,便是惊恐不已,显然十分畏惧,每天所吃的东西也是少之又少。

    长此以往的话,她的身子的确是扛不住。

    而此时沈香苗怀有身孕,若是知道她的娘亲此时在福王府的话,只怕也是会因为从前的事情心生担忧,若是因此而动了胎气的话。

    他们之间的父女感情只怕因此大受影响,而瑶儿必定也会因此对他更加怨怼,恨上他一辈子去的。

    他从前便是冲动之下,让瑶儿经受了种种不堪,现如今,难道还要让她伤心吗?

    秦铭不想如此。

    见秦铭迟疑片刻,卢少业心中略沉了沉,只握紧了拳头,背地里咬了咬牙。

    最后索性心一沉,道:“王爷此番归来,有着怎样的心思,微臣也是有所揣测,既是现如今已是如此,天命所归,微臣等人自然是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只是现如今王爷骤然如此,岳母只怕也是心有抵触,到是不如让微臣内人这段时日在一旁开导一般,疏散了心结,想必倒也是能够想的开了。”

    “待到功成那日,王爷再风风光光的接了岳母归来,岂非更显隆重,也越发名正言顺,如此,想必岳母也能够感受到王爷这么多年为其隐忍多年的心意,自然也会心生感动。”

    “王爷以为如何?”

    卢少业强忍着内心的愤怒与恶心,耐了极大的性子,勉强的说完这些话。

    末了,为避免秦铭仍旧犹豫不决,只微微叹息道:“若是王爷并不同意的话,那微臣也是没有旁的法子,只能回去告知内人,岳母此时已经到了京都,却并不能与其团聚了。”

    说着,卢少业便要抬脚离去。

    “且慢。”秦铭抬手,只拦住了卢少业。

    卢少业所说,着实是有些道理的,欲速则不达。

    这么多年,瑶儿在外头颠沛流离,甚至委身普通农夫,只为能够活命下去,更是听说瑶儿更是受了许多的苦楚才将女儿抚养长大。

    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又隔了这么多年,他现在骤然站在瑶儿的面前,瑶儿自然也是难以接受的。

    一味的逼迫了她,不知道最后她会不会亦如从前一般的,逃出他的视线之内。

    而若是暂且缓缓,只先让她回去和女儿团聚,如卢少业所说的,假以时日,也是可以疏散了心结的。

    这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而且看卢少业这个模样,对他也没有任何的敌意可言了。

    毕竟往后便是一家人了,又何须计较那么多呢?

    他只等着时机成熟,夺得皇位后,共享天伦之乐也就是了。

    秦铭的心思,顿时动了动。

    只是,他还是略有些担忧的。

    当年,便是他一时疏忽之下,少了些许的防备之心,以至于瑶儿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让他苦苦找寻了十几年无果。

    现如今若是这样将瑶儿送了回去的话,岂非要让她故技重施,那他岂非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王爷。”卢少业拱手:“微臣内人现如今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不日即将临盆,还得劳烦王爷安排几位得力的医女在一旁照看,还请王爷应允。”

    秦铭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是了,沈香苗身怀有孕,行动不便,无论如何是不能经受路途颠簸的,她们必定不会冒这个险去。

第1550章 多虑

    而卢少业所说的让他派几个医术高明的医女过去,照顾自己女儿以及即将出生的小外孙,外孙女,他自然是义不容辞。

    而既是派了医女前往,自然也就派了其他人去,暗中盯着卢府,不容有丝毫的疏漏。

    如此也就百密而无一疏了。

    秦铭心中略略松了口气去。

    许久之后,才默默的点了点头:“自然如此,既是卢侍郎坚持,那便如此吧。”

    见秦铭松了口,卢少业原本提到胸口处的一口气,这才渐渐的疏散了些许,随后则是换上了一副笑颜:“王爷英明。”

    “如此,微臣便先带岳母回去。”

    卢少业拱手道。

    秦铭抬手,吩咐人暂且先带了卢少业去接人。

    而他则是始终在一旁跟着,颇为依依不舍的看他的瑶儿,要和他有暂时的分别。

    在屋中惶恐不安的吕氏,在听到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时,心中顿时惊得一跳,生怕那个奇怪而且令人畏惧的人再来。

    但当她看到跟在侍女后面的人是卢少业时,顿时是又惊又喜,眼泪险些要落下来:“少业?”

    “母亲。”卢少业也是颇为急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吕氏,见吕氏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样子,这才放心些许:“母亲无恙,那我也就放心了。”

    至少回去后,也能和沈香苗有所交代。

    “无事,你放心就是。”吕氏擦拭了一下眼角的眼泪,随即却又颇为担忧:“你怎么在这里,难不成你也被人劫持了不成?”

    “母亲放心,我是来接母亲回去的。”卢少业答道,随即刻意压低了声音:“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话,母亲都暂且不要讶异,只暂且默不作声就好。”

    很明显眼下是非常时刻,而卢少业现在是为了解救她脱身而来,那她只需听他的就好。

    吕氏急忙点头:“我知道了。”

    两个人说完话,在外面等候的秦铭已是有些耐不住性子走了进来。

    一进来之后,这目光便落在吕氏的身上,久久的不肯离去。

    而吕氏,顿时觉得心惊肉跳的,只将自己藏在卢少业的身后,低着头,看也不去看秦铭一眼。

    这让秦铭颇为失望,但同时也是越发觉得卢少业所言的确是颇为有道理。

    眼下他的瑶儿,的确是对他十分畏惧的。

    秦铭有些暗自神伤,但也是打起精神道:“瑶儿,你暂且先和卢侍郎回去,待改天,我再去看你。”

    吕氏并不回答,只是躲在卢少业身后瑟瑟发抖。

    而卢少业则是抢先一步道:“自然是恭候王爷大驾,不过届时王爷还是提早告知微臣,微臣也好早做准备。”

    “这是自然。”

    这次贸然行事,便是让他的瑶儿这般惊恐,若是他下次突然出现在卢府,吓到了瑶儿和香苗,也是不太妥当。

    秦铭自然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王爷放心,微臣回府必定会和内人好好说上一说,也会按照王爷的意思好好劝说一下岳母,王爷只静候佳音为好。”

    卢少业拱手:“天色不早了,微臣先告辞了,内人想必也是等急了。”

    “安和,送卢侍郎出去。”

    秦铭吩咐道,继而又补充道:“随后再从库房里头挑选一些补品来,送到卢府去。”

    “微臣告退。”卢少业恭敬向秦铭行了一礼,随后便带着吕氏离开了福王府。

    秦铭目送二人到了垂花门处,这才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的瑶儿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直到连脚步声都听不到,连落在地上的影子都看不到时,才折返回去,端起了桌子上头早已凉掉的茶水。

    “王爷。”安和送走了卢少业和吕氏,给秦铭添上新的茶水。

    “有话便说。”秦铭看安和显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瞥了他一眼。

    “小的多嘴,只觉得这卢侍郎阴险狡诈,应该小心堤防为好。”

    安和道:“从前这卢侍郎便对王爷百般针对,大有一副恨之入骨之感,说不定是早已知道了从前卢大人之死的缘由,既是要报杀父之仇的人,此时竟是肯对王爷俯首称臣,小的只怕这是卢侍郎的缓兵之计。”

    “你担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秦铭对此却是不以为然:“只是即便有杀父之仇如何,他知道又如何?这人活在世上,若是没有了活命的机会,哪里还在乎什么仇恨?”

    “卢少业此时对本王俯首称臣兴许并非是心甘情愿的,但本王往后便是皇帝,他的性命便是握在本王手中,他还能如何反抗,如何去报仇了去?”

    “更何况,本王是香苗的父亲,他既是对香苗深情厚谊,自然也得顾及香苗的感受,总归不能因为他的仇恨,让香苗活在仇恨之中。”

    “回头,只随意的找上几个替罪羊,将当年的事情,随意解释一番的,糊弄过去,如此也就能让他打开了心结,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如此也就无事了。”

    如此解释,安和却依旧是一副怀疑满满的模样。

    秦铭见状,笑了起来:“你且放心了就是,卢侍郎从前既然能够因为仇恨无惧于本王,那便是足以说明他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既是如此的话,他自然是不会舍得让亲人受半分伤害的。”

    譬如,宫中的慧贵妃以及公主,还有那个诈死逃出宫的六皇子。

    卢少业需要牵挂的东西太多了,正是如此,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他的手掌心的。

    可以说,卢少业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只能俯首称臣,尽心全力的为他做事。

    卢少业想必也是这个道理,所以能屈能伸。

    秦铭看了安和一眼。

    而安和则是低头应道:“是,王爷英明,是小的多虑了。”

    “多虑自然是好的,你替本王做事,这也是应该的。”

    “挑选补品送到卢府去,再找寻几位医女给香苗安胎所用,其余的,便是挑选些能干的,务必牢牢的盯住了卢府,不容许有丝毫的错漏。”

    秦铭吩咐道。

    “是,王爷放心。”

    此时,马车渐渐前行,透过两边窗户,能看得到从前见过的熟悉的街道和铺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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