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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暖     味香txt下载     味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6章 苦闷

    沈香苗待人和善他到是许久前便知晓了,这两日更是体会颇深,可这般没有师父的架子,更是对他道歉,这令张春山略有些措手不及,急忙说道:“不过也就是等了一小会儿罢了,沈姑娘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又怕沈香苗自责,张春山赶紧转了话题:“沈姑娘还是先尝一尝这道菜如何吧。”

    顺手,又递上了筷子。

    白瓷盆中炖好的鸡块显然是刚出了锅的,还冒着热气,放在嘴边甚至还有些烫,沈香苗吹了一吹,放入口中,仔细的品尝了一番,随后放下了筷子。

    “鲜香可口,十分美味。”

    沈香苗给予了八个字的评价,从字面意思来看,是绝对的赞赏。

    但张春山脸上并不曾浮出笑意,反而愈发的愁眉苦脸:“沈姑娘所说可是真的?当真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说了这样的话?”

    “张大哥何出此言?”

    被人夸奖不是该高兴么,怎的这张春山到是一脸的不情不愿起来,这回轮到沈香苗诧异万分了。

    “可我明明吃着,和沈姑娘你做的味道不同,这菜应当是不合格的才对,怎能当得起如此高的夸奖?”张春山苦笑道。

    沈香苗看着张春山那张皱成包子的脸,乐的“扑哧”笑出声来。

    半晌才止了笑道:“张大哥想必是这几日累的狠了,竟是连简单的道理也绕不过弯来了,这每个人还都长得不相同,即便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也不会生的一模一样,这做菜又怎能要求口味一模一样?即便是口味不同,但味道好,那这菜便是做成了,张大哥你说呢?”

    张春山沉默了片刻,仔细想了想沈香苗所说的话,猛然拍了一下后脑勺。

    “方才当真是迷了心智了,竟是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了,得亏沈姑娘及时提醒了我,如若不然我往后怕是要往死胡同里走了呢。”

    沈香苗抿了抿嘴。

    张春山一个学艺多年,已经小有所成的厨子,如今疯狂追求和旁人所做的菜味道一模一样,这的确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想必是因为她沈香苗前些时日的事情闹得太大,以至于张春山对她过于崇敬,一心想着能达到她的水准,因而才固执的想着追求和她所做的菜肴口味一模一样。

    幸好这种事情发现的早,张春山知晓了这个问题,如今更是想通了,想必往后倒不会再为这个事情钻了牛角尖去。

    炖鸡块做的十分成功,月满楼晚上的菜单中,又加了一道炖鸡块进去。

    而且沈香苗明显的发现,月满楼今晚来吃饭的人,比晌午时又多了许多,甚至比先前德顺楼不曾出招时,还多了一些出来。

    就连沈记的卤味,比平时卖光的也早了一些。

    这样的场景,便说明这多方面的举措,颇有成效。

    尤其是在第二日,沈香苗先帮着月满楼炖好了一大锅的红烧肉,有客人点了这道菜时,便从锅中舀了出来,拿砂锅在火上炖煮一会儿,滋味更加美妙。

    如此一来,月满楼的客人越发的多了起来,比往常生意更火。

    看着月满楼人来人往,如此热闹,方怀仁先前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这会儿到是往下落了一落。

    这初次的较量,月满楼算是小胜一把了。

    方怀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沈文韬得知这个消息时,更是乐的手舞足蹈的,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更是满脸的得意洋洋:“德顺楼这回算是彻底吃了瘪了,肖万德率先挑衅最终却落了一个灰头土脸,想必这次是颜面尽失。还有那吴大勺,以为自个儿出走德顺楼便能让月满楼走上下坡路,可现如今自个儿做出来的菜竟是卖不过徒弟做的菜,也真是丢人现眼了,看看他往后还敢不敢嚣张!”

    想想从前吴大勺对沈记做出的种种坏事,这会儿再想想吴大勺兴许已经气得暴跳如雷的模样,沈文韬便觉得万分解气。

    “虽是如此,可那肖万德是阴险歹毒之人,这次德顺楼又是吃了这么大的亏,那肖万德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准恼羞成怒之下又使出阴损招数来对付咱们,咱们万不可得意忘形,还需小心谨慎,仔细应对才成呢。”乔大有提醒道。

    “乔大哥所说的不差,的确不可掉以轻心。”沈香苗在一旁附和道。

    从先前几次三番的事儿便能看出,肖万德安排常三在月满楼离间几人之事更是可见一斑,这肖万德心思缜密却极其富有手段,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沈文韬听了这话,方才的欢喜顿时就消了大半,但片刻后仍然是一副的雀跃:“话虽是这般说,但这些怕是过两日之后的事了,这会儿他们说不准正愁眉苦脸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咱们也趁这会儿高兴高兴是不?要不然成天想着过几日之后的重重困难,这日子过的也太没趣了一些不是?”

    说完这话的沈文韬,还吐了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

    沈香苗当时就笑出了声。

    的确如此,若是每日想着明日的忧患,的确是容易忧心忡忡,忘却了去享受今日的安乐,那倒的确是有些不爽了。

    她到底是重活了两次的人,加上身世与经历的缘故,看待事情比旁人要理性几分,尤其这次重生之后,家庭状况也是十分特殊,让她心理越发成熟,感性的时候越发的少了。

    如今倒是沈文韬及时提醒她了一番。

    “也就是你这个鬼灵精,有这般惊世骇俗的言论。”沈香苗伸手点了点沈文韬的额头,眨了眼笑:“不过你说的的确是有几分道理,我和你乔大哥也的确是过于担心了一些,倒是该把心态放宽一些为好。”

    乔大有思付了片刻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而德顺楼这边,正如沈文韬所说,正十分苦闷。

    昨儿个还是好好地,可从今儿个晌午便觉得这人没昨儿个多了,肖万德起初还以为是让利降价的幅度过大,昨个儿的人都吃着了,今儿个便不来了,没怎么放在心上,可当晚上这客人再次减少了许多时,肖万德的眉头便拧了起来。

第227章 蠢猪

    这起初肖万德也并不十分在意,甚至在得知月满楼生意火爆之时也不曾放在心上,觉得这不过是方怀仁倾尽各种关系最后在做的垂死挣扎罢了。

    但,连续几日,德顺楼的生意依旧萎靡不振,然而月满楼的生意比往常还要火爆时,肖万德的双目险些喷出火来,手中的茶杯端也端不稳的,“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摔的粉粹。

    茶水洒了站在一旁的常三一脚面,常三不由得就哆嗦了一下。

    肖万德一旦动怒,脾气便十分暴躁,时常对底下人又打又骂的,这会儿既是这般生气,那待会儿他们这些人定然就要遭了殃了。

    常三暗暗的叹了口气,自觉十分倒霉。

    肖万德正在气头上,看常三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顿时越发生气:“月满楼为何生意又重新有了起色?我德顺楼可是让利三成,那些人是眼瞎还是算不清楚账?不知道哪里吃饭更便宜么?”

    “掌柜的,咱们德顺楼是让了利,可人月满楼也不是没举措了,听说此此时也是让利三成,而且现在还可以以五十文的钱买价值一百文的乐民券,等下个月了便可以当一百文钱来用……”

    常三小心翼翼的看了肖万德脸色,接着怯怯的说道:“而且月满楼那边,这两日上了新菜,听说十分好吃……”

    “五十文当一百文来用,这月满楼还真是下了大血本了,他方怀仁家底子薄,竟敢如此折腾?”肖万德喝道。

    “那一百文的券,说是每三百文才可用上一张,这样算起来的话,倒也是让不了多少钱了。”常三小声解释了一番。

    肖万德闭了口,略垂了垂眼眸。

    半晌后道:“这个方怀仁,如今竟是越发的鸡贼了,这等法子竟是也想的出,这瞧着五十文当一百文来用,可仔细算算,不过也就是让了不到两成罢了,咱们德顺楼可是让了足足的三成,这些账这些人怎的也算不清楚?”

    “咱们德顺楼虽说这会儿是让利三成,可月满楼也是让利三成,咱们并没有什么优势可言,这乐民券是下个月才用的,而且人月满楼还答应若是下个月有降价的话,乐民券可退。这样一来,自然是有许多人都往月满楼跑了。”常三再次解释道:“况且,如今那月满楼的菜,都说比咱们德顺楼的菜还好吃,同样都是便宜,所以那些人才去的月满楼……”

    “菜好吃?睁眼说瞎话!”肖万德眼睛顿时瞪的像铜铃一般,喝道:“如今月满楼掌勺的是一个叫张春山的小子,那人是吴大勺的徒弟,学厨艺不过几年罢了,这当徒弟的手艺,还能越过他师父不成?”

    “掌柜的有所不知,我悄悄的打听了一下,据说沈记那沈香苗,背地里一直教着张春山那小子,这些新出的菜式,八成也是沈香苗的方子。”常三小声说道。

    肖万德闻言,顿时沉默。

    沈香苗,他自然是知晓的,沈记的生意一直经久不衰,如今孟记也崭露头角,很快站稳了脚跟,而且听常三说过,这沈香苗从前与吴大勺的比试中大获全胜,更曾惹得黄越与一位姓陆的富家少爷大打出手,最终那富家少爷更是出了二十两银子一份菜的天价买了两顿的席面……

    而且,肖万德还听说,前些日子黄越这么一个地痞无赖,竟是对那沈香苗鞍前马后任其差遣,想必也是为了能吃着沈香苗所做的菜。

    这样的沈香苗,肖万德从前不是没有动过心思,甚至也让常三想法拉拢沈香苗,将她从月满楼挖到德顺楼里头来,被拒不说,常三还被那黄越打了一通,三天几乎无法下床。

    肖万德当时也就歇了那个念头,也不曾再将沈香苗放在心上。

    到底是个黄毛丫头,能做卤味,做几道菜罢了,即便卖了二十两银子一道,兴许也只是花言巧语的骗了那富家公子哥开心罢了,若是真论厨艺,还真能比得上做了一辈子菜的吴大勺?

    开酒楼,这菜要全要多,也不是一道、两道菜可以将客人打发掉的,肖万德自觉有了吴大勺,德顺楼往后便能如虎添翼,也就不再将沈记与沈香苗一事放在心上。

    肖万德将吴大勺挖走之后,不过几天便做出让利降价的举措,想着以雷霆之势快速将月满楼踩在脚下,往后让他方怀仁也毫无翻身之地,不曾想方怀仁先是也发了狠心,下了同样的血本,而那沈香苗更是帮月满楼做了新菜式出来,两者结合,硬是帮着月满楼扳回了一局。

    无论是方怀仁也好,沈香苗也罢,均是不容小觑。

    肖万德越想,神色越发的凝重。

    “掌柜的,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常三看肖万德脸色越发的难堪,越发胆战心惊起来,生怕肖万德一个不高兴就拿他出气。

    “还能如何?”肖万德颇有些不耐:“去和那吴大勺说上一说,让他这几日赶紧做些新菜式出来,就不信了,这多年的老厨子竟是比不过一个黄毛小丫头!”

    一听这话,常三顿时犯了难,苦了脸的回道:“掌柜的,这话我去说,怕是不成,那吴大勺脾气大的很,怕是不听我的。”

    “就说是我发的话,限他两日之内,务必要做出十个新菜式出来,如若不然,要他好看!”肖万德喝了一声后,便开始数落起常三来:“你如今是怎的了,这等小事还是我提醒着你?平日里拿爷的银子都白拿了,白养你这头蠢猪?”

    常三被骂了一通,搓了搓鼻子,心底里将那吴大勺给骂了一通。

    现如今到了德顺楼,那可是自个儿的地盘,而且肖万德交代他的事儿算是完成了,赏银也拿到了手里头,常三自然是不再像在月满楼里头一般对那吴大勺点头哈腰,阿谀奉承了,这会儿是绝对挺直了腰板做人。

    偏偏那吴大勺,现如今竟是拎不清的,看不清楚自个儿此时的境况,还亦如往常一般对他常三吆五喝六的,而且或许是因为离了月满楼对那方怀仁愈发的怀恨在心,如今脾气也变得越发暴躁,张口闭口的便是一通谩骂,这让常三忍无可忍的,与那吴大勺便争执了几次,还险些动起手来。

第228章 倒霉

    现如今他看吴大勺不顺眼,吴大勺看他更是不顺眼,对他的话更是丝毫不听,他暗自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因而方才肖万德让他去传话,常三自然是晓得自个儿说的话那吴大勺显然是不听的,结果自己刚抱怨两句,却又被肖万德给骂了一通,当真是憋屈至极。

    “掌柜的,你有所不知,吴大勺这几日脾气见涨,举止行为越发乖张,简直不可理喻,我的话他当真是未必肯听,依我看倒是不如掌柜的和他亲口说上一说,兴许他能听的进去。”常三硬着头皮,又解释了一通。

    说罢之后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肖万德说道:“而且,掌柜的有所不知,如今这吴大勺虽说是到了咱们德顺楼里头来做活,可他对您却不是很服气,私底下还时常说掌柜的您为人不厚道等类的话。”

    “掌柜的你说说,这话说的多没良心,他吴大勺再怎么说也是在月满楼里头混不下去出来了,咱们德顺楼也称得上时收留他,给的工钱也不少,这吴大勺却如此忘恩负义的,白瞎了您这份情谊,连我听了这话都替您鸣不平了,奈何那吴大勺也是个厉害人,我是弄不过他,说的话他也不听。掌柜的你也得趁这个时机好好敲打敲打他,要不然他吴大勺还不得上天了去?”

    常三心里头的小算盘打的啪啪直响。

    若是刚才应了肖万德的话去找吴大勺,这事儿指定是办不成的,办不成后指定又是被肖万德一通的骂,与其到时候夹在两边左右为难,而且要受双重的谩骂,倒不如这会儿索性厚了脸皮来请了肖万德出面,这样既是能避免与吴大勺之间争执不下,也能趁着这个时机找了肖万德这个靠山,好好收拾收拾吴大勺,也能出了近期心里头的恶气。

    说完这番话的常三,仔细去瞧肖万德的脸色。

    见肖万德脸色越发不悦,常三顿时松了口气。

    生气,说明肖万德听进去了他所说的话,那吴大勺今儿个便是要倒霉了。

    果然,肖万德握成的拳头“砰”的便砸在了茶几上,喝道:“反了他了,如今这是德顺楼,我也不是那个软弱无能的方怀仁,还能事事都让这老匹夫给做了主去。”

    说吧,大手一挥,冲常三喊道:“去将吴大勺给我叫了来,我到是要瞧瞧,他能如何张狂!”

    肖万德这怒气冲冲的模样,正合了常三的心思。

    “哎。”爽快的应了一声之后,常三便兴冲冲的去找吴大勺去了。

    肖万德则是一脸阴沉的坐在椅子上,低头沉思,紧握的拳头渐渐舒展开,片刻之后又攥紧,随后又松开……

    如此反复了几次,肖万德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了得意且轻松的神色。

    而这边,常三得了肖万德令,迫不及待的倒了后厨,趾高气昂,仰头挺胸的走了进去。

    后厨许多人均是知道常三的,知晓他如今可是肖万德身边的红人,因而各个都不敢怠慢,见了常三都热情且狗腿的喊一声“三哥。”

    常三对此自然是十分得意,但到了吴大勺面前时,却是听到了从鼻翼里发出的冷哼中

    那声冷哼充满了不屑,傲慢以及嗤笑。

    这让常三十分不悦,又想起从前为了完成肖万德交代给他的事儿不得不在月满楼对吴大勺点头哈腰、阿谀奉承的那些忍辱负重,越想越气愤,当下就跳起脚来,指着吴大勺谩骂了起来:“吴大勺,你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哼,这里是德顺楼,可不是你倨傲自大的地儿,你如今也是没了地方去的厨子罢了,德顺楼收留你,那是看着你还有几分厨艺,别仗着这个就把自个儿当大爷了!”

    “实话告诉你,掌柜的对你早就不满了,这会儿就是让我喊你过去好好说道说道你这如今的表现了,这会儿就是让我喊你过去,好好治治你的!”

    听到常三这番嚣张言语,吴大勺脸色顿时一沉,手中的铁勺在炒锅中摔得砰砰作响。

    这一番话说出口,这些天里头心里面的憋屈终于全发泄了出来,常三看着脸色阴沉无比的吴大勺,顿时觉得浑身通畅。

    往日在月满楼时,都是吴大勺对他吆五喝六的,现如今也有反过来的时候,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呢!

    常三使越想越得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斜眼轻挑了一下眼皮,不屑的白了吴大勺一眼:“嘿,你看什么看,都这会儿了还炒菜,炒了也是白炒,炒出来的菜也不及旁人炒的好吃,你还不赶紧把手里头的活放下,跟我一块去见掌柜的去?”

    吴大勺性子最是犟的,又是出了名的顺毛驴,若是顺着他的话来说,那便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可若是数落了的说,那便是惹了祸端。

    这会儿听到常三不停的在羞辱他,吴大勺心底里的怒火直接窜了上来,犯了倔脾气,手中的炒勺“砰”的扔到了炒锅里头,一把解开了身上的围裙:“走,见肖万德去,这会儿就去,和那肖万德说上一说,老子这小鬼,呆不起你们的大庙!”

    说罢之后,吴大勺便甩了袖子,气冲冲的往肖万德那去了。

    常三顿时目瞪口呆,脸色煞白。

    他本是想着借这个机会耍一耍威风,好好敲打吴大勺一顿,一雪在吴大勺那里经受过的耻辱。

    而且他思量着吴大勺是和方怀仁闹掰了从月满楼出走,又因满心对方怀仁怨怼又来了德顺楼,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即便受了些羞辱也只能默默的受着,不敢如何。

    常三也就是吃准了这个所以肆无忌惮,只想着好好出一口气。

    不曾想吴大勺这个犟毛驴,这会儿彻底翻了脸,怒气冲冲的就去找肖万德去了。

    若是吴大勺这会儿真的和肖万德说明,铁了心的要走人,这便是大大的不妙了

    费尽心思拉拢来的大厨,为的就是能将月满楼挤垮,现如今月满楼不但不曾落败,甚至还反败为胜,肖万德正是焦灼万分,若是再发生吴大勺出走一事,肖万德自然是怒上加怒。

第229章 可恶(二更)

    而且吴大勺出走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常三……

    那肖万德还不得扒了他一层皮?

    常三越想越害怕,背后冷汗涔涔,慌慌张张的去寻吴大勺去了。

    而吴大勺此时正怒气冲冲的跑到了肖万德那里,看到肖万德正悠闲的吃着茶水,瞪了眼睛喝道:“听说肖掌柜对我早已心存不满?若真如此的话,肖掌柜直说便是,大不了我吴大勺走了便是!”

    瞧吴大勺怒气冲冲的,张口便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肖万德先是一愣,接着便知晓了这其中的缘故,脸色顿时一沉,暗骂了一声。

    但表面上却是堆满了笑,冲吴大勺和颜悦色的说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的生了这么大的气?”

    肖万德脸上满满都是讶异,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这让吴大勺顿时一愣,还未等吴大勺说话,肖万德又猛拍了大腿,似乎恍然大悟但又忿忿不平:“我晓得了,指定是常三那个不着调的家伙在中间挑唆了,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也就罢了,还总是打着我的旗号,总是让旁人误解,吴大勺你且放心,我回头指定好好收拾了那小子!”

    肖万德猜得出来常三的行径,这会儿是怒不可遏,因而此时的愤怒与不满是由心底而生,全然没有半分的作假。

    因而在吴大勺看来肖万德的确是生了气,不像是作假的模样,只以为肖万德这会儿对这些事全然不知,只以为这些话不过是常三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之词,心底里对肖万德怨怼便消散了大半。

    方才的怒气冲冲,变成了这会儿的言语和缓,吴大勺开了口:“如此看来,到是常三那小子兴风作浪了。”

    “可不是嘛,这小子从前还好,近些日子到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与往常大不相同,我对他早已不满,只是碍于我与他父亲乃是世交,不得不给上三分颜面,继续让他在我身边待着混个温饱,这也是被迫无奈之举,还望吴大勺能够多多担待。”肖万德冲吴大勺拱了拱手,态度十分恭敬。

    吴大勺听了肖万德的话,方才对肖万德的不满,这会儿消散的干干净净。

    常三这些日子的确是变了,往常还在月满楼时,对他叔长叔短的,勤谨恭敬,懂事听话……可以说是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言听计从的。

    非但如此,对他吴大勺更是想其所想,急其所急,一心一意的为他吴大勺着想,吴大勺甚至一度认为这世上除了常三以外再没有旁人能待他更亲了。

    可这些时日的常三不但一反常态,对他极其不尊重,时常顶撞他的话,甚至一度与他发生争执,险些打了起来,到后来,常三甚至对他一直冷言冷语,谩骂不断。

    这让吴大勺诧异的同时,更是十分恼怒。

    这会儿听到肖万德提及常三反常时十分痛惜且无奈的模样,吴大勺也联想起这几日自个儿的遭遇,顿时觉得与肖万德同是天涯沦落人,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看肖万德也越发的顺眼。

    “肖掌柜真乃至情至性之人,到了这般关头还能做到仁至义尽,当真是难得。”吴大勺素来极少夸人,如今却是丝毫不吝惜夸赞之词。

    肖万德察觉到这个细节,嘴角不由得浮出一丝的微笑,但转瞬即逝,表面装作无奈的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吴大勺谬赞了,我这也是被逼无奈,被逼无奈啊……”

    摆了摆手之后,肖万德又是一声叹息,半晌才抬了头,转回到了最初的正题:“我方才让常三去找你说些事情,他可曾说了张春山之事?”

    “到是说了些事情,只不过张春山三个字,只字未提也就是了。”吴大勺愤愤的说道,一心觉得常三方才那话定然是胡说八道,心里头越发的气愤,冲地上啐了一口:“那厮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让我好是生气!不过如今看来,定是那厮胡说八道,妄图想挑拨我与肖掌柜。”

    “竟有这等事情,怨不得方才你如此气愤,那厮定然是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才将你惹恼的。”肖万德的拳头“砰”的便砸上了桌上:“我一定不轻饶了那厮,给你出气!”

    吴大勺自然是巴不得肖万德如此做的,便也没有客套的阻拦,同时也担心附和一句显得自个儿没有气度,便索性开口道:“肖掌柜刚才所提张春山一事,不晓得究竟是何事?”

    “这……”肖万德转了转眼珠子,咬了一下嘴唇,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模样:“这事其实不提也罢,只是我左思右想的觉得还是与你说上一说为好,只是这话说了之后,你可切莫往心里头去。”

    “是不是张春山那小子在背后说了我什么坏话?”吴大勺眼睛顿时瞪成了铜铃:“那小子平日里瞧着就是个不安分的,这会儿更是猴子称大王,指不定说什么话呢。”

    “这话啊,到是其次,主要这会儿那张春山当了月满楼的大厨,如今又和沈香苗联合起来做了几道新菜,卖的那叫一个火,竟是生生将咱们德顺楼,将你吴大勺的风头给夺了去,这几天里头这人就都往月满楼里头去了,这也就罢了,现如今那些不知好歹的客人更是在外头大放厥词,说什么张春山的手艺,比你吴大勺要好上太多了……”

    “还说什么往日张春山给你当了徒弟,当真是屈才。这张春山得了夸,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竟是叫嚣他今日要比你强上许多,待他日更是要将你踩在脚下,一雪前耻才成!”

    “啧啧,这话说的,好似当初给你当了徒弟便是莫大的耻辱一般,这张春山竟是全然忘却了往日之间的师徒情分了,如此忘恩负义之徒,当真是可恶至极!”

    “说起来,如今可恶的到是还有那方怀仁,底下人做的如此过分,他竟是也不管不顾、听之任之的,也是个拎不清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拦不住,还是说他这会儿也乐见其成?”

    “哎,你说……”

第230章 德行(三更)

    吴大勺在听到张春山的菜比自个儿的菜卖的好时,脸色便是一沉,随后每听肖万德说一句,这脸色便阴沉一分,直到肖万德说到方怀仁乐见其成时,内心的愤怒最终喷涌而出,眼睛都气的通红。

    当真是人走茶凉,这离了月满楼不过短短几日的工夫,月满楼上下便是都将他视若死敌,就连方怀仁对他都没有半分的情意,力捧旁人妄图将他踩进泥中。

    吴大勺愤怒之余,更多的是伤感,伤感人情凉薄,伤感世事无常。

    肖万德说了这番话之后,眼瞅着吴大勺的脸色越发铁青,最终黑的如同锅底一般,便晓得自个儿的这番话起了莫大的作用,也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适时的住了口,反而劝说起来:“不过就是宵小之辈,鼠目寸光罢了,你也别往心里头去,在我肖万德心里头,你吴大勺是响当当的掌勺大厨,是咱们清水镇一顶一的大厨,再无人可及!”

    “至于月满楼那些人的行径,你也别往心里头去,眼前之事到是也看清了那些人的丑恶嘴脸,到是也证明你当日离开月满楼时英明之举,因而你也不必愤怒,更不必伤感,到是应该庆幸才对。”肖万德语重心长,轻拍了拍吴大勺的肩膀。

    吴大勺略扬了扬头,将心中的落寞尽数都掩在了眼皮子底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似乎这口气将所有的烦闷与苦楚都甩了出去,吴大勺这才抬了头,道:“肖掌柜言之有理。”

    “只是眼下这张春山与月满楼着实太嚣张了一些,不给他们些颜色瞧瞧他们是不知晓天高地厚了,而且此事事关你的脸面,我也是气愤难当。这样,为了给你出气,这几日咱们德顺楼的菜价再降一成,我便拼了这老本,也要为你讨回公道,看看谁还敢再轻视你分毫!”肖万德大声说道,颇有义薄云天之感。

    吴大勺顿时感动不已,对肖万德连连拱手:“肖掌柜当真是重情重义,如此深情厚谊,我吴大勺没齿难忘,往后必定尽心尽力为德顺楼效力。”

    “好!”肖万德连连拍了好几下巴掌,道:“那这几日还要烦劳你试着多做几样新菜式出来,

    “肖掌柜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吴大勺猛地拍了拍胸口,打下了包票。

    见吴大勺这般,肖万德笑了又笑。

    又说了一阵子的话,吴大勺以灶上还有菜要做为由,起身告辞,肖万德自然是不阻拦,但是起身将吴大勺亲自送到了门外头。

    吴大勺自然又是十分感动。

    送走了吴大勺,肖万德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将茶几上的花生剥了一粒来,扔进了口中,边嚼边哼起了小曲,十分得意。

    常三此时的门口徘徊许久,几次想敲了门,可在几乎要碰到门时,心底里又生了怯意,放了下来,反复几次之后,常三最终想了想,决定抬脚走人。

    吴大勺怒气冲冲而来,最后却是满面笑容的走人,想必在里面密谈许久,肖万德定是答应了他一些条件,所以他才这般高兴。

    而那个条件,想必一定是重重惩治他常三。

    既是如此的话,那肖万德必定不会轻饶了他,因而常三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去找肖万德了。

    只是他刚抬了脚,里头便传来了肖万德的怒喝:“滚进来!”

    看样子,肖万德早已知晓他在外头了。

    常三心里头咯噔一下,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硬了头皮推门进去,看到肖万德脸色似乎还算是愉悦时,心里略放下心来,一脸狗腿的冲方怀仁笑了又笑:“掌柜的,叫我何事?”

    “何事?”肖万德看了常三一眼,方才脸上的笑意一瞬间便消散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阴郁与愤怒,手中的茶水“哗”的尽数泼到了常三的脸上:“蠢货,险些坏了老子的大事!”

    常三被泼了一脸的茶水,却也不敢伸手去擦干净,只任凭那茶水从脸颊一滴滴的落下,只半躬了腰,道:“掌柜的,我也不过是想出口气罢了,这吴大勺当真是脾气臭的很,往日里没少受她的欺负,如今我寻思着这会儿已不是往常策反之时,也已经到德顺楼里头来了,咱们也不必再小心翼翼的,那吴大勺也该知晓自个儿此时的处境,夹起尾巴做人才成……”

    “所以你就狐假虎威,不可一世,口不择言!”肖万德这会儿气的不轻,伸腿便跺了常三一脚。

    这一脚跺得的又狠又猛,常三更是猝不及防,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顿时觉得疼痛不已,龇牙咧嘴的,同时一脸怨怼的看向肖万德,道:

    “掌柜的不是也时常说对吴大勺这执拗的脾气十分不满么,那掌柜的应当也十分厌恶吴大勺才对,而且如今吴大勺的菜竟是连沈香苗教出来的张春山也不如,那便说明吴大勺并不堪大用,既是如此,如今留那吴大勺又有何用?”

    “我这般做不过也是为掌柜的甩去一个包袱罢了,乃是全心全意为掌柜的着想,掌柜的竟是如此误解我,当真是令人心寒。”

    “心寒我到是不曾瞧出来,只是你这花言巧语,能言善辩的本事,到是让我刮目相看!”肖万德冷笑了一声,幽幽的说道:“常三啊常三,你是何秉性我肖万德还不晓得?定是觉得前些日子在月满楼之时受尽了吴大勺的气,如今想着借此出一出气,不曾想吴大勺是个犟脾气的,直接就甩了袖来找我来了,因而你才慌了神……”

    肖万德看了常三那如同纸一般白的脸色,冷哼道:“应当是这般才对。”

    常三被完全说中了心思,这会儿顿时一声也不敢吭了,只低了头不敢去看肖万德,整个人瑟瑟发抖,身子不由得往后缩了又缩。

    “哼,你小子是什么德行的人,难不成还想逃过我的眼睛?”肖万德斜眼看了常三一眼,道:“自打五十个耳光,再从这里滚出去,从此往后别让我在清水镇看到你,如若不然……”

    肖万德话不曾说完,但常三也知晓下场为何。

第231章 客气(四更)

    肖万德最是心狠手辣的,这句说了一半的话更是令人浮想联翩,越发胆战心惊。

    常三惊吓之余,颇有些不服气:“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罢了,你竟是如此对我,肖掌柜不觉得过分了些?想我当日也是为你立下汗马功劳!”

    “不过是几句话?”肖万德脸上怒意更浓,但更多的多了几分的不屑与鄙夷:“当日吴大勺是与那方怀仁误解重重才赌气离开了月满楼,如今那月满楼却是风头正盛,难保吴大勺心里头不生旁的心思。当务之急应当是维稳吴大勺,让他往后继续为德顺楼效力。你倒好,说些不三不四的话,险些将吴大勺气走,若是这会儿吴大勺真的走了,我德顺楼损失不小,若是那吴大勺这会儿回到了那月满楼去,月满楼更是如虎添翼,德顺楼便再无翻身时机,你自己说说看你那当真是几句话的事儿?”

    “这分明是险些挑起了祸端,还险些害了德顺楼!”肖万德越说越觉得气愤,音量高了几分不说,更是寒意十足:“自打五十个耳光,滚出清水镇,已是念及你当日曾立过功的份上,如若不然,便是要了你的半条命!”

    常三起初对肖万德十分畏惧,可听了这肖万德几乎不将他当做人来看的举动,内心的怒气也是蹭的直冲了头顶。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也有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一说,意思大致相同),何况是气血方刚的汉子,常三如今觉得自个儿尊严全无,也上来了脾气,索性挺直了腰板,对着那肖万德喝道:“老子当初为你卖命当牛做马,现如今不过是就是说了一两句话罢了,你便如此对我,当真是不仁不义之人,肖万德,我呸,我到瞧着你该叫肖无德才对,无德之人!”

    “今儿个老子也就真把话给你撂这了,打今儿个起,我常三也不为你肖无德做事,你肖无德也不必高高在上想着拿捏老子!”

    常三恶狠狠的瞪了肖万德一眼:“你肖无德什么德行,老子也清楚的很,这会儿怕是盘算着等我前脚出了这德顺楼你后脚便喊了人想着教训我一通了,那我到是要告诉你,你胆敢对我不利,我便将你所做之事全都抖露出去,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谁到时候身败名裂!”

    常三看肖万德哑口无言,脸色变了几变,顿时十分得意,冷哼一声之后摔门而出。

    肖万德看常三如此嚣张离去,气的浑身颤抖,伸手将椅子一旁的茶几“咚”的一声掀翻在地。

    桌上的茶杯、茶壶、碟子、干果等类的东西,乒铃乓啷的打了一地,顿时一片狼藉。

    常三,你给我等着!

    肖万德牙关紧要,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月满楼的生意持续高涨,从这天晚上起便是座无虚席,令月满楼上下十分高兴。

    最高兴的自然是方怀仁,瞧着月满楼如今火爆的生意,脸上笑意连连。

    但高兴归高兴,方怀仁自是知晓月满楼能在短期内扳过一局,一切全归功于沈香苗的策略。

    无论是主动提出提供新菜式的方子,还是同样以降价作为敲门砖,从提升服务质量再到用各种法子维持住客人……

    这给月满楼带来显著成效的几项举措,无一不是出自沈香苗之手。

    方怀仁感激沈香苗之余,更多的是钦佩与崇敬。

    他如今已是几近而立之年,也经营月满楼多年,自认为自个儿算是久经商界,对如何经营酒楼更是摸得门清路熟,也自认为自个儿算的上是有能力之人。

    不曾想如今遇到这沈香苗,尤其是这几日的事情,他从沈香苗那里听到了许多从未听过的新奇言论,让他越发察觉到自身的不足与无知,也越发感受到沈香苗的能耐与睿智。

    只是方怀仁在感慨沈香苗的真知灼见之时,却又颇有些疑问。

    若是仔细论起来,沈香苗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到底还是年幼,竟是比他这个年长一倍的人还要厉害许多,当真是匪夷所思。

    但是话又说回来,从古至今的神童也是比比皆是,一个人是否聪慧过人也并非与年龄相关。

    再者,似乎从前不晓得从谁的口中提及过,说沈香苗曾是受菩萨点化的通灵之人,因而异于常人,卓越超群。

    但,无论是因为何种缘由,这并非是方怀仁当今需要去刨根问底之事,眼前需要的做的是如何感谢沈香苗为月满楼所做的一切。

    方怀仁想了想,寻思着除了到时候该给沈香苗的银两之外,还需要平日里多给沈香苗一些额外的才成,因而方怀仁时常吩咐乔大有,让乔大有时常从月满楼里头打包一些吃食零嘴或者酒水的给了沈香苗。

    今儿个,乔大有准备的是一壶好酒,在给沈香苗打包给天狼的剩肉和骨头时,连带着将这壶酒也给了沈香苗:“桂花酿,南方过来的酒,咱们这边不常见的,掌柜的特地买了一些尝鲜的,给沈家妹子你留了一壶。”

    这几日乔大有不是给她打包花生核桃,就是打包刚做好的菜说是拿回去让吕氏和铁蛋来尝一尝的,今儿个竟是连酒都让她带回去家去。

    沈香苗自然是晓得方怀仁的用意,不由得轻声笑了笑:“方掌柜未免太客气了些,这东西可不能一直收,再说我家除了我娘便是年仅六岁的幼弟,并无人能饮酒,这酒我带回去也是浪费,还是留着让方掌柜来喝吧。”

    “沈家妹子,话也不能这般说,这酒你是喝不着,家里头却有人能喝的着。”乔大有笑了笑,道:“这几日三叔不是正忙着帮沈家妹子你操劳盖新房一事嘛,这事儿最是劳心劳力,忙了一天了若是喝杯小酒正好能解了乏,这酒给三叔来喝最好不过了,也刚好免去了沈家妹子刻意去买酒的麻烦事了呢。”

    这话说的不错,前几日商议好盖新房的地点之后,第二日沈香苗便拿了银子给沈福海开始做这些事。

第232章 保住了(五更)

    现如今那些杂草已经收拾干净,土地也平整好了,这两日便开始挖地基,沈福海也已经将需要用到的砖头、木头等类的东西陆续买了回来。

    而这两日,沈福海比着以往神色明显带了几分倦色,显然这几日十分的尽心尽职,也十分的劳累。

    沈香苗到是觉得拿了酒回去让沈福海解解乏,而且桂花酒没那么烈,喝了之后也只是微微有些醉意罢了,若是趁着这微醺的酒劲儿多休息上一会儿,到是也不错的选择。

    而且虽说要拒绝方怀仁这略有些过的热情,可乔大有如今也是三番两次的劝她收下,若是还不收的话便有些驳了他们的脸面。

    沈香苗权衡再三,将那桂花酿收了下来:“这酒我便是接了,只是乔大哥你可得好好喝方掌柜说上一说,我该得的银两数都已经谈得清楚了,方掌柜还这般客气,到是显得见外生分了,若是方掌柜还这般的话,那我往后可是要生气了。”

    沈香苗说这话的时候,撅了嘴,跺了跺脚的,虽说应当是故意为之,为的不让这拒绝显得生硬无比,免得对方觉得落了颜面,然而这般模样在乔大有的眼中,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往日里沈香苗虽说十分温婉,但骨子里却是实打实的男人一般的刚强,做什么事更是雷厉风行的,比男人还要男人,乔大有原本以为沈香苗便是刚强十足的人,然而今天这种小女儿十足的娇羞神态,当真是更加令人喜欢呢。

    乔大有的心思不由得一动,耳根微微一红,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沈……沈家妹子,我……我……”

    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黄越看到这一幕时,心里头咯噔一下。

    这几日因着家里头老娘生病,每日需在床榻前小心的伺候着,因而这几日都不曾日日都来月满楼来,本以为他就算是不来,他的威风也尚存,而且有月满楼和方掌柜在,不会有外人敢在沈香苗面前造次。

    不曾想,这外人到是不曾有动心思的,这月满楼里头到是有个心思不正的。

    看着乔大有那红的跟比苹果还要红的耳朵根,黄越觉得只要不是瞎子便能瞧得出来这乔大有是何种的心思,顿时暗叫不好。

    虽说那人不曾提及这事儿,可黄越不傻,自然也猜得出让他每日跟着沈香苗鞍前马后的,除了护得沈香苗的安全,定然也要防止那宵小之徒打了沈香苗的主意,如今身边便是有一个,若是让那人知晓了,身上这层皮岂不是又要保不住了?

    黄越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快走两步走到了乔大有的跟前儿,大声说道:“大有兄弟,你这耳根子怎的忽的红的跟那被烤熟的乳猪一般,莫不是得了风寒发了热?若是发了热的话那可不得了,不如赶紧去杜大夫那里瞧一瞧,免得小病变了大病,大病治不好那就麻烦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般别扭?

    乔大有回过神来,去看黄越,便看到了黄越警告意味十足的目光,越发诧异了:“你这什么意思?”

    当真是呆子!

    黄越懒得和乔大有去辩驳,反而是转了过来对沈香苗点头哈腰,无比狗腿的笑道:“沈姑娘好,这几日我不曾在沈姑娘身边效劳,沈姑娘身边一定有了不少的麻烦吧。”

    黄越说这话的时候,瞪了瞪身边的乔大有。

    沈香苗顿时有些哑然失笑。

    她是不晓得黄越和乔大有之间何时结下了梁子,两个人这般针锋相对的。

    “不曾不曾,这几日风平浪静,到是不曾有何麻烦。”沈香苗急忙摆手解释:“方才乔大哥只是受方掌柜之托送了酒过来,说让我拿去给三叔来喝,应当没有旁的意思,对吧,乔大哥。”

    “这是自然。”乔大有点头,答的十分干脆、坦荡。

    这话没有丝毫的掩饰,乔大有虽说对沈香苗好感颇重,但自个儿却也深知与沈香苗之间却是压根不可能之事,便也将这份情谊化作了兄妹之情。

    黄越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身上的皮算是保住了。

    “大娘的身子如何了,可好全了?”沈香苗关切的询问。

    “已是好全了,不过是普通伤寒,杜大夫给瞧了瞧,又开了副药,吃上几天便是好全了,到是瞧着气色比先前更好了些。”黄越十分高兴,对沈香苗连连拱手:“有劳沈姑娘记挂。”

    沈香苗抿嘴笑了笑:“大娘最是喜欢我做的糯米藕,只是大娘上了年纪身子不好,杜大夫之前也交代过不宜吃太多甜的,我今儿个回去了之后做几个不放糖的糯米藕来,明儿个你拿回去给大娘吃。”

    虽说不知晓黄越究竟为何忽然对她如此忠心耿耿,对此即便黄越曾解释说是仰慕沈香苗的上等厨艺,然而沈香苗一直觉得其中并非如此简单,但长期接触下来,发觉这黄越绝非有恶意之人,对她当真是实打实的护着,便将黄越当了好朋友来看,自然也拿黄越的家人当了亲戚来看。

    沈香苗如此关怀,到是令黄越受宠若惊,对她连连道谢:“多谢沈姑娘,有劳沈姑娘。”

    沈香苗自然是教他不要如此客气。

    不多会儿的工夫,沈福海便如往常一般来接,沈香苗和沈文韬也如往常一般收拾了东西回家。

    路上和沈福海商讨了一下盖新房的事儿,沈福海管理有方,所有的事儿也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完全不必让沈香苗操半分的心。

    沈香苗自然是十分感激。

    到了家里头,如往常一般吕氏听到动静儿便来了门口迎,只是今儿个除了吕氏以外,还有一位年轻人。

    这个人,看起来十分眼熟,但沈香苗却又忽的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何时、何地见过了。

    到是沈福海,一看到那年轻人便笑了起来:“光耀兄弟,你怎么来了?”

    光耀?

    沈光耀……

    沈香苗大约记起来了,这个年轻人叫做沈光耀,她是见过一次的,在那次徐氏、徐栓子指示黄大仙污蔑她是妖精时惊动了族长出面的那一件事中,陪同族长沈远堂的那位年轻人。

第233章 疑惑(一更)

    似乎沈光耀便是沈远堂的堂孙的模样。

    既是如此,沈光耀突然来家中作甚?

    沈香苗不由得想起来那日沈远堂看她时,犹豫不定,纠结不已的目光。

    莫不是沈远堂一直对当日之事十分怀疑,对她也颇有顾忌,所以今日才让沈光耀来叫她过去询问此事?

    沈香苗略有些狐疑的在沈光耀的脸上略做了停留。

    沈光耀似乎并未察觉到沈香苗的打量,只去回沈福海方才的问话:“福海大哥,我今儿个来是奉了族长的令,请香苗过去一趟。”

    论起辈分来,沈光耀同沈福海是同一辈分,也都是沈香苗的叔辈,直呼沈香苗的名字倒是也合乎规矩。

    只是一听到族长要请沈香苗过去,沈福海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族长喊香苗过去一趟?所为何事?不曾听说近日里香苗犯了什么事吧。”

    沈福海平日里极少见族长,就算见到也是祭祖或者发生什么事端之时,尤其最近一次看到族长,也是在上次徐氏、徐栓子等人污蔑沈香苗是妖孽一事中,族长沈远堂出来主持公道一事,因而在沈福海的印象中除了祭祖以外,族长便只做主持公道,平息纠纷等类的事。

    如今沈香苗家日子过得红火,沈香苗会赚银子的事儿虽说令人羡慕万分,想必也招来了不少的嫉妒,尤其是大房一家的三番四次不顾亲情的举动,沈福海生怕有人会不会在背后告沈香苗的黑状,让族长误解什么。

    因此一听说族长要找沈香苗,沈福海顿时紧张万分,不由得就往这方面来想。

    “福海大哥不必如此紧张,方才我给嫂子也解释过了,并非是香苗犯了什么错,只是族长觉得香苗在晚辈里头出类拔萃的,是这一辈分里头难得的人才,想着和香苗丫头聊上一聊而已。”沈光耀笑的有些无奈,半开玩笑道:“怎的一提到说要去族长那里,你们便都光想着是不是犯了什么错,难不成族长平日里边不能关心年轻后生的状况和村子里往后的发扬光大了不成?”

    “不不,我们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也断断没有想着抹黑族长的意思,只是我们家里头有人总是不太安分,香苗年幼又心善,我们做长辈的,才害怕香苗这孩子被旁人欺负了去。”沈福海急忙解释道。

    一直在一旁低头不语,抿了许久唇的吕氏也急忙附和:“是啊,这前前后后的事儿接连不断的,心里头也是不踏实的很。”

    吕氏从沈光耀一踏入门槛听了他说族长要请沈香苗过去时,吕氏心里头便一直忐忑不已,生怕中间有什么事端,尽管沈光耀再三解释,她仍然不这么放心。

    “嫂子,福海哥,你们两个人的心安生的放回肚子里头去吧,一是我并不曾听说有什么事,二呢族长也说的清楚,说是见沈香苗聪敏过人,如今在年轻后生里头可以说是出类拔萃,无人能及的,便想着和沈香苗聊上几句罢了。”

    “你们家里头的事儿,族长心里头也是有数的,也让我去给大房一家里带过几次话让他们安分一些。”

    “再者说了,若是真有什么事,都是乡里乡亲的,怎着也会明说,断然不会藏着掖着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沈光耀将这道理一条一条的掰开了,揉碎了的给沈福海与吕氏解释清楚,最后看向了自始至终都沉默,但神情便镇定自若的沈香苗:“香苗,你说呢?”

    沈香苗略略思索了片刻。

    对于沈福海与吕氏的担忧,她到是不曾放在心上,毕竟以那次事中所了解族长沈远堂的为人,既是让沈光耀带了这样的话过来,必定目的便同所说的一般,只是想与她闲聊罢了。

    只是,沈香苗不知为何,自见了沈光耀之后,沈远堂当日那饱含深意的目光便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但此时沈香苗还不敢判断,沈远堂找他便是为了这件事情。

    先不说这事儿已经时隔许久,绝大多数早就忘却当时的情形,就连沈香苗这个当事人因为近期的忙碌早已将这事儿淡忘的差不多了,沈远堂也不会将早已平息之事再拿出来惹得众人议论纷纷,妨碍家族安定。

    而且若是怀疑的话,应当早早便喊了她过去问话才对,万不该隔了许久还要旧事重提。

    沈香苗的脑中,此时也是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娘,三叔,既是族长喊我过去,我必定是要过去瞧瞧的,族长为人公正,又光明磊落的,既是说不曾有旁的事,那便是没有的,娘和三叔不必担忧,我随光耀叔一起过去,应该很快便回来了。”沈香苗说道。

    沈福海与吕氏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一脸坦然的沈香苗,方才慌乱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

    仔细想想,其实的确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沈远堂是族长,沈香苗也是沈氏的族人,若是真有什么事自然也就开诚布公的说了,绝对不会藏着掖着的,既是沈光耀说只是喊沈香苗过聊一聊,那边应当是聊一聊罢了。

    “那烦劳三叔和文韬帮着把东西往下卸一卸,我同光耀叔先过去,早些去等下也能早些回来。”沈香苗道。

    “嗯。”吕氏与沈福海连连点头。

    到是沈文韬从牛车上跳了下来之后,问沈光耀:“光耀叔,让我同香苗姐一起过去吧,等下也能陪香苗姐一起回来,免得香苗姐路上害怕。”

    “你这小子到是懂事,不过你光耀叔也做不出来让香苗这丫头晚上独自归家,等下和族长说完话之后我便将香苗送到家里来,这样你们也不必担心了。”沈光耀瞧着沈文韬那俨然已是一副大人的做派,不由得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样你可放心了?”

    “如此自然也就放心了。”沈文韬不由得笑了笑。

    “成了,你们先忙,我们去去就回。”沈光耀冲众人点头告辞。

    沈香苗在后头跟上。

    沈远堂所住的地方几乎在整个村子的最西侧,离沈香苗家有一段的距离,期间要穿过几条小胡同,胡同里头还残留着下雨后深一脚、浅一脚的鞋印,如今干涸之后泥土变得十分坚硬,踩上去十分硌脚,走起来颇有些困难。

第234章 问一问(二更)

    沈香苗又是忙碌了一天的,此时精神自然有些不济,走路自然也就缓慢了许多。

    沈光耀比沈香苗年长又是男人,步子自然比沈香苗略快一些,但沈光耀走上两步觉得沈香苗跟不上了,便刻意停了脚步,拿手中的灯笼将脚下的路照清楚,方便沈香苗行走。

    沈香苗很快就察觉到这个细节,因此也对对她十分照顾的沈光耀心存尊敬。

    一路上两个人互相并未说任何一句话,就这样一前一后默默的走着。

    沈香苗一路跟随沈光耀到了沈远堂家中的正堂。

    白发苍苍的沈远堂此时正坐在圆桌前,手中拿了一本书在看到,看到沈光耀领着沈香苗进来,将竹签夹在在了方才所看的那一页中,合上了书。

    “香苗来了。”沈远堂笑呵呵的打了招呼,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吧。”

    “长者赐,不敢辞,我便厚颜坐了。”沈香苗与沈远堂辈分相差过大,同桌而坐颇有些不合规矩,但既是沈远堂让她坐,她也就觉得无妨,便坐了下来。

    虽是坐了,但也只坐了半张凳子,身子更是微微前倾,坐的十分懂规矩。

    沈远堂不由得捋了捋花白的长须,嘴角更是泛起了一抹笑容。

    但凡来他家中的人,要么便是只敢在一旁低头站着说话,坐也不敢坐下的,要么便是坐下之后便觉得自个儿不可一世,全然忘记了规矩的,像沈香苗这般既是落落大方又如此懂规矩的人甚少。

    尤其沈香苗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家,这越发显得弥足珍贵。

    “光耀,去给香苗倒杯茶来。”沈远堂吩咐道。

    “哎。”沈光耀应了一声,抬脚就走。

    沈香苗这会儿张口阻拦:“族长不必客气,光耀叔也不必张罗,我方才在家已是喝过水了,这会儿也不渴。”

    沈香苗一来说的是实情,她这会儿的确是不渴,在月满楼时晚饭时张春山做了豆腐小白菜汤来,口感清淡,十分合沈香苗的胃口,便喝上了两大碗。

    二来,沈光耀毕竟是叔辈的,沈香苗也不想劳烦她为自个儿端茶。

    只是沈香苗的话在沈远堂和沈光耀的眼中与寻常人的客套之词无二,沈光耀自然不放在心上,连脚步都不曾迟疑,直接走出了正堂到一旁的灶房去倒热水。

    沈远堂也笑道:“既是到了这里,香苗便将这儿当做自个儿家里头一般,不必客气。”

    对于这种结果,沈香苗只能干笑两声以缓解此时的尴尬。

    “族长,不晓得你今儿个喊我来所为何事?”沈香苗问的开门见山,说话时更是眯了眯眼睛去瞧沈远堂。

    沈远堂这会儿却耷拉了眼皮,并不去看沈香苗,反而是伸手将自个儿方才卷起来的袖子放了下来,缓声说道:“倒也没有旁的事情,就是这两日看到沈福海忙着在建宅院,便细问了两句,得知沈福海是受你之托要盖一处大宅院来,便寻思着找你来聊一聊,你家的境况我也清楚,早年没了爹,前些年跟着寡母,带着幼弟的日子过得也十分辛苦。眼看着今年这日子忽的过得好了许多,可盖房子这事儿却也是件不小的事儿,我就喊你来问一问,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儿。”

    沈香苗勾唇笑了一笑。

    沈远堂表面上问的是是否需要帮忙,可他的真实心思却是在方才的言语中表现的明明白白,是想询问沈香苗这盖大宅院中的银钱是从何而来。

    就如同沈远堂方才所说的那般,沈香苗幼年丧父,寡母幼弟从前过的十分贫寒,现如今日子却是越过越好,而且忽的就要盖这么大一处宅院来,着实是令常人惊叹。

    若是这银子来的正派倒也罢了,若是来路不明的银两或者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那便是给沈氏一族和河西村带来了无穷尽的麻烦。

    因而沈远堂必须得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也好安心。

    不得不说,沈远堂这身为族长,为了沈氏一族与河西村的安定,也算是操尽了心。

    沈香苗能理解沈远堂的担忧,而且自个儿所挣得钱都是凭借自个儿双手挣回来的光明正大的血汗钱,也就向沈远堂坦诚相告:“族长,实不相瞒,这些时日我一直在镇上做些吃食生意,算是上天庇护,生意一直不错,加上所在酒楼月满楼的方掌柜对我一向颇为照顾,也时常帮我售卖卤味吃食,平日里到是也攒下了不少的银两。”

    “前些日子,从州府那里来了位富家少爷,据说是富甲一方陆家的二公子,出手阔绰,月满楼上下几乎都得了他的赏赐,更是张口便给了我二十两银子一道菜的天价买了我几道菜来,这事还闹得月满楼上下人尽皆知……”

    “因而我这手里头便有了不少的银两,甚至有了闲钱与旁人一起又多开了一家糕饼铺子,再加上这几日月满楼从我手里头买了几道菜的方子,又有了进项,这手里头的钱便也多了起来。”

    “于是我便寻思着重新盖处宅院,除了母亲、弟弟与我自个儿住的,额外盖上一处书房,再多盖了两间往后预备着给爷爷奶奶养老,或者亲戚来的时候住,便想着院落盖得略大一些。”

    沈香苗将这银钱的由来以及自个儿盖宅院的缘由,一五一十的说了来,末了又怕沈远堂觉得尴尬,仍回到原先沈远堂所说的那句话上来:“虽说是头一回盖宅院,又是家里头的大事,可如今我请了我三叔来主持大局,应当还是应付的过来的,暂时到是不烦劳族长了,若是真遇到无法解决的难事,到时候再来烦劳族长出面。”

    沈远堂听沈香苗说完这一番话,略垂的眼皮抬了起来。

    沈香苗所说的合情合理,而且每一次有了大笔进项都能十分清楚的说明当事人是谁,这般稍加调查便能知晓真假的言辞,想必沈香苗自是不敢说假话。

    依今日所见与从前那件事上,沈香苗的种种表现,以及平日里村民对沈香苗的种种评价,沈香苗也的确是一个品行端正,能力超群之人。

第235章 遗憾(三更)

    既是如此,那几乎可以笃定,沈香苗所说句句属实。

    这几日再稍作调查,便也能确认这个猜想了。

    眼前此事显然已经不足为患,沈远堂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沈光耀这会儿端了茶水过来,给沈远堂和沈香苗依次送上。

    “多谢。”沈香苗接了过来,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

    茶杯是乳白色的细瓷,素色没有任何的花纹和描边,洗的干干净净的,用了杯托,却并没有用杯盖,能看到还在里面飘着的茶业和淡淡青色的茶水。

    茶香随着热蒸汽一缕一缕的飘起,袅袅的钻进鼻孔中,清香扑鼻。

    这茶,品类应当不差,而且茶叶此时已经泡开,显然第一泡的水已经倒了出去,如今的茶水应当是喝着没了最初的微苦与微涩的感觉,喝起来正好。

    看来,这沈远堂倒是个讲究人,却又不追求无用的表面功夫。

    沈香苗低垂的眼眸中,便露出了一丝的笑意。

    “论起来在你这一辈中,能在镇上自个儿做生意独当一面的怕是独你一个了,旁的同辈人即便是男娃娃里头的也没有能及你的,你这着实也是厉害的紧。”沈远堂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一连喝了两口才放下来。

    沈香苗乖巧的回答:“说起来也是时气好,不过是道听途说些了新鲜的吃食,自个儿试着做了一做,不曾想能做的如此好吃,更不曾想也能卖的如此好。”

    “生意好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如今在镇上做生意,又是外村的人,生意又如此好,那些善妒欺生之人怕是总归会与你过不去,这往后还是要仔细些,若是碰到些难缠的人或事,也都可以与我们说上一说,我们出面也容易应付些。”沈远堂善意的提醒道。

    “多谢族长记挂,如今我这铺面算是开在月满楼里头的,方掌柜对我也都颇为照顾,也不曾被人欺负过,每日开张做生意,倒是也并没有那么多的麻烦。”沈香苗算是婉言拒绝了。

    如今有月满楼,又有了黄越,在清水镇里头,即便是有人因为沈记和孟记生意红火而嫉妒怨恨沈香苗,却也不敢对沈记和孟记出手。

    “有贵人相助,自然是好的。”沈远堂轻叩了叩指节,微笑点头:“大约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神灵庇护,因而你无论何事都能顺风顺水的吧。”

    沈远堂说罢这句话时,还刻意看了沈香苗一眼。

    “大概吧。”沈香苗依旧是温顺乖巧的答了一句。

    脸上表情却并无任何的变化,与刚进来时并无二样。

    沈远堂顿了一顿之后,还是开了口:“说起这神灵了,倒是让我想起了前段日子的事儿,菩萨显灵的事儿,那日我也是极为震撼。这些日子,菩萨可还给你托梦么?”

    沈香苗抿了抿嘴。

    说来说去的,终究还是说到了这个事情上。

    显然沈远堂对当日之事颇有怀疑。

    说不准还十分担忧,担忧沈香苗会不会以这件事情为资本,往后四处宣扬,借机敛财,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沈远堂身为沈氏一族的族长,有这样的担忧且想询问清楚个中缘由,这样的举措,沈香苗倒是可以理解。

    “此等神迹,哪里能是说有就有的,菩萨救苦救难,每日里繁忙无比,自然是无暇顾及一些琐事。”沈香苗不动声色,抬了头看着沈远堂,十分认真的缓声说道:“说起来,那日也是危急关头,菩萨不得不来,若是都如同现在这般一样,各人凭借自个儿的手艺和本事生活,没有那些觊觎旁人钱财欲做伤天害理之事强占钱财据为己有的那等恶事,菩萨自然也就不会插手干预旁人过日子。”

    沈香苗一语双关,将那日的事情,略作了解释。

    也就是说,她那日是为了保命,为了往后平安的活下去,不得不借助所谓的神迹来证明自个儿的清白,实属无奈。

    再者,若是往后能正常生活过日子的,再无旁人加害于她的话,她必定不会再借助所谓的神灵一事,也无招摇撞骗之心。

    沈远堂是何等的睿智,自然知晓沈香苗话中的意思。

    而且沈香苗小小的年纪,能将他方才所问的一些问题听的清楚,想的分明,再用同样的方式回答他的问题,显然十分的聪慧。

    而且说话时不露丝毫的胆怯,这份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气度,更是令人刮目相看。

    沈远堂看沈香苗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的欣赏:“香苗的话可是真的?”

    “自然。”沈香苗说出这两个字时,声音很轻,却是掷地有声。

    “很好。”沈远堂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沈氏一族有你这般的后代,往后必定是光耀门楣,扬名天下。”

    沈远堂这话,没有半分的恭维。

    在他看来,沈香苗小小年纪聪明睿智,不但能做生意更是做的风生水起的,懂得适时把握时机,这点从富商公子那里赚得了两百两银子便能知晓。

    危急关头更是能做的随机应变,顺利化险为夷,从上次的事情中,沈香苗竟是能想到神灵附体这种法子来脱身可见一斑。

    一点就透,和她聊天不必费半分的功夫,刚刚的谈话便得到了印证。

    更重要的是为人应当不错,根据沈远堂让沈光耀这些日子的调查,村民们对沈香苗评价颇高,且沈香苗与四邻以及亲戚之间相处的极好。

    这样的沈香苗,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男娃,往后必定是光宗耀祖,成为全族人的荣耀,说不准还能为沈氏一族带来无限的益处。

    不过,可惜了,到底是个女娃娃,再怎么好往后还是要嫁人的,就算有什么荣耀往后便也是婆家的了,即便是姓沈,可也不及前者的荣耀大。

    沈远堂不免觉得有些遗憾,因而接下来与沈香苗闲聊其他时,颇显的有些兴致缺缺。

    沈香苗自然是瞧出来了沈远堂此时略有的不耐,索**情也说了清楚,沈远堂心中的疑惑应当也没了,在闲聊了一阵之后,便寻了个由头告辞。

第236章 泡菜

    天色已晚,沈远堂自然也不放心沈香苗一个姑娘家家的搭黑回家,便招呼了沈光耀去送一送。

    今儿个没有月亮,外头黑漆漆的,沈香苗也就没有客套,和沈光耀一起往家走。

    到了家门口,院子里还亮着灯笼,门也开着,听到动静的吕氏与沈文韬、铁蛋等人一同出来,看到沈香苗时,脸上都挂了笑。

    “成,那我便回去了。”人也送到,沈光耀自然不便久留,只是看到沈文韬时,笑了笑:“我可是依照诺言,将你的香苗姐送回来了。”

    “光耀叔言而有信,让人钦佩!”沈文韬扬了眉,脆生生的说道。

    这句直白的夸奖,到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送走了沈光耀,几个人回屋子里头说话。

    吕氏与沈文韬自然是迫不及待的询问沈香苗族长为何叫她过去一事。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族长看着咱们家要盖房子,便问了问需要不需要搭把手,又夸我聪慧能干,最近在镇上的生意如何……”沈香苗略作了解释:“聊了许多,不过都是些不吃紧的事儿。”

    “估摸着就是族长瞧香苗姐有出息,所以特地过去指点一二,这是好事情。”沈文韬在一旁附和道。

    “大概如此吧。”沈香苗咧嘴笑了一笑,拍了拍沈文韬的肩膀:“你小子怎的还没回去,这么晚了也不怕你爹娘着急?”

    “原本爹也打算留下来的,说是怕有什么事也好帮衬一下,只是方才有人来找我爹,说做地基的青石什么的,爹便过去瞧一瞧,这就特地交代我在这等着,若是有什么事了好去叫他。”沈文韬说到这里时,略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尖:“主要我也担心香苗姐。”

    除了自个儿一母同胞的弟弟铁蛋,她还有十分关心她的堂弟,沈香苗顿时觉得心中一暖:“就晓得你小子的心思,不过这会儿没事了,你也好放心了。”

    “嗯。”沈文韬兴冲冲的点了点头。

    吕氏到了这会儿心里头的不安才彻底退了去,安下心来:“既是没事便是最好的,我和你三叔生怕着是不是大房一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吕氏一连说了两次,菜搓了搓手:“晚上炖了排骨藕,特地给你们丢着呢,这会儿我给你们热热去?”

    沈香苗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又忙碌的很,饭量比寻常人要大许多,怕是比吕氏也要多一些,这会儿天色又晚了,在月满楼吃的晚饭已消化的差不多了。

    “成。”沈香苗摸了摸有点空落落的肚子,点了点头,转头对沈文韬说道:“文韬也吃一些吧,这么晚你一定也饿了。”

    “也行。”沈文韬也点了点头,并不作假,笑道:“说起来,已是许久不曾吃到二伯娘做的菜了呢,这一听说有排骨的,肚子里的馋虫都不安分了。”

    “还不是因为文韬哥每日太客气,我娘留你吃晚饭你总是也不肯留下来。”铁蛋在一旁笑嘻嘻的插了话:“往后文韬哥就时常留下来一起吃饭,还能和我一起去喂一喂天狼那。”

    说起天狼,沈文韬顿时来了兴致。

    最近忙,每次到这边卸了东西后便要回家去了,即便是见了天狼一眼也顾不上上去逗一逗,方才在这时更是只顾着忧心沈香苗的事情,压根也没想起来天狼,这会儿听铁蛋这么一说,到是兴致勃勃的拉了铁蛋的手:“走,咱们去看看天狼。”

    “嗯呐。”铁蛋点头,随沈文韬一起往院子里去了。

    看兄弟俩有说有笑的去和天狼玩,吕氏和沈香苗皆是会心一笑。

    吕氏去灶房里头热排骨,沈香苗则是将前几日弄好的泡菜坛子取了出来,打开盖子,看了一眼觉得差不多了,便拿勺子捞了一些出来。

    去了皮切成小方块的萝卜,经过几天的浸泡,如今变得越发晶莹剔透,闻起来泛着淡淡的酸与辣味,更是带着萝卜应有的清香。

    闻到这久违且熟悉的味道,沈香苗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咽了咽口水。

    吕氏搅动了一下锅里的藕炖排骨,看到沈香苗在捞泡菜,便凑了过来:“这泡菜能吃了?”

    “嗯。”沈香苗递了筷子过去:“娘尝尝看。”

    吕氏接过筷子,捡了一块白萝卜放入口中。

    经过一段时间的浸泡于发酵,如今泡好的白萝卜比着从前越发的水灵,咬上一口,汁水就顺着牙齿流到了口中,微微的酸辣感便迅速在口中蔓延开来,再嚼上一嚼,更多的酸辣感不停的刺激着舌头,加上那清脆的口感,吃起来令人觉得爽口无比。

    “嗯,好吃。”吕氏连连夸赞:“我平日里腌的芥菜到底是太干了些,吃起来也不够脆爽,这泡菜吃起来爽口的很,比那芥菜丝到是好吃许多。”

    “娘觉得好吃就成,这里头泡菜腌的不少,待会儿多捞一些让文韬拿了回去给三叔一家尝尝,只是捞泡菜时切记要用干净的勺子或者筷子,万不可沾了油星,要不然这泡菜便坏了,还有泡菜的汤水也别扔,这样的老汤越腌味道越好呢。”沈香苗交代道。

    吕氏笑着答应:“晓得了,放心吧。”

    这会儿,灶上的大锅里开始冒了热气,沈香苗便掀开锅盖,见炖排骨的汤汁全部都沸腾了起来,便将灶里的柴火抽了出来,摁进草木灰中熄灭。

    吕氏拿了碗过来,盛了三碗,放了葱花与芫荽花进去。

    “喊铁蛋也来吃吧,晚饭时他吃的少,说惦记着你爱吃排骨,怕剩的少了你不够吃,说什么也不肯多吃呢。”吕氏笑道,将筷子一一放在了碗上。

    “我和他说了家中现如今不缺吃食,尤其是不缺肉食,让他放心大胆了吃,不够了再做便是,可他怎的也不肯听,当真是轴得很。”吕氏话里头虽说是在责备,但笑容满面,语气更是宠溺十足,显然对此事十分开心。

    也是,姐弟两个人十分亲密,彼此让着,护着对方,如此姐友弟恭的,搁在谁的身上怕是也倍感欣慰呢。

    沈香苗也是乐的抿嘴直笑。

第237章 抛砖引玉(二更)

    沈香苗将那几道菜已经完全教给了张春山,最后一道红烧肉张春山也做的十分成功,顺利的上了月满楼的餐桌。

    至此,之前与方怀仁所约定的教徒任务算是完成了。

    只是这张春山对沈香苗钦佩万分,更是对沈香苗的厨艺赞许不已,私下里仍然将自个儿所做的菜端到沈香苗面前,希望她能指点一二。

    张春山踏实,用心,肯吃苦,也算是颇有天赋,沈香苗对张春山印象也不差,也愿意说上几句,指点一番。

    张春山这厨艺自然也是越发精进。

    月满楼这几日的生意也十分火爆。

    便宜,好吃,待客又周到,吃的舒心,这是从月满楼出来的客人们对月满楼的评价。

    看着每一个客人从月满楼出去时,脸上都挂着笑,方怀仁这心里头也是觉得无比舒坦。

    不但如此,月满楼上下,包括沈香苗在内,都十分高兴。

    然而,很快,清水镇再次炸了锅。

    “沈家妹子,你可听说了么?”一大早的,乔大有都没顾上擦拭桌椅板凳,一边帮沈香苗往沈记搬东西,一边神色凝重的问道。

    “听说何事?”沈香苗十分诧异。

    “德顺楼今儿个一大早贴出来的红纸,说是从今儿个起,在德顺楼吃饭,全部半价!这也就罢了,若是吃够二两银子,再送两道旁的菜式。”乔大有气呼呼的说道:“这等让利降价,当真是闻所未闻,我瞧着这德顺楼哪里是要做生意,分明就是想挤垮咱们月满楼呢。”

    沈香苗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肖万德下手当真是很,从前让利三成已经是大手笔了,这会儿竟是半价往外卖,这分明就是在挑衅月满楼了。

    “方掌柜可曾知晓这事?”沈香苗轻声问道。

    “估摸着大约是知道了,只是不晓得掌柜的打算如何应对。”乔大有一张脸始终都没有舒展开过,哀哀的叹了口气:“若是还如前些日子一般跟着德顺楼降价,倒是可以将这客人重新拉回来,只是这般的话怕是每日赔钱,不晓得往后要多少天才能将这钱给赚回来呢。”

    沈香苗眨了眨眼。

    如今打响了价格战,可以说月满楼与德顺楼之间的争夺,趋于白热化,而下场则是你死我活。

    而且若是真单纯的比谁更赔的起的话,方怀仁的家底怕是比不过肖万德,那结果也就十分明显了。

    乔大有知晓这个道理,因而十分的焦急。

    “话是这般说,只是德顺楼要降价,不见得月满楼就非要跟着降价。”沈香苗微微一笑,轻松说道。

    “这怎么行?”乔大有一听这话便急了:“若是不降价,那客人不都跑到德顺楼那里去了,这样以来往后那些客人走顺了路岂不是都不来咱们月满楼了,这不是正合了德顺楼的意?”

    “再者说了,若是咱们不做出应对之策,白白让德顺楼的生意火爆起来,不也说明咱们月满楼无能应对,往后还如何在清水镇抬起头来?往后见了肖万德,掌柜的也要丢上三分的颜面,说不准还要被那肖万德冷嘲热讽的……”

    但是想想这些,乔大有便觉得无比的憋屈,连连摆手:“这可万万不可。”

    “乔大哥,若是咱们月满楼也让利一半,半价甚至以更低的价格来往外头卖菜,你觉得咱们月满楼能撑到几何?”沈香苗并不着急反驳乔大有方才的话,反而是反问了一句。

    “估摸着……”乔大有话说了一半便住了口。

    月满楼具体能撑多久,他还真不知晓。

    “若是这半价几日倒是无妨,往后倒是也能挣回来平了坑,若是长此以往这般的,怕是也支撑不了许久。”方怀仁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在了沈记的门口,开口说道。

    “掌柜的。”乔大有急忙站直了。

    “方掌柜。”沈香苗也停了手中的活儿,与方怀仁打了招呼,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着说道:“其实眼前的半价倒是不足为惧,方掌柜仔细打理月满楼,减少其他方面花销的话,也能将赔钱降到最低,细水长流的倒是也能支撑很长一段时日。”

    “然而,怕就怕的是,德顺楼的价钱一降再降,逼迫月满楼不得不做出相应的回应,更怕到时候在一而再,再而三的互相争斗之下,方掌柜你争红了眼,斗昏了头脑,到时候直接拍案做了无法挽回之事。”

    而方怀仁听完沈香苗所说,猛地便想起了他年轻时候的气血方刚,当初与德顺楼相争之时,便是如同沈香苗所说,红了眼睛,昏了头脑,做出了那样的决定,险些丢掉了月满楼,更是气的本在病中的父亲,病情加剧……

    沈香苗缓声说完,见方怀仁半天没有反应,便抬头看了他一眼。

    此时的方怀仁显然有些失神,双目虽是睁着,思绪却不知晓跑到了哪里,正呆愣愣的出神。

    “方掌柜。”沈香苗轻咳了一声:“你以为呢?”

    方怀仁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欠了欠身:“的确如此,正因如此我迟迟想不出更好的应对之策来,因而特地来找沈姑娘,想问问沈姑娘有何高见。”

    之前的事儿,听了沈香苗的话便顺利扳回了一局,因而方怀仁对沈香苗也是越发的信任,特地来问她的意思。

    “若是我的意思的话……”沈香苗拖长了尾音,末了又刻意顿了一顿,道:“既是他德顺楼愿意赔钱拉人气,那便如了他肖万德的愿。”

    “沈姑娘的意思是……”方怀仁顿时一怔,有些不太理解。

    “抛砖引玉。”沈香苗眯着眼,笑了又笑。

    方怀仁先是不解,细细想了许久之后,顿时恍然大悟,冲沈香苗拱了拱手:“沈姑娘睿智,着实令人佩服,佩服。”

    “等将那德顺楼彻底打垮之后,方掌柜再来谢我,也是不迟。”沈香苗笑的时候眯了眼睛,完全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般。

    方怀仁同样是咧嘴笑了笑。

    一旁的乔大有和沈文韬看两个人不过是简短几句话后,便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笑容,两个人对视一眼,均是觉得摸不着头脑。

第238章 只可惜……(三更)

    “这抛砖引玉,到底是何意思?”乔大有不解的嘟囔了一句。

    沈文韬摊摊手,耸了耸肩,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等再过几日,你们便晓得了。”沈香苗抿嘴笑道。

    既是沈香苗发了话,那便等几日吧,不过看沈香苗和方怀仁这笃定且信心十足的模样,想必一定能将那德顺楼打的满头包了。

    德顺楼半价的消息一经放出,立刻便在清水镇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平常吃的饭,只需花上一半的银两便能买了去,这价格实在是太过于优惠了,因而那些食客纷纷舍弃了其他所有的酒楼饭店,直奔德顺楼去了。

    当天晌午还不到饭点时,德顺楼便是爆满,座无虚席,更有许多人在一旁等着别人吃完了腾桌,门口都挤得水泄不通,进出都十分困难。

    “掌柜的,瞧瞧这人多的,往后咱们德顺楼绝对就称的上是清水镇第一大酒楼了,那么个什么月满楼,月半楼的,哪儿能和咱们月满楼比呢,要不说还是咱掌柜的手段高超,稍稍使些力气,那月满楼便不是咱们的对手了。”说话的人叫做郭安,如今常三走了以后,这郭安便成了肖万德身边使唤的最顺手的伙计。

    此时的郭安满脸堆笑,对肖万德更是大献殷勤。

    肖万德对这样的话显然十分受用,咧嘴一笑,脸上的肥肉挤在了一起,几乎将眼睛都埋了起来:“这才哪儿跟哪儿,爷要的是那月满楼彻底垮台,等着瞧吧,这往后,还有的热闹可看呢!”

    “是,是。”郭安依旧是一脸狗腿,连声附和。

    “得了,也别在我跟前儿晃悠了,去后厨里头和那吴大勺说上一说,让后厨的人都打起精神来,手脚麻利些,上菜快些,要让所有来咱们德顺楼吃饭的人都晓得,德顺楼降价,可品质不降,也让他们晓得什么叫做货真价实。”肖万德喝道。

    “是!”郭安应了一声,急忙跑去照肖万德的话去传话了。

    就这样,德顺楼一连热闹了两三日,每日不到饭点,便已经是座无虚席,宾客爆满。

    相比较而言,月满楼的生意显然就差了许多。

    冷冷清清,每次来吃饭的,满共也就几桌客人。

    然而就这几桌客人里头,两桌是因为外地人途经此处,也是本来瞧着德顺楼热闹想着去那里的,结果一看人太多,等的时间也过长,肚子饿的着实受不住,这才来了月满楼这边吃饭。

    而剩下的几个,则是冲着月满楼的菜式来的,尤其是冲着这几日的新菜。

    还有一些是从月满楼买了卤味,想着去德顺楼吃饭,可人又太多,在那又没地方坐,只好在月满楼先坐一会儿,时不时的再拈片卤味充饥。

    而在这样几种客人里头,除了那些冲着月满楼菜式来的那些人以外,旁的人一边坐着,或吃着月满楼的菜,或喝着月满楼的免费茶水,却一直不忘数落一二。

    “同样是开酒楼的,怎的旁人卖的价格低,你这里的价格却比他们高了这么多出来,当真是奸商啊。”

    “就是,怪不得这里头如此冷清,这般不会做生意,任凭谁也也不肯来吃饭呢。”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我们哥几个儿实在是饿的很又没地方呆,说啥也不在你们这黑店吃饭!”

    这样的话,这两日每天都能听到,而且还越来越难听。

    什么为富不仁,吸血蚂蟥,黑心肠等类的话不绝于耳,听的月满楼上下耳朵都嗡嗡的响。

    乔大有等人虽说心里头憋着气,甚至想冲上去和他们辩解一二,但方怀仁却是早已下令不许将这等话放在心上,更不许与客人发生争执,只得硬生生的将这些气又压了下去。

    可这般,只觉得心里头更加憋屈,尤其是年纪最小的何盛,最是沉不住气了,满肚子的牢骚没有地方发,只得跑到沈记这边和沈香苗、沈文韬等人唠叨唠叨。

    “沈姑娘,你瞧瞧这些人越发不像话了,觉得咱们月满楼的饭菜贵大可不必非得在咱们吃,德顺楼那不是便宜么,上那儿吃去啊,何必在这心疼的一边吃一边骂,不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气受么!”何盛这两天肚子里头的火憋的太多,这会儿说的的愤愤不平,眼都红了。

    “说起来掌柜的也真是,不是已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了么,怎的这会儿还不拿出半点应对之策出来,就这般眼睁睁的瞧着德顺楼春风得意的?”何盛有急的跺了跺脚。

    “怎的如此急躁?掌柜的定是有法子治了这些人去,你且等着就好了。”乔大有在一旁听到何盛的抱怨,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子。

    何盛颇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话是这么说,只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嘛,总是这般受气,心里头实在是难受的紧!”

    沈香苗抬了抬眼皮,轻声说道:“估摸着,掌柜的晌午后便要吭声了。”

    “当真?”何盛十分惊奇,喜出望外。

    “**不离十。”沈香苗抿嘴笑了笑,抬眼看了看那桌依旧在那喋喋不休,不停的指责月满楼还不降价的客人,眼中掠过一丝的寒意。

    这桌客人,与昨儿个晌午与晚上的那两桌客人所说的话几乎是完全一致,虽说并不是同样的人,但若是细细一看便也能发现共通之处。

    皆是三四个年轻的后生,皆是瞧着像些游手好闲之人,说话更是张狂轻佻,而且眼中颇有些幸灾乐祸之感。

    这样的人若是偶尔出现一桌也就罢了,可家二连三的连续两天,甚至还是在月满楼如今生意惨淡的情况下,这般重复出现,也只能说明一点了。

    这些人并非是正儿八经来吃饭的,而是刻意来月满楼挑衅找茬的。

    至于挑衅的缘由,八成就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在在这里大放厥词,为的就是让方怀仁听到这些话,继而和那德顺楼杠上,也开始进行降价。

    不得不说,这肖万德虽是无德无良,但是这手段着实也算是不少。

    只可惜……

    沈香苗咬了咬下唇,眼中寒意更重。

第239章 糟了

    晌午后,月满楼便贴出了红纸,同那德顺楼一般,同样降价五成!

    此举一出,一片哗然。

    清水镇的人,起先是高兴不已,但很快又有些犹豫了。

    都是半价,菜的味道也都很好,这样一来反而很难决定了嘛。

    在这样的两相权衡之下,出现了这样一个局面,平日里习惯去月满楼的人大都回了月满楼,平日里习惯去德顺楼的,大都往德顺楼走。

    如此一来,两家酒楼都同时火爆,大有平分秋色之意味。

    月满楼重新热闹了起来,月满楼上下自然是高兴万分,尤其是前几日在路上碰着德顺楼的人被鄙视一番的,如今颇有了些扬眉吐气之感。

    方怀仁在门口亲自招呼着客人,看着人来人往的,脸上也是笑意十足。

    “哟,方掌柜。”肖万德手里头把玩着两个核桃,腆着肚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看到方怀仁正在门口迎来送往的,脸上浮现一抹轻蔑:“方掌柜身为月满楼的掌柜的,竟是在外头亲自迎客,身体力行,当真是令人佩服啊。”

    “哪里哪里,不过是里头太过于热闹了些,伙计们忙不过来,我就算是掌柜的,也得搭把手不是,要不然让客人白白在这里等着怎么合适呢?”方怀仁不甘示弱,挺直了腰杆,双目微微眯了眯,瞥了肖万德一眼:

    “到是肖掌柜的,不在德顺楼里坐镇,到是往外头跑,可是因为德顺楼今儿个生意过于冷清,肖掌柜坐不住了呢?”

    肖万德那张肥胖的脸上,便浮现了一些不悦。

    方怀仁牙尖嘴利的模样,当真是令人不喜,句句都想着往人身上戳伤口。

    只是这方怀仁越是睚眦必报,那越是说明他方怀仁是沉不住气,容易意气用事之人,那么也更容易被激起怒火,最终上了他的当。

    肖万德想到这里时,脸上的不悦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转而换上了一副笑颜,道:“方掌柜何出此言呢,我德顺楼如今仍旧是座无虚席,到是月满楼这边,说起来也是从今儿个晚上才开始重新热闹起来的吧。”

    “哎,说起来也是有些好笑,月满楼按说也是咱们清水镇上的老字号招牌的,平日里比我们德顺楼不晓得要风光多少,可如今若是不降价也是门可罗雀,连人都坐不满,可见在众人心里头也不曾占了多大的分量,当真是可怜的很。”

    “无论如何,如今我月满楼宾客满座,其他的事便不必劳肖掌柜操心了。”方怀仁听到这些话时,十分不满,脸色阴沉,连音量都高了几分,显然动了怒。

    肖万德扯了扯嘴角:“月满楼的生意好坏,我倒不担心,我担忧的是若月满楼往后生意变得冷清了,往后这清水镇便只剩下了我德顺楼一家,到时候说不定我会觉得十分无趣呢。”

    “月满楼的生意,不会冷清!”方怀仁听到这话时,怒不可遏,立刻就跳起脚来,冲着肖万德大声喊道:“我今儿个也就告诉你,月满楼往常生意能好过德顺楼,往后必定也会比德顺楼强!”

    “方掌柜有这等想法自然是好的,只是这结果,便未可知了。”肖万德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这种皮笑肉不笑,眼神中带着满满的轻蔑,这种带了嘲笑和鄙夷十足的表情,在肖万德看来,无异于就是在大声呵斥他无能,根本办不到。

    方怀仁的脸阴沉的如同夏日里的乌云,牙关紧咬,甚至能听到牙齿咬着时咯嘣咯嘣的声响。

    此时的方怀仁,显然是动了大怒,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带满了怒气的字眼:“那咱们便等着瞧!”

    “好,那咱们便骑驴看账本,走着瞧!”肖万德将脸上的笑全然收了起来,眼神冰冷的看了方怀仁一眼,喝道:“只是我想奉劝方掌柜一句,这做生意如同走路一般,别总想着走旁人的老路,若是想让旁人高看你一分,最好拿出些新意来。既是咱们两家要斗,那便斗一个彻底,畅快淋漓,别跟一个娘儿们似的优柔寡断的,看的好没意思!”

    “无需肖掌柜提醒,我晓得该如何去做!”方怀仁依旧是怒气冲冲的。

    “既是如此,那我便拭目以待了。”肖万德冷笑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方怀仁反而在原地站了许久,瞪了肖万德许久,才气呼呼的转身回了月满楼。

    目睹了两个人争执全过程的沈文韬,这会儿十分生气的撇了撇嘴:“这个肖万德当真是无德,使些阴损招数也就算了,如今还刻意登门来挑衅,分明就是来损方掌柜的脸面来的!”

    沈文韬愤愤不平肖万德的无德举动,随后又叹息一声道:“到是方掌柜,平日里原本都十分冷静睿智,今儿个被这肖万德三言两语的挑拨就动了怒,看那模样还险些动起手来……肖万德今儿个来,显然是故意挑衅惹怒他的,偏偏方掌柜的还上了这个当,当真是……哎!”

    沈文韬常常叹息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沈香苗在一旁瞧着沈文韬这长吁短叹的模样,笑了又笑。

    “香苗姐一直盯着我笑作甚,莫非我方才说的不对?”沈文韬被沈香苗笑的莫名其妙的。

    “不,不是不对,是太对了。”沈香苗强忍了笑,道:“方掌柜的确是动了怒,而且是动了大怒,这大怒之下怕是就要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来了。”

    “那,如此一来的话,岂不是了?”沈文韬不由得心里头一沉。

    若是今儿个肖万德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的话,那月满楼岂不是危险了?

    “糟是糟,只不过不是月满楼糟。”

    沈香苗扬了扬眉梢。

    而是他德顺楼要糟了。

    沈香苗想到这一点时,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

    沈文韬本来听到那句不是月满楼糟了时,颇有些莫名其妙的,诧异的想了许久,待看到沈香苗脸上信心十足的表情时,猛地恍然大悟。

    “香苗姐,该不会是……”沈文韬兴奋的鼻尖都有些泛红。

    “嘘,此事心知肚明就好,若是往外说便是不好了。”沈香苗左右看了看沈记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提醒沈文韬不要四处宣扬。

    沈文韬赶紧伸手捂住了嘴巴,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第240章 使不得

    第二日的时候,德顺楼率先做出了降价至四成的举措。

    整个清水镇,如同是烧开了的大锅一般,沸腾不已。

    “乖乖,这德顺楼和月满楼这是要作甚,一个比一个降价降的狠,这般赔钱,往后日子是不过了不成?”

    一旁买杂货的武姓掌柜与一旁胭脂水粉铺子的赵姓掌柜看着这耀眼无比的红纸,砸了咂嘴。

    “谁晓得,这一山不容二虎,咱们清水镇有多大点地儿,多少口子人,两家大酒楼在这顶着,这家生意好,另外一家自然生意要差,这两家争斗起来倒是再正常不过了。”赵掌柜眯了眯眼睛,看看身边的德顺楼,再瞧瞧远处的月满楼,摸了摸下巴。

    “两虎争斗必有一伤,就看是谁活谁死了呢。”武掌柜咋舌不已。

    “管他谁活谁死呢,与咱们何干?他们争的越狠狠,这菜也就越便宜,沾光的还是咱们不是?还是赶紧想想今儿个晌午点个啥菜吃吧,整两个小菜来,再去孟记来个锅盔来,再抿口小酒,这日子,啧啧……”

    赵掌柜陶醉其中,还不忘记摸鼻子笑道:“关键还便宜,花不了几个钱,吃的还舒坦。”

    “是这么回事。”武掌柜附和不已。

    “那你晌午打算吃啥菜,咱俩一人要一个,拼着吃?”赵掌柜凑过来问道。

    两个人各自要一个菜,伙在一起来吃,也不至于单调,吃饭的功夫还能有个人闲聊,是何等的惬意自在?

    武掌柜却摆了摆手:“你先寻思着吧,我这会儿不买,等着月满楼降价了再去买月满楼那边的菜,那边新出的火锅肉,大肉片子,吃起来还不油腻,解馋的很那。”

    “德顺楼都四成了,难不成那月满楼还能降到三成?若是那般的话,岂不是要赔的连裤子都不剩了?那方怀仁不至于这么傻吧,顶多也就是和德顺楼这般价钱,我劝你啊,别废那个劲。”赵掌柜撇撇嘴。

    “你晓得什么?如今那方怀仁是骑虎难下,不得不降价,前两次一直都跟着降价,这会儿若是再只是与德顺楼持平的话,不觉得太过于小气了些?而且昨个儿我见方怀仁和那肖万德在街上吵吵嚷嚷的,险些打了起来,瞧着怨气颇深呢。方怀仁的脸都黑了,今儿个若是不降价,他方怀仁能咽的下这口气?”武掌柜甩了甩袖子,坚信自个儿的想法,也坚信这月满楼绝对能降到三成的价钱。

    “得,那你就接着等吧。”赵掌柜撇撇嘴:“我那待会儿赶紧让小伙计去德顺楼排队给我买菜去。”

    末了又加了一句:“这能拿到手的便宜先占着,若是还想着捞更大的便宜,怕是要载跟头那。”

    说罢之后,赵掌柜也不管武掌柜脸色发黑,甩袖子回自个儿铺子里头去忙活去了。

    德顺楼四成价格一出,这人自然是乌央乌央的到了德顺楼来,晌午时分时,门口又是挤的水泄不通。

    月满楼那边虽说有些人依旧冲着菜式与手艺来吃饭,但这样的人毕竟只占少数,生意显然冷清下来了许多。

    到了晚上的时候,月满楼始终也没有说要降价,这生意也是越发冷清,乔大有、何盛等几个跑堂的,都闲的有些无聊,就连后厨里头的人,都闲的无事做,在后院里头百无聊赖的聊天嗑瓜子。

    方怀仁在前堂靠门口的一张桌前坐着,满脸愁容。

    月满楼的生意冷清,沈记自然也受到影响,今儿个的卤味,到了这会儿的点儿了,竟是还没有昨个儿的一半。

    眼看着这天色越来越晚,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沈香苗便喊了沈文韬提前收摊。

    肖万德的身影此时又出现在了月满楼的门口。

    “哟,方掌柜。”肖万德一进门,先是“客套”的冲方怀仁拱了拱手。

    “你来做什么?”方怀仁拍案而起,怒目圆睁,冲着肖万德便喊道:“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方怀仁平日里最是温文尔雅,据说还读过几年的书,尤其信奉孔孟之道,待人接物均是彬彬有礼,这在镇上十分出名,然而这会儿却是张口便要赶人,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君子谦谦,这足以说明方怀仁此时的愤怒。

    肖万德嘴角不由得就泛起了笑意,伸头往月满楼里瞧了一瞧,看到有两三桌是吃饭的客人,便“噗嗤”笑了起来:“竟是还有几个人在这里,当真是难得。”

    说完这句话的肖万德,神色陡然一变,语气更是冰冷异常,嘴角泛起一抹的讽刺:“只不过待明日德顺楼降价至三成时,月满楼怕是就空无一人了,到了那个时候,看方掌柜是不是还能如此坦然的坐在这里。”

    “不过话说回来,月满楼今日都到了如此田地了,方掌柜你竟是还有脸坐在这里毫无应对之法,如此无能,当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肖万德,你莫要欺人太甚!”方怀仁的牙齿咬的咯嘣咯嘣响,双目通红的瞪向肖万德,那模样,似乎要将肖万德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欺人太甚?”肖万德呵呵一笑,道:“你怎么不说你方怀仁无德无能,更没有丝毫的胆量,活脱脱就是一个缩头乌龟呢!”

    “世代相传的月满楼,到了你的手上竟是被经营到这步田地,当真是令人发笑啊……”

    肖万德句句挑衅,顿时令方怀仁勃然大怒,握紧的拳头“嘭”的便砸在了桌上:“有种你便放马过来,什么招数,我都接着!”

    眼看方怀仁生了这么大的气,肖万德心中无比的畅快。

    眼睛略眯了一眯,心中掠过一股寒意。

    既是方怀仁如此意气用事,那便下一记猛料!

    “好,这话说的够爷们,只不过我的招数,怕是方掌柜接不起呢!”肖万德嘿嘿一笑:“明日我德顺楼降价至三成,方掌柜届时要如何应对呢?”

    “既是如此,那我便……”方怀仁气呼呼的从柜台那拿了毛笔,在红纸上便飞快的写了起来。

    乔大有一看写的内容,顿时惊呼:“掌柜的,这万万使不得!如此这般,咱们月满楼怕是承受不起……”

    “你是掌柜的还是我是掌柜的!这事,我说了算!”方怀仁气呼呼的将毛笔扔在了那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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