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袋鼠王
“夏总，你好！”
黄新显然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起码知道老板姓什么。
“你好，请坐！”
夏景行态度平常，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袋鼠王坐下说。
黄新点点头，坐下了，背打得笔直。
“你叫黄新对吧？”
夏景行装模作样的翻了翻简历，问道。
“对！”
“我看你还是博士在读，怎么想着来面试脸书啊？我们这里招聘的可都是正式员工。”
黄新一脸微笑，“实不相瞒，我也是贵公司的用户，我非常喜欢脸书网，所以想来应聘一个实习生的岗位，实习两个月时间。”
“我们不招实习生的。”
黄新一点都没打退堂鼓，仍满脸笑容，“我可以不要工资的！”
夏景行暼了他一眼，笑问：“你确定？”
黄新点头，“我确定，只要能进脸书工作，什么岗位都行，我也不怕苦，你看着安排就可以。”
夏景行细品了一下，不愧是有个做水泥的亿万富翁老爹，找工作都是这么豪横。
不要工资，那肯定有其他图谋？
比如说，偷师！
福尔摩斯当初估计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我们的实习生，也是需要签署竞业协议的！”
黄新果然皱起了眉头，“这有些不合规矩吧？没听说哪家公司这样要求实习生。”
夏景行哈哈一笑，“我们公司不一样，作为行业领导者，经常有商业间谍以实习生的身份混进来窃取机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也不用签太长了，一年的竞业合同就行。”
黄新有些迟疑，正如夏景行所说那样，他来面试脸书，不是抱着上班的心思来的。
他想近距离了解、学习这家公司，然后回中国创业。
如果有竞业合同的话，那事情就棘手了。
夏景行不说话，风水轮流转，没想到他也有看袋鼠王出糗的一天。
前世，袋鼠王算是踏着他团购网站尸体上位的。
你说可恨不可恨！
时过境迁，他也想通了，平常心对待就好。
前世的一切，恩怨情仇，尽量让他们翻篇吧。
黄新犹豫了片刻，摇头道，“抱歉，如果实习生也要签署竞业协议的话，我不能接受。”
夏景行微笑，这才是他了解的袋鼠王。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
黄新也的确一辈子没打过工，不是在创业，就是在创业的路上。
为啥？
家境富裕，可以失败无数次。
只要成功一次，那就可以了，全赢回来。
话说完了，黄新起身，注备离开。
“等等！”
夏景行叫住了他。
黄新楞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夏景行。
夏景行指了指座位，示意他坐下。
当黄新重新坐下后，夏景行缓缓道：“其实你第二轮技术测试没通过。”
黄新愕然，随即苦笑一声：“今天高手太多了，我能感觉出来，自己水平差他们一截。”
“我看你笔试不错，所以想跟你聊聊。”
夏景行笑着说，“简单聊了下，我感觉你应该是一个不甘于人下的人。
你想创业，做社交网站，对吧？”
黄新还没混成老油子，脸一下就胀得通红。
他想反驳，可人家都把自己看穿了，辩解反而显得怯懦。
“不用否认，大家当不成同事，也可以当同行嘛！”
黄新渐渐冷静了下来，问道：“你不怕别的竞争对手超过你？”
“我们的竞争对手，一直是我们自己。”
夏景行脸上挂着淡淡微笑，接着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周前才和一位竞争对手一起吃了饭、喝了酒，他要回中国创办一家社交网站。”
黄新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声糟糕，有人跑自己前面了。
不管是他，还是饶磊、刘健，都比较推崇复制国外成熟的互联网模式到中国落地生根。
查尔斯·张、罗宾.李都是这么搞的，事业搞得风声水起，让广大中国留学生羡慕不已。
现在有人跑自己前面回国创办社交网站了，这让黄新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很有可能错失掉这轮社交创业的机会。
“我的确想创办一家社交网站，所以想到脸书来实习两个月，近距离观察一下你们是如何推广和运营的。”
黄新坦白了，因为他从夏景行脸上，没有看到任何的敌意和不满，可能是完全没把自己等人当成是一种威胁吧。
“除了你们，我还向交友网投递了简历，可是他们不要实习生，连面试机会都没给我。”
夏景行笑道：“这肯定不一样啊，你没发现吗？今天来面试的都是什么人？”
“我发现了，全是中国来的留学生。”
黄新想了想，问道：“你是单纯想照顾同胞吗？”
“那不然呢？硅谷什么样的人才找不到？”
黄新点头，“这倒是！从这一点来看，你这个人挺让人钦佩的。”
夏景行笑了笑，问道：“你觉得交友网和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四六分吧！”
和夏景行聊了一会儿天，感觉对方没怎么摆谱，于是黄新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
夏景行淡淡一笑，“看来你更看好我们呢？”
“不，交友网六，脸书四。”
黄新一脸认真道，“可能这些话，你听了会不高兴，但这就是事实。”
夏景行没想到脸书才是不被看好的一方，于是他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交友网的市场潜力更大，虽然他们目前的用户量少于你们。
但你们一直只做校园市场的话，我想他们跟你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小，直到某天，一举超过你们。
并且你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脸书远远落后于交友网。”
黄新也是有几分傲气的人，眼看今天面试是不可能继续下去了，所以他也不必讨好夏景行。
心里想着什么，就说什么。
夏景行丝毫不感到有任何意外，因为黄新就是这样一个人，快意恩仇，曾多次在媒体公开炮轰杰克马有诚信问题。
当然了，背后说到底还是利益之争。
“那照你所说，恐怕胜率不是六四开，而是九一开啊？”
黄新很认真的摇起了头，“不能这么说，目前你们用户量更高，如果能及时掉头的话，还可以把胜率掰回来一点。”
夏景行摇头失笑，目前的黄新显然还不是日后的那个身经百战的创业者，眼光非常的局限，只看到了表面，而没有看到更深层次的问题。
实际上，现在大部分人都更看好交友网，因为其瞄准的市场更广阔。
“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黄新皱眉，“打什么赌？我可没你有钱。”
“不赌钱。”
“那赌什么？”
“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对方做一件事。”
黄新又问：“什么事？”
夏景行笑了笑，“干脆这样，要是脸书失败了，我以后要创业，你来给我投资一笔。
要是脸书成功了，你创业失败了，我来给你投资一笔。”
黄新愕然，“脸书失败了，那就是我赌赢了，反而还要给你投资一笔？”
“同情失败者嘛！”
夏景行哈哈一笑，“要是脸书成功了，就意味着你赌输了，我也来同情你这个失败者。”
“好，我跟你赌了！”
黄新对自己的未来，还是充满信心的，不认为将来掏不出投资的钱。
而且脸书做得也不错，哪怕最终失败了，他也很看得上夏景行这个人，投资一波，不亏！
夏景行想法就简单多了，截胡红杉资本，投资袋鼠王，不会吃亏的。
又跟黄新聊了一会儿天，交换了联系方式、QQ号、邮箱，然后对方告辞离开了。
夏景行最终也没有同意黄新在脸书实习，因为没必要。
眼下的袋鼠王积累远远不够，很多创业想法根本不接地气，还要经历一番风雨，才能从“巷战”中找到自己的成道之基，镇压世间一切敌，独断外卖赛道。
世人惊叹：外卖尽头谁为峰，一见袋鼠道成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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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人员扩张
送走了黄新后，夏景行亲自参与了下午的第三轮面试。
凌凡、杨浩勇二人和其他十名中国籍程序员脱颖而出，成功拿到了入职offer。
走的时候，凌凡显得很兴奋。
相比于薪水、期权之类的物质待遇，更加让他感到畅快的是，获得了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
在面试过程中，夏景行跟他聊了很多关于机器学习、大数据、人工智能方面的前沿技术，并表明脸书后续会往这几个领域投入重金进行探索。
他倒没怎么怀疑，脸书有没有这么雄厚的实力？投入能不能延续？
来面试之前，他就打听过了，脸书估值公认已经超过一亿美金了，是近两年硅谷最为耀眼的创业公司之一。
他相信，加入这家公司，一定会有光明未来的。
至于王小川师兄那边邀请他回国搞搜索引擎，只能婉拒了。
和脸书相比，搜狐孵化创业就显得不那么性感了。
如果是王小川独立出来创业，他可能还考虑考虑。
与还在读书的凌凡相比，年龄大他六岁，已经毕业工作了好几年的杨浩勇就有些纠结了。
他上一份工作是在世界上最大的网络安全公司之一的瞻博网络担任核心开发组研发工程师，年薪12万美元。
加入脸书后，夏景行承诺，由他来组建并带领网络安全部门。
可薪水不高，与他上一份工作相比，仅仅只有6万美元年薪。
虽说还有期权奖励，可公司创业不成功，这就是一堆废纸。
他马上也快三十岁了，站在了人生十字路口上。
是在大公司安稳过日子，当个中产；
还是自己出来创业，实现阶级跃升；
又或者加入脸书这种创业公司，搏一搏公司上市，财富自由。
总之，摆在他面前的路有很多，但挺难做出抉择。
因为一旦选择错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补救。
带着这种疑问和纠结，他去找了同样定居在旧金山的亲哥哥杨浩然。
杨浩然也不是泛泛之辈，是德州大学达拉斯分校计算机科学硕士，未来的赶集网总裁，目前在英特尔技术市场部担任中基层管理。
杨浩然听弟弟杨浩勇叙述了心中的纠结和担心后，专门去查了查夏景行和脸书的资料。
一查，大吃一惊！
他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冒出了这么牛的中国留学生，企业估值上亿美金，网站用户量超300万。
“浩勇，我强烈建议你加入这家公司，创业的事情可以先缓一缓。”
杨浩然知道自己弟弟想创业，于是就劝说道：“因为夏景行搞不好就是下一个邓锋，脸书搞不好就是下一家NetScreen。”
NetScreen是一家网络安全公司，同时也是纳斯达克上市公司，市值十几二十几亿美元。
创始人叫邓锋，清华本科、硕士毕业，随着九十年代初的出国热，这位牛人也出国留学工作了。
先后在美国南加州大学攻读计算机工程专业硕士学位，在沃顿商学院攻读MBA。
读书期间，进入了英特尔公司做工程师。
在1997年，他和在清华同宿舍的同学、当时在思科工作的柯严在自家车库里创办了NetScreen公司，并迅速获得了红杉资本的投资，于2001年9.11期间正式把公司做上了市。
在这个时代的中国留学生圈子里，这位是非常传奇的一位人物。
目前刚刚40岁的邓锋，被誉为硅谷最成功的5位华人企业家之一，硅谷最年轻的中国富豪。
不仅被中国留学生崇拜，事迹还被很多国内的媒体所报道。
只是隔着大洋彼岸，名气没有三大门户的创始人那么响亮罢了。
但公司市值和个人财富上面，一点都不比三大门户及他们的创始人差。
谷歌的哲福纳说：在美国，没有外国人创业成功的先例！
夏景行也是拿这家公司举的例子。
不过夏景行也没大说特说，因为他知道邓锋明年就会把公司以42亿美金的价格卖给瞻博网络。
然后带着大量美金，还有老婆孩子回到了京城，创立了赫赫有名的“北极光投资”，开创了新的人生辉煌。
杨浩勇在瞻博网络工作过，同在网络安全领域，自然知道邓锋和他的公司。
他有点怀疑的说道，“有那么夸张吗？我觉得脸书规模还很小吧，离上市、离成功还远得很。”
杨浩然指着电脑上搜出来的新闻说道：“你看看这篇报道，脸书拒绝谷歌数千万美金收购。
一家公司有没有潜力，不能光看人员规模。
硅谷这边一二十个人的团队，经常做出上亿美金估值的公司。
谷歌可是拒绝了雅虎百亿美金收购报价的公司，这种大公司的眼光能差？
他们都看上了脸书，说明其必有过人之处！
你现在去创业，一没钱，二没经验，成功概率大吗？
心态平和一点，蛰伏下来，加入这种初创公司学习一二。
等将来脸书被并购，或者独立上市了，你钱和经验都有了，就连风投看你的履历，都会高看一眼……”
听完哥哥的一番话，杨浩勇胜读了十年书。
幡然醒悟的他也不再犹豫了，给脸书的HR回了一封邮件，接受了这份offer。
…………
…………
数日后。
脸书方面给十二名新员工搞了一个小小的入职欢迎仪式。
在G栋的会议室里，众人吃着零食瓜果，听着夏景行给他们洗脑……哦，不，应该叫指引人生方向。
“不管其他硅谷企业存不存在晋升天花板？存不存在种族歧视？”
“但只要在脸书，这些通通不存在！也严厉被杜绝！平等、公正，是我们刻在骨子里的企业文化。”
“哪怕是个实习生，只要做出成绩，我们都给他们发期权。”
“别不相信，一位叫沃克的实习生帮助脸书拿下了德州、亚利桑那州五十万大学生用户，被授予了0.5%期权！”
“这件事，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
“只要为脸书做出贡献的人，我们绝不会亏待，绝不会吝啬各种奖励。”
“我们虽然是一家初创公司，但却是第一家盈利的社交网站。”
“谷歌的收购被我们拒绝了，亚马逊和我们有战略合作，另外沙丘路还有几十家风投在想方设法地接洽我们，想给我们投钱！”
…………
夏景行一边说，一边观察新员工的反应。
基本上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眼含对未来的美好期望和憧憬。
实际上，新员工听完夏景行一席话后，都觉得脸书的企业文化很好。
此外，CEO没有架子，很平易近人，同时还是中国人，天生就有一些亲近感。
年纪稍大一点，成熟一些的，如杨浩勇，一张娃娃脸挂着淡淡的笑容，对夏景行的话很满意，但毕竟挨过社会毒打，没那么容易鸡血上头。
年轻一些的如凌凡，本来就小的眼睛，直接笑眯成了一条缝，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总之，大部分的新员工听得是热血沸腾，激动不已，恨不得明天就把公司送上市，人人财富自由。
进行完入职欢迎仪式后，夏景行也对十二名新员工进行了分组。
一部分人加入到埃文斯的团队，负责新产品、新功能的研发。
一部分人组成了另外一支小组，由杨浩勇担任临时负责人，负责网络安全。
凌凡被分配到了埃文斯团队，成为了一名普通的程序员，
什么大数据、机器学习，全是夏景行吹牛皮，现阶段哪有钱搞？
夏景行见对方情绪不高，就安慰他说：先从基础干起，等熟悉产品后，有重要任务交给你。
凌凡人还年轻，自然是相信了，觉得老板还是很看重自己的。
杨浩勇则感觉这趟来对了，虽说他只是网络安全部门临时负责人。
但工作干好了，转正还会遥远吗？
安排好十二名中国员工后，夏景行又找埃文斯谈话。
之前的技术团队，几乎全是埃文斯的门生故吏、好基友。
要是哪天埃文斯要求涨工资，分期权，不然就撂挑子，夏景行都还真拿他没办法。
幸亏，埃文斯还比较老实，经历过一次失败，自然知道眼下获得的重用，有多么的来自不易。
但夏景行自然不可能一直容忍对方长期把持技术部门，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人品上面。
这些隐患，以前是没条件，现在必须剪除。
他招揽这么多中国籍程序员，就是来平衡山头的。
公司越来越大，随之而来的人事斗争都有可能发生，必须未雨绸缪。
夏景行把埃文斯叫到办公室，谈了谈心，各种鼓励、表扬了一番。
然后他又把埃文斯升级为产品研发部门主管，薪资待遇全部加一级。
又是表扬，又是升职加薪，埃文斯整个人感觉了掉进了蜜罐里，幸福死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专注技术多过于心机的人，没想那么多，非常愉快的就接受了夏景行的“掺沙子”。
同时，他还拍胸脯保证：绝对不会有种族歧视和不平等，严格践行公司的公平公正文化。
毕竟老板是中国人，他也是知道逼数的。
…………
…………
随着HR、技术人员的招聘到位，财务、法务等岗位也陆陆续续的被填满。
此外，脸书还招聘了十名有经验的电商部门员工，组建了一个电商部门，专门负责亚马逊的店铺打理，包括选品、上新品、供应链等等繁琐的业务处理。
脸书完善了组织架构，看起来也不像原来那么粗犷了。
产品研发部、网络安全部、电商部、财务部、法务部、人事部……
各个部门职能划分明确，各自分管一块。
一切，都在朝做大做强的方向发展。
脸书进行人员扩张后，团队规模一下子就从十几人膨胀到了四十几人。
这个数量，包括了六名实习生和三位创始人在内，纯粹的正式员工只有三十几人。
美国的人力成本很高，而且的确也用不着那么多人，所以脸书的人员扩张，完成了这一轮招聘，就基本暂时告一段落了。
这么多人，F栋的办公室肯定就挤不下了，新办公室还有到9月份才能入驻。
于是，夏景行就把电商部门放在了F栋办公，也就是原来那间面积稍小的办公室。
其他更多部门，则搬迁到G栋面积更大的办公室，暂时过渡两个月。
108、三百万美金
当人员招聘、培训、分组、搬办公室等一切工作安排妥当后，夏景行准备回国了。
出国也快一年了，无论再忙，也的确该回家一趟了。
临行前，他打电话通知了安德鲁、约翰校长，简单说了下回家的事，并委托两人照看一下公司，两人自然是爽快的应下了。
然后，他把洋妞和小犬叫来，交代一番工作的事情后，又讲起了网易股票的事情。
“终于可以卖了？”
从夏景行这里听到确切的消息后，小犬喜不自胜道：“我早就想卖了，看到股价一天比一天高，好怕突然暴跌啊！”
洋妞暼了他一眼，调侃道：“你要是早卖了，能赚现在这么多吗？”
小犬干笑两声，“这不是有老大指引我人生方向吗？”
夏景行笑了笑，打开电脑，查看起了网易的股价。
36.8美元/股。
他手里一共有84000股，合计持仓市值309万1200美金。
扣除8.5万美金杠杆借款及利息，还有向洋妞、小犬借的5000美金，浮盈将近300万美金。
他自己分多批，投入本金一共是6万美金。
中途卖出了一次，支付专利申请及安德鲁律师费那次，卖了6000多美金。
算上洋妞、小犬那5000美金借款，实际投入本金差不多还是6万美金。
6万比300万，赚了差不多50倍！
如果不使用杠杆的话，差不多也就只能赚个二十来倍。
其实现在卖出网易股票，远远没有达到近一两年股价的高点。
夏景行清楚的记得，网易在今年下半年的10月份左右，股价突破了72美金。
也就是说再等三四个月，还能再赚一倍！
夏景行没有着急把股票挂卖单，而是搜索找出了另外一支股票。
股票代码UHAL，中文名为“爱美可”。
夏景行扭过头，对两人说道：“接下来我想买入这支股票，你们要不要买点？
网易之前是因为财务造假，再赶上互联网泡沫，所以价值被严重低估。
随着公司游戏业务和SP业务的大获成功，网易已经开始盈利了，财报也越来越好看。
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一定的涨幅，股价涨到六七十美金都有可能。”
“既然股价还有上涨空间，那为什么你要把它给卖掉？”
洋妞不解的看着夏景行，她清楚的看到了后者股票账户里有多少钱。
假如股价再涨一倍，还可以再赚三百万美元。
这么多钱，要放弃？
夏景行没想到洋妞会这么问，笑着解释道：“网易股价的走势，我也只是猜测。很有可能，后面股价会保持一个平稳上升的走势，甚至微跌一点。
但从长远来看，以五年、十年作为周期来计算。
作为一家在中国崭露头角的游戏公司，网易大概率会享受到中国互联网行业爆发的红利。
就是长远来看，这家公司非常适合做价值投资。”
洋妞越来越听不懂了，皱眉道：“你不喜欢做价值投资？”
夏景行一拍额头，越抹越黑，索性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对，我更喜欢寻找一年前的网易这种陷入低谷，价值被严重低估的公司。
因为投资这种公司，赚得也更多。”
“同时风险也会更大！”
洋妞补充了一句。
“对，你说的对，的确是这样，风险和收益，历来成正比。”
洋妞指了指电脑，“那这家爱美可是什么公司？”
夏景行看着两人好奇的眼神，索性又介绍了一下。
爱美可是美国一家主做拖车租赁的公司，分店遍布全美各地乃至加拿大，占据相当市场份额。
2000年前后，为了进一步扩大公司规模，该公司不惜代价举债多元化，成立保险子公司，进行高风险投资。
结果，保险子公司给爱美可带来的是每年1亿多美元的损失。
此外它还因扩张过度而负债急升，陷入财务危机。
今年6月，也就是这个月，爱美可进入破产保护。
巨大的风险使该公司股价从几十美元一度跌倒4美元以下，许多人唯恐避之不及。
听完后，洋妞和小犬明白了，和去年的网易非常像。
洋妞凑到夏景行身旁，贴近电脑屏幕看了看股价走势。
夏景行指着股价走势图，给她介绍道：“爱美可上个月股价是9美元多，进入破产保护后，股价直接跌到了3美元多一点点。
留给我们考虑的时间很少，因为它每股净资产是50多美元。
一旦财务状况稍微改善，随时都有可能股价暴涨！”
洋妞皱眉，“他们的财务报表有没有审计过？会不会有造假？”
夏景行暼了洋妞一眼，可以啊，看问题的水平见长。
夏景行扯了一个幌子，“我一个中国富豪朋友，也发现了这支股票，但他跟你有同样的担忧。
所以他为了避免误判，聘请了会计师、律师调查该公司资产状况、破产保护状况以及分析爱美可公司的报告。
另外，他自己还特意跑到爱美可的店里，去打听与感受这家公司的业务与服务。
通过一系列调研，我这位朋友发现爱美可公司的核心业务运营良好，竞争优势突出，销售收入稳定，现金流也很充沛。
只要该公司能断臂求生，退出高风险的投资领域，同时出售部分商业地产，它的财务状况马上就能得到改善。
一旦解除破产保护，股价势必要涨到他原来该有的位置去。”
夏景行的这位朋友就是段菲特了，搞投资的眼光无比准。
在网易身上尝到甜头后，又来爱美可身上测试了一下投资策略，结果再次大获成功。
“那就没问题了，我跟着你买入。”
洋妞点头，如果做过详细周密的调查，不存在财务造假的话，那还是可以投资一笔的。
她跟着夏景行后面，也尝到了不少的投资甜头。
她投资不多，只投资了2000美金，3美金左右的均价买入的网易股票。
持有到现在，赚了有12倍左右，盈利两万多美金。
小犬赚得可就比她多了，投资了5000美金，不包括本金，赚了五万多美金。
其实，他们俩还能赚更多的。
在股价跌破1.8美金，夏景行差点爆仓那次，洋妞和小犬各自借给了夏景行两千、三千美金。
这钱本来是他们拿去加仓的，最后还是借给了当时更急需的夏景行。
这份情义，夏景行一直都记着的，所以才决定带他们再赚点钱。
洋妞表完了态，轮到小犬了。
小犬昂着头，“我这里还用问吗？留一万美金消费，其他五万美金，全部买了。”
夏景行把84000股全挂了卖单，一股没剩，准备全部清仓。
小犬和洋妞也有样学样，全部清仓。
109、资本利得税
网易的股票不像去年那么死气沉沉了，交易变得非常活跃。
夏景行挂的84000股市价单，次日开盘后不久就全部成交了。
得益于网易今年以来的良好走势，卖出均价还不错，达到了37.12美元。
扣除各项交易手续费及还完第一证券的贷款，夏景行的账户里回笼了302万8千多美金。
他把钱全部提到美国银行卡后，又通过贝宝，向洋妞、小犬的账户，各转了两千、三千美元，还掉了借款。
他没给利息，也没给任何好处费。
三人之间的关系，用不着这么客套，到时候各送他们俩一份礼物就行了。
就在他准备订回国机票的时候，刘海打来了电话。
“景行，非常抱歉，我们公司主管想约你谈谈。”
夏景行听刘海说话语气不对，疑惑道：“怎么了？”
“资本利得税的事情，你这次……”
刘海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赚得实在太多了！
以前我们给留学生开户，都是用身份证开户，而不是社安号，其实就是打擦边球。
留学生是个特殊群体，没有入籍，没有拿绿卡，相当于是非美国税务居民。
但留学生又实际上在美国居住满了183天，炒股实际上是需要缴纳资本利得税的。
这该死的美国税法，非常恶心人，对留学生特别不友好，赚钱了要缴税，亏钱了不抵税。
而美国居民或者绿卡人士炒股亏了，则可以抵税，资本利得税也计入了个人所得税的一部分，按收入层次划分税率。
总之，要比你们优惠很多。
平时到我们这里开户的留学生，炒股大部分人都是亏，也就不存在缴税的问题。
就算有一部分人赚了钱，但几百、几千美金的盈利，税也少得可怜，根本不会引起IRS的注意。
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你这次不一样，盈利了将近300万美金，资本利得税要缴纳将近90万美金。”
说到这，刘海压低了声音，“平时这笔税，通常是由我们券商来帮客户生成交易记录用来报税，或者直接帮客户预扣。
而券商是不可能知道客户在美国实际居住了多少天的，所以通常只会按照客户开户时候填的资料来生成对应的税表。
你填的是大陆的身份证和地址，资本利得税是为零的。
现在我们公司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如果给你按零税率处理……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被IRS发现，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还有我们公司。
如果现在找会计师还有税务师，可以对你的税务问题进行补救。
现在公司那帮管理层，为你这件事吵的不可开交。
有人建议当做不知情，继续给你按零税率报税，因为不这样做，也怕你把这事掀开盖子了，第一证券也讨不了好。
还有人建议跟你商讨，劝你进行税务补救，同时也撇清第一证券的责任。
你要理解一下，我就是公司一个小卒子，在公司根本说不上话，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跟你通报一声，免得你被蒙在鼓里。
我跟你说，这事的选择权全部在你手上。
如果你坚持不报税，我们公司估计也不敢过分逼迫你，甚至还会装作不知情帮你隐瞒。
因为我们公司屁股下面全是屎，也怕你捅出去，引来IRS那群疯狗查税，
这些年服务华人社区的时候，他们没少干这种事，只是金额没你这么大。
你这个金额，确实有点吓人，非常容易引起IRS的注意。
如果你坚持报税的话，我们公司也肯定会帮你出具各种证明，甚至巴不得你这样做。
但你即使选择报税，也不要答应得太爽快，可以跟我们公司管理层磨磨耐心，向我们公司要一部分补偿。
因为在这件事情上面，我们公司是有责任的，有误导客户的行为。
甚至如果你要追究责任，起诉我们公司，都是可以的。
他们肯定不敢跟你对簿公堂，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这会非常影响第一证券的声誉和生意。
总之，你想一想，怎么做对你有利。”
刘海像一挺机关枪似的，突突了这么久，累得不轻，电话里传来了阵阵大喘气声。
夏景行一直没插话，边听在边思考。
刘海可以说非常仗义，把什么情况都给他分析了一遍，丝毫没有保留。
“海哥，如果我追讨补偿的话，对你肯定有影响吧？”
“可能我要被炒鱿鱼，给公司造成这么大损失，总要找个替罪羊，我职位最低，又是经手人，最合适不过了。”
说完，刘海叹了口气，“你也不用担心，按照你的想法做吧，我又不是找不到工作，放心吧！
假如真找不到工作，来脸书混口饭吃行不行啊？”
夏景行笑道，“完全没问题啊，随时欢迎你加入。”
“那你想好没有，选择报税还是不报税？”
夏景行沉吟不语，半晌后才说道：“这样吧，我先联系一下我的律师。
总之，你大可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在这件事上受到伤害的。
要是真被伤害到了，也保证不会让你失业。”
电话那头的刘海笑了笑，“好啊！我可记住了。”
挂断了电话，刘海脸色又凝重了起来。
发生了这种事情，除非夏景行选择不报税，或者不向公司追讨赔偿，不然他板子是挨定了。
不过，他也没有因为此，而向夏景行隐瞒什么，甚至伙同公司对夏景行进行恐吓。
没错，第一证券管理层看夏景行年轻，又是大陆人，人生地不熟的，准备吓吓他，低成本处理掉这件事。
如果吓不到，那又另当别论。
刘海不认为公司管理层能吓到夏景行，接触夏景行这么久，他是知道对方的能力和手腕的。
看新闻报道，谷歌几千万美金求收购，都被这位小兄弟给拒绝了。
这种人物，吓不到的。
以他推断，即便他不告知夏景行这么多内情，对方也能圆满处理好这件事。
没办法，只好“献祭自己”，来争取一份人情了。
总之，他现在已经成局外人了，生杀予夺，全看双方商讨结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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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转移损失
安德鲁接到夏景行的电话后，马上开着他的宝马740来到了斯坦福校园。
在孵化基地G栋停好车，他走下车，朝正站在楼下等他的夏景行走了过去，边走还边问道：“你不是要回中国了吗？出什么事了吗？”
“上车说。”
情况比较紧急，夏景行在电话里也没跟安德鲁细说。
当两人上了车，并向旧金山驶去后，夏景行给安德鲁详细讲述起了他所遭遇到的麻烦事。
“噢，我的玉皇大帝！”
“你买的那支股票盈利了300万美金？”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安德鲁一边开车，一边感叹夏景行的好运。
他做了十年律师，都没夏景行一次炒股赚的多。
之前夏景行给他和约翰校长展示过证券账户，当时盈利就有几十万美金了。
连带着他都专门去搜索了一下网易股票。
但很可惜，他判断这支股票的上涨潜力应该到头了，没有入手买一点。
此时的他，忽然有一种错过了几百万的感觉，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夏景行现在没心情去纠正安德鲁口中的“玉皇大帝”和“上帝”的区别，继续讲述起了自己的烦恼。
安德鲁听完后，皱起了眉头：“九十万美金的资本利得税？”
夏景行轻轻点头，然后问道：“以你从业多年的经验判断，你觉得被IRS查到的几率有多大？”
安德鲁摇摇头，“这个不好下结论，我先打个电话。”
接着，安德鲁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把车停好，拨通了一位税务师朋友的电话。
安德鲁抹去了很多关于夏景行身份的描述，就说有客户咨询此类税务问题，探了探做对方的口风。
一番交流后，安德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挂断了电话后，他看着夏景行，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缴税吧，你可是未来的大人物！IRS最喜欢盯你们这些富裕群体。”
安德鲁解释道：“你接下来，除了要申请绿卡外，脸书公司也可能会变得越来越有名，将来甚至是上市。
你这个目标太大了！
除非你以后不再和美国有任何联系，不然等你成名后，变成大人物后，IRS可能会翻你几年前的税单。
一般来说，IRS只会审查最近三年之内的报税情况。
但是，如果你被发现漏报了25%或以上的收入，IRS会追溯你最近6年的报税情况。
六年，你想想看，这是多久？
六年后的脸书，又是什么样子？”
夏景行其实是有缴税心理准备的，听安德鲁这么详细一分析，更加感觉这资本主义的羊毛不好薅！
总统偷税漏税，都被IRS那帮人给掀了个底朝天，何况他一个外国人。
要是有人针对他或者脸书的话，这就是一个无比大的漏洞。
IRS有多狠，不用过多解释了，连黑帮大佬、毒枭都得老老实实缴税，警察不敢动他们，IRS敢，并且还会派出卧底来查税。
缴税还是坐牢，两条路，随便你们选。
在美国有个笑话，你贩毒、卖/淫、洗钱，IRS不会管。他们只关心一件事：贩毒赚的钱，交税了吗？
实际上，IRS的报税指引里，确实有一项说明，告诉纳税人怎么申报非法收入。
当然，一般毒枭都是不会去申报的，但是他们发现要被捕的时候，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纳税。
因为不纳税的话，不但面临刑事处罚，还要被追加逃税罪名。
安德鲁干咳两声，“逃税这个罪名也不轻，不仅要坐牢，还要罚款，名誉上的损失也非常大。
你是在第一证券开的账户，听你叙述，应该他们公司不少人知道了这一消息。
如果是你自己旗下的公司，请会计师、税务师还能操作一下。
毕竟不是你自己掌控的公司，始终有隐患。
另外，亚裔都有点钱，又喜欢逃税，是IRS盯的重点人群。
以前唐人街的中餐店老板们就喜欢收现金，不开发票。
后来IRS派人蹲门口，数一数进店的人有多少，消费额有多少，然后跟着顾客，询问有没有发票，是现金还是信用卡。
甚至干脆找一个人，在这个店吃一年的饭，每天数人头，然后推算你一年应该收入多少。
那帮混蛋办法很多，就像一条毒蛇一样，只要盯上你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IRS还有个“告密者计划”，举报的逃税行为被核实之后，举报人能够得到30%税额的奖励。
你将来有钱了，我相信第一证券那帮人肯定不会介意，从你身上发一笔财。”
夏景行耸耸肩，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逃税呢？我可是个有原则的人。走吧，去第一证券！”
安德鲁笑了笑，老子信个鬼。
继续上路后，夏景行又给安德鲁说了说向第一证券讨要补偿的事情。
安德鲁听后，点点头：“的确应该讨要补偿，或者叫封口费。
第一证券这些年应该没少干这种事，我的律所很多客户都是华人，他们基本都是在第一证券开的账户。”
说到这，安德鲁笑着看了夏景行一眼，“你这次盈利这么多，估计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平时他们帮助客户“避税”，数额不过是几百、几千美金，很难引起IRS的注意。
但你不一样，要是你被IRS查了，他们很有可能……叫什么呢？”
安德鲁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道：“拔出萝卜带出泥！对，就是叫这个，你就是那根小萝卜。”
安德鲁笑了笑，“不用刻意解释，我懂我懂！”
开了个小玩笑，继续回到正题。
“我判断，出现你这种状况，在第一证券应该是个例中的个例。”
夏景行问：“怎么说？”
“一般能够盈利数百万美元的，哪怕是华人，也基本都是美国国籍，不会出现你这种纳税难题。”
“而留学生，基本不可能赚这么多钱，你也算是稀有品种了！”
夏景行懒得理会安德鲁话中的调侃，示意他继续讲。
“我猜测，第一证券现在也很纠结，要怎么才能处理好你这件事？”
“一旦处理不慎，这种给留学生“避税”的擦边球业务就别想做了，IRS还会找他们算算旧账。”
“总之，你放心好了，有我安德鲁出马，这次的补偿要定了！”
夏景行笑道：“这么有信心？”
“你就把律师费准备好吧！”
安德鲁自信一笑，“补偿金额的五个点不过分吧？”
“两个点！”
“加点钱，我觉得我能办得更好！”
“三个点，不能再多了。”
“成交！”
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谈妥了价钱后，夏景行开始闭目养神，安德鲁则继续开车，两人都不在说话，各自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行动。
111、巨额借款
一个小时后，安德鲁、夏景行两人开车抵达了第一证券的旧金山营业网点。
把车停好后，两人被站门口迎接的刘海带进了一间会议室。
进会议室的几步路上，夏景行一句话都没和刘海交流，不想表现得太亲近，以免牵连对方，只给了后者一个鼓励的眼神。
刘海差不多读懂了意思，把夏景行二人领进会议室后，心中略微有些忐忑的出了会议室，在外面等候商讨结果。
会议长桌坐在五个华裔中年人，男女都有，全是第一证券的中、高层管理。
他们和夏景行、安德鲁握了握手，互相通报身份后，开始说起了正题。
“夏先生，你考虑好了吗？”
夏景行暼了安德鲁一眼，后者代表他回答道：“我们决定找会计师、税务师重新报税。”
听到安德鲁这么说，五名第一证券的高管都暗松了一口气。
将近百万美金的税金，他们也怕夏景行死杠到底，打死不交税。
这样一来，他们也难办了，总不可能逼着夏景行去报税。
万一夏景行恼羞成怒，拖着第一证券一起完蛋呢？
老老实实把税缴纳了，岁月静好，大家都相安无事。
“但是……”
安德鲁又开口说话了，“在这件事情中，第一证券没有尽到应有的提醒责任，或者存在着误导客户的行为……
我的当事人夏先生当初在第一证券开户的时候，可是被告知：能够以大陆的身份证开户，并且免征资本利得税……
而如今却产生了高达90万美金的资本利得税，第一证券必须就夏景行先生的损失进行赔偿。”
夏景行不说话，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几位证券公司管理层的脸色。
果然，安德鲁这么一说，几位高管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夏景行在心里为刘海默哀三秒钟，一旦他讨要补偿，刘海必然会受到公司责罚，这毋庸置疑。
但没办法，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一码是一码。
这件事情，显然不能因为和刘海有交情，就一个人默默承受损失。
刘海那边，他也不会让对方为难的，去处都给安排好了，就看愿不愿意去了。
“我们公司的经纪人在开户的时候，做出过这样的保证吗？安德鲁先生，凡事得讲证据！”
第一证券的高管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丝毫不怵安德鲁这个律师。
安德鲁淡淡一笑，“不承认没关系，夏先生还有两位朋友也是在第一证券开的户，都听到过同样的承诺，出庭的时候也可以充当人证。”
“安德鲁先生、夏先生，没必要闹得如此不愉快。”
五人中的一名女性高管说话了，语气十分温和。
她接着道：“夏先生当初来第一证券开户的时候，由于没有社安号，实际上是不能开设证券账户的。
是我们第一证券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夏先生才能赚到如此巨额的利润。
如果真的闹到对簿公堂，夏先生的所得利润，可能被视为“非法所得”，被SEC依法追缴。”
安德鲁耸耸肩，淡定无比道：“相比300万美金的损失，第一证券损失更大吧？
比如吊销券商投行牌照，SEC开出天价罚单？”
“两败俱伤是没有意义的，安德鲁先生，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在双方共赢上面。”
安德鲁笑道：“可以啊，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对夏景行先生进行一定的补偿。
如果不是你们业务出现差错，误导了我的当事人，他是不必缴纳，哪怕是一美分的资本利得税。”
几名第一证券高管自然不会轻易的就同意赔偿，即便他们对赔偿有一个心理准备，但也不能答应得太爽快，不然就是喂大对方的胃口。
于是他们和安德鲁争论了起来，互相威胁。
夏景行没插话，就在一旁安静的喝茶，任凭安德鲁自由发挥。
死胖子安德鲁作为经济律师，业务娴熟无比，各种券商被罚的案例，张口就来。
还主动帮第一证券算起了账，可能被罚多少款，损失有多大。
双方谈了几个小时，五名第一证券的高管都感觉疲乏了，但以一对五的安德鲁依然生龙活虎，嘴巴像个机关枪似的，突突个不停。
“好了，我们愿意补偿夏景行先生五万美元，这也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
要知道，我们公司在夏先生身上都没赚到这个数目。”
见安德鲁实在难缠，第一证券的人开始让步了。
才五万美金，显然填不满安德鲁的胃口，或者叫不符合当事人的预期。
他摇了摇头，“你们在这件事情上占了主要的责任，90万美金税款，你们至少得承担三分之二，也就是60万。”
一个5万，一个60万，双方分歧很大。
又是一番唇枪舌剑，谁也不肯让步，谈判陷入了僵局。
…………
…………
翌日，双方又进行第二轮谈判。
安德鲁开出了一个新条件，让第一证券的高管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们反复确认道：“一千万美元，三年无息贷款？”
安德鲁点头，“对，如果你们同意借款给夏景行先生，我们可以放弃其他补偿，也不再追究第一证券的过失。”
“那抵押物呢？一千万美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坐在一旁的夏景行插了一句：“我还有家互联网公司，目前估值已经过亿，可以质押10%的股权给你们。”
第一证券的高管显然也是了解过夏景行一部分背景的，连连摇头：“抱歉，脸书公司的股权，我们不接受质押。
才只获得了天使轮投资，成长性不好确定，风险也太大。
我们是证券公司，不是风投机构。
如果是上市公司股权，我们可以毫不犹豫的接受质押。
或者C轮、D轮以后的准上市公司也行，业务、营收、利润等等都比较稳定。
假如贷款出现逾期、坏账，也不愁没有买家接手股权。
而初创企业说不定哪天就倒闭了，股权不就砸在手里了吗？也没法变现。”
夏景行不疾不徐道：“脸书公司目前已经盈利数百万美元了，谷歌还曾报价数千万美金想收购我们，股权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般毫无价值。”
“这肯定不行，换别的条件吧！”第一证券的高管果断拒绝道。
安德鲁暼了夏景行一眼，眼神玩味。
他昨天听到夏景行提出这么一个新条件后，就劝过这位小老弟。
别看脸书现在挺受风投追捧的，但想拿股权去找各类金融机构贷款，还差了那么一丢丢。
谷歌这种准上市可以贷款，是因为有稳定的营收和利润在那里放着。
脸书才经营多久？根本通不过各大金融机构的风控。
而且这不是以企业名义贷款，而是股东个人名义贷款，难度又大上一截。
这不，刚开口就被人家拒绝了，简直是白费力气。
被拒绝后，夏景行毫不气馁道：“我借这笔钱是拿来做证券投资的，借款到账后，账户还是开在你们公司，你们可以对账户进行监管，确认借款没有另做他用。
另外，我自己还可以拿出一百万到两百万本金投入这个证券账户。”
“这不就是保证金账户？5倍或者10倍杠杆？”第一证券一高管问道。
“不一样，这个账户不许平仓，也不设置日内、隔夜风控值。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我投入的一百万或者两百万本金亏损完以后，那一千万借款也开始遭受损失了，你们不能给我平仓。
这跟保证金账户区别很大，就是一笔三年期的长期借款，到期后，我会准时还给你们1000万本金。”
夏景行是吃过一次亏的人，对于杠杆，是略带警惕和慎重的。
有第一证券的高管品出意思了，和保证金账户相比，夏景行提出的这种借款无疑更加灵活，可以承受非常大程度的股价反弹。
他们疑惑，这是对这支目标股票有信心，还是没信心呢？
实际上，夏景行只知道爱美可的股价长期走势，根本不了解中间的股价反弹情况，所以不敢贸然加杠杆。
不然他也不会放弃追讨第一证券的补偿，而想出这个借款一千万美金的折中办法了。
相比讨要几十万美金补偿，一千万美金的本金提供给他使用三年，更受他青睐。
爱美可股票的入手窗口期已经很短了，他根本没有更多时间和第一证券就补偿分歧给耗下去。
他耗不起！
另外，他提出的免息借款只是一个试水条件，第一证券能接受最好，不能接受，他可以付一部分利息，有偿使用这笔借款。
其实，他和第一证券互相捏着对方的把柄，想讨要一大笔赔偿，非常不现实。
真对簿公堂，谁也讨不了好，只能便宜SEC，收两笔罚款，美滋滋。
他从讨要现金补偿，再到开出无息借款的和解条件，甚至有偿借款。
目的就是试探第一证券的底线，同时降低对方的心理阈值，让对方有一种“赚到了”的心理，以达成最终目的！
美国的金融业非常发达，像第一证券这种券商，能够以拆借、发债的形式从其他金融机构借到大量低成本的资金。
有多低呢？年利率不超过2%。
然后以6%的年利率放款给他们这些散户加杠杆，以赚取中间的差价。
手续费、佣金渐渐不占据券商的利润大头，以后很多券商甚至会免除手续费和佣金，主要就赚客户保证金账户的放贷利差。
他找第一证券借款1000万美金，免息三年。
假设贷款不出现风险的情况下，第一证券只需要贴息不到六十万美元，甚至更低。
如果他有偿借款，第一证券只需要担当通道作用，一点损失都不用承受。
现在双方主要的分歧，还是围绕抵押物、还款能力等等在纠缠。
夏景行给第一证券几名高管解释了一阵，还是无法说服这些人。
他装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按照步骤再放出了一点甜头：“这样吧，我不要免息，借1000万美金，付给你们每年2%的利息，三年后本息合计1060万美金，一次性结清给你们。
另外，抵押物还是脸书的股权，证券账户你们也可以监管，出现什么大问题，你们也可以向我询问。”
夏景行说的证券账户监管，其实也就是听起来好听。
只要他在第一证券开户，对方肯定能在后台看到他的账户各项交易记录。
说了跟没说一样。
不过，第一证券借这么大一笔钱给他，肯定也怕他跑路。
假如股票卖出、出入金，肯定会有专人来电询问。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只需要把条件亮出来就行了。
几名第一证券的高管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动。
对方付百分之二的年利息，他们公司相当于没有贴息，没有掏钱，同时也和夏景行达成和解了，不用再另外补偿对方的税金损失。
“我们需要商议一下！”
对于“脸书股权”这项抵押物，几名第一证券高管还有些拿捏不准。
要是抵押物风险没那么高，他们根本不用这么犹豫不决。
夏景行点头，“可以，但今天之内必须给我一个确切答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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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谈妥
对于客户资产管理规模不过才十几亿美金，企业年营收、净利润堪堪千万美元级别的第一证券来说，一千万美金的借款算得上是一笔巨款，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而对于华尔街五大投行来说，这种级别的贷款也就是中型单子，根本不用最顶级的Boss过目。
但主要服务于华人社区的第一证券显然没这么豪气，五名高管讨论了一番，最终还是把事情禀报给了董事长刘锦杭，由他来进行定夺。
刘锦杭没有直接表态，而是让五名高管中的那名女性把夏景行、安德鲁带到了他位于太平洋高地的家中，亲自面谈。
故地重游，夏景行心中略有感慨。
前段时间，他也就是在这里碰到的李关复和杨致远。
只是他基本只在豪宅外的草坪活动了一圈，没有受邀进入室内，因为那是贵宾才有的待遇。
这次进入了室内，他才见识到了这栋建筑内部有多豪华。
地毯、吊灯、沙发、茶几等等家具、摆设，全部是精心考究过的，无一不透露着一种高级感和奢华。
在一名湾湾腔的佣人引路下，夏景行和安德鲁，还有那名女性高管进入了一间会客厅。
刘锦杭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一见到夏景行二人，就站起身迎了上来，笑着打起了招呼，又跟二人分别握手，态度热情，一点架子都没有。
他招呼二人在会客厅的茶台坐下，又给二人泡好茶后，缓缓道：
“夏先生，这次的事情，我们第一证券也有责任，所以赔偿的事情，你大可放心，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一定不会逃避。
第一证券立足于华人社区，靠的就是信誉和同胞们的支持！我们肯定不会做砸自己招牌的事情。”
不愧是董事长，这说话就是有水平。
能把企业做这么大，夏景行可不会相信对方是个善茬，淡淡微笑道：“刘先生不愧是华人商界德高望重的前辈，你的心胸和气度，都值得我们这些后学末进学习和敬仰。”
刘锦杭浅笑不语。
他不是香蕉人，在湾湾长大到三十岁才到美国，还是熟知一些中华文化的，凡事也讲究以和为贵，不然也不会亲自和夏景行见面商谈了，直接打官司就好了，但远没那个必要。
活到这把年纪，又在商场打拼多年，自然人老成精，通过几名高管转达的谈判内容，他基本上猜到了夏景行的真实用意：就是想借一笔钱。
再联系夏景行在网易身上赚到的50倍收益，这笔钱的去处也不难猜，多半又是看上了什么值得抄底的股票。
另外，他看过夏景行的背景资料，对这个人也非常感兴趣。
十八九岁的大陆留学生，刚到美国不足一年，创办的互联网公司估值过亿，还拒绝了谷歌的收购……
对于证券投资，貌似也非常精通。
在夏景行他们来之前，他就特地把网易的股价走势图拉出来看了看，再对比了一下夏景行的入手和出手时机。
他判断，这笔相当成功的投资，可能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里面，但也能看出夏景行的眼光不一般。
并且，夏景行是加了杠杆的，如果不是足够有自信，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这也能说明，并不是全凭借的运气。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个胆大包天的赌徒，不过可能性不大。
他认真分析过网易股价反弹前后所发生的事。
财务造假加上互联网泡沫，网易股价跌到谷底，濒临退市边缘。
这个时候还加杠杆冲进去抄底，不是赌徒就是对网易足够了解，有自己的判断。
结合脸书的成功，他更相信是后者，这位小朋友肯定对互联网行业有一些独到的见解，看出了网易的潜力。
既是炒股高手，又是创业新锐，此时的夏景行被刘锦杭贴了一个标签“少年英才”。
如果夏景行能够说服他，他还是很愿意借出这么一笔巨款的，除了能把税款的事情和解了，还能收获一份人情。
但前提是，这笔借款的偿还得有个保障，借出去，要确保收得回来。
毕竟商人利字当先，他又不是开善堂的。
“夏先生，你的借款请求，我可以考虑一下，但你必须告诉我是哪一支目标股票。”
刘锦杭以为夏景行又看中了哪支有潜力的互联网股票，要是真有潜力，第一证券也不介意跟在后面喝口汤。
当然了，他们要投资，肯定也不是盲目的跟风，还是会进行一番风险评估。
夏景行是不可能透露的，起码眼下不能透露。他摇摇头，“抱歉，这个暂时不方便讲，等我买入后，你们也就直接知道了。
如果第一证券同样看好的话，也可以一起投资一笔。”
小心思被点破，刘锦杭丝毫没有觉得尴尬，也不去刻意解释。
笑了笑，“好，那不谈这个话题。其实我原则上是同意这笔借款的，只是对于抵押物——脸书股权还有点疑虑。”
“请明示！”
刘锦杭又问起了脸书拒绝谷歌收购，和亚马逊建立合作的详细事宜。
夏景行也不做隐瞒，要取信于人，肯定得拿出点诚意，全部如实告知了。
当听到脸书账上还有三百多万美元现金后，刘锦杭笑着说：“这互联网造富还真是快啊！”
“刘先生不也很懂互联网吗？第一证券在几年前就推出了网站，当时可没几家券商有这眼光。”
听到夏景行的吹捧，刘锦杭心中有点小得意，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当时他率先推出证券交易网站，行业内可有不少人准备看笑话，但最终都被打脸了。
第一证券这笔在互联网上的投资，可以称得上是相当的成功，为公司后面几年的崛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别看他年纪大，但他的思想却并不落伍，知道互联网是个好东西，有前途。
刘锦杭轻轻点了点头，“是的，这个行业，对于信息的传输，无疑是非常高效的。就冲这一点，就值得投资。”
他顿了顿，继续微笑道：“我是说假如啊，假如第一证券借给你的钱投资失败，你打算如何偿还？
呵呵，我说话比较直接，夏先生千万别见怪。”
夏景行一脸微笑，“考察借款人的还款能力和还款保障，是应有之意，我又怎么会见怪呢？
脸书股权价值，市场是有评估的。
如果投资失败，我就变卖脸书股权来还债。
第一证券如果不感兴趣的话，沙丘路的风投机构应该会接手。
脸书50%的股权，按2000万美元来估值，也能卖1000万美元。
这个估值成数相当低了，仅仅是目前一亿估值的两成。
另外，脸书通过和亚马逊的合作，未来一年至少能获得3000万美元的营收。
这可不是我随便说说而已，脸书可以提供相关合同和公司流水供你们做尽调、审计。”
刘锦杭轻轻点头，“我看过脸书公司的新闻报道，校园社交网站，很不错的创意，也是一家极其有潜力的公司。
但假如公司出现问题了呢？
夏先生，你想要的借款可是三年，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三年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你做出的还款承诺，也是建立在脸书公司顺利发展的基础上的。”
夏景行耸耸肩，一脸轻松道：“非常有道理，但贷款这事情，哪怕是上帝，也不可能保证百分之一百的安全和零坏账率。”
刘锦杭想了一阵，他对互联网并不排斥，也知道其中的价值，但脸书公司终究还是弱小了一点。
如果不是市场上有风投开出一亿美金估值，以及谷歌数千万美金求购的话，他是不准备借这笔款的。
为了压缩风险，他提议道：“贷款数额少一些如何，500万美元，期限也短一点，一年时间。”
夏景行想了想，一年时间，爱美可应该解除破产保护了吧？
这是外国公司，他的了解相对要比网易少一些，只知道未来股价会暴涨。
但具体到某年某月，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一年就一年吧，一年后，如果脸书发展比较好，贷款能不能展期？”
刘锦杭点头，很干脆道：“可以！这完全不成问题。”
“贷款数额五百万有些少，能不能多一些，八百万如何？”
夏景行还是不死心，又多争取了一下。
刘锦杭摇头失笑，“年轻人，即使你再看好这支股票，也千万不要把手里的筹码全下注了。
因为股市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你还年轻，未来成功的机会还有很多，欲速则不达。”
夏景行听这口气，估摸着也差不多到顶了。
因为自己的抵押物不够保值，而且还有放弃讨要补偿的筹码在里面。不然估计五百万美金的贷款都无法获得。
叹了口气，“行，那就这么定了吧！”
刘锦杭点头微笑，识进退，他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评价又高了那么一分。
“合作愉快！”
刘锦杭起身，率先伸出了手。
夏景行一脸笑容，和对方握手言和。
本来是一场麻烦事，但被自己变成了一个机会，夏景行大体还是满意的。
他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本金，哪怕是借款，只要能搞到手，他能挣到远远超过利息无数倍的钱。
由于夏景行比较着急，当天就把借款合同给签了，然后又出具了一份证明，表明放弃追究第一证券的责任。
只是借款还没到账，第一证券派出了一支尽调小组入驻了脸书，需要简单尽调一下。
等股权质押等相关手续完成后，才能完成放款。
夏景行委托刘锦杭加急处理一下，对方也同意了，手续尽量简单快捷，不过有些必做的步骤还是不能省。
虽然媒体对脸书评价很高，夏景行也把脸书吹得天下少有，但刘锦杭肯定还是得眼见为实。
让洋妞和小犬配合第一证券的人做着尽调，同时把重新报税的任务委托给了安德鲁和他做税务师的朋友，夏景行乘坐当天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到了国内，又在魔都转机一次后，终于回到了蓉城。
113、回家
“砰砰砰～”
站在蓉城一栋公务员家属楼三楼门口，夏景行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敲响了自家的门。
他这是近乡情怯，和父母其实也就一年未见，但感觉就像隔了十八年那么久远。
两世记忆交织在一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来了！”
打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穿着一身素色长裙，眼角挂着浅浅的鱼尾纹，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端庄美丽。
张玉琼看到一年没见的儿子，喜不自胜地喊起了小名。
“行行～”
夏景行看到才四十岁出头的母亲，心里也有些激动。
母亲头发乌黑，不见一根白头发，脸上也不像前世六十岁那会儿布满皱纹。
特别是那声“行行”，让他勾起了很多回忆。
前世的他，即使已经三十六岁了，母亲也还是这样喊他的，从未更改。
可能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都长不大。
“妈，我回来了！”
夏景行喊出这一声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张玉琼以为儿子是说从美国回来了，欣喜完后又佯怒道：“你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好让你爸去接你。”
“不用，我都成年人了，美国都能一个人去，哪里还需要人去接，又不是小孩子。我从机场拦了个出租就回来了。”
夏景行一脸讨好道，“我不打电话，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吗？”
“你呀……你，一点都不知道节约，下次让你爸开车来接你。”
夏景行摇头，“他那是公车，最好不要拿去私用。”
“什么私用？大家都这么用啊？”
张玉琼显然没这方面意识，也不认为这有多么严重。
夏景行不好解释，目前全国各地都有这种现象，不是一地一人如此。
正要进门，对面的门突然打开了，探出了一个中年女人的脑袋，脸蛋圆润，胖乎乎的，很有喜感。
“行行回来了啊？”
见到夏景行，对门的圆脸胖女人笑着推开门，走了出来。
“贾嬢嬢！”
夏景行用的蓉城话，就是贾阿姨的意思。
贾嬢嬢人还是很不错的，前世的相亲对象，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贾嬢嬢给介绍的。
为了他的婚姻大事，他妈没少拜托这位长袖善舞、人脉圈广大的姐妹。
“美国学生也放暑假吗？”
“有没有找一个洋妞女朋友？”
“白种人是不是瞧不起黄种人？”
贾阿姨对美国的一切事物都觉得稀奇，拉着夏景行聊了半天才算结束。
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和夏景行家里关系还不错，喜欢聊聊天，拉拉家常。
和贾阿姨闲聊完，母子俩进屋后，张玉琼看了眼手表，都下午两点钟了，问儿子：“吃饭没有？”
夏景行摇头，他昨天傍晚的飞机，抵到魔都已经是早上了，转机回蓉城又用了三个小时，一路上全是飞机餐应付的。
不去想还好，老妈一问，还真感觉肚子有些饿了。
张玉琼一边小声责怪儿子傻乎乎的，一边进到厨房煮起了面条。
夏景行笑了笑，她母亲就是这样，生怕他饿着冻着。
一会儿后，一大碗面端上了餐桌，面上红彤彤的一片，全是辣子酱。
一同端上桌的还有一个盘子，里面装着两个金灿灿的煎蛋。
闻着诱人的香气，夏景行丝毫不顾及形象，狼吞虎咽了起来。
“吃慢点！别噎着了。”
张玉琼见这吃相，又赶紧给儿子去倒了一杯水。
吃完面后，夏景行打了个饱嗝，然后感觉眼皮打架，有点犯困。
张玉琼见状，心疼儿子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把夏景行喊去补觉了。
她收拾好碗筷，给自己老公打了个电话，说儿子回来了，让他早点下班，回来路上多买点菜。
…………
…………
夏景行一觉睡了六个小时，晚上八点多将近九点才醒了过来。
当他走出房间，看到母亲正在把桌子上的菜拿到厨房加热，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菜早就做好又凉了，母亲宁愿重新去加热，都没进屋去叫醒他。
“睡醒了啊，洗手吃饭。”
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的夏远见儿子走出房间，笑着说道。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景行看着此时才四十出头的父亲，有些欣喜。
和母亲一样，这会儿的老爸背还没佝偻，乌黑茂密的头发梳成三七分，整个人精神奕奕，穿着一身白衬衣、西裤，很有老干部派头。
“回来好几个小时了，电视剧都看完两三集了。”
夏远关掉电视，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儿子，打量了一阵，好像又长高了几公分？
夏景行揉了揉眼睛，感觉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水冲了一把脸才清醒了一点。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上，边吃边聊了起来。
“那个50万是怎么回事？是你转给我的吧？”
夏远今天收到了一笔50万元人民币的巨额转账，他被吓了一大跳。
这么大的金额，他可不敢犯错误。
为此，他还特地去银行问了一下，结果查明是他儿子从美国银行转到他账上的。
他正要给儿子打电话，他老婆就来电话了。
所以他憋着一直没问，在饭桌上终于忍不住问起了。
“什么五十万？”
夏远简短的给妻子解释了一遍。
张玉琼听后，脸色一下就凝重了起来，看向儿子，讨要答复。
看到脸色严肃的父母，夏景行笑了起来，“这事啊，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我创办的那个脸书公司估值已经一亿美金了，我卖了一点股份，套现了一笔钱。
我就想着把这钱转给你们，孝敬一下父母。
转完账我就上飞机了，一直关机，忘记给你们汇报一声了。”
听到这，夫妻俩面色稍霁，他们知道，儿子的确创办了一个网站，而且做得还很不错，有几百万美国学生都在使用。
只要不是搞什么歪门邪道、来路不正就行。
“脸书公司估值已经一亿了？还是美金？”
搞清楚转账的来龙去脉后，两夫妻又有了新问题，父亲夏远率先问道。
“对啊！”
夏景行夹了一块回锅肉，边吃边解释道：“美国都是通用美元啊，公司估值也是按美元来啊！
我们公司总共就四十多个员工，放在国内，体量跟一亿人民币的公司差不多。”
夏景行怕父母难以理解，觉得太离谱，就故意拿国内公司来对比。
“一亿人民币？才四十多个员工？有些大厂好几百员工，产值都不到一个亿。”
张玉琼还是觉得很夸张，怀疑儿子在说大话。
虽然她也望子成龙，但才去美国读一年书，就成亿万富翁了？
美国真的遍地是黄金？恐怕不见得。
夏远拉了拉老婆衣袖，“这你就不懂了，他学的是计算机，做的是高科技产业。
这种产业一直是国内大力扶持和提倡的，附加值很高，不能拿工厂来做对比。”
夏景行给老爸比了个大拇指，“专业！”
夏远哈哈一笑，继续给妻子解释道：“他们这种互联网公司不是重资产行业，没有厂房，也没有地皮，他们的资产就是那几百万用户。
只要有用户，就可以赚钱。”
“那你说，怎么赚钱的？”张玉琼问道。
“办法多得很！比如说，做游戏，打广告，还有那个电子商务，网上卖东西，只是电子商务目前还在亏钱，前两种业务模式都已经成熟了。
新浪、网易、搜狐三大门户网站都有在打广告，网易还在做游戏。
这些业务很赚钱的，动辄就是几百万、几千万。”
夏远调侃起了自己的老婆，“亏你还文化人，连这都不懂。”
夏景行不想隐瞒太多东西，也想和父母分享一下喜悦，于是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跟亚马逊的合作，谷歌的收购，详细的说了一遍。
“3000万美金买你公司？现金吗？”
张玉琼看了看自己儿子，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要消化这些爆炸性的讯息，她还需要一段时间。
夏景行摇头，“是股票收购，以发行新股，扩大总股本的形式并购我们。等明年谷歌公司上市了，就能卖出股票，换成现金。
不过我嫌弃价钱低了，没有同意。”
张玉琼不太懂股票，只知道股市风险很大，没有多说什么。
夏远的关注点和自己老婆不一样，问起了亚马逊店铺的事情。
“你们短短两三个月，就卖出了二十万件T桖？”
见父亲提问，夏景行点头答道：“是的，国内生产T桖1.5美金一件，算上运费，到美国也不超过2.5美金，而我们卖9.9美金一件。
把钱赚了的同时，学生穿上这些印有我们公司Logo的衣服，还能给我们打广告……”
听完后，夏远点点头，“有收入就好，证明你这个商业模式是可以持续发展的，这点很重要。”
父子俩越谈越来劲，吃完饭又坐到沙发上谈。
张玉琼听不太懂，洗完碗后，就在一旁安静的当个听众。
她听不懂专业术语，但是能听懂收入和利润。
听了一会儿后，她也知道儿子的企业是真的做大做强了。
说实话，她没怎么想过有这些可能，更多的是猜测创业会遇挫。
毕竟太年轻了，就是个小孩子，成为大老板，那太异想天开了。
现在真的创业“成功”了，在她看来，估值过亿，已经很成功了。她反而有点消化不了这个信息，犹如在梦中，总感觉不那么真实。
相比于妻子，夏远无疑更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儿子之前就跟他说过，脸书获得了五十万美金天使投资，企业估值五百万美金。
现在网站用户量数百万，企业估值过亿，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而且估值、市值、身价、现金，这几者之间区别很大。
儿子创业到这一步，只能算小成，离大成还有段距离。
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夏景行讲得口干舌燥，水都喝了好几杯，终于把事情讲清楚了，夫妻俩对脸书都有了一个更清晰的印象。
“妈，我叫你去办的港澳通行证办好了吧？”
夏景行在几个月前就打电话回家说过这事，之前用他自己的账户投资是逼不得已。
既然有办法不给美国人缴税，自然得利用起来。
而他父亲在政府单位上班，不太适合，他母亲在学校没那么敏感，用她名义开户投资，相对来说更合适一些。
“办好了，几个月前你说了，我就马上去办了。”
张玉琼笑着说，“等你毕业了，我们就全家去旅游一次。”
“不用等那么久，明天我就带你去一趟香港，顺便开一个证券账户。”
张玉琼皱眉道：“开证券账户干嘛？我又不炒股。旅游……也算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说。”
夏景行自然知道母亲节约钱的想法，笑道：“现在你儿子有钱了，带你去旅游几天还不行啊？我卖公司股份赚了……不少钱。”
“哦，对了，你卖了多少股份啊？”
夏远突然想起这事，开口问道，张玉琼也看向儿子。
“三百万！”
“这么多？”
张玉琼没往美金上面去想，还以为是人民币，但也感觉很多了。
“对啊，所以我现在也算是个有钱人，以后的学费、生活费就自己负责了，你们不要再给我打钱了。”
夏景行继续劝母亲：“我们公司以后肯定会上市的，所以我必须开一个股票账户。
我是留学生，赚钱了，需要缴纳30%的资本利得税，所以最好还是，妈你来帮我开一个账户。”
“炒股……”
张玉琼面露犹豫，“股票那东西，我觉得最好还是不碰为好。”
夏景行苦笑，“但没办法啊！我们公司以后肯定会接触资本市场的，不能因为怕，就不去做吧。
而且国内的股票市场和国外不一样，国外相对规范一些。”
夏远点头，“这倒是，国内证券市场起步晚，缺乏经验，和改开一样，都属于摸着石头过河。
国外证券市场要成熟很多，欺诈相对少很多，受到的处罚也严重得多。”
“可不是嘛！人家直接是罚到破产，我们就是几十万顶格处罚，再加禁入证券市场多少年。
缺乏威慑力，犯罪成本太低。”
父子俩抨击了一阵时弊，夏远也开口劝起了自己妻子，劝她帮儿子开个股票账户，提前熟悉熟悉市场。
夏景行有些想笑，老爸倒是有信心，好像认定了脸书一定能上市。
“好好，那去开一个。”
张玉琼被父子俩说得头都大了，各种大帽子给她扣上，什么“耽误儿子”、“影响成长”……
于是她不再坚持，同意了代开证券账户。
但出于担心，还是又提醒了儿子一句：“那你可千万别去胡乱炒股，好不容易赚点钱，又给亏出去了。”
夏景行笑着说：“不会，我肯定先学习，过个一年半载，学得差不多了再投资。
就算投资，也就拿一点钱试试，多了我可不敢。”
说服了母亲，夏景行高高兴兴的回房休息去了。
躺在床上，他开始思考人生道路。
股，肯定还是要炒的，谁嫌钱多啊？杰克马那是装逼，Hetui。
他有考虑过在英属维尔京群岛、开曼群岛等避税天堂注册离岸基金，但目前资金量不大，一没必要，二浪费本金，三时间上有些来不及。
多留十万、八万美元本金在手，等赚到大钱了，再考虑也不迟。
想着想着，他居然就睡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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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香港
翌日。
清晨。
夏景行和母亲带上各种证件、手续赶到机场，乘坐最早的航班飞到了香港。
夏景行去年办美国留学签证的时候，就顺便办了港澳通行证，这次恰好就用上了。
因为学校已经放暑假了，所以他母亲才有时间陪他去一趟香港，而他爸则公务繁忙，走不开，没法进行一次全家旅游。
下了飞机，通过海关检查后，夏景行在机场的ATM机用银联卡取了少量港币，没取太多，因为机场汇率不那么划算。
然后他拦了俩出租车，母子俩直奔香港中环。
下车后，看到高楼林立、繁华无比的中环，张玉琼感叹良多：“都说香港好，这回算是亲自见到了。”
“妈，这是中环。想看最真实的香港面貌，还得去看看公屋、笼屋、鸽子房，那才是普罗大众的生活。”
夏景行轻笑，他挺理解母亲这代人的，改开后一切向钱看、向厚赚，留学潮、出国潮，总以为大陆外面的月亮更圆，极其不自信，公知也多是这个年代的人。
等经济条件好了以后，90后或者00后就基本不存在这种问题了，国家和民族自信心提升了很多。
“什么公屋、笼屋？”
夏景行笑着给母亲解释了一下。
“几平方米也能住人？”
张玉琼不太相信，香港人那么有钱，怎么可能住那么小的屋子。
夏景行笑了，“有些还是上下铺，几平方米住一家人。
你别觉得我胡说，你看看香港房价多少、普通工薪家庭多少，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香港的确是东方之珠、购物天堂，但它的繁华不属于中下层老百姓，而属于那些大地产商。
本来一个小岛面积就不大，却住着几百万人，典型的人多地少，地皮又基本被几大地产家族把持。
这些地产家族精明得很，屯着地，一点点开发。
一边等地皮升值，一边因为开发的楼盘少，可以卖出更高的价格。
一座城市，基本就为那几个家族打工。
而且可能不是一代人，是祖祖辈辈为那些地产家族当长工。
因为爷爷买不起房子，所以儿子、孙子面对越来越高的房价，只能继续租房……”
夏景行一边步行，一边为母亲揭开香港另一个世界的面目。
张玉琼见儿子说得头头是道，有些相信了。
“这些人住那么小的房子，怎么受得了啊？怎么不去内地发展啊？”
夏景行哈哈一笑，“妈，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很简单，在他们眼里，内地穷呗！香港再差，也是香港。
在国外我也遇到很多华人，即使生活过得再不如意，在我们中国人面前也有一种特别的优越感……”
母子俩聊着天，途径汇丰银行大厦时，夏景行瞟了一眼就走了，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这种声名狼藉的银行，他永不合作。
他找到口碑还不错、未来还会被招行收购的永隆银行，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没用太长时间就给母亲开好了银行账户。
之所以到香港来开设银行账户，主要是为了避开国内每人每年5万美元结汇限制。
而他现在手里的资金量远远超出了5万这个数目，要么带他妈去美国开个银行账号，要么就香港了。
香港相对近一点，没有外汇限制，自然成了最佳选择。
吃了午饭后，夏景行又带着他妈来到德辅道中141号中保集团大厦17楼，第一证券香港分公司的职员接到总部通知，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按照正常开户流程，张玉琼提供了身份证、香港银行卡等等证件，填了几张表，只花了十几二十分钟就完成了开户申请。
但审核就算加急，也需要明天才能正式开设好证券投资账户，因为香港和旧金山有16个小时时差，此时的旧金山已经是深夜。
搞定这些事情后，夏景行带着母亲来到了知名的半岛酒店。
半岛酒店，开业于1928年，有“远东贵妇”的称号，是世界上最知名的酒店之一。
看到酒店恢宏的气势，人还没进去，张玉琼就先露怯了，悄悄问起儿子价格。
当听到最便宜的房间都要几千港币后，张玉琼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夏景行费了好大力气，才连哄带骗的把他老妈说服。
进入富丽堂皇的前台大厅，张玉琼又再重复问了一遍：“这么贵的酒店，你那个脸书公司真的给你报销？”
夏景行都听她妈问八遍了，依然耐心的解释道：“肯定报销啊，我到香港来开证券账户，是正儿八经的为公司服务，差旅费能不给我报销？
不报销，我马上让财务给我卷铺盖滚蛋！”
“哎，即便公司报销，你占大股，还是不划算！”
夏景行叹了口气，“妈，投入给公司的钱，我都还给老爸了。
剩下的都是白赚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张玉琼见前台的小美女一直微笑的看着她们母子俩，点点头，“好好，那就住吧！记得要发票！”
“好，知道了！”
夏景行转过身，微笑的对前台说道：“两间海景房！”
定好房间，又安排老妈住下后，夏景行独自一个人返回了中环。
他找到美国银行香港分行营业网点，给母亲才开设好的香港银行账户转入了200万美元。
他母亲这个银行账号和银行卡完全都给他在使用了，所以也不用担心他母亲发现自己名下的银行卡突然多了一笔巨款。
他老妈对于炒股本就没什么好印象，更别说投入200万美金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他只能暂时给瞒着，以后找个机会再解释。
回到半岛酒店的房间后，他联系了一下负责跟他对接的第一证券高管，督促对方加急审核开户之余，又问了问借款的事情。
“夏先生，我们对脸书公司的简单尽调已经完成了，账目、股权都很清晰，明天证券账户一开设好，就能把500万美元打到你账上……”
虽然旧金山已经是深夜，但第一证券的那名女性高管没有任何不耐烦，非常详细的讲起了借款的流程和进度。
夏景行听完，道了一声“谢谢”后，挂断了电话。
晚上，在酒店用过一顿丰盛的晚餐后，他又陪着母亲去附近的弥敦道、海港城逛了逛。
给母亲买了两套化妆品、衣服，给老爸买了一只几千港币的手表。
他本想买更贵更好的，但被他妈拦住了：你想让你爸犯错误啊？
身在公门，的确得注意一下，于是夏景行没勉强。
回到酒店后，他母亲还在欣赏维多利亚港夜景，夏景行已经在隔壁房间里进入了梦乡。
半夜，第一证券高管打来电话，嘟嘟的来电提示音，直接把夏景行从睡梦中吵醒。
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女声：“夏先生，账户已经开好了……”
聊了几句，夏景行挂断电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
他养精蓄锐了几个小时，就是为了深夜奋战。
他其实还好，只用坚持这几天。而国内的美股交易者辛苦多了，常年都是昼伏夜出。
起床后，他打开自己带到香港的笔记本电脑，登录母亲的证券账户，里面果然显示有500万美金的余额。
他找到股价显示在4-8美元波动不停的爱美可股票，一颗子弹也不留，全挂上了买单。
什么分批建仓、震荡洗盘已经顾不上了。
前段时间爱美可股价最低跌到了3.1美金，现在却在4-8美元波动，说不定下一秒就大反弹了。
他资金量不算特别大，但也不算小了，想快速吸筹，又不引起股价波动，几乎不可能。
要是磨磨蹭蹭还没建完仓，股价就反弹了，那就亏大发了，贪小而失大。
次日，他又带着母亲去了一趟永隆银行，开通了银证转账，把200万美元资金转入了第一证券账户。
幸亏他母亲不太懂，就在一旁看着，安安静静当个工具人。
而夏景行作为委托人，全程用英文和银行客服交流，这才没有穿帮。
又在香港逗留了几天，夏景行白天陪母亲去各处景点游玩、逛商场，傍晚就补觉，深夜就起床盯盘。
当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返回蓉城的时候，证券账户里的700万美元资金已经消耗殆尽，以6.05美元/股的均价，买入并持有了爱美可115万零7025股。
他刚到家，安德鲁就给他打来电话，报税的事情已经搞定了，只需要再补缴89万多美元的税款给IRS就行了。
随后夏景行打电话给美国银行，安排转账，把税款给缴纳了，这事也就算了结了。
安德鲁帮了他不小的忙，事情圆满解决了，他也该结清对方酬劳了。
三个点的补偿提成是没有了，因为补偿都已经放弃了，变成了五百万美金贷款。
他想了想，给安德鲁转了一万美金。
这死胖子一点也不客气，打电话过来直呼“老板大方”、“安德鲁律所期待为你下一次服务”……
安德鲁那个税务师朋友同样也不是白帮忙的，并且收费还不低，夏景行为此又支付了一笔五千美金的酬劳费。
之前他还给自己老爸转账了五十万人民币，折合也差不多六万美金左右。
来香港一趟，住了几天豪华酒店，又买了一堆衣服、商品，算上往返机票，花了将近一万美金。
最后他看了看自己的卡上余额，几天前还有三百万美金出头，现在直接降到了五万美金出头。
115、付费咨询
脸书公司有洋妞、小犬盯着，夏景行也不急着回美国，就在家里开启了吃了睡、睡了吃的躺尸生活，时不时地再看下爱美可股价走势，日子过得惬意无比。
刘锦杭可没夏景行这么惬意，在后者买入爱美可股票的第一时间，就被他们在后台关注了。
第一证券迅速组织了一支人手，对爱美可公司进行起了深度研究。
“财务危机”、“进入破产保护”、“股价暴跌”……
这是手底下的研究员分析上报的调查报告关键词。
刘锦杭认真读了读这份报告，手底下的研究员的结论显得模棱两可：此股投资风险很高，一旦股价反弹，可获得巨额回报……
这位董事长鼻子都气歪了，狠狠把报告摔在了办公桌上，这种分析报告纯粹就是敷衍，或者叫不敢承担责任。
他冷静下来，站在员工的角度，确实没几个人敢站出来表态。
一旦投资失利，责任归谁呢？
想到这，他头痛了起来。
爱美可的基本面被他们公司分析了个遍，可却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局面，下注还是不下注？
一家进入破产保护的公司，能不能走出困境，重新迎来辉煌？
这确实不太好说，概率五五之间。
另外夏景行这次投资的不是互联网公司，而是一家拖车租赁公司。
还能不能延续投资网易的超准眼光，他不好断定。
他猜测，夏景行一定看到了什么他们没看到，或者忽略了的关键信息。
不然整整700万美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全梭哈了。
而且根本不考虑什么降低持仓成本，委托大宗交易、盘前盘后交易，什么招数都用上了，全力从市场抢筹，股价都被拉高了一大截，现在已经在8-10美元之间剧烈波动。
想了想，他还是拨通了夏景行的电话。
“夏先生，哈哈哈……还在大陆吗？”
夏景行正躺在沙发上啃西瓜，不知道刘锦杭这老头怎么突然打电话给他，笑着说：“对，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陪父母几天。”
寒暄了几句，刘锦杭直接开门见山道：“爱美可股价最近波动很剧烈啊，夏先生倒是沉得住气。”
夏景行哈哈一笑，“没办法嘛，这叫买定离手，实际上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了。”
这老头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为何而来了。
自己先知先觉，敢在爱美可身上下重注。
段菲特也是经过了长达半年的调查，才敢下注几百万美金。
而刘锦杭就不一定有这样的魄力和眼光了。
老头想从他这里套话，他可不会爱心泛滥，故意跟老头打起了哈哈。
从夏景行话中的语气，刘锦杭也听出了其中的敷衍。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唐突，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给你分享财富密码。
于是刘锦杭斟酌了一下语言，认真道：“夏先生，你现在也建完仓了，第一证券再买入，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甚至还能帮助拉高股价，对你也是有利的。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别人不了解的内幕？你分享出来，不管第一证券最终是否采用，我都做主，把你那五百万的贷款利息给免除掉。”
五百万美金贷款，优惠年利率2%，一年就是十万美金。
老头倒是不小气，开口就是这个数目。
但夏景行岂是在意那十万美金利息的人，笑着说：“要不换个条件吧，再借五百万美金给我，利息我照付。”
刘锦杭没接茬，笑道：“看来夏先生对爱美可很有信心嘛！”
“我可不一定会再买爱美可，毕竟股价已经不低了。”
夏景行语气轻佻，他不想被老头拿捏住。
面对这位滑不溜丢的年轻人，刘锦杭也确实不敢断定再借五百万，夏景行还会不会拿去再下注爱美可。
“贷款肯定暂时是没有了，毕竟我们公司规模不大。”
说完，刘锦杭特意停顿了一下，看夏景行什么反应，结果电话那头一言不发，非常沉得住气。
他笑了笑，接着道：“但是，我们规模再小，也是一家证券公司。
如果有好的投资项目，筹措几千万，乃至上亿美元资金，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夏先生投资眼光一流，如果后续发现新的好项目，我们大可以合作一把。”
刘锦杭点到为止，没有再细说下去，他相信，电话那头的聪明年轻人已经听懂了。
夏景行确实听懂了，这是想让自己交一份“投名状”。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冲进刘锦杭办公室，霸气一露：小刘，筹点钱，哥带你赚一笔。
描绘虽然夸张了一点，但大体就是这个意思：拿第一证券的钱，组建一支投资基金，顺便挣点管理费和分红。
但他经验、年纪、过往履历还差了点，又不是什么名震华尔街的投资经理，信任度天然就差了一大截。
刘锦杭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带我赚一笔，确认了你有这投资眼光和实力，以后我们建立更深度的合作。
夏景行满脑子都是各种投资机会，缺乏的就是资金。
最好的项目可以他自己吃掉；
次一级的，同时资金又不够，或者压根就没资金，完全可以丢出来，空手套一次白狼。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让目前的第一个大客户——刘锦杭信服。
“好，那我就简单谈谈，一家之言，姑妄听之！”
幸好老头出生早，国语学得还不错，听得懂几句古言。
要以后的湾湾青年，只能抓耳挠腮了。
“夏先生请讲！”
在电话里，夏景行给老头分析了一遍爱美可目前的困局，糟糕的财务，以及解决的办法。
刘锦杭听后，皱眉道：“光凭借这些，就下这么重的注，还不够吧？”
夏景行也知道这些分析不够有说服力，或者叫不够有冲击力，可能老头自己就和第一证券的行研就爱美可各种基本面分析讨论过，得到过相关结论，但就是不敢下场。
于是他开始放大招了：“我建议你去爱美可的各大门店考察一下，各项业务都没受太大影响，全部在正常营业。
就好比一颗大树被砍伐了，只要根基还在，迟早会重新长成参天大树。
我朋友还组织律所和会计事务所对爱美可进行过尽调，财务状况的确不好，但没有造假，每股50多美元净资产是实打实的……”
听到这，刘锦杭终于知道夏景行的底气来自于哪里了，怪说不得下这么重的注。
话说回来，这调查，可比他们第一证券的调查详细多了。
这信息咨询费，花得不冤。
刘锦杭又旁敲侧击了一下，想打听夏景行的那位朋友是谁。
但夏景行都避而不谈，直言不方便。
刘锦杭也没追问，挂断电话后，就组织人手行动了起来。
另外又给夏景行的御用律师安德鲁打了一个电话，叫对方过来重新签署了一份借款协议，免除了十万美金利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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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中子弹
周末，夏远单位休假，他开车载着一家人回了一趟农村老家。
夏景行的爷爷奶奶都生活在农村，跟着当小学老师的大儿子一起生活。
老年人住不惯城里，夏远劝过几次都劝不动，也就听之任之了，只是每年都会回家看父母几次，给些钱，再买些营养品、电器家具之类的。
老家在蓉城郊县，距离市区有一个多小时车程。
此时还没有水泥路村村通，下了高速后，乡村道路全是土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绝对算不上什么好的乘车体验。
幸亏天气还不错，没有下雨，不然道路泥泞不堪，运气背，汽车轮子就陷进去了，还要找人来抬车。
他为什么知道？
因为几年前他们回乡下就遇到过一次，那场面，简直了，滂沱大雨，一脚踩下去，小腿都不见了，全陷进了烂泥。
幸好，最后有一群热心村民来帮忙抬车。
当时他爸身上带的烟都散完了，还叫他去村口商店买了几包，接着又散。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去买烟，走着走着，凉鞋就不见了，又回过头去烂泥里扒鞋……
根据这段故事，他还写了一篇叫《抬车》的作文，获得了全区作文大赛二等奖。
为什么没获得一等奖？
那会儿他还小，后来长大就知道了，因为他老爸的官职还不够高。
…………
…………
快到村口了，张玉琼叮嘱起自己老公：“待会儿要是你什么三姑六婆找上门来，要求帮忙，你可千万别随便答应。
你就芝麻绿豆大的官，能帮上什么忙？
当兵要找你，转业了还要找你，介绍工作、调动工作……什么都来找你，你帮得过来吗？”
夏远笑道，“都是亲戚，能力范围内，也不算多麻烦的事，能帮就帮一把呗。”
“帮了个第一次，就有无数次，我看你有多少人情可以欠。”
“欠什么人情啊，就一句话的事。”
“帮了也落不到什么好，听大嫂说，还有人嚼舌根子，说你介绍的工作不好，帮忙不尽心……”
“自己心里过得去就行了，不需要他人来评说……”
…………
夏景行坐在后排，笑着看爸妈拌嘴。
他母亲也没什么坏心眼儿，只是帮了忙，还被人嫌帮得不够好，这确实有点让人心寒。
他老爸则是在这里生长大，每年都要回来好几次，亲戚邻居找到帮忙，面子上非常抹不开。
对错均不好评价，顺心而为就好。
桑塔纳开到一栋农家小院前，停下了，一家三口下了车。
一个精神抖擞，个头高大的老头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笑道：“我还说是哪个，二娃回来了哦……”
“爸～”
“爸～”
“爷爷～”
一家三口笑着给老头打起了招呼。
夏世和看到一年没见的孙子，非常高兴，扭过头朝院子里喊道：“老太婆，你孙娃子回来了……”
“行行回来了啊！”
院子里走出一个风风火火的老太婆，步履轻快，边走还边喊，身子骨十分硬朗。
“奶奶～”
夏景行眼眶湿润，十多年后，他爷爷身体还非常好，可奶奶却离开他们近十年了。
孙秀英看到长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才的孙子，欣喜不已地拉着孙子的手，不停摩挲。
祖孙三代正在拉家常，周围不少邻居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一群小孩儿围着汽车看个不停，还用手去摸，大人生怕刮花了，小声训斥着。
这会儿汽车相对十几年后少见很多，特别是在农村，还是个稀罕玩意儿。
张玉琼拿出买好的糖果，分发给这些小孩子，引来孩子们一片片欢声笑语。
在父母的引荐下，夏景行给人群中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问起了好。
周围邻居则对夏景行夸赞个不停，把所会不多的词汇全用了个遍。
夏景行爷爷奶奶拿出凳子，招呼看热闹的人进院子坐下。
张玉琼和几名同年龄的中年妇女围坐在一堆，聊起了天。
夏远则给在场的男人递了一圈烟，抽烟闲聊。
夏景行无聊，拿出手机玩起了贪吃蛇游戏，没一会儿，他身后就站满了一堆小孩儿。
知道兄弟一家回来后，正在镇上赶集的夏景行大伯、大伯母骑着摩托车匆忙赶了回来。
下车后，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大堆食材。
大伯母是个非常勤劳、精明的农村女人，热情地招呼着夏景行一家及院子内的众人，一个都没落下。
大伯父性格比较木讷，虽然是个小学数学老师，但却不善言辞，和夏景行一家打了招呼后就和大伯母进屋做饭去了。
又是杀鸡、又是宰鸭的，很快院内就飘散起了做菜的香气。
来院子里凑热闹的人，笑着拒绝了“留饭”，各回各家了。
只有几位小朋友看着夏景行的手机，还依依不舍的，被大人一顿训，才老老实实地走了。
坐在饭桌上，一大家子人边吃菜，边聊起了天。
大伯母杨德芳给夏景行夹了一块青椒爆炒的鸡腿，笑着问道：“行行，去美国好不好耍？”
“哈哈，好耍肯定还是好耍的，学校附近有大城市，有海滩……”
夏世和冷哼一声，“娃儿，你一天不要就想到耍，我问你，你那个核武器学得咋个样了？”
夏景行一脸懵逼，核武器？？？
张玉琼在桌下踢了儿子一脚，笑着说：“爸，这个不能着急，钱学森都学了二十年，你孙儿才去留学一年，慢慢学，迟早成为国家栋梁。”
听到母亲这么说，夏景行想起来了，他爷爷对美帝可是恨之入骨，死活不准他去美国留学。
最后是他母亲编了一个理由：去美国学习造核武器，以后回祖国，为国家做大贡献。
夏世和哪有这么好糊弄，原子弹和氢弹都造出来好几十年了，还需要再去美国学技术？
夏景行他爸及时的出现，给出一个新理由：造中子弹！
中国是1999年才宣布拥有中子弹的，并且名气没原子弹和氢弹大，还真的就把夏世和给唬住了，同意了孙子去美国留学。
“那个中子弹真的能把地球炸个一万多米深的洞？”
听到爷爷这么问，夏景行腮帮子的肌肉都在颤抖，强行忍住，才没笑出声来。
“是的，美国现在正在研发一种可以把地球炸十万米深的新型中子弹。
这个技术，封锁很严，我们国家目前还没掌握。”
顺着他爷爷的话题，夏景行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十万米啊？”
夏世和紧皱着眉头，换算了一下单位，问道：“那不是一百公里深？地球都要炸穿了？
狗曰的美国人太坏了，这种技术都搞得出来。”
夏景行瞟了一眼周围人，大伯母和他奶奶是真听不懂，爸妈和大伯父则装作一脸认真，表情严肃。
看着脸上写满了忧国忧民的爷爷，夏景行心中叹了口气，编，还得接着编！
“地球炸不穿，地球半径是六千三百多公里……”
听孙子这么讲，老爷子放下了心，只要地球不被炸穿，那也没什么好可怕的。
“那……这个中子弹爆炸范围有好广呢？”
“一个省！”
夏世和的脸又严肃了起来，叹了口气：“那也不得了了，我们国家总共才三十多个省。”
“爷爷，你不用太担心，美国一共才只有十颗中子弹，造价非常高昂，全丢我们头上了，俄罗斯咋个办？”
夏世和点头，“对对，还有苏联。”
“苏联已经解体了。”
“哦，现在叫俄罗斯。”
夏世和突然想起一件事，担心起了孙子的安危：“以后你学到技术了，美国人会不会不放你回来？”
夏景行摇头失笑，“这个不好说，说不定哪天就被FBI以危害美国国家安全的罪名给逮捕了。”
“即使被捕了，你也不能够屈服。”
“这是肯定的，我是祖国的儿子，人民的儿子，怎么可能向美帝投降？”
夏世和这才满意的笑了，“对，你这个思想觉悟挺高！”
说完，老爷子又叹了口气：“哎，这也是没办法啊，美国技术太领先了。
要是在朝鲜战场那会儿，有现在的技术，也不得牺牲那么多战友了……”
说着说着，夏世和想起了那段烽火岁月，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现。
“爸，就不说这个了，现在是爱好和平。”
夏远见自己老爹想起了伤心事，赶紧劝道。
“唉，不说了不说了。”
夏世和摆摆手，端起杯子，开始喝酒。
“爸，我看新闻说胡修道都去世了，你和妈年纪也都大了，一定要注意一下身体，干脆明天我带你们去省城做个全身体检。”
夏世和猛摇头，“用不着，浪费钱！我身体好得很，你说哪个死了啊？”
“胡修道啊，你们不是战友吗？小时候经常听你讲他的战斗故事。”
夏世和先楞了一下，然后想起了是谁，叹息了一口气，“他走了啊，可惜了，他是真正的英雄。”
“爷爷，你也是英雄！”
夏世和摇头，“我算不上，他和***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英雄。”
夏景行自然知道***，但还真没怎么听说过胡修道，在爷爷口中居然能并列？
为此，他特地问了一下老爸。
夏远笑着给儿子讲起了“父亲从小给他们讲到大”的故事。
听完后，给震住了。
活着的特等功获得者、一级战斗英雄、在上甘岭战役一天之内打退美军41次进攻、独自歼敌280余人。
抗日神剧都不敢这么演！但现实就这样，往往比想象的更夸具传奇。
他爷爷和这位大英雄是同乡，也同属一个连队，听他爷爷说，两人在部队时关系还挺要好。
后来他爷爷退伍回农村务农，胡修道则留在了部队，一路升职成为集团军副参谋长。
一顿饭快吃完了，杨德芳看着夏远，欲言又止。
“大嫂，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夏远注意到嫂子似乎想说什么，干脆主动问起。
“唉，也没啥事，就是你哥那个代课老师的问题，夏远，你能不能托关系给你哥转正了啊？”
大伯夏平立马瞪了大伯母一眼，后者梗着脖子，“你就是个受气包，被人顶替了，都不知道找你兄弟说一声。
代课代了二十年了，比你后进学校的都转正了。”
大伯脸胀得通红，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正在裹烟卷的夏世和拿烟斗重重敲了敲桌子，“吵什么吵。”
震住场子后，老爷子又看向夏远：“二娃，这个事情得不得犯错误？
要是犯错误的话，就算了。不触犯原则问题的话，你就给老大落实一下。”
117、往事
夏远有点头疼，这事情并不好落实。
代课教师，是指在学校中没有事业编制的临时教师，1984年底以前他们被称为民办教师。
在此前从教的临时教师基本被转正或清退，1985年在全国一刀切，不允许再出现民办教师。
但不少偏远贫困山区因财政困难而招不到公办老师或公办老师不愿去，这些空缺仍需临时教师来填补，他们转而被称为“代课教师”。
他们没有任何“名分”，却在特定历史阶段发挥着积极作用。
尽管上面三令五申要求清退代课教师，但政策落实下去，却因为各省份的经济发达程度、财政收入而产生了偏差。
沿海发达省份和城市，基本完成了清退；
而中西部省份，特别是经济欠发达地区，根本没法给落实。
如果所有教师都吃财政饭，将占去财政收入的80%以上，成为当地财政无法承受之负。
考虑到一个在编教师的待遇可以养七八个代课教师，代课教师也就成为了一种现实的选择。
看着大嫂期盼的眼神，大哥常年因做农活而显得衰老、黝黑的脸庞，夏远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大哥比他大四岁，打小就聪明好学，但赶上了特殊年代，推荐上大学。
老爹就一普通志愿军，又不是什么高级干部，怎么可能拿得到推荐资格。
他那会儿还小，记得村上有去上大学的人，全部是城里来的，听说家里都是高级干部。
还有漂亮的女知识青年为了获得大学推荐资格……
后来恢复高考后，他大哥已经结婚生子了，考大学的心思也就淡了，反而劝他去考大学。
他顺利考上了大学，来到了城里，一辈子的命运都改变了。
而他大哥则留在了农村，因为在中学时成绩特别拔尖，又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被推荐到了村小学当民办教师。
早年工资很低，还非常影响干农活。
这几年工资稍微高点了，但又面临辞退的风险。
他有想过，如果他和他大哥互换一下出生年月，可能命运也会互换。
“大哥，县里有没有安排上什么函授班，考教师资格证啊？”
大伯夏平点头，“有倒是有，就是名额少，还有考啥子普通话等级。
你说我都快五十的人了，还折腾那些干嘛，把机会让给他们年轻人吧！”
“让让让……你就知道让。”
大伯母杨德芳不乐意了，“那是让吗？人家都知道去活动关系，你就跟木头似的，想转正，一辈子都轮不到你。”
被妻子一顿说，大伯也不反驳，就一直喝闷酒。
“二娃，你就说这个事情违不违反原则？”
老爷子点燃旱烟，美美地吸了一口后，吞云吐雾道。
“爸，你少抽点这个叶子烟，对身体危害大！我给你买了纸烟。”
“我抽不惯你那些高级烟，拿起走，味道都没得。”
或许是真抽不惯纸烟，或许是对二儿子的态度有所不满，老爷子一脸的不爽。
“爸，大哥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我也当老师，比较了解代课老师的辛苦，但政府也有难处啊……”
张玉琼赶紧出来打圆场，把其中的复杂程度，以及各地区代课教师的现状讲了讲。
“当时找不到老师，就喊你们大哥去顶着！现在找得到老师了，又要把他们这些没有学历的老师清退。
玉琼，你说这么做算不算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大伯母情绪很激动，对于农村人来说，哪怕是代课老师，也总是一份收入。
如果能转正，那待遇还能翻好几倍。
“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99年大学就开始扩招了，毕业的大学生会越来越多，以后连农村的中小学老师，都必须是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大学生。
原来那是迫不得已，乡村代课教师的能力、水平以及素质，都参差不齐。”
见大嫂脸色不太好看，张玉琼话锋一转，“当然了，大哥的教学水平和能力，连我都非常佩服。
行行小时候暑假回老家玩耍，大哥可没少给他补习作业。
现在行行能去美国斯坦福读大学，离不开他大伯对他的细心栽培。”
这番话听得大伯母是心花怒放，连连推说：“言重了，还是行行自己聪明，学习也努力。”
“县里头教育系统一把手是不是姓曾？”
夏远问自己大哥。
夏平点了点头。
“好，我跟他见过几面，今天回去顺道拜访一下他。”
夏远又接着道，“考试的事情，还是需要大哥你自己努力一把，这个别人也帮不上太多忙。”
“不用了，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大伯话音刚落，大伯母就在拽他衣袖了。
“夏远，这事就麻烦你了，太感谢了！”
大伯母不停的道谢。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也算不上什么忙。”
夏远挥挥手，对于怀才不遇的大哥，他是非常同情的。
最难能可贵之处，他从政二十年，大哥从来没求过他帮什么忙。
他是见过身边同事、上下级被缠得有多无奈的，连老家都不敢回，因为一回去就是麻烦事。
平时街坊邻居求帮忙，只要不太离谱，他都力所能及的帮，何况是自己的亲大哥。
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饭也吃完了。
夏景行夫妻下午又呆了一会儿后，准备返回蓉城的时候，夏景行说暂时不跟他们回去，想在农村陪爷爷奶奶一周。
夫妻俩自然没理由反对，开车离开了。
夏景行就在农村老家呆了一周。
临走时，他奶奶翻箱倒柜，找出来了一对银镯子，交给了他。
夏景行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前世他奶奶去世后留给他的传家宝。
说是传家宝，其实也不值什么钱，民国距离现在的年代很近，银子也不是什么稀有金属。
奶奶祖上是隔壁镇上的乡绅，家里有枪还有炮楼，薄有田产。
这种炮楼不是抗日神剧里面那种炮楼，是专门防土匪的。
小时候听她奶奶讲过“土匪”、“袍哥”的故事，他们老家是蓉城平原附近的丘陵地带，民国那会儿山上藏着的土匪可不少。
每当有土匪来打劫，就把粮食藏在炮楼，然后架起土炮，一家人藏在里面。
对空地放几炮，再打几枪，只要不闹出人命，土匪没抢到东西也就走了。
小时候不懂“人生哲学”，还问他奶奶为什么不对着土匪群开炮，反而对着空地开炮。
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是不知道土匪有多猖獗的，即使是乡绅也要低头，更别说普通老百姓了。
后来新中国成立了，就把枪上交了，土炮没收了，炮楼也被拆去建水库了。
夏景行反正是没见过炮楼，听他爸和大伯说是真的有，因为他们小时候经常去外公家玩，还把民国那会儿留下来的法币拿来叠纸飞机、纸扇……
夏景行收好手镯，朝爷爷奶奶挥了挥手，坐上他大伯的摩托车，到了镇上，再坐长途大巴回到了蓉城市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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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出差
才从老家回来，夏景行就向父母辞别了。
休息了这么久，他必须得开始工作了。
“去浙省干嘛啊？”
听儿子要去浙省，张玉琼赶紧追问道。
“公司需要再进一批货，我得去考察一下供应商。”
张玉琼听后，有些不舍，毕竟孩子离家一年，才回来半个月又要走了。
“去了浙省，然后直接去美国了吗？”
因为是周末，所以父亲夏远也在家，他正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儿子要走，赶忙抬头询问道。
“不，中间还要回来一趟。”
夏景行解释道，“脸书公司现在越做越大，我需要经常往返美国，所以我必须得申请美国绿卡。”
“美国绿卡？是要移民吗？”
张玉琼板起了脸，“你要是敢移民，别把你爷爷气死。
再说了，我也不支持移民，你不是说美国种族歧视特别严重吗？
黄种人被黑人抢劫，白人别说见义勇为了，不在旁边看笑话就算好的了。”
夏景行摇头，笑着说：“不是移民，绿卡就是美国永久居留的权利，国籍还是中国。”
夏远点头，“我没意见，你公司做大后，确实需要经常呆到美国，没有绿卡很不方便。”
“那我也没意见了，只要还继续做中国人就行。”
张玉琼以前总听人说“美国绿卡”，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原来就一个居住权啊，整得还以为有多牛似的。
“你们记得把爷爷奶奶带到华西医院去做个全身体检，还有奶奶有高血压，一定要注意，人不能摔倒，鞋子都要买防滑的。
最好还是把他们接城里来吧，就近照看着。大伯他们照看了二十年，也该你们接手了。”
想起年迈的爷爷奶奶，夏景行有些不放心，给父母叮嘱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爷爷什么性格，就是个六味地黄丸（顽），叫他们来城里住，死活不来。”
张玉琼瞪了丈夫一眼，让后者闭上了嘴。
看到跟个小大人一样的儿子，她既觉得好笑又欣慰，“好，我们知道了。以前他们还年轻，没个头疼脑热。现在年纪大了，确实得来城里住着，有什么事也方便照顾。”
“那你到时候别嫌照顾老人麻烦！”夏远在一旁说道。
张玉琼有些不高兴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赡养老人，我可从没说过半个不字。”
“行！”
夏远看向儿子，“你来当证人啊，你妈自己亲口说的话。”
夏景行无语，他老爸太稳健了，这事办的……
高手，这是高手！
…………
…………
夏景行拉着行李箱，背着包，离开了家，打车来到机场，乘坐飞机来到了临安。
才出机场，就看到两个外国人在通道处举个大牌子，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夏景行迎了上去，与两人拥抱了一下。
“托马斯、安吉丽娜，这次需要辛苦你们一趟了！”
满脸络腮胡，三十岁许的白人男子耸耸肩，“Boss，我爱死这次出差了，早就想来中国了，这次终于如愿了。”
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安吉丽娜笑着附和：“是的，临安有好多美食，都是我们从没吃过，没见过的。”
两人都是脸书电商部门新招聘的员工，负责选品、供应链管理等事务，从业多年，经验丰富。
这次被派到中国来出差，任务就是辅助夏景行丰富一下脸书的亚马逊店铺商品品类。
“哈哈！”
夏景行笑了笑，用英文与两人对话道：“等这次任务圆满完成，我放你们三天假，可以去旅游、品尝美食，都随便你们。”
“戴伦，你真是一个慷慨的老板！”
“放心，在度假之前，我一定为老板你找到最实惠，质量最好的供应商。”
……
托马斯接过夏景行的背包，背在了身上，安吉丽娜则帮忙推行李箱。
有了两个苦力干活，夏景行一身轻松地走在后面。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路人频频侧目。
此时国内的外国人还比较稀少，不是游客就是外企中高层。
连这会儿的电视广告，都要找两个外国人当演员。
突然来了两个“背包、推箱”的外国人，对一个穿T桖牛仔裤的年轻学生客客气气的，都比较好奇夏景行什么来路。
不理会周围人的好奇目光，三人来到机场外的路边。
一辆黝黑发亮的奔驰S600停在这里，旁边还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白衬衣、黑西裤。
见三人走了过来，小伙麻溜地拉开车门，扶住车顶，待夏景行坐进车后，又把行李箱、背包塞进后备箱放好后，回到驾驶位上，开始询问：“老板，去哪里？”
“不用说英文，说中文就好了，去XXX富有服饰。”
年轻司机也是很好奇，他本来以为接待的全是外国人，没想到还有个华人，普通话还说这么好。
没多追问，老实地开着车，朝夏景行提供的地址驶去。
汽车穿过繁华的市区，周围的建筑越来越低矮，甚至还能看见大片的农田。
坐在夏景行身旁的托马斯看了看窗外，问道：“老板，富有服饰的厂房是在农村吗？”
“聪明！”
…………
…………
王有富带着厂里的几名管理层，穿着正装，站在低矮的厂房门口。
他看了看手表，“这外国佬怎么还不到呢？不是说外国人最守时的吗？”
“或许是飞机晚点了吧？”
“也有可能不熟悉路！”
“王总，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
管理层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远处路边一辆黑色奔驰驶了过来，就在王有富和众高管猜测不已的时候，停在了他们面前。
副驾驶走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妞，然后洋妞小跑着打开车门，车内走出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王总，幸会！”
看着递过来的手，王有富才反应过来。
他也没想到，夏老板居然这么年轻，穿T桖、牛仔裤，就和普通大学生一样。
“夏总，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啊！这次从美国远道而来，我老王一定得尽尽地主之谊。”
王有富反应很快，各种马屁张嘴就来。
其他高管也立马跟上，赞不绝口。
夏景行又和其他几位管理层一一握手，然后介绍起了身后的托马斯和安吉丽娜。
“礼好！”
“洗洗！”
……
托马斯和安吉丽娜不会中文，都是接到出差任务后，才现学了几句。
此时一开口，就逗得富有服饰一群高管哈哈不已。
夏景行无语了，自己这个老板还得他妈的当翻译。
到底谁才是老板啊？
总之，两个外国人一登场，立马哄抬了夏景行“外资企业家”的逼格。
本来见夏景行一身便装，还有些不喜的富有服饰高管也转变想法了：
不是不尊重人，外国老板听说就这样，讲究个性！
王有富带着夏景行一行，参观起了富有服饰的工厂流水线。
119、打工人
就屁大一点的厂子，有什么可参观的。
反正托马斯和安吉丽娜进厂区看了后，有点失望。
他们以为脸书T桖的供应商富有服饰应该是那种千人、万人级别的大厂，宽敞明亮的现代厂房、全自动流水线……
不然脸书的T桖，成本怎么会那么低？肯定是大规模自动化生产，降低成本。
结果进厂看了后，员工不过一二百人，厂房、设备老旧，地上杂物堆放得到处都是。
唯独工厂的一群年轻女工让他们感到很震惊。
因为这些女工就像机器人一样，坐在缝纫机上，低着头忙着手里的活，并没有因为他们一群人的到来而受到影响，直接把他们当作了空气。
就算有人好奇瞅了两眼，也很快低下头，继续工作。
她们对待工作的态度一丝不苟，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认真。
特别是每一个人手上的动作，快得让他们感觉眼花缭乱。
还没怎么看清楚，一件T桖就缝制好了，丢在一旁，接着再缝下一件半成品。
没有一个人在偷懒，全都在拼命干活，仿佛不知道累一样。
坚持一分钟、十分钟没问题，但他们都参观了一个多小时了，所有人手上的速度并没有随时间而减缓下来。
“老板，这些工人工资很高吗？”
安吉丽娜问夏景行。
“估计就两百美金一个月，可能都不到。”
安吉丽娜先是一脸震惊，然后表情夸张道：“噢，我的上帝！她们是最好的员工，绝对配得上比这高十倍的工资。
这么低廉的工资，可她们却如此认真的工作。”
“工资如果高十倍，包括我们脸书在内的其他外国贸易商就不会在这里下订单了。”
夏景行以英文回答道。
安吉丽娜反应了过来，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脸书T桖之所以能那么便宜，并且在同等价位下，质量横扫其他品牌T桖，压缩的成本原来是人力成本，而不是他们以为的先进工艺或者大规模化生产。
美国一个普通工人工资，能在中国雇佣十几个更好、更勤劳的员工。
如果人力成本涨上去了，那这些低端制造业的竞争力又在哪里？
外国的商人还会不会找中国订货？
从本世纪初开始，中国就频频被外国称为“世界工厂”。
她本来还觉得有些夸大其词，现在见到这一幕，是真觉得未来的制造业中心可能会转移到中国来。
“中国的人口很多，我以前看过一篇报道，说这些工人都来自中国农村，工作任劳任怨。
来到大城市找工作，只需要付给他们高于在农村种地的工资，他们就能生产出欧洲、北美几分之一，甚至是几十分之一成本的商品。
我判断，未来世界各地的中低端制造业应该都会转移到中国。
美国的普通工人这下惨了，老板不会喜欢他们这些累赘和负担，可能接下来大批人得失业了。”
托马斯也凑了上来，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王有富和管理层见三个外国人嘀嘀咕咕的，虽然听不懂，但也能看出他们脸上的震惊之色。
他不无得意的笑道：“夏总，你别看我们工厂看起来很简陋，但我们生产出来的商品，绝对是物美价廉。”
夏景行点头，又把这番话翻译给托马斯、安吉丽娜听了。
两名外国人都比起了大拇指，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英语。
王有富听不懂，求助夏景行。
夏景行叹了口气，继续当翻译：“他们说，生产工艺、设备都很落后，但工人们非常努力、认真，希望王老板你多珍惜这批工人。
在美国已经找不到这样的工人了，工作这么累，工资又低，早就让工会出面、或者罢工，闹着涨工资了。”
王有富哈哈一笑，“言重了，这些工人简单培训一下就能上岗了，想招人随时都可以招。
中国什么不多，就是人多，哈哈哈～”
夏景行不会圣母的去反驳王有富的话，因为这操蛋的世界、社会、时代就这样。
只能以牺牲一代人的幸福为代价，换来大国崛起的契机。
前世油管上面经常有问中国怎么和平崛起的？各种阴谋论都有。
如果不发动战争，那就只能人民勒紧裤腰带了。
看着这些年轻女工的工作和生活，就能以一叶而知秋了。
如果劳动力不够廉价，高素质人口红利不够多，为什么人家要选择中国来合作呢？
而中国人不想再从事中低端制造，开始朝高端制造进军，朝美国人的生活看齐。
那美国人还坐的住？
因为这世界的资源是有限的，在生产力还没再次大爆发的情况下，蛋糕就那么大，14亿人分一口，剩下给美国人的就相应少了一口。
奥观海也和我们国家谈过G2，美国人做高端，中国做中低端，分工明确，反正就是要保证美国人日子过得好，你不能来抢。
当然，最后是被拒绝了，奥观海就喊出了“重返亚太”、“亚太再平衡”的战略。
归根结底，还是中国的崛起，触碰了他们的利益。
“托马斯，相机带了没有？”
夏景行问道。
托马斯点了点头，从包内摸出了一个相机。
“拍几张照片吧，回去发给我。”
夏景行也不知道这些照片有什么用，就是单纯的想拍一下，或许还有致敬的意思。
这些打工人来自五湖四海，他们也并不伟大，只是平凡的一员。
但千千万万这样的人，有力地推动了中国的产业发展。
到了十几年后，中国已经成了最完善的工业体系国家，没有之一。
如果一家制造业厂商在在其他国家可能要半个月才能搞定的配套工作，在中国打半小时电话就能完成。
魔都特斯拉超级工厂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崛起背后的辛酸故事也有很多，留守儿童、空巢老人，在大城市工作了一辈子买不起房……
这是一个拥有五千年文化底蕴，精神向上的民族才能完成的伟大壮举。
像三哥就不行，空有人口，却缺乏组织动员能力，缺乏一种向上的精神……
所以航母下水困难、飞机也经常掉……
托马斯点头，拿着相机去抓拍女工认真工作的照片去了。
“王老板，你认不认识做雨伞、文具、帽子之类的工厂老板？”
夏景行话音刚落，王有富就点头：“有啊，那认识的可就太多了。
怎么？夏总你需要订购一批商品？”
夏景行笑着说：“对，新商品，如果是服饰的话，我就直接交给你来做了。”
“懂懂懂，我来帮你联系，夏总的单子，便宜这帮家伙了。”
王有富嘻嘻哈哈的，把事应了下来。
考察完了后，王有富又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安排了一顿高档的中餐宴请。
酒足饭饱之后，王有富问道：“附近有家桑拿房不错，夏总要不要一起去体验一下？”
夏景行一听有桑拿，大手一挥，跟着就一起去了。
安吉丽娜不了解情况，也跟着来了。
王有富欲言又止，夏景行哈哈一笑，拍了拍前者肩膀，“素的就行！”
王有富服了，这是假的外国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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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潜伏
参观完富有服饰，并接受了王有富的宴请、桑拿招待后。
次日，夏景行三人坐着租来的奔驰，在浙省各地拜访、考察起了供应商。
王有富发动自己的人脉圈子，给夏景行介绍了不少工厂老板。
夏景行也都一一去考察了，有好有坏。
这里的好坏，指的是质量和价格，符不符合脸书的标准。
有工厂老板完全把夏景行当成外国人，宰肥羊一样的开价。
夏景行也一直没有揭破，自己只是一个中国留学生。
伪装成华人的身份，还真的看出了不少猫腻。
有老板给他算账，算成本，说什么工人一个月工资就两三千块……
夏景行没有那么多时间纠缠，直接就排除了，下一家。
托马斯和安吉丽娜则负责选品、评估产品质量。
三人在浙省呆了一周，跑了数十家工厂，终于找到了几家满意的合作伙伴。
脸书的财务人员出差香港，在这里给脸书注册了一家子公司——脸书（香港）有限公司。
美国国内的税太高了，脸书现在也学着巨头的做法，开始把盈利截流在海外分、子公司，不流回美国国内了。
如果美国母公司需要资金，海外子公司再拨款回去就是了。
以脸书（香港）的名字，和几家工厂签署好供货协议，付了定金后，夏景行回到了蓉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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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城一间老茶馆里，安德鲁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茶艺师精湛的倒茶技术。
一支细嘴长近70厘米的长嘴铜壶，在茶艺师手里挥洒自如，表演若行云流水，冲茶时茶嘴离杯口有大段距离，茶艺师们却能将壶内滚水轻松倒进茶客杯中，且不会溅出一滴水。
安德鲁看到这一幕幕，跟在其他茶客后面拍手叫好。
收回目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椅子上，端着盖碗茶，轻轻拿茶盖轻拂茶叶的夏景行，安德鲁笑着说：“这地方可真不错！你出生在这，可真幸福。”
“比唐人街如何？”
安德鲁耸耸肩，“唐人街又小又破，刚移民过来的人，一家人挤在狭小的房间，生活都成问题。
假如你在大陆是个律师、医生，移民到美国来，美国人根本不会承认你的学历、从业资格证。
从中上流阶层，直接跌落至最底层。
别说来公园里喝茶了，不被逼得寻短见就不错了。
我在华人街长大，父亲又是律师，见过很多不幸的移民家庭，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放弃一切，拖家带口来追寻虚无缥缈的美国梦。”
夏景行微笑，“你信不信，你现在问那些人，问他们现在愿不愿意回大陆，他们打死也不愿意。”
安德鲁点头，“这倒是，他们吃了那么多苦才移民成功，肯定不愿意回来。”
“这只是浅层原因，深层原因是不愿意承认失败、承认做了糟糕的选择。”
夏景行笑道，“十几二十年前出去的那批人，很多都是大陆的精英。
当时中美的差距非常夸张，哪怕去美国做个服务员，端茶倒水，收入都比在大陆当个教授要高。
但把时间拉长到今天，留在国内的精英都成了这个社会的中流砥柱，收入、生活水平、社会尊重等等综合下来，可能已经不低于，甚至是高于移出去的那批人。
随着时间推移，中美两国的差距开始缩小。
移出去的那批人和没移出去的那批人，各方面可能都要反过来。”
“反过来？”
夏景行解释道，“比如啊，移民到美国的人，各种攒钱，终于获得了从业资格证，当上了律师、医生。
而他们国内曾经的同学、朋友已经成为了律所主任、院长。
黄种人在美国有晋升天花板，而国内则没有。
移民到美国那批人职位原地踏步，国内的则不断升职。
中国一直延续目前这种经济增速，医生、律师收入只会越来越高，商人的话生意则越做越大……”
安德鲁认真听完了，点头，“的确，留下来的那批人，八九十年代可能会很辛苦，进入新世纪后，各方面都在好起来。”
两人聊着聊着，表演的茶艺师渐渐靠了过来。
对方一个俯身弯腰，反手提着茶壶，长嘴搭在茶艺师肩膀上，倾泻出一条长长的弧形水线，一滴不洒地倾倒进了安德鲁的茶杯。
安德鲁看见滚烫还在冒烟的开水朝他倾倒过来，吓了一大跳，求生欲很强的他拼命后仰，差点把竹椅给翘翻过去。
是夏景行拉了他一把，才没出洋相。
周围的喝茶的市民看这个老外这么怂，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茶倒好了，安德鲁才反应过来，人家是表演茶艺，不是要谋杀自己。
尴尬一笑，还从钱包里掏出了一百元人民币，递给茶艺师当作小费。
“你的绿卡申请不算麻烦，我们已经把脸书的资金，以分红的形式转移出美国境内了。
只需要以你的名义，再把这些钱投资回美国，并创造十个就业岗位，就能拿到投资绿卡了。”
夏景行点头，表示知晓了。
美国投资移民EB-5项目是由美国国会1990年出台的，不过到2006年以后才开始逐渐被中国人所了解。
到2006年左右，中国的投资者只有60至70人；而到2012年，中国投资移民人数已超出6000人。
到了2015年后，更加夸张，光中国申请人数就上万。
而美国每年只发一万张投资绿卡，这个数量包括申请人及家属。
问题就来了，申请产生积压了，得排队，排队排多久？听说2020年那会儿都排到十年以后了。
而且只有大陆人排队，其他地区和国家则不用，因为大陆申请人太多了。
投资绿卡是一人申请，配偶及21岁以下未婚子女均可同时获得绿卡。
申请成功后可自由选择美国任何城市居住，或继续留在中国工作和生活。
听说因为排期太久了，有家庭的孩子超过21岁了，带不进去了……
除了这些，还经常听说被黑中介坑了，投资出问题了。
这种投资移民分为两种，投资100万美元，或者50万美元。
投资50万美元区域投资移民，区域移民只可以投资在美国高失业率和农村地区，这种认购美国本土项目存在一定的高风险。
夏景行选择的是另外一种，就是投资100万美元直投移民，确实是在美国自己做项目，开公司，资料齐全即可拿到绿卡。
但刚开始只能拿两年有条件绿卡，只有100万美元投资款入了移民局对公账户，且解决10人以上美国公民就业，方可在2年投资期满后，提前90天携带10人劳动就业证明及项目资产损益报告，申请解除2年投资权限。
安德鲁接着说道：“绿卡的用处，我就不再赘述了。有绿卡，你就能合法留在美国，开公司、生活方面都会有很多便利。”
说到这，安德鲁瞟了夏景行一眼，意有所指道：“至于将来入不入籍，就有你自己来决定了。”
入了锤子籍哦！
夏景行端着茶杯，轻轻把茶叶吹开，喝了一口。
他猜测，多半是安德鲁已经猜到了他不想入籍。
从生活细节和谈话上面，夏景行时不时对美国、美国人透露出一种鄙夷、调侃，这个向往国外是天堂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安德鲁经手那么多移民案子，自然分辨和感觉得出来。
不过两人都没说破，毕竟约翰老头是一心想让夏景行移民到美国，把脸书带到新的高度。
要是知道他只想捞一把就跑，多半又有矛盾和分歧了。
安德鲁微笑看着夏景行，他倒是无所谓，没有约翰老头对脸书那么高期望，能赚钱就行了，同时也尊重每个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