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什么都没有说
“感谢大家今天能在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来参加这场晚宴。”斯内普侯爵站在别墅二楼的小露台上，俯视着草坪上聚集的宾客们，早已准备好的幻音法阵把他低沉的声音扩大了几倍，然别墅外的整个庭院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不久前老侯爵刚一走出露台，下方正在舞池里跳舞和另一边正在用餐区进食的客人们就已经发现了，之后消息迅速向周围扩散，很快，越来越多其他方向的宾客聚集了过来，甚至连远处私人剧场里正在欣赏舞剧的客人，也有不少人离开了剧场，回到小露台的下方，毕竟斯内普侯爵作为雅拉首富，这些客人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都希望能和侯爵大人见上一面，说不定因为这一面，对于以后的发展就能得到很大的好处呢。眼看下面聚集的客人越来越多，老侯爵和下方几个特定位置上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诸位的光临，是我的荣幸，为了表达心中的谢意，就由我敬各位一杯，以示对大家的欢迎。”
老侯爵一仰头，把杯中泛着气泡的烈酒一口喝下，淡绿色的青荷根酒流入喉咙之中，烈酒辛辣的气息混合着浓郁的果实清香，顺着食道直冲头顶，只需要一杯，就可以驱散所有的疲倦和困乏。这是雅拉大陆三种最昂贵的烈酒之一，也是唯一一种喝了以后不会对身体有害，而且越喝越清醒的烈酒，就算不会喝酒的人，喝下满满一大杯也不会醉，只会更加亢奋，更加充满活力。不过，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一旦喝下超过自己酒量限制的青荷根酒，当酒意过后，加倍的困乏和加倍的宿醉感，会让喝酒的人今生也不愿体会第二次。
下方的宾客们都是有身份而且有见识的人，在看到老人手里的酒杯时，就已经认出了这种特殊的绿色烈酒，自然也明白了其中代表的深意。很明显，老人因为年纪的限制，支撑到现在这个时间已经很疲倦了，所以才会需要用这种特殊的酒来刺激精神，如果是平时的宴会，主人换上这种酒，往往就意味着在委婉的表达送客的意思，而像现在这种大型舞会比较特殊，青荷根酒当然不是代表主人准备结束舞会，而是表示舞会的主人精力不济，不能继续陪客人们一起娱乐，所以希望客人们可以自己享受接下来的节目，主人需要暂时失陪了。
这是一种很委婉的行为语言，也是只有最顶级的富豪们才有资格有能力使用的暗示方式，不少客人稍感惊讶的低声交流了几句，似乎在惊讶老侯爵过早的准备退场，不过想到老人的年纪，又想到老侯爵作为后勤部队的总指挥最近一段时间持续陷于忙碌之中，谁也无法对此表示异议，因此，很快下方的人群里就有人举起手里的酒杯，大声应和道：“侯爵大人实在太客气了，能受到侯爵大人的邀请，其实是我们的荣幸才对。诸位，我提议，让我们为了侯爵大人的身体干杯，希望侯爵大人永远健康。”
“对，为了侯爵大人的健康。”下方的客人们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犹豫，第一时间对着露台的方向举起酒杯：“干杯。”
“呵呵呵，谢谢各位朋友的祝福。”老侯爵矜持的笑着，摘下礼貌按在胸前，对下方点头致意道：“按理说，整个雅拉世界正在面临一场世界范围内的战争，叹息荒漠里，前线的战士们也正在艰苦的备战，在这种关键时刻，本不该举行这样的舞会，毕竟这样会显得对战争和对战士们不够尊重。但是仔细想想，过于紧张也不是什么好事，放松一下精神对紧张的战争准备工作也是有好处的，所以我和各方的几位代表商量了一下，借着我来到知识之都的机会，召开这场晚宴，不仅是为了和各位新老朋友有更多的接触机会，也算是提前庆祝一下吧。”
“侯爵大人。”下方的人群里，不知道从哪里角落里传出了提问的声音：“提前庆祝是指什么？难道是指提前庆祝战争的胜利吗？”
“呵呵，可不能这样说，这么说未免显得过于自负了。”斯内普侯爵的笑容很含蓄，摇着头说道：“就算是提前庆祝战争的准备工作一切顺利吧，至于战争胜利的庆祝宴会，就留到不久后的未来再举办好了，到时候我保证，不会像这次这样仓促和简单了。”
“看来侯爵大人对这次的战争很有信心啊。”另一个角落，另一个人，在宾客们有反应之前先一步说道：“请问侯爵大人，您真这么看好战争的结果吗？”
“这位先生，您似乎不在宾客的名单里吧，您的提问方式让我想起了咱们知识之都的记者们啊。不过不管您用什么方式进来的，既然已经来了，那就都算是我的客人，希望您能尽情享受这场晚宴。”老侯爵对着提问者的方向笑了笑：“至于您的问题嘛，很抱歉，我不懂军事，对于战争最后是否会胜利我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答案，但是从后勤的角度来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兵力，军备，补给，所有的一切，我找不到任何失败的可能。”
“啧啧，到底是在商业领域战斗过几十年啊。”在下方草坪上的某个角落里，潘尼斯捧着个装食物的盘子，撇撇嘴说道：“好像说了很多不得了的内容，实际上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说。”
“然而斯内普爷爷虽然没说什么肯定的结论，但是却成功的把战争胜算很大的印象留给大家了呀。”从凯瑟琳的表情中，可以隐约看到难以掩饰的喜悦，不过还是故作平静的说道：“晚宴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嘛？”
“嘿嘿，是啊。”潘尼斯嗤笑道：“如果不是刚才听到他们在为了补给为难，说不定我就真的相信了你斯内普爷爷那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呢。啧啧，所以说，从某些方面来看，这些大商人们，和阴影之手那群变·态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嗤。”凯瑟琳笑着用手肘撞了撞潘尼斯：“你讽刺的太过分啦。”
第八十四章 另一个安排
“不不不，我们之间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身后突然响起的应答声并没有让凯瑟琳吃惊，虽然骑士少女事先并不知道背后有人，但是就算不用大脑思考，也能想的出这个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到底属于谁。声音的主人娇笑着说道：“他们比较接近那些玩弄政治的贵族们，利用明面上的手段玩弄人心，而我们更喜欢潜伏在阴影里，阴谋与黑暗才是我们的生活。所以说，千万别把我们牵扯到一起。”
“你们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吗？”凯瑟琳神色如常的回过头，平淡的就像是老友叙旧一样，轻声说道：“比我想象的要早啊。”
“简单任务。”声音虽然冷漠，但其中却蕴含着几分亲密，似乎很喜欢凯瑟琳这种平淡的对待：“要做的不多。”
“嗯，亲爱的热情是想说，任务虽然比较重要，但是难度并不高，只是简单的散播谣言而已，随便找几个低级盗贼就能完成，让我们来主要还是为了保险一点。”放纵很自然的为热情解说道：“刚好我们负责无罪之城对联军的联络工作，派驻地点就是知识之都，所以找我们来刚好合适。”
“咦？你们这段时间准备常驻圣都了？”凯瑟琳连上显出喜色，目光闪动的说道：“那你们这几天怎么没去找我们，以前不是每次你们过来，都到我们那里去住吗？”
“没办法，最近身后跟着一条尾巴，去你们那里住，我担心把尾巴也带过去了，那样会很麻烦的。”一直隐在凯瑟琳和潘尼斯身后阴影中的放纵放松的舒展着自己修长的双腿，嘴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像是终于放下了沉重的负担一样，闭着眼睛靠在热情的肩上说道：“有条尾巴跟在身后总是很累的，不过奇怪的是，这几天尾巴突然消失了，不知道为什么。”
“你说的尾巴，不会是你们的同僚吧。”凯瑟琳和潘尼斯交换了个眼神，少女用极为神似潘尼斯的样子眯起眼睛，森森的含义从若隐若现的瞳孔中泛出：“会让你们这么头痛的，除了你们的几名队长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吧，让我猜猜看，不会那么巧，刚好是优雅吧。”
“嘿嘿，你猜对了。”放纵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潜伏在暗中的敌人，依然娇笑着说道：“如果是其他人，我们早就反向跟上去，直接解决问题了，但是偏偏是优雅，我们只能觉察到他跟在我们后面，但他的身份实在太过神秘了，我们无法找到他本人。”
“如果是他的话，也难怪他这几天突然消失了。”潘尼斯冷哼道：“我们回来了，他如果再不走的话，恐怕就又要损失一个身体了。”
“嗯？什么损**体？”放纵疑惑的问道：“他有很多个身体吗？”
“重点。”热情在背后朝着放纵的腰重重戳了几下，冷漠的说道：“你们和他有其他矛盾？”
“是啊，当然有矛盾了。”潘尼斯摩挲着下巴，笑容让人忍不住心里发冷：“如果不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时间不允许的话，我估计已经在无罪之城登门拜访你们的影会长了。很显然，我的想法优雅也知道，所以发现我们回到知识之都了，他自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了。”
“坦白的说，我没听懂。”放纵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凯瑟琳：“能解释一下吗？”
“优雅是影的儿子，而且同为肉食者洁丽雅的信徒，至于肉食者洁丽雅是谁，你可以慢慢去查，他们的另一个身份是亡灵法师，不过这个身份现在各势力的高层应该已经都知道了，没什么意义。”潘尼斯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阴森的说道：“他们如此神秘是有原因的，嘿嘿，他们利用了一些亡灵法师的秘术，可以在自己的备用身体间灵魂转移，所以才能有无数化身。但是，从他们的态度来推断，损失一个备用的身体对他们并不是没有影响的，他们对此很看重，所以想要打击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帮他们损失一些身体。”
“你这是想借我们的手打击优雅和影会长啊。”听到潘尼斯所说的秘闻，放纵表面上依然是那副充满了魅惑力的表情，但紧贴着她的热情，却能感觉到她挽着自己的手下意识的加大了力量，当然，热情相信放纵也是同样的感觉，毕竟这个秘闻的确很有震撼力。反正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内心的惊讶，媚笑着说道：“我们帮你做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奖励啊，亲爱的潘尼斯先生。”
“你们可以放心，虽然窃已经不怎么理会阴影之手的事了，但是有刺，也就是阿斯克他盯着，影不敢违背阴影之手的规则，也就是说，他不可能为了帮自己的儿子而插手你们之间的斗争，你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对付优雅。”潘尼斯压低了声音说道：“反正你们就算不为了帮我，最终也是要经常和优雅友好交流的，我只是给你们提供一些更详细的资料而已。如果你一定想要奖励的话，也不是没有，你过来我告诉你。”
潘尼斯贴在放纵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阵，才认真的说道：“通过这些特点，你们可以有很大几率判断出某个人是不是优雅伪装的，只要化解了他的神秘，你们想要和他友好交流还是很容易的吧。”
“嗯，的确不难，不过，这不太像你的行事风格。”放纵同样贴在潘尼斯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可不像那种借别人的手去进行某种阴谋的人啊。”
“我们解决了优雅的两个备用身体，所以他的心里非常痛恨凯瑟琳她们。”潘尼斯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所以你们越是削弱他，凯瑟琳她们越安全。至于我，没办法，我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问题，只能借你们的手来解决问题了。”
“真的是这样吗？”放纵常见的妩媚神情已经敛去了，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很隐晦的看了一眼凯瑟琳，确认她正在和热情聊天，没有注意到这里，才低声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好像要把她们后面的事都安排好一样？你确认没出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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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热情与放纵
“那是你的错觉。”潘尼斯脸色一僵，叹了口气说道：“我可没有安排后事的打算，只是凑巧给你这种感觉而已。”
“你觉得我像凯瑟琳她们几个一样好骗吗？”放纵朝着潘尼斯的耳朵呵了口气，挑逗般的说道：“我们可不是什么纯情少女，不会傻傻的相信别人的解释的，我敢肯定，你绝对有什么问题。作为凯瑟琳她们的朋友，本着对她们负责的态度，我觉得我应该提醒她们一下。”
“如果你真对她们负责，就不该提醒她们。”潘尼斯稍显紧张的迅速瞟了凯瑟琳一眼，再次确认她听不到自己的话，才小声说道：“斯内普，奥丁，安图因都知道我的计划，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去提醒她们，你应该能想到原因。所以说，如果你真当她们是朋友，就绝不能提醒她们，否则才是害了她们。”
“看来这里面果然有问题。”放纵有点笑不出来了，捏着潘尼斯的胳膊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为盗贼你应该明白吧，很多时候，知道了什么自己不该知道的事并不是好事。”潘尼斯摇摇头，正色的说道：“我有自己必须这样做的理由，具体内容以后你就知道了，总之，优雅就交给你们解决了。”
“我知道了。”也许这样的解释，对其他职业的职业者来说，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但是对于格外敏感的盗贼来说却非常有效，潘尼斯甚至不需要详细说明，放纵就已经在脑内补完了大量可能出现的相关内容，最终也只能顺从潘尼斯的要求，无奈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自己小心吧，你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凯瑟琳她们几个会很伤心的，热情也会很难过，你总不忍心看到她们伤心吧。当然了，我倒是会因此而高兴一段时间，不过相比之下，我还是不忍心看到她们痛苦。所以，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呼，我也希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潘尼斯深深叹了口气，苦笑道：“不过我相信，我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也就只能这样了，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放纵小声说道：“我会帮你保守秘密，包括热情那边，我也会悄悄隐瞒的，你不用担心消息从我这边泄露出去。另外，优雅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了，既然你告诉了我关于优雅的弱点，让我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我相信，他不会再有时间去给凯瑟琳她们制造麻烦了。”
“嘿嘿，我也这么认为。”潘尼斯总算松了口气，阴森的微笑着说道：“希望影会喜欢我这份报答，嘿嘿，我想，到时候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什么表情？”凯瑟琳虽然在和热情聊天，但对于两人越贴越近的行为还是看在眼里，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走过去拉开潘尼斯说道：“你们的阴谋还没有谈完吗，斯内普爷爷的讲话都快要结束了。”
“喂，为什么我们就一定在谈什么阴谋？”潘尼斯对放纵点点头，转身面对着凯瑟琳，在转身的过程中，神色已经恢复了原本懒洋洋的样子，嬉笑着抗议道：“我们只是很正常的在聊天而已，你这样给我们贴上谈论阴谋的标签，放纵她们可是会生气的。”
“然而完全不会。”放纵一点也不迁就潘尼斯，鄙夷的说道：“因为我很清楚，凯瑟琳才不会随意给我们贴标签呢，所谓的标签，还不是你后面才加上去的。“
“你们真是无聊。”凯瑟琳哭笑不得的插入了放纵和潘尼斯中间，迎着放纵似笑非笑的目光，骑士少女脸颊微红，对热情和放纵说道：“既然你们说，尾巴已经甩掉了，那有空的话就来家里玩吧，安妮她们也很想念你们呢，昨天还在我面前念叨，那两个看起来很凶的姐姐已经很久没来了。”
“哈哈哈哈，看起来很凶。”潘尼斯指着热情和放纵大笑：“小孩子就是天真，她们什么都懂啊，你俩哪是看起来很凶，你们本来就很凶啊。哎哎哎，凯瑟琳你的手，痛死我了，别掐了，我不说了。”
“你们……这就要走了？”热情白了潘尼斯一眼，冷冰冰的面孔上突然出现这样女性化的表情，让人感到格外有诱惑力，一时连视线都无法移开了。不过热情没有理会潘尼斯已经有点发直的眼神，换回原本冷漠的神态一言不发，还是放纵了解她，替她接下去问道：“晚会的时间应该还有很久，现在就走是不是早了点？不如再玩一会，等晚宴结束了，咱们一起回去。”
“你们今天就过去吗？”凯瑟琳惊讶的问道：“我以为你们还要整理一下自己的行李呢。”
“呃，好吧，今天的确没法一起回去。”放纵叹了口气道：“那就明天去找你们好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你们是不是继续留在这里吧。”
“算了，还是早点回去好了。”凯瑟琳摇头道：“斯内普爷爷的讲话已经结束了，也就意味着晚宴进入了最高·潮，这时候离开已经不算失礼了。这几天，某个人一直在被大家揪着四处跑来跑去，就算身体上能承受，估计精神上已经很疲劳了，早点回去也能让他多休息一会。”
“哈，你还真是替他着想啊。”放纵窃笑道：“找的借口都让人嫉妒。”
“没办法，替他着想，是为了更好地压榨他嘛。”凯瑟琳脸一红，眼神飘忽的说道：“这有什么可嫉妒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借口啊。”
“啧啧，你自己心里明白。”放纵重新挽起热情的胳膊，挥手道：“那就不打扰你们的私密时间喽。”
“喂。”骑士少女咬着牙，气鼓鼓的看着两位女士在自己面前融入阴影之中，却又忍不住露出一个灿烂而幸福的笑容，咬着嘴唇对潘尼斯说道：“看什么看，赶快走啦，去和斯内普爷爷告别一声，然后就回家吧，她们估计还没睡，还在等咱们呢。”
第八十六章 凯瑟琳
咕噜咕噜的车轮声，碾碎了午夜的寂静，沿着商业区的长街远远的传出，单调的声音仿佛床边的母亲哼唱的催眠曲，让知识之都的夜晚，显得更加静谧。马车左右车头的两盏晶能灯，射出清冷的白光，照亮了夜幕下昏暗的街道，白天看惯了的街道在夜间看上去，显得如此诡异，又如此陌生。
“唰”，凯瑟琳放下撩开的窗帘，把马车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车厢内橙黄色的灯光明亮而温暖，与车厢外的黑暗诡异迥然不同。
“不算太远了。”凯瑟琳把头侧倒一旁，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说道：“一整天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做，但还是感觉这么疲倦。”
“所以刚才一上车我就说过，让你在车上睡一会，你就是不听。”与凯瑟琳端庄的坐姿不同，潘尼斯翘着腿半躺在软垫上，后背靠着车厢的墙壁，就像一团软体怪一样摊在软垫上，眼睛半睁半闭，神情悠然的说道：“其实，看上去你好像一天什么事都没有做，但实际上，再没有什么事比参加大型宴会更累了，我甚至宁愿在死亡森林里游荡一整天，也不愿意和那些人一起，把精力消耗在宴会里。”
“你也这么想吗？”凯瑟琳眼睛弯弯的满含着笑意，开心的说道：“每次参加正式的大型宴会我就会觉得苦恼，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按说我一直接受的是贵族教育，应该像那些贵族一样，很喜欢类似的生活才对呀，为什么偏偏有这种感觉呢。还有你也是吧，我记得你提起过，从小受到过很严格的教育，教育是以一个标准的贵族为目标的，所以你也可以完美的出入所有社交场合，就像今天在人前做的那样，但是和我一样，你不是也有这样的苦恼和疲倦的感觉吗？”
“因为咱们有一颗冒险者的心啊。”潘尼斯懒洋洋的说道：“相比贵族而言，咱们其实有着冒险者的灵魂，即便礼仪再标准，也无法掩盖咱们的内心。”
“有什么区别吗？”凯瑟琳轻声问道：“我也见过很多冒险者在成功后换取了贵族的身份，开始享受另一种生活，似乎也没什么不适应啊。”
“当然有区别，真正的冒险者，在背负着责任的同时，有着一颗向往自由的心，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才是大家宁愿与危险和死亡为伴，也要以冒险为生的原因啊，想想脚下的中立之地吧，十几代人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份自由吗？”潘尼斯睁开眼睛，似乎透过封闭的窗帘看到了窗外的夜空，声音轻的仿佛梦呓一般：“那些抛开了冒险者的身份融入贵族生活中的人也没什么错，只不过他们的本心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冒险者，不像咱们这样，除了对世界对他人的责任，没有什么可以束缚咱们的自由。”
“说的也对，不过，最终还是要被责任所束缚啊。”凯瑟琳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不可能真正的自由。”
“呵，哪里又有什么真正的自由呢，责任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存在的。”潘尼斯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做的事，无法逃避，不可推脱，即便这件事要付出再大的代价，即便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必须要去完成它。”
“完成了之后呢？”凯瑟琳意有所指的说道：“会不会还被其他责任所束缚呢？”
“当然，责任这种东西，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潘尼斯没有一点犹豫的说道：“只不过，完成了之后，再次束缚我们的，就是另一份责任了。”
“另一份责任吗？”骑士少女咀嚼着潘尼斯的回答，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样也好，不过，这份责任真的有机会完成吗？”
“谁知道呢？”潘尼斯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让人捉摸不定：“也许有机会，也许没有，谁也无法提前给出答案。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时间来评判成功与失败，当答案揭晓的那一刻，尽情品味成功的喜悦与失败的遗憾，恰恰这种不确定的未来，才是咱们冒险者们生活的魅力所在，不是吗？”
“呵，也许是这样吧，谁知道呢。”凯瑟琳托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潘尼斯，回答同样不置可否：“不过，你的话里有一点是无可置疑的，的确，每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责任，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做的事，再苦再累再艰难，也要坚持下去，哪怕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哪怕让很多很多人失望和遗憾，也必须去做，因为这是属于他自己的责任。”
“是的，这就是责任的沉重啊。”潘尼斯闭上了眼睛，轻叹道：“逃不过也不能逃的责任。”
“既然不能逃，那就只能勇敢面对了。”凯瑟琳像是在对潘尼斯说，但除此之外，话里却又像是在指其他的什么人，让人无法猜测她话中确切的含义：“只有勇敢面对，才有机会完成这份责任。”
“嗯，一百多年的时间，让我比任何人都理解这句话的重量。”潘尼斯点头道：“逃避永远无法解决问题，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正面面对它，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是无法摆脱的宿命。”凯瑟琳说道：“然而这个宿命，每个人都在背负着，每一个人都一样。”
“嗯？”潘尼斯一愣，少女的声音突然距离他很近，就像从他的耳边响起一样，匆忙中睁开眼睛，潘尼斯就看到一张艳丽的俏脸紧紧贴在自己的面前，两片灼热的红唇，重重覆盖在自己的唇上，少女的动作如此的笨拙，自己的嘴唇甚至撞到了她的牙齿上，但恰恰是这份笨拙，让他的内心感到了久违的悸动。
双唇相触的时间很短，只是短短的几秒而已，但对两个人来说，一瞬即是永恒，唇触，唇分，仅仅片刻，却恍如千年，当两人分开的那一刻，潘尼斯脸色恍惚的轻抚着自己的嘴唇，彻底愣在了车座上。
“记住你的话，这份责任完成之后，就是另一份责任了。也记住我的话，每个人都在背负着属于自己的责任，每一个人。”凯瑟琳虽然脸颊绯红，精神却很兴奋，直接推开车门跳下了车，大声道：“我们到家了，亲爱的潘尼斯先生。”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潘尼斯的房间
时间越来越晚，灯光已经一盏一盏的熄灭，福克斯大街六号的洋馆，在深夜终于陷入了沉寂，窗口一个接一个暗了下来，在终于等到两人返回，以短暂的混乱作为迎接之后，少女们终于返回自己的房间，各自陷入了深沉的睡眠。然而，少女们并不知道，如果此时从大街上看过来，可以发现还有一个窗口还保持着明亮，意味着房间的主人并没有入睡。
房间是属于潘尼斯的，这点甚至不需要解释，每个进来过的人都知道，因为他的房间，在这座全是女孩子的洋馆里，布置的实在太特别了。
除了公主殿下芙蕾雅之外，这座洋馆里的住客们并不是那种对房间陈设很看重的女孩子，但女性与生俱来的特性，让她们依然无法忽视对房间的布置，即便是凯瑟琳，房间里的陈设虽然简单，但也不失美感。然而潘尼斯不同，潘尼斯的房间让人一看就能体会到一种简单高效的感觉，一张床，一套书桌椅，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陈设。少女们不止一次劝说过他，让他再多添几件家具，否则房间显得太空旷了，但潘尼斯只用了一个理由就让大家闭上了嘴，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东西越多越不好收拾，我懒，还是说你们准备每天替我整理房间？”
自此之后，少女们只能很无奈的接受了他的这一习惯，哪怕在他房间里说话的时候，每次都能听到回音，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如果说，以前潘尼斯的房间里只是陈设简单，但并不缺少生活气息的话，那现在就已经完全改变了，现在潘尼斯的房间里除了简单之外，甚至连生活气息都消失了，仿佛很久也没有住过一样。床上的寝具被叠的整整齐齐，一张大床单把所有寝具覆盖在下面，阻挡了灰尘的入侵，地面被清扫的很干净，甚至连床下和衣柜下的尘土都没有放过。
打开衣柜可以看到，衣柜里除了今天的礼服之外，就只有几件日常的休闲装，都整齐的挂在衣柜的横梁上。在衣柜的底部，放着他日常冒险使用的大背包，背包里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看上去早已做好的出行的准备，估计房间里原本的一些物品都已经装入了背包。背包一旁，一把古旧的单手剑斜靠着背包躺在那里，黑色的皮鞘光滑发亮，只有平时经过无数次摩擦，才能让皮革产生这样的效果。剑柄处，金属的护手黯淡无光，无数次擦洗已经让护手失去了金属的光泽，至于握柄处却用崭新的布条紧密细致的缠绕包裹着，用手握住时，可以感到恰到好处的舒适。
书桌桌面上，日常阅读的几本小说和一些资料被分开放置，各自用细绳捆扎在一起，分成两摞摆在书桌的右上角，一些零散的纸张同样摞在一起，放在书桌的抽屉一角，在抽屉的另一边，原本插在笔筒里的笔被捆扎成一捆，和笔筒一起躺在抽屉中，避免长时间无人使用，笔筒里会落满灰尘。
除了这些之外，房间里就再也找不到其他陈设了，房间的主人似乎有意的抹去了屋子里属于自己的印记，甚至不愿给其他人留下看到房间就想起自己的机会。
在这样一间房间里，潘尼斯并没有入睡，虽然他已经脱去了参加晚宴时那身正式的礼服，把他们整齐的挂在衣柜里，但他并没有换上睡衣，反而换上的是最常穿的黑色剑士服和黑色的风衣，脸上也不像刚才那样，反而一点睡意也没有，再也看不到平时懒洋洋的姿态了。
此时的潘尼斯，正坐在书桌前，在他面前的书桌正中，放着几张写满了字迹的信纸，信纸上留下的字迹工整清晰，可以映射出书写者内心的坚定和决绝。书信的末尾还没有写完，但他却没有继续书写，手里甚至没有拿着笔，笔被随意的放在墨水瓶架的笔托上，他的双手枕在脑后，后背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夜空默默地发呆。
沉默了一阵之后，潘尼斯伸手打开了书桌侧面的小抽屉，一个臌胀的钱袋被藏在抽屉里，打开钱袋，金币黄色的光，秘银币白色的光，魔钢币紫色的光，三种诱人的光泽从钱袋里射出，很显然，这几年来的，虽然凯瑟琳几人无数次威胁，要替潘尼斯保管这些财务，以防他像以前那样疯狂的挥霍，实际上却并未付诸行动，没有克扣属于潘尼斯的那部分分成，而从钱袋里紫色光芒的亮度来看，潘尼斯对自己分成也没有什么花销，大部分都存放在袋子里，估计比几位少女每个人持有的现金都多。潘尼斯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另一只手放在钱袋里，摩挲着闪亮的钱币，痴痴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眼神里透露出的情感却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时而喜悦，时而怅然。
“叮”，摩挲的力度稍大，让钱币发出碰撞声，清脆的碰撞声在夜晚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潘尼斯的动作一僵，警惕的闭起眼睛，耳朵微微抖动着，仔细聆听洋馆里的声音。还好，他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独特的声音并没有惊醒某位沉睡中的少女，让潘尼斯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也让他失去了原本的心情，苦笑着关上抽屉，重新拿起笔沾满了墨水。
“不能再拖下去了。”潘尼斯拿着笔自言自语的说道：“再拖下去，说不定就不舍得出发了，呵，我的意志还真是脆弱呢。”
自嘲般的笑了笑，潘尼斯在书桌旁俯下身，写下了书信的结尾。
“我是一个来自过去的幽灵，只是一个背负着悔恨与自责游荡在这个世界上的幻影，属于过去的幻影，而你们，却属于现在和未来。”
“我们原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我这样的人，终将埋葬于过去的尘埃之中，而你们，将在未来走上人生的巅峰，我们之间，也许像这几年一样，会有擦肩而过的偶遇，却永远不会拥有未来。”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未来。”
“所以，请原谅我，然后，请忘记我，请祝福我。”
“我也会祝福你们，在未来找到属于你们自己的幸福。”
第八十八章 潘尼斯的留恋
“啪”，潘尼斯放下了墨水笔，捏着信纸的一角，把新写的几行字吹干。重新阅读了一遍书信，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他才小心翼翼的把信纸折好装入信封，端端正正的摆在书桌正中。做完这一切，潘尼斯深深的叹了口气，把书桌上的一切物品归位，抹去了自己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再度环视了一遍这间占据了三年多的房间，轻声做出了最后的告别：“是时候离开了，再见，我想总有一天，你会迎来新主人的。”
打开衣柜，背上早已准备好的行囊，取出陈旧古朴的单手剑，潘尼斯握住剑柄的那一刻，好像升起了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明明只是没有生命的武器，却仿佛可以感到这只从那一天起沉寂了一百多年没有被使用过的单手剑上传来欢快的悸动，相伴多年的长剑正在欢呼着，雀跃着，正在渴望着重新见到鲜血与死亡，正在渴望着再次面对激烈的战斗。潘尼斯轻轻拍了拍剑鞘，像是安抚一个激动的孩子一样，随着他的安抚，剑柄处传来的悸动与渴望渐渐归于平静，但依然有驱之不散的兴奋之意，隐隐约约从剑上传来。
推开房门，门外就是黑暗的走廊，淡蓝色的月光，透过走廊一侧的落地窗照入，为走廊里平添了几分朦胧的色彩。踩着蓝色的月光，潘尼斯的脚步轻的像一只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他也没有选择直接离开，而是背着双手，像散步一样在二楼的走廊上悠闲的游荡，每经过一扇房门，都会在门口停留片刻，望着房门出神。
房门上依然没有注明每个人的名字，而是用画风可爱的图案代替，最近一段时间，这些图案换成了代表各自形象的物品，不再是几年的大头头像了。
门牌上一把拟人化的剑和盾，盾牌正垂着头跪坐在地上捂着耳朵，长剑则双手叉腰站在盾牌对面，似乎正在进行长篇的说教，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属于凯瑟琳的房间，恍惚中，潘尼斯眼前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凯瑟琳的脸，像个年长的姐姐一样在训斥调皮的妹妹们的，在市场上和小贩为了一两个铜币争执不休的，夜晚在房间里整理账目的，举着盾牌挡在所有人身前面容坚毅的，因为害羞而脸色涨红的，一张张脸在潘尼斯的眼前盘旋，最终融合成了一张快乐中带着羞涩，欢快的说出我们到家了的脸。这就是骑士少女啊，虽然无声无息的把整个家的负担重重的压在自己肩上，少女却依然保持着快乐，尽力为妹妹们撑起一片天空。
第二个门牌上没有任何武器，只是画着一个金属的小傀儡，小傀儡的身体是圆形的，伸出的手脚几乎无法够到地面，让人很怀疑它的移动方式是不是滚动，在小傀儡的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仔细看看，上面写着：这才不是我呢。呵，毫无疑问，这一定是属于芙蕾雅的房间，公主殿下总是这样，内心深处虽然翻涌着黑暗，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却偏偏喜欢装出不谙世事的模样，和几个女孩子们打闹在一起，然而实际上，她也许就像是另一个姐姐一样吧，隐藏在阴影之中，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家，用自己宽厚的肩膀，帮着凯瑟琳一起撑起这片欢乐的世界。
第三个门牌上是一把戴着眼镜拟人化了的钉头锤，钉头锤伸出双手，和几本同样拟人化的书籍手拉着手围成一圈，仿佛正在快乐的跳舞。自从再次见到贝蒂以后，丽娜仿佛解开了全部枷锁，丢弃了所有的心理负担，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孩子，终于开始尝试着松开朋友们的手，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接触世界了。从那一刻起，牧师少女终于可以真正的站在姐姐们的背后，成为姐姐们的倚靠，共同分担痛苦和艰难，而不像原来那样，需要在姐姐们的呵护下成长了。
第四个门牌上是一根法杖，法杖正漂浮在空中，追打前面一个圆滚滚的小人，小人的下方同样也写着一行字，不，确切的说是两行字，第一行写着：那这个就是你，第二行写着：呸。不需要解释，这必然是薇薇安的房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薇薇安会成为芙蕾雅天敌一样的存在，为什么芙蕾雅总是被薇薇安欺负，不过，对这个受尽了苦难与折磨，终于重新得到了健康与快乐，终于从死亡的阴影中挣脱，不再需要每天担心是否还能看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小妹妹，大家总是充满了疼爱，无论她健康与否，都不忍心她受到一点委屈。而作为最小的妹妹，薇薇安也并没有把这些当做理所当然，而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用实际行动回报着姐姐们。
第五个门牌上是一把洁白的象牙梳，看到这把梳子，潘尼斯就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去接下来。不过，动作做到一半就停下了，潘尼斯盯着自己伸出去的手一阵苦笑。不得不承认，习惯是一种相当可怕的东西，有时候养成了一种习惯之后，再想改变真是相当困难，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成为了人造少女专用的梳头侍者了呢？为什么明明是和其他少女们一起见到的爱娃，爱娃却偏偏喜欢和自己捣乱，又偏偏喜欢粘着自己呢？是因为自己是第一个指出她有了自身意识的外人吗？是因为雏鸟情节吗？这些问题，潘尼斯找不到答案，也没必要找到答案了，反正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可惜……
夜晚的洋馆是寂静的，寂静的如同深邃的夜空，只有少女均匀的呼吸声，隔着房门传入潘尼斯的耳中，快乐的少女们，此时一定正徘徊在欢快的梦中吧，梦中没有无奈，没有离别，只有永恒的相聚，只有欢乐的每一天，希望你们以后天天能像在梦中一样快乐，直到永远。
带着这样自我欺骗的想法，潘尼斯无声无息的慢慢走下了阶梯，走到了洋馆熟悉的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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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再见了，潘尼斯
楼梯厅，起居室，餐厅，会客厅，厨房，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时间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三年多以前还是一片陌生的环境，经过短短三年的时间，就变得如此熟悉，一桌一椅，每一件陈设，即便闭上眼睛都可以准确的反馈在潘尼斯的脑海里，甚至每一处细节都没有丝毫偏差。
楼梯厅立柱上的那条细线，是蜜雪儿和安莎争论谁比较高的时候留下的，事实证明，两人没有任何争论的必要，因为留下的只有一条刻线而已。立柱另一侧的两条线，是小鹿和安妮偷偷学着双胞胎姐妹的动作比身高留下来的，虽然两个小亡灵的身高不会再改变了，但是她们依然热衷于这类的游戏，至于墙上的一个小洞，那是和小鹿比身高的时候，安妮偷偷飘起来几厘米结果赢得了胜利之后，两个小家伙扭打在一起，结果被小鹿肋骨的尖端戳出来的，发现自己惹祸了之后，两个笨蛋立刻手拉着手跑回地下室自己的房间里，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会客厅的茶几腿上有一处难以察觉的焦痕，那是薇薇安当年进行法阵推演的时候，无意中激活了法阵造成的，起居室的地板上有一处浅浅的凹痕，那是凯瑟琳擦拭盾牌和长剑时，盾牌突然倒地留下的印记，楼梯上有一处翻新的痕迹，那是丽娜一边看书一边下楼，结果踩空后顺着楼梯滚下来时，钉头锤砸坏了阶梯，不得不进行的修补，起居室的软椅有一个和其他软椅并不配套，那是被芙蕾雅坐塌的见证。
每一处痕迹，都代表着洋馆里的一个故事，每一处痕迹，都代表着属于潘尼斯和少女们之间的回忆，也许甜蜜，也许伤感，却永远都无法被替代的回忆。抚摸着这一个个痕迹，潘尼斯穿行在宽敞的洋馆里，仿佛要把每一幕都牢记在心里，仿佛要让自己永远不会忘记。
但是，再长的路也会有尽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洋馆而已，当月光三姐妹的身姿，开始向西方偏斜的时候，潘尼斯终于走到了玄关，缓缓推开了洋馆的大门。
走出洋馆，随着夜风扑面而来的，是草坪散发的青草的气息，淡蓝色的月光下，六棵橡树代表着大家庭的六名成员，在青翠的草坪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橡树茂盛的枝叶，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柔软的声音惹人留恋，仿佛少女们依依不舍的道别。踩着柔软的草坪慢慢向外走，身体虽然在移动，但长长的影子却还有一部分留在洋馆玄关外的台阶上，黑色的影子晃动着，让人分不清影子的主人心在何处。
夜幕之中，身影晃动，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从暗处窜出，跳到了潘尼斯的肩膀上，白色的大尾巴带着独属于幻狐这一物种特有的异香在潘尼斯脸上摩擦着。相比之下，魔兽的感知远远高于人类，潘尼斯的无声移动可以瞒过洋馆里所有的人，却唯独无法瞒过这只漂亮的小狐狸，小东西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听到潘尼斯的动静就窜了出来，站在潘尼斯肩上，用乌黑的大眼睛凝视着他的脸。
“呵，居然是你这个小东西给我送行啊。”由于已经离开了洋馆，不再担心发出声音惊醒少女们，潘尼斯才算放下心来，摸摸小狐狸冰冷的鼻尖，轻声说道：“看来你已经预感到我要离开了啊，聪明的小家伙。”
“嗷嗷。”小狐狸从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叫声，用毛茸茸的头在潘尼斯的脸上用力蹭着，黑漆漆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不舍之意。
“没办法，既然生而为人，那就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潘尼斯叹了口气，抚摸着小狐狸柔顺的长毛，轻声说道：“如果我只是潘尼斯的话，估计会选择留在这里吧，和她们在一起，一起面对今后的日子。但遗憾的是，本质上我依然是那个凯尔，所以我有自己的责任，所以我必须独自离开。”
“嗷。”小狐狸当然听不懂这么复杂的内容，但却也感觉到了潘尼斯心里坚定的去意，只能发出低沉的哀鸣，蹭的更用力了。
“好了，小家伙。”潘尼斯已经走到了草坪尽头的金属栅栏前，拍了拍小狐狸的头，轻笑着说道：“就送到这里吧，记住我嘱咐过你的，保护好她们几个，不要让她们受到伤害，身体和内心都不要，谢谢你。”
小狐狸跳下潘尼斯的肩膀，蹲在地上目送着潘尼斯轻巧的跳出栅栏墙，在哀鸣中用力点点头。
“呵，再见了，小家伙，再见了，大家，再见。”潘尼斯怅然的一声叹息，补完了最后一句话：“永别了，家人们。”
霍然转身走了几步，街道上的阴影里，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是谁，在那里停放了一辆魔动机车，潘尼斯一点也不惊讶的跨上魔动机车，缓慢的注入魔力，让机车在无声中启动，沿着福克斯大街悄然远去，只留下白色的小狐狸，趴在草地上目送着他离开。
距离洋馆越来越远，潘尼斯的速度越来越快，机车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大，很快，轰鸣的机车沿着大路穿过神殿区，来到了圣都的西门前。奇怪的是，按说这个时间应该早已关闭的西城门居然大开着，潘尼斯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直接穿过城门，冲向了城外的旷野。离开几百米之后，潘尼斯才停下车，回头眺望黑漆漆的城门，透过朦胧的夜色，可以看到几个人影站在城门顶部，正在用目光为远行者送行。发现潘尼斯停下了，几个人影同时躬身，对远去的勇士献上自己的尊敬，对此潘尼斯只是笑了笑，再没有什么犹豫，头也不回的加大了魔力输入，裹挟着烟尘迅速远去。
如果把视线拉远，可以看到福克斯大街的洋馆里，已经亮起乐几盏灯，潘尼斯房间里本已关闭的灯也被重新打开，五个女孩子全部都聚在潘尼斯的房间里，让简单宽敞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
“他到底还是走了。”丽娜轻轻叹了口气，看看身边，几位少女的目光中都带着淡淡的伤感。
“是啊，他到底还是走了。”凯瑟琳也叹了口气，却没有伤感，只是凝视着手里的一封书信说道：“也许，大家该一起来看看这封信了。”
第九十章 准备吃饭喽
“轰，轰”，随着逐渐增大的轰鸣声，一道黄沙组成的巨蟒，从大地的尽头出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高速冲来，扬起的黄沙遮蔽了天空，却无法阻挡黄沙巨蟒的脚步，让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了过来。
休伦特的战车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之上，尽情的挥洒着自己的灼热，无情的用高温肆虐着这片世界，风神弥伊奔驰的身影，卷起了漫天的黄沙，让身处地面的生灵看不到烈日也看不到天，配合着暴戾的阳光，狂风带着灼热的高温，像烘箱一样驱散了所有的水元素，足以让身处这片世界的生灵们在干燥中走向死亡。没有植物，没有动物，没有水，没有人，这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烈日，只是黄沙，只是足以灼伤皮肤的高温，以及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
这里，是沙之国的北端尽头，是让一切生灵止步的禁区，再向前一步，就是雅拉世界最可怕的一片地域，充满了寂静与死亡的叹息荒漠。虽然与沙之国同为沙漠，但叹息荒漠和沙之国的领地有着明显的不同，在沙之国的领地上，虽然一样炎热干燥，但地下还有遍布沙漠的暗河，暗河沿线，一个个绿洲点缀在沙漠之中，化成一座座村镇和城市，让生命得以在沙漠之中延续。黄沙之上，高大威猛的仙人掌和生命力旺盛的三叶树顽强的探出地面，用身体为单调的黄沙点缀出几分绿意，巨石形成的山峰从地下拔地而起，遮挡住阳光在地面投下一片片阴影。黄沙之下，各种避光的生物在沙间穿梭，传递着生命的气息。可以说，沙之国的沙漠并不是死亡的代表，有经验的旅行者即便是在其中迷路了，也可以依靠经验支撑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往往可以支撑到找到一片代表生机的绿洲，炎热，烈日，黄沙，并不能吓阻生灵的意志，这片炎热的荒漠里，依然随处可见鲜活的生灵。
但是前面的叹息荒漠却完全不同，作为众神之父雅拉大人重铸这片大陆时不得不新建的一片土地，这里的沙漠还没有融入雅拉世界的环境中，这里没有地下暗河，也无法供应动植物的生长，甚至没有裸露在外的岩石，从上到下，只有一望无际的黄沙，黄沙之间，偶尔可见零星的白骨点缀其中，那是挑战者们留下的一声声叹息，诉说着自己的不甘和遗憾。如果说，在沙之国迷路的话，经验丰富的旅行者还可以轻松活下来，那么在叹息荒漠迷路，任何凡世的生灵都只有死亡作为唯一的结局，也就只有最顶级的旅行者，可以确保自己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迷路，才敢在经过充足准备后尝试进入叹息荒漠，然后……一部分变为留下叹息的白骨，另一部分侥幸活着离开，并且再也不愿踏入此地一步。
恰好，潘尼斯就是成功活着离开的一员，而且不止一次的活着离开，他曾经多次往返叹息荒漠核心地带，现在当然又是新的一次挑战。
滚滚的黄沙像一条扭动的巨蟒，由远而近接近了叹息荒漠的边缘，沙尘巨蟒的最前端，一辆魔动机车在轰鸣声里破开烟尘一路狂奔。天气非常炎热，但机车上的骑士却把自己浑身裹在白色的长袍里，就连头部和脸部都包裹着白布，只有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裸露在外。不，眼睛也没有裸露在外，一对黑色的防风护目镜被戴在眼睛上，不仅遮住了风沙，也遮住了可以把人灼瞎的阳光。
“唰”，一直保持直线前进的潘尼斯突然减慢速度向侧面一拐，奔向了一座巨石组成的山坳，这座不为人知的山坳在潘尼斯眼中是那么熟悉，百年来每夜的梦魇中，都可以见到它的存在。在山坳的入口处，潘尼斯停下了魔动机车，把造价昂贵的机车随意丢弃在山脚下的碎石上，摘下护目镜望了望已经偏西即将沉入天际尽头的太阳，伸出手指深深插入地面的黄沙中，闭着眼睛感知了片刻，才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满意。很显然，在黑夜即将到来之际，潘尼斯已经不打算继续自己的旅程了，准备在这个熟悉的山坳中过夜休息，等到第二天再一口气冲入叹息荒漠。
做出决定之后，潘尼斯迅速的动了起来，在这里扎营，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食物和饮水。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是极为困难的工作，但对真正精通野外生存的职业者来说，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潘尼斯甚至没有去找，只是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就已经锁定了目标，在绕着山坳移动了几百米之后，山坳外的一个转角处，三根巨大的仙人掌就挺立在那里。这些高达几米的沙漠植物布满可怕尖刺的绿色外表看上去是如此狰狞，但对于沙漠里的旅人来说，看到它们，往往就意味着看到了生命的希望。
围着三颗仙人掌绕了几圈，潘尼斯的鼻翼一直在抽动着，最终在一株看上去最小的仙人掌前停了下来，做出决定的潘尼斯没有片刻犹豫，剑光闪动中，仙人掌的一根侧枝高高飞起，沉重的落在黄沙之中，而从主干的伤口处，一股淡绿色的液体汩汩涌出，仿佛一汪清泉。对于这一结果，潘尼斯早就准备好了，液体涌出的同时，一个广口的容器已经接在了下面，涌出的液体全部被承载到了容器之中。
“就知道你是最棒的，这次又谢谢啦。”当液体不再涌出，潘尼斯把大盆汁液灌入几个水瓶里，对仙人掌挥手告别之后，用长剑插着被砍下来的那节仙人掌残枝，悠闲的回到了魔动机车所在的入口位置。
奇怪的事，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躲进避光的山坳里去寻求凉爽，而是顶着烈日的余威留在沙地里，似乎还在有意的寻找着温度最高的位置。
“就是这里，温度刚刚好。”潘尼斯摘下蒙着头和脸的白布，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弯腰试探了一下地面的热度之后点点头：“准备吃饭喽，你不出来吃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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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仙人掌肉卷
“反正你一会也要进来吃的。”低沉而婉转的声音充满了磁性，仿佛幽谷里吞吐着暗香的百合：“外面太热了，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嘁，还是那么懒。”潘尼斯无视对方费了多大力气才出现在这里的前提，直接为对方扣上了懒惰的帽子：“那你就继续在里面乘凉吧，我先把好东西都吃掉算了。”
“恩，记得吃完了把剩下的帮我拿进来。”山坳里的声音慵懒的说道：“对了，我的那份别加太多调味品，我自己还要加野果调味呢。”
“忘不了你的口味啊。”潘尼斯撇撇嘴，选择了一块阳光直射的沙地，蹲在一旁打开背包，取出了一大块用油布包裹着的熏肉。
在炎热的沙漠里，食物的保存是个很大问题，虽然旅行者们开发出能够隔绝温度的保温箱，在里面加入了冰属性晶石之后，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保持箱内的低温环境，但沙漠实在太炎热了，即便是在低温箱内，除非频繁更换新的晶石，否则新鲜的肉类和蔬菜，也会在一天时间内**变质。所以在沙漠冒险的过程中，人们只能选择熏制的肉干和晒干的蔬菜，再加上水资源匮乏的困扰，绝大多数烹饪方法无法使用，导致用餐变成了一件很令人苦恼的事。不过，虽然食物的味道很难吃，但起码还能保证均衡的营养。
潘尼斯无论经验如何丰富，也不可能违背自然规律，没有能力让食物不因为炎热的天气而快速**，但是，源自隐居于沙漠最深处深沙部落的古老技巧，让他有办法把这些难吃的肉干菜干，变成可口的美味食物。技巧实际上没有任何惊人之处，所依靠的，就是被潘尼斯切回来的那段仙人掌残骸和他远超过常人的速度。
刮去仙人掌外面的尖刺，把它纵向劈开一分为二，再把熏肉和蔬菜干摆在摊开的油布上，简单的准备工作就轻易完成了，最后伸手试了试沙地的温度，被烫的缩回手之后，潘尼斯拔出了锋利的随身匕首，开始了烹饪工作。烹饪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唯一的要求，就是动作快和稳。
匕首快的像闪电一样，先切下一片仙人掌粗糙的外皮挑飞，不等外皮落地，一层绿色的仙人掌嫩肉已经落在了外皮上，紧跟着肉质仙人掌片，是一片薄薄的熏肉，熏肉之上再叠加一片仙人掌嫩肉，四片食物每片都只有手掌大小，每一片薄的都像一张透光的纸。当仙人掌的外皮落在地上的时候，另外三层食物已经贴在了它上面，而且在落地的同时，潘尼斯的另一只手已经在食物的正中摆上了几块蔬菜干。整个过程，都是在仙人掌外皮滞空的几秒时间内完成的，可见没有迅速稳定和准确的手法，是不可能采用这样的手法进行烹饪的。
仙人掌的外皮一落地，就发出了嗤的一声，高温的沙地像是灼热的铁板一样，把热量迅速导入食物之中。外皮虽然粗糙坚硬，但切割的实在太薄，因此在高温下迅速向内翻卷，而摊在外皮上的几层食物同样轻薄，也同时因为高温而卷缩，很快就以蔬菜干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紧缩的仙人掌卷。由于仙人掌外皮隔绝水分的特性，因为高温从仙人掌嫩肉里蒸发出的水分无法向外扩散，只能向内蒸腾，很快就把干燥的熏肉和菜干浸润，变得柔软而鲜嫩，熏肉内的油脂同时反向渗透到仙人掌的嫩肉里，让整个绿色的仙人掌卷散发出扑鼻的肉香。
如果这时候剥离最外层的仙人掌外皮，就能看到内层冒着热气，油光发亮的绿色肉卷，一层植物，一层熏肉，一层植物，一层蔬菜，所有的东西卷在一起，蔬菜的香气和肉香混合起来，再配上仙人掌特有的沙漠气息，对于那些只能被肉干菜干和可以作为凶器使用的干面包困扰的旅人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诱惑，如果可能的话，恐怕任何一个沙漠中挣扎跋涉的旅人，都愿意用最大的代价，去换取一块这样的食物。
一块，两块，潘尼斯的动作持续不断，十几个仙人掌肉卷依次完成，被放入容器里，直到最后，带回来的仙人掌外皮已经全部用掉了，潘尼斯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把剩下的仙人掌嫩肉切成厚片，包裹住从行囊里取出的干面包，扔到沙地上片刻之后，仙人掌嫩肉已经干燥而枯萎，但里面包裹着的面包却变得柔软而且散发着香气。
满意的点了点头，潘尼斯端起食物，拎着装有仙人掌汁液的水瓶，慢悠悠的走进了山坳里。
山坳里的地面，同样布满了黄沙和碎石，同样没有任何植物，不过，由于周围的巨石山遮挡了阳光的直射，让这里比外面凉爽的多，在承受了外面酷热折磨之后，躲进这片清凉的山坳，简直就像是从地狱走向天堂。
不仅没有高温，而且没有风，外面的沙漠上，常年奔驰着灼热的风，高温的风如同恶魔的吐息，肆无忌惮的灼烧着生灵的皮肤，带走闯入者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在这种环境里，你甚至来不及出汗，因为在汗水还没有渗出毛孔前，就已经被热风蒸发，消散在干燥的世界里了。
然而在山坳里，同样由于山石的阻挡，外面的风吹不进来，里面的水分也散发不出去，于是，小小的山坳变的凉爽而潮湿，仿佛海中救命的孤岛。
山坳的正中，绿色长裙绿色长发的女精灵带着水仙般高贵的气质，静静地托着下巴，坐在一块清理干净的碎石上。女精灵身体即便在沙漠中依然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清澈的翠绿色瞳孔凝视着山坳的入口处，看到潘尼斯走进来，精灵女士绽放出一个足以让百花失色的笑容，温柔的说道：“我就猜你会走这边，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几个小时了，你比我预计中来得晚啊。”
“你可比我想象中来得早。”潘尼斯叹了口气说道：“或者说，我可不觉得你该来这里，我的女王陛下。”
第九十二章 女王陛下的奖励
“为什么你认为我不该来呢？”芙拉尔慵懒的靠坐在碎石上，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着潘尼斯像个绅士一样把食物摆在她面前，温柔的说道：“老朋友要去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面对死亡了，作为一直挂念着他的人，我难道不该来为他送行吗？你不觉得这样对于我来说，有点太残酷了吗？”
“咳咳咳。”潘尼斯低着头一阵干咳，仿佛没听见一样，用面包夹住香气四溢的仙人掌肉卷，重重的一口咬下，含糊不清的说道：“看你这么有精神，应该是在这里一直睡到了现在吧。”
“嗯，天快亮了才总算赶到这里，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芙拉尔对于潘尼斯的转移话题没有一点介意的表现，或者说女王陛下早就做好了被他转移话题的准备，只是随意的笑笑说道：“我可不像你那么有兴致，顶着白天的阳光在沙漠里行进，怎么，害怕身后有人追上来吗？”
“咳咳，只是担心时间拖得太久误事而已。”潘尼斯的解释连自己都有点心虚：“多拖延一天，不仅后勤补给的压力就越大，而且前线的那些士兵们也要多承受一天叹息荒漠的地狱环境，还是早一点比较好。”
“呵呵，就当是这样吧。”芙拉尔抿着嘴笑得像盛开的鲜花：“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已经都准备好了。”
“的确。”潘尼斯点头道：“我的状态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状态调整到巅峰之后，实力上已经把一百年前的我自己远远甩开了，我相信，这一次我绝不会失败。”
“你应该明白我在问什么吧。”女王陛下即便是用两根手指捏起肉卷，依然充满了优雅和高贵，洁白的牙齿咬在食物上，清香的仙人掌汁液和诱人的油脂顺着牙齿流入口腔，让几种食物混合的味道在口腔中爆开，即便是以精灵对美食的评价标准，女王陛下也不得不点点头表示赞叹，夸奖了几句之后才继续说道：“实力上的状态调整好了，心理上的呢？”
“三天之内不眠不休的疾驰了几百公里，不惜在沙漠里耗费大量的力量。”潘尼斯自觉地递上从仙人掌里取来的汁液，轻声问道：“你就是想要问我这句话吗？”
“你说呢？”芙拉尔的声音虽然柔和，话里却带着隐隐的芒刺：“你觉得我赶过来，只是为了让你帮我最后烹饪一次美食吗？”
“好吧，好吧，我总是说不过你。”潘尼斯苦笑着说道：“我觉得自己心理上也调整好了，完全可以正面面对一切问题。”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芙拉尔挑了挑眉毛，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么，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看在这些年的份上，希望你不要骗我。”
“什么问题？”潘尼斯皱起了眉，避开了被要求作出的承诺：“你问吧。”
“你既然觉得自己已经调整好心态了，那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芙拉尔拨弄着盘子里的肉卷，仿佛很随意的问道：“无论你的计划成功还是失败，你真的做好活着回来的打算了吗？你真的有欲·望，从达纳库斯的世界里生还吗？”
“咔吧”一声，一个盛满仙人掌汁的瓶子，在潘尼斯手中添了几道裂纹，潘尼斯一点没有注意顺着手指流下的绿色汁液，阴沉着脸说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凯尔啊，我太了解你了，你别忘了，咱们的相遇比奈莉更早，相比之下，我比她更了解你。”芙拉尔把玩着鬓边的绿发，语气随意的像是普通的聊天，但是聊天的内容，却重重敲在潘尼斯的心上：“如果你失败了，对你来说反而也许是好事，当你发现事情没有任何机会的时候，说不定你会及时退出来寻找其他解决问题的方式。问题是，你的计划成功几率并不低，也就是说，你很可能不会失败。这样的话，亲手杀死奈莉的你，真的还会让自己活着回来吗？真的不会舍弃剩余的生命，长眠在亡者世界的深处吗？对此，我深表怀疑，你说呢？”
“我，我当然……”潘尼斯嘴唇抖动着，很容易就能说出口的敷衍，此时却变得如此艰难，面对着女王陛下隐含着期盼的目光，潘尼斯实在不愿意用谎言去欺骗她，但却又无法给出另芙拉尔满意的答案，最终只能深深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个问题我实在无法回答，我也不知道到时候我会怎么做，也许，我会回来吧，前提是如果我能的话，呵，也许吧。”
“我很开心，凯尔，真的很开心，起码在这个问题上，你没有敷衍我。”芙拉尔绿色的瞳孔里泛起一片水光，温柔的拉起潘尼斯的手，微笑着说道：“你知道吗？刚才我真的很怕你骗我，我真的很怕你坚定的说出一定会回来这种话。我说过，我太了解你了，你如果这么回答我，就意味着你已经下定决心，要用生命去补偿被你亲手杀死的奈莉了，现在的回答，反而可以说明你真的在犹豫不定，这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难怪。”潘尼斯无奈的说道：“难怪你一定要赶来这里见我，想必是早有打算了。”
“呵，看来你已经猜到我的想法了。”芙拉尔露出灿烂的笑容，柔声说道：“不错，我来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刚才的问题你骗了我，那么我会把一切抛在一旁，精灵族的未来也好，雅拉世界的安危也好，这些我都会抛开，彻彻底底的任性一次，就算拼尽一切，哪怕死在这里，也要阻止你执行你的计划，不让你再前进一步。出来的时候我就做好了觉悟，除非死在你面前，否则我绝不会眼看着你去赴死的。”
“所以你一件圣物都没带吗。”感觉到掌心里传来的柔软触感，以及柔软的手掌上传来的汗水潮湿，潘尼斯苦笑着说道：“不过没有圣物的话，现在你赢不过我的。”
“但是燃烧生命的话，起码能拖住你的脚步。”明明很可怕的话，女王陛下却咬着嘴唇笑着说了出来，不顾潘尼斯的无奈，芙拉尔轻声道：“还好，你没有敷衍我，所以我要给你奖励。”
“奖励？”潘尼斯愣了愣：“什么奖励？”
“闭上眼睛，你马上就知道了。”
第九十三章 逃不掉的凯尔
“什么奖励啊，神神秘秘的。”潘尼斯对于芙拉尔的反应感到非常奇怪，在他的印象里，女王陛下听到他的话绝不该是这种反应的，但实际上女王陛下的反应对他而言又是最好的一种情况，因此也只能莫名其妙的说道：“还要我闭上眼睛，不会你也学会凯瑟琳的阴谋了吧。”
“恩？”芙拉尔一愣，大有深意的问道：“和凯瑟琳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个小女孩做了什么？哦~~，我大概明白了，嘿嘿，难怪你跑的比疾风豹还快。”
“咳咳，你什么都没明白。”潘尼斯一脸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装出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你到底要给我什么奖励，为什么还要闭上眼。”
“一会你就知道了。”芙拉尔毫不退让，坚决的说道：“快点吧，闭上眼睛，伸出手来。”
潘尼斯疑惑的看了看芙拉尔，最终还是按照她说的那样，闭着眼睛伸出了双手，不过在啪的一声脆响之后，他的右手被女王陛下打落，只留下左手平举在面前。随即，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芙拉尔周围发出，女王陛下柔软娇嫩的双手，不时的在潘尼斯的手上碰触着，身体也距离潘尼斯时近时远，有时候，距离近的几乎可以看到芙拉尔的发丝在他的脸上调皮的擦过，在闻到仿佛植物般芳香的同时，被擦过的皮肤上传来让人沉醉的酥麻感。
沉睡在记忆深处的回忆渐渐苏醒，熟悉的相处方式让潘尼斯渐渐放松的身心，耐心的闭着眼睛等待着，但是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浑身的肌肉骤然绷紧，猛地睁开了双眼，伸出的手也仓促的用力收回。
“现在猜到了？但是已经晚了。”睁开双眼时，潘尼斯看到的是一对带笑的眸子，砰的一声气劲撞击声，也从他用力收回的手上传来。同为半神，女王陛下的量并不比潘尼斯弱太多，他仓促的动作，没能让左手挣脱女王陛下的掌握，不过，女王陛下只坚持了几秒，就微笑着松开了潘尼斯的胳膊，把自己的小巧纤细的右手放在潘尼斯宽大的掌心里，狡黠的笑着说道：“嘻嘻，看来你也发现了，已经晚了啊，凯尔。”
如果把时间向前推移几十秒，就可以看到芙拉尔的全部动作，在潘尼斯闭上眼睛伸出手之后，女王陛下咬着指尖眨眨眼，歪着头露出一个羞涩如同少女般的笑容，两三秒的心态调整之后，芙拉尔突然捏住鬓边一缕绿色的秀发挥手割断，柔软的秀发顺着手指垂了下来，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着。女王陛下举着自己的几根长发在空中晃了晃，甚至顽皮的在潘尼斯的脸上反复擦过几次，这才正色的把头发托在面前，闭起眼睛无声的吟诵着某种祷言。
随着最后一句无声的祷言结束，芙拉尔绿色的双瞳中突然射出奇异的光彩，左手用力握住潘尼斯的左腕，右手指尖处的秀发仿佛骤然拥有了生命一样扭动起来，迅速的沿着潘尼斯的无名指指尖向上攀爬缠绕。与此同时，心中升起明悟的潘尼斯开始努力撤回自己的手，但两次用力没有成功之后，秀发已经在无名指的根部缠绕了几圈，彻底盘踞在他的手指上了。做完这一切，芙拉尔主动松开了潘尼斯的手腕，潘尼斯也停止了用力，然而变化并没有停止，缠绕着他无名指的秀发突然绿光一闪，化为了一团绿色的光点，循着皮肤没入了他的手指内，从外表看再找不到一点痕迹。
“你真的想好这样做的后果了吗？”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改变什么，潘尼斯也就不再进行无谓的挣扎，带着一脸复杂的神色，摊开左手举在眼前，看着仿佛一切如常的手背，苦笑着说道：“我进来的时候就应该注意到的，你在背后藏了什么东西？”
“嘻嘻。”女王陛下笑的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女孩，稍稍侧了侧身，露出了一直藏在背后的东西，在她背后由碎石和黄沙组成的地面上，一根娇嫩的树枝插在地面上，树枝并不仅仅是简单的插着而已，而是和地面融为了一体，仿佛就生长在这片不可能生长的地方一样，树枝上的每一片嫩叶，都散发着勃勃的生机。芙拉尔脸上带着淡淡的绯红，故作无辜的说道：“我只是觉得这里的环境有点太荒凉了，所以插了根树枝美化一下而已。”
“一个精灵要笨到什么地步，才会想到折一根自己的伴生树树枝来美化环境啊。原来这才是你赶来的真正目的啊，你早就做好了准备，连作为媒介的伴生树树枝都带来了。”潘尼斯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看来，你母亲之前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你已经把我的名字刻在了自己的伴生树上了。”
“嘿嘿，那是当然的。”芙拉尔反手拔出了插在地面上的树枝，随意的按在了胸前，翠绿色的树枝竟然迅速融入了她的身体，只在肩头裸露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树枝型的印记，女王陛下抚摸着肩部的皮肤，含着笑说道：“不刻上你的名字，怎么能进行到这一步呢？”
“你这样做真的好吗？”揉搓着自己的无名指，潘尼斯苦笑道：“而且，我记得仪式是双向的吧，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我的头发，对你自己进行的仪式？”
“凯尔啊，你还是老样子，明明那么聪明，到了关键问题却总是显得呆呆的。”芙拉尔在潘尼斯面前轻摇手指，吃吃的笑着说道：“这么多年了，你对谁都可能保留着警惕和戒心，唯独对奈莉和我，你从来没有防备过，我说的没错吧。呵呵，所以说，我想要取走几根你的头发，简直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了。”
“我早该想到的，从你这次莫名其妙的出现，我就该有防备的。”潘尼斯重重在自己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咬着牙说道：“半神精灵一生才能使用一次的生命共享仪式，被你就这样仓促使用了，你不觉得自己很蠢吗？”
“当然不觉得。”芙拉尔得意的说道：“我觉得这是我一生所做的最聪明的一件事，嘿嘿，凯尔，现在你逃不掉了。”
第九十四章 明明是我先出现的
生命共享仪式，是精灵族所特有的一种技巧，也是丛林之主尤克特拉希尔对于这些孩子们漫长而孤独的生命的一种补偿。大地之上，除了终年沉睡的守护者一族之外，精灵们拥有最长久的寿命，千万年来，他们站在丛林之中，静静地观察着世界的变迁，观察着其他种族一代代的生长消亡。短生种族梦寐以求的漫长生命，对于精灵们来说却是一种变相的桎梏，让他们只能守着心中的孤寂，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观察外界，不敢付出任何情感。
而生命共享仪式，就是孤独的世界中唯一一盏灯火，在精灵们漫长的生命中，只要他们达到半神的实力，可以激活共享仪式，那么他们就可以有一次机会，选择一个异族作为自己的另一半，在伴生树下将彼此的生命联系在一起，平均分享两千年的漫长寿命。对于精灵们来说，举行生命共享仪式，是比出生、死亡、婚姻更加神圣的行为，每一个有仪式能力的精灵，都对此格外谨慎。自从精灵诞生的七千多年来，有仪式能力的精灵前后足有一百多名，但真正执行过这一仪式的，估计不超过十人，由此足以看出，精灵们对生命共享仪式的谨慎程度了。
也正因为如此，潘尼斯才没有想到，身为一族女王的芙拉尔，居然会在这个无名的山坳里，仓促的完成了本应轰动全族甚至惊动全世界，等同甚至远超过女王婚礼的仪式，如果他能够提前猜到的话，恐怕早就远远的逃离，一辈子也不会接近这个山坳一百公里内了。
“仓促吗嘻嘻，我怎么不觉得呢”女王陛下的心情格外好，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褪去过：“你以为生命共享仪式应该有多郑重吗”
“难道不是吗”潘尼斯像个失败者一样，沮丧的垂着头问道：“这可是一生才有一次的仪式啊，而且关系到你一半的寿命，不该慎重对待吗”
“别傻了凯尔，你自己动动脑子想一想。”芙拉尔轻松地把玩着头发，摇晃着脑袋顽皮的说道：“我是记载中第八个举行生命共享仪式的精灵，在我之前有七位，但是，如果每次举行仪式真的都像你说的那么郑重，那么能举行仪式的，绝不会超过三个，只可能更少，绝不可能更多，我想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潘尼斯闭上了嘴，的确，他很清楚芙拉尔这样说的原因。精灵们不是白痴，除非真的深爱着对方到了狂热的地步，否则不可能愿意连生命都和对方分享，对于精灵这种偏向于冷静的生物来说，这样深厚的感情不太可能是单方面的，也就是说，双方都已经进入了对方的心里。然而这时就会出现一个难以忽略的悖论，精灵一方因为感情，愿意和对方分享自己一半生命，共同度过千年的时光，那么另一方呢如果另一方真的同样对精灵有感情，那他会忍心让自己的爱人损失一半的寿命吗
别的人怎么选择潘尼斯不清楚，但是潘尼斯却知道自己的选择。在与奈莉相遇之前，潘尼斯就和芙拉尔一起组成临时的冒险队伍，共同
度过了几年的时光。一切本应这样美好的继续下去，但很悲哀的是，两人发现了彼此之间渐渐升起的情愫，这时，寿命的巨大差距无可避免的成为了难以跨越的障碍，除了生命共享仪式之外，再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但是，完美的凯尔不可能看着一个爱着自己，自己也同样喜欢对方的女孩子为自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骄傲的凯尔也同样不可能允许自己因为对方的牺牲而获得漫长的生命。因此，面对这个无解的难题，凯尔选择了退出，离开了芙拉尔，独自游荡在雅拉世界之中，直到他遇到了奈莉。而芙拉尔一方，由于精灵对时间观念的淡漠和冷静被动的本性，导致她没有采取应有的举措，于是，女王陛下失去了最好的一个机会，从此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一百多年前在这个山坳里，两人才会带着几分苦涩的说出一切都已经不同了这样的感叹。
从自己的身上，潘尼斯不难推断出其他人的想法，爱着对方，就要为对方着想，为对方考虑，就会拒绝这个仪式，拒绝仪式，就要离开对方，斩断这段感情，于是，悖论产生了。所以说，生命共享仪式最大的阻碍并不是做出牺牲的精灵自己，反而是受益的另一半，那么，想要完成这个仪式，也就只有一种途径了。
“我觉得我不小心接触到了精灵最大的秘闻，现在我开始怀疑了，生命共享仪式真的是尤克特拉希尔的恩赐吗还是说，这其实是她的一个恶意的玩笑”潘尼斯苦恼的挠着头，纠结的说道：“难道说，这样偷偷制造既成事实，然后让对方不得不无奈的接受，才是生命共享仪式正确的使用方法”
“你猜对了，哈哈哈哈。”芙拉尔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在她的记忆里，自从凯尔离开之后，自己似乎就没有这样开心畅快的大笑过，笑了很久，女王陛下才止住了笑声，喘息着说道：“在我们的记录里，前面七位先行者，都是用了类似的手段，才顺利的完成了共享仪式。”
“你们这样”潘尼斯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去表达自己的心情，最后只能按着额头说道：“会让人很头痛的。”
“没办法，你考虑过我的心情吗”芙拉尔正色的说道“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大概知道吧。”潘尼斯垂着头，小声说道：“应该吧。”
“没错，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晚了一百二十年，才举行这个仪式，如果当年我能有现在这样的勇气，就绝不可能让你有机会离开我的身边，斩断咱们之间的感情，那样，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切都会不同的。”芙拉尔突然大声说道：“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吗虽然明知是自己的原因导致的这个结果，但想起那时她每天和你在一起，想起这一百多年来，你每天都在想着她，我就控制不住心里的嫉妒，为什么啊，明明是我先出现的啊。”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芙拉尔
“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芙拉尔举起左手，用看不到任何异样的无名指对着潘尼斯说道：“现在，生命共享仪式已经把你我联系在了一起，你就是跑到深海尽头的元素屏障外，也没法像以前那样摆脱我了，这一次，我才不要再输给她，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找出什么借口。”
“等等，等等，你先冷静一下。”听着芙拉尔仿佛宣战一样的宣言，潘尼斯突然愣了愣，疑惑的问道：“不太对劲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生命共享仪式生效之后，你的生命力转移到我的身体里，咱们双方应该都会有感觉的吧，为什么现在我除了体内多了一点奇特的能量之外，任何其他的感觉都没有？”
“笨蛋凯尔，你真是迟钝，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吗？”被潘尼斯打断了自己的宣言，芙拉尔怏怏的重新坐下，捧起潘尼斯收集的仙人掌汁液灌了一大口，优雅的拭去唇角残留的绿色液体，认真的回答道：“没有其他感觉，自然是因为联系虽然建立了，但是生命共享还没有生效啊，否则你怎么可能没有感觉，我更不可能还保持现在的状态，肯定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期呀。”
“没有生效？”潘尼斯思索了几秒，若有所思的说道：“难道说，是因为我的特殊状态？”
“当然是这个原因了，女神大人赐予我们的生命共享能力，只能对凡世的生命产生效果，否则的话，如果有谁和某位神灵举行了共享仪式，岂不是可以永生不灭了？”芙拉尔叹了口气，很遗憾的说道：“然而，你的灵魂上纠缠着达纳库斯的神性，就算已经建立了联系，也无法完成生命共享的最后一步，直到你灵魂中的神性消失，共享仪式才算是彻底完成。”
“你……”潘尼斯的话哽在了喉咙里，芙拉尔这么快就做出了肯定回答，显然说明她早已预料到了仪式无法彻底完成这一结果，然而即便这样，她依然情愿把唯一一次机会浪费掉，只是为了在两人之间建立联系，那她的目的就绝不可能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只是为了把自己的心留在她的身边，至于她真实的目的是什么，潘尼斯也只有报以一声长叹，苦笑道：“我实在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才好。”
“你猜的没错，我就是这个目的。”芙拉尔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带着几分不安说道：“你这个笨蛋说谎的时候从来都瞒不过我，虽然你好像很肯定一样的对我们说，就算你身上的死亡诅咒消失了，最多也就是失去不死的特性，身体状态不会因为过去的一百多年时间而产生什么变化，但是这个答案本身就是猜的吧，连你自己都无法确定有多大的真实性，只是选了一个好一点的可能性来安慰大家。实际上呢？你其实有很大的可能，在失去了神性纠缠之后，眨眼间就度过一百多年的时间，然后化为一具枯骨吧。”
“呃，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潘尼斯挠着头苦笑道：“而且是很微弱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胡说，你以为我和迪利还有那两只小鸟那么好骗吗？你哪次说谎骗过我了？”芙拉尔冷哼一声，带着女王陛下的压迫力，靠近潘尼斯俯视着他的眼睛，恶狠狠的说道：“我可不想看到，你辛辛苦苦完成了自己的计划，也决定活着返回这个世界，结果回来的只是一具白骨。所以我现在干脆就用这个仪式做个保险措施，当你灵魂中的神性纠缠消失的那一刻，生命共享仪式就会找到机会立即生效，这样一来，过去一百多年的时间，就算全部反噬到你的身上，你也可以活的好好的，不给你留下任何借口，用自己的生命去补偿她。”
“你这是何必呢。”潘尼斯呆呆的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芙拉尔，皮肤甚至可以感到女王陛下吐出的气息，愣了好一会，潘尼斯才深深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值得你做到这一步啊。”
“你以为我是谁？”此时的芙拉尔完全看不出原本水一样温柔的性格，女王的气质表露无遗，高傲的说道：“我是八十万精灵之王，我是尤克特拉希尔大人的凡世代行者，我的权杖所指之处，就是十万林卫的箭锋所向，我说值得的事，有谁敢说不值得？”
“呃，别的我倒是没意见。”潘尼斯干咳一声说道：“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调动林卫好像不全由你决定吧。”
“噗嗤，你这人真讨厌，我好不容易才做出这种姿态的。”，女王陛下的高傲瞬间消退，本性中的温柔再也抑制不住，重新回到了体内，芙拉尔忍不住在潘尼斯身上捶打了几下，轻咬着嘴唇柔声说道：“反正我说值得就是值得。”
“好吧好吧，你是女王，你说了算。”潘尼斯下意识的伸出手，像当年做过的一样，揉乱了芙拉尔绿色的秀发，神色中却带着歉疚的说道：“不过，原谅我，即便是这样，我也无法给你一个确定的答复，也许，只有真正面对那一刻，我才能做出自己的决定吧。”
“我早就知道了，如果因为这些，你就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把对她的感情丢在一边，那你也就不是我深爱着的凯尔了。”明明似乎是没有达到目的，但芙拉尔却一点也不沮丧，反而笑吟吟的说道：“我一开始就说过，你能表现出犹豫，我就已经很满意了，我所做的这一切，也不是为了让你改变想法而做出的，我只是把我自己的内心展现在你面前而已，至于你最终做出什么决定，那是你的事，我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干涉。呵，现在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心情突然感觉格外放松，可以享受来自深沙人的烹饪技巧了，我相信，你做出的食物，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嗯，除了精灵食物之外。”
潘尼斯一脸古怪的看着放松下来的女王陛下，对于她在关键问题上的回避和让步，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第九十六章 来自女王陛下的殷勤
“嗷”，黑豹震天的嚎叫声还在山坳里回荡，驾驭着黑豹的绿色身影却已随风而去，踏着犹有余温沙地，消失在初升的月色之下，只留下若有若无的百花清香，还盘绕在潘尼斯的鼻尖，久久不肯散去。
潘尼斯嘴里叼着一根仙人掌的尖刺，仰面躺在粗糙的砂砾地面上，望着天空渐渐变得盈满的红色血月莉莉丝呆呆的出身，左手下意识的贴在脸前，轻轻嗅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根部。那里表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如果仔细去闻的话，无论何时，整根手指都萦绕着一丝淡淡的香气，也不知道这缕香气的来源，究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生命共享仪式，还是已经化为能量，与潘尼斯融为一体的绿色秀发。
“哗啦”，碎石声响，潘尼斯猛地坐了起来，很烦躁的抓了抓头，盘起腿低头看着面前摆放的几样物品。
短小的发之弓握柄被重新调整过，握上去的手感变得更舒适，握柄上缠绕的布条上，留下了几道由新鲜血痕绘制成的图形，血痕中同样带着鲜花的清香，表明了血迹主人的身份。试探着激活发之弓上的法阵，能量组成的弓体和弓弦立即由握柄弹出，无论是弹出的速度还是消耗的能量，比起以前都有明显的改善。
在发之弓的一侧，厚重的百层箱同样放置在地面上，打开一道缝隙，汹涌的能量扑面而来，能量的本质是柔和的，但足够充沛的能量却形成了很强的冲击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后退躲避。散发着能量的，是一根只有小臂长的绿色羽箭，箭矢外形朴素，看上去和普通箭矢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其中流转不息的澎湃神力，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支不起眼的箭矢，就是千百年来让各族甚至很多神灵都胆寒过的神器，由狩猎女神阿蒂米斯亲手制成的狩猎之箭。可以看出，狩猎之箭已经被人重新擦拭保养过，木质的箭体和箭头没有沾染一点灰尘，箭头最尖锐的顶端，明明同样是木质的，却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
潘尼斯的长剑收在皮鞘里，就随意的压放在百层箱上面，这把跟随了潘尼斯百余年的，无论剑柄还是皮鞘，早就都已经陈旧不堪了。然而现在再观察长剑，可以看出皮鞘被清理皮革的专用清洗液仔细清理过，变得干干净净，虽然依然无法掩盖陈旧的视觉效果，但这样的陈旧却给人一种沧桑的历史感，不再像以前那样，能感到的只有破旧。
就连剑柄上的布条也被重新缠绕过，原本已经变成灰黑色的破烂布条变成了崭新的翠绿色的布条，密密实实层层叠叠的缠绕在金属剑柄上，没有留下一丝缝隙。对于一个剑士来说，长剑的握柄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上面缠绕的布条，会直接影响握剑的手感，进而对战斗力产生细微的影响，因此，每个剑术大师，都有自己习惯的缠绕方法，轻易不会让其他人接触这项工作，一定要自己亲自完成。但是这一次，当潘尼斯握住剑柄的时候，却发现掌心传来的感觉，和自己缠绕的握柄没有任何区别，接触剑柄的每一处皮肤都感觉那么趁手，简直让他产生了一种这是由自己亲自完成的错觉。扬手抽出长剑，锐利的剑锋散发着森森的寒气，明显被重新打磨过的剑锋闪闪发亮，如同一条隐藏在剑鞘里的毒蛇，亮出自己尖锐的獠牙。
潘尼斯叹了口气，对于这一切只能报以苦笑，女王陛下由被动到主动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内心中感到了沉重的压力，与奈莉冒险团的几位少女不同，来自芙拉尔的殷勤，让他更加无所适从。而且，对于冒险团几位相对单纯的少女，各方面经验都非常丰富的潘尼斯有很大把握可以通过分析，提前预知她们的行为，但是对于盘踞于精灵女王之位上将近二百年的芙拉尔陛下，潘尼斯能做的也就只有哭笑而已。
尤其是，当回想起几分钟前，女王陛下骑乘着自己的野兽伙伴消失在暮色之中的时候，所留下的那个笑容，潘尼斯后颈上的毛发就有种想要竖起来的冲动。那个笑容太诡异了，那不是属于恋爱中的芙拉尔的，不是那种温柔的，羞涩的，充满感情的笑容，而是属于八十万精灵之王的，高贵的，矜持的，仿佛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控之中的笑容。
至于芙拉尔为什么会在临走时留下这样的笑容，潘尼斯不知道，也一点都不想知道，反正他心里明白，无论是什么原因，对他来说都不会是那么愉快的事。
“噗。”潘尼斯重重吐出嘴里咬着的仙人掌刺，嘟嘟囔囔的说道：“再有什么阴谋，还能比现在让人头痛吗？不管了，随便吧。”
事实证明，有的。
当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地面上留下的最后一个小皮袋的时候，就连苦笑都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看清了袋子里面的东西。皮袋很小，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孩子手掌那么大，袋子里装的东西也很常见，只是几颗植物的种族而已，恰好，这几颗种子他都认识，在多年前的森林冒险中，从芙拉尔那里学到过辨识这些种子的关键技巧。
种子一共只有四颗，两颗常见的，两颗不常见的。常见的两颗分别名为饱食树和汲水乔木，从名字就可以看出，一种的果实可以当成粮食食用，一种树干中含有丰富的水分，两颗树种都被施加了精灵族特有的植物魔法，种植下去之后，在任何环境下都可以快速生长，两天就可以进入成熟期，如果环境过于恶劣，植物成熟后就会迅速枯萎，最终回归死亡。不过，在一切补给耗尽的情况下，有这样两棵树在，完全可以让潘尼斯再支撑十几天甚至几十天。
如果说这两种植物只是为了确保补给充足的话，那么第三颗神赐之种，就可以在空旷的环境下为潘尼斯提供一处坚实的防御基地，有了这个基地，即便是遭遇围攻，潘尼斯也可以有很大机会逃离危险。
至于第四颗，认出第四颗树种的同时，潘尼斯脸色大变，像见了鬼一样系紧袋子贴身放好，逃命一样仓促的把所有东西匆匆收起，用最快速度跑出山坳外面跨上魔动机车，轰鸣着离开了山坳，只留下一句像是责备又像是感动的嘀咕。
“这种东西都敢拿给别人，你是想要被长老会弹劾吗？”
第九十七章 叹息荒漠
银色的弥亚，蓝色的露西亚，血色的莉莉丝，三个月亮高高悬挂在夜空中，三种月光洒落在无尽的黄沙上，为沙漠在单调的黄色外，增添了几分绚丽的色彩。抬起头，常年盘踞于叹息荒漠天空中的凛冽罡风呼啸而过，裹挟着无数细沙的强大风压像是一个巨大的无形陷阱，每一粒细沙，都如同一把高速奔驰的利刃，意图撕裂任何敢于进入狂风领地的入侵者。
如果从空中俯瞰大地，只能看到一片纯粹的金黄色，从脚下绵延向远方，起伏的沙丘一座连着一座，远远看上去美丽的令人陶醉，但只有真正置身其中，才能感觉到这片死亡之地所特有的恐怖，那是干旱的，炎热的恐怖，透过这层恐怖，人们能看到的只有绝望，无法抗拒的绝望。三千多年来，无数探险家曾经涉足过这片死亡与绝望交织的世界，但其中绝大多数，都在无边无际的沙海之中彻底崩溃，化为了葬身于沙漠之中的零星白骨，然后被不断流动的黄沙深深掩埋，抹去了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点痕迹。
如果在白天有旅人站在沙漠之中向四周张望，能看到的只有一模一样的沙丘和黄沙，看不到它们的区别，也找不到参照物，无法确定自己的方位，也无法确定目标的方位，炽热的阳光如同喷涌着火焰的熔炉，灼人的热风像是地狱深处浑身燃烧着火焰的贪婪恶魔，疯狂吞噬者旅人身体中的水分，让人们连流汗降温的资格都失去了，找不到路带来的焦躁让水分流失的更快，几乎可以感到在烈日之下自己的体温一度一度升高。干渴与燥热让旅人忍不住想要寻求水的庇护，但漫长的迷途之旅，早已耗尽了身上携带的最后一滴水，至于想寻找水源更是不可能，叹息荒漠的地上地下没有任何水源，这已经是雅拉世界公认的事实了。
没有水，迷途的旅人们只能继续忍受着干渴与燥热的痛苦，在求生的意志下继续艰难跋涉，嘴唇渐渐干燥龟裂，喉咙里也开始像火烧过一样疼痛。想要用其他事来分散注意力，但很遗憾，叹息荒漠里不仅没有水，也没有任何生物，天空中的飞鸟，地面上的蛇和蜥蜴，沙中蛰伏的毒虫，高大翠绿的仙人掌，所有的生物，在叹息荒漠里一种也没有，视线所及，只有连绵天际的黄沙，单调，乏味，不仅无法分散注意力，反而会加重内心的绝望。
很快，迷路的旅人就会感到憋闷，恶心，无力，各种痛苦的感受接踵而来，眼前的视野越来越模糊，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也许，在最后的最后，迷途知人的视线中，会看到天际的尽头出现一片水草繁茂的绿洲，清澈的湖水在绿洲中心荡漾，甘甜的果实随处生长，甚至还有沙之国居民们牵着牲畜在绿洲上来往走动，这样的景象会让迷途之人在绝望中看到生的希望，被激发出最后一滴潜力，向着绿洲的方向走去，然后……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永远沉睡在沙海之中，再也不会醒来。
这就是叹息荒漠被称为雅拉世界最恐怖地区的主要原因，干旱和迷途，在这片沙漠里，绝大部分辨别方向的技巧都会失效，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怎么进入沙漠在顺利离开，这些有能力进入沙漠的向导们，甚至把在叹息荒漠中求生的技巧整理成了一套条例，在彼此间耳口相传，但即使有了这些技巧，每年还是会有几个老练的向导，带着雇佣他们的团队消失在沙漠里，永远也无法再次返回。
然而，无论人们用什么态度去看待叹息荒漠，恐惧也好，愤怒也好，想要征服它也好，对于叹息荒漠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它依然默默地存在在那里，不因为生灵的意志而产生任何改变，它仍就像一个老练沉稳的猎手一样，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下一个猎物无知的走入自己的死亡陷阱，等待着下一个牺牲品化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在叹息荒漠的生存技巧里，排在第一位的，也是被所有想到反复强调的一条，就是白天休息，夜间行动，对此向导们甚至不需要解释原因，只要亲身走入一次叹息荒漠，自然就能理解这条准则的意义。
白天的沙漠炎热如同地狱，地面的黄沙甚至可以让潘尼斯用来烹饪食物，但是到了夜晚，这里立即变得冰冷刺骨，如果还穿着白天的衣服站在空旷的位置，只需要几个小时，就会被刺骨的寒风和越来越低的温度冻成冰雕，这种极热极寒的现象，在学术界一直是个不解之谜，曾有无数学者带着解开这一谜团的期望深入荒漠，然后……再也没有回去。不过现在学术界对此有个主流猜测，东部永冻冰原的寒冰能量和西部来自死亡森林的灼热能量，刚好在叹息荒漠交汇，两种能量彼此纠缠，谁也无法占据上风，因此才出现这种白天极热夜晚极寒的现象，至于这种猜测是否真实，迄今为止也没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答案。
夜晚的沙漠，本应处于寂静之中，没有生物的存在，导致除了风声再无其他。但是，一阵扬沙声想起，一座沙丘下面突然鼓起了一块，黄沙飞舞中，一个人从黄沙的覆盖下猛地钻了出来，如果周围还有其他人的话，说不定不用忍受干旱的折磨，直接被这一幕吓死了。
钻出来的人用力抖动身体和头部，努力摆脱附着在身体上的沙粒，不过这一行为，总让人联想起喜欢在落水后做出相同动作的某种动物。抖去了浑身的沙土之后，潘尼斯从黄沙中现身了，他还是穿着几天前在山坳处于芙拉尔相见时那身白色的长袍，好在现在太阳刚落下去不久，温度还很高，避免了直接被冻死的厄运。
“该死的叹息荒漠，所以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这里。”潘尼斯脱下靴子，倒出靴子里大量的细沙，抬头用几根手指分别对着月亮比划了一阵，这才满意的点头道：“还好，今天再走一晚，终于就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