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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容华似瑾txt下载     容华似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九章 风雨(二)

    叶皇后说的是一时气话,楚王自然不会任由叶皇后折腾,好言好语的将叶皇后哄住了。然后又命人去长乐宫打探消息。

    长乐宫里。

    号称“病重不起”的纪贤妃,此时一脸激动欢喜,喊了声“大哥”,便潸然泪下。

    兄妹两个一别数年。威宁侯此次回京住下,还是第一次进宫见纪贤妃。别说纪贤妃心情激动,就连威宁侯也是满心感慨。

    纪贤妃摒退了所有太监宫女,和威宁侯独自说话。

    两人俱是心事重重,无心说什么寒暄的客套话,很快便扯入正题。

    “娘娘,秦王殿下身体没有大碍,等养好了伤就能回京。”威宁侯肃容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没有储君,也会引起朝臣百姓们心慌动荡不安。皇上很快就会提起立储的事,娘娘心里可有什么打算?”

    纪贤妃在自己兄长面前也没了遮掩的心思:“皇上最器重阿晔,这储君自然是阿晔的。”

    顿了顿,又讥讽地冷笑一声:“近来魏王一个劲儿地在皇上面前表现,博皇上欢心。可惜,他再蹦跶也没用,就凭着他那条右腿,这储君立谁也轮不到他。”

    “倒是楚王,虽然年轻不擅朝务,到底是叶皇后嫡出。占着嫡出的名分,再有叶皇后为他撑腰谋划,肯定会是阿晔的对手。”

    威宁侯眸光一闪,沉声道:“娘娘也别小觑了魏王。魏王此人,善于隐忍,这么多年来从不显山露水。现在一出手,就让人刮目相看。我倒是觉得,他才是秦王的劲敌。”

    纪贤妃却没将威宁侯的话听进心里。不屑的撇了撇唇角:“他再厉害再精明又能如何。就冲着他那条腿,这辈子他也休想做储君。”

    此时做官,都要求五官端正相貌堂堂。身为一国储君,岂能是个不良于行的瘸子?

    威宁侯见纪贤妃信心满满,微微皱了皱眉,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陈元昭现在应该已经领军到了山东,开始追查刺杀太子的凶手了。也不知是何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做出这种诛灭九族的事。”

    纪贤妃的神色有些微妙:“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些凶徒还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就算陈元昭领兵去追查,只怕也未必能查到真凶吧!”

    威宁侯心里一动,看向纪贤妃:“娘娘莫非已经猜到了幕后真凶是谁?”

    “我身在宫中。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纪贤妃应答地十分迅速。

    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紧张。

    威宁侯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妙的预感。此事......该不会和秦王有关吧!然而,此事实在重大,纵然是兄妹。也不便直接问出口。

    两人各怀所思,相对沉默了片刻。

    纪贤妃张口打破了沉默:“大哥。这些日子我听闻了一些你和玉堂的消息。你和玉堂是不是生出了什么误会,所以相处的不和睦?”

    说不和睦还算是委婉客气了。

    事实上,父子两个不和的传闻早已悄然传开了。

    朝廷正在用人之际,纪泽却一直告假待在府里。所有的应酬一律都推了。整日待在府里。相反,威宁侯倒是颇为高调,时常出府参加酒席应酬。父子两个几乎从未一起出现在人前。时间一久,便有人暗中猜测起了其中的缘由。

    再加上之前小邹氏的意外身亡。威宁侯紧接着又纳了一个丫鬟为妾室,总之,处处都透着不同寻常。

    纪贤妃虽然身在宫里,却一直关注着威宁侯府里的事,心里早就疑惑不已了。

    威宁侯神色微微一僵,旋即若无其事地应道:“娘娘多虑了。我多年不回京城,和玉堂有些生疏,外人看着免不了要说三道四。”

    纪贤妃听着只觉得不对劲,正想追问,威宁侯又将话题扯到了秦王身上。

    纪贤妃见威宁侯不肯多说,只得作罢。

    ......

    皇上体恤纪贤妃多年不见兄长,特意恩准威宁侯在宫中留了晚饭。

    直至天黑了,威宁侯才出了宫。

    此时正值盛夏,天气燥热,威宁侯在宫中饮了几杯酒,稍稍有了酒意。不疾不徐地骑着马,侍卫们或前或后围在威宁侯身边,警戒地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街道上几乎没了行人,只听到马蹄嘚嘚声,十分安静。

    威宁侯淡淡笑道:“天子脚下,还能冒出什么刺客不成。你们都放轻松些......”

    话还没说完,异变突起!

    嗖地一声,一支箭不知从何方迅疾飞来,直直的飞向威宁侯的胸口。

    “侯爷!”

    “侯爷小心!”

    威宁侯完全凭着本能侧过身子,避开了要害。那支箭掠过威宁侯的胳膊,带起了一片血花。

    暗夜里,忽然冒出了许多黑色的身影,一个个以黑巾蒙面,手中的利刃闪着寒光。一声不吭的扑上前来。

    竟是一伙刺客!而且,下手十分狠辣。刚一碰面交手,就已经死伤了几个。

    这些人对死伤的同伴视若无睹,前赴后继地冲上前,很明显就是冲着威宁侯来的。

    威宁侯面色铁青,眼中闪着骇人的寒光,猛地抽出宝刀。

    亲兵们将威宁侯围在中间,里外围成了两圈。外圈的死伤,立刻便有人补上。威宁侯虽然暂时无恙,可这些刺客人数众多,悍不畏死,再这么下去只怕抵挡不住。

    更令人可疑的是,这么大的动静,竟没有引来任何巡逻的士兵。

    天子脚下,蓄意刺杀朝廷重臣。到底是谁和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而且有这样的胆量和实力......

    短短片刻间,威宁侯脑海中掠过一连串的念头。

    “侯爷!”一个亲兵在他耳边急促地说道:“这里太危险了,还请侯爷先走。我们在这里挡着。”

    再这么下去,只怕威宁侯想走也走不了了。

    威宁侯也是心思坚毅果决之辈,略一思忖便下了决心,在众亲兵的掩护下,策马突围。

    那些刺客本就是冲着他来的,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逃走,立刻又围拢了过来。

    ......(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毒计(一)

    威宁侯府。

    纪泽坐在书房里,神态悠闲地练着字。

    一个身影悄然闪进了书房,低声禀报:“世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纪泽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眼中闪过冷厉的光芒。

    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隐忍不发,安分守己地待在侯府里,就是为了降低威宁侯的戒心,静待最佳时机。

    今天晚上,显然就是最好的机会。

    威宁侯进宫探望纪贤妃,出宫的时候遇刺身亡。刺客没留下活口,连尸体都带走了。只在地上捡到一块楚王府的腰牌......

    既能除掉威宁侯,又能将这盆脏水泼到楚王头上,为秦王争夺储君扫除障碍,将京城这一潭水彻底搅浑。真是一石三鸟的妙计!

    而他,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坐等着威宁侯遇刺的噩耗,然后表现出一个儿子应有的悲怆和愤怒就行了。

    想到枉死的小邹氏和她肚中的孩子,纪泽的眼中闪出狠戾的寒光。

    ......

    时间一点一滴的滑过。

    子时过后,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威宁侯府的宁静。一个遍体凌伤满身鲜血的亲兵从马上滑落,咚地一声重重落在地上,声音近乎惨厉:“快开门!”

    门房管事被吓的魂飞魄散,忙喊人将亲兵扶进府里。

    这个亲兵是威宁侯身边的亲信,门房管事自然认识,此时见亲兵凄惨可怖的样子,心中一阵慌乱:“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亲兵咬紧牙关,眼中射出悲愤的光芒:“快些扶我去见世子。我有急事要禀报。”

    门房管事立刻喊了两个小厮来,扶着亲兵去浅云居。

    亲兵身上不停地滴落着鲜血,走过的地方血迹斑驳,令人心惊。

    亲兵见了纪泽,扑通一声跪下了,泪水在眼中打转,哽咽道:“启禀世子。侯爷......侯爷出宫后遇到了刺客。小的们拼死护着侯爷突围。可对方人手众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小的逃出生天。回来给世子报信......”

    纪泽霍然变色,猛地起身大步走过来:“父亲呢,他现在怎么样?”

    那亲兵泪流满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侯爷逃出了一段路。刺客们追了过去。现在生死不知,还请世子立刻带人去救侯爷。迟了只怕......”

    “这些人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刺,简直是胆大包天!”纪泽面色铁青,眼中闪着怒火:“你告诉我具体方位,我立刻领人去救父亲。”

    那亲兵说出了大概方位后。便因失血过多昏厥了过去。

    纪泽命人将亲兵抬下去治伤,然后迅疾的领着一众侍卫出府救人。

    威宁侯遇刺的事,几乎立刻就传遍了阖府上下。众人俱都惊骇不已。顾采蘋还算镇定些,纪妤却被吓的面无人色。匆忙穿了衣服就去了依兰院。

    此时也顾不得和含玉是否对盘了,这么要紧的事,总得让含玉也知道。

    含玉也听说了这个噩耗,面色苍白,不过,比起惊恐慌乱的纪妤来总要镇定多了:“三小姐先别慌,世子已经领着人去救侯爷了。侯爷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纪妤哪里还有个主意,只知道哭鼻子抹眼泪。

    亲娘已经死了,万一父亲再出什么意外,这威宁侯府的天也就塌了......

    含玉深呼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平静下来,命人给纪嬛纪妧送信。想了想,又打发人去邹家老宅给许氏母子送个信。

    做完这些之后,含玉又低声宽慰起纪妤来。

    ......

    这一夜对威宁侯府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所有人都在焦急不安地等着纪泽安然救回威宁侯。

    含玉却越等越心凉,别人不知道纪泽和威宁侯之间的恩怨,她却是心知肚明。

    威宁侯遇刺一事来的太过突然,也太过蹊跷。到底是谁和威宁侯有这样的深仇大恨,竟然甘冒这么大的风险刺杀威宁侯?

    心中那个隐约的猜想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含玉根本不敢诉之于口。

    天蒙蒙亮之际,纪嬛和纪妧便赶回了侯府。不止是她们姐妹,两人的夫婿也都跟着来了。纪嬛的眼睛红通通的,纪妧已经快临盆了,依然坚持赶了回来。一路上大概是动了胎气,面色十分难看。

    含玉看着一阵心惊,说了一堆好话宽慰纪妧:“世子已经领人去救侯爷了,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二小姐请勿着急。”

    她怎么可能不急?那可是她的父亲!

    纪妧红着眼眶哽咽道:“要是父亲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要怎么办?”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含玉眼中闪过水光。她嫁给威宁侯为妾后,威宁侯待她一直很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渐渐对威宁侯生出了情意,也把他当成了今生的依靠。

    如果威宁侯真的出了意外,纪妧姐妹三个纵然伤心一阵子,总会好好活下去。失了依靠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前途未卜......

    门房小厮飞奔着跑了进来。

    含玉急急地上前一步问道:“是不是世子救了侯爷回来了?”

    那小厮答道:“世子还没回来,是许太太领着表小姐来了。”

    很显然,许瑾瑜也是收到口信就赶来了。含玉心中一暖,忙说道:“快请她们进来。”

    很快,邹氏和许瑾瑜便进了内堂。

    邹氏和威宁侯不算熟悉,对威宁侯遇刺的事虽然震惊,却也没什么可着急的。事实上,如果不是许瑾瑜催促着赶到威宁侯府来,邹氏压根就没打算这么早来。

    邹氏心里嘀咕着,面上适时地流露出担忧和关切。一一和众人打了招呼。

    纪妤见了许瑾瑜,眼圈一红,哭着扑到许瑾瑜的怀里:“瑾表姐......”

    许瑾瑜抱着纪妤,一边低声安慰,一边看向含玉。

    四目对视间,流淌过彼此心知肚明的焦虑。

    这场刺杀来的太过蹊跷了。这个暗中对威宁侯下毒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纪泽。纪泽领着人到底是去救威宁侯。还是想彻底要了威宁侯的性命?

    ......

    深夜接到含玉送来的口信。许瑾瑜心中的震惊无人知晓。

    前世这个时候,威宁侯已经死在边关,根本就没回过京城。自然也没有遇刺这件事。

    今生有了她的重生,许多事都悄然发生了变化。也令一向胸有成竹的她有了惊异不定的惶惑不安。所以,她收到消息后,立刻就起床穿衣。赶到了威宁侯府来。

    安抚了哭哭啼啼的纪妤后,许瑾瑜走到含玉身侧。低声道:“玉姨娘请勿慌乱,吉人自有天相,侯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说起来,含玉的表现已经令人称道了。

    听到这样的噩耗。没有慌了手脚,还能沉得住气。

    含玉苦笑一声,打起精神应道:“但愿如此。我也盼着世子能平安救侯爷回来。”

    话是这么说,可两人心里都很清楚纪泽的心狠手辣。如果真的是纪泽暗中对威宁侯动手。威宁侯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此时,纪妧忽的痛呼一声。

    众人都是一惊,忙围拢了过去。李睿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扶住纪妧。

    许瑾瑜焦急地问道:“妧表姐,你怎么了?”

    纪妧双手捂着肚子,目中流露出痛苦之色:“我肚子痛,大概是发作要生了......”

    纪妧本就应该这几日临盆,来的路上又动了胎气,竟是提前发作了。

    李睿慌了神:“阿妧,我这就带你回府。”

    “表姐夫,万万不可!”许瑾瑜皱眉道:“妧表姐肚子已经开始阵痛,很快就要生了,根本禁不起来回奔波。还是留在侯府里更稳妥些。正好表嫂身边还有两个产婆,让她们两个过来替妧表姐接生。”

    李睿六神无主,连连点头。

    许瑾瑜看向含玉:“玉姨娘,时间紧急,请你立刻找个最近的院子,命人去布置产房烧热水。再让人给李府送个信。”

    含玉也迅速回过神来,点点头应下了。

    离内堂最近的院子是小邹氏生前住过的汀兰院。

    府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十几个丫鬟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烧热水熬参汤准备毛巾等等,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纪妧被抬进了临时的产房里,那两个产婆也被喊了过来。

    一般而言,男子是不进产房的。李睿却坚持要进来陪妻子,紧紧地握着纪妧的手,另一只手为纪妧擦汗。全神贯注,眼中除了纪妧,再无旁人。

    许瑾瑜看在眼里,心中暗暗为纪妧高兴。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纪妧有这样的良人相伴,实在是有福气。

    ......

    纪妧肚痛发作,一时半会儿孩子也生不出来。

    许瑾瑜和含玉等人在产房外候着,想到生死未卜的威宁侯,众人心里各自沉重。

    许瑾瑜和威宁侯并不熟悉,可威宁侯若是死了,纪泽就再也没了顾忌,日后不仅会对含玉下手,更不会放过她和许徵。

    含玉也同样心神不宁,目光时不时的看着门口。仿佛威宁侯随时会出现在那里一般。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

    门口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门房管事匆匆地跑了进来。

    “有什么消息了?”含玉力持镇定地问道。

    门房管事答道:“世子命人回来送口信了。”

    不等含玉说话,纪妤便抢着嚷道:“快些让送口信的进来。”

    送信回来的,是纪泽身边的长随。长随正要行礼,纪嬛焦急的说道:“行了,不用行礼了。玉堂到底让你送了什么口信回来?父亲救了回来没有?”

    那长随不敢怠慢,忙应道:“世子领着侍卫找了一夜,也没找到侯爷的人。今日一早亲自去刑部报案,刑部接了案子,已经派了人去查线索了。世子没回府,随着刑部尚书一起上朝,将此事禀报给皇上定度。”

    听了这个消息,众人心里都是一沉。

    找了一夜,依然没找到威宁侯......这是不是说明,威宁侯已经凶多吉少了?

    纪妤忽地放声哭了起来。

    虽说威宁侯对她冷冷淡淡,可毕竟是她亲爹。想到威宁侯有可能已经一命呜呼,纪妤顿时悲从中来。

    纪嬛红了眼眶。一旁的顾采蘋也用帕子擦拭起了眼角。

    含玉的身子微微一晃。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许瑾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虽说没找到侯爷,可也没见到侯爷的尸体。说不定侯爷只是受伤逃了出去。”

    纪妤哽咽着反驳:“父亲若是受伤逃了,为什么不逃回府里来!”

    ......许瑾瑜难得的被噎了一回。

    含玉回过神来,深呼吸口气说道:“三小姐先别急,我觉得瑾娘说得有道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只要没亲眼见到侯爷的尸体,就说明侯爷没死。我们不能慌了手脚,要安心地等侯爷回来。”

    纪妤还是抽抽噎噎地哭着,声音倒是小了一些。

    许瑾瑜赞许地看了含玉一眼。

    在这样的时候能临危不乱维持冷静,实属不易。可惜陈元昭不在京城,无人能暗中调查此事。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消息了。

    ......

    威宁侯半夜遇刺一事,不仅是令刑部震惊的大案,更令文武百官感同身受十分愤怒。

    天子脚下,朝廷重臣竟在出宫后遇刺。足可见其嚣张狠毒。必须查出幕后凶手,绳之于法。否则,日后岂不是人人自危?

    纪泽跪在金銮殿里,面色憔悴眼眶泛红,情难自禁地哽咽出声:“父亲如今下落不明,肯定是落在匪徒的手中了。臣恳请皇上彻查此事,救回臣的父亲。”

    皇上难得有精力上朝,听到如此耸人听闻的事,顿时勃然大怒,气的面色铁青,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好啊!先是刺杀太子,现在又是刺杀朕的臣子,下一步岂不是要进宫刺杀朕了?朗朗乾坤,竟由小人横行!朕这个天子,简直无颜面对群臣和天下百姓!”

    文武百官们顿时跪了一片:“皇上息怒。”(未完待续)

    ps:下面几天更四千的大章~

第三百零一章 毒计(二)

    皇上怎么可能息怒?

    于公,威宁侯是大燕军中的中流砥柱,驻守边关数年,战功赫赫。有功之臣被刺杀,这简直是生生的打皇上的脸。

    于私,威宁侯是纪贤妃的兄长,是秦王嫡亲的舅舅。将来立秦王为储君,秦王也少不了威宁侯辅佐。

    不管是哪一个身份,威宁侯都不容有失。

    皇上责令刑部必须要在三天内破案,查出真凶,救回威宁侯。

    偌大的汴梁城,谁知道这伙凶徒把威宁侯藏到哪里去了?短短三天,时间也太紧急了......刑部王尚书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不敢有半点迟疑,朗声应道:“臣领旨!臣一定竭尽全力,尽速破案!”

    皇上怒气未消,冷冷道:“竭尽全力若是还救不回威宁侯,你这个刑部尚书也就不用做了。”

    王尚书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张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跪在地上的纪泽张口道:“臣的父亲遭此劫难,臣心中忐忑难安,恳请皇上恩准臣领着侍卫步军搜索汴梁城。就算是上天入地,臣也一定要将父亲救回来!”

    说着,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众人看着纪泽的目光有了微妙的改变。

    之前听闻纪泽和威宁侯父子不和,现在看来,显然是谣言!威宁侯出了意外,纪泽这个儿子分明比谁都着急。

    皇上的目光也温和了一些:“准奏!”

    纪泽感激涕零的磕头谢恩。垂下头的那一刹那,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借着这个机会,终于可以解除软禁,重新当职了。

    谋划了一个多月的这场刺杀,堪称完美。那些死士死了大半。剩余的几个也被他杀了,尸体处理的干干净净。刑部所能查到的,只有他故意命人留下的线索......

    唯一可虑的,是威宁侯不知去向。昨夜他领着侍卫整整搜寻了一夜,却没能找到威宁侯的人或尸体。

    不过,根据死士临死前吐露的话来看,威宁侯受了重伤。根本逃不出多远。说不定已经掉进汴河里喂了鱼了。

    ......

    威宁侯遇刺不知所踪。魏王和楚王面上关切,心中却各自窃喜。

    若是威宁侯就此死了,对秦王绝对是一个极为有力的打击。秦王的势力也会大大削弱。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好消息。更妙的是,此事根本就没用他们两个出手。

    楚王到延福宫,将这一好消息告诉叶皇后。

    叶皇后听了十分快意。

    纪贤妃在宫中得宠,不止是因为美貌风情。更重要的是兄长威宁侯坐镇边关,战功赫赫。现在威宁侯出了意外。纪贤妃不知是何等的惊慌难安。

    纪贤妃得知兄长遇刺的消息,又惊又怒又伤心,跑到皇上的崇政殿里哭了许久:“......皇上,臣妾的兄长这么多年来一直镇守边关。为大燕朝立了汗马功劳。如今竟遭歹人刺杀,不知下落。臣妾心中宛如刀割啊......”

    纪贤妃哀哀哭泣,令人心酸。

    皇上心中也不是滋味。好言宽慰了纪贤妃一番:“爱妃放宽心,威宁侯绝不是短命之相。肯定是躲在某一处养伤。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纪贤妃抽抽噎噎的哭声还未停,赵公公便跑来禀报:“启禀皇上,刑部尚书王大人求见!说是威宁侯被刺杀一事已经查出了线索,要向皇上禀报。”

    皇上精神一振:“快宣!”

    这才短短半日功夫,竟然就有了线索。

    纪贤妃也不哭了,用帕子擦了眼泪,恳求道:“皇上,臣妾也想留下听听兄长的消息。”

    按理来说,皇上处理政事的时候,后宫嫔妃应该避险,不宜在场。不过,事关威宁侯的安危,纪贤妃心中忧虑也是难免的。

    皇上为了安抚纪贤妃,便应允了纪贤妃的请求:“也好,你就留下吧!”

    纪贤妃也知道分寸,谢了恩之后,便乖乖的站到了一旁。

    年过五旬的王尚书面色凝重的进了崇政殿,正要行礼,皇上挥挥手免了这些繁琐的礼节:“王爱卿,才半天时间,你查探到了什么线索?速速道来!”

    王尚书看了纪贤妃一眼,神色有些迟疑,欲言又止。

    纪贤妃心里一个咯噔。

    难道是......已经找到了兄长的尸首?

    皇上显然也有了同样的猜测,面色一沉:“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只管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王尚书咬咬牙说道:“启禀皇上,确实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那些死尸的尸首都被带走了,没留下任何痕迹。不过,在搜查威宁侯亲兵的尸体时,发现其中一个亲兵手中攥着一块腰牌。看来是之前缠斗时留下的。”

    皇上眼中闪过寒意:“是哪个府上的腰牌?”

    王尚书低下头,不敢看皇上的面色:“是楚王府的腰牌!”

    ......

    崇政殿里静默了刹那。

    皇上的脸色陡然变的十分难看。

    纪贤妃全身一震,猛地扑倒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皇上为臣妾的兄长做主啊!”凄厉的哭喊声回荡在崇政殿里,久久不息。

    皇上没心情安抚纪贤妃,干脆利落地下令:“来人,去请楚王到崇政殿来。”

    立刻便有内侍领命退下了。

    王尚书趁机将腰牌呈了上去,又恭敬地说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威宁侯。臣先告退了!”

    此事牵扯到了皇子身上,就变得复杂起来。很显然,楚王有问鼎储君之位的野心,所以才会对秦王一派的中坚力量下手。

    这块腰牌关乎着楚王的声誉,放在手里就是一块烫手山芋。油滑老道的王尚书绝不肯搀和皇储之争,呈上腰牌之后,便麻溜的退下了。

    一盏茶过后。楚王来了。

    时间仓促紧急,楚王一时也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还以为皇上特意召他前来是想垂询鼓励他几句。扬着笑容踏进了崇政殿。

    楚王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咣当”一声,一块熟悉的腰牌扔到了他面前,伴随着皇上冷厉的诘问:“这块腰牌是怎么回事?”

    楚王被问懵了:“这是楚王府的侍卫腰牌,父皇这里怎么会有一块?”

    皇上怒极反笑:“你自己做的好事,亏你还有脸来问朕。好。朕现在就说个明白。看你如何分辨。”

    “这块腰牌,是在威宁侯的亲兵尸首手中找到的。你向朕来解释,为什么楚王府的腰牌会出现在刺客身上?”

    楚王既惊又怒。怎么也没想到这盆脏水竟生生地泼到了自己身上来。

    此时不是震惊愤怒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先打消皇上的怀疑。

    楚王扑通一声跪下了:“父皇请息怒。儿臣对此事半点不知情,一定是有人暗中陷害儿臣。意图刺杀威宁侯,嫁祸于儿臣。儿臣自幼读圣贤书。学的是儒家之道,绝不会做这等杀人行凶的事。还请父皇明鉴!严令刑部彻查此事。还儿臣一个清白。”

    说着,长跪不起。

    皇上看着跪在面前的幼子,心头震怒未消,却冷静了不少:“你是否清白。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从今日起,你就待在延福宫里,不准回楚王府。等此事查探明白了再说。”

    这是变相的软禁了。

    楚王心中溢满了不甘和愤恨。面上却不敢流露出来:“儿臣领旨。”

    叶皇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震的惊魂失魄。

    “阿昀!这是怎么回事!”叶皇后惨白着一张脸。紧紧地攥住楚王的手:“为什么你父皇要将你软禁在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王面色阴郁,眼底闪着怒火:“刑部的人在查探时,发现了一块楚王府的腰牌。父皇认定了是我暗中指使人刺杀威宁侯。”

    叶皇后倒抽一口凉气,身子晃了一晃:“这怎么可能。那些刺客手里怎么会有楚王府的腰牌。”

    在外人看来,楚王确实有对威宁侯动手的理由。更何况,还有明晃晃的腰牌做证据。

    这一盆污水泼过来,洗都洗不清了。

    楚王恨的咬牙切齿:“也不知是哪个小人在暗中设计害我。母后,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尽快找出有利的证据来洗清我的名誉。父皇肯定会让人盯着我们母子两个,只能暗中命人行事。”

    叶皇后知道事态紧急,深呼吸一口气道:“放心,这么多年经营,我手中还有些人手。这就悄悄吩咐下去。你什么事也别做,老实安分地待在延福宫里。”

    ……

    魏王在宫中有眼线,崇政殿内发生的一幕,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中。

    这块腰牌出现的太妙了!

    魏王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惊喜不已。不管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楚王命人动的手,抑或是他人栽赃陷害,总之,只要威宁侯死了,这个黑锅楚王就背定了。

    原本他还暗中筹谋着要对付楚王,没想到,竟有人抢先出手了。

    魏王略一思索,召来下属,低声吩咐:“将楚王暗中命人刺杀威宁侯的事传出去,在一天之内,让所有人都知晓此事。”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

    楚王背负着这样的名声,还有何颜面争夺储君的位置?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威宁侯府的内宅里,终于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纪妧熬了一天,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婴。这个男婴十分健康,从震天响的哭声就可见一斑……

    纪妧用力过度昏厥了过去。李睿也没好到哪儿去,手软脚软,几乎连抱孩子的力气也没了。

    众人心思沉重,也无暇为婴儿的出生欢喜。

    李府的人早得了消息,派了几个精明干练的管事婆子来接人回府。

    含玉打起精神,应付走了李家人。

    等了一整天,一直没等来纪泽回府,也没等来什么好消息。众人俱都十分疲倦。

    邹氏冲许瑾瑜使了个眼色,将许瑾瑜悄悄拉到一旁:“瑾娘,我们在这儿待了一天,也算仁至义尽了。现在也该回府了。”

    小邹氏一死,邹氏也息了走动的心思。遇到这等大事,不来看看说不过去。可总不能一直留在威宁侯府吧!

    许瑾瑜对威宁侯的生死关注,远胜过邹氏,其实是不太想走的。可邹氏说的也有道理,威宁侯一直没消息,她们待在这儿又有什么用?

    许瑾瑜去向含玉和纪妤等人道别。

    纪妤断断续续哭了一天,嗓子早哭哑了,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含玉眼眶微微泛红,眉眼间透出疲惫,面色还算镇定:“瑾娘,今日多亏你一直在这儿陪着我。不然,我真是慌了手脚,不知该做什么是好了。”

    许瑾瑜轻叹一声:“我在这儿也帮不了什么忙,若是有侯爷的消息,烦请玉姨娘打发人告诉我一声。”

    含玉点点头应了,亲自送了许瑾瑜母女出府。

    许瑾瑜刚踏出侯府,就见一行人骑着马过来了。

    领先的男子面容英俊,一脸倦容和焦虑,正是纪泽。

    含玉急急地迎了几步:“世子,侯爷可有消息?”

    许瑾瑜不动声色的看了过去,密切地留意着纪泽的神色变化。只见纪泽皱着眉头,沙哑着声音应道:“我领着人将边梁城搜索了一遍,还是没找到父亲。不过,那些刺客的背景倒是有了些眉目。”

    含玉听到威宁侯毫无音信,俏脸白了一白,声音颤抖晦涩:“到底是谁派人刺杀侯爷?”

    纪泽眸光一闪,脸上显露出悲愤,沉声道:“是楚王!”

    短短三个字,令众人都是一惊。

    “刑部的人在搜查尸首的时候,发现了楚王府的腰牌。皇上见到腰牌后,勃然大怒,将楚王软禁在了宫里。”纪泽一脸悲痛愤慨:“皇上圣明,一定会还威宁侯府一个公道。”

    纪泽的表现无可挑剔指责,完全就是一个为父亲被刺杀愤怒不平的儿子模样。

    许瑾瑜看在眼中,心中却阵阵发凉。

    以纪泽的刻薄寡恩冷血无情,绝不可能为威宁侯的生死如此焦急。这些分明都是故意表现出来给人看的。

    正所谓欲盖弥彰。这事显然是纪泽暗中谋划,然后嫁祸给了楚王!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乱象

    “这个楚王真是心狠手辣,为了争夺储君的位置,竟然对威宁侯下手。”回程的马车上,邹氏一边长吁短叹,一边庆幸:“幸好这皇储之争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先是太子被刺杀,现在又轮到威宁侯,动辄流血杀人,实在令人心惊胆寒。

    许瑾瑜满腹心事,听到邹氏这样的话,无奈的扯了扯唇角。

    邹氏一直被蒙在鼓里,压根不知道这夺储一事和许家息息相关......

    许徵很快也回了府。

    许徵先问了许瑾瑜今日的侯府之行,然后才说起了自己听说的消息:“威宁侯遇刺一事闹的沸沸扬扬,传闻是楚王暗中指使刺客下的手。皇上大怒之下,将楚王软禁在了延福宫。刑部几乎派了所有的人手,四处查找威宁侯的下落。”

    也不知威宁侯到底是死是活。

    许瑾瑜轻声道:“大哥,你真的相信是楚王动的手么?”

    许徵心里一动:“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猜想罢了。”许瑾瑜眸光微闪:“楚王若是真的想刺杀威宁侯,怎么会选那样的机会下手?刺客的身上又怎么会带着楚王府的腰牌?”

    许徵若有所思:“你说的没错。仔细一想,确实像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楚王。”

    可如果不是楚王动的手,又会是谁?

    许瑾瑜缓缓说道:“是纪泽!”语气异常肯定。

    许徵听到这个答案,也没特别意外。纪泽连私~通继母的事都做了,暗中谋杀亲生父亲也不是做不出来。

    如果威宁侯真的死了,纪泽行事也就没了顾忌。迟早会对付他们兄妹......

    许徵和许瑾瑜对视一眼,兄妹两个心有灵犀。立刻就领会了彼此心中的忧虑。

    “大哥(妹妹),你近来要多加小心。”两人不约而同的出言叮嘱。

    许瑾瑜抢着说道:“我待在府里,极少出去走动。你每天要进出翰林院,一定要多带些侍卫。”

    纪泽在暗中不知搜罗了多少身手高强的死士。先刺杀太子,现在又是威宁侯,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许徵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些日子,你也别再去威宁侯府了。姨母死了。我们和侯府的情分也少了许多。走动少些也不会惹人疑心。”

    许瑾瑜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

    短短几天,京城里流言鼎沸。

    楚王意图储君之位,暗中命人刺杀威宁侯剪除秦王党羽一事传至街头巷尾。传的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传的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楚王辛苦维持了这么多年的文弱温雅孝顺的形象毁之一旦。

    楚王和叶皇后虽然身在延福宫,耳目却遍及京城。知道此事后,鼻子都要气歪了。

    谣言传的这么猛烈。肯定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再一细查,这背后的黑手竟是魏王。叶皇后深谙宫斗之道。这样的时候跳出来解释辩白根本无人相信。最好的法子是祸水东引,用更耸人听闻的流言彻底将水搅浑。

    于是,街头巷尾的流言迅速换了最新的版本。

    据说有人暗中设局刺杀威宁侯,然后栽赃陷害楚王。那块腰牌是有意落下。以便将脏水泼到楚王身上。还听说,那个暗中陷害楚王的人就是野心勃勃的魏王。

    至于证据......这种事情还要什么证据?谁得了最多的好处,谁就是背后下黑手的人嘛!

    不得不说。流言中其实包含了大部分真相。只是身在其中,反而看不分明罢了。

    对纪泽来说。巴不得流言愈演愈烈才好。不管流言怎么纷扰,也没人能猜到他这个儿子身上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直没查到威宁侯的行踪。

    纪泽心里的惊疑不定,也渐渐平息了。

    看来,威宁侯是真的死了。不然,这么多人这么大张旗鼓的搜寻,早该找到威宁侯的下落了......

    纪泽摆出了一番孝子的模样,每天早出晚归不眠不休的找人,整个人又瘦又憔悴。倒是迎来了一片赞誉声。

    侯府内宅里,纪妤哭了几天,含玉也是夜夜垂泪寝食难安。然而,不管怎么哭,也没等来威宁侯的消息。

    ......

    这一日朝会上,皇上阴沉着脸诘问王尚书:“朕给了你三天时间,之后又宽限了五天。到今天已经整整八天了,威宁侯人呢?找回来没有?”

    王尚书苦着脸跪下了:“臣无能,没能找到威宁侯。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曾怒言,若是威宁侯没找回来,就要摘了王尚书的乌纱帽。这当然只是气话。威宁侯找不回来,总不能真的罢了王尚书的官职。

    皇上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气,不止是因为威宁侯的下落不明,更是为了楚王和魏王。

    其实,皇上打从心底里不相信善良纯孝的楚王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十有八九是被人嫁祸陷害了。将楚王软禁在宫里,大半是为了给臣子们一个交代。还有一层隐晦的心思,想将此事压下来。

    谁能想到,短短几天,流言就铺天盖地的传遍了京城,还将魏王也牵扯了进去。皇上大失颜面,皇家大失颜面。

    可这种事情能找谁算账去?

    憋了一肚子闷气的皇上,在朝会上大发雷霆也是难免的。

    皇上痛骂王尚书一通,又看向纪泽:“纪统领带着侍卫找了几天,可有收获?”

    纪泽既羞愧又自责地应道:“臣无能,一直没能找到父亲的下落。”

    皇上心中一阵恻然。

    这么多人将京城几乎翻了个遍,依然没能找到威宁侯。看来,威宁侯是真的遭了不测。大燕朝失了一员猛将,秦王也失了一大助力......

    就在此刻。负责传话通禀的太监匆匆进了金銮殿,脸上满是惊喜,声音兴奋激动:“启禀皇上,有威宁侯的消息了。”

    什么?威宁侯竟然没死?

    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大喜过望,立刻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威宁侯人在哪里?是谁找到了他?快些让人进来细细禀报!”

    一片欢腾惊喜中,无人发现,纪泽的表情有刹那的僵硬。然后。很快又化成了惊喜和激动。

    报信的人是刑部郎中。

    “说来惭愧。刑部所有人都出去寻找威宁侯的下落,一直遍寻不见。今天是威宁侯主动命人送信到了刑部来。说是那一日掉进汴河后,顺着河流到了城外。后来又被一个农夫救起。之后一直在这户农家养伤。前几天一直昏迷不醒,直到昨天才醒,这才命人到刑部来送了信......”

    怪不得一直没找到威宁侯的下落。原来他根本就不在汴梁内城,而是在一个僻静的村落里养伤。

    皇上松了口气。喜形于色:“好,果然是个好消息!”

    纪泽立刻上前一步:“皇上。臣今天就去接父亲回侯府养伤。”

    皇上正要点头,那个刑部郎中咳嗽了一声:“皇上,臣还有一事启奏。威宁侯还让人送了一封信来,说是请皇上亲启。”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皇上嗯了一声。立刻便有内侍上前接了信,呈到皇上面前。

    信上只有一行字。

    皇上拆了信,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站在金銮殿内的群臣们都在暗自揣测这封信上的内容。也不知信上到底写了什么,竟让皇上也变了脸色。

    莫非。楚王真的是刺杀威宁侯的主谋?抑或是近来颇得圣眷的魏王?

    皇上缓缓地收起了信,目光深沉冷厉地掠过众人的脸。臣子们无人敢和皇上对视,纷纷垂了眼。

    那两道冷冽的目光,终于停下了,落在纪泽的身上。

    纪泽心里一跳,忽然有种莫名的不妙预感。

    “来人!”皇上冷冷地吩咐:“将纪统领拿下,关进天牢!”

    ......

    今日朝会一波接着一波的意外,简直令人眼花缭乱。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御前侍卫领命上前,将纪泽团团围住。

    纪泽的表情有些僵硬,勉强维持镇定:“皇上何故要将臣押进天牢,臣心中实在费解。”

    皇上挑了挑眉,淡淡说道:“朕心中也觉得费解。不过,这是威宁侯的意思,具体怎么回事,等威宁侯回来,朕再亲自问他也不迟。”

    此言一出,众人一阵哗然,看向纪泽的目光也变的微妙起来。

    威宁侯受了重伤,刚醒来就迫不及待的命人送信,请求皇上将儿子关进天牢......此事实在太诡异了!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纪泽听了这番话,面色终于彻底变了。

    这一切他做的十分隐蔽,自信无人能查出真相。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威宁侯竟逃出生天,而且疑心到了他的身上。甚至不惜在众人面前袒露父子不和的真相......

    现在该怎么办?

    短短瞬间,纪泽的脑海中掠过一连串的念头。不过,不管如何,他也不敢在金銮殿上喧哗闹腾。更不敢违抗圣旨。皇上金口一开,他只剩一条路可走。

    纪泽面色难看地随着御前侍卫走了。

    众臣面面相觑,心中各自猜疑不定。

    皇上的心情也未必好到哪儿去,说了声“退朝”,便沉着脸拂袖而去。

    ......

    纪泽被关进天牢一事带来的震撼,丝毫不弱于威宁侯被刺杀的消息,迅疾地在京城传开。

    顾采蘋听到此噩耗,尖叫一声,当时就晕厥了过去。

    纪妤泪水涟涟地去找含玉:“玉姨娘,父亲安然无恙,应该是好事才对。为什么大哥又被关进了天牢?”

    含玉心情纷乱复杂,哪里有闲心向纪妤解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侯爷被接回府了,一切就什么都明白了。”

    威宁侯的藏身之处十分偏僻,而且身上的伤势颇重,暂时不能挪动。听闻皇上已经派了太医前往去为威宁侯治伤,过些日子就该回来了。

    纪妤还要再哭诉,含玉却说道:“我要去邹家老宅一趟,有什么话等晚上回来再说。”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含玉憋了一肚子的话,可这些话绝不能随意说出口。也只能去找同样知道内情的许瑾瑜了。

    纪妤气地直跺脚。

    大哥被抓进天牢,含玉不想着怎么救大哥回来,还有闲心去找许瑾瑜......真是没良心的混账!

    ......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邹家老宅门前停下了。

    许瑾瑜得了消息,亲自出来相迎:“玉姨娘,你今日怎么来了?”

    含玉叹了口气:“我们进去再说。”

    威宁侯府里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许瑾瑜,周勇定期暗中传递消息来。不过,今日事情发生的仓促,含玉又是刚接到消息就来了邹家,因此,许瑾瑜对事情的最新进展并不知情。

    当含玉说起威宁侯有了音讯,纪泽又被关进了天牢时,许瑾瑜既惊又喜,脱口而出道:“太好了!侯爷肯定是猜到了幕后黑手就是纪泽,所以才会送信给皇上,恳请皇上将纪泽关进天牢。”

    说起来,这对父子其实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纪泽狠得下心刺杀父亲,威宁侯对儿子也没多少舔犊之情。一旦察觉到纪泽是凶手,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

    屋里只有两人在说话,含玉也无需装模作样了,释然地笑道:“是啊,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心里也觉得十分轻松快意。当着别人的面,总得装出几分忧虑焦急,其实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因为小邹氏的死,纪泽对含玉恨之入骨。含玉毫不怀疑,只要威宁侯一死,纪泽绝不会容她活下去。

    现在威宁侯下定决心对付纪泽,对含玉和许瑾瑜来说,自然是好消息。

    含玉迫不及待地来见许瑾瑜,颇有点分享喜讯的意思。

    笼罩在许瑾瑜心头的阴影,此时尽数散去。

    许瑾瑜舒展眉头,低声提醒:“其中内情,侯爷未必希望别人知道。在表嫂和妤表妹面前,你可别透了口风。”

    不用许瑾瑜提醒,含玉也知道其中利害,笑着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相残

    纪泽被关进了天牢!

    楚王知道这一消息之后,皱着眉头,久久没有说话。

    叶皇后揣度不透楚王的心思,索性张口问道:“阿昀,这件事实在蹊跷。你是不是想出了什么?”

    楚王眸光一闪,扯了扯唇角:“我一时也没想通这其中的缘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父皇应该很快就会准我出延福宫了。”

    至于沸沸扬扬的流言,虽然令人气闷,却也没什么实际的危害。

    叶皇后嗯了一声,恨恨地说道:“此次倒是便宜魏王了。你在延福宫里待了几天,他趁机向你父皇献媚,拉拢人心。”

    楚王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沉声说道:“他也休想讨什么便宜。”

    兄弟两个首次交锋,谁也没能占上风,各自暗恨对方将自己拖在流言里臭了名声。

    叶皇后见楚王面色不愉,安慰道:“罢了!不想这些令人不快的事了。对了,元昭去了山东这么久,有没有打发人送消息回来?”

    楚王点点头道:“有,前两天刚接了消息。陈元昭正在全力追查刺客的线索和下落,只要一有消息,立刻就会命人送信到京城来。”

    叶皇后舒展眉头:“那就好。元昭做事果然犀利果断,有他助你一臂之力,秦王魏王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楚王扯了扯唇角,眼里却没多少笑意:“母后放心的太早了。不止是我存着拉拢之意,魏王也在暗中拉拢结交陈元昭。”

    陈元昭到底会站在哪一边,还说不准。

    叶皇后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是元昭的亲姨母,等他回京城来,我会亲自和他说一回。元昭肯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母子两个正低声说着话。皇上身边的内侍来宣皇上口谕:“皇上有旨,楚王殿下在宫中伺疾多日,劳心劳力十分辛苦,今天可以回府休息了。”

    楚王忙领旨谢恩,一颗心终于踏踏实实地落了地。

    父皇解除了他的软禁,显然是疑心去了大半。

    刺杀的真相,等威宁侯回京之后。一切自然明朗。

    ......

    “启禀魏王殿下。皇上已经解除了楚王的禁足令。楚王此时已经回了楚王府了。”一个侍卫低声禀报。

    魏王嗯了一声,挥挥手让侍卫退下。然后,陷入沉思。

    威宁侯恳请父皇将纪泽打入天牢。到底是何用意?

    难道,指使刺客暗中刺杀威宁侯的不是别人,就是纪泽?

    儿子要杀老子,老子也毫不客气地对儿子动手......这一幕父子相残的好戏。倒是十分精彩。只便宜了楚王,才软禁了几日就回了楚王府。

    经过这件事。兄弟两人间也不必假惺惺的假装和睦了。为了储君之位,各出奇谋,各自施展手段吧!

    楚王暗中拉拢陈元昭的事,自然瞒不过魏王。

    这个楚王。根本不知道陈元昭对他们母子身怀恨意的事,还打着利用陈元昭的主意,真是可笑之极。

    想及此。魏王讥讽地扯了扯唇角。

    不过,陈元昭心思深沉。也不得不防。

    ......

    按着大燕朝的惯例,进了天牢的官员,都由皇上亲自审问定罪。

    简单来说,只要进了天牢,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不掉脑袋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顾采蘋弄不明白,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纪泽忽然就被抓进了天牢?

    六神无主地哭了两天之后,顾采蘋总算镇定了一些,去找含玉,商量着怎么救纪泽出天牢。

    含玉却百般推脱,不肯接这个话茬。

    顾采蘋又气又急,话语尖酸刻薄起来:“我看你是巴不得世子永远出不来了吧!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就算做了侯爷的侍妾,也是个永远上不了台面的卑贱身份。哪怕你日后生了儿子,这侯府的爵位也轮不到你儿子的头上。你趁早死了那份心吧!”

    含玉不恼不怒,心平气和地答道:“世子妃多虑了。我自知身份低微,从不敢有这等奢望。世子被抓进天牢,我心中也十分焦虑着急。可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不管花多少银子,也没人敢放世子出天牢。这一点,你心里也该清楚才是。”

    顿了顿又道:“这种时候,我们能做的就是等侯爷回来。一切自有侯爷做主。你安心地照顾两个孩子才是正理。”

    顾采蘋被噎了一下,然后,眼泪哗地涌了出来:“你说的倒是轻巧。世子在天牢里受苦,我这心里像被针扎似的难受......”

    含玉同情地看了哭哭啼啼的顾采蘋一眼。

    可怜的顾采蘋,直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纪泽这回进了天牢,只怕是永远都不会再出来了。

    顾采蘋又回了一趟顾府,对着父母一通哭诉,央求顾老爷救人。

    顾老爷铁青着脸怒叱:“皇上亲自下旨,将纪泽下了天牢。这种时候,我们顾家撇清还来不及,万万不能往前凑,免得被连累。你也别闹腾了,乖乖回纪家待着等消息。”

    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事的不同寻常,以顾老爷的精明圆滑,岂肯担这样的风险。

    当日真是失策,竟由着顾采蘋任性,嫁给纪泽做续弦。纪泽有个三长两短,顾采蘋领着孩子要怎么办?

    顾采蘋被骂的泪水涟涟,又哭着央求顾夫人:“娘,你替我向爹说说情,不能救世子回来,至少也帮着打探一下消息。”

    顾夫人无奈的叹口气:“采蘋,不是爹娘不肯帮你。可此事关系太大了。你爹是绝不肯沾边的,娘也没办法。”

    顾采蘋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可顾老爷丝毫没心软,顾采蘋只得无奈地回了威宁侯府。

    ......

    时间一晃就过了半个多月。

    顾采蘋等人翘首期盼着威宁侯归来,朝堂内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密切关注此事。

    威宁侯伤势不轻。好在没有致命的伤。再加上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医术高超,各种名贵的补品源源不断地送来,威宁侯终于能勉强坐马车了。

    太医们一刻没敢耽搁,立刻禀报给了皇上。皇上很快下了旨意,命人接威宁侯进宫。

    皇上体恤威宁侯伤势未愈,不便走动,特意恩准威宁侯坐轿辇进了宫。这份恩宠。绝对是勋贵武将里的第一人。令人眼热羡慕不已。

    威宁侯右胳膊绑着绷带,身上也缠的结结实实,整个人显得僵硬可笑。这副模样。就是想行跪礼也是不可能了。

    “臣见过皇上。”威宁侯只能站着行了拱手礼,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皇上叹了口气:“罢了,你受了这么多伤。不用顾虑这些繁琐礼节了。”

    接着,从桌上拿起了一张信纸。正是当日威宁侯请人送给皇上的那一份信:“朕准你所请,已经将纪泽抓进了天牢。不准任何人探视靠近。朕等了半个多月,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和交代了?”

    威宁侯眼中闪过一丝晦涩和痛苦:“请皇上摒退左右,臣有要事要独自禀报。”

    皇上点点头。挥挥手,一旁的太监和侍卫都退到了崇政殿外。

    威宁侯深呼吸一口气,低声说道:“......臣当日私自潜回京城。是因为有人给臣通风报信。臣的妻子和别的男子有染,还怀了身孕。臣听闻此事。愤怒之极,安排好一切之后便匆匆赶回京城......”

    威宁侯没有隐瞒,将小邹氏和纪泽之间的事情尽数道来。

    对一个男人来说,最无法忍受的羞辱是什么?当然是妻子红杏出墙。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那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男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威宁侯身受这样的奇耻大辱,还不能声张,心里不知多憋屈。此时又不得不向皇上禀明一切,一张老脸火辣辣的。

    殊不知,皇上听着也有几分心虚。

    身为天子,无人敢撬他的墙角。

    不过,他一个冲动之余,倒是给臣子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而且一戴就是数年,顺便还让臣子替他养着儿子......

    一不小心有点走神。皇上很快回过神来,犹豫片刻才安慰道:“人已经死了,你也放宽心,不要总记着此事了。”

    威宁侯苦笑一声,笑容中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苦涩和愤怒:“臣也想过,人死如灯灭,不必总耿耿于怀了。可没想到,臣愿意息事宁人,那个混账东西却记恨在心,暗中指使刺客行刺于我。”

    想到那天夜里的凶险之处,威宁侯心有余悸,面色也沉了下来:“那些死士人数众多,个个身手高强。幸好我擅长水性,跳进汴河里才得以脱身。后来又被路过的农夫救了起来,否则,微臣早已命归黄泉了。”

    皇上早已料到这个事实,不过,在亲耳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依然觉得心惊肉跳:“你怎么敢确定,那些死士是纪泽派去刺杀你的?当时查探尸体的时候,找到的可是楚王府的腰牌......”

    “这不过是嫁祸于人之计!”威宁侯斩钉截铁地说道:“楚王生性善良,又和微臣无冤无仇,绝不可能对微臣下手。”

    这话听在皇上的耳中,自是十分顺耳。不过,安抚的话还是要说的:“刑部找到了这块腰牌,呈到朕的面前。朕当时勃然大怒,立刻将楚王软禁在了宫里,一边命人加紧调查此事。直到你的音讯传来,朕才放了楚王回府。”

    威宁侯感激地谢了皇恩浩荡。

    没有外人在场,皇上也放下了天子的架子,颇有些促膝谈心的意味:“现在你的伤势好了大半,人也回来了。接下来也该想想怎么处置纪泽了。”

    所谓处置,当然可以从严处理,也可以轻轻放过,端看威宁侯态度如何了。

    威宁侯眼中寒光一闪,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样大逆不道胆敢弑父的儿子,臣不要也罢!还请皇上秉公处理。”

    行刺朝廷重臣,这可是砍头的死罪!

    皇上也没料到威宁侯竟然狠得下心肠要儿子的性命,默然片刻才叹道:“也罢!就按着你的心意处理吧!不过,要给他定罪,总得有确切的证据。那些死士不见踪影,又没留下任何证据......”

    “他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肯定计划周密,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威宁侯沉声说道:“证据大概是找不到了。”

    “所以,不用去找什么证据。也无需将此事宣扬开来。私下在天牢里处置了他就是了。”

    皇上了然地点了点头。

    威宁侯不愿宣扬此事,却也不肯放过纪泽。这么一来倒也容易,让人送杯毒酒进天牢,对外宣传是暴病身亡就行了。

    此时的皇上,心中暗暗唏嘘着威宁侯的心狠手辣,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下得了狠手。却不知自己很快也将面临同样的愤怒。

    ......

    天牢里常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令人气短胸闷作呕。

    不过,待的久了,也就麻木了。

    纪泽在天牢的最里间,每日有人送饭送水,还送来干净的衣物。不过,却一直没有人来审问。

    威宁侯不但没死,还送了一封信来,然后,皇上就命人将他押进了天牢。一关就是半个多月。

    皇上的用意很明显,要等威宁侯回来再审问定罪......

    这些天,他细细地将事情从头至尾想了几遍,确定自己没留下任何纰漏。就算威宁侯猜到是他动的手,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再者说了,他是纪家唯一的子嗣,威宁侯再愤怒,也不可能对他下毒手吧!

    纪泽在心中反复安慰自己,表面还算镇定。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却愈发焦虑难安。

    天牢里光线暗淡,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每天只有狱卒送两顿饭来。

    纪泽听到脚步声时,心中一惊。

    狱卒刚走了没多久。是谁来了?

    一张意想不到又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

    纪泽猝不及防之余,瞳孔陡然收缩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挤出激动的表情:“父亲,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未完待续)

    ps:漫长的十月过去了,感谢亲们不离不弃的订阅支持。本文会在下个月完本,可能月中,也可能是月底。下一章,纪泽要领盒饭了~

第三百零四章 毒酒

    来的果然是威宁侯。

    威宁侯受伤未愈,身上缠了许多绷带,走路时还要人搀扶。

    身后的侍卫俱都佩戴着刀剑,一个个神色沉凝,透出肃杀之气。

    威宁侯面无表情地看着神色激动欢喜的纪泽,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嘲讽,缓缓说道:“见到我平安回来,你真的高兴吗?”

    纪泽心里一沉,神色依然维持着镇定:“父亲平安无事,我心中当然庆幸高兴。父亲对我似乎有些误会,请听我解释......”

    威宁侯冷冷地打断了纪泽:“有件事,我确实想听听你的解释。一个月前,我接到边关送来的密报,顶替我的那个替身在领兵上阵时,被一支毒箭射中,虽然不是要害之处,却很快毒发身亡。细查之下,那支毒箭竟是从边军里射来的。而且,毒箭上的毒十分罕见,绝非蛮夷所有。”

    “我想问问你,到底是谁和我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非要置我于死地?”

    威宁侯目光锐利,透着冰冷的寒意。

    纪泽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什么都想通了。

    威宁侯接到这封密报后,已经猜出了是他暗中设局动的手,心中早存了戒备之心。或许,那一天夜里的刺杀也早在威宁侯预料中......

    纪泽暗暗握紧了拳头,神色有些僵硬:“边关离京城万里之遥,连父亲都不知道的事情。我自然更不清楚。”

    威宁侯讥讽地扯了扯唇角:“哦?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一天晚上的刺客主谋,你总该知道吧!”

    纪泽定定神答道:“刑部一直在追查此事,查到的线索和楚王殿下有关。此事人人皆知。父亲不妨亲自去刑部问一问。”

    纪泽的辩解和否认,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不需要什么证据,父子两个都心知肚明。

    威宁侯定定地看着纪泽,忽的扬起手,让侍卫们全部退开几米远。父子两个隔着结实的铁栅栏对视。

    “玉堂,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威宁侯沉声道:“那一天夜里的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

    这是威宁侯给纪泽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纪泽坦然承认有了弑父的心思。或许威宁侯会饶他一命。

    然而,看着威宁侯冰冷无情的眼睛,纪泽死死压抑在心底的恨意全部涌上心头。明知道示弱才是上策,口中说出的依然是:“父亲,儿子真的不知情。”

    好!好一个不知情!

    威宁侯怒极反笑,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来人!把酒端过来!”威宁侯扬声怒喝。

    一个侍卫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木盘。盘子上只放了一杯酒。放下毒酒后,侍卫立刻退开了。

    那杯毒酒,就放在纪泽触手可及之处。

    纪泽死死地盯着那杯酒,眼里闪过愤怒惊惧,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句话:“父亲这是何意?无凭无据,就要定我的死罪,毒杀自己的亲儿子,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父亲还有何颜面见人?”

    “你连弑父的名声都不在意了,我还用在意杀子的名声吗?”威宁侯面无表情地看着纪泽。仿佛在看着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目光残酷而冰冷:“有些事你不承认也无妨,我心中清楚,皇上也明白。今天这杯酒,你自己喝下去,算是保全你最后的体面。”

    纪泽的俊脸泛白,心里一片冰冷。

    威宁侯这是狠下了心肠,今天就要他的性命......

    纪泽的脸色变了又变,心中满是怨怼不甘:“我不服!没有一点证据,凭什么就要取走我的性命!我不服!”

    他正值大好年华,他有满腔的野心抱负,他不想死!

    威宁侯听着他的话,似是觉得好笑:“你不服?这个时候你来跟我说你不服,你不觉得太迟了吗?你多年前做下大逆不道的事情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应该有这一刻的心理准备。”

    “上一次在田庄里,我放过你一回。如果你懊悔自责,至此安分老实,念在父子一场,我就当那些事没发生过。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在边关安插人手的事,是去年就安排好的吧!那一天夜里的刺杀,没留下半点证据,也花费了你不少心思吧!”

    “你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已经是我的生死仇敌。我不杀了你,你迟早有一天会杀了我。你告诉我,你凭什么不服?我凭什么不能要你的命?”

    他曾经给过纪泽机会。

    可纪泽回报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和伤害。

    这样狠毒的儿子,不要也罢!

    ......

    千古艰难唯一死!

    纪泽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逼着喝毒酒的这一天。

    纪泽定定地看着威宁侯,忽的扬声笑了起来。犹如一匹受了重伤即将咽气的狼,笑声惨厉而尖锐。听着让人背脊发凉。

    几米外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下意识地上前几步。

    威宁侯头也未回:“都给我退回去。”

    侍卫们只得退了回去。

    威宁侯看着纪泽失态狂笑,看着纪泽笑出了眼泪,看着纪泽由笑渐渐变成了哭,看着纪泽泪流满面。

    威宁侯心中在想什么,无人得知。那张如刀镌刻出的脸孔冷漠如冰雪,没有丝毫动容。

    纪泽不知何时跪到了地上,眼中满是绝望,声音也变的颤抖软弱:“父亲,我知道错了。你就饶过我这一回。我今后一定诚心改过......父亲......”

    说着,从铁栏中伸出了胳膊,他的脸上布满了哀求。泪水从眼角不停地滑落。

    就算是铁石心肠,看着这样的画面,也很难不动容吧!

    威宁侯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

    纪泽泪眼模糊的眼中闪过戾气,猛地伸出手拉住威宁侯的胳膊。将威宁侯猛然拉到了铁栏边,然后两只手掐住了威宁侯的脖子,脸孔狰狞扭曲疯狂:“你去死吧!”

    威宁侯既惊又怒,想要挣脱开来,可他身体虚弱无力,根本敌不过纪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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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暴毙

    侍卫们一惊,齐齐地抢上前来。

    纪泽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掐住了威宁侯的脖子。

    威宁侯的脸憋的通红。

    侍卫们抢上前来,用力推开纪泽。然而,纪泽已经豁了出去,拼着要与威宁侯同归于尽。任由侍卫们拉扯踢打,双手愣是不肯松开。

    眼看着威宁侯就快窒息,其中一个侍卫咬咬牙,拔出刀,深深地刺中纪泽的胳膊。鲜血顿时如泉涌。

    纪泽像是没察觉到疼痛一般,兀自狞笑着用力。

    另一个侍卫也拔出刀,用力的刺中纪泽的另一只胳膊。

    这一刀几乎砍断了纪泽的胳膊。纪泽惨呼一声,胳膊无力地垂了下去。整个人却不肯退后,反而用力地扑到了铁栏前,低下头,一口咬住威宁侯的胳膊。

    用力之大,几乎生生的咬下一块肉来。

    威宁侯痛呼一声,忍着疼痛,用力地踹开纪泽。

    纪泽踉跄着倒在地上,口中满是鲜血,疯狂地大笑起来。

    威宁侯终于能大口地呼吸,脸孔因为愤怒涌起异样的潮红,怒道:“杀了他!”

    众侍卫略一迟疑,威宁侯已经抢过了侍卫手中的长刀。锋利的刀刃穿过铁栏,刺进纪泽的胸膛。

    血花四溅!

    纪泽的呼吸戛然而止,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那杯毒酒,依旧放在铁栏前,却已派不上用场了。

    威宁侯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心情翻涌不息,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

    已近子时。威宁侯府里依然灯火通明。

    顾采蘋和纪妤都待在依兰院里,隐隐期盼着威宁侯和纪泽归来。

    “侯爷今日已经被接进宫了,今日晚上肯定会领着世子回府吧!”顾采蘋满怀希冀的问含玉。

    含玉心知肚明事情绝不会像顾采蘋想的这般美好,口中却道:“是啊,侯爷和世子今晚会回来。我们再等一等。”

    顾采蘋听了含玉的附和,顿时展颜笑了起来。仿佛纪泽随时会出现在眼前一般。

    含玉看在眼中,忍不住暗暗唏嘘。

    真不知纪泽有什么魅力。

    当年顾氏对他一往情深。背负着那样的羞辱却不肯透露半个字,一半是难以启齿,另一半也是为了维护纪泽的颜面。小邹氏就更不用说了。对纪泽死心塌地,直至临死前的那一刻。眼前的顾采蘋,一颗芳心也全数系到了纪泽身上......

    纪妤早就困了,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

    含玉温和地劝道:“天色已晚。我们在这儿等着就是了。三小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不,我也要等父亲和大哥回来。”纪妤不肯走,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含玉拗不过纪妤,不再多说。

    三个人身份关系都很微妙,今晚为了威宁侯纪泽凑到了一起,除了这些之外也没什么可聊的。

    一片沉默中,终于等来了消息。

    “侯爷回来了!”丫鬟匆匆跑来禀报。

    含玉顾采蘋纪妤俱是精神一震,不约而同的起身迎了出去。

    令顾采蘋失望的是。威宁侯是一个人回来的。而且,是在昏迷中被人抬回来的。她真想把为威宁侯喊醒。问问纪泽的消息。

    含玉见威宁侯满身的绷带,有些隐隐的渗出血迹,心中一阵恻然。忙命人将威宁侯抬进屋里,放到床榻上安顿。

    顾采蘋忍不住问起了侍卫:“世子呢?怎么没跟着侯爷一起回来?”

    那个侍卫,正是之前拔刀刺中纪泽胳膊的那一个。后来威宁侯杀纪泽的时候,用的正是他手中的刀。

    侍卫的脸色颇有些复杂,低声答道:“启禀世子妃,世子爷......不幸在天牢里暴毙身亡了。”

    顾采蘋楞了一愣,然后板起脸孔:“胡说八道!世子年轻力壮,身子骨好的很,怎么可能暴毙身亡。是不是侯爷今天还没来得及去天牢?”

    含玉和纪妤听到暴毙身亡几个字,面色都是一变。

    只有顾采蘋在喋喋不休:“等侯爷醒了,明天再去天牢将世子救回来也不迟。这么多天都熬过去了,多熬一夜也不算什么......”

    那个侍卫不忍见顾采蘋自言自语,扑通一声跪下了:“世子妃,小的没有胡说八道。今天小的随侯爷去了天牢,亲眼见到了世子的尸体。世子是真的暴毙身亡了!因为天黑不便抬回来,只能等明天再去天牢了......”

    尸体!暴毙!

    顾采蘋所有的表情都僵住了。

    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含玉离的最近,不假思索地接住了顾采蘋:“快来人,将世子妃扶回院子里好好歇着。”

    朝霞和碧罗两个丫鬟立刻上前,扶住了面色惨白的顾采蘋。

    听到纪泽暴毙的噩耗,碧罗的脸色比顾采蘋也好不到哪儿去,手软脚软,拼尽全力才扶住了顾采蘋。她还在做着世子爷通房的美梦,没想到,美梦破碎的这么快这么彻底......

    碧罗的心里却无比快意。

    纪泽冷血无情狼心狗肺,辜负了一心待他的顾氏,和小邹氏联手逼死了顾氏。现在暴毙,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丫鬟们扶走了顾采蘋之后,含玉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大哥怎么会忽然暴毙身亡,我不相信,一定是看错了!”

    含玉暗暗叹口气,打起精神说道:“这等大事,侍卫岂敢说假话。看来,世子是真的出事了。还请三小姐节哀。”

    这个结局,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来的快。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可以彻底放下了。

    短短几个月之内,先死了亲娘,现在又是兄长。

    纪妤嚎啕大哭。

    含玉一边安慰纪妤,一边喊来府里的管事,急急的命他们去各府送丧信。

    对威宁侯府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管事们匆匆换上素服,然后出府送丧信。

    含玉一边命人照顾昏迷不醒的威宁侯和哭晕过去的纪妤,一边迅速地布置起了灵堂。幸好之前为小邹氏办丧事的时候,府里置办了许多的白布,正好派上了用场。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喜讯

    许瑾瑜忽然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值夜的初夏被许瑾瑜惊醒了,揉着眼起身:“睡的好好的,怎么忽然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这还没到四更天呢!”

    许瑾瑜定定神,皱眉说道:“我没做噩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就惊醒了。”

    一颗心跳地飞快,仿佛忽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醒了之后,许瑾瑜睡意全无,怔怔的坐了片刻,然后喊了初夏一声:“初夏,到我身边来,我们说会儿话。”

    初夏应了一声,利落地爬上来,掀开被褥凑到了许瑾瑜身边。主仆两个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

    “小姐,姑爷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初夏低声道:“这么久了,才送了两封信回来。”

    提起陈元昭,许瑾瑜的目光柔和了起来,轻声道:“他去山东有要事在身,能抽出闲空来给我写信已经算不错了。”

    而且,陈元昭也不是那种擅长风花雪月甜言蜜语的男人。写来的信都是干巴巴的几句话,和交给兵部的公文相差无几。

    山东民乱四起,陈元昭一边平定民乱,一边追查刺杀太子的刺客,还要和秦王魏王楚王虚与委蛇,劳心劳力不说,还要时刻提防有人暗中放冷箭,压力绝不会小。可这些,陈元昭在信中只字不提,显然是不想让她忧心。

    闲话了几句,许瑾瑜忽地低声问道:“初夏。你觉得周勇怎么样?”

    初夏先是一怔,很快,脸颊如火烧一般滚烫:“小、小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一向伶牙俐齿的初夏,此时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许瑾瑜无声地笑了笑,心中涌起浓浓的不舍,半晌才说道:“周勇相貌端正,性子伶俐,身手又好,也算配得上你了。初夏。我实在舍不得你。想将你多留在身边几年。等你到了二十岁,我再为你做主亲事,为你准备嫁妆......”

    初夏羞红了脸。忸怩地应道:“一切都由小姐做主就是了。”

    许瑾瑜哑然失笑,正要再说什么,敲门声忽的响了起来。

    咚咚的急促声音,在深夜里骤然响起。令人心惊:“小姐。威宁侯府送了丧信来。威宁侯世子在天牢里得了暴病身亡了。”

    纪泽死了?

    许瑾瑜头脑空白了片刻。

    其实,对这个结果她早有预料。

    威宁侯逃过一劫,不但没死,还命人送了信给皇上,让纪泽下了天牢。只要威宁侯回了京城,绝不会放过纪泽。

    可这个预料中的结果真正来到眼前时,她依然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前世耗费了八年的时间和心血,生命中几乎只剩下报仇雪恨。这一世重生而回。她隐忍不发,谨慎仔细的慢慢布局。令小邹氏死在纪泽的刀下,纪泽死在威宁侯的手中。

    咬牙切齿痛恨着的那个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大仇得报的感觉,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快意。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小姐,你怎么哭了。”初夏心疼地为许瑾瑜擦拭眼泪:“你不是一直在盼着这一天么?”

    许瑾瑜虽然没对初夏吐露太多实情,可初夏天天陪伴在许瑾瑜身边,将很多事都看在眼底。心里隐约地知道,许瑾瑜对纪泽怀着莫名的深切痛恨。

    纪泽死了,小姐应该松口气应该高兴才对吧!

    是啊,她不是一直在盼着这一天吗?

    许瑾瑜深呼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说道:“伺候我更衣,我要去找大哥。”

    这样的好消息,许徵知道了也一定很高兴。

    没等许瑾瑜出屋子,许徵就来了。

    “妹妹,侯府送丧信来,你应该知道了吧!”屋里的光线并不明朗,许徵一脸欣喜激动,似能放出光来:“纪泽在天牢里得了暴病死了。”

    许瑾瑜看着许徵释然轻松的笑容,心里那一丝茫然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展颜笑道:“是啊,这实在是个好消息。大哥,你以后不用再忧心了,不会有人对你虎视眈眈,暗中害你了。”

    许徵口中从来不提,其实这半年多来一直藏着这桩心事。明明不喜有人暗中跟着自己,也默许了暗卫随行。

    现在,纪泽终于死了!

    笼罩在许徵头上的阴影也烟消云散了。

    许徵语气颇为轻快:“侯府明日办丧事,我们一大早就过去。”

    许瑾瑜笑着应了一声:“好,现在还早,你也回屋子再睡两个时辰。”

    话是这么说,可这一夜,兄妹两个谁又能真正入眠?

    ......

    第二天一大早,许瑾瑜早早起了床,许徵也已穿戴整齐。兄妹两个一起去见邹氏。

    邹氏半夜知道了侯府里的丧信后,也是一夜难眠。

    自从知道纪泽暗中设计许徵,邹氏对纪泽全无半分好感。可听到纪泽忽然暴毙的消息,心里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威宁侯府真是多灾多难。”邹氏唏嘘着叹道:“先是你姨母因为走火意外身亡,现在又是世子暴毙。”

    侯府接二连三的死人,实在是不吉利。

    许瑾瑜扯了扯唇角:“或许是姨母和世子前辈子做了什么错事,这辈子被老天爷提前取走了性命。”

    此时信佛成风,因果之说深入人心。

    邹氏想了想,不由得点头附和:“你这么一说,倒也颇有些道理。不过,死者为大,这种话私下里说说无妨,到了威宁侯府吊唁的时候,可万万不能乱说。”

    许瑾瑜乖乖应下了。

    母子三人坐上马车,去了威宁侯府。

    纪泽年纪轻轻,却位高权重,是秦王心腹,平日交游广阔。忽然在天牢中暴毙,令人惊疑不定。前往威宁侯府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尤其是秦王党羽,几乎全数都来了。

    众人也是不得不来。

    秦王虽然远在山东养伤,没能及时回京。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圣心所归。留在京城的秦王党羽们,一边为秦王造势,一边摩拳擦掌地等着秦王归来。

    谁能想到,这么关键的时候,秦王党的中坚力量竟“意外”死在了天牢里?(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坦诚(一)

    威宁侯天亮时倒是醒了,不过,昨天一路奔波,在天牢里又被纪泽狠狠折腾了一通。身上的伤势复发,根本下不了床。

    纪泽的尸体被暗中处理过了,衣服遮掩住了所有的伤痕。脸上不知被涂抹了什么,面色隐隐发青,一副急病暴毙的模样。

    顾采蘋强撑着到了灵堂里,在看到纪泽尸体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崩溃了,扑在棺木边恸哭不已,很快便哭得晕厥了过去。

    纪妤也没好到哪儿去,压根指望不了她帮忙。

    纪嬛姐妹两个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压垮了,纪嬛哭的眼睛红肿,纪妧哭了一场之后,倒是不再哭了。呆呆地站在棺木边,面容似悲痛又似愤怒。

    于是,只剩下含玉独自撑着大局。

    含玉一个人指挥着管事们待人接物,虽然忙碌些,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当邹氏领着许瑾瑜兄妹露面时。含玉暗暗松口气,低声央求:“今日府中客人众多,我出面招呼女眷已经是失礼了。男客那边全仗着纪家的同族帮忙招呼,幸好你们都来了。烦请你们帮忙招呼客人。”

    许瑾瑜和许徵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许徵在翰林院里磨练了几个月,性情沉稳圆滑了不少,今日来吊唁的,大多是文武官员。许徵帮着出面招呼这些官员,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能结识更多的人。

    许瑾瑜则陪着含玉招呼女眷。

    含玉毕竟是妾室身份,在这样的场合面对着诰命夫人们。少了几分底气。许瑾瑜就不同了。叶皇后亲自下旨赐婚,陈元昭的未婚妻,安国公府的准儿媳。这样的身份。谁也不会轻视小瞧了去。

    秦王妃来吊唁,魏王妃和楚王妃也来了!

    几位王妃一一亮相,没待多久,吊唁过后便离开了。

    楚王妃临行前深深的看了许瑾瑜一眼,目光颇为复杂。仔细分辨的话,隐约流露出嫉恨不屑。

    至于许瑾瑜,压根没把叶秋云放在心上。

    陈元昭性子冷厉。对女子从不假以辞色。叶秋云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现在摆出这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嘴脸,未免可笑。

    ......

    忙活了一整天,来来往往吊唁的客人终于散去。留下的只有纪家的亲眷。谁也没心情进食。各自草草吃了几口,便停了筷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灵堂里的哭声也小了许多。

    顾采蘋哭的嗓子都哑了,现在想哭也哭不出来了。就这么愣愣地跪在棺木旁。两个奶娘各自抱着孩子待在一旁。两个只会哭闹的孩子。还不知世间疾苦,就没了亲爹。

    许瑾瑜心肠再硬,看到这一幕也有些不是滋味。

    纪泽确实该死,可孩子总是无辜的。还有顾采蘋,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瑾表妹,”一直没吭声的纪妧沙哑着声音张口了:“你随我来,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许瑾瑜点点头,默默地随着纪妧出了灵堂。

    纪妧脚步迟缓。背影寂寥,一路未停。一直走到沉香阁。今日府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去了灵堂那边,沉香阁除了守门的小丫鬟外再无旁人。

    纪妧站在熟悉的回廊下,神色恍惚。

    许瑾瑜敏锐的察觉到纪妧有些不对劲,轻声道:“妧表姐,人死不能复生,还望你节哀......”

    “瑾表妹,”纪妧忽地打断了许瑾瑜:“短短两个月,先是母亲意外身亡,现在又是大哥。他们的死真的都是意外吗?”

    许瑾瑜张张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在聪慧过人的纪妧面前,再说什么意外之类的话,未免有自欺欺人之嫌。

    纪妧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许瑾瑜,那目光无比复杂:“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无需拐弯抹角。我有些事想问你,看在我们两个相交一场的份上,希望你能直言相告,不再有隐瞒。”

    许瑾瑜抿了抿嘴唇,点点头:“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当日你和姨母表弟急着搬出侯府,到底是因为什么?”纪妧第一个问题,便问的直接而尖锐。

    许瑾瑜沉默片刻,才答道:“姨母想让我嫁给世子做续弦,因为我不情愿,她就暗中设了局,想让我失了清白名节,不得不嫁给世子。我将计就计,引着顾采蘋替我前去,后来的事你也该知道了。”

    “后来,世子又想将大哥献给秦王......”

    纪妧神色震惊,忍不住打断了许瑾瑜:“什么叫献给秦王?”

    许瑾瑜淡淡说道:“就是字面的意思,你这么聪明,应该能听懂。”

    纪妧哑然无语。原本因为猜到了某些事实悲愤不已的心情,晃晃悠悠的沉了下去。

    这些秘密,许瑾瑜一直守口如瓶,出了陈元昭之外,再无别人知晓。既然纪妧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她也不想再隐瞒了。

    “秦王好男风,尤其喜欢眉目清秀斯文儒雅的少年。大哥很不巧地入了秦王的眼,世子为了讨好秦王,便决定将大哥献给秦王,以博得秦王欢心。”

    许瑾瑜神色依旧淡然,语气却冷冽了几分:“大哥考中了解元,秦王特意到府中来道贺。大哥无法拒绝,只得去浅云居陪秦王和世子喝酒。他心中存着戒备,故意装醉,这才躲过了一劫。”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母子三人就急急地搬出了侯府。”

    这个意料不到的事实,令纪妧震惊不已。

    许瑾瑜抬起眼眸:“妧表姐,你是不是还想问我,到底知不知道姨母和世子之间的事?”

    纪妧身子一震,深呼吸一口气:“你既是这么说,看来是早就知情了。”

    许瑾瑜直认不讳:“是,我早就猜到了。不过,我一直没告诉你。一来我没什么证据,二来,世子是你嫡亲的兄长。我们两个感情再好,到底比不得你们兄妹情深。你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去质问世子。我不想冒任何风险。”

    纪妧沉默了许久,才问道:“含玉是你暗中命人救回来的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坦诚(二)

    以小邹氏的心狠手辣,既是暗中处置含玉,含玉又怎么可能只身逃脱?

    必然是有人在暗中出力,悄悄救下了含玉。△↗,然后,含玉去边关给威宁侯送信。威宁侯赶回京城,发现怀有身孕的小邹氏,一怒之下杀了小邹氏。再然后,又轮到了纪泽......

    许瑾瑜看着纪妧,神色平静:“是,含玉是我暗中命人救回来的。让她去边关送信的主意,也是我暗中指使的。”

    纪妧苍白的脸孔渐渐浮起愤怒的潮红,那份愤怒中,还夹杂着失望伤心难过:“所以,这一天早在你预料之中了!你知道父亲回京后,一定会杀了红杏出墙怀有身孕的母亲泄愤。你还知道父亲会对大哥下手。如今一切都遂了你的心意,你心中是不是很快活?你登门来参加大哥的丧礼,打点帮忙琐事,不露半点声色,看着我们姐妹如此伤心难过,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说到最后几句,纪妧情不自禁的扬高了音量,情绪十分激动。

    许瑾瑜心中一阵苦涩。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从她决定报仇的那一天起,她和纪妧之间就注定了会反目。两人感情再好,也敌不过血浓于水的亲情。

    纪妧没在众人面前质问她,而是选择和她私下说清楚这些,显然也是顾虑重重。小邹氏和纪泽已经死了,威宁侯府饱受流言纷扰,绝不能再传出更多的丑闻了......

    “是。这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

    许瑾瑜没有否认,声音还算平静:“姨母和世子为了遮掩自己的私~情,便联手设局让我跳进火坑。如果不是我机灵。被毁了一辈子的人就是我。还有大哥,如果没躲过那一晚,就要屈辱的成为秦王的男宠。”

    “他们这般设计我们兄妹,我凭什么不能反抗?凭什么不能反击?他们的性命矜贵,难道别人的命就低贱吗?”

    “再者,姨母死后,侯爷已经饶过世子了。可惜世子心狠手辣。意图弑父,竟派人暗中刺杀侯爷,又嫁祸给楚王。侯爷死里逃生。这才痛下决心处置了世子。”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他们的路是自己选的,有今天这样的结局。也怪不得别人。”

    纪妧对纪泽弑父的事情似乎早有预料。听到这些话竟没有特别惊讶,泪水迅速地涌出眼角:“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可是,他毕竟是我嫡亲的兄长,是我唯一的大哥。我看到他躺在棺木里,心里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所以,我不能原谅你!

    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原谅。

    许瑾瑜看着潸然泪下的纪妧。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似的,黯然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说什么对不起。因为我从未因为做过的事后悔过,就算事情重来一遍,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你心中恨我,也是应该的,我不会怪你。”

    纪妧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忽然转过身去,颤抖着说道:“你走吧!从此以后,不要再来威宁侯府了。”

    许瑾瑜看着纪妧的背影,轻轻地说了句:“妧表姐珍重。”

    说完,转过身离开。

    许瑾瑜脚步不疾不徐,神色也没太大的变化,只有黯然的目光透露出她此刻的心情。

    纪妧没有回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纪妧的泪水落的更急了。

    一夕之间,她失去了嫡亲的兄长,还失去了最知心的好友。

    ......

    “瑾娘,你刚才去哪里了?”含玉眼尖地瞄到许瑾瑜的身影,不由得松了口气,忙走了过来:“我正想让人去找你呢!”

    许瑾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妧表姐心情不太好,我陪着她出去转悠了一圈,聊了一会儿。”

    许瑾瑜的神色异于平时,含玉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许瑾瑜不欲多说,敷衍地应道:“她心情不好,想在沉香阁里多待一会儿,我就先回来了。”顿了顿又道:“今日忙了一整天,我也累了。现在就告辞了。”

    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含玉心中十分肯定。不过,许瑾瑜不肯说,她也就识趣的没多问:“今日辛苦你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早些歇着。明天再过来......”

    许瑾瑜却说道:“大哥明天还要去翰林院当值,我和娘就不过来了。”

    含玉又是一怔。

    按着规矩,停丧至少要七天才能下葬。纪家的亲眷们也会待足七日。许家母子是小邹氏的亲戚,来不来其实都不算失礼。不过,许瑾瑜之前一直帮着操持打点,怎么忽然又变了口风?

    许瑾瑜没有多说什么,和含玉道了别之后,便去找邹氏和许徵。母子三人一起离开了威宁侯府。

    ......

    一路上,许瑾瑜神色落寞,一言不发。

    许徵看在眼里,心中既心疼又不解:“妹妹,你怎么了?”

    邹氏也察觉到许瑾瑜的不对劲了,关切地看了过来:“瑾娘,自从出了侯府,你连一句话都没说过,是不是和谁闹了不愉快?”

    闹了不愉快......也算是吧!

    许瑾瑜扯了扯唇角,笑容里满是苦涩:“我和妧表姐因为一件事闹的不太愉快,以后大概不会再有什么来往了。”

    邹氏一怔:“怎么会闹到这一步。虽说妧姐儿傲气一些,可她和你素来交好,就算闹口角,也不至于不相往来吧!”

    许瑾瑜哪里有解释的心情,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许徵倒是隐约猜到了一些,不由得心疼起许瑾瑜来:“道不同则不相为谋。以前我们住在侯府,你和妧表姐来往的多,感情好些也是难免。现在她已经出嫁成了李家妇,我们搬出侯府,姨母也去世了。亲戚间的情分难免就淡了。不来往就不来往吧,也没什么可惜的。”

    许瑾瑜嗯了一声。

    然而,说的再轻松自若,心里到底是晦涩的。

    ......(未完待续。。)

    ps:写到这一章,心里挺难受的~

第三百零九章 鸿雁

    七天后,纪泽的尸体下了葬。⊥,

    威宁侯的身体彻底伤了元气,至少也要休养个一年半载才能痊愈。皇上特意下旨命威宁侯在京城安心静养,另派了武将去边关镇守。

    顾采蘋大病了一场,一直在浅云居里养病,无力照顾孩子。含玉既要照顾威宁侯,又要撑起府里的琐事,实在无暇分身,索性将照顾孩子的重任托付给了纪妤。

    纪妤虽然不甚乐意,却也不得不答应。一开始手忙脚乱,一个月过后才渐渐适应。

    日子一晃,已近腊月。

    后知后觉的纪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玉姨娘,瑾表姐好久都没登门做客了。我每次让人去请她来,她总是托辞不肯来呢!”

    许瑾瑜搬出侯府之后,时常来走动。可大哥去世后,许瑾瑜这几个月一直没再来过。

    当然了,每次婉言谢绝都是有充足理由的。

    譬如说忙着为陈元昭做几身新衣,让人带去山东。譬如说许家新买的宅子收拾好了,要忙着搬家。再譬如,要忙着绣嫁妆等等。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连着推托了五六次,就是傻子也看出不对劲来了。

    纪妤越想越不高兴,忍不住撅起了嘴:“她是不是不想和我们来往了。”

    含玉眸光一闪,意味难明地应道:“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她既是不愿意来,我们也不必再强求了。”

    含玉何等聪慧伶俐,早已猜出了一些端倪来。

    那一天晚上。许瑾瑜和纪妧独自说了许久,之后离开侯府,再也没登过门。纪妧时常回府。每次看到威宁侯的时候,表情都很复杂。一提起许瑾瑜,立刻就会将话题岔开......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一个事实。

    纪妧已经知道了许瑾瑜暗中所做的一切。两人已经彻底决裂。

    也因此,许瑾瑜再也没来过威宁侯府。

    纪妤还想抱怨几句发些牢骚,含玉已经扯开了话题:“对了,侯爷的伤势已经好了。不仅能下床走动,今天还练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侯爷一定很想见见两个孩子,我们带着孩子过去吧!”

    纪妤被转移了注意力。高高兴兴地应下了。

    没心没肺的人,总是活的开心一点。

    含玉看着纪妤,心里暗暗叹口气。

    人死如灯灭,小邹氏和纪泽的一切过往。都随着他们两个的死一并埋到了地下。威宁侯不愿再提起他们半个字。只是对纪妤颇为冷淡。

    好在纪妤粗枝大叶,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倒也活的自在。

    威宁侯见了两个孩子,久未展颜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这一双孩子,生的粉妆玉琢,一模一样的小脸蛋,咿咿呀呀地甚是可爱。

    威宁侯抱起男婴,默默地看了片刻。虎目中射出复杂的光芒。纪泽走了,如今这府里只剩下这一根独苗了。

    含玉似是猜到威宁侯想到了什么。略有些羞涩地低声道:“侯爷,婢妾的葵水迟了半个多月,想请大夫登门来瞧瞧。”

    含玉有了身孕?

    威宁侯又惊又喜,立刻笑道:“好,我立刻就让人请大夫来。”

    ......

    天气渐冷,屋里燃着炭盆,暖融融的。

    许瑾瑜穿着家常半旧的丝袄,坐在炭盆边做绣活。今日做的,是一对绣着鸳鸯的枕巾。

    她之前婉拒纪妤的理由倒也不是说谎。

    两个月前搬进新宅子之后,她就开始绣起了嫁妆。被套枕巾衣服鞋袜等等,每一样都要亲自动手。好在时间充足,不必着急,可以放慢了速度做的精心些。

    初夏坐在许瑾瑜身边,手中也在做着绣活。时不时地看许瑾瑜一眼,笑着夸赞道:“小姐的女红真是越做越好了。这鸳鸯像活过来似的。”

    许瑾瑜轻笑一声:“你时不时的看我这边一眼,总这么分心,你那个荷包针脚都乱了。”

    初夏不以为意,笑嘻嘻地应道:“奴婢做荷包就是打发时间,又不是绣嫁妆,针脚乱些也无妨。”

    许瑾瑜微微红着脸,啐了初夏一口:“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来取笑我。还是你也想绣嫁妆了?”

    初夏顿时羞红了脸。

    主仆两个笑闹了片刻,放下了手中的绣活,说起了闲话。

    “小姐,姑爷去山东已经半年了。民乱应该已经平定地了吧!”初夏好奇地问道:“姑爷还不打算回来么?”

    提到陈元昭,许瑾瑜心中涌起浓浓的思念之情。

    是啊,从炎炎夏日到寒冬腊月,不知不觉中,陈元昭已经走了半年了。期间,陈元昭命人送了几封信回来。接到上一封信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了。

    “上一封信里,他说已经平定了民乱。刺杀太子的刺客也有了线索。现在正全力缉拿刺客,”许瑾瑜轻叹一声:“看这样子,他在年前是不会回来了。”

    话音刚落,芸香便迈着轻快的步伐进来了。

    “小姐,将军命人送信来了。”芸香笑着将信送了过来。

    许瑾瑜心中一喜,眼中闪出熠熠光芒,迫不及待地接过了信。初夏和芸香对视一笑,识趣地退了下去。

    许瑾瑜迅速地拆开信封,薄薄的信笺展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字如其人,陈元昭性子冷厉,字迹也凌厉如刀,看不出什么温情柔情。

    ......

    阿瑜,我来山东已有半年。民乱已定,刺杀太子的刺客也已抓到了。我已暗中命人将刺客送往京城。秦王似有所察觉,催促我启程回京城。你看到信的时候,大军已经开拔,预计在年底前就能抵达京城。

    阿瑜,我们很快就能重逢了。

    最后一句话里,透露出了浓浓的思念。

    短短几行字,许瑾瑜却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溢满了甜蜜欢喜。

    陈元昭终于要回来了!

    一别就是半年,心里时时惦记着他的安危。这种牵肠挂肚的滋味实在难熬。

    陈元昭和秦王一起归来,也意味着夺储的风波会愈演愈烈。如今又多了威宁侯这个变数。陈元昭身在漩涡中,不知是否能安然无恙。(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婚期

    “妹妹,你在看什么?”

    许徵推门走了进来,笑着问道。…,

    许瑾瑜回过神来,有些赧然地应道:“是陈元昭让人送了信回来。民乱平了,刺客也已抓到了。现在大军已经开拔回军,或许在年底前能赶回京城。”

    这倒是个好消息。

    许徵笑着打趣:“回来就好。也免得我的宝贝妹妹日夜期盼,等的脖子都长了。”

    许瑾瑜立刻笑着应了回去:“大哥近来心情如此好,莫非是因为曹姐姐这个月出了孝期的缘故?”

    许徵在翰林院磨练了大半年,如今脸皮比以前老道多了,闻言挑眉笑道:“是啊,我整整等了一年,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当然急着早点把人娶回来。”

    兄妹两个有说有笑,十分亲昵。

    许瑾瑜心里暗暗为许徵不平。

    同一科的进士大多进了六部,也有的被外放做官,从七品的官职做起,开始了仕途生涯。许徵身为新科状元,却一直待在翰林院里学习。没有正式的吏部公文任命,也就意味着许徵还不是大燕正式的官员。

    这种小事,当然不是皇上授意的。皇上日理万机,忧心天下,根本不会过问这种事。不过,吏部官员们一个赛一个精明世故,自然会揣摩圣意,故意让许徵坐冷板凳,借此讨好皇上。

    许徵受了委屈,心中不知是怎样的悲愤,在她面前却只字未提过。

    许瑾瑜忍不住轻声道:“大哥。你现在委屈是一时的。暂且忍上两三年,以后总会有转机的。”

    许徵心里一暖:“你不用为我担心,现在这样也很好了。纪泽一死。没人再虎视眈眈,纪贤妃也无暇让人来寻我的麻烦。我就在翰林院里待着,学习各种事务,既逍遥又平静。”

    许徵说的越是平静,许瑾瑜心中越是难受。

    十七岁的少年状元,本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本该有大好的前尘。可许徵却不得不憋屈又低调的做人......

    “好了。不说这些了。”许徵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今日我难得休沐,陪你和娘吃午饭。顺便商议一下年礼的事。”

    许瑾瑜打起精神,点点头应了。

    ......

    两个月前。许家母子便搬进了新宅院里。

    虽然许宅及不上邹家老宅宽敞,更远不及侯府内宅繁华,可住进属于自己的家,这种感觉总是格外的踏实心安。

    小邹氏和纪泽死了之后。邹氏心情也沉寂了一阵子。搬进了新宅子之后,才渐渐愉悦开怀起来。

    许瑾瑜许徵眉眼含笑,相携一起前来。

    邹氏看着一双出色的儿女,心中溢满了骄傲和欢喜:“你们两个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和你们商议呢!曹家小姐已经出了孝期,我打算趁着送年礼的时候,让官媒一起登门商议定亲的事。等定了亲就商议婚期,早些将人娶过门来。”

    许瑾瑜俏皮一笑:“娘。大哥和你心有灵犀,想到一起了。”

    许徵俊脸一红。却没有否认。

    邹氏哑然失笑:“徵儿过了年就十八了,这个年龄也确实该成亲了。曹家小姐只比徵儿小了一岁,确实不宜再拖了。”

    母子三人商议了片刻,决定过几日就送年礼去曹家。

    ......

    三日后,许徵特意告假,去了曹家送年礼。

    许徵为了曹萦,拒做驸马,如今在翰林院里地位尴尬。不过,曹大人曹夫人对许徵的好感却更胜从前。

    这一年来,许徵时常登门拜访。碍于礼节,他和曹萦不能直接见面,只能隔着屏风说上几句话。也算稍稍慰藉了一对有情人。

    这一次登门是为了商议定亲的事,许徵脸皮薄,送了年礼就去见曹萦了。只留下官媒张氏。

    张氏也没绕弯子,闲话几句过后,很快便向曹夫人提起了定亲的事:“贵府老夫人病逝,曹小姐守孝一年,现在正好出了孝期。许家想正式过定,早些商定婚期,不知曹夫人是何心意?”

    曹夫人早已将许徵视为未来女婿,心里千肯万肯,面上自然要装装样子犹豫不舍不肯点头:“这等大事,我总得和老爷商议后再做决定。”

    张氏也知道此事得多跑几趟,也不着急,笑着说道:“这是应该的,我过两日再来听回音。”

    此时的许徵,正隔着屏风和曹萦说话。

    “阿萦,”许徵眼中含着笑意,声音轻柔:“我今日是和官媒一起来的。”

    屏风的另一边,聪慧的曹萦悄然红了脸,显然听懂了许徵的话中之意。

    只听许徵又说道:“我想着年前定下亲事商议好婚期,然后过了年我们就成亲。希望你爹娘肯点头同意。”

    早些把人娶回家心里才踏实。免得夜长梦多,再生波澜。

    曹萦俏脸通红,半晌才低声道:“爹娘会同意的。”

    柔声细语钻进耳中,许徵遥想着佳人娇羞垂头的模样,心中一阵荡漾。过了片刻,又歉然张口道:“阿萦,我如今不为皇上所喜,在翰林院也备受冷遇,以后仕途只怕难有寸进。嫁给我,实在是委屈你了。”

    话刚说完,一个身影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曹萦穿着浅蓝丝袄月白长裙,薄施脂粉清丽动人,一双盈盈似水的眼眸蕴含着浓浓的情意:“许大哥,只要能和你长相厮守,这些我根本不在意。”

    许徵一阵激动,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握住了曹萦的手。

    四目对视间,流淌过脉脉情意。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一起悄然退到了屋外。

    官媒张氏又去曹家跑了两回,终于定下了正式过定的日子。两家赶着在年前过了定礼,婚期就定在来年三月。

    许徵沉浸在喜悦中,也没忘了关注朝堂里的动静。

    神卫军的捷报连连传来,总算令皇上重新舒展了眉头。得知秦王伤势痊愈,随着神卫军一起启程归京,皇上心情更是好了不少。

    几个儿子里,他最器重偏爱的就是秦王。太子已死,国不能一日无储君,等秦王回来,就可以着手另立储君的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暗涌(一)

    延福宫里。∑,

    入了冬之后,叶皇后又病了一场,每日卧病在床补品不断,精心养着身子。可身体到底不如从前。额上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躺在床榻上,精神怏怏。

    坐在床榻边椅子上的安国公夫人叶氏,风姿绰约容颜绝色,浅笑盈盈。在叶氏的容色映衬下,叶皇后愈发显得垂垂老矣。

    “这半年来,娘娘有大半时间都躺在病榻上,身子骨愈发弱了。”叶氏一脸关切地劝慰:“太子遇刺身亡,娘娘心中哀伤也是难免的。可也不能因此拖垮了自己的身子。”

    假惺惺!

    叶皇后心中不屑地冷笑,面上却挤出伤心感怀的神情来:“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可丧子之痛,实在难以承受。别人不痛不痒的劝上几句,真正伤心的,还不是我这个亲娘......”

    叶皇后不用假装,也迅速红了眼圈,落了几滴眼泪。

    “不痛不痒的别人”也在暗暗冷笑,心想你死了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心里不知有多痛快。

    姐妹两个积怨久远,久的无人想去回忆当年,也没人想解开这段恩怨。

    两人面和心不和,外人虽然不知道,彼此却是心知肚明。

    叶皇后咳嗽一声,吩咐宫女将自己扶着坐了起来,缓缓说道:“元昭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启程归京,或许这几日就能回来了。”

    提起陈元昭,叶氏心中想起了半年前分别前的一幕。心中一阵难言的酸涩。母子离心,是叶氏最深的隐痛。

    叶皇后偏偏要来戳叶氏的痛处:“对了,元昭一走就是半年。可曾寄过家书回来?”

    叶氏笑容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的应道:“元昭的性子,娘娘也是知道的。他在军营里待惯了,哪里还记得这些琐事。”

    叶皇后看着叶氏隐忍不发的神情,心情舒畅了一些,顺着叶氏的话说道:“是啊,男人和女子不同。女子养儿育女主持中馈。男人心里装着朝廷大事,一时顾不到这些也是难免的。对了,元昭过了年就二十二了吧!也该成亲生子了。元昭成亲。我这个做姨母的总得表示一番心意。等商定了婚期,让人送个信到宫里来。”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叶皇后用这一招用的十分娴熟。

    不管叶氏心里怎么想,面上不得不领了这份人情:“谢过皇后娘娘。”

    叶皇后温和地笑了一笑:“我们是嫡亲的姐妹。说这些话也太见外了。再说了。我一直将元昭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他成亲我岂有不过问的道理。”

    身为原配皇后,宫中所有妃嫔所出,都是她的儿女。纵然不是出自她的肚皮,见了面都要称一声母后。

    叶氏只当没听懂叶皇后的言外之意,含笑道:“娘娘说的是,我代元昭谢过娘娘的一番心意了。”

    闲话说完,叶皇后终于将话绕到了正题上来:“元昭回京。秦王也一起回来了。皇上一直对秦王颇为器重,此次秦王归京。只怕皇上很快就会提起立储君的事来。”

    立储是一国大事,影响深远。

    叶氏并未装傻充愣。她和叶皇后恩怨再多,也是私下的事,遇到这等大事,她还是站在叶皇后这边的。不然,若让秦王坐了皇位,将来只怕会不遗余力的对付安国公府,更不会放过陈元昭。

    “娘娘心里可有打算?”叶氏敛容问道。

    叶皇后淡淡说道:“秦王圣眷虽浓,到底不是嫡出,论身份不及阿昀。这储君的位置,还轮不到他。”

    叶氏听到这样的话并不奇怪。

    这半年来,朝堂上波涛暗涌,魏王和楚王明争暗斗不断。皇上不但没阻拦,反而冷眼旁观,颇有些考较两个儿子的意思。当然了,更有等秦王回来的意思......

    现在秦王终于要回来了,叶皇后不着急才是怪事。今天特意让她进宫来,自然也是为了拉拢示好。

    果然,叶皇后又低声道:“阿昀年纪小,手中又无实权,比起秦王和楚王来难免会吃亏些。元昭手握兵权,又得皇上欢心,只要他肯全力相助,阿昀成功的机会至少也有八成。”

    “他日阿昀登基为天子,绝不会亏待了元昭。殿前都点检的位置,非元昭莫属。”

    叶氏听的怦然心动。

    殿前司都指挥使、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分别统领禁军,合称三衙。殿前都点检,则统领三衙。驻守京城,位高权重。相较之下,神卫军的统领,自然不及殿前都点检。

    而且,神卫军是大燕最精锐的军队,陈元昭领着神卫军,时常离开京城剿匪平乱,总令人心惊胆战。

    叶皇后提出的这个条件,实在令人无法拒绝。

    叶氏心中下定了决心,却没一口应下:“这等大事,我也做不了元昭的主。等元昭回来,娘娘亲自和他说岂不是更好。”

    叶皇后知道叶氏意动了,无声的扯了扯唇角。

    穿着粉色宫装的宫女进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赵公公来宣皇上口谕,皇上听闻娘娘身体有恙,特意来探望娘娘,今天中午会留在延福宫用午膳。”

    来探望她?

    哼!她病了这么久,现在都快好了,还来探望她什么?分明是知道叶氏进了宫,打着探病的借口来见叶氏。

    叶皇后一口气堵在胸口,脸上还不得不挤出惊喜的笑容来:“本宫知道了。你去御膳房吩咐一声,让御膳房多准备一些皇上爱吃的菜肴。”

    宫女笑着应声退下了。

    叶皇后瞄了叶氏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妹妹难得进宫一回,今日也留下用了午膳吧!”

    叶氏看着叶皇后忍气吞声故作贤惠的样子,心里别提多解气了,故作为难地应道:“皇上特地来探望娘娘,我留下不太好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皇后恨的牙痒,口中却笑道:“我们是姐妹,皇上是你姐夫,坐在一起用午膳也不算失礼,妹妹不用太过顾虑。”

    叶氏“勉为其难”地应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暗涌(二)

    叶皇后一边命人准备御膳,一边打发太监去金銮殿外等候楚王。∑,

    楚王散了朝之后,大多会来延福宫陪叶皇后用膳。今日难得皇上也来延福宫,正是培养父子感情的最佳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半个时辰后,楚王先来了延福宫。

    叶氏起身,正要给楚王见礼。楚王已经抢上前来,托住叶氏的胳膊:“多日不见姨母了,姨母近来可好?”

    这么一来,叶氏也不便再行礼了,索性站直了身子,笑着应道:“我整日待在内宅好吃好喝好睡,也不用操心朝堂大事,哪里会不好。”

    叶皇后笑着接口:“是啊,我这个皇后整日操心劳碌,哪里比得上你姨母清闲自在。”

    叶氏笑容一僵。

    清闲自在几个字,刺中了叶氏的痛处。

    安国公不愿也不敢沾叶氏的边,儿子常年不肯回府,叶氏在安国公府的日子十分寂寞。可不就是“清闲自在”么?

    叶皇后报了刚才的一箭之仇,心情颇为舒畅,也不再招惹叶氏,笑着问楚王:“今日朝会上可有什么大事么?”?

    楚王眸光一闪,笑着应道:“将近年底了,也没什么大事,都是六部衙门里的事。三哥和陈表哥不日就要归京,因为表哥平定了民乱,父皇龙心大悦,在朝会上褒奖了表哥一番。此次表哥回来,肯定会有厚赏。”

    换在以前,楚王绝不会多心。不过。在知道了陈元昭的身世之后,父皇对陈元昭的器重看在他眼里,顿时多了几分难言的滋味。

    如果陈元昭也是正经的皇子身份。圣眷绝不会弱于秦王!

    秦王靠的是礼贤下士知人善用的贤名,陈元昭却胜在身手过人擅长领兵征战,立下赫赫战功,在军中极有威望。这一点,不管是秦王魏王还是他自己,都比不上陈元昭。

    想到这些,楚王心中涌起类似嫉恨的微妙心情。

    对着和父皇苟且生下私生子的叶氏。楚王自然也没什么好感。不过,身为皇子,演技似乎都是与生俱来的。楚王将心中的鄙夷忌惮隐藏的严严实实,陪着叶氏闲聊了许久。

    当皇上驾临延福宫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幅欢乐和谐的情景。

    皇上笑道:“你们在说什么,聊的这么高兴?”

    众人一惊。忙上前行礼。

    皇上难得心情不错。笑着挥挥手道:“罢了,这里也没外人,不必多礼了。”

    “皇上来了,怎么也不命人说一声。”叶皇后脸上犹有几分病容,精神还算不错:“忽然就这么进来了,吓了臣妾一跳。”

    皇上瞄了笑意盈然的叶氏一眼,随口应道:“皇后还在病中,朕来探望皇后。自然不想要什么仪仗,免得惊扰了皇后。”

    叶皇后只当没察觉到皇上的频频分心。一脸感动地应道:“皇上如此体贴,真是臣妾的福气。”

    皇上询问了几句叶皇后的病情之后,才看向叶氏:“皇后忧虑成疾,整日躺在床榻上,没病也要闷出几分病来。你得了空闲,不妨多进宫陪陪皇后说话。”

    叶氏含笑应了声是。

    叶皇后心里那个气啊!

    皇上说的倒是好听!其实不过是想让叶氏多进宫几回。当着她的面就这么眉来眼去,简直没把她这个正妻皇后放在眼底。

    其实,这也是叶皇后多年心病郁积,才会如此敏感愤怒。

    皇上年龄这么大了,对女色早已淡了,近年来几乎很少再踏足后宫。就算叶氏进宫,皇上也不过是见上一面,说几句话罢了。

    当着楚王的面,皇上也比平日收敛了几分,和叶氏说了几句话,言谈间绝不涉及彼此,只说起了陈元昭:“......元昭此次立了战功,回京后,朕一定要好好地赏他。”

    皇上金口一开,可比楚王刚才的话要有分量多了。

    叶氏眼中闪过欢喜,忙敛衽行礼:“多谢皇上厚爱。”

    皇上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搀扶起叶氏,幸好在手还没伸出去的时候就恢复了理智,及时地缩了回来:“元昭年少英勇,战功赫赫,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人的心理很微妙。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对皇上而言,叶氏在他生命中无疑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年轻时的狂恋情热,刻骨铭心永难忘怀。叶氏在他心里的地位,远胜过后宫嫔妃和叶皇后。

    对陈元昭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身为天子,他欣赏忠心又厉害的年轻武将。身为父亲,他更是暗暗为儿子的优秀出色骄傲自豪。这样的情绪中,又夹杂了几分歉意和愧疚。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也使得陈元昭在皇上心中占据了特殊的位置,甚至隐隐超过了秦王。

    自太子死了之后,皇上时常考虑立谁为储君的问题,虽然属意秦王,心中也不免暗暗遗憾。

    如果陈元昭不是私生子,如果陈元昭也有皇子的身份,其实比秦王更适合做储君。

    这些隐秘的念头,被皇上深深的压进心底,无人知晓。

    ......

    用完了午膳之后,皇上又在延福宫里待了半个多时辰才离开。

    皇上走了之后,叶氏也起身告辞。

    叶皇后身子虚弱,不便相送,便命楚王送了叶氏一程。

    很快,楚王便回转。

    叶皇后强撑着的笑容淡了下来,冷笑一声道:“今日你也亲眼看见了。你父皇对陈元昭母子可上心的很。幸好陈元昭的身份见不得光,不然,这皇位轮谁做可说不准。”

    楚王神色阴郁,眼中闪着冷意:“母后放心,我会暗中提防陈元昭。”

    叶皇后嗯了一声,又低声问道:“他和秦王就快到京城了。刺杀太子的证据呢,他有没有暗中让人送回京城来?”

    楚王神色愈发阴霾:“半个月前,我就收到了陈元昭派人送回来的迷信,说是已经找到证据,还抓到了两个活口。已经让人暗中送往京城了。可等来等去,一直都没等到。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什么岔子。”

    听到这儿,叶皇后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现在要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归京(一)

    “这些事只能暗中进行,绝不能让人察觉。◎,”楚王沉声道:“我已经暗中命人出京搜寻他们的下落了。”

    叶皇后久居深宫,整日见到的都是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这类手段,遇到这类事也没什么好主意。

    叶皇后想了想叮嘱道:“总之,你要多加小心。最要紧的是先对付秦王,然后是魏王。至于陈元昭,只要暗中提防就行了。在没立储君之前,一定要拉拢示好。”

    “今天你父皇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对陈元昭十分器重偏爱,只要陈元昭全力助你,秦王和魏王都不是你的对手。”

    这个道理非常简单。

    两个儿子加在一起,分量总会更重一些。

    更何况,楚王占据了嫡出的身份,只要她活着一日,秦王魏王休想越过楚王去!

    楚王点点头应道:“这些我都知道,母后不用忧心。”

    叶皇后看着成竹在胸自信满满的楚王,心中颇为欣慰。

    大半年前,当楚王表露要争夺储君之位的时候,叶皇后陡然惊觉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总有些陌生和不适应。时间久了,叶皇后才渐渐适应了楚王人前人后的不同脸孔。

    楚王暗中命人搜寻接应,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日子一天天的溜走,那两个刺客的下落杳无音讯。更令楚王心惊的是,他派出去接应的几拨人马竟也消失无踪。

    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是谁在暗中捣鬼?

    谁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些?

    是伤势痊愈正在归京途中的秦王,还是阴险精明善于伪装的魏王。抑或是深沉不可测的陈元昭?

    楚王越琢磨越是心惊。

    他毕竟年幼,之前嫡亲的兄长做着太子,他没动过争夺储君的心思。又常年住在宫里,暗中的势力远不及秦王魏王。也没太多可用的人手。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就有些捉襟见肘有气难出的郁闷了。

    ......

    相比起叶皇后母子的阴郁气闷,长乐宫的纪贤妃近来却是春风得意。

    皇上十分重视秦王归京,特意吩咐礼部准备迎接秦王,近来又频频赏赐东西到长乐宫。

    皇上的态度表露的如此明显,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后宫嫔妃们一个个暗中来示好。太监宫女们争抢着要来长乐宫伺候。

    憋屈了数年的纪贤妃,如今风头极劲,一时间。将叶皇后也压了过去。

    等秦王被立为储君,将来坐了龙椅,她就是一朝太后。压了她数年的叶皇后,将来也要看她的脸色度日!

    每每想到这些。纪贤妃心里就无比快意。

    “女儿见过母妃。”熟悉的声音打断了纪贤妃美妙的畅想。

    纪贤妃回过神来。笑吟吟地喊了声:“湘儿,快些过来。今日皇上赏了许多衣料到长乐宫来,你挑些喜欢的,做几身新衣。”

    安宁公主却没什么兴致,淡淡说道:“这些都是父皇赏给母妃的,母妃留着做新衣吧!女儿的衣服已经足够了,不用再添新衣了。”

    纪贤妃笑容一顿。

    自从许徵拒婚之后,安宁公主消沉了许久。也变的沉默了许多。往日那个天真活泼俏皮伶俐的慕容湘,像经历了无情风雨的花苞。还未盛放,便已显得凄清孤寂。

    都是那个许徵!

    现在腾不出手来对付他,总有一天,她要让许徵尝到苦果。让他知道不识抬举的代价!

    纪贤妃眼中杀气腾腾,安宁公主看的暗暗心惊,心知纪贤妃又“惦记”上了许徵,忙张口转移纪贤妃的注意力:“母妃,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四,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三哥真的能在年前赶回来么?”

    纪贤妃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展颜笑道:“是啊,他之前送了信回来,说是年前能抵达京城。”

    顿了顿又低声笑道:“立储君是大事,一般都会在新年伊始的时候确立储君。他急急地赶回来,也是为了赶上新年初一时,随着你父皇祭天祭祖。”

    提到储君的时候,纪贤妃脸上的笑容更盛,仿佛储君之位已经尽在掌握。

    安宁公主也舒展了眉头,为秦王高兴。不过,这份高兴里,又夹杂了几分隐忧。

    “母妃,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父皇中意的不是三哥怎么办?”安宁公主试探着问道。

    “不可能!”纪贤妃想也不想地应道:“我伺候你父皇二十多年,对他的性情脾气十分了解。他若不是中意秦王,也不会处处为他造势。你以为这些日子长乐宫的赏赐都是冲着我来的?傻丫头,这是你父皇故意抬高我的地位,也算是为秦王撑腰。”

    安宁公主默然片刻,才说道:“父皇的心思,母妃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也该看得出来才是。可她一直按兵未动,母妃就不觉得奇怪么?”

    纪贤妃近来事事顺畅,不免有些得意忘形。闻言不以为意地笑道:“她就算心中不快,又能如何?太子死了,楚王年轻体弱,远及不上秦王有声望。你父皇现在摆明了要立秦王为储君,她纵然是皇后,又能怎么样!”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中流露出鄙夷和不屑。

    安宁公主还想说什么,纪贤妃又说道:“放心,我没被高兴冲昏了头脑,在这种时候,绝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去招惹叶皇后。”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等秦王回来。等皇上立秦王为储君,等秦王坐上龙椅。

    到那个时候,她再也无需顾忌叶皇后和楚王了。

    纪贤妃收回游离的心绪,柔声说道:“湘儿,过了年你也十七了,该挑驸马了。过些日子,我就向你父皇提起此事,一定为你挑一个才貌出众的驸马!”

    驸马两个字,宛如一支利箭,刺中安宁公主脆弱的胸膛。安宁公主身子微微一颤,垂下头:“女儿想在母妃身边多待两年,暂时不想出嫁。”

    什么不想出嫁,还不是惦记许徵那个混账东西。

    纪贤妃拧起了眉头

    就在此刻,宫女琉璃一脸喜色的进来禀报:“娘娘大喜,秦王殿下回京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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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容华似瑾:
容颜尽毁,重病缠身。
三十岁的许瑾瑜躺在阴暗低矮的屋子里等死。
睁开眼,竟在十四稚龄醒来。
身在通往京城威宁侯府的船上,驶向前世的噩梦。
呵......
这一生,她的出现,将是他们的噩梦!
容华似瑾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容华似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容华似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