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争了口气
“说我只手创立书院太过了，书院能够有今天那是所有人的功劳，我只是出了一把力而已。”
这话韩度倒是没有谦虚，从书院建立到现在自己的确是没有出过多大的力气。
甚至就连老朱出的力都要比自己大，至少他是从书院设立开始便一直关切着的。
而是反观自己，自从没有在书院教授学子之后，除了一直在给钱之外，即便是空闲也不会到书院，实在是有愧一手建立书院这样的评价。
“不过，你既然想要拜我为师，那有句话还是要先问你。”
“先生请问。”
于谦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了，郑重其事的朝着韩度躬身。
韩度也坐正身躯，语气严肃的开口：“你想拜我为师，是为了学问而来，还是为了仕途而来？”
于谦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低头沉吟片刻之后，才问道：“难道拜您为师之后，就不能出仕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韩度摇头，“如果你是为了仕途而来，那很简单，以你的聪明伶俐，要不了几年就能够考中进士。到时候有我的帮助，平步青云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如果我是为了学问而来的呢？”于谦瞄了韩度一眼，露出笑容。
韩度也没有生气，耐心的解释道：“那你拜师之后就进书院读书吧，看看你学的怎么样，我再决定改如何教你。”
于谦一愣，疑惑问道：“为何还要去书院？难道跟着老师学不好吗？”
韩度淡淡一笑，摇头解释：“不是不好，而是有些东西我教不了你。比如说，学问和仕途我都能够教你，但是年轻人的朝气、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这些我可教不了你。”
于谦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猛然间他觉得拜镇国公为师真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因为就连他爹在教导他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也是让他好好读书，不要丢了他爷爷的脸。从来没有考虑过他这个年纪少年，是不是也有梦想，也有一展胸中快意的想法？
“学生愿意跟随老师钻研学问。”
韩度朝他指了指，示意他起来：“拜师之事非同小可，还需要邀人见证才好。不过这些你都不用担心，这些日子就住在府里，到时候把仪式过了就行了。”
“是，老师。”于谦马上就以弟子自居了。
韩度对于谦也是非常的满意，就算是大明不可能再遭遇土木堡那样的大变，于谦也不可能有力挽狂澜的威名。
但他本身就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得英才而教之，本来就是人生一大乐事。
“来人！”韩度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一个仆役走进来，“公爷有何吩咐。”
“去告诉五叔，发请帖，我要收徒！”
“是。”
......
书院的题目被人解开了，而且还一下子就是二十三行的解法。
随着这个消息传开，于谦之名就此震动天下！
就连深在宫里的朱标，都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朱标首先是不信。这道题目究竟有多难，他都自己亲自解过自然记忆深刻。
“皇爷，听说这于谦还是一个少年。皇爷德泽天下，才养育出如此英杰，奴婢为皇爷贺！”
这话说到朱标心坎里去了，引得他哈哈大笑。
随后便想到一个问题，要知道二十行排法是韩景云解出来的，并且力压整个大明这么多年。
现在竟然有少年解出二十三行，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想法。
还有她能不能解出来二十三行来？若是能够解出倒好，若是不能的话.....
想到这里，朱标心里猛然一阵没来由的激动。他被韩景云的智慧碾压这么多年，心里也是很不好受啊。
下意识回头朝坤宁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朱标眼眸微动，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嘿笑的表情，转身便朝着坤宁宫而去。
走进宫殿，便看到韩景云正坐在一个靠窗户的位置，捧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她身上。
“皇后在看书啊......”
韩景云瞥了一眼，无奈的把书本收起来。她看书喜欢一个安静的环境，但只要朱标来了，她就别想再能够安静看书。
“皇上今日怎么有空闲来我这里？”
“你还不知道吧？”朱标满脸兴奋的坐在韩景云对面。
“知道什么？”韩景云久居深宫能够获得的信息极少，因此她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数学上。
朱标浑身上下都开始莫名的躁动起来，“你留在书院门口的那道题目被人解开了，而且还是二十三行的解法。”
“哦？被人解开了，还是二十三行？”韩景云淡淡一笑，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表示。
朱标感觉到他的兴奋感飞速的低落下来，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就不好奇解开题目的是什么样的人吗？”
“嗯，好奇。”韩景云认真的点头说道。
朱标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着，憋了半响红着脸说道：“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朕，你根本就不好奇。”
“我好奇，真的。”韩景云又淡淡的补了一句。
朱标无可奈何的站起来，叹道：“算了，就这样吧，朕去打听一下是什么样的俊杰。”
说完，便屁股一抬走了。
韩景云等他走了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微微一笑，重新把书本拿起来继续看下去。没过一会儿，她的柳眉便开始微微抖动，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处。
......
百姓刚刚被于谦解开二十三行的消息震惊的兴奋莫名，下一刻又被一个消息给震动。
“镇国公收徒了，镇国公要收于谦为徒！”
凡是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眼睛无不一红。无论是谁都知道，能够被镇国公收为弟子，这可是比一步登天还要重大的机会。
谁能不眼红？
可是眼红过后，大家都是满脸的无奈。他们没有这样的机缘，只能够怪他们自己本事不济。
若是他们有本事解开书院的题目，说不定也会被镇国公收徒。
不过虽然心里有着失望，但是却不妨碍百姓看八卦的天性。等到镇国公正式收徒这天，哪怕是没有机会进去镇国公府，也有百姓聚集在府门外面，不肯散去。他们就想要尽可能的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哪怕是回去和别人吹嘘也好。
......
这一天，于谦穿着一身绸缎青衫，彬彬有礼的站在老师身边，迎接着上门的宾客。
“......颍国公到！”
傅友德被朱棣杀了，朱棣兵败之后，朱标为了安抚颍国公一脉，立刻就让傅忠继承了爵位吧。不仅如此，还为了彰显傅友德的忠贞，加封了颍国公两千石食禄，甚至比韩度的都还多。
现在，颍国公府也是大明的豪门之一。
“......开国公到！信国公到！魏国公到！”
常升、汤鼎、徐辉祖三人联袂而来。
虽然韩度和常升和徐辉祖的来往不多，但是他们两人都是朱标的心腹重臣，大家的关系也是比较和睦。
现在韩度要破天荒的收徒，他们自然也会前来捧场。
而且能够被韩度看中的于谦，也不是凡人，说不定往后什么时候彼此就要打交道，现在先认识一下当然是好事。
“这就是你的高徒吧？真是一表人才。”傅忠摸了一把满脸的络腮胡，随手拿出一串沉香木串塞到于谦手里，“一点小玩意儿，拿去玩吧。”
于谦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他看到这串子上面的吊坠是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顿时知道这东西珍贵异常。
“这东西太贵重了，还请公爷收回......”
傅忠眼睛一瞪，有些不高兴了，“本公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于谦顿时尴尬的僵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看向韩度。
韩度微微颔首，示意点头：“收下吧。”
今天韩度带着于谦站在这里，就是为了替他收礼的，他若是不收那自己岂不是白白在这里站半天了？
“哈哈，本公也有小玩意儿，拿去玩吧。”汤鼎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木盒递给于谦。
虽然不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光是这个紫檀木的盒子就价值不菲，里面的东西当然更加珍贵。
每个人进来都给于谦一样他们口中的小玩意儿，不大一会儿于谦双手都不够用了。
“皇上，皇后驾到！”
朱标笑呵呵的带着韩景云走进来。
“臣等拜见皇上，拜见娘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千岁......”
朱标笑容不减，看着跪拜在面前的众人双手一抬，“都起来吧。”
“谢皇上。”
于谦随着众人起身，刚刚摇头就看到皇上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下意识的一缩。
朱标被于谦的动作给逗乐了，哈哈笑道：“你就是于谦？”
于谦连忙躬身，“回皇上，草民正是于谦。”
“真是英雄出少年，你可是为大明所有男子狠狠的争了口气啊！”朱标深深的感叹。
旁边的人听到，一个个下意识的朝皇后看去，心有戚戚焉的暗自点头。
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钢铁怪兽
韩景云把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但是却安静的站在朱标身边嘴角噙着笑意，一声不吭。
朱标也察觉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尴尬的看了韩景云一眼。看到韩景云没有说话，他心里悬起的石头才缓缓放下。
于谦被皇帝夸赞的不知所措，再次向老师投去求助的目光。
韩度连忙朝朱标拱手拜道：“皇上，请！”
朱标带着韩景云，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看到于谦带着稚气的脸，朱标略带嫉妒的说道：“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见你收过弟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少年英杰，才能够入你的眼呐？”
韩度眼睛微微眯起，心里腹诽：怎么？想要抢我弟子？
以往没有收弟子的念头，那是因为的确是没有能够让自己入眼的。
但是于谦骂，有另当别论！
遇到了就要干净利落的收下，不收拢到门下，才会让自己后悔终生。
为了打消朱标心里不该有的念头，韩度连忙拱手一礼：“还请皇上替臣做个见证！”
朱标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向韩度的目光充满了幽怨。
可是再幽怨，在这种场合他也说不出要抢人的话来，只能不情不愿的点头：“好，吧！”
拜师礼并不复杂，韩度之所以弄出今天这个盛大的场面，那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从今天开始于谦就是我的人了，不管你们心里有什么想法，都不要再惦记。
......
宴会过后，宾客散去。
朱标和韩景云却还留在这里。
韩景云看着于谦，淡淡一笑：“听说你解开了二十三行？不错，有学数学的天赋。”
朱标诧异的侧头看向她，他可是知道韩景云的眼光究竟有多高。甚至连一度引她走上数学一道的韩度，都不被她放在眼里。
一句有天赋，算是让于谦可以傲视在场众人了。
“多谢娘娘。”于谦自然是知道皇后娘娘的神慧，哪怕是他解出更多的行数，他也不敢对娘娘有丝毫冒犯。
韩度却见不得妹子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自己比不过她，但是自己这个弟子却是超过了她。
“哈哈，我这个弟子解出的可是二十三行，当然岂是有天赋可以论断的？”
言外之意就是，于谦比韩景云更厉害，她想要对自己的宝贝弟子品头论足，还是先解开二十三行之后再说吧。
韩景云当然明白韩度的意思，这是他比不过自己，以为找个弟子就可以压自己一头。
“是吗？”韩景云的柳眉挑了挑，漂亮的脸蛋带出一丝微笑：“拿笔墨来。”
韩度心里禁不住一跳，有些惊奇的看着妹子：“你，你想做什么？难道你还真的能够解出一个新的二十三行不成？”
朱标心里瞬间高兴起来，见韩景云一脸的自信模样，连忙道：“快拿笔墨来。”
仆人很快便拿来笔墨纸砚。
于谦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皇后，难道她真的解除了新的二十三行？
若是真的这样，那难度可比第一次解出更高。因为先解出的其实是占了一点便宜的，因为后面的人肯定会受到前面的干扰。
于谦知道他能够解除二十三行，除了的确是聪明过人之外，还带了一点点的运气。也就是说，解出二十三行就是他的极限，就算让他再来一次，他也不可能解的出来。
韩景云拿起笔墨，看了于谦神色凝重的样子，淡淡一笑,下笔如风。
“给，这是你们要的二十三行。”
韩度看得目瞪口呆，拿着纸张认认真真的数了一遍。
“真，真的解出新的来了？”
于谦也是不敢相信，可是数了一遍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新的一种解法。
韩度见韩景云低头又开始在纸张上点画起来，心里猛地一跳，还没有完吗？
片刻功夫,韩景云放下毛笔，只见纸上出现一个带着奇异美感的图形。类似于五菱形,但是却又并不是中心对称，只是中轴对称。
“这，这，这......”韩度都被惊到了。
别看这图形十分漂亮美观，但是这其中需要用到的计算量却是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这是人脑能够干成的事？
“二十八行。”韩景云轻柔的声音，落在众人耳朵里却如同神灵发出的雷霆一样，震的众人眼冒金星。
“你能够解出来吗？”
于谦低头苦笑，他第一次在韩景云面前感受到了被人从智慧上碾压的痛苦。
从小就是所有人眼中神童的他,第一次深深感悟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至理名言的正确之处。
深吸口气，于谦连忙拱手躬身：“学生，甘拜下风！其实，学生能够解出二十行，也是靠了不少的运气。”
韩景云微微颔首，笑道：“不要看不起运气，等你学到艰深之处，你才会发现，运气才是推动你继续前进的助力。”
“多谢娘娘指教！”于谦感激的拜下。
对于皇后娘娘这种能够在数学一道走到前无古人地步的人来说,一句指点不知道胜过多人一辈子的追寻，自然当得他诚心一拜。
韩景云拿出一本书，说是书,但其实更像是她记录下来的手稿。
“你的天赋不错，这是本宫平日里研究数学的一点心得。等你学完了书院里面的数学，会用的着。不过你记住，千万不要保存好,不要弄坏了！”
于谦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书，心里像是在被猫挠了一样。好在他忍住了伸手接过的冲动，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韩度。
韩度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样，这样明目张胆的抢自己弟子，也就是韩景云了，换一个人韩度肯定会叫家丁把她赶出去。
“妹子，你这样有些过了吧？他连书院里面的数学都没有学过，能够看得懂你写这些东西么？”
韩景云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以他的天赋，学完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现在让他提前见识一番,也能够让他找到方向不是？”
“而且，你只是他的老师。身为老师，难道你不应该尽可能的让他学更加高深的学问么？”
韩度的脸庞抽了抽，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但是心里却十分不甘心于谦被拐走，哪怕韩景云是亲妹妹也不行。
朱标见了，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连忙和稀泥：“哈哈，大明好不容易才出此英杰，朕特许你可以入宫觐见。往后你要是有不解的地方，可以直接如同求教皇后。”
无耻......韩度心里大怒！这两夫妻为了抢夺人才，简直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可是面对现在的局面，知道这两人不捞到好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韩度也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朝于谦点头。
“学生多谢皇上,多谢娘娘。”于谦还察觉不到韩度内心里的不敢，只为了有机会学到更加高深的学问而高兴。
韩度心里有气，把于谦丢到书院之后，便不管他了。准备让他吃吃苦头，谁让他连那点脸色都没有的？
好不容易收个弟子，还要别人抢去一半。
......
镇国公府买地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谁都不知道既然要买地，为何却又只买这么一点。
可是孙贤带着机械作坊的人,却没有理会百姓议论的流言蜚语。
把地买下之后，便着手派人开挖、回填、修整,铺上枕木和钢轨。
如此奇怪的举动，自然更加吸引百姓的好奇心。
等到看见开始铺设钢轨，百姓才猛然回过神来。
“原来是为了铺钢轨啊，还以为镇国公又找到石炭了呢......”
“哈哈，哪里来那么多石炭？再说了，就算是这里真的有，那也早就被人给发现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唉~原来是用来铺钢轨的,没有什么稀奇，散了，散了......”
的确，钢轨对于京城百姓来说早就见过的东西，没有什么奇怪的。
当初挖石炭那边铺设的钢轨，倒是让百姓好奇了一阵。
可是忽然有一天，从机械作坊里面跑出一个冒着白烟的怪兽出来。
“那是什么？”看到的百姓面色带着惊恐，身躯禁不住有些颤抖。
“呀！这是什么东西？”有胆大的回头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这东西泛着钢铁的光泽，头顶冒着浓浓白烟正在沿着钢轨移动,而且速度还在不断的加快。
“走，去看看。”
大量百姓瞬间放下手上的伙计，一窝蜂一样朝着钢轨跑去。
好在孙贤早就安排了人站在两旁提前将百姓给拦住,只允许他们站在三丈之外观看，不让他们靠近。
可即便是如此，当百姓看到钢铁怪兽飞速冲过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压迫感,让他们不得不屏住呼吸。
“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震动所有人的耳朵，当怪兽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都在摇晃。
“啊......”
有胆子小的被吓得后退几步，两腿一软坐到地上，压抑的难以呼吸。
但是有胆子大的人，却跟着火车头跑。刚开始他们还能够跟上，可是随着火车头速度越来越快,轻轻松松便将他们甩在身后。
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朱标的警觉
朱标听到消息，立刻就把韩度叫到宫里。
“听说，你最近又弄出惊天动地的东西了？”
韩度已经猜到朱标想说的什么了，顿时矜持一笑：“哈哈，皇上过奖了，不过是孙贤他们弄出来一个小玩意儿。”
朱标见了，顿时抬手指着韩度，笑骂道：“你呀，还是一副小家子气，有点好东西就想要藏着掖着。整个京城的百姓都被惊动了，就这还是小玩意儿？”
的确，自从孙贤等开始实验火车之后，轨道两旁每天都有密密麻麻的百姓去看。以至于孙贤不得不命人在钢轨两旁筑起栅栏，以免有人冲进去造成伤亡。
“什么好东西啊，不就是弄了一个蒸汽机嘛。”
“是是是，就是一个蒸汽机，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韩度见朱标满脸的不屑，连忙赞同的点头。
这东西还是不要给朱标解释的好，最好是让他一直都蒙在鼓里。
朱标诧异的看了一阵，忽然疑惑道：“你......难道真的有点东西吗？看你紧张成这样？”
“哪有？”韩度心里猛地一紧，故作轻松的道：“紧张？我紧张什么？”
朱标深深的看了韩度片刻，忽然说道：“朕记得你这机械作坊，用的还是朕的土地吧？朕在里面也有股子来着？是多少呢......”
侧头仔细想了一下，朱标忽然回想起来：“啊，朕想起来了，机械作坊有四成的股子是朕的吧？”
韩度脸色瞬间僵住，好像、大概、貌似，是有四成的股子是朱标的。
“怎么？难道你想不认账？”朱标顿时微微一喝：“若是这样的话，那朕可就要把土地给收回来了。”
你要是把土地收走，那我不完犊子了吗？韩度心里腹诽。
随后脸上露出笑容，谄媚的笑道：“皇上说的哪里话？臣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说是四成就是四成。”
“这还差不多。”朱标满意的点头。
韩度心里细细盘算起来，若是让朱标知道了火车的巨大作用，那岂不是要白白分走自己四成的利润？
不如，把股子给他折现算了。
想到就做，韩度连忙朝朱标拱手，微笑着道：“皇上，机械作坊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起色，不仅没有挣钱不说，还亏了不少。不如臣出钱将皇上的股子买下来，也免得皇上吃亏，是不是？”
“哦？你想出钱买下？”朱标脸上的笑容灿烂，极有深意的看着韩度。
“当然。”韩度点头。
朱标笑呵呵的伸手端起茶杯，茶盖在杯边沿滑动几下，若有深意的问道：“那么，你想用出什么价呢？”
韩度想了一下，淡笑着道：“现在土地的价格比当初高了不少，但是没有关系，既然当初皇上是以土地入的股子，臣愿意以现在的土地价格买下，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朱标勃然一怒，端到唇边的茶水都来不及喝，重重的放在御案上。
“哼！韩度你好大的胆子，是想要欺朕不懂行情吗？”
啊？你还懂行情吗？韩度顿时尴尬起来。
朱标见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狗东西，还真是在欺负朕不懂行情啊？还好诈了他一下，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吃多大的亏！”
“那皇上以为什么价才好？”韩度也不知道朱标的底线，干脆等他开价。
朱标现在反而一点都不急了，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上，慢慢的喝了一口。
“你急什么？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朕现在也不缺这么一点，为何要卖掉？”
“不，不卖了？”韩度眼睛里露出淡淡的失望。你怎么能不卖呢？现在机械作坊做出了蒸汽火车，以后还不知道能够赚多少钱。
你要说不把股子卖给我，那以后岂不是要白白赚走我的钱？
“皇上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韩度仍然不死心，劝道：“皇上别看现在机械作坊好似很热闹，但是就拿蒸汽火车来说，就耗费了几十万贯。除了好看之外，却一点用都没有。若是皇上不趁现在把股子卖了，恐怕要不了多久臣就要向皇上讨要钱贴补了。”
“你还敢向朕要钱？”朱标顿时急了，倒不是舍不得花钱。但那也要钱花的有意义啊，就算是扔进水里，那也能够听一声响儿呢。
可韩度倒好，什么都没有，就平白无故的想要他掏钱！
韩度两手一摊，满脸的无奈：“那怎么办？皇上既然有机械作坊的股子，自然也应该承担作坊的损失啊！”
朱标盯着韩度，心里忽然灵光一闪，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机械作坊就算是亏钱，那也肯定不是从现在开始亏得，怎么以前没有见韩度着急找自己要钱。
现在刚刚弄出一个蒸汽火车，韩度就开始要钱了？
这里面，有古怪！
朱标心里大定，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笑着看向韩度：“朕既然占了股子，那出钱也是应该的。你算算吧，四成股子应该出多少钱，朕出了。”
呃......韩度怎么也没有想到朱标会做如此亏本买卖，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来说，不是应该趁机把股子卖掉吗？
现在卖掉不仅不会吃亏，反而会大赚一笔。
这要是换成普通人，别说是能赚钱了，就算是割肉也会有人选择卖掉股子。
“那，那臣回去先算一算......”韩度也不清楚机械作坊的经营情况，更加不知道机械作坊亏了多少，只能够暂且拖延一下。
朱标听了心里微微一定，就知道你小子刚才想要骗朕把股子卖掉，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你就去算清楚之后，再来告诉朕吧。不管亏了多少，朕都会给你补上！”
韩度尴尬的连忙低下头，没有想到朱标反而却来劲了，只好回道：“是，臣遵旨。”
......
韩度立刻皇宫，径直来到机械作坊找到孙贤。
“你过来。”
孙贤跟着韩度来到屋子里面，满脸笑容的问道：“先生，怎么了？”
韩度沉吟片刻，觉得直接询问盈亏情况好似显得有些不信任孙贤。
于是便先问道：“蒸汽火车怎么样？”
一提到火车，孙贤立刻兴奋起来：“先生果然明见万里，轨道够长之后，火车的速度的确是能提高不少。不过，也这速度也有极限。”
“极限？”韩度疑惑了一下，随后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还没有等韩度解释，孙贤便立刻说道：“是的，刚开始的时候火车的速度会一直提升，可是等到达到一个极限之后，便不会再提升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极限是多少？”韩度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孙贤点头回道：“和奔马差不多。”
这个速度已经十分不错，难怪孙贤会如此的兴奋。要知道，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能够不借助畜力的情况下，能够达到这样的速度。
韩度抬头看着孙贤，认真解释道：“之所以有这个极限速度，那是因为火车速度越快受到的阻力就会越大的缘故。”
“阻力？”孙贤微微一愣，随后便问道：“是摩擦力吗？”
韩度微微点头，随后又摇头，耐心的解释：“你说的对，也不对！”
“还请先生解惑。”孙贤郑重的拱手。
韩度伸手示意孙贤坐下，“这个说来话长，不过我倒是可以尽量简单的和你说一说。”
孙贤精神高度集中，目不转睛的盯着韩度。
想了一下，韩度才说道：“的确是因为你说的摩擦力的原因，所有的阻力都来自摩擦力，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在细节之处，却和你想的有些不一样。”
顿了顿之后，韩度继续道：“你认为的摩擦力，应该是火车和铁轨之间的摩擦力吧？”
孙贤连忙点头，他的确是这样想的，“难道学生想的不对吗？”
韩度淡淡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从细节上来说，你认为的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其他会增大摩擦力的原因，比如说速度加快，活塞和锅炉之间的摩擦力是不是也会增大？”
孙贤愣了一下，瞪大眼睛下意识的点头。
原来如此！
“先生的意思是，只要是涉及到运动的地方，摩擦力都会随着速度提升而增大？”
“是的。”韩度赞赏的点头，孙贤的确是很有做机械的天赋，能够举一反三一点就透彻。
“一处的变化或许并不明显，但是火车上那么传动杆、齿轮，加起来就会是一股极大的阻力了。”
“那若是想要火车跑的更快，是不是只要尽可能的减小这些器械之间的摩擦力就可以？”孙贤浑身激动的颤抖，他好似找到了一条学问的道路。
“没错。”韩度笑语盈盈的看着他。
孙贤深吸口气，郑重拱手拜下：“多谢先生指点！”
“好啦，这么客气做什么？”韩度摆摆手，示意免礼。
见孙贤激动的快要坐不住，韩度话题一转，道：“其实今天我来，是有件事想要问你。”
“先生请说，学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韩度满意的点头，随后问道：“这两年我也没有管机械作坊的事情，我想问问这几年机械作坊的盈利如何？是不是亏了，亏了多少？”
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修铁轨
孙贤听了之后神色一呆，随后眼神古怪的看向韩度。
“先生怎么会认为作坊会亏钱呢？”
韩度以为孙贤是怕被自己责罚，淡淡一笑，语气温和的道：“无妨，亏了就亏了吧。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数目，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你放心，不管这些年作坊亏多少钱，我都给你补上。”
反正又不是自己出钱，就算是自己出钱，只要能够借此把朱标的四成股子买过来，那就是大赚特赚！
“咳咳......”孙贤小心翼翼的瞥了韩度一眼，“作坊这些年大概赚了二三十万贯吧，学生还没有细算过......”
“无妨，亏了才好......”韩度满意点头，这个数目四成就算十万贯左右，足够让朱标知难而退。
“先生。”孙贤迟疑着出声，打断韩度的话。
“嗯？”韩度抬眼看向他。
“不是亏了，是赚了。”孙贤十分不理解，为何先生好像巴不得作坊亏钱似的。
“不是亏了？你怎么能够不亏呢？”韩度顿时尖叫一声，你若是不亏，我怎么让朱标知难而退？
若是朱标知道作坊赚了二三十万贯，必然会更加不愿意把股子卖给自己。
“你是怎么赚的？”韩度有些气愤。
孙贤难以理解先生究竟是怎么想的，连忙解释道：“先生莫非是忘了？作坊是要制作蒸汽机和纺纱机的，这两个的收益都不错，自然就挣钱了。”
“蒸汽机皇上不是买够了吗？”韩度就奇怪了。
孙贤点头：“成套的蒸汽机的确是没有卖出多少，但是先生莫非是忘了，蒸汽机可是会坏的啊，咱们光是挣修理的钱，就赚的盆满钵满了。”
“还有蒸汽机消耗的润滑油也是不少，这个也是很赚钱的。”
原来如此......我怎么把这些忘了？韩度懊恼的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那纺纱机呢？我记得是有不少的人仿制吧？”
孙贤笑着点头：“先生说的没错，的确是有很多人仿制，而且价格要比咱们低不少。”
就在韩度微微放心的时候，孙贤继续道：“不过，仿制的那些人只会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不管他们怎么仿制，但是却要比咱们的差上不少。”
“因此，还是有不少人原因来买咱们的纺纱机的。虽然价格会贵上一点，但是用的时间更长啊！”
韩度无语了，这该怎么才能够亏钱，然后让朱标知难而退？
“你难道就没有要花钱的地方吗？”
“有啊！”孙贤连忙回答，“刚刚买土地铺设钢轨，不就是花出去的钱吗？”
虽然只有买了几里地，但由于价格几乎是比市价翻倍，因此花费的钱还不少。而且，买地都是小钱，真正花钱的是铺设钢轨。
可即便是这样，作坊的账面上也剩下了这么多钱。
“不是让你去府里支取吗？怎么用作坊的钱？”韩度皱眉。
孙贤笑着附和：“用哪里的钱不是钱？既然作坊账上有钱，又何必麻烦先生？”
韩度微微摇头，也不好责怪他。
但是现在就有问题了，朱标那边怎么办？
“你......能不能现在把钱花掉？最好是花的欠上二三十万贯？”
“啊！！！”孙贤不惊讶都不行了，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要求。
从来人们只会说勤俭节约，没有像先生这样说要花钱的啊？
“啊什么？我就问你能不能坐到！”韩度心里着急。
孙贤露出苦笑，“学生，学生还真的没有想过，不如请先生吩咐？”
花钱都不会，这让韩度有些失望啊......
“比如说，作坊要不扩建一下？”
“这......应该不用吧？现在的机械作坊挺大的，还有不少的屋子空着呢。”孙贤不解，明明作坊还很宽敞，为何要扩建？
韩度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却不好和他明说，只能继续提醒：“那所有人的薪俸呢？这么多年了，有没有涨过？”
“这个......倒是没有。”孙贤不理解为何要涨薪俸，除非是官员提升品级，否则都没有听说过谁会涨薪俸的。
机械作坊里虽然学徒和匠人的薪俸不一样，但只要学徒能够成为匠人，那所有匠人的薪俸都是一样的，所有大匠的薪俸也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同一级别之间没有区别。
“那就好，把大家的薪俸都涨一涨吧，尽快把这些钱都用掉。”韩度满不在乎的吩咐。
不知道多少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钱财，被韩度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舍弃。
但是对于韩度来说，只要能够让朱标把股子卖给自己，那舍弃再多也是值得的。
孙贤听了，却感到非常的为难，脸带苦涩的问道：“先生，这可是二十多万贯啊，每个人加多少薪俸才能够花掉？”
机械作坊现在也就一百多人，要一下子花掉二十多万贯，那也就是说平摊到每个人头上有一千多贯。
一下子给每人发一千多贯，这简直就算离谱！
“还有先生，现在有钱可以发，但以后没钱了怎么办？”没钱了也不能欠着薪俸啊，这东西涨起来容易，但是想要降下来可就难了。
孙贤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韩度认真的想了一下，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想得简单了。
随后吩咐道：“那就先给每人发一百贯，就说是本公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不离不弃，但是只发这么一次。”
“另外你再好好规划一下作坊，想一想还有什么需要修建的地方，赶快修起来。反正就一个目的，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尽可能的将钱花掉。”
“好的，先生。”孙贤答应下来。
韩度起身的时候，又吩咐了一句：“若是没有花完，再来禀报于我。”
“是。”
......
经过了孙贤努力的花钱，结果还是没有让作坊亏钱。
既然都没有亏钱，朱标自然就更加不愿意卖掉股子了。
无论韩度怎么说，朱标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架势。
无奈之下，韩度只能够另辟蹊径。
‘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天真！’
韩度想好了，既然没有办法独占机械作坊，那就干脆把线路拿到手上。机械作坊只是制作蒸汽火车，但是真正值钱的却是铺设在地上的轨道线路。
“皇上，臣想要买土地。”韩度拱手朝朱标说道。
朱标见韩度总算是放弃，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笑。
淡淡的说道：“你想买土地，去找应天府不久行了？怎么还要来求朕？”
若是只买一点点土地的话，的确是只需要应天府点头就行，但是自己这次买的可不少一点点土地啊，而且还涉及到好多个不同的县。
韩度将想法告诉朱标，朱标都忍不住惊了一下。
“你买这么多土地干什么？等等，你这从京城一直延伸到上海县？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听到韩度说出的要求，朱标瞬间好奇起来。
韩度也没有隐瞒，“臣想要修建一条轨道，从京城直通上海县。”
嘶......朱标瞪大眼睛，好似看疯子一样看着韩度。
“你这是想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要花多少钱？”
韩度故作不知，呆板的回道：“现在铺设的轨道还是太短，臣就是想要尝试一下若是能够让火车在足够长的轨道上跑，会有没有什么不同。”
朱标看韩度的目光更加不解了，就为了让那蒸汽火车跑，就花这么大的代价？
这简直是疯了。
“你知不知道这要花多少钱？”
韩度微微一愣，随后道：“是有点多，不过还是值得的。”
......或许只有你一个人觉得值得吧？朱标忍不住看了韩度一眼。
“皇上要入股吗？”
朱标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连连摇头：“不了，你自己弄吧，高兴就好。”
“啊？”韩度脸上显露出失望。
朱标连忙转移话题：“既然你想要买土地，那朕就让通政司给各县下令配合你吧。”
“多谢皇上。”韩度走出殿门的时候，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
得到了朱标允许，韩度便将孙贤找来。
“先生找我？”孙贤笑着迈步走进来。
韩度点点头，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朝孙贤招手。
朝着桌子上的地图指了指，“来，你来看看。”
孙贤看了一眼地图，心里疑惑不解：“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韩度手指点在京城的位置，然后一直往东划到上海县。
“我想修一条从京城到上海县的铁轨，你带人亲自去查看一下，选出一条最适当的路线出来。”
孙贤瞪大眼睛，禁不住大声问道：“先生，你要从京城修一条铁轨到上海县？”
他亲自修建铁轨，当然知道修这样一条需要耗费多大。
“当然。”韩度毫不犹豫的点头。
孙贤禁不住咽了咽唾沫，紧张的问道：“先生可知道，京城距离上海县可足足有八百里。先生可知道修建一条这样长的铁轨，需要花多少钱吗？”
“钱你不用担心。”韩度豪气的一摆手，“掏空镇国公府，还是能够拿的出来的。”
孙贤这才意识到，传闻镇国公府富可敌国，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来信
“夫君，你要修铁轨干什么？”安庆满脸的疑惑。
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听韩度说过，直到外面的流言传到她耳朵里，她这才知道韩度竟然想要把铁轨修到上海县去。
韩度张开右臂，安庆脸上一红，低着头乖乖坐到韩度怀里。
搂着腰肢，韩度把脸贴在安庆耳边，“当然是为了发财啊，还能够是为什么？”
“发财？发什么财？”安庆眼睛瞬间亮了，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原本安庆也不是如此财迷的，只是随着瑶月进门之后，见她腰缠百万贯处处出手阔绰的举动，让安庆不知不觉的升起了攀比之心。
镇国公府当然不止百万贯家业，可家业再大这些钱也不是安庆一个人的，她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处置，而瑶月的百万贯财富可是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的。
韩度笑着把想法和她说了一下。
安庆却越听越是皱眉头，“夫君，从京城修铁轨到上海县，这花费恐怕不小吧？”
“当然。”韩度点头，估摸着道：“大概需要百万贯左右吧。”
“这么多？”安庆顿时惊了，这还没有说怎么赚钱呢，就要先花出去百万贯？
“多？”韩度微笑着摇头，“就这都还是我大概的估计呢，有可能会更多。毕竟需要购买土地，还需要修建和铺设铁轨，这些都是需要花大价钱的。”
听到韩度这样说，安庆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能赚回来吗？”
“能赚回来吗？”韩度两手放在安庆肩膀上，让她面向自己，认真的说道：“把‘吗’字儿去掉好吗？”
“可是，你修条铁轨又能怎么赚钱？难道就像赛马场一样，让人花钱去看？”这是安庆能够想到的唯一赚钱的办法。
赛马场早就已经成了韩府的财源支柱，无数热衷赛马的人每天都在那里流连忘返，甚至还有不少人的愿意花钱进去看热气球表演。
韩度低头摇了摇，“赛马场能够吸引人，那是因为有着赌马的存在。自古以来，赌徒总是不缺的，铁轨不可能像这样赚钱。”
面对安庆疑惑的延伸，韩度笑着反问道：“你可知道，从长江口运万斤货物到京城，需要花多少钱？”
安庆懵懵懂懂摇头。
她又没有接触过这些，哪里会知道？
韩度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最少要五贯。”
“才五贯？”安庆竟然嫌少。
韩度话语一涩，不由得看了安庆一眼，果然是何不食肉糜。
“五贯已经不少了，好不好？”韩度低头苦笑着解释：“像那些大福船和苍山船，一次能够装几万斤，运到京城就能够赚二三十贯，也是不少了。”
“好吧，那你修铁轨怎么赚钱？难道也用来运货？”安庆下意识点头，问了一句。
韩度笑着点头，随后便将火车的作用和她简单解释了一番。
“......火车一次能够拉动几十万斤，是大福船的十倍。”
“那也不怎么样啊！福船才多少钱？咱们可是要花上百万贯进去。”安庆插话道，她觉得有些亏。
大福船也就是三四千贯一艘，百万贯足以买两三百艘了。两三百艘福船，一次赚的钱肯定比火车更多。
“你先听我说。”韩度摆摆手示意，随后解释道：“你觉得不划算，那我再问你，福船从长江口到京城需要多久？”
见安庆没有回答，韩度这才想起来，她貌似也不知道这些。
连忙说道：“最少要三天时间。”
“但是火车从上海县到京城，只需要一天。”
安庆不知可否，仍然觉得这火车没什么用。
韩度又道：“而且，谁说火车一天只能够跑一趟的？只要提前计划好时间，放多少火车在铁轨上，一天就能够跑多少次。”
“我准备放十个火车上去。一个火车一趟下来应该能有四百贯的收益，十个火车一天就是四千贯。就算除去开销，每天也有两千贯的纯利！”
安庆的兴趣总算是被提起来了，只见他眼睛明亮，嘴里嘟囔着计算：“一天两千贯，一年下来就是六七十万贯。也就是说，咱们不到两年就可以回本？”
“还不止如此！”韩度兴致勃勃的说道：“运送货物只是利润最低的活计，真正赚钱的还是运人。”
“人？”安庆愣住。
“对！”韩度重重点头：“你想想，一个人若是从京城到上海县，需要走多久？需要花多少钱？”
“这个，要看怎么去吧？”安庆迟疑着问。
韩度两手往前面一摆，“别管怎么去！要么就靠走路，要么就算坐马车，还有就只能是骑马了。”
“可是你看看，走七八百里路，怎么也要十天半月的。这期间在外面的吃喝拉撒睡，哪一样不花钱？没有十贯二十贯的，根本就走不到。”
“坐马车和骑马也是一样，虽然花费的时间会少点，但是更贵。”
“到时候我一个人只收一贯，而且早上出发，下午就能够到上海县，你说会不会有人来坐？”
这还用问？安庆没好气的白了韩度一眼。
能够只花一贯钱就走完原本需要耗费十贯二十贯的路程，没有谁会拒绝，甚至只要韩度真的只收一贯，恐怕想要坐的人会挤满整个火车。
“这样算起来的话，运人的收益可是运货的好几倍。”安庆的眼中已经出现压抑不住的姓冯光彩，她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这根本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韩度微笑着点头，右手随意挥舞了一下，“所以我才说运货只能赚个辛苦钱，真正赚钱的还是得靠人。”
“听你这么说，我都对火车有些好奇，甚至是迫不及待想要亲眼看看了。”安庆露出满意的神色。
......
“公爷，老爷请你过去。”五叔来到韩度面前，躬身说道。
“哦？爹找我？”韩度放下手里的扇子，从躺椅上坐起来。
“五叔你自己忙吧，我自己去爹那边。”
“是。”
韩度一手把玩着扇子，不急不缓的来到老爹的书房。
推门进去，“爹，你找我？”
韩德坐在桌子后面,正在低头看着什么。
听到韩度的声音，韩德抬起头满脸笑容的招手，“快来看看，韩曙回信了。”
“哦？”韩德神色一正，连忙把扇子收起，走到老爹身旁。
接过老爹递来的书信，韩度一目十行的匆匆扫了一遍。
虽然对韩曙去美洲的行为很是生气，但是他去都已经去了,既然自己拦不住，那还不如正面接受现在的结果。
而韩度也不由得担心出海的韩曙,毕竟这一路上要远航几万里，中途出现什么意外也不是不可能。
好在，韩曙安全的抵达，这让韩度心里松了口气。
看完之后把书信放回到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侧面椅子上，叹息道：“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让朱棣找到了五大湖，他的运气可真好。”
韩德听了,脸色一正，训斥一句：“老夫知道你和燕王不对付，但是你也不能够一口一个朱棣的叫。现在燕王可是在那边称帝了，以后若是见到你也要以君臣之礼待之。”
“别忘了，现在韩曙可是在他臣下为官呢。”
韩度撇了撇嘴，朱棣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才不过百万子民，就感祭天称帝，建国新明，号永乐！
“好的爹,我知道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韩度心里还是一阵不舒服。
韩德知道没有这么容易让韩度低头，不过只要韩度答应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早晚会接受的。
“这样最好。”韩德意味深长地盯着韩度的眼睛。
韩度被老爹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受不了，只好投降道：“好了好了，我一定记在心里,这总行了吧？”
韩德这才放过了他，随后说道：“韩曙想要在那边建书院，这个事你怎么看？”
韩德的心情有些激动，他可太知道建立书院的好处了。现在的镇国公为何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却没有人敢针对？
正是因为现在朝堂上超过六成的官员,全部都出身自书院。
当然，这其中也是有着镇国公府从来不做仗势欺人的事有关。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书院几乎成了镇国公府的根基。只要书院存在一天，哪怕是有天镇国公府没落了，也没有人敢欺负上门。
若是韩曙能够美洲也建立一个书院，那韩家就真正的稳如泰山了。
“告诉他，千万不要！”韩度果决的打断老爹的臆想。
“啊？”韩德十分不理解韩度为什么会反对,“为何不可？”
韩度用擅自在手上拍了一下，冷冷的道：“因为时机变了！当初我建书院的时候，那时先皇还在。先皇雄才大略，自然不会在乎我这个小辈在他面前蹦跶。”
“可即便是如此，我也从来没有执掌过书院，书院的院判一直都是皇上。”
“后来皇上即位，皇上也是仁厚的性子，这才能够容忍我这个副院判的存在。”
说到这里，韩度目光深幽的看向老爹的眼睛：“老爹你以为,朱棣能够与先皇和皇上相比？”
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自行发展
韩德听了，眉头一皱，不满的训斥：“刚刚说了不要出言不逊，难道你就忘了？”
“呃......哈。”韩度尴尬一笑，伸手掩面遮挡了一下。
韩德狠狠的瞪了韩度一眼，然后才沉思着说道：“朱棣也算是胸有丘壑的吧？”
“这个我承认他有点本事，要不然他也没有胆子去美洲那样的蛮荒之地。”韩度微微点头：“不过他胸有丘壑却不代表他就有心胸气度，其实燕王这个人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而且还生性多疑。韩曙除了和朱高炽关系近一点之外，他和燕王有什么关系？”
完全没有关系，两人不仅年龄差距极大，而且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
韩德眉头微微皱起，沉吟起来。
“若是没有朱棣的支持，贸然建造书院那就是在找死。他现在不是被封侯了吗？让他老老实实的当他侯爷，该吃吃该睡睡......什么事情都不要管，才是对他最为有利的。”
韩德悠然长叹一声，缓缓点头，他不得不承认韩度的话极有道理。不过一想到小儿子知道后的失落，韩德不甘心的叹道：“难道就没有一点希望吗？”
韩度坚决的摇头：“他是我的亲弟弟，不管他为燕王做多少事，燕王都不会完全信任他的。”
幽幽一叹，韩度继续道：“这也是当初我极力反对他去美洲的原因，他以为去了美洲就能够做出一番事业，但是却不知道即便是他去了，也不会有做他想做的事的机会。”
韩德听了，也不得不缓缓点头。
的确，韩曙在燕王的鼻子下面，要做的就是混吃等死。越是混吃等死，燕王越是放心；越是折腾做事，反而会死得越快。
见老爹脸上露出对韩曙的担忧，韩度只好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韩曙想要建书院，必须现上奏燕王。若是他同意，那韩曙自然可以建。但若是他不同意，那韩曙就绝对不能碰一丝一毫，触之必死！”
韩德神色郑重的点头：“老夫明白了，会回信叮嘱他的。”
韩度想了一下，“再告诉他，若是在那边过得不好就回来吧。想来他若是离开的话，燕王是不会为难他的。”
朱棣若是真的对韩曙有芥蒂的话，恐怕不仅不会为难他，反而会十分希望他离开。
......
一日，傅雍和常浩两人递来名帖，想要求见自己。
韩度想了一下，带着赵文清出门。
自从被赵文清等人一路从徐州护送进京之后，为了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韩度便出面将他们留在府里。
一来可以增强府里的守卫力量，赵文清等人可都是山字营用训练特种兵的方法训练出来的精兵当中的精兵。论武力值，没有丝毫的问题。
二来赵文清等人都是孤儿，无亲无故，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冒死去炸燕军的火药。韩度把他们留在府里，将来他们老去之后也不至于孤苦伶仃，也算是为了感谢他们的恩情。
而现在韩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出门几乎都会带着赵文清，另外再带上两三个。
海鲜楼。
傅雍和常浩两人包下四楼一个雅间，焦急的站在门口，朝着楼梯处不断张望。
看到韩度一步一步出现在楼梯口，两人连忙满脸笑容的迎上去。
“公爷大驾光临，真是让草民等受宠若惊啊！”
韩度笑呵呵的摆摆手：“都是熟人，就不用如此客气了。说吧，你们这才见本公，想要做什么？”
“公爷客气......”两人连忙回礼。
随后傅雍朝着雅间伸手示意：“请公爷上座，咱们边吃边聊？”
韩度微笑着点头，当仁不让的抬步走在前面。
韩度坐到主位上，傅雍和常浩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韩度两边。
两人看到赵文清三人也跟着走进来，不由得齐齐看向韩度。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像赵文清这样的随从，应该是在门外守着的。
韩度知道两人的意思，笑着和他们解释道：“这位是赵文清，当初是他们一路从徐州护送我回京，对我有救命之恩。”
随后朝着赵文清三人挥手：“无需客气，都入座吧。”
“多谢公爷。”赵文清带着其他两人抱拳一礼，然后才在桌子对面坐下。
傅雍和常浩彼此对视一眼，连忙笑着招呼三人：“原来是赵将军，初次见面小老儿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将军勿怪！”
赵文清和善一笑，朝着两人点头，便算是回应。
“公爷请......”
韩度也拿起筷子，“来来来，都动筷子.......”
吃的差不多了，韩度放下筷子，喝口茶清了清口腔。
随后道：“说吧，你们这次找我有何事？”
傅雍和常浩两人也连忙放下筷子，对视一眼好似在交流着该怎么开口。
韩度见了，淡淡一笑：“咱们可要先说好，若是你们作奸犯科，那本公就要爱莫能助啊！”
傅雍连忙两手摆动：“不不不，公爷误会了，我们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
“没有最好。”韩度往椅背上靠了靠，微笑着问：“究竟是何事？”
两人眼神又交流了一番，最后还是傅雍出面说道：“公爷是这样的......”
听着傅雍的话，韩度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奇怪。
大宗交易、签署契约......这特么怎么给我有种期货交易的既视感？
傅雍见韩度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声音不由自主的小了下来，说到最后的时候简直就是声若蚊吟。
“说完了？”韩度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傅雍心里忍不住颤抖起来，下意识的硬着头皮点头。
“谁告诉你们可以这样玩的？”韩度咬牙切齿，死死的盯住傅雍的眼睛。
傅雍心里惧怕，哆嗦着嘴唇，“公......公爷息怒。这不关草民的事啊......”
“我在问你，谁让你们这样玩的？”韩度火气很大，又重复问了一句。
傅雍浑身一抖，一个冰冷寒意从尾椎骨枝透天灵，连忙回答：“草民也不......不知道是谁先这样买卖的......”常浩这个时候连忙补充：“公爷，草民记得大概是去年秋收之前，有人在市舶司这样买过粮食。后来大家都觉得这样买卖十分方便，因此便在市舶司流传开来了。”
市舶司原本只是一个管理出海商船的衙门，后来又主持发卖证券，于是便有很多大商贾聚集到市舶司。
不仅可以第一时间买到海外进入大明的货物，还可以和海商增加联系，以便找到机会将自己手里的货物卖给海商。
一来二去，市舶司就成了大明的一个商业焦点。这里不仅有着大明内部的大宗货物买卖，还有着大明和海外只见的大宗货物买卖。
“然后呢？”韩度神色不善的问道。
“然后......”常浩忍不住顿了顿，声音干涩的继续解释：“然后就有很多商人加入进来，货物也不再仅限于粮食，棉花、丝绸、茶叶、布匹、橡胶、糖等等，都在交易之列。”
好啊，真是会玩啊，这些狗东西还真的无师自通，把期货给弄出来了。
韩度满脑子都是无语，这些东西还真是不怕死啊！
看了两人一眼，见他们说起期货交易的时候，脸上忍不住露出的兴奋之色。
呵呵一笑，问道：“看你们的样子，想来也在这样的买卖当中赚得盆满钵满吧？”
傅雍和常浩齐齐露出一阵尴尬，“不敢期满公爷，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赚了不少。”
这两人可都是身家百万贯的主，能够让他们开口说一句赚的不少，少说也有几十万贯，甚至是百万贯。
“那你们现在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本人给坑了？”韩度面无表情的扫了两人一眼。
傅雍和常浩齐齐惊讶的看向韩度，不敢置信的问道：“公爷如何会知道，难道公爷真的未卜先知不成？”
“未卜先知个屁！”韩度气恼的大吼，“你们这样玩，买空卖空，买低卖高，连四处奔波都省了，躺着就把钱挣了。这样的好事，以往你们恐怕连想都不敢想吧？”
傅雍和常浩脸色尴尬的低下头，想想他们之前过的日子，不正是公爷说的这样吗？
那时候的他们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啊！甚至不仅是他们，是所有参与进来的人都是这副模样。
“赚钱的时候，你们是肯定不会想着本公的。现在却跑来破费宴请本公，相比是被人给坑惨了吧？”
傅雍听了顿时一惊，连忙摆手：“不不不，能够请到公爷是草民的荣幸，草民怎么会......”
“好了，好了。”韩度挥手止住他的话，“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被人给坑了的？”
这些狗东西真的是胆子大啊，按照傅雍的说法，他们的这种交易就是最初始阶段的期货交易，而且还是连保证金都没有期货交易。
好家伙，有保证金限制的话顶多可以加十倍杠杆。而现在傅雍等人自己玩的，连保证金都没有，也就是说可以无限制的加杠杆。
这样玩，就算是有百万贯的身家，一个失误就能够在一夜之间破产。
也难怪傅雍和常浩两人如此急切的要求见自己，这是被逼急了吧。
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竟然敢这样玩
“其实，也不算被坑，刚开始的时候，咱们还是赚了钱的......”
傅雍和常浩在韩度面前很老实，丝毫不敢遮掩。
“这钱来得太快太容易，然后你们就飘了吧？”韩度甚至有几分幸灾乐祸。
两个尴尬的低下头，当初他们金三银海往家里挣的时候，的确是感觉走路都在带风，一眼望去都没有能够让他们正眼瞧的。
韩度见他们为难，轻轻摆手：“四两拨千斤的赚钱，是不是很爽啊？”
“公，公爷......”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韩度脸色笑意一收，“可是你们却没有想过，四两拨千斤玩砸了会砸住自己手吧？”
“公爷所言在理，还请公爷指点一二。”常浩低头拱手，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了。再继续顾及脸面，恐怕要把一辈子的家业都赔进去。
韩度也不再继续调侃两人，看着以往的情分上。若是力所能及的话，还是愿意拉他们一把的。不过，这必须要先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说吧，你们买的什么？”
傅雍谄谄一笑，只好说道：“草民等买的是棉布。”
“棉布？”韩度略微有些奇怪，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正是棉布。”傅雍连忙解释：“公爷有所不知，这年初的时候棉布可是大涨。今年又闹旱灾虫灾的，棉花必定会减产，到时候棉布的价格只会更高......”
大明百姓现在可谓是衣食无忧，少有饥寒之人。相对富足的生活自然就会让百姓产生出对更好生活的追求，因此原本普遍穿麻布衣衫的百姓，现在手里有钱就会选择穿着更加舒服的棉布衣衫。
棉布受到越来越多百姓的欢迎，傅雍看好棉布的价格，其实从理论上来说是没有错的。
“那现在呢？棉布的价格反而大跌了？”韩度推测道，若是涨了的话，他们也不会火急火燎的来找自己。
傅雍重重点头，“正是，棉布现在几乎是一天一个价，若是再这样跌下去......”
朝常浩看了一眼，回头叹道：“咱和常浩大半个身家都要亏出去。”
韩度看了两人一眼，摸着下巴沉吟片刻，饶有兴趣的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查探过是什么原因，还是有人故意在和你们作对？你们就没有什么想法？”
人为财死鸟无食亡，事关身家性命的事情，韩度就不相信两人会想不到通过暴力来解决问题。
傅雍谄谄一笑，低头偷喵了韩度一眼，吞吞吐吐的道：“不敢欺瞒公爷，以前我的确是做过这样的事，但是......”
“闹出人命了？”韩度脸色一变，盯着他问道。
若是真的闹出过人命的话，那韩度就不准帮两人了。这超过了韩度的底线，两人哪怕是倾家荡产也是活该！
“不不不，公爷误会了，小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妄为啊！”傅雍连忙解释。
这还差不多，韩度暗自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次咱们也查探了一下，也查到了的确是有人故意出货压低价格......”
韩度见傅雍神色有些不对，诧异的问道：“来头很大？”
傅雍连连点头，“是一个女子在出货。”
“一个女子？”韩度皱起眉头，这念头能够让女子抛头露面的可是极少极少，要么就是大户人家的侍女，要么就是公侯之家的女婢。
不过韩度丝毫不慌，再大的来头，难道还能够大过自己去？大明现在公爵里面，开国公和魏国公府虽然曾经很风光，但是这几年也开始落寞了。
反而是镇国公和信国公府后来居上，成为大明最顶级的豪门。
淡淡的问道：“什么来头？”
“宫里的。”傅雍朝着皇宫一指。
其实这也是傅雍和常浩来找韩度的缘故，若只是涉及到生意买卖，两人纵横商海这么多年家底封厚，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此事。
就算对头是寻常的官宦之家，他们也能够请人出面调解，虽然不一定能够赚钱，但是全身而退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对头来自宫里，两人就瞬间麻爪了，这才不得不将韩度找来。
宫里的，棉布......韩度瞬间有点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心里微微一定，看向两人：“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就算是决定帮两人，那韩度也得先知道两人打算怎么办是不是？若是两人想要自己帮他们赚大钱发财的话，那韩度就只能够表示爱莫能助了。
傅雍和常浩大喜，齐齐道：“若是公爷愿意调解，我们只要能够保本就足够了，甚至亏一点也没什么，算是我等的一点心意。”
这样的话，韩度认为调解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好吧，我去问问再说，你们先等消息。”
“多谢公爷。”
......
韩度找了个机会进宫求见韩景云。
“大兄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韩景云笑了笑，微微抬手示意宫女给韩度搬个锦墩过来。
韩度坐下之后，笑着看向妹子，“你最近是不是在不断的出棉布，故意压低其价格？”
韩景云听了微微一愣，随后颇为意外的看了眼韩度，“怎么？我记得镇国公府并没有在做棉布生意吧？兄长的消息怎么如此灵通？”
果然我猜的没错，就是故意压低棉布价格的就是韩景云。
韩度听到傅雍的话的时候，就感觉很奇怪。棉布这东西，寻常百姓哪怕是有了纺纱机，也只能够少量的制造。
百姓做出来的棉布，都是做一匹卖一匹，哪怕是价格低了点，卖了会吃亏，百姓也不会囤积棉布。
因为囤积棉布需要雄厚的财力，这一点百姓并不具备。
但是韩景云却不一样，她不仅财力雄厚，而且还有极大的纺织作坊，在蒸汽机的加持下每天产出的棉布超过上万匹。
能够随意压低棉布价格的，就只有韩景云。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掺和到买卖里面？”
韩景云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转移话题，问道：“作坊里那么多棉布，我总要想个办法卖出去吧？”
看到妹子这副态度，韩度有些哭笑不得，疑惑问道：“你卖棉布就卖啊，为何要先把棉布的价格抬上去，再打压下来？”
傅雍和常浩或许不会明白，但是韩度一眼就看出来，年初棉布的价格飞涨，肯定也是韩景云刻意为之。整个大明，也只有她才有这样的能力。
韩景云库库一笑，忍不住兴奋的道：“大兄你知道吗？那些商人竟然在市舶司里玩起了一种新的交易方式......”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不就是期货契约买卖嘛。”韩度插话打断。
刚开始韩景云得知有这样一种交易方式的时候，还觉得很是新奇。可是她很快就察觉到不对，这种买卖方式看似很公平，但其实里面能够操作的地方实在是太多。
只要能够抓住机会操作的好，每个地方都能够让人赚的盆满钵满。
而偏偏那些商人只是看到了这种交易的便利之处，并没有察觉的其中会产生出的暴利。
而对于数字极度敏感的韩景云，瞬间就发现了这一点。
正好这个时候有人在作死的想要拉高棉布的价格，于是她顺水推舟把棉布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价位。
然后就不断的出货，开始大肆收割！
而傅雍和常浩两人却被棉布前所未有的高价给迷花了眼，认为棉布的价格还会冲到更高，根本就舍不得让价格掉下来。
于是，无论市舶司出现多少棉布，无论是什么价格，他们都毫不犹豫的全部买下。
等到发现棉布源源不断的出现，他们的全部身家都投进去了，却还是没有看到棉布就要被买光的迹象。
这个时候他们才猛然惊醒陷入别人的圈套了，两人哪里甘心全部身家被人如此洗劫，立刻就找人想要把幕后主使给找出来挫骨扬灰！
可是一查探发现竟然是宫里的人，两人瞬间就麻爪了，这才不得不来找到镇国公出面。
“期货契约？”韩景云惊讶于这个名字，沉吟片刻不由得赞道：“买的一定期限内的货物，通过契约来买卖，的确是十分贴切。”
韩度对此却没有什么感觉，叹息一声说道：“买你棉布的是傅雍和常浩，你也知道，这两人以前帮过我几次也算是熟人。”
“所以，大兄今天来找我是想为他们求情吗？”韩景云淡淡一笑，故意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两手捂在胸口：“大兄我可是你亲妹妹啊，难道你为了外人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亏钱么？”
亏钱？你现在早就赚了好几倍了吧！感情你是没有赚够就是亏啊。
不过现在是有求于人，韩度也只能够耐着性子，好言好语的劝妹子：“你这次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就此罢手吧。若是真的把他们逼到了绝路，以后人人皆学你，那麻烦就大了。”
“公平买卖，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什么叫我放他们一马？那也不是我强行要他们买的，是不是？”若是现在罢手的话，她起码要少赚几十万贯，当然不愿意。
一千六百九十章 商战不是这样简单的
韩度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有些恼怒的道：“怎么？连为兄的面子都不给？”
“兄长可不要为了一点生意，而让咱们兄妹之间生出隔阂来啊。”韩景云笑着说道：“可是这毕竟是生意，下面的人怎么做，我也不好干涉吧？要不然，岂不会让他们伤心，以后谁还听从我的号令？”
什么不好给下面人交代？韩度明白这只不过是妹子找的接口罢了。
她是皇后，下面的人不过是些你女官宫女罢了，谁敢向她要交代？
韩度豁然起身,淡淡的看着妹子，“你真的以为你很会做生意？你真的以为这些钱你赚定了？”
“哦？大兄是做生意的大家，难道有什么要教我？”韩景云微笑着回应。
韩度忽然笑了起来，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去找皇上。想来皇上要比你更加明白，有些东西虽然赚钱，但是也需要适可而止的。”
说完，韩度深深的看了妹子一眼,就此转身离开。
韩景云在兄长离开之后，忽然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现在棉布价格这么高，那些人想要不亏就必须要全力保住价格，我只需要不断的出货就是了，不可能输！”
好似给自己吃下了一颗定心丸，韩景云情不自禁的挥动小拳。
可是忽然想到大兄离开时候的眼神，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不行，我得去看看大兄究竟和皇上说些什么。”
......
王钺走到皇爷身侧。
朱标察觉到之后，低声问道：“何事？”
“皇爷,镇国公求见。”
“哦？”朱标微微有些诧异，现在的韩度应该在谋划他的铁轨才对，怎么会突然进宫？
正好，朱标批阅了太久的奏折，也感觉到有些累了，可以趁机休息片刻。
于是放下毛笔，端起参茶，“宣吧。”
“是。”
“臣拜见皇上。”韩度躬身行礼。
“免礼。”
朱标颇为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有时间来见朕？”
“皇上......”韩度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事情和朱标详细说了一番。
朱标听的满眼冒出小星星，韩度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对于韩度表达的意思，他却听不明白。
“这......不是买卖上的事吗？有什么问题？”
韩度深吸口气，郑重其事的道：“皇上,这可不是仅仅是买卖。”
“哦？”朱标放下茶杯，静静的等着韩度的下文。
顿了顿，韩度继续说道：“皇上，这种办法实在是太过暴利,一旦传开来必然会引得无数人纷纷效仿。因为人都是逐利的，没有人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大发其财，而自己捞不到好处。”
“那这不是好事吗？”赚钱在大明又不犯法，朱标不明白韩度为何会如此着急。
“好什么啊？”韩度苦笑，“钱财不会是凭空而来的，有人大发其财，那就说明一定有人会倾家荡产。”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更加严重的是想要靠这种手段赚钱，就一定会刻意将各
（本章未完,请翻页）种货物的价格太高或者是降低。”
“皇上可以试想一下，比如说有百姓刚刚在棉布最高价的时候买下棉花准备织布，结果等到布织出来之后，棉布价格却掉到了谷底。”
“百姓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不久一文钱的收益都没有，反而就算是把棉布卖了，也要亏掉一大半的钱财。”
“如此反复来上三五次，一个衣食无忧的人家就要被洗劫的分文不剩！”
“什么！”朱标听得豁然站起，就连青花瓷的茶杯被带翻在御案上，他也顾及不到了。
听到几次就能够让寻常百姓破产，朱标才意识到这种买卖方式的破坏力有多大。
“一群商贾，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敢坑害百姓。”
韩度趁热打铁，“这也是臣的疏忽，市舶司原本只是管理海商和交易证券的地方。没有想到却被商人们利用起来，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现在更加重要的是，皇后故意把棉布价格拉高......”
朱标瞪大眼睛，猛然看向韩度：“皇后？这和皇后有什么关系？”
韩度连忙和朱标解释了一下，连傅雍和常浩两人求自己的事情，都没有瞒着朱标。
朱标听了之后，皱着眉头道：“这才刚刚开始而已，就已经达到百万身家都承受不住的地步。若是再继续下去，那还得了？”
韩度一喜，还没有说完，就被韩景云进来打断。
“皇上~”
韩景云埋怨的瞪了兄长一眼，笑颜如花的走到朱标身边：“皇上，别听大兄胡说。”
“你真的故意抬高棉布价格？”朱标没有被韩景云的娇嗔迷住，反而一脸严肃的问。
韩景云语气柔和，缓慢的平复朱标的怒火：“皇上难道不知道纺织作坊那边都在织布嘛，不把布匹卖掉，哪里有银钱给那么多人发放薪俸？”
这个......也不是没有道理，朱标低头想到。
“可是你也没有必要故意太高棉布价格吧？难道以前织造作坊就亏本了？”韩度才不会给妹子狡辩的机会，见朱标开始犹豫，便直接揭穿她。
韩景云愤愤不平的瞪了韩度一眼，随后又朝朱标说道：“皇上，这棉布价格也不是我抬得啊，什么货物都会有涨有跌，这也不奇怪吧。”
“不奇怪？”韩度立刻惊叫道：“往年就算是有涨跌，但是也不会超过五成。可是现在呢，好家伙，你们都把棉布价格抬高数倍了，这还让百姓怎么活？”
“大兄你不要拿百姓说事，这次的棉布全都被那两人买下，根本就没有百姓买过一匹。要吃亏也是他们两个吃亏，和百姓有什么关系？”韩景云立刻反唇相讥。
韩度一下子被气的找不到话反驳妹子，只要看向朱标：“皇上，您就不管管？”
无赖！韩景云朝着韩度咬牙切齿，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
随后便抱着朱标的手臂摇晃，“皇上您可是答应过我的，后宫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置的。”
朱标见有外人还在这里，老脸顿时一红，原本想要说的话都不得不收了回去。
虽然说起来织造作坊是归于后宫皇后管理，但是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了市舶司，应该朱标决断才对。
可是......韩景云这招杀伤力太强，让朱标都手足无措起来。
韩度知道已经指望不了朱标了，只好看向妹子，无奈的苦笑一声：“你已经贵为皇后，富有天下，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母后把织造作坊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可是特意嘱咐过，作坊里的那些女工都是苦命人,要我好好待她们。这么多年了，我不敢或忘......”
见韩景云说的可怜，朱标心里更是感动，哪里还记得韩度的提醒？
韩度摇头叹息：“可即便是如此，你也用不着这样做吧？彼此各退一步，就此收手不好吗？”
韩景云淡笑着看着兄长没有说话，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凭本事赚的钱，为何要就此罢休？
韩度见劝不动妹子,只好说道：“玩火者必自焚，这期货契约虽然能够一夜暴富,但是也能够一步踏入深渊。你不要以为你赢定了，论买卖交易你还差得远。”
“那我就拭目以待。”韩景云还是不肯放手。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几十万贯的银钱，谁能甘心白白失去？
可越是如此，韩度越是有信心能够凭借本事从妹子手里把这些钱拿回来。
因为在期货契约交易上，越是贪心、越是不甘心的往往会输的越惨！
“臣先行告退！”
“唉~去吧。”朱标见两兄妹如此剑拔弩张，他也不好插手管，干脆就放任自流了。
等到有合适的时机,他再出手强行拦住两人，或许还可能让两人重归于好。
......
还是海鲜楼同一个雅间。
不过这一次是韩度将傅雍和常浩找来吃饭。
可是两人心急如焚，即便是面对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他们也丝毫吃不下去。
“公爷，情况如何了？”
韩度见两人迫不及待的问自己，也只好放下筷子，叹声道：“你们买的棉布都是从织造作坊来的。”
这一点两人都早已猜到，他们再等着公爷的下文。
顿了顿之后，韩度继续道：“我求见了娘娘，但是......”
听到但是二字,两人的心都止不住的往下沉。
“皇后娘娘难道连公爷的脸面都不给，不肯高抬贵手吗？”常浩深感绝望。
公爷可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没有想到娘娘会做到如此地步。
韩度顿了顿,肯定的点头道：“你们太过贪心，把利润加的太高了。若是你们当初不这么贪婪，或许还有转机。”
傅雍和常浩对视一眼，他们当初的确是被暴利蒙蔽了心智,但是事情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也子，他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还请公爷大人大量，救救我们。”
“若是公爷愿意出手相救，小人愿意依附在镇国公府之下，唯公爷马首是瞻！”
两人一个比一个舍得下血本，傅雍还只是哀求，而常浩却直接愿意把自己归附到公爷门下。
傅雍震惊的看着常浩，随后也反应过来，连忙补充道：“公爷开恩,小人也愿意！”
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买空卖空
“你们误会了。”韩度摆摆手：“我没有想要夺你们家业的意思。”
“公爷，小的是真心实意......”
不等傅雍说完，韩度怒喝道：“够了！本公想要钱财，出海随便跑一趟就十辈子吃用不尽，岂会看上你们那点家业？”
“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再多说一个字，那你们就自己解决麻烦吧！”
“公爷息怒，是小的想岔了，还请公爷千万不要见死不救啊！”傅雍连忙道歉。
韩度深吸口气,然后才缓缓说道：“你们明白就好，我只是要你们在此过程当中完全听我吩咐。”
微微一叹，解释道：“你们也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我现在和你们解释，你们也未必就会明白。”
不明白、不理解，又事关他们的身家性命，说不定在自己行动的过程当中就会出现阳奉阴违的举动。到时候功败垂成，还让人以为是自己能力不行。
因此,韩度必须要先和两人做好约定。
“公爷放心，我等唯公爷马首是瞻,但有所令无不尊崇！”两人拱手拜下以作保证。
“好！”韩度点头：“有你们这句话，那我还可以拉你们一把。”
“多谢公爷。”两人连忙拜下。
顿了顿，常浩开口问道：“公爷，不知道需要小的们做些什么？”
韩度沉吟一下，“现在棉布的价格太高，越是维持这个高价位，你们就越是骑虎难下。所以，必须要把棉布的价格先打下来。”
“公爷,价格若是掉下来了，那咱们不就亏的血本无归了吗？”傅雍刚刚一听就急了，忍不住开口。
毕竟这可是关系着他的身家性命，不由地他不着急。
还没有等韩度开口，常浩便连忙挥手打断傅雍的话，“你先等公爷说完，既然公爷这样说了，肯定是有道理的。”
韩度微微点头，继续道：“知道为何要把价格先打下来吗？因为宫里还有着大量的棉布存货，只要宫里一直出货,你们就算是再有一倍的身家，也把宫里的货买不完。”
“价格不降，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只要宫里保持着出货,傅雍和常浩两人一旦托不住现在的价格，那早晚都会遭遇到棉布价格大降的时候。
与其被如此钝刀子割肉，还不如果决一点，直接把棉布价格砍到底。
这样,至少还可以保住他们现在的家业。
“那公爷以为应该降低多少才好？”常浩小声问道。
韩度思考了片刻，问道：“棉布原本是什么价？”
常浩不假思索的道：“下等棉布通常是一贯二百文一匹，我们买的都是上等棉布，原本的价格是两贯一匹。”
“那就直接降到两贯。”韩度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不可能，公爷咱们买的棉布最高价的时候可是六贯一匹啊，现在若是降到两贯，那岂不是亏大发了？”傅雍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叫委屈。
韩度摆摆手，示意他安静，然后才说道：“我的意思是,让棉布名义上的价格降到两贯一匹。”
“名义上降到两贯？公爷这......这是何意，小的怎么听不明白？”常浩身躯连忙朝韩度微微一倾，他觉得公爷这句话大有深意，但是他却不能够理解，因此迫切的想要公爷解释明白。
韩度淡淡一笑，也就是在这商业规范一片荒漠的地方自己才能够这样做。
不过没关系，只要办法好用就行。
“是这样的，你们买棉布是不是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来买？”
“这是当然啊！”两人理所当然的齐齐点头。
韩度也点了点头，才意味深长的道：“那就是说,如果市面上出现一家，甚至几家以两贯一匹的价格卖上等棉布的话，那么其他人会怎么办？”
“这......当然是跟着降价啊，要不然谁会去买价高的棉布？”常浩思考了一下，还是想不明白公爷的意图。
韩度一改背靠椅子的懒散之色，背脊挺立微微靠近两人，掷地有声的说道：“现在市面上的棉布最大的出货就是来自宫里，若是棉布的价格降到两贯,宫里是不是也要跟着把价格降到两贯？”
“这个是当然”常浩十分赞同的点头，随后又疑惑问道：“可若是降到两贯的话,那咱们是卖一匹亏一匹啊！”
韩度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只是让你把价格降到两贯，没有让你真的把棉布卖出去。”
“不卖的话？那价格怎么降得下来？”傅雍完全听不懂韩度的意思。
韩度只好耐心的向两人，伸出一根手指解释道：“首先，百姓平日里买棉布本来就不多，你们可以在京城当中挑选几个卖的少的铺子，然后宣扬出去，就说上等棉布亮贯一匹。”
“然后,你们可以暗中组织起伙计仆人，拿着钱去买你们自己的棉布。这样一来，不管卖出去多少棉布，你们都不会有分毫的损失。”
“但是经此一事，棉布的价格肯定会掉下来。”
“公爷好办法！”傅雍闻言大喜，连忙朝韩度恭维。
甚至心里还冒出一股窃喜，既然这样操作可以降价，那是不是也可以用来涨价？
毕竟现在的货物价格又没有任何的限制，只需要让别人相信什么价格，那就会是什么价格。
韩度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这也就是看在你们走投无路的份上，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若是被我知道你们以后借此扰乱物价大肆捞钱，不用别人动手,我亲自弄死你们。”
“公爷误会，误会。”傅雍连忙告饶。
常浩也郑重点头承诺，“公爷放心，只要能够度此难关,以后小的再也不碰这东西。”
“你们明白就好。”韩度沉着声低喝，顿了顿之后才道：“至于不碰，那倒是不必，该赚的钱你们赚你们的，赚钱嘛不寒掺。但是不该赚的钱，你们若是碰了别怪本公不讲情面。”
“是，公爷。”
“公爷放心，小的省的。”
“那就好。”韩度点头，“那你们就赶紧准备吧,有什么情况变化，速速来告诉我。”
“是。”
可是傅雍还是有点迟疑，一脸担心的问道：“公爷，这......降到两贯，那若是宫里不卖了呢？”
“不卖？”韩度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即便是卖两贯，宫里也是有钱赚的，一般不会不卖。”
“当然，若是宫里也存货不卖，那你们就以现在的价格开始慢慢把存货卖掉吧。这样，你们也可以正好乘机脱手。虽然会亏一些，但是也算是解套了。”
“公爷此言有理。”常浩连连点头，“原本只要能够保住一半家业，小的就十分庆幸了，就此了结此事也好。”
“差点忘了，假作真时假亦真，你们每天放出三五匹棉布出去让百姓买到，如此一来半真半假足以混淆视听！”韩度伸手在鼻梁上轻揉了几下，吩咐道。
“公爷高见！”两人对韩度佩服万分，连这样的细节都能够想到，如此良策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至于便宜卖出去几匹棉布，呵呵，这点东西对于他们这样的豪商巨贾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
傅雍和常浩得到韩度的指点，回去立刻就开始着手???????????????准备。
隔日一大早，京城东南西北内外城一下子十几家绸缎庄开始发卖低价棉布。
“上等棉布，一匹才两贯了哩......”
随着店伙计的吆喝，一下子围上来一大群人。这些人都是傅雍和常浩早就安排好的，他们也不第一时间冲进绸缎庄卖货，就这么在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百姓一见有热闹可看，顿时就聚集过来。
听到上等棉布才卖两贯一匹，百姓眼中兴奋之色乍现。现在一匹上等棉布可是差不多要八贯，这里才卖两贯？
这是真的吗？
“我买，我买......”
一时之间，群情汹涌想要拼命的朝着里面挤进去。
掌柜见聚集的百姓差不多了，连忙朝伙计使了一个眼色。
里应外合很快就把棉布一抢而空，后面进来的百姓只抢到了一两匹。
没有抢到的百姓当然非常失望，嚷嚷着要绸缎庄拿出棉布来。
可这本来就是故意设计的，绸缎庄如何肯再拿出棉布来？
“诸位乡邻，在线添为这里掌柜，今日的一千匹棉布已经卖完了，还请诸位明日再来吧。”
“哦？你的意思是明天还卖？”有人万分惊喜的问道。
“还卖！”掌柜的肯定点头。
如此一来，百姓心里生出侥幸，自然不会有人为难绸缎庄，毕竟他们还期望明天能够买到棉布呢。
而且他们亲眼看着有熟人买到，自然就会认为是他们的运气不够好才没有抢到，不会去怀疑这其中有没有问题。
将前面的百姓打发走，掌柜的连忙来到店铺后院。
推门进去，朝坐在里面的傅雍拱手，满脸笑容的拜道：“老爷，事情妥了。”
“没有出什么意外吧？”傅雍淡笑着喝茶。
“没有，按照老爷的吩咐，不多不少只让出去了两匹棉布。”掌柜的伸出两根手指。
见傅雍正是高兴的时候，掌柜的掂量一下，轻声疑惑开口：“不过老爷，小的有一事不明。”
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抢光
大明烟火一千六百九十二章抢光“哦？说吧，哪里不明白？”傅雍现在的心情很好，也不介意掌柜的唐突，愿意给他解答疑惑。
掌柜的心里微微一定，连忙陪笑着问道：“老爷，咱们这样卖棉布，不是白费功夫吗？而且每天都还要亏出去一点，这样有什么用？”
傅雍放下手里的茶杯，哈哈一笑：“这其中奥妙,若非老爷得到高人指点，也会想不明白。但此事事关重大，现在还不是给你解释的时候。好好用心做事，等这次的事情了了，老爷会仔细和你说说。”
“哦？”掌柜的心里泛起疑惑，原来这还不是老爷的主意，那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人才会指点老爷？
......
仅仅一日之后，上等棉布两贯一匹的消息顷刻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个影响很快就波及到市舶司,导致棉布的价格一落千丈。
“娘娘不好了......”一个女官急匆匆的跑到韩景云面前。
韩景云正在拿着账簿，计算着这些天的收益,以及预计能够获得的收益。越是计算，她美丽的脸庞上就越是露出得意的笑容。
听到女官的声音，韩景云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抬起脸庞问道：“怎么了？”
女官连忙行礼拜下，两手交叠于前，低着头回道：“回娘娘，棉布价格暴跌......”
“棉布跌价了？这怎么可能？”韩景云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严重怀疑女官在胡说八道。
她知道大兄准备和她作对,帮那些商贾卖掉他们囤积起来的棉布。
可是想要不亏本的卖掉棉布，那就必须要让棉布继续涨价才行。而棉布若是继续涨价，她就准备继续抛售，把握住机会狠狠的赚上一笔。
她连即将能够赚到多少钱都算好了，你现在来告诉本宫，棉布降价了？
“降了多少？”韩景云咬着牙问了一句。
“降到两贯了。”女官大气不敢出，硬着头皮回道。
“什么？两贯？”韩景云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大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提前来报？”
女官连忙解释：“娘娘息怒，棉布价格一下子掉到两贯，奴婢也措手不及。一得到消息,就立刻前来禀报了。”
听到这话，韩景云瞬间就明白价格掉的这么突然，一定是有人为操纵。而且不用思考,她就猜到是大兄所为。
可是让他不明白的是，大兄想要帮助那些商贾，难道不应该涨价吗？为何还要如此拼命的杀低价格？
百思不得其解，韩景云回过神来,看到女官还跪在地上，随意摆摆手：“起来吧。”
“谢娘娘。”女官连忙站起，还是垂眼看着地上没有抬头，侍立一旁。
韩景云嫩葱一样的手指在额头上按了按，在绞尽脑汁的在想着大兄如此举动的深意。可是她虽然在数学一道上天资卓越，但是对于买卖一道的确是一窍不通。
不管怎么努力的想，也想不明白大兄此举究竟有何深意。
许久没有等到娘娘的吩咐，女官不得不轻声问道：“娘娘，这个价格,咱们还卖吗？”
韩景云翠弯弯的柳眉微微一颦，下定决心：“卖！反正两贯也有的赚，为何不卖？”
“是。”女官得到命令，连忙转身去织造作坊传令。
......
“公爷，不好了，又开始卖棉布了。”傅雍和常浩满脸焦急的找到韩度，一见面傅雍就迫不及待地吼道。
韩度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提着茶壶倒茶。
见两人满脸的火急火燎的样子，韩度各自推过去一杯茶，笑着道：“坐。”
韩度的举动让两人心里微微平复一下，对视一眼坐到椅子上。
韩度端起茶杯，淡然笑道：“两贯一匹的上等棉布,既然宫里继续出货，那你们就继续买啊。”
“啊？继，继续买？”傅雍神色茫然，不理解韩度的想法。
“当然继续买下。”韩度肯定的点头，“两贯一匹的上等棉布，若是以前的话你们恐怕会毫不犹豫吃下，现在怎么反而没有胆量了？”
两人被韩度说的抬不起头来，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现在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吗？以前他们当然梦寐以求都想要买到这样低价的棉布，但是现在他们自己手里的棉布都多得不得了,再便宜他们也不愿意买。
“上等棉布哎，才卖两贯，这价格无论如何也不会砸在手里吧？”
傅雍和常浩相互对视一眼，齐齐点头：“好，我们听公爷的，收！”
接下来，傅雍和常浩不断的收货，有继续把棉布价格压低,从两贯一直压到一贯五百文。
......
“这么低？”韩景云皱着眉头，瞪大眼睛看着禀报的女官。
女官惭愧的低下头，“娘娘是奴婢无能......”
韩景云深深的一叹，怎么也想不通大兄究竟想要干什么。两贯的价格收棉布，这价格其实也不低的。
“一贯五百文......”韩景云低低沉吟。
女官壮着胆子，问道：“娘娘？咱们还继续卖吗？”
“卖！怎么不卖？”韩景云眼睛眯成一条细线，“反正一贯五百文咱们也是赚钱的，卖就是了。”
......
面对源源不断的棉布，傅雍和常浩哪怕是家底已空，也不得不咬牙全部吃下。
“公爷,不能买了，再继续买下去，小的们就要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经过这一路折腾,两人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韩度淡淡一笑：“无妨，若是还有棉布就让我来买下。”
呼~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公爷愿意继续接手买下棉布，不仅保证了计划的进行，还让他们两人更加放心。
十几日之内,韩度直接买下整整二十万匹的棉布，直到将织造作坊的棉布全部买空。
再次将傅雍和常浩找来，韩度意气风发的面对两人。
“现在整个大明九成九的棉布都在咱们手上，是该让棉布涨价的时候了。”
傅雍诧异，忽然有些明白韩度的做法，“涨价？公爷的意思是，咱们涨价把棉布卖出去？”
“当然，不然你如何能够平掉亏损的部分？”韩度颔首一笑。
常浩却皱起眉头，“想要棉布涨价对于咱们轻而易举,但是涨价之后这么多棉布卖给谁呢？”
涨价简单，但是三人手中的棉布加起来可是有百万匹，谁能够吃得下？
“海商快回来了吧？”
韩度一句话在两人脑海当中炸起一圈惊雷。海商！
要说大明最大的购买力，不是王公贵族，也不是官宦地主，而是海商。
一匹上等棉布在京城不过价值两贯，但是一旦运去西洋就能够卖上二十贯。
现在大明的棉布都在他们三人手里，海商想要赚到这份钱就必须要向他们购买棉布。哪怕是价格高一点，只要不是太过离谱，想来没有海商会拒绝。
傅雍原本也是出海跑船的，但是自从他开始赚期货锲约这个快钱之后,就把这一茬给抛掷脑后了。
傅雍最先反应过来，满脸笑容的道：“公爷是早就准备好将棉布卖给海商了吧？”
韩度没有否认，笑着点头。
傅雍这才叹道：“公爷深谋远虑，真是让小的佩服。”
海商能够在大明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否则就太过耽误他们的时间了。因此，哪怕是价格贵一点，他们也会咬牙买下。
对于海商来说，价格贵一点只是让他们的利润少一点罢了,并不是没有利润。
“公爷，那应该定价多少？”常浩总算是见到了希望,他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尽快将手里的棉布出手换成宝钞。
至于赚钱的想法他却是再也没有了，这一次的事情把他给吓得不轻，他需要好好的缓一缓。
“四贯吧。”韩度估算了一下，“海贸的风险也大，在高的话，恐怕海商不会答应。”
“公爷，可是......”傅雍急了想要开口。
却被韩度挥手止住,继续说道：“四贯一匹，已经是平常双倍的价格了。你也能够小赚一点。若是价格再高，那恐怕即便是有海商会买，也不会把咱们所有的棉布买光。”
“你可不要忘了，宫里的棉布可是源源不断的织出来。难道你准备把棉布留在手里，等到明年再去卖？”
明年？怎么能够等到明年？真到了明年他傅雍早就完蛋了。
“好吧，小的听公爷的。”
在韩度的操纵下，上等棉布的价格一下子变成了四贯。
面对这种情况，海商当中自然有人怨声载道，甚至放出话来,说哪怕是不做生意，也不会买这个价格的棉布。
毕竟棉布只是出海贸易的货物之一，并不是唯一,还有丝绸、瓷器、茶叶等等。
海商即便是不购买棉布，只要将棉布换成其他货物，同样不会影响他们的贸易。
对此，傅雍和常浩两人很慌,急急忙忙的找到韩度，想要降低一点价格，只要能够把棉布卖出去就好。
现在的他们已经完全不指望赚钱了，哪怕是亏一点他们都能够接受。
但是，韩度却坚决不降价。
两人没有办法，只能够咬牙陪着韩度坚持。
转变来的很快，那些海商发现他们放出话之后棉布的价格并没有降低，反而他们当中有人在疯狂的购买棉布。
这个时候众人才逐渐回过神来，海外棉布的需求是在不断增长的。就算是他们不做棉布生意,这种需求也不会丝毫减少。
反而因为他们放弃了棉布生意，导致出海的棉布减少，这个时候棉布还能够卖出更高的价格。
如此良机，岂能白白拱手让人？
一时之间，海商纷纷疯抢棉布。别说是少赚一点，哪怕是亏钱也不能够把自己的棉布市场拱手让人。
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限制
坤宁宫。
韩景云听到女官的禀报，气的差点跳脚。她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亏欠，但是她却偏偏觉得当初一贯五百文把棉布卖了，就是吃亏。
但是这个亏她是不吃也得吃了，她手上积压的棉布早就售卖一空，现在仅仅靠着织造作坊的产量，根本来不及，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韩度等人大赚特赚。
“现在棉布价格是多少？”
“回娘娘，一开始就涨到四贯。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买，可是没过两天那些海商就像是发疯了一样争抢棉布。到现在，都涨到五贯了......”
女官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细弱蚊吟。
五贯！这个价格几乎差不多快要接近价格最高的时候了。
韩景云一想到她两贯卖出去的那些棉布，就好像是看到大兄活生生从她手里把金山夺走了一样。
一跺脚，跑去找皇上给她做主。
......
韩度指挥傅雍和常浩两人尽快把所有存货脱手，自己则马不停蹄的跑来宫里求见朱标。
行礼，赐座之后，韩度开门见山的拱手道：“皇上赶快下旨，约束期货契约买卖吧。”
“啥？”朱标愣住。
期货契约他知道，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约束。
韩度连忙道：“皇上期货契约买卖，会导致物价急剧波动殃及百姓，还请皇上加以限制。”
朱标皱眉，顿了顿之后道：“既然这东西危害这么大，那不如下旨禁止算了。”
朱标还没有认识到期货契约的价值，在他看来既然这东西对百姓有害，那自然是彻底斩草除根才好。
“呃！”韩度的脸庞不自然的抽了抽。
“怎么？朕说的不对？”朱标微微一愣。
韩度无奈，只好深吸口气解释道：“皇上，期货契约买卖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哦？这不过是一种买卖方式而已，能够有什么用处？没有它，不也一样买卖吗？”朱标有些难以理解。
“皇上，是这样的。”韩度娓娓道来，“就那种植棉花来说，现在百姓还是把棉花种植在田边地角，或者是荒地里面，是不是？”
朱标微微点头，他见过下面官员奏上来的密折，对于百姓的生活还是有所了解的，并不是一无所知。
而且他还很喜欢看官员密奏的各种风土人情，因此对此记忆犹新。
“明明种棉花，比种稻谷、朱薯、土豆、玉米这些的收益更高，为何百姓却也不再良田当中种植棉花呢？”韩度淡淡的问道。
“在良田里面种棉花？这......太过奢侈了吧？”朱标下意识的抗拒这种做法。
韩度顿时深感自己改变朱标观念的道路任重道远，“这不是奢侈不奢侈的问题，都是一亩地种棉花的收益更高。百姓就应该选择种棉花才是，毕竟这样百姓的收益才会更大。”
“为什么会这样？”朱标也听明白了，觉得的确是有不合理之处。
韩度耐心解释：“原因很简单，无非不过就是百姓被饿怕了。哪怕是明知道种粮食收益不如棉花，为了避免再次被饿着，也会选择种粮食。”
“可是这和期货买卖有什么关系？”朱标疑惑。
韩度微微一笑，顿了顿道：“只要期货买卖继续下去，必然会有商人为了稳定一种货物的价格选择和百姓达成契约。就拿棉花来说，需求量一直高居不下，但是百姓种植的积极性却是不高。”
“商人为了谋取棉花的利润，就可以提前和百姓约定收购价格，并且支付百姓一定的押金，鼓励百姓种植棉花。等到棉花采摘之后，再按照约定的价格购买。”
“如此一来，种植棉花有了保障，百姓种植的意愿必然会高涨。”
“原来如此......”朱标内心震撼，“还能够这样做？”
甚至他越想越是兴奋，忍不住拍手道：“棉花产量不仅关系着棉布织造，还关系着宝钞和火药的制造。若是有无穷无尽的棉花......”
朱标想到有无穷无尽的火龙炮，眼睛都亮了。
韩度连忙打断他的臆想，“皇上冷静！百姓是不可能不种粮食，全部种棉花的。”
“哦？都给了他们保障，还是如此？”朱标不解。
韩度点点头，“百姓挨饿的滋味太过记忆犹新了，这不是在短短几年能够完全转变的，只能够徐徐图之。”
“也是。”朱标赞同的点头，“那你最近就上个奏折吧，把你的想法都写出来。”
“是，臣告退。”
......
韩景云来到乾清宫的时候，正好看到韩度的背影远远的走出去。
她惊讶于韩度的速度之快，让她措手不及。连忙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眼眶顿时变红，里面有泪水萦绕，走进乾清宫。
“皇后到~”
朱标问声抬起头来，看到韩景云走进来，朱标放心朱批起身上前。
“你不在后宫带着，怎么来朕这里了？”
等看清楚韩景云的神色之后，才忽然问道：“你怎么了？谁让你受委屈了？”
韩景云微微摇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皇上，大兄进宫来找你做什么？”
见韩景云不说，朱标也没有再最问，只当事情并不严重。
随后呼出一口气，解释道：“哦，就是说起市舶司的事......”
“皇上能说说吗？”韩景云微微惊讶。
朱标当然不会瞒着她，拉着她坐下来便把事情仔细说了。
韩景云听完之后，只感觉到满心的气愤。她刚才还准备告大兄的状呢，没有想到大兄竟然提前一步直接要把肆意抬高降低物价给堵死。
“对了，你找朕有何事？”见韩景云呆呆的一言不发，朱标不由得问道。
韩景云回过神来，脸庞抽了抽，咬着牙道：“没......没有，我就是来看看皇上，毕竟太医嘱咐，皇上不要太劳累了。”
提到这个，朱标失神叹息：“朕也不想啊，可是大明如此庞大，若是朕不勤于政事，如何能够驾驭天下？”
韩景云低头，顿了顿道：“内阁难道也不能帮助皇上吗？”
提到内阁，朱标更是沉默。韩度当首辅的时候，他要比现在轻松得多。自从韩度被罢免之后，他就感觉事务倍增。
“皇上,难道不能让大兄再次入阁吗？”韩景云不想朱标如此劳累。
朱标回头微微一笑，“不是朕不愿意，而是恐怕你大兄不愿意。”
韩度自从被罢免了一切官职之后，按照常理来说现在老四已经去了美洲，韩度也应该向他提出回到内阁了。
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韩度却再也没有提过此事。
这让朱标也不好开口了，总不能让他这个皇帝先下旨让韩度官复原职吧？那样岂不是显得他离不了韩度？
“而且，你是皇后,若是韩度再担任首辅，那对镇国公府来说可未必就是好事。”
韩景云也是知道这一点,因此她无奈叹息一声，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皇上的龙体......”
“无妨，不过是生死有命罢了......”朱标抓着她的手，微微摇头，展颜笑道：“反正允烨也成年了，过几天就把他立为太子，也该是让他上朝理政了。”
数日之后，皇帝下旨,立朱允烨为太子，并开东宫。
......
日月如梭，三年过去。
三年时间于谦的变化极大，从一个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而他也果然不负韩度的期望，在短短三年之内便学完了书院的数理化学问。并且通过科举高中进士，现在成了书院的一位先生。
按照韩度的说法，求学是把学问由外而内的过程，教书就是把学问由内而外的过程，两个过程都必不可少。
机械作坊里面。
韩度身边跟着孙贤,带着一大群他的徒子徒孙，正在对一个火车头进行着最后的测试。
这些年来，韩度经过无数次修改，把火车头的降低重量、增大拖力、安全性等等几乎坐到了现在条件下的极致。
总算是把这东西从实验性，变成了有实用价值。
“老师，这是成了吗？”于谦见韩度从车头上下来，连忙地上一张棉帕。
韩度穿着一身短衫,两手满是黑灰，毫不介意的接过棉帕往脸上一抹，擦干汗水。
“现在只能够坐到这样了，往后的改进还需要你们来钻研了。”
“先生，那咱们什么时候试试？”孙贤也从上面跳下来,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亲手把这东西从简陋粗犷，修改到如此简洁精妙，他就好似看到自己的孩子一点一点的从步履蹒跚，到长大成人一样。
韩度把棉帕还给于谦，随意摆摆手：“不用试了，咱们已经试了无数次，不会有问题的。你把车厢挂上，我有用。”
“好的。”
三年,雇佣了几十万百姓，花了整整三年，总算是把京城到上海县的铁轨给修好了。这期间韩度花出去的钱财，远超他刚开始估计的百贯，而是达到惊人的五百贯。
当朱标听到花了这么多钱的时候，都一度劝韩度就此放弃算了，及时止损没有必要把整个镇国公府给填进去。
可是当初正值爹娘相继去世，韩度心神沮丧之时，却也下定决心,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把这条铁轨修起来。
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宣传
大明烟火一千六百九十四章宣传终于在三年之后，韩度迎来了属于自己胜利的一天。
正好在这个时候，火车头的改进也是十分顺利，完成了最后的改进。
双喜临门，韩度毫不犹豫的准备试车。
......
跟着王钺走进乾清宫，行礼过后，还不等韩度说话，朱标便满脸兴奋之色的朝韩度招手。
“你来得正好，朕刚想派人去召你。”
韩度只好先将自己的事情压下,满脸笑容的问道：“什么样的好事啊？能够让皇上这么高兴？”
朱标竟然起身走到韩度面前，亲手将手里的书信交给韩度。
“看看，这是老四的来信。没想到啊，这美洲竟然还真是一片好地方，这才短短几年？他不仅重新修了一座紫禁城，还登基称帝了。立国新明，年号永乐！”
“新明，永乐......”韩度思绪飘飞,好似到了美洲大陆上，看到一座巨城在五大湖之间猛然升起,顶天立地！巍峨的如同一只匍匐在平原上的巨兽！
韩度接过，匆匆扫了一眼。五味杂陈的笑了笑，“他不是说的很清楚吗？之所以能够这么快修建完紫禁城，那是因为驱赶了百万土著人为他修建。”
“是啊，朕也没有想到一个蛮荒之地，竟然轻易就能够驱赶百万之众！”朱标背着手，抬头望向东方。
“我早就说过，那样的物华天宝之地,绝不能给他。皇上却非要一意孤行，现在后悔了吧？”韩度撇撇嘴，对于朱标当初不听自己的劝告饶了朱棣，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朱标回头认真的看向韩度，重重的点头：“不瞒你说，朕是有点后悔了。”
可随即朱标就摇头笑了起来，继续说道：“不过现在看来，美洲虽然是一片富饶之地，但也不是没有主人的。老四有勇有谋，个性刚强,又胆大包天，恐怕还真的只有他才能够镇得住美洲。”
“朕知道，你是想朕把美洲留给朱允煜,可是你扪心自问一下，凭他能够镇住美洲吗？”
韩度心里一叹，这也是当初让自己十分犹豫的地方。朱允煜虽然不及朱允烨，但是也没有相差多少。
将来朱允烨即位,会怎么对待他这个亲弟弟，这是谁都没有办法预料的事情。
这两个孩子都叫自己舅舅，因此韩度便想让朱标将朱允煜封到海外去，如此才能够真正保全朱允煜。
而海外之地，论发展潜力最大的就是美洲。
可韩度也不得不承认朱标说的有道理，朱允煜镇不住美洲。
“那......敢问皇上，现在立了朱允烨为太子，不知道准备如何安置朱允煜？”
朱标看了韩度两眼，韩度毫不退让的和他对视。
“你真是顾念亲情啊,如此为允煜费心？”
“那是，毕竟他从小就喊我舅舅喊了这么多年，我总不能让他的这份情谊白费不是？”韩度没有遮遮掩掩，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道。
朱标面带笑容点头，他不仅没有丝毫生气，反而对韩度此举感到十分欣慰。若是一个人连血脉亲情都不顾，那么这个人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就是伪善之徒。
低头认真的想了想，朱标才缓缓道：“此事朕要和允烨商议一下，听听他的想法之后，才能够做出决定。”
的确，此事真正的关键在于朱允烨，事先询问一下他的意见是必需且必要的。
让朱允烨在朱标面前提出想法，首先他不会提的很过分,其次将来即便是有什么他也不好反悔，毕竟这是他亲口说出来的话。
其实朱允烨和朱允煜两兄弟的关系很好，两兄弟从来都是相亲相爱。但若是普通之家，倒是可以放心的任由他们两兄弟自行相处。
不过一旦涉及到皇帝大位，不管是朱标，还是韩度，都觉得应该做最坏的准备。
“对了，你有什么事吗？”朱标回过神来之后问道。
“哦~”韩度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道：“皇上，机械作坊的火车经过多次实验,已经可以真正使用了，臣想要邀请皇上去乘坐感受一番。”
“什么？这东西还能够坐人？怎么坐？”朱标见过火车，不过他看到的是一个火车头，十分的逼窄，完全没有能够坐人的地方。
韩度猜到朱标理解错了，连忙解释道：“不是坐在车头上，是在车头后面连上车厢，咱们坐在车厢里。”
“就和马车一样？”朱标瞬间就明白了一些。
韩度点头,“和马车类似，不过车厢要比马车大得多，也要长的多。”
“有点意思。”朱标摸着下巴点头，“好吧，那等你弄好了就来禀报朕。朕也想要看看，你这东西怎么坐人。”
韩度笑着俯身，解释道：“皇上，这次臣想要直接从京城去上海县，至少要两天的时间。所以，恐怕还需要皇上准备一下。”
“哦？要这么久？”朱标眉头一皱,他离开紫禁城并不是不可以，但是要提前准备很多的事情。
“你的铁轨修好了？”朱标颇为意外。
“刚刚修好，正好火车也弄好了,算是双喜。”韩度满脸笑容的回道。
“那是该恭喜你。”朱标淡笑着点头，随后眉头一瞥，好似有些为难，“朕若是出宫的话,带的侍卫可是不少，你的火车能够装得下吗？”
“这个没有问题，请皇上放心。”韩度拍拍胸口豪迈的保证。
人多不怕，大不了就是增加几个车厢的事情。
见韩度如此大包大揽，朱标更加好奇了，“哦？朕更加好奇了，好吧，朕就答应你。你先回去准备，等朕安排妥当之后,会告诉你出发的日子。”
“好的，皇上。”
......
一直拖了十几日，朱标才算是处理好政务，能够抽出两天的时间来。
这一日，朱标带着韩景云太子，和其他几个皇子，以及文武大臣，一起来到搭建的车站。
方孝孺满脸不忿，走到韩度面前就开始怼，“你怎么搞得？竟然蛊惑皇上出行，你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韩度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的确是自己想要借皇帝来为火车打出名气，但是自己也是征求过朱标同意的啊，怎么到了方孝孺口中就变成了蛊惑了呢？
至于为何要找朱标？
火车这东西，别看百姓整天趴在栅栏边上看，但是真要他们坐上去，却不一定有几个人能够有这的胆量。
在百姓眼里，这东西几乎是和怪兽画上等号的。
若是韩度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结果却没有百姓敢坐，那自己那几百万贯岂不是扔到水里了？
因此，为了赚钱回本，韩度都不会放过这个最好的宣传机会。连皇帝都敢坐这东西，百姓还会有什么好怕的？
方孝孺恨铁不成钢的道：“皇上出行，惊动天下，还要去上海县？你要上海县的县令和百姓该如何自处？”
皇帝出行不仅需要洒扫净街，还需要全县大小官员百姓前来跪拜，说是惊扰百姓也是说的过去。
“这你放心，皇上也不愿意惊扰百姓，这次出行根本就没有通知上海县。”韩度解释。
原本以为方孝孺会理解，却没有想到反而惹得他大怒：“你这是胡闹！皇上出行却不告知地方，你可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
自己都解释了，这是皇上的意思，见方孝孺还纠缠不休不由得眉头一皱。
方孝孺还想要说什么，韩度却朝他身后微微一抬下巴，“皇上来了。”
说完连忙迎上去，“臣，恭迎皇上。”
朱标今天非常高兴，摆摆手：“平身。”
随后指着眼前长长的火车，问道：“这就是你弄出来的火车？这么长？”
韩度起身微笑着点头，“皇上，请！”
朱标没有犹豫，带着身边的人率先登上车厢。
韩度也带着安庆和儿子女儿登上去。
这个车厢是特意给朱标准备的，里面不仅宽大，而且中间还有着一张长长的条桌，上面放着一个个精致铁盘，装着各类鲜果。
等到所有人都等车之后，韩度发出信号，火车前面冒出大量白烟，开始缓缓的移动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不怎么感觉得到移动。
可是很快，朱标就发现窗外的景物在往后退。
“咦？”朱标微微惊讶，笑着道：“这感觉和骑马差不多啊，但是又比骑马有意思。”
的确，这可比骑马轻松多了。
车厢里面的装饰虽然简陋，但是韩度却也是用了心思的。就朱标座下的凳子，就被包裹成了厚厚的软垫。坐上去软软的十分舒服，根本感觉不到火车的震动。
朱标视线忽然落到中间的条桌上，手指情不自禁的一指：“这些盘子怎么纹丝不动？”
不等韩度回答，朱标便亲自上手拿起，感觉到一个吸力，“咦？你这
“回皇上，是磁铁。”
“磁铁？”朱标微一愣神，瞬间就想明白了。
不由自主的朝韩度赞道：“真是好一副玲珑心思。”
其他人也是惊讶的吩咐上手试了试，不由得对韩度投去佩服的目光。
第1699章 一千六百九十五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随着不断的加速，很快众人都能够感觉到明显的飞驰之感。
朝着窗外望了一眼，朱标感叹万分的说道：“这个速度已经快逾奔马了吧？真是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大块头的铁巨兽，还能够有如此迅捷的速度。”
“其实还可以再快一点，不过为了皇上的安全，臣让他们把速度降低了一点。”韩度笑着解释。
朱标点点头，目光看向窗外，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飞速后退的一切景物都让他流连不已。
解缙听到韩度说不会再加快速度了，紧紧抓住椅子的手才一只一只地缓缓松开。这才发觉，原来他的手心里早已满是汗水。
“公爷，既然这东西如此危险，为何还要皇上来冒险？若是有个万一，你担当得起吗？”
解缙的话让朱标都为之一愣，说实话他对这火车的感觉还很新奇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为了皇上的安危，还请皇上即刻下旨让韩度停下，速速回宫才好。”
解缙自己怕这个东西，但是他偏偏不说，反而要装出一副为了皇上好的样子。
韩度念头一转就看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不得不说对解缙很是失望。
首先解缙太过聪明，但是这恰恰成为了他的缺陷。他碰到事情，不会第一时间去解决，而是要先暂且退避，等思虑周全之后才会动手。
天长日久的下来，让他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种避其锋芒的本能，现在的他就有一股想要逃离的冲动。
其次，韩度不管怎么说，对他解缙也是有着知遇之恩，就算是韩度不图他回报，但是他也不能够落井下石才对。
可是解缙是怎么做的？丝毫不顾忌以往的恩情，可见他的心性之凉薄，让人齿冷。
“无妨，朕也想要好好看看这火车。”朱标摆手阻止了解缙，随后看向韩度，满脸笑容的道：“朕相信一向办事缜密的你，不会让朕失望。”
“多谢皇上信任，臣受之有愧。”韩度连忙抱拳回礼。
然后才看向解缙，意味深长的笑着道：“若是你学过物理的话你就会知道，咱们现在和站在平地上没有区别。可惜，你没有学过！”
说完，韩度两手用力在扶手上支撑，笔直的站了起来。在解缙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韩度走到车厢中间，还随意转了一圈。
所有人的目光都围在韩度身上，看到窗外急速飞驰后退的景物，人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是在这么快的速度飞驰，怎么能够轻轻松松的站起来呢？
“咦？真的是如履平地啊！”朱标也学着韩度起身，左右转了转，发现果然没有丝毫影响。
两手朝众人欢快示意，“都起来试试，真的和站在平地上没有任何不同。”
皇上要起来，谁敢继续坐着？众人纷纷起身，很快就发现真的是如此。甚至有人的兴致来了，还在车厢里走动几步。
“皇上，就连走着都没有什么差别，真是神奇。”韩景云也走了几步，微笑着朝朱标说道。
朱标也好奇的问向韩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这是相对参考系的原理。”韩度连忙解释。
“哦？能仔细说说么？”朱标又问。
韩度只好给众人解释，好在已经是书院里和学生解释了无数次，再来一遍韩度也是轻车熟路。
“这是参考系的不同，当我们站在地上的时候，看到火车的确是飞速前进的。但是当我们站在车厢里面对于火车来说，却是相对静止的。”
“比如说我和这桌子，”韩度的手在自己和桌子之间来回比划，“只要我和这桌子保持的速度是完全一样的，那么相互之间就是相对静止。”
“而我们和火车之间也是如此，只要速度完全一样，别说是走动了，就算是跳起来也会一样落到原地，而不是直接被甩出去。”
众人听得晕晕乎乎，似懂非懂，但是却又不敢开口问韩度，那样的话岂不是说明他自己没有听懂？
“原来如此，”朱标却是听懂了，而且他还真的跳了一下。
“皇上！”看到皇上挑起，解缙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直到朱标平稳的落到原地，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众人当中只有方孝孺对此没有丝毫惊讶，他早就知道这些道理，还有什么好惊讶的？甚至从始至终，他都懒得多看一眼。
......
火车头上。
于谦正拿着一把铁铲，不断的往火箱里面加煤。等加的差不多了，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杵着铁铲休息。
“于兄，来喝口水。”孙贤的一个徒弟朝于谦递过来水壶。
“多谢。”于谦接过猛灌了几口，才感觉到胸膛的沸腾之感平息了一些。
这人的年纪要比于谦大上许多，但是他却口口声声叫于谦为兄。
没有办法，学无前后，达者为师。于谦在书院里面进步飞速，所有人对他都感到佩服。称呼一声“于兄”，也不显得突凸。
吹着迎面而来的凉风，于谦的精神高度振奋，“老师的学问真是太了不起了，竟然能够造出如此奇迹！”
“哈哈哈，所以我说，咱们机械一道才是真正的大道。于兄也是书院里的翘楚，不如一起来作坊，咱们研究机械可好？”
于谦瞥了一眼，对这位见缝插针想要把自己拉拢到机械作坊的同窗说道：“老师说了，制造机械是学问的使用，但是学问本身却也一样重要，不可本末倒置了。”
“先生的话当然是对的，不过就现在而言，对学问的使用要更加重要一些。”
两人各执己见，发现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便自觉的放下争论，各自坚定自己的信念。
一条黑色巨龙不断的吐着白气，在平地上呼啸而过。
上海县，到了。
等到火车彻底停稳的那一刻，朱标豁然起身，第一个冲到车厢门口。
随着车厢门打开，当他看到一片极大的荒芜平地，以及好似触手可及的大海之后，深深的被震撼了。
“顷刻之间，沧海桑田变换，朕是真正体会到李白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受了，哈哈哈！”朱标开怀大笑。
众人跟着走下车厢，踩在坚实的土地上，都还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不真实。这才多久啊？就从京城到了上海县了？
可是看到远处大海上正在迎风翱翔的海鸟，众人又不得不信。
“臣，上海县县令万清，携县衙属官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清五十许的年纪，留着一撇山羊胡子。
“臣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清身后跟着的属官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哪怕是跪匐在地上，也激动到浑身发抖。
朱标微微皱眉，颇为不悦的看向韩度道：“不是说没有通知县衙吗？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明鉴，臣绝对没有通知县衙。”韩度连忙解释，转身压低声音朝万清问道：“你是怎么回事？谁让你跑来接驾的？”
万清直起身来，理直气壮地回道：“皇上驾临上海县，臣添为县令为了皇上的安全，无论如何都必须前来拜见。”
他这个理由十分充分，皇帝都到了他的地盘了，他若是不来拜见。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情，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而且，皇帝来了他都不前来拜见，那他的架子该有多大？
“臣知道皇上是不愿意叨扰百姓，请皇上放心，臣并没有让百姓洒扫净街，也没有让百姓前来拜见。”
朱标这才微微满意了一些，摆摆手：“也算你懂事，平身吧。”
“谢皇上。”万清再次拜下之后，才爬起来，站在一旁。
朱标望着眼前还是一片荒芜的地方，语重心长的对万清说道：“这里将来可是一个好地方啊，你身为上海县父母官，可要好好的把握这个机会。”
“皇上多虑了，这里不用臣费心。”万清板着脸，亦步亦趋的跟在一侧。
朱标顿时不高兴了，沉着脸道：“这个地方若是经营好了，将来就是你上海县的一块宝地。你身为父母官为何如此不知上进？还是说，你不知道这片土地的价值？”
朱标见识过京城码头的繁华景象，知道这样的地方将来必然会变得寸土寸金。等到火车开始运货运人了，这里只要好生经营一番很快就会繁荣起来。
万清拱手躬身，“回皇上，臣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如此不知上进？”朱标十分不解。
万清直起身来，郑重的回答：“回皇上，因为这里的土地都不是上海县的了。”
“那是谁的？”朱标感到惊奇，“谁有这么好的眼光，能够提前将这里的土地买下？”
“镇国公！”万清十分不满的朝韩度看去，眼神里面还有着浓浓的不服气。
韩度连忙低头尴尬一笑，其实刚才看到万清来的时候，就知道恐怕要坏事。这万清之所以拼命要来拜见皇帝，多半是想要告自己的刁状。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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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0章 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朝贡
朱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察觉到这其中有问题。
淡淡的一眼瞥向韩度，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度见躲不过去，只好站出来，干笑道：“皇上，臣可都是拿出真金白银买的土地啊。而且，万县令也是同意了的，地契上都盖着县令大印......”
朱标对韩度太熟悉了，一听就知道他在狡辩,懒得听他的废话。
转而看向万清，语气和善的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遵旨！”万清拱手一拜。
随后背脊挺立的笔直，无所畏惧的正视韩度：“公爷的确是花钱将这些土地买下，下官也的确是把这些土地卖了。但是当初公爷给出的是什么价格？才十贯一亩！”
不说这里以后的土地会价值多少，就那赛马场周边的土地来说，普遍都在一千贯一亩。
才十贯一亩？这地方，这地段,十贯一亩这和白捡的有什么区别？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尤其是解缙瞬间就对韩度嫉妒的目光。
韩度顿时跳脚,指着万清大喝：“老万，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当初你这里只是一片荒滩，连草都不长一根，更别说是种粮食了。”
“别说十贯了，连一贯都不值。要不然，这荒地放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怎么没有见谁把它买走？”
“可是现在它不止十贯一亩了！”万清振振有词的道。
韩度才不管这么多，反正自己有地契在手,你万清就算是说破天去，也改变不了这些土地已经属于自己的事实。
“可我买地的时候，它根本就不值钱。现在它是值钱了，但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万清自知理亏，也不和韩度纠缠，直接朝着皇上拜下，“皇上，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臣无能不能造福拜下，还将宝地贱卖出去。臣恳请皇上收回此地,福泽全县百姓。”
哇擦~
韩度急了，连忙喝道：“老万，地契上可是写着你名字,盖着你的大印的，难道你想反悔？”
万清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韩度，铁了心要皇上把土地收回,再留给全县百姓。
至于这样会导致他万清名誉扫地，但他若是真的将土地贱卖给了，那就不是名誉扫地的事了，他得在上海县遗臭万年。
朱标沉吟片刻，看向韩度：“你就不能留一点土地给百姓吗？全部买下干什么？”
韩度见了，连忙叫屈：“皇上，说实话，若是臣没有买下土地的话，这铁轨就不会建到这里了。”
谁都知道不管铁轨连接到哪里,哪里的土地就会寸土寸金。若是不能把所有土地买下，韩度宁愿把铁轨改道，也不会让别人白白占便宜。
可让韩度没有想到的是，万清竟然如此不要脸面，厚颜无耻的求皇上收回土地。
韩度有些生气，看向万清声音带着厉色道：“实话告诉你，若是当初你不卖土地给本公。这条铁轨根本就不会修到这里来，海边这么多地方，修在哪里不可以？”
“可是你现在修到这里了。”万清厚颜无耻的道，直接求皇帝：“臣代全县八万百姓，世世代代感谢皇上的恩典！”若是万清只是为了他自己而求，朱标肯定不会理他。但是他偏偏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全县百姓，这就让朱标不得不权衡起来。
沉吟良久之后，朱标抬头望了周围一圈，向韩度道：“这么多土地，将来一亩都价值千金。朕知道你修建铁轨花费了不少，但是这一半的土地也足以让你把修建铁轨的钱赚回来了。”
“这样吧，你拿出一半土地留给上海县。”
“皇上，这......”韩度十分不情愿。朱标倒是上下嘴皮一碰，但是自己的损失就大了。
“怎么？难道你真要朕把土地给你收了？”朱标微微一施压。
韩度连忙服软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臣要先挑！”
“一言为定！”万清激动万分，恭恭敬敬的朝韩度一拜：“下官代全县百姓感谢公爷的恩德！”
万清当然知道哪怕是一片土地也会有肥有瘦，价值也是千差万别。但是他不在乎了，只要能够从镇国公嘴里把肉抢出来就满足了。
韩度的脸庞抽了抽，这句感谢可是花了几百万贯买来的，真贵！
天色已晚，朱标在此逗留了一夜，次日一早再次乘坐火车回京。
......
确定火车没有问题了之后，韩度便在海商当中极力推荐他们乘坐和运货。
为了尽快回本，韩度对于火车的定价并不便宜，还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消费的起的。因此，韩度就把目标对准了财大气粗的那些海商。
另外上海县那边，也热火朝天的开始修建码头、栈道、仓库等等。
在极短的时间内，原本一片荒芜的滩涂就变成了人潮汹涌的繁华之地。
一切走上正轨之后，韩度就恢复了躺平的状态。
躺在树荫下，享受着瑶月亲手喂到嘴里的葡萄，十分惬意。
“公爷，梁国公求见。”五叔进来禀报。
韩度微微一愣，小腹一收，坐了起来：“蓝春？他要见我直接进来便是，还弄这些虚礼干什么？”
蓝玉战死嘉峪关，留下蓝春和蓝斌两个儿子。而朱标念蓝玉劳苦功高，因此对这两个表弟极好。
蓝玉的身后事刚刚完毕，朱标便下旨让蓝春继承梁国公爵位，蓝斌也受封正二品金吾将军。虽然只是一个武散官，远远比不上梁国公爵位，但是也算是朱标的一份心意了。
“公爷，小的看梁国公好似有要事求见，他执意留在外面等候。”五叔连忙解释了一句。
韩度沉吟一下，侧头看向瑶月。
瑶月连忙擦拭了一下手指，起身微笑道：“我去看看安庆姐姐。”
“去吧。”韩度笑着点头。
然后起身朝五叔道：“将他请到书房，我马上就来。”
“是。”
韩度换了一身常服，来到书房。
刚刚走进去，便看到蓝春双眼泛红的抬头看向自己。
见到自己进来，蓝春猛然跪在地上，带着哭腔拜道：“侄儿恳请叔父做主！”
韩度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有话好好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有我在，天塌不下来！”
让蓝春先坐下，然后才听他说起是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帖木儿帝国使臣入京了？我怎么不知道？”韩度瞪大眼睛，面对这个死敌，心里涌出一股怒气。
自己虽然远离了朝堂，消息相对要落后一些，但是方孝孺却一直都在内阁，他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而方孝孺明明知道自己对帖木儿帝国抱有仇怨，他却偏偏不来告诉自己，他这是什么意思？
蓝春再次跪在韩度面前：“不仅如此,侄儿听说帖木儿使团此次进京，就是为了向大明称臣，以图重修于好。叔父，家父惨死在帖木儿人刀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还请叔父能够让侄儿手刃仇人！”
“滚起来！”韩度一脚踢在他腿上，“我说了，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蓝春连忙站起来。
韩度坐着沉吟片刻，抬头朝蓝春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先回去静等消息。”
“是，多谢叔父！”蓝春心里大喜,只要叔父能够答应，那此事就十拿九稳了。
曾经老父还在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遇到难处就找韩度，这世上还没有以他的智慧解决不了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那就说明此事没有谁能够解决！
韩度将蓝春送出门，叮嘱他不要插手此事，保持低调做人。
然后没有转身回府,而是直接坐马车去了找方孝孺。
清正坊。
这里已经成了大明高官的聚集地，方孝孺从韩府老宅搬出来之后，便住到了这里。
见到方孝孺，韩度没有丝毫客气：“帖木儿帝国使团进京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一声？”
方孝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一边示意韩度坐下，一边给他倒上茶水。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皇上不让告诉你。”
韩度眼睛猛然一凝，顿了顿冷笑道：“这么说,看来皇上是准备接受帖木儿帝国的朝贡了？”
方孝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皇上认为帖木儿帝国毕竟是一大国，若是再起刀兵胜算不大。再加上有解缙竭力支持接纳帖木儿帝国上贡,皇上有所心动也是理所当然的。”
韩度冷冷一笑，自嘲道：“谁都知道我和帖木儿帝国之间的仇怨，所以整个朝堂的人就只瞒着我，是吧？”
方孝孺听出韩度心里的怨气,叹息一声劝道：“韩度，大明毕竟是皇上的天下。有些事情，你还是尽量不要和皇上产生冲突的好。”
“咱知道你是为蓝玉的死而耿耿于怀，但是帖木儿也战死嘉峪关了，难道还不够你消气的吗？”
“你说什么？帖木儿死在哪里？”韩度十分意外方孝孺口中的消息。
方孝孺肯定的点头，“从帖木儿使团得到的消息，当初帖木儿攻破嘉峪关之后，便耗尽心力而亡了。算是和梁国公同归于尽，这也能够让你的怨气消解了吧？”
蓝玉是战死了,但是能够有一国之主给他陪葬，也算是死得其所，无上荣光了！【感谢lxiaoj111的打赏和月票，每次更新都想要感谢，每次都忘，拖了这么多天，希望你不要嫌弃迟来的感谢！！！】
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朕要死了
大明烟火一千六百九十七章朕要死了蓝玉竟然把帖木儿给刚死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蓝玉倒也算是死得其所。
“你不会是诓我的吧？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韩度眼神里露出狐疑之色。
方孝孺盯着韩度的眼睛，肯定地点头：“的确是真的。你也不想想帖木儿是什么身份，他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到处宣扬，甚至会千方百计地封锁消息，咱们不能够探知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此事是千真万确的，要不是帖木儿死了，当初大军又为何会在攻破嘉峪关之后，却又就此退兵？”
韩度沉吟片刻，不得不相信方孝孺的话。
当初自己就觉得十分奇怪，帖木儿尽起几十万大军攻明，明明都攻破嘉峪关了，却反而退兵。现在听到帖木儿死了的消息，总算是理解是怎么回事了。
方孝孺见韩度的脸色缓和，便乘机劝道：“我知道你对蓝玉战死嘉峪关耿耿于怀，但是帖木儿也死在嘉峪关了。你有再大的怨气，也该消散了吧？”
韩度瞥了方孝孺一眼，板着脸道：“怎么？你赞同大明和帖木儿帝国修好？”
“这不是我赞同不赞同，而是大势所趋。”方孝孺淡淡的笑道。
“大势所趋？呵呵，谁的大势？谁有资格让大明趋炎附势？”韩度不屑一顾的道。
方孝孺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我的确是这个想法，若是你有不同的想法也不用冲我生气。两国修好的事情可不是我提出来的，而是解缙。”
“而且我看他对此很积极，现在内阁首辅位置空悬，看来他对此很有想法。”
自从韩度因为朱棣的事被罢免之后，朱标就没有再设内阁首辅。
没有想得解缙一个刚刚入阁的人，竟然就对首辅之位有此野望。
“皇上呢？”韩度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方孝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皇上无意如此，你觉得解缙会跳出来支持吗？”
韩度深以为然地点头，也是，解缙的目的是得到圣上宠爱，好为他坐上首辅之位铺好道路。
对于他来说，是否和帖木儿重修于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称皇上的心意。
“我明白了。”韩度神色凝重地点头，看来必须要说服朱标打消与帖木儿帝国修好的念头才行。
方孝孺一脸担心地看着他，劝道：“怎么？你还放不下？”
韩度回望一眼，郑重地道：“我不管帖木儿是怎么死的，但是蓝玉不能白死。”
帖木儿带兵攻明，死了是他活该。但若是没有他聪明，至少蓝玉就不会死。因此，这笔账还是要算到帖木儿头上。
方孝孺了解韩度，一见他的态度就知道再劝说也不会有用处。
“你要知道，皇上毕竟是皇上，你......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明白。”韩度敷衍地回了一句，告辞转身离开。
没有承诺什么，也没有要求什么，韩度就是不想将方孝孺给牵扯进来。
方孝孺见了，只能够为此无声叹息。
......
“皇上，镇国公求见。”王钺小声提醒。
过了几息时间，朱标才抬起头来，问道：“他来做什么？”
王钺顿了顿，低声说道：“梁国公今天早上去见了镇国公。”
朱标微微一愣，随后笑着问道：“怎么？你以为韩度见我是为了蓝春的事？”
“奴婢不知，奴婢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就禀报皇上。”
朱标侧头看向王钺，见他微笑着低头，不由地问道：“韩度平常给你的好处也不少吧？为何你......”
“皇上，奴婢收镇国公的宝钞是为利，为皇上尽忠是为义。”王钺笑着低头回应。
朱标听得连连颔首，哈哈大笑道：“那你就去告诉韩度，朕不见他。”
“是。”
......
“什么？皇上不见我？”韩度心里猛然一沉，感受到了朱标的决心。
王钺微微点头，“镇国公误会了，皇上并不是不见，而是最近皇上政务繁忙，没有时间召见公爷。”
这特么的还不是一个意思？什么事务繁忙不过是借口罢了。
不过朱标不召见自己，韩度也没有办法冲进去。
韩度深深地看了眼乾清宫，重重点头：“好，那我明日再来。”
说完转身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王钺看着韩度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低头回转去向皇爷禀报。
“韩度走了？”朱标看到王钺进来，先开口问道。
王钺连忙快步上前，躬身拜道：“回皇爷，走了。”
“他有没有说些什么？”朱标淡淡的问道。
“他说明日再来。”
朱标听了丝毫没有意外之色，但是也没有任何表示。
王钺等了片刻，见皇爷没有吩咐，只好尝试着问道：“皇爷，要不要奴婢明日将镇国公拦在宫外，也免得打扰到皇爷？”
“不用。”朱标微微摇头。
王钺露出惊讶之色，难道皇上明日就准备召见韩度了？
“他明日若是来了，你再向朕禀报便是。”朱标说完，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王钺。
这是怎么回事？王钺想不明白皇爷此举有何用意，忽然瞥见皇爷的目光看过来，连忙低头回答：“奴婢遵旨。”
朱标淡淡的收回目光，他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就连他都还没有想好明日该怎么面对韩度。是继续不见，还是召见？
韩度次日难得一大早就来得宫门口，可是却仍然是被王钺给拦住。
韩度也没有说些什么，只留下一句“明日再来”之后便离开。
接连数日都是如此，韩度也是孜孜不倦的每日求见。
这一日，还没有等到韩度起床赶往宫门口，王钺便面带悲切的来到府里。
“公爷，皇爷病了。”
韩度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看到王钺确定的点头之后，连忙问道：“你说什么？皇上病了，严重吗？”
这不是废话嘛，若是不严重王钺怎么可能在天色未明的时候，就急匆匆的前来？
“这是怎么回事？皇兄好好的怎么会病了？”安庆满脸担忧的问道。
王钺却没有回答，而是直直的看着韩度，道：“皇上有旨，召镇国公即可入宫！”
“走！”韩度匆匆的穿戴好蟒袍，坐上马车朝着皇宫飞奔而去。乾清宫里，韩景云和朱橚都在。
韩度一进来看到朱橚在这里,顿时察觉到严重性。
来不及和两人打招呼，连忙上前来到床榻前，道：“皇上，臣来了。”
朱标一直都保持着清醒，看到韩度来了，还摆手免了他的礼。
朝韩景云和朱橚道：“你们都先出去。”
“是。”
韩度诧异的回头，看向韩景云。只见妹子脸色带着一股沉沉的悲痛，朝自己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皇上，您这病？”韩度心思敏捷,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语气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朱标倒是满脸的无所谓，尚且还能够笑出来，“如你所见，朕命不久矣......”
韩度心里好似被猛烈的揪了一下，颤抖着嘴唇涩声道：“怎，怎么会？皇上前几日都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如此？”
“唉！”朱标重重叹息：“朕的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全靠五弟精湛医术吊着,能够支撑到现在他已经尽力了。”
韩度不敢相信，说了一句：“皇上，得罪了。”
然后便伸手搭在朱标的手腕上。
朱标也任由韩度把脉。
盏茶功夫之后，韩度收回手指，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无比。
“看来你也诊断出来了，朕这是心疾无药可医，你也不用白费力气了。”朱标豁达一笑。
反而是韩度沉浸在悲痛之中，完全拔不出来。
心疾，韩度的确是没有办法，他又不是学医的。一般偏方能够搞定的疑难杂症,他或许能够搞定。但是面对心脏病这样的阎王贴，他没有丝毫办法。
“皇上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韩度原本要找朱标理论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满心只有对朱标的不舍。
朱标倒是还能够笑得出来，“你镇守徐州的时候，朕就犯过一次病了。”
韩度顿时皱起眉头，下意识的问道：“既然皇上早就知道，那为何还要放过燕王？”
朱标都知道他死期将至了,还对朱棣放虎归山，这不合情理啊！难道朱标就不怕他死了之后，朱棣再掀起一场靖难？还是说，他认为自己能够挡住朱棣一次，就能够挡住第二次？
说实话,韩度自己都没有这个把握。
“老四......”朱标提起的时候，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
过了片刻，才叹道：“怎么？你也认为朕是妇人之仁吗？”
韩度静静的没有说话，显然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朱标呵呵一笑，摇头道：“朕放过老四，并不是不想杀他。谋逆大罪，无论是谁都要死！”
“可惜啊，朕已经命不久矣了。都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还手染至亲之血干什么？”
朱棣真是运气好，在奈何桥溜达了一个来回。
不过韩度心里也满是疑惑：“那皇上放他一马，就不怕他会卷土重来吗？”
“朕赦免其罪，还把美洲封给他，此乃示之以恩。他若是再起兵，那就是十恶不赦之徒，天下人人得儿诛之！
“而且有老四在，其他藩王就没有一个敢染指大位。因为无论是谁敢造反，就算是夺下了天下,也必然会面对老四的反扑。老四能够臣服朕，难道你以为他会臣服其他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