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误会？
朱允烨和韩度攀谈了许久，听着韩度的一一细说都还不够过瘾。临别之际，干脆让韩度回去对此专门上一道奏折上来。
这是朱允烨继位以来，第一次主动要求韩度上奏，也是韩度第一次正式上奏。
数日之后，朱允烨下旨：允许百姓在一府之地内自由流动，这只是暂时的，以后视情况会允许百姓在一省之地内自由流动，甚至是完全放开。允许商人建立作坊招募百姓，暂时只能够招募不超过一千人的百姓,以后视情况而定会继续提高人数。允许百姓在农闲时做工，只要不耽误农时就行......
圣旨一下，一股欢呼振奋的风潮在百姓当中蔓延，纷纷跪倒朝着京城方向高呼万岁~
对此韩度也十分欣喜，立刻将孙贤给找来。
“先生您找我？”
韩度头都没抬，一双眼睛完全落在了桌子上的图纸上。
孙贤顿时好奇起来，能够让先生露出这种表情的，显然是了不得的东西啊。
本着不能从先生身上占便宜就是吃亏的原则，孙贤偷偷地上前瞄了一眼。
这是什么东西？好像有些复杂啊......孙贤竭力压抑住内心的波动，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来。
韩度忽地抬头瞥了孙贤一眼。
孙贤被发现,顿时神色尴尬起来，“先生，我，我就是好奇......”
“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东西，为什么要偷偷地看？大大方方的看就是。”韩度侧身退开一
步，将图纸往孙贤一推。
孙贤激动的两手搓动，毫不犹豫地接过图纸，笑着回道：“多谢先生，那我就不客气了。”
韩度点点头，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孙贤。
等孙贤抬头，韩度笑着问道：“怎么样？”
“受益匪浅。”孙贤满脸喜色，长长地吐出口气，随后疑惑地问道：“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韩度直接摆手，“你先不要管它是什么，我就问你能够造出来吗？”
孙贤又低头朝图纸看了一眼，眉眼带笑地点头：“能！虽然这东西十分的小巧，但是复杂程度却远不如火车。”
的确，这脚踏缝纫机的复杂程度，怎么能够和蒸汽火车相比？
韩度为什么会想到造脚踏缝纫机？
一来是这东西是纯机械结构，十分简单，但是作用却是巨大。有了它，制作衣衫的速度必然会得到质的飞跃。现在制作衣衫还是靠着人一针一线地慢慢缝补，这种速度怎么能够和脚踏缝纫机相比？
二来是朱允烨下旨之后必然会有许多的商人建立织造作坊，到时候每天产出的布匹必然会暴增。这么多布匹汹涌出现，若是还像以前那样靠着人工一点一点地缝补，那恐怕布匹的需求很快就会饱和。
而有了脚踏缝纫机就完全不同，轻轻松松就能够把所有的布匹都变成衣衫。
“那就先做一个出来看看吧。”韩度吩咐。
孙贤如同捧宝贝一样将图纸
抱起，连忙笑着点头：“先生放心，最多三日必定给先生一个答复。”
......
就在韩度安心等着脚踏缝纫机的时候，方孝孺来了。
两人见面，韩度还没有开口，方孝孺就淡淡的解释道：“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这两年变成什么样。”
我还能够变成什么样？韩度下意识地朝自己的手上看了一眼，去忽鲁莫斯两年连皮肤都没有被晒黑，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韩度察觉到方孝孺的神色有些不对，亲手给他倒了杯茶。
方孝孺手指捏着茶杯转了两下，忽然道：“现在我才发现当官没有意思，还不如回书院去教书自在。”
韩度更加感觉到方孝孺的不对劲，不由得认真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方孝孺没有直接明说，而是迎向韩度的目光，满是感叹地说道：“你有一个好学生啊！而我就不行了，老眼昏花连白眼狼都看不清。”
说完，方孝孺摇着头一口将茶水喝干。
韩度见此不由地皱眉，哪里有他这种喝法？这是把茶当成酒来喝了吗？一口喝这么多，难道不怕烫吗？
这么急急忙忙地跑来，就为了说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韩度不急，慢慢地品着茶静等方孝孺的下文。
方孝孺见韩度没有接话，按捺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摇头：“我现在总算是知道王元吉的定力是哪里来的了，那家伙根本
就是一举一动都在学你。”
“王元吉怎么了？”韩度放下茶杯，带着一点好奇地问道。
毕竟王元吉是自己的学生，听方孝孺的意思，貌似做了什么事啊。
听着方孝孺的细说之后才知道，原来朱允烨最终还是听取了自己的意见，在自己出海之后不久，便下旨让王元吉做了内阁首辅。
而王元吉也没有辜负朱允烨的厚望，几年来将朝廷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朱允烨十分省心。
但是王元吉做的越好，便越有人不服。
解缙就不服！
解缙认为，他编撰太祖实录功劳比王元吉大，少年成名在士人当中的威望也比王元吉更高，资历也比王元吉更老，他更加有资格担任内阁首辅。
因此，在王元吉担任首辅之后，解缙不仅阳奉阴违，还通过各种手段拉拢了一些大臣来反对王元吉，其中就包括方孝孺。
韩度听到这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盯着方孝孺的眼睛语气不善地道：“这么说，我离开这段日子，你和解缙联合起来欺负我学生？”
欺负了我的学生，还跑来我面前告状？若是真这样的话，那韩度可要不客气了。哪怕是方孝孺，不给出一个说法韩度都不会善罢甘休。
方孝孺满脸苦笑，抬手指着自己的额头，道：“你见过欺负人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吗？”
韩度看了方孝孺一眼，看来王元吉不仅没有吃亏，反而让解缙吃了些亏。
“那是你们自己
的问题。”韩度撇撇嘴。
“被一个小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收拾了一遍，所以我才说，还不如回书院算了。”方孝孺盯着韩度的眼睛。
韩度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方孝孺今日为何来找自己，原来他是想要自己给他一个台阶下，好去书院啊。
韩度顿时振作精神，沉吟道：“你想去书院随时都可以啊，你现在还是副院判呢。而且你也知道，我是没有时间管理书院的，你去管着我也能够放心。”
方孝孺长长舒了口气，起身拱手躬身一拜：“多谢了。”
......
看着方孝孺离开的身影，韩度皱了皱眉。
隔日，韩度直接来到清正坊找王元吉。
“先生有何吩咐派人来通知一声，应该我去见先生才对，怎么能够让先生来见我？”王元吉一边将韩度引进宅子，一边自谦的说道。
韩度边走边摆手，笑道：“咱们之间不用在意这些虚礼，我正好逛到这边，便来看看你。”
“先生请坐，请用茶。”王元吉示意，并且给韩度倒上茶水。
韩度笑着点头接过，抿了一口，看向王元吉问道：“听说，解缙和你不对付？”
王元吉刚刚坐下，猛地听到这话，顿时怔了一下。
随后笑着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先生放心，学生没有把他怎么样。”
韩度神色古怪的看了看王元吉，淡淡的笑道：“怎么？你以为我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王元吉顿了顿，不解的
问道：“解缙不是先生举荐入仕的吗？”
“是。”韩度干净利落的点头，“不过在我举荐他之前，与他并不认识。”
面对王元吉不解的眼神，韩度微微颔首道：“他是方孝孺推举给我的，举荐他只是看着方孝孺的脸面上罢了。”
“原来如此。”王元吉顿时轻松的笑了起来，连忙把茶水给韩度续上，“我还以为，解缙是先生的人呢。”
韩度闻言摇头，叹道：“这朝堂上，除了你们这些书院的人，其他人不仇视我就算是好的了，哪里还有什么我的人？”
王元吉点点头，表示记住了，同时好奇起来，“那先生的意思是？”
韩度手指交叉放在肚子前面，身躯往椅背上靠了靠，笑道：“既然他敢挑战你，那你就给他一个狠狠地教训。要不然，你三番五次的忍让，反而会让他觉得能够吃定你！”
“我这不是误会了嘛，否则也不会忍着他。”王元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现在他若是识趣倒也罢了，若是继续纠缠不休，那学生就让他知道厉害。”
韩度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王元吉的本事韩度还是了解的，能够在旧港担任一届总督，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识过？
解缙的那些手段在王元吉眼里什么都不是，要不是误以为解缙是韩度的人，王元吉早就收拾他了。
韩度和王元吉闲聊了片刻，最后说了一句：“好了，既然你清楚了，那我也
不多打扰你了。”
“先生再坐一会儿嘛，学生还有很多疑问要向先生请教呢。”王元吉挽留。
韩度轻轻摆手，笑道：“你足以独当一面，我也没有什么好教你的。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份，我也不便在这里多留。”
说完，韩度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元吉一眼。
王元吉眼睛一亮，顿时明白先生暗指的是皇上多疑，便只能点头。
“我送先生。”
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孙贤果然说到做到，不过三日派人来通知韩度，脚踏缝纫机做好了。
韩度连吃饭都等不急了，立刻放下碗筷就招呼赵文清备马去机械作坊。
来到作坊，孙贤满脸笑容地迎上来。
还不等他说话，韩度便直接问道：“脚踏缝纫机做好了？在哪里？”
孙贤一愣，没有想到先生会如此迫不及待，连忙伸手引路，“在这边，先生请。”
跟着孙贤来到一处房间里面,不用孙贤介绍，韩度在看到东西的第一眼就确定了这便是自己需要的脚踏缝纫机。
“竟然真的成了？这才三日时间，你真是不错。”韩度满意地朝着孙贤竖起拇指。
孙贤当然知道先生是在夸赞他，不过他脸上却露出尴尬的笑容：“这个，东西是做出来了，但是成不成......学生却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韩度顿时冷脸，看了一眼脚踏缝纫机，又看向孙贤：“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不能动？”
脚踏缝纫机若是不能动，那不是废物吗？也难怪韩度会紧张起来。
“能动。”孙贤猛的点头打消了韩度的顾虑。
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但是不知道该怎么用......”
原来孙贤只是不会用，不是脚踏缝纫机有问题，这样韩度就放心了。
“先生会用吗？”
冷不丁的被孙贤问这么一句，韩度顿时愣住。
随后使劲摇头：“我也不会。”
裁缝这技艺属于女红，不管是前世还
是今生，韩度都没有学过裁缝这项技能。
“怎么？你以为我会？”见孙贤满脸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韩度反问。
别说，孙贤听到先生的话，还真的以为他会。现在被韩度堵了一句，顿时尴尬地笑了起来，吞吞吐吐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找个裁缝来试试啊！
裁缝好找,花点宝钞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过来就行。
可是裁缝没有见过脚踏缝纫机，让他坐上去就浑身七扭八歪，更加别说要一边踩踏板一边注意手上的动作了。
试了几次都不行，裁缝也不敢发怒，只能委屈巴巴地望着韩度，“公爷，小的......小的一辈子的本事都在这双手上，这脚的确是不听使唤啊～”
韩度不满的瞪他一眼，“废物！”
“是是是，小的废物，小的废物......”裁缝才不在乎被镇国公骂上两句呢，只要不为难他就好。被骂了他也无所谓，甚至都能够面不改色地拿这件事和老友吹牛，毕竟有多少人有机会被镇国公骂？
看到裁缝手脚完全不协调，韩度知道再强求他也没用。
改口道：“裁布你总会吧？”
“会！公爷放心，小的就是吃这碗饭的，保证没有问题。”裁缝连忙大喜躬身。
说完立刻操起剪刀，唰唰唰几下就将一件衣衫的布匹裁剪出来。
“公爷，您看这。”裁缝捧着布问韩度。
韩度一撩衣袍，一下子坐到脚踏缝纫机
面前。重新给梭芯装上线，拉出线来穿过针孔。
“把布给我。”韩度朝着裁缝招手。
裁缝连忙将裁剪出来的布匹递给韩度。
韩度将两块布匹重合，看向裁缝问道：“就是沿着边沿将它们缝合起来便是？”
“正是，正是......”裁缝连连点头，但是他却不知道这机器怎么能够将布缝起来。
韩度将重合起来的两张布匹压在钩针下面，随后踩动脚踏板。
钩针立刻开始上下运动起来，并且前后摆动一点幅度。
嘭嘭嘭的沉闷声不停地发出来，韩度双手压着布匹开始沿边缘移动，不过片刻功夫就缝出一米左右的一段。
韩度停手，将布匹拿出来看了一眼，皱眉自语道：“缝得太密了，应该是速度太慢的问题。”
然后便将布匹丢给裁缝，说道：“好好看看，和你们一针一线缝合出来的有什么不同。”
裁缝从脚踏缝纫机开始动起来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韩度的双手。但是毕竟他不懂原理，因此也不知道这样究竟能不能行。
现在拿着布匹只看了一眼，他就顿时惊住了。
只见密密麻麻的针脚不仅细密，而且均匀。用力一扯根本就扯不动分毫，缝合严实。
“好！太好了！”裁缝比任何人都激动，因为只有在这行做了一辈子的他才更加清楚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针脚如此密实，而且速度还如此的快，这......这真
是......”裁缝明显想要表达一番，但是以他那见识不多的脑子，他词穷了！
孙贤顿时笑了起来，朝韩度微笑道：“先生，看来咱们是成了。”
韩度淡笑着点头，说道：“就按照这个标准，从现在开始全力生产脚踏缝纫机。”
“是。”孙贤精神一振，浑身紧绷挺立的笔直。
机械作坊原来是靠着蒸汽机和纺纱机牟利的，但是蒸汽机这东西能够买的人毕竟少。而纺纱机结构简单，很快就被人给仿造了。
导致作坊的利润不断地在下滑。
后来虽然靠着制造火车头有赚了一波，但是这东西造的更少，也就是十几个罢了，全部都被韩度用在了京城到上海县的铁轨上。
反正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想要建设其他的铁轨线，自然也就没有人会买火车头。
现在好了，有了脚踏缝纫机，作坊又多了一条赚钱的渠道，也算是能够让孙贤等人每月领取月俸的时候，心里好受一点。
要不然，一直没有能够为作坊赚钱，而他和他的弟子们却领着高昂的月俸，他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交代下去之后，韩度看到还在激动的裁缝，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打趣道：“你激动什么？你又不会用。我劝你还是赶紧学会吧，要不然你吃了一辈子的这碗饭，恐怕就要吃不到了。”
裁缝脸色一垮，这才回过神来。这脚踏缝纫机缝衣衫速度太快了，他做好一件衣衫的
时间，这东西能够做出十件，甚至是几十件来。
若是他不能够学会使用这脚踏缝纫机，那他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
裁缝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老妻看到他的样子顿时担心的问道：“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裁缝被这句话问的回过神来，顿时哭丧着脸，拉住老妻的手臂道：“没活路了，咱们家就要没活路了......”
老妻心里猛地一紧，没有活路了，那全家老小都要被活活饿死吗？
“怎......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裁缝慢慢的诉说，老妻原本紧张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等裁缝说完之后，老妻顿大声说道：“当家的，既然你都已经知道这个，这个脚踏缝纫机如此厉害，那为何就不能学会用它？现在这件事显然还没有人知道，若是当家的能够提前学会怎么用，那将来岂不是能够占据先机？这是大好事啊！”
裁缝看向老妻，神色犹豫吞吞吐吐地道：“可是我学不会啊......”
老妻比裁缝要积极，立刻站起来说道：“可是当家的已经见过那东西，一遍学不会咱们就学两遍，镇国公那样高贵的人都能够会的东西，难道当家的做了一辈子的活计还不能够学会？”
裁缝顿时无言以对，是啊，这是他生存的依仗，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可是......咱想学也不成啊，没有那东西。”裁缝
指的是脚踏缝纫机。
老妻却不以为然，“那东西你总见过吧？咱们弄个大体有那么点意思的，反正你也只需要练练就好，不是吗？”
两人觉也不睡了，立刻把儿女叫来，按照裁缝的回忆搭建了一个简陋的脚踏缝纫机。这脚踏缝纫机简陋到只有一块木板和踏板，不过好在至少把踏板弄成了可以活动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自从脚踏缝纫机造出来之后，一个传言便开始在市井当中流传。尤其是对于京城当中开裁缝铺子的人，更是对这个消息格外的关注。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人并不在意，因为他们认为传言虚假。这世上那件衣衫不是一针一线缝补出来的？哪里有能够瞬间提高几十倍效率的东西？
一个好的裁缝，哪个不是经过长久的时间才能够缝出整整齐齐的针脚出来？怎么可能随便一个人，就能够比老裁缝做得还好的呢？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流言越传越详细，甚至有鼻子有眼的就好似他当是亲自在场看到的一样。
“我告诉你们，这脚踏缝纫机可是孙贤孙大师在镇国公的指点下做出来的。”
“孙大师的大名，你们听说过吧？”
酒肆里面，一个衣襟敞开的汉子正在大声吹牛，趁着其他人听的入神的时候，端起碗猛地灌了一大口淡酒。
“听说过，听说过......”众人纷纷附和。
孙贤的名声或许在朝堂上不显，但是在民间
可谓是家喻户晓。孙贤家境不好，考中进士之后也没有入朝为官。
可是他造出蒸汽机，直接获得了十万贯悬赏。虽然他将所有钱平均分给了所有参与的人，但是获得的钱财也足以让他在京城买下一座五进的宅子。
更何况来了机械作坊之后，每月的薪俸却足以让为官的同窗都眼红不已。
这些都是百姓最喜欢津津乐道的事情，甚至每次看向自家崽子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和孙贤对比起来，不顺眼就揍上一顿。
一千七百三十章 正式亮相
见汉子说的火热，酒肆店家都忍不住拿着一壶酒上前往他面前一放，“别废话，赶快说来听听。”
汉子也不恼，眉开眼笑地盯着桌子上的酒壶，一把夺过来揭开瓶口深吸口气。
“咦？还是烈酒啊，老韩，讲究人！”汉子朝店家竖起拇指。
店家一屁股坐下，不耐烦地道：“别废话，快说这脚踏缝纫机究竟是真是假？”
汉子宝贝似的重新把酒壶盖上塞紧,“好东西就要回去慢慢享用。”
放下酒壶，立刻道：“当然是真的！”
“哈哈哈，难道你亲自见过？”见汉子仅仅吹牛就得了好处，自然有人嫉妒心作怪想要拆台。
汉子顿时恼怒，脸色胀红：“我当然......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我堂叔的弟弟的大伯的儿子就在机械作坊里做工，他亲眼看到的。”
人群当中没有传来嘘声，反而看向汉子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敬意。机械作坊是出了名高薪俸，这汉子能够有个远房亲戚在作坊里面，也能够让人高看一眼。
脚踏缝纫机还没有造出来多少,关于它的消息就在市井之间疯狂流传。
而流言都有一个共同的之处，那就是越传越是离谱。
......
“你说什么？镇国公的机械作坊做出了什么东西？”朱允烨侧头看向太监。
太监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微笑，躬身道：“脚踏缝纫机，听说是一种用来缝衣衫的机器。”
“缝衣衫？这有什么
稀奇的，不就是裁缝干的活么？”朱允烨不由得一顿。
太监眼睛里面顿时露出光芒，满脸兴奋的回道：“皇上，听说这脚踏缝纫机缝衣衫的速度飞常快，一个脚踏缝纫机就能够顶几百个裁缝。”
“几百个？你没有胡说八道？”朱允烨声音瞬间提高八度。
他可不是不懂市井生活的帝王，从小他就最喜欢母后给他讲宫外的趣事，后来更是多次偷偷出宫。
“这个......”太监这才意识到他刚才兴奋过度了，连忙解释：“奴婢也是听来的,不过谁都没有亲眼见过脚踏缝纫机，大家都是在猜呢。”
朱允烨没有怪罪太监，反而低头沉吟起来，这东西能够被舅舅如此宝贝似的捂着，显然是好东西。就算是没有这奴婢说的那么夸张，肯定也要比寻常裁缝要快得多。
宫里本来就有织造作坊，若是把脚踏缝纫机弄到手，到时候岂不是可以连布都不用卖了，直接做成衣衫卖出去，这样赚的更多。
下意识的，朱允烨就想要去找舅舅。可是脚步还没有迈出去，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毕竟是皇帝，为了一点钱财跑去找舅舅似乎有些不妥。
低头沉吟了一下，朱允烨决定去找母后。
“摆驾，去仁寿宫。”
......
太后回家省亲。
镇国公府大开中门，韩度带领全家恭迎。
韩景云走下凤撵，抬头望向正门上的匾额，鼻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叹。
韩度上前就要行礼，韩景云却摆手拦住了他。
“爹娘不在了，韩曙也去了新明，咱们家现在就只剩下大兄了，还如此多礼做什么？”
韩度听闻心里猛地惆怅起来，回头朝府里望一眼，都好似依稀记得当年爹娘刚刚搬到这里似乎的激动神色。
可是转眼之间，爹娘的音容笑貌在自己脑海里竟然都开始淡化了。甚至，韩度现在也只能够回忆起爹娘的神采，样貌细节都已经完全模糊了。
“是啊，就连咱们也都老了。”韩度满脸惆怅的摇头，伸手示意韩景云入府。
吃过饭之后，韩景云开门见山的和韩度说道：“听闻大兄造出了脚踏缝纫机？”
韩度微微一愣，随后笑着点头：“不算是我造的，是孙贤造出来的。”
韩景云听着颔首一笑，不管是孙贤造的还是谁造的，总归是真的有这个东西。
“这脚踏缝纫机真的有那么厉害？”
韩度顿时明白妹子的意思了，哈哈笑道：“是有点厉害，不过远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夸张。”
外面都把脚踏缝纫机吹成天上的仙物了，怎么可能有那么夸张？
“哦？那真实的情况是？”韩景云也好奇脚踏缝纫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韩度点点头，耐心解释道：“脚踏缝纫机的确是能够极大的提高缝补速度，不过没有传言的那么夸张，大概就相当于普通裁缝的十数倍吧。”
“十数倍？这也够快了。”韩景云眼睛一亮，
脸上露出惊容。
韩度笑着道：“不仅如此，以往的裁缝，需要打下手三年，做学徒三年，师傅再教几年，没有十年功夫，不可能成为一个出师的裁缝。但是使用脚踏缝纫机却不一样，只要经过几个月训练，几乎就可以培养一个合格的裁缝出来。而且这裁缝的缝补速度，还是普通裁缝的十数倍。”
韩景云愣住了，通过大兄的解释她这才明白脚踏缝纫机对裁缝的改变有多大，完全就是颠覆性的。
“大兄，能不能把机械作坊造出的脚踏缝纫机，全部卖给我？”
韩度听妹子提起脚踏缝纫机的时候，已经猜到她这次回家省亲的目的了。
笑着反问道：“你是想要自己建立裁缝作坊，和织造作坊联合起来，直接制造出成衣来卖吧？”
韩景云不可否认的点头。
韩度淡淡一笑，“那妹子准备买多少脚踏缝纫机？”
“我算过，以现在织造作坊的产出的布匹和脚踏缝纫机的裁缝速度，一千台脚踏缝纫机就足够了。”韩景云心算了一下。
韩度呵呵一笑，没有直接答应，反问道：“那妹子知道机械作坊一个月能够造多少脚踏缝纫机吗？”
“多少？”韩景云微微一愣，她觉得这东西既然这么厉害，那造起来肯定也不容易。
韩度伸出两根手指，没有等妹子猜测，便直接说道：“两千台，而且只多不少！妹子需要的也只不过是半个月的量而已。”
韩景云
神色顿时尴尬起来，原本她以为脚踏缝纫机的数量不多，生怕被人给抢了，才急匆匆地跑来找韩度要。
可是没有想到，这东西的产量竟然这么大。
“大兄怎么想着造这么多？”
韩度淡淡一笑，“当然是为了赚钱啊。”
赚钱当然是赚钱，但是......韩景云有些欲言又止。
见妹子吞吞吐吐的神色，韩度忽然问道：“其实我觉得你的织造作坊是真正的赚钱，至于你想要制作出成衣来卖......”
韩度微微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并不看好。”
“这是为何？”关于建立裁缝作坊这件事，朱允烨是来和她商议过来，她也觉得是个很好的赚钱主意。
韩度继续说道：“你想一想，大明百姓本来就勤俭节约，若是每家每户都有了脚踏缝纫机，他们难道就不会自己买布回去缝吗？为何还要出高价去买你的成衣？”
“你准备把脚踏缝纫机卖到每家每户？”韩景云都为韩度的宏大想法惊呆了。
“那当然。”韩度点头。
韩景云没有说话，低头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准备把脚踏缝纫机卖多少一台？”
“还没有确定，差不多两百贯一台吧。”韩度随口道。
“两百贯？这个价格可不低啊，你确定每户百姓都买得起？”韩景云疑惑的看向韩度。
这几年大明蒸蒸日上发展迅速，虽然百姓收入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也不是说一户人家就能够随随
便便的拿出两百贯来。
韩度轻轻摇头，笑道：“哪里真的需要每户都买一台？一个村子里有这么一台，就足够整村百姓缝制衣衫了。而且也能够让花钱买脚踏缝纫机的人，可以赚到一些钱。”
韩景云听了顿时露出笑容，“原来如此，不过大兄也不要担心，我建立裁缝作坊还是能够赚钱的。”
“你有信心就好。”韩度见妹子坚持，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这些钱对于她来说也不算大数目。
之所以提醒她，只是想让她知道自己没有故意坑她的意思。
......
千呼万唤始出来。
在所有人翘首以盼当中，机械作坊总算是放出消息，要在下月初一正式像所有人展示脚踏缝纫机。
初一这一天，机械作坊外面宽大的广场上，早早的就用栅栏围了起来。
百姓就在这栅栏外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完全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孙贤换上了平常不穿的袍服，他平常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机械作坊里面。时常会碰到油污之类的污垢，因此他平时就只穿一身棉布衣衫。
而且哪怕是脏了一点，他也嫌麻烦不会换，直到实在是脏的不行了，才会重新换一身。
孙贤脸带微笑，在众人的瞩目下一步一步奏上中间的高台。
高台上有着一物被红布盖住，人们纷纷猜测那是否就是脚踏缝纫机。
孙贤站在高台上，笑着朝四周拱手一圈。
高声道：“今日能够承蒙诸位前
来捧场，孙贤在这里郑重谢过。”
“闲话少说，”孙贤朝着红布一指，大声笑道：“没错，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想看到的脚踏缝纫机！”
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订单预售
孙贤快步走上前，一把将红布拉开，就像是在一个小木桌上横放着细长铁壶模样的脚踏缝纫机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模样，的确是有些奇怪，引得人们窃窃私语起来。
孙贤示意伙计将红布收走，大声朝众人说道：“我知道，这东西看起来不大，或许有人会怀疑它究竟能顶多大的用？”
说完拍拍手，在他示意下两个人走上高台。
孙贤指着其中一中年人道：“王裁缝，京城里有名的快剪刀，想必大家都是听说过他的大名吧？”
王裁缝被点到，顿时上前一步，朝着四面拱手了一圈。笑着道：“今日献丑，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王师傅今日这是想要干什么？”认识王裁缝的百姓还不少，有人和他调侃起来。
“等会儿就知道了。”王裁缝含笑点头。
另外一人，孙贤就不介绍了，不过是一个毫无名气的年轻毛头小子，介绍了也不会有人认识。
孙贤上前笑着道：“诸位不是好奇这脚踏缝纫机缝衣衫的速度有多快吗？今天咱们就看看，有着快剪刀大名的王师傅，能不能比得过使用脚踏缝纫机的这位学徒。”
声名远扬的老牌裁缝和一个学徒比速度，这么有意思的事情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孙贤话不多说，立刻让两人准备好。
随着一声令下，两人立刻动手。
百姓可以清晰地看到，王裁缝裁剪的动作行云流水速度很快，不过转眼之间就将布匹给裁好，开始缝制。
反观学徒这边，他的裁剪动作就要慢很多。几乎用了王裁缝三倍的时间，他才把布匹裁剪好。
但是当学徒踩动踏板的时候，随着有力的咄咄声传来，只见他手下缝制的动作超乎想象的快。
王裁缝这边才刚刚缝完一只袖子，学徒这边却将衣衫缝制完成了。
把衣衫放在一边，学徒继续裁剪布匹缝制。
等到王师傅缝制好一件衣衫的时候，学徒这边已经缝完了五件，正在赶制第六件。
“停！”孙贤叫停了两人的动作。
随后把两人拉到前面，指着示意向众人说道：“我们可以看得出来，即便是以快剪刀闻名的王裁缝，速度也远远比不过一个裁缝学徒。”
一切都被百姓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就算是对比他们也能够看得出来王裁缝的确是要比用脚踏缝纫机的学徒慢太多。
王裁缝没有半点不高兴，而是一脸感叹：“孙先生所制脚踏缝纫机，真是巧夺天工，在下佩服！”
“嚯......”百姓当中哄声顿起，有了这次现场展示，所有人对脚踏缝纫机的速度深信不疑，再也没有半点疑惑。
至于那些把脚踏缝纫机吹上天的话，人们只当那是在吹牛，根本不放在心上。
看到人们如此反应，孙贤便知道今天的效果达到了。更是高兴的拱手大声说道：“诸位，机械作坊从今日开始接受脚踏缝纫机的订单。若是有人想买的，请先来作坊下单。目前为止，作坊只接受下单购买的客人，暂时不会摆出来售卖，还请诸位见谅！”
“先下订单？什么意思？”有人大声喊出疑惑。
脚踏缝纫机这么好的东西，当然不会没有人发现它的优点。因此想买的人还不少，可他们不明白订单是什么意思，于是纷纷有人大声质问。
孙贤笑盈盈地等众人问过之后，才笑着伸手示意：“想要了解如何下单的，请往这边走。”
立刻有人伙计带领着众人从侧面走进机械作坊。
“什么？要我们先给钱，然后只能等着你们给货？你们要是不给怎么办？”
“就是,天底下从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哪里有我们先交钱，然后才能等你们给货的？”
......一时之间，前来购买脚踏缝纫机的人纷纷大大摇头。
面对众人的质问，伙计依然笑脸相对，“诸位，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这么大的机械作坊在这里，难道还能够蒙了你们一台脚踏缝纫机的钱吗？”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心里不禁有些赞同。这机械作坊背后是镇国公,就是机械作坊能跑，镇国公府还能跑了不成？
但是众人总是觉得平白无故的把钱拿出来，却拿不到东西，心里总有些空空落落的不够踏实。
“若是不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咱们就不买了！”有人出言威胁。
“对，咱们都不买，看你们的脚踏缝纫机卖给谁去！”
伙计丝毫不怵，大声回应道：“在下也不介意告诉诸位一个消息,宫里直接下了两千台的订单。也就是说，即便是你们现在下单，那也要等作坊先将宫里的两千台交付了之后，才能够轮到你们。”
“若是有人不想下单的话，那就请出去吧，不要挡着后面的贵客！”
......什么，现在下单都还轮不到自己？围在伙计面前的人脸色纷纷一变，有人直接掏出宝钞拍在桌子上：“多少钱一台，我要两台。”
“盛惠，四百贯！”伙计笑盈盈地开口。
掏出宝钞的人一听,顿时飞快地将宝钞收回，好似慢了一步就要被人给夺走一样。
惊叫道：“什么？四百贯两台，怎么这么贵？”
“就是,你们这脚踏缝纫机不就是一个木头桌子加上一个铁盒子吗？这就要两百贯一个？你们这是要抢钱啊！”有人立刻附和。
“太贵了，太贵了，不买了，不买了......”
众人纷纷摇头,嘴上说着贵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
面对众人的纷纷指责，伙计依然耐心十足地笑着点头回应：“木头是不值钱，铁也不值钱，但是咱们机械作坊将脚踏缝纫机做出来的技艺，那就值这个价钱！”
“刚才我就说了，若是不想买的可以请便，不要挡住后面的人。两百贯的价格看上去贵，但是一台脚踏缝纫机至少可以用十年,平均下来每年也才二十贯。若是连这样都嫌贵的话，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还有，不要嫌这个价格贵。实话告诉你们，宫里一口气买两千台，也是这个价格，少一文都不行。”
“而且起初咱们是准备卖三百贯一台的，是公爷体恤才坚持以两百贯的价格卖给你们。”
伙计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要不知好歹。脚踏缝纫机根本就不愁没人买，你们不买吃亏是你们自己。
果然，伙计的话十分管用，尤其是听到原定是三百贯的价格之后，众人感觉现在不买，自己就好像亏了一百贯似的。
人肯吃苦，但是几乎没有肯吃亏。
刚刚把宝钞收回去的那人，瞬间又从怀里掏出一叠，合在一起拍在伙计面前。
“我订两台！”
顷刻之间，伙计就被挥舞着宝钞的人团团围住。
面对如此嘈杂的局面，伙计一声大吼：“通通去排队，一个一个来，再围在这里，一台都别想买到！”
下一刻，伙计周围就瞬间一阵敞亮，面前是一队排列的笔直的人。
一个商贾打扮的人，躬着胖胖的身躯，恭恭敬敬地奉上厚厚一摞宝钞，然后才从伙计手里面换来轻飘飘的五张纸条。
这每张纸条都代表着一台脚踏缝纫机，每张纸条都有独立的编号和防伪标记。到时候只要商贾拿着纸条前来机械作坊，就可以将五台脚踏缝纫机提走。
宝贝似的将纸条放进胸口最里面的夹层，还用手臂压住。随后想到刚才放在这里的那些宝钞，商贾不由得一阵不甘。
那么多宝钞就换了这五张纸条，总觉得心里十分失落。但是没有办法，人家就是这规矩，若是不遵守他连一台都买不到。现在只能够先回去等，等机械作坊的人通知他前来提走脚踏缝纫机。
......
“公爷你这一手真是高明啊，咱们连材料都还没有买呢，就卖出去这么多台了。”孙贤简直是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花钱买张纸条回去。
当初将宫里需要的两千台造出来之后，孙贤便想着赶紧购买材料继续造脚踏缝纫机来卖。
结果却被韩度给拦住，然后就有了先下订单这种售卖方式。
原本孙贤是不看好这种方式的，毕竟谁也不是傻子，怎么肯花几百贯买张纸条回去？但是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没有想到买的人竟然会有这么多。
韩度淡淡一笑道：“其实这样订单式售卖最大的好处，还不是解决了购买材料的问题。而是咱们可以凭借订单，卖出去多少就造多少，不会有一台浪费，这才是最关键的。”
材料算什么？机械作坊账上有得是钱，能够买得起材料。但是却没有办法知道需要造出多少台来，才刚好能够买完。
有了订单之后，就可以买多少造多少，一切都可以度量化。这其中的好处之多，让孙贤都忍不住露出喜色。
可是随后孙贤就低头苦笑起来，将手里的文书递到韩度面前，道：“可是这订单也太多了，短短时间就订了八千多台，以咱们现在的人手，完全不够啊！更何况，这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订单呢。”
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江善的困扰
订单太多，人手不足，一下子便让孙贤不知所措了。
韩度沉吟一下，抬头问道：“差多少人手？”
孙贤叹息着回道：“差得多，如果咱们想要在三个月内全部交货的话，最少还要两三百人。”
缺口这么大？韩度一下子都没有了办法。若是只缺二三十人的话，那倒是还有办法。
“怎么会差这么多？咱们以前就没有培养人吗？”
“培养人？怎么培养？”孙贤两眼迷茫。
韩度闻言一滞，随后便和孙贤解释了一番。
“总之一句话，咱们机械作坊想要持续发展壮大的话，必须要不断地培养人才。小到年轻学徒,上到独当一面的大匠，都必须要逐步培养起来。”
孙贤越听越是对韩度的这个办法感到佩服，翘起拇指朝韩度说道：“先生这办法真是妙不可言，若是先生提早告诉我的话，咱们现在也不用如此窘迫。”
看着孙贤叹气的样子，韩度低头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的确是应该早想到这一点的，可是自己却忘了。
“难道找三百个学徒还找不到吗？机械作坊学徒也是有工钱的，应该不难找啊？”韩度有些不解地看向孙贤。
在韩度的记忆当中，这年头可是有很多人都喜欢将孩子送去当学徒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考上科举的，对于那些落榜的人来说做一个学徒还算是不错的出路。
孙贤连忙点头道：“学徒当然好找,但是现在难找的是能
够带领学徒的人。”
“需要多少人？”韩度慢慢摸着下巴，沉吟起来。
“四五十个吧。”孙贤有气无力地叹息。
韩度忽然抬头看向他，问道：“咱们可以去书院里找人啊！”
“书院？”孙贤眉头一皱，不解地道：“那些学子可都是想要考取功名的，难道先生是想要书院的先生？可他们应该不会愿意来机械作坊吧？”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机械，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孙贤的徒弟，愿意跟着他来机械作坊。
韩度摆摆手，摇头道：“你误会了，书院除了考中功名的人，可还有没有考中的呢。”
孙贤眉头紧皱，不解地道：“这个,他们就算是没有一次高中，也会继续留在书院里面，准备下一次科举呢，怎么会愿意来机械作坊？”
韩度露出笑容看着孙贤道：“若是一次两次三次都没有考中呢？这些人可也并不少。他们当中家境好的，当然不会在乎来自生活的压力，可以继续考下去。但是那些家境本来就普通的人呢？他们可是家里的顶梁柱，难道能够继续靠着家里的供养，一直考下去？”
都是堂堂饱读诗书的七尺男儿，就算是家里人无怨无悔地供养他们，恐怕时间一长他们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被家里供养。
那么这些人总要先找到一条能够养家糊口的道路吧？
而且他们来继续作坊做事，也并不是从此就不可以参加科举了。
“这......
能行吗？”孙贤还有些犹豫，但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怎么不行？”
......
大明皇家书院，六个金灿灿的大字被刻在匾额上。
这还是朱标亲手所书，然后明宫里的能工巧匠打造，送到书院来的。
宿舍里，一个三十许穿着青衫的清瘦男子坐在床边。两手放在膝盖上，低头沉默不语。
在他对面同样是穿着青衫的同窗，不过此人身材很胖，原本修身的青衫穿在他身上，就好似套在一个木桶上一样。
而且还是两头尖中间粗的木桶，肚子完全将青衫撑得紧绷，让人怀疑要不是有根布带系着，他都能够把青衫撑破。
“江兄才智高绝，就此放弃科举回乡，岂不是太过可惜了？”这胖子叫黄安，他正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说道。
江善抬头看向自己的同窗好友，脸上露出笑容，“你就不要再恭维我了，若是我真的才智过人，又为何连进士都考不中？”
黄安立刻提高声音说道：“那是因为江兄不想投机取巧罢了，吴先生不是和你说过吗？要你和光同尘一些。”
“如果江兄舍得放下一点身段，恐怕早就高中了。不像我，哪怕是把身段放到地上，这么多年了，还是看不到考中的希望。”黄安虽然嘴上说得充满感慨，但这不过是他故意做出来安慰江善的举动。
黄安家境优渥，他就算是一辈子考不到功名，也丝毫不会耽误他锦衣玉食无忧
无虑。
但是江善不一样，听了黄安的话，他越发的沉默。
由于现在读书人的人很多很多，科举到了现在，路已经越来越窄了。自从先皇兴建县学，让天下童子皆有一个读书的机会之后。从前几年开始，参加科举的人就越来越多。
尤其是这些童子几乎多少学着数理化成长起来的，这就导致想要考进皇家书院的人非常的多，远超想要考取国子监的。
本来这是好事，但是国子监眼看着对手越来越强盛，他们顿时跑到皇上面前哭诉，要求增加科举增加国子监学子的取士名额。
“皇上，若是不增加国子监学子的取士名额，恐怕要不了几年整个天下的进士，就要被书院给霸占了。”这是国子监的原话。
对于这种实力比不过，就出盘外招的行为，在读书人当中的十分不齿的。
但是国子监顾不得这么多了，哪怕是被读书人嘲笑，那也总要比被书院排挤到消失，要好太多。
而朱允烨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答应了国子监的要求。把原本没科六百进士的名额一分为二，参加四书五经八股文考试的三百名，参加数理化考试的三百名。
瞬间所有的压力就给到了书院这边，以往六百名进士，书院几乎就要包揽五百名，现在直接少了一半。
这就导致书院的学子想要考取进士的难度倍增，除非他们选择去考四书五经。
但是身为书院的学子，怎么
肯轻易地背弃自己所学，去考四书五经呢？虽然书院是公开鼓励学子去考四书五经的，但是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傲气，选择去考四书五经的人几乎都被考数理化的人所看不起。
书院里面除非是年纪太大的人，否则几乎没有人会选择去考四书五经。
吴先生所谓的让江善放下手身段，就是要他选择去考四书五经。
没有办法，考数理化在书院实在是竞争太过激烈，完全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架势。
脑海里逐渐浮现回忆之后，江善才洒脱一笑，说道：“若是这样考取进士功名，那我宁愿不要也罢！”
黄安无奈一笑，“江兄才大志高令人佩服，但既然江兄坚决要数理化，那为何不继续留在书院，为何一定要回老家去呢？”
“父母妻儿在老家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让我能够留在京城考取功名。可惜这么多年，我算是让他们失望了。”江善重重一叹息，“我也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不能再依靠家里供养，也该回家承担起全家的责任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哪怕回到老家我也会勤学不辍，会继续参加科举的。”
黄安一听，顿时急了：“江兄可莫要说笑，就算你回家又能够做些什么？而且你老家的环境怎么能够和书院相比？就算是你回去之后继续自学，但是又怎么能够和在书院与同窗交流来得方便？”
“若是江兄家里遇到了难处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缓过这一关。听我的，你万万不能回到老家，留在京城留在书院你才有机会！”
江善知道黄安是一番好意，留在书院考中进士的机会的确是要比回老家大得多。但是他却不愿意再欠黄安的人情了，挥手止住他下面的话。
摇头道：“江某在京城这些年，黄兄已经关照我太多。给钱的事情，不必再提。”
“唉~”见江善神色坚定，黄安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得猛然一拳捶在自己手心，直为江善可惜。
按照吴先生的说法，以江善的才学，上次科举若不是运气差了点，他上次就能够考中了。哪怕是上次没考中，只要在留在书院钻研三年，等到下次科举几乎是必然考中。
但是一旦江善回到老家，那就不一定了。正是因为如此，黄安才为他感到可惜。
江善神色平静的起身，转身开始收拾起他的东西。
正当江善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包裹里包好的时候，一个人急匆匆的跑进宿舍。这是江善的另外一个好友，郑回。
“你这是怎么了？”黄安见郑回满脸通红，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水，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
郑回一眼看得放在桌子上的杯子，好不嫌弃的捧起一口喝干。
重重的喘口气之后，才一把紧紧的抓住江善，“江兄，你不用回老家了。”
江善知道郑回是一片好心，但是他心意已决，不可能因为他一句劝就改变决
定。
手掌感激的在郑回手背上拍了两下，笑着谢道：“多谢郑兄的好意，不过家里需要我回去。”
郑回另外一只手立刻紧紧的把江善的手抓住，语速飞快的说道：“机械作坊正在书院招人，开出的条件很丰厚，不仅提供住的地方，每月还有二十贯的薪俸。江兄不是想要照顾家里吗？二十贯的薪俸足以让江兄全家过上体面的生活了吧？”
一千七百三十三章 我怎么不知道？
二十贯月俸，这个可比一个七品县令的俸禄都高。
哪怕是经过朱标的几次加俸，一个七品县令的月俸现在也就十几贯而已，大县十七八贯，小县只有十二三贯。
二十贯的月俸足以解决江善全家一切难题！
“你说的是真的？”江善神情激动，两手下意识紧紧抓住郑回的手臂，就怕从郑回嘴里冒出一句和他开玩笑的话来。
郑回只感觉到双臂剧痛，呲牙咧嘴委屈道：“你捏痛我了。”
“啊？”江善立刻清醒过来，一下子松开手。
郑回瞪大眼睛，满脸埋怨地盯着江善,两手不断在自己手臂上搓揉。“你自己什么力气你不知道吗？”
大家都是同一个宿舍的好友，谁哪里强，谁哪里弱，大家都是一清二楚。
江善和大多数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同，他力气极大，整个书院里面都没有能够和他比力气的人。
江善反应过来之后，想要去安慰郑回，却又怕再次弄伤他，手掌僵硬在半空中，满脸尴尬。
“郑兄刚才说的是真的？”
“嘶～真疼......”郑回下意识地看向江善的手掌,显然他对江善刚才的举动还心有余悸，“当然是真的，现在孙先生亲自的书院招募呢，难道还有假？”
“我去看看，你们去吗？”江善再也坐不住了，心情激动地看向两人。
郑回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要去，我就是为了通知你一声才回来的，要不然我才不会回
来。”
“黄兄你又不缺钱，应该对此不感兴趣吧？”
面对郑回的话，黄安淡淡一笑：“同去,同去！我就算是不需要，也可以去凑凑热闹嘛？”
“哈哈哈......”
等三人来到地方的时候，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学子。
“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了吧？刚才这里最多才十几个人，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郑回满脸惊讶。
江善脑子里十分清楚，不由得捏了捏手指道：“书院里面家境普通的学子大有人在，二十贯的月俸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过现在来这么多人，恐怕凑热闹的人也不少。”黄安的目光扫了一眼，发现出身很好的学子也在。
没有让学子们久等，孙贤一步一步地站到前面。
当他出来的那一刻，一众学子立刻拱手齐声拜道：“拜见孙先生！”
孙贤到现在都还在书院执教，不过他是在书院和机械作坊两边跑而已。这里的学子几乎都被他教过，只是有些对机械不感兴趣，并没有跟着他钻研罢了。
孙贤两手抬起，微微虚按了几下，笑道：“诸位免礼。”
顿了顿之后，笑着说道：“今日我在这里替机械作坊招募，若是有愿意的可以前来登记。”
机械作坊本来就以薪俸丰厚著称，再加上有孙贤出面，自然没有人会怀疑二十贯的月俸有假。
不过还是有人提出疑问：“孙先生，敢问是只招有功名的先生，还是像我们
这样的学子也招？”
学子口中的功名就是进士，所有的学子至少都是举人，举人功名还不被学子放在眼里。
孙贤没有责怪提问的人，而是笑着朝他微微颔首，笑道：“有功名当然好，但是没有功名，只要在书院学满两年的也可以。”
在书院学满两年的学子，对于思维方式几乎完全被转变过来了，担任一个机械作坊管理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先生，那我们学子去机械作坊的话，会不会影响到学业？”
孙贤也颇为沉重地点头，嘱咐道：“这就需要你们自己掂量了，到机械作坊做事当然会对你们的学业有所影响。如何平衡做事和学业，这是你们需要做的事情。”
“想要做到能够在作坊做事，又能够不耽误书院的学业，其中需要你们付出的努力会更多！”
此话一出，大多数人脸上纷纷露出迟疑的神色。在他们看来，学业显然更加重要。钱可以慢慢挣，但学业关系着功名，哪怕只是万一的风险，他们也不愿意冒险。
但是对于像江善这样的人，显然钱目前对他更加的重要。
江善力气很大，轻轻松松的便挤到最前面，抬头看向孙贤问道：“敢问先生，机械作坊还会提供食宿吗？”
“放心，这其实是机械作坊本来就有的规矩，不仅仅是给你们的优待，凡是作坊的人都有提供住宿的，作坊里有专门的饭堂，若是你们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天天
吃饭堂。”
嫌弃？怎么会嫌弃。对于江善来说，现在只要能够有个可以解决自己生活问题，然后还能够把钱送回去养活一家老小，他就心满意足了。
孙贤见没有人再问，拍拍手大声道：“放心，机械作坊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就算你们信不过我，难道你们还信不过镇国公吗？镇国公什么时候让你们吃亏过？”
这话引起一众学子的共鸣，书院里的一切都是镇国公一力创造出来的。他们既然能够适应书院，难道还不能够适应机械作坊？
“孙先生，学生愿意去作坊。”江善没有犹豫，立刻躬身拜道。
“好，这边登记就可。”孙贤笑着伸手示意。
江善微微点头，直接抬步朝着登记处走过去。
“先生，我也愿意去作坊。”有了江善开头，立刻又有人上前拜道。
“好。”孙贤点点头。
这世上迫切需要钱的人不止江善一个，自从江善站出来之后，不断有人跟着从人群当中站出来朝着孙贤一拜，然后依次前去登记。
......
“怎么样？人手招募到了吗？”韩度隔天就来到作坊找孙贤。
孙贤有些意外韩先生能够这么早的来作坊，笑了一下道：“招募到了，不过多了十几人。”
“还能够多？”韩度都意外。
别看机械作坊的月俸很高，按照韩度的估计对书院学子的吸引力应该不大才是。原本韩度以为能够招募到一半就不错了，没有想到竟然
还超出了？
孙贤对韩度的反应很是意外，奇怪的看向韩度，问道：“先生不生气？”
“生什么气？”韩度愣了一下。
孙贤吞吞吐吐说道：“我还以为，先生会嫌人太多了呢。”
多一个人每个月就要多二十贯的月俸，一年就算两百多贯。多出十几人，一年下来就要多花出去三四千贯，孙贤还以为韩度会不同意。
“怎么会嫌人多？书院的人，你能够全部给我招来那才好呢。”韩度根本就不在意那点月俸。
孙贤放心了，颇为感叹的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愿意来作坊，专门了解了一下，原来这些学子的家境都不怎么好。”
韩度立刻好奇起来，问道：“怎么回事？招募人手，还让你感慨起来了？”
孙贤便把江善的事情和韩度说了，甚至其他人的情况也大概和韩度说了一下。
“回想以前，书院的学子考取功名如探囊取物一般，哪里像现在这样艰难。”
韩度顿时皱眉，不解的问道：“朝堂将科举分成了书院榜和国子监榜？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孙贤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回忆一番，摇头苦笑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公爷不在京中。是国子监上奏之后，皇上便同意了。”
“胡闹！”韩度豁然起身，双眼带怒的看向皇宫。
哪怕是被朱允烨打压，导致不得不出海避嫌，韩度都没有向现在这样愤怒过。
“这件事怎么没有
人和我说过？”韩度怒目看向孙贤。
孙贤咽了咽唾沫，吞吞吐吐的道：“我，我以为公爷知道......”
韩度收回目光，沉声说道：“把书院那些人照顾好，脚踏缝纫机的生产也要加快。”
“是，先生，我记下了。”孙贤捏着小心，轻微点头。
叮嘱完，韩度立刻转身走出屋子。
看着韩度怒气冲冲的离去，孙贤无奈的长长叹出口气......
韩度直接来到书院，找到金先生的书斋，直接走了进去。
金先生年纪太大，连眉毛胡子都完全白了，带着一副眼睛伏案看着什么。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金先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抬头就看到韩度。
“原来是你啊，我还在奇怪是谁这么无礼直接冲击来。”
看到韩度来了，金先生也放下手里的书本，就要起身给韩度倒茶水。
韩度哪里会劳他老人家的大驾，连忙提起茶壶给自己和他分别倒了一杯茶。
金先生接过茶杯，身躯往椅背上靠。笑道：“你一向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今日前来找我有何事？”
韩度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呵笑一声掩饰一下，“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金先生美滋滋的抿了口茶，眼睛微闭又睁开，笑盈盈的看着韩度：“我在书院这么多年了，你来找过我几回？”
的确是没有几次......
既然被人抓住了痛脚，韩度干脆厚着脸皮接下。反正
只要自己脸皮够厚，谁也别想让我尴尬。
“说正事，科举怎么会改成书院榜和国子监榜了？”
金先生猛然瞪大眼睛看了韩度一眼，随后又垂下眼帘。
一千七百三十四章 可取之处？
见金先生许久没有开口，韩度不满又问了一句，“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先生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韩度，长叹一声道：“皇上亲自前来找到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韩度怔了一下，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是说，朱允烨？”
金先生缓缓点头。
韩度手指是桌子上敲动几下，片刻后问道：“他逼迫你了？”
金先生断断续续的也代管了书院几年，他还不会蠢到看不出来分榜对书院有害无利。
在韩度看来，一定是朱允烨逼迫他低头的。
金先生微微摇头,叹着气说道：“皇上倒是没有明说，不过......不过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韩度顿时不满的看了金先生一眼，既然皇上没有把事情挑明，若是换成自己的话只需要顺着朱允烨的意思继续装疯卖傻就能够把此事挡回去，不会让书院吃这么大一个亏。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韩度看向金先生，叹声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这么重要的事，你总该派人通知我一下吧？”
连一个消息都没有，这让韩度多么被动？若是韩度早知道这个消息的话,肯定不会看着书院学子被如此欺负。
金先生满脸愧疚，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
韩度心里顿时一阵清明，主动追问道：“他不会是让你特意瞒着我的吧？”
金先生无奈一叹，微微点头。
韩度心里怒火瞬间暴涨，好家伙，这是时时刻
刻都在防着自己啊！
眼神猛地一凝，心里有了决定。抬头看向金先生，缓缓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金先生听到韩度这话，不仅没有丝毫轻松,反而立刻紧张起来。
急忙抓住韩度的手，关切道：“你想要干什么？你万万不可胡来，皇上这几年已经彻底稳固了皇位，你可不能以卵击石！”
“没有这么严重，我像是一个莽撞的人么？”韩度顿时无语地看着金先生，自己还没有说要做什么呢，就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像！”岂料金先生一本正经地点头，丝毫不松手。
韩度只能继续保证：“放心，我就是打算亲自问问皇上为何要如此对待书院，不会发生其他冲突的。”
“你保证？”金先生对韩度如此好说话的态度有些诧异。
“我保证！”韩度立刻举手立誓。
做到这份上，金先生才松开了韩度的手。
韩度和他闲聊了片刻，将他安抚住之后，才起身离开书院。
走出书院的大门，韩度抬头目光幽冷地朝着皇宫看了一眼，登上马车。
“去皇宫。”
......
“皇爷，镇国公求见。”太监靠近朱允烨，躬身道。
朱允烨听了，脸上露出微笑，放下手里的朱批，笑道：“舅舅最近怎么样？快传。”
“看镇国公的脸色，恐怕......不太好......”太监小心翼翼地回道。
朱允烨惊讶地抬头看了太监一眼，点下
头皱了皱眉，没有继续问下去。
等到韩度走进来，朱允烨果然看到他少见的板起脸。
见礼过后，朱允烨先开口问道：“来人，赐座！”
“谢皇上。”韩度拜谢，然后坐到锦墩上。
“谁惹舅舅生气了？要让朕知道，饶不了他。”朱允烨笑着打趣说道。
韩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飒然笑了起来，道：“不过是些许小事，有劳皇上关心。”
朱允烨也不觉得谁能够让韩度不高兴，见韩度不愿意说便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抛在一边。
问道：“舅舅今日进宫，有什么事吗？”
韩度笑了一下，试探着道：“皇上身为大明皇家书院院判，可不怎么去书院啊。”
朱允烨顿时一愣，随后笑着点头道：“确实，朕最近实在是忙了点。等过阵子闲了，会去的。”
韩度见朱允烨说的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不停地往下沉，看来他是真的对书院有意见啊！否则，他是不可能如此不在意书院的。
至于什么忙了点，什么闲了会去，不过是些搪塞的话。若是不能此时此刻决定下来，那以后朱允烨几乎是不可能去书院的。
既然如此，那韩度就不再隐晦的问了，直接道：“臣听说皇上将每科进士名额平均分给了书院和国子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允烨脸上的笑容飞速消失，抬头对上韩度的目光。
大殿内的气氛径直降到冰点，就连伺候在一旁的太监也受不了两人
之间目光碰撞的余波，下意识的低头看向地上的金砖。
正当太监低头的时候，猛地听到皇上一声怒喝：“你在干什么？没看得镇国公都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了吗？还不赶快上茶？”
“是，是是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这就去。”太监心里猛地颤抖了几下，连忙转身却给韩度倒茶。
韩度的脸色也不好，什么叫“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了？”
这是想要赶我走吗？可是我偏不走！
见韩度没有起身告辞的意思，朱允烨只好回头朝韩度笑道：“让舅舅见笑了，这些奴婢真是一天不教训他们，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伺候人。”
韩度笑盈盈的看着朱允烨，心里明白他这不是在教训太监，这是在间接的教训自己呢。
可是今天韩度铁了心要朱允烨给一个说法，不管他再怎么冷嘲热讽，韩度都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皇上，书院的学子可都是皇上的门生啊，竟然被如此对待，难道皇上就不为他们抱不平吗？还是说书院有哪里做得不好，让皇上不满了？”
被韩度如此挤兑，朱允烨脸上抽了一下，随后抚平下来。
知道躲不过去了，叹声着道：“对于书院朕还是很满意的，没有哪里不好。”
说着，朱允烨两手在龙椅上用力撑了一下站起，缓步走下丹陛。
边走边说道：“只不过舅舅也知道，以往科举六百人的名额，书院学子几乎要考
中五百人。甚至有些时候一次科举下来，国子监竟然只考中寥寥无几的几个。”
韩度见朱允烨已经明显露出了偏袒国子监的意思，不接他的话，反而问道：“敢问皇上，书院学子参加科举，有作弊的吗？”
朱允烨心里郁闷的不行，但是却不得不回道：“没有。”
“那书院和国子监之间是公平竞争吗？”韩度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继续追问。
“是......”
韩度顿时下定结论，“这不就是了吗？既然双方都是公平竞争，书院学子也没有作弊，那么不管考出来什么接过，国子监都应该要接受才对！皇上，您说是不是？”
韩度就差直接骂国子监输不起了！
只不过朱允烨又怎么会听不明白韩度的弦外之音？现在的他，就相当于是在被韩度指着鼻子骂，偏偏他还没有办法反驳。
而且哪怕是这样，朱允烨也不得不找话为国子监开拓，偏袒到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国子监参加科举，本来就考不过书院......”这话朱允烨自己说出来都底气不足，随后他想到了什么，底气瞬间变得充足，“舅舅，每次科举之前，书院都会组织学子考试，通过题海战术来提高学子成绩，这恐怕也不妥吧？”
韩度呵呵嗤笑一声，“题海战术又不是什么秘密，书院用得，国子监也用得。还是说，他们连学书院的勇气都没有，只会在皇上面前哭鼻
子求奶吃？”
朱允烨差点都被韩度的这个形容给整笑了，要不是他知道此时一笑就会前功尽弃，不得不强行忍住。
见皇爷陷入为难当中，太监连忙端着茶水上前，打断道：“公爷，请用茶。”
韩度抬眼看了太监一眼，这家伙出现的可真是时候。看着递到面前的茶杯沉默不语，在太监一直极力的示意下，韩度只好不情不愿的接过。
被解了围的朱允烨十分满意的看了太监一眼。
韩度飞快的抿了一口，顾不得还有些烫嘴，便又继续说道：“皇上，书院学子可是您的门生，你总不能看着他们如此被人欺负吧？”
“皇上，科举就是为大明铨选人才，自然是谁有才学谁上。可是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书院和国子监各三百名额？如此岂不是让国子监那些庸才纷纷上位秉政？大明危矣！”
一句大明危矣，让朱允烨的眼皮子禁不住跳了跳。
眼睛盯住韩度，声音低沉的道：“镇国公，严重了吧。朕虽然是书院的院判，书院学子的确是朕的门生。但若是朕只是一平民倒也罢了，可是朕是皇帝，天下人皆是朕之子民。难道镇国公以为，国子监的学子就不是朕的门生了？”
“还是说，镇国公今日非要朕弃国子监于不顾？”
韩度顿时陷入了满心失望，脑海里念头纷纷涌现，叹道：“皆是皇上子民没错，但是他们明明才学不足，皇上也非要简拔任用吗
？”
“他们或许在科举一道上不如书院学子，但是朕认为他们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朱允烨冷冷的道。
这话韩度根本不信，只当是朱允烨找的借口。国子监的学子有可取之处？除了拉帮结派、打压异己之外，他们还能够做什么？
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我要！
韩度怅然若失地站起来，看着朱允烨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
“皇上真的觉得那些人好吗？”
“......”朱允烨没有说话，但他的脸上也满是坚定。
韩度知道他心意已决，不由得暗自摇头。
“那皇上难道就不觉得这样对书院学子不公平吗？他们原本是能够凭借本事考中的，现在却因为分榜而名落孙山，还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才学大不如他们的国子监学生考上。皇上觉得，那些书院学子会服气吗？”
文无第一，更何况国子监的确是不如书院，那些学子会服气才怪。
可是朱允烨却心意已决，因为在他看来,书院学子虽然个个都有才，但是同样也个个都有傲气。想要使唤他们，并不容易。
但是国子监学子却不一样，他们知道能够考中是皇上的恩赐，朱允烨使唤起来也毫无顾忌。
“朕心意已决，此事不用再议。”朱允烨袖袍猛地一挥，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韩度。
韩度当然生气，但是却没有准备在这个时候和朱允烨彻底撕破脸。
笑了笑，道：“那皇上总要给书院学子一条活路吧？臣的要求也不高，允许书院学子自谋生路就行。”
朱允烨见他退让,心里颇为意外，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反而笑着点头道：“他们想考进士朕当然高兴，若是不想考朕自然也不会强求，皆由他们自己决定。”
“好！”韩度躬身，“那臣就替书院学子多
谢皇上了，臣就此告退。”
“舅舅请便～”朱允烨笑着抬手。
......
韩度直起腰来，转身走出乾清宫。
直到走出皇宫，韩度才回头朝着乾清宫望了一眼。朱允烨这是好大的脸啊，竟然对书院学子如此不屑一顾，反而觉得国子监的好使唤！
自己当初极力想要把学子留在书院和朝堂，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替朝堂留住这些人才吗？
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是如此一个结果。
韩度微微摇头叹息......
通过这件事韩度也醒悟过来，这件事自己一开始就错了，不应该有靠别人的想法。
无论是什么事，一旦有了依靠别人的想法就落入了下乘。因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自己觉得是对的事，或许在别人看来就不对，甚至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这世上想要成事，一定要靠自己。
若是朱标还好，他毕竟能够听得进去劝谏，但是朱允烨......或许他更加喜欢听国子监的空谈！
好在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既然这些人你朱允烨不想要，那我正好可以将他们收到麾下。
韩度回到家里，就看得安庆急匆匆地迎上来。
“夫君，听说你今天去求见皇上了？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韩度伸手安抚了一下她，笑着摇头：“没事，真的。”
安庆猜到事情没有想韩度说的这样简单，但是见他不肯说，也没有紧追不放。反而露出一个暖洋
洋的笑容，说道：“没事就好，走咱们去吃饭。”
“好，吃饭。”
......
隔日一大早，韩度就来到机械作坊找到孙贤。
“先生是来看那些学子的吗？先生放心，我已经派人将他们都安顿好了。”
韩度听到孙贤提起学子，也好奇问道：“他们都来了吗？住的、吃的、穿的都要给他们准备好，不能短缺了。”
“先生放心，都准备好了，短缺不了。”这些学子也算是孙贤的学生，他当然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那就好。”韩度点点头，随后问道：“对了，他们对作坊了解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上任？”
孙贤早就准备好了，微微躬身道：“先生放心，他们以前对机械也有所了解。只要让他们看看脚踏缝纫机的结构，再适应两天，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很好，这件事就要你多加留意了。”韩度赞了一声，又道：“你跟我来，有事和你说。”
“是。”孙贤跟着韩度走进房间。
有杂役端着一壶茶进来，孙贤接过茶壶挥手示意杂役出去，然后亲手给韩度把茶倒上。
韩度微微颔首，说道：“坐下说。”
等孙贤放下茶壶坐下，韩度才说道：“我想把机械作坊拆分一下。”
“拆分？”孙贤惊得还没有坐下，就直接站了起来，十分不解地问道：“先生，机械作坊才刚刚招募了一些人手，都还没有开始开工呢，怎么就要拆分了？”
韩度伸
手示意孙贤稍安勿躁，“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孙贤抿了抿嘴唇，依言缓缓坐下。
韩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叹息道：“我也不想啊，可若是不拆分开来，以现在的机械作坊，你认为还能够招募多少人？我说的书院学子。”
孙贤低头沉吟一下，开口道：“若是招募普通学徒的话，那几百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若是招募书院学子......先生，现在机械作坊人手并不紧缺啊。”
书院学子在作坊里属于管理，招募的数量是有限的。
韩度往椅背上靠了靠，目光看向孙贤，自顾自地道：“这些学子是我将他们招到书院来的，那我就要对他们负责。若是像以前那样，他们可以考取功名，能够出仕为官，或者是留在书院授课，那我自然不会多此一举。但是现在他们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每科落榜的人越来越多，我总要给他们谋一条生路吧？”
“先生一片好意他们必定会铭记于心的，但是这要怎么做？”孙贤不解。
韩度继续说道：“机械作坊现在主打的产品就是钢铁、火车头、蒸汽机、纺纱机、脚踏缝纫机这些，我想把这些都单独分割出来，各自设立一个专门的作坊。”
孙贤听得眉头大皱，沉声道：“可是先生，火车头根本就没有造了，蒸汽机也是如此。这两个消耗钢铁的大户停了，也根本不需要炼太多的钢铁。就连纺纱机现在咱
造的也少了，虽然咱们的质量有保证，但是毕竟便宜的纺纱机太多了。”
“现在咱们就只靠脚踏缝纫机撑着，就算是想拆分，也是分无可分啊！”
“我知道这些问题都存在。”韩度淡笑着点头，“不过既然是问题，那咱们想办法解决它就好。”
顿了顿，面对孙贤不解的神色，韩度继续解释道：“你说火车头没有了需求，那咱们制造出需求不就行了吗？”
“先生是准备要再修铁轨？”韩度只是淡淡的提到，孙贤就瞬间想到了这一点。
韩度也不瞒他，笑着点头道：“我倒是想要修，不过......恐怕没有以前那样容易......”
这才几年啊，就快要把当初修铁轨投下去的钱给赚回来了。甚至，若是算是在车站和港口提前占下来的土地价值的话，那修建铁轨根本就等于没有花钱。这些年的利润都是赚的。
如此暴利的生意，韩度相信不会没有人注意到。
这些人之所以没有动手修建铁轨，一来是他们没有这个技艺，二来是即便是他们想要修建铁轨，那都需要和机械作坊购买钢轨。
而他们以己度人，也会想当然的认为韩度不会卖！
毕竟这铁轨就是下金蛋的母鸡，换成他们是韩度，他们也不会把这样的母鸡拱手让人。
“这件事再看吧，”韩度摆摆手，随后道：“不过不管是咱们修，还是别人来修，这钢轨和火车的需求都不会
少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我还真的要提前让作坊准备一下。”孙贤听着也兴奋的搓了搓手。
“还有蒸汽机和纺纱机，咱们也不能让它们白白的浪费在哪里，还是要想办法制造一些出路。”韩度又补充道，“现在的蒸汽机还是太大，那咱们就想办法把它造的小一点，输出力量更大一点。纺纱机现在被仿造的厉害，那咱们就想办法设计制造出更好、更便捷的纺纱机出来。”
“仿造不可怕，可怕是咱们止步不前被人给追上，甚至是超越。只要咱们能够更快造出更好的纺纱机，那仿造的就追不上咱们。”
“是，我准备下来找人集思广益一下。”孙贤立刻答应下来。
韩度见孙贤不再排斥，继续说道：“而且我还想要在各个作坊设立研究所。”
“研究所？这是要做什么？”孙贤不解。
韩度微微颔首，道：“以前作坊造出一个东西来卖，等到卖不动了就放在一边，转而去制造其他的东西。这样虽然也可以维持机械作坊的运转，但是你不觉得搁置的那些东西对咱们来说是一种浪费吗？”
孙贤蹙着眉头，微微点头。这个问题以前孙贤也想过，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现在听到韩度提起，他也来了兴趣，连忙问道：“先生有好办法？”
“这就是我刚才说到的研究所了。”韩度淡淡的道，“就那最先搁置的蒸汽机来说吧，如果当
初咱们就为它专门设立研究所，那么恐怕现在早就已经改进了蒸汽机了吧？钱都不知道赚到多少了，也不用搁置到现在，一文钱都没有赚到。”
孙贤赞同的点头，随后却道：“可是这样一来，研究所需要的人也不少吧？”
“这不是更好么？正好给了书院学子一个去处。”韩度呵呵一笑。
一千七百三十六章 拆分！
“先生若是想要给书院学子找条出路的话，那我倒是有个建议。”孙贤笑着道。
韩度颇为意外的看了孙贤一眼，感兴趣的道：“哦？说来听听。”
孙贤咂摸一下嘴，笑道：“我以为，可以将其他商贾也找来，让他们也招募书院学子。先生也清楚，就算是将机械作坊拆分开来，或许可以暂时容纳书院学子，但是以后呢？”
“以后书院的学子会越来越多，终有一天会容纳不下得。但若是能让商贾都招募书院的学子,那才是真正为书院学子提供了一条康庄大道。”孙贤怕韩度误会，以为他是为商贾说话，连忙解释道，毕竟这种举动有和先生抢人的嫌疑。
“这......他们会愿意吗？”韩度皱了皱眉头。
若是以前的话，韩度肯定是不会愿意书院学子被商贾招募走的。但是现在朱允烨都开始打压书院了，那韩度也不再排斥他们为商贾做事，毕竟自己的机械作坊也是商贾行为。
“先生同意了？”孙贤原本还担心韩度会拒绝，没有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韩度长叹一声，摆摆手没有太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继续说。”
“是。”孙贤顿时高兴起来，带着兴奋的道：“先生有所不知，仅仅是京城当中就有不少商贾对书院学子虎视眈眈，要不是他们忌惮得罪先生，恐怕早就手段尽出来书院抢人了。”
韩度听闻商贾打书院
学子的主意，不仅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种一吐胸中郁垒的快意。
‘朱允烨自认为他英明，但是论远见卓识连商贾都不如。’
“我同意他们来书院招募学子，但不是现在，等明年吧。你可以放出消息出去，明年允许商贾招募书院学子。”韩度决定道。
“先生放心,明年的这个时候，书院必定热闹非凡。”孙贤点了点头，应景的笑道。
今年的确的来不及了，机械作坊刚刚才在书院招募了一次，再加上随着机械作坊被拆分开来，必然还需要更多的书院学子加入，没有多余的人留给那些商贾。
其实就算是明年，韩度也能够将书院学子安排妥当。不过为了以后的大计，哪怕是让出一部分人来，韩度也是愿意的。
说着说着，韩度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叮嘱的意味，笑道：“机械作坊拆分的事情你要抓紧。”
机械作坊关系着书院学子的出路，宁愿先拆分开来等学子，也不能让学子等着安排位置。
孙贤眉头一皱，有些为难的道：“先生，若是现在拆分机械作坊的话，那恐怕要花不少的钱。”
“钱你不用担心。”韩度轻描淡写的道，沉吟一番，“我把火车全年的收益都给你，只需要按照我的要求做便可。”
“如此，学生就放心了。”孙贤满脸笑容，朝韩度拱了拱手。
“还有。”韩度含笑补了一句。
孙贤连忙回应：“先生请说。”
“
现在脚踏缝纫机的需求旺盛，就算是要拆分你也要先保证它的生产，这可关系着咱们现在的利润。”韩度语气郑重的道。
“先生放心，学生记着的。”孙贤颇为高兴的说道。
......
没过多久，孙贤就按照韩度的吩咐，将机械作坊拆分成了钢铁作坊、脚踏缝纫机作坊等等。
钢铁作坊负责专门炼钢，而脚踏缝纫机作坊就负责专门制造脚踏缝纫机。
拆分机械作坊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得人们纷纷侧目。
尤其是那些商贾最为不解，酒楼里面到处都是议论机械作坊拆分的商贾。
“大家说说，这镇国公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啊？好端端的机械作坊，怎么一下子就要拆的七零八碎的？”
“是啊，多好的作坊啊，看得老头子我都眼红。”
“那你现在不用眼红了，这不都拆了吗？说不定啊，镇国公就是怕你们这些人眼红，才把它拆了的。”
刚才的老者瞬间露出了痛心疾首的面容，“以前我的确是嫉妒的眼睛发红，但是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它被拆掉，却更加的难受......”
老者的话引起一众人的共鸣，一时之间这里刚才还在嬉笑出声的人们，纷纷沉默不言，一股万分可惜的气氛在众人当中蔓延。
刚才调侃老者的人也微微躬身，很有礼貌的对他到了声歉。“算是在下嘴臭，还请老员外见谅。”
不管外面的人如何猜测，机械作坊的拆分
都在孙贤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
孙贤将刚刚从书院招募来的学子召集起来，作坊里其他的匠人孙贤都十分了解，直接就可以将匠人安排到各个作坊。
唯有这些刚刚招募进来的学子，孙贤对他们的了解有限，也不知道他们喜欢做些什么，因此想要当面问问他们的意见。
一处大堂里面，孙贤坐在最前面的台上，静静的等着学子的到来。
这大堂和书院的教室有些类似，学子们到来之后，不用分说便各自找位置坐下。
等到人都来齐了之后，孙贤才缓缓站起。
笑容忽地绽放开来，说道：“最近大家都知道，咱们机械作坊要拆分开来，以后每个作坊就单独运行了。而你们喜欢什么，我并不清楚，因此今天将大家找来，就是想要听听你们各自的意见。”
“大家可以想要要去的作坊，在这里登记下来就好。”
孙贤的话音落下，大堂内顿时爆发出一阵闹哄哄的议论之声。
孙贤也没有阻止，就这么坐回到椅子上静静的看着。
议论声由小变大，再由大变小，大堂内逐渐安静下来。
等到完全静下来之后，却没有一个学子站出来说话。
孙贤放下茶杯，笑盈盈开口了，“大家有什么想法，或者是意见，都可以提出来，今日咱们无话不谈。”
正当大家都还在犹豫的时候，江善第一个坐不住了，立刻站起来高声问道：“孙先生，咱们去其他作坊，薪
俸会变少吗？”
他刚刚领取了一个月的薪俸，托人把钱带回去，让家里人都来京城投靠他。若是现在他的薪俸少了的话，少一点还影响不大，可少得多了的话，那到时候他全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江善满脸都是紧张之色望着孙贤，他比任何人都在乎薪俸。
孙贤都没有起身，就这么坐在椅子上，轻描淡写的摇头：“不会！不仅不会，而且为了让你们能够安心，作坊会立刻补发一个月的薪俸给你们，算是给你们压压惊。”
听到平白无故的有多了二十贯薪俸，所有人脸上都露出笑容。
毕竟这就好像是捡钱一样，而且一捡还是二十贯，谁能够不开心？至于因为机械作坊要被拆分而产生的那点惶惶不安，瞬间消失无踪了。
江善听了眼睛明亮，满脸都是兴奋之色，颇为高兴地朝孙贤躬身说道：“孙先生，学生没有问题了。”
说完之后，便安安稳稳的坐了回去。
“先生，我们想去哪里，就能够去哪里吗？”有人带着疑惑问道。
孙贤干净利落地点头，解释了一下：“放心吧，不管是你们想去哪里，我都会同意的。之所以让你们自己选，就是因为我并不知道你们各自喜欢什么。但是这一点，你们自己应该十分清楚。”
“不过你们选的时候也要慎重，一定要选自己真正喜欢的作坊。否则将来你们干的不开心，想要重新选择恐怕有些不容易。”
一众学子听了，神色纷纷凝重起来。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众人纷纷低头沉思起来，问他们自己的内心究竟真正想要去的是哪里。
“先生，若是......若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选呢？还需要选吗？”有人怯生生地问道。
孙贤看了一眼这个有些腼腆的学子，就刚才他说这两句话的功夫，脸上就已经变得通红起来。
孙贤颇为和善的笑了笑，尽量安抚了一下他的拘谨，笑道：“若是不知道该怎么选的话，那就去脚踏缝纫机作坊吧，现在那里正缺人。”
众人将孙贤的话记在心里，又有几个学子问了一些问题，孙贤都一一耐心的解答。
最后，学子们纷纷走到登记处选择自己想要去的作坊。
登记完之后，学子们便各自离开。
......
孙贤的徒弟将每个人的选择登记好，汇总之后找到孙贤。
“老师。”徒弟躬身一拜。
孙贤没有放下手里的茶杯，就这么端着，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问道：“都登记完了？”
“都登记完了，一人不漏。”徒弟跟着笑了起来。
“那就说说吧，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孙贤没有去接徒弟手里的文书，而是直接开口说道。
“是，先生。”徒弟拱手一礼之后，才徐徐道来：“......脚踏缝纫机作坊选择的人最多，其次便是火车作坊......”
听着徒弟的叙述，孙贤先生开
心的眉眼弯弯，随后却逐渐皱起。
听到很多人去脚踏缝纫机作坊的时候，孙贤是高兴不已的。但是当他听到钢铁作坊和纺纱机作坊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愣住了。
“难道，这两个作坊就如此的不受人待见？”不过既然早就说了任由学子们自己选择，那么这个结果孙贤也不得不接受。
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商议
朱允烨听到韩度竟然把机械作坊给拆了，他都有些不信。
“你说什么？镇国公真的把机械作坊拆了？”
“皇爷，不，不是拆了，而是被拆成了几个小作坊。”太监就怕朱允烨误会，连忙小心翼翼的解释，“镇国公府前两天已经找好了地方，现在正在快马加鞭的修建作坊呢。”
“我知道。”朱允烨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嘴里小声的念叨，“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太监也不知道镇国公想做什么,甚至很多人都想要知道镇国公此举的想法，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打听到只言片语。
正当朱允烨沉吟不语的时候，又宦官进来禀报。
“启禀皇爷，镇国公求见。”
嗯？朱允烨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点头：“快传。”
“臣拜见皇上。”韩度拱手行礼。
朱允烨笑呵呵的抬手，“舅舅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快平身。”
“谢皇上。”韩度点头直起身来。
还没有等韩度开口，朱允烨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听说舅舅把机械作坊拆分了，这是为何啊？”
韩度抬头看了朱允烨一眼,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不知道？
不过既然朱允烨揣着明白装糊涂，那韩度也懒得揭破。
既然朱允烨敢问，那韩度就敢和他闲扯，“机械作坊这几年虽然做了不少东西，赚了一些钱，但是后劲乏力。与其就这么拖着吃大锅饭，还不如拆分开来各谋出路。”
“各谋生路？”朱允烨心中
一动，好似有所感悟，但是却始终抓不住。
韩度语速极快地笑道：“臣就拿钢铁来说吧，自从没有制造火车之后,没有了大量的钢铁需求作坊便不怎么炼钢了。而那些炼钢的人也不可能去其他作坊做事，不仅闲了下来，还需要每月给他们发薪俸，这对作坊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而拆分之后他们就不得不想办法谋生，同时也算是减轻了机械作坊的负担。”
朱允烨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似不错啊？可沉吟片刻过后，他就微微皱起眉头，不解的道：“可是这样他们同样卖不出钢铁啊，怎么谋生？”
韩度微微低头，笑盈盈开口了：“臣这不正因为如此，才进宫来求皇上吗？”
朱允烨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你想干什么？”
韩度笑呵呵躬身，“钢铁作坊刚刚拆分开来，总要给他们找点活计吧？臣想要向皇上恳请再建一条铁轨，还请皇上恩准。”
建铁轨......朱允烨没有想到韩度会是这个想法。如果再修建铁轨的话，那当然就会需要大量的钢铁，如此一来就把钢铁作坊盘活了。
这对于朱允烨来说，不过的轻轻点头就可以决定的事情，但是他沉吟了许久却没有答应。
强行笑道：“舅舅，此事毕竟事关朝廷，朕也不好擅专，还是要看看朝廷的意见。”
韩度无语的看着朱允烨，他这话说的太假，连傻子
都不会信。
朱允烨的权欲心有多强？连自己这个亲舅舅都要防备。
而且自从自己出海之后，他便迅速把皇权牢牢的抓在手里。短短几年功夫，现在整个朝堂完全就是他乾纲独断。
也就是说，朱允烨的话不过的一个借口，他不想答应，至少现在是这样。
韩度也不强求，跟着笑道：“既然如此，那臣就回去等候消息。”
“舅舅且慢。”朱允烨伸手一招，“母后近日有些想念舅舅，不如舅舅去看看母后？”
朱允烨也知道他拒绝的意思不可能瞒过韩度，鉴于现在和韩度的关系还算融洽，于是他便想着安慰一番。
韩度脸上笑容忽地绽放开来，点头：“那臣现在就去。”
......
韩度刚刚离开，朱允烨便掷地有声的下令，“来人。”
“奴婢在。”身边太监连忙躬身回应。
“传王元吉和各部尚书觐见。”
“是。”
吩咐完，朱允烨又坐回去伏案批阅奏折。等他重新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太监走上前来道：“皇爷，王首辅和诸位尚书到了。”
朱允烨点点头放下朱批，端起参茶。
“宣吧。”
王元吉身穿朱红朝服，大踏步走在最前面领着身后六人进来，齐齐行礼。
见礼过后，朱允烨伸手示意，“赐坐。”
“谢皇上。”
七人纷纷躬身行礼之后，才坐到锦墩上。
朱允烨看到王元吉也只是屁股沾了一点在锦墩上，和韩度那样大刺刺的坐姿完全不
同，带着小心和对他的尊敬。
心里对王元吉十分满意。
见几人一个个都正襟危坐着等着他先发号施令，朱允烨颇为高兴地说道：“诸位可能在想，朕今日为何将你们招来吧？”
几人纷纷抬起头，彼此对视了一眼，最后齐齐看向王元吉。
王元吉满脸笑容道：“还请皇上为臣等解惑。”
朱允烨点点头，将韩度的要求和众人简单说了一下。末了问道：“你们认为如何？”
几人听到韩度想要再建铁轨，几人的反应颇大。
尤其是工部尚书邓成更是激动的脸上泛红，还不等其他人开口，他便迫不及待地道：“皇上，修建铁轨获利极大，朝廷完全可以自己建。”
礼部吏部刑部兵部尚书都静静的听着，没有什么反应，反正此事和他们的关系不大。皇上之所以把他们都叫来，无非不过的照顾他们的情绪而已。
当然，若是他们有想法的话，那也是可以提出来的。不过只要不是真正的对此有看法的，一般他们都不会贸然开口。
但是户部尚书屈伸听了邓成的话，却坐不住了。他对这件事情相当在意，立刻反对道：“你说得倒是轻松，知不知道建一条像京城到上海县那样的铁轨需要耗费多少钱？”
“我当然知道花费巨大，但是这不是几年就能够回本吗？现在虽然要花大价钱，但是等到回本之后，那每年的利润可是极为客观的。”邓成不甚在意地说
道。
顿了顿，邓成瞬间露出了深以为然的笑容：“你不是时常抱怨朝廷国库空虚吗？若是以后每年多了铁轨的收益，岂不是国库也能够好过许多？”
屈伸冷冷一笑，加重语气道：“你不会以为每条铁轨都能够像京城到上海县那样赚钱吧？这条铁轨为什么赚钱？那是因为大量的海商货物和人手，都需要走这条路。海贸利润还算客观，因此他们才愿意乘坐。你换成其他路线看看，没有了海商的需求，别说赚钱了，能不能回本都是一个问题。”
邓成见屈伸推三阻四，不由得怒了，板着脸怒道：“我看你就是故意和老夫作对。”
“我这是就事论事，你的想法根本就不显示。”屈伸也毫不示弱的回应。
......
见两人一人一句，你来我往，就快要吵起来，朱允烨顿时一声大喝：“够了！”
朱允烨一开口，两人顿时止住面红耳赤的架势，悻悻地坐回到锦墩上。
朱允烨分别瞪了两人一眼，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决定，而是看向王元吉露出了笑容：“王爱卿以为如何？”
王元吉先朝着朱允烨点头，然后各自看了屈伸和邓成一眼。
最后回头看向朱允烨，应景地笑了笑：“皇上，臣以为就不用麻烦镇国公了，还是朝廷自己修建的好。”
朱允烨十分意外王元吉的回答，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问道：“哦？你是怎么想的，说
来听听？”
王元吉可是韩度的得意门生，原本朱允烨还以为他会为韩度说话，没有想到却得到这样的回答。
王元吉不动神色，含笑解释道：“铁轨的利润很是客观，臣以为朝廷要将此抓在手里，不能假与他人。”
邓成听到，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得意地朝着屈伸看了一眼。
屈伸顿时急了，埋怨的瞪了邓晨一眼：“你不就是想要工部把铁轨建造揽下来吗？为了你工部，连朝廷安危都不顾了？”
说完后，又忍不住看向王元吉，急迫地说道：“王首辅，国库恐怕拿不出这么多钱出来。”
王元吉笑容和煦的朝着屈伸点头，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国库没钱的确是个问题，不过可以解决。”随后王元吉笑嘻嘻躲开看向朱允烨。
朱允烨顿时眉头大皱，禁不住后退一步，当先拒绝道：“你看朕做什么？”
皇帝内库有钱！
这是在大明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因此朱允烨第一眼就以为王元吉在打他的主意。
连忙说道：“不要指望朕，内库的钱都是为天下县学准备的，可没有多余的给你。”
内库供养天下县学当然是绰绰有余的的，但是朱允烨仍然要哭穷。而且他的理由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天下县学。
但别小看这个理由，一招鲜吃遍天。天下百姓最为看重的就是读书，若是谁敢在这个时候反对，恐怕不用朱允烨动手，天下人的口水就能够把此
人活活淹死。
王元吉当然也不会冒此天下大不韪，但是他还有别的办法。
一千七百三十八章 借钱！
听到朱允烨这话，屈伸满脸幽怨眼巴巴的望着皇上。他可是馋内库太久了，每次当他为了几万贯而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惦记内库里的金山银海。
此事绝对没有商量，朱允烨眼神陡然变得凌厉瞪了屈伸一眼，那是他的老本钱，朱允烨还没蠢到割肉去喂百官。
屈伸悻悻地收回目光，既然皇上指望不上，那他也无可奈何。
两手一摊，朝王元吉道：“王首辅若是坚持要修铁轨的话,那今年还有八个月，百官恐怕就一文钱俸禄都领不到了。到时候若是百官闹起来，下官可拦不住。”
你王元吉要修铁轨我拦不住，但是同样百官闹事我也拦不住。你要是不怕到时候百官都带着全家老小去你王首辅家里吃饭，那你就继续修吧。
王元吉朝屈伸探出手，虚拍了两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随后看向朱允烨，笑了笑道：“皇上，皇家银行那边......”
“你想干什么？”还不等王元吉说完，朱允烨就一脸警惕的盯着他,心里冒出一股不满来。
好啊！朕都说了自己没钱了，竟然还敢打朕内库的主意？
王元吉丝毫不慌，淡笑着说道：“皇上，银行那边不是一直都在借钱给百姓和商贾吗？只是需要多收取一点利钱而已。”
“朝廷这次也向皇家银行借钱，利钱就按照借给商贾的来算，如何？”
朝廷向银行借钱？
这可真是.....
.新鲜！
不仅朱允烨的脑袋被刺激的一团浆糊，浑浑噩噩的。
就连其他人也满脸惊异的看向王元吉，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出这一个办法来的。
“这......朝廷借钱？这简直就是千古未有之事......恐怕有些不妥吧？”礼部尚书最是反对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第一个开口。不过他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因此才说的吞吞吐吐。
“是啊，堂堂朝廷竟然借钱,这要是传了出去，朝廷威严何在？”就连一直赞同修建铁轨的邓成都开始犹豫起来，实在是这话太过难听。
平日里什么人才会借钱？要么是遇到了难处，要么就是过得很差的人，才会舔着脸向别人借钱。
因此，但凡是主动借钱的人，哪怕是和至亲好友提起来，也是满脸的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朝廷竟然要借钱，脸面还要不要了？
“臣赞成，王首辅不愧是王首辅，真是才智过人啊，连这么好的办法都能够想到！”与礼部尚书和邓成的担忧完全相反，屈伸却是一副激动到难以自持的样子。
对于屈伸来说，只要不用他拿钱出来，那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谁拿钱出来他才懒得去管。
而脸面......脸面算什么？
再说了，反正是整个朝廷的丢脸，又不是他一个人，他更加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屈伸前后态度转变之大，让人纷纷侧面。明明他刚才
都还在极力反对修建铁轨的，现在听到不用国库出钱，他又极力赞成了。
王元吉面对屈伸火热的目光，只是淡淡的颔首回应了一下，随后就把目光投向皇上。
毕竟这件事究竟能不能成，还要看皇上愿不愿意让银行借钱给朝廷。
朱允烨低着头，心里沉思起来：比起直接问朕要钱，这和银行借钱的确是更加能够让朕接受。
直接要钱，毫无疑问是肉包子打狗，朝廷是不可能还的。正是因为如此，朱允烨才一口回绝，不给几人丝毫的机会。
内库虽然有钱，但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开口就是几百万贯，再有钱也经受不住这么消耗。
而且只要朝廷从内库拿了第一次，那就必然会有无数次，内库再厚的家底都会被搬空，朱允烨对此十分清楚。
但是朝廷向银行借钱嘛，好像可以商量？首先，既然是借钱，那还钱就是天经地义。其次，王元吉不是说了嘛，会按照规矩付利钱。
银行现在的利在一成五到两成之间，也就是说借出去一百万贯，最少一年可以有十五万贯的利钱。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向皇家银行借钱可是要还的，你拿什么来还？”朱允烨沉吟着问道。
王元吉听了，心里一稳，知道皇上这是为利钱心动了。
笑着回道：“铁轨是会获利的，臣就以铁轨获利的钱来偿还本利。”
“这话倒是没错......”朱允烨皱着眉头，迟疑
着说道：“若是建的铁轨能够像镇国公修建的那样赚钱，那倒肯定能够把本利都还上。可是你怎么能够保证修建的铁轨就一定能够赚钱呢？而且光是赚钱还不行，还必须要大赚特赚才行。”
王元吉耐心解释：“铁轨最大的作用就是在于运输，只要咱们找到哪里对运输的需求最大，就把铁轨修到哪里，想要不大赚特赚都难！”
正是这个道理！
包括朱允烨在内的所有人，听完都下意识微微点头赞同王元吉的话。
朱允烨扫了其他人一眼，见他们都一言不发的在沉思。想了一下，抬头看向王元吉，问道：“那么，你心里有地方了吗？”
“徐州！”王元吉好似早有准备似的。
徐州！
听到这个两个字，朱允烨不由得怔住，随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笑了笑，继续问道：“理由呢？”
王元吉精神一振，背脊挺立得笔直，掷地有声的说道：“从臣的观察来看，越是繁荣之地对运输的需求就会越大，越是富足之地百姓才越愿意把钱花在赶路上。而天下赋税一半出自江南，江南之富庶闻名天下。现在南边有了一条京城到上海县的铁轨，但是北边的江淮之地却没有......”
听到这里，不用王元吉继续说下去，朱允烨众人都明白了。
“听你这么一说，朕对这条铁轨能够赚钱再无半点疑惑了。”朱允烨赞赏的目光看向王元吉，这个内阁
首辅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紧接着，朱允烨也提出他心里的疑惑：“不过，既然要连通江淮之地，那为何不修到临安府？”
王元吉语气缓和的解释：“临安府距离海边不远，而且本来就有黄河水道通往大海，就算是有运输需求也可以通过行船来解决。”
“但是徐州不同，把徐州这个南北要冲连接起来，将来不管是继续往北，还是向西转入中原，都是十分的便利！”
这是在为将来修建更多、更长的铁轨而做准备吗？
邓成几人目光骇然的看向王元吉，他们还在想如何选择的时候，没有想到王元吉竟然已经看到多年后的将来了。
众人对王元吉越发的佩服！
朱允烨心里的想法和几人差不多，心里对王元吉也满是佩服。
“那么，修这么长的铁轨，大概需要耗费多少？”
“镇国公修建京城到上海县铁轨的时候，花了大概四百万贯，不到五百万贯的样子。臣算了一下，若是想要修建一条到徐州的铁轨，大概需要六百万贯到七百万贯的样子。”
“这么多？”朱允烨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皇家银行虽然会借钱出去，但是以往一年也没有借出去六七百万贯。
若是真的借钱给朝廷的话，那等于说是一下子就将一年的钱都借出去了。
想到这里，朱允烨有些担心。
倒不是银行拿不出这笔钱出来，而是觉得心里没底。
王元吉笑着点头，却没有出声。
这是他经过计算得出来的数目，就算是和实际有差错也不会很大。想要修建京城到徐州的铁轨，就需要这么多钱！
朱允烨见王元吉微笑看着他，顿时心生尴尬，脸上有些发烧。毕竟刚才他算是答应了的，现在想要反悔，脸上不怎么挂得住。
“朕也不是说不借，只是......只是这六七百万贯有些多了......”
“那皇上能够借多少？”王元吉没有继续纠缠，语气平静的问道。
朱允烨扫了其他人一眼，又看向王元吉，暗暗咬牙道：“三百万贯，一成五成的利。”
朱允烨还是有良心的，并没有大开口要两成的利，或许这也是因为他有些理亏的缘故。
“成，三百万贯就三百万贯。”
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王元吉竟然会干净利落的答应下来。
屈伸更是大惊失色，明明需要六七百万贯，但是现在皇上却只肯借三百万贯，那剩下的三四百万贯怎么办？
难道又要把主意打到他这个户部尚书头上？
其他人的目光也齐齐落到屈伸身上，显然他们的想法和屈伸差不多。
瞬间，屈伸下意识的就想转身就跑。要不是担心君前失仪，他还真做得出来。
不过虽然屈伸没跑，但是他心里已经下定决心，无论王元吉说什么，他都要咬紧牙关，不会拿一文钱出来。
王元吉瞥了屈伸一眼，见他一副咬紧牙关坚定不屈的样子，心里就觉得有些好笑。
真
以为自己只能打国库的主意？
“有了皇上这三百万贯算是解了臣的燃眉之急了，虽然还差了不少，但是剩下的也可以向商贾借，只要付他们利钱，想来也不难凑齐！”
朱允烨......
屈伸......
众人......
向商贾借钱，怎么借？众人迫切的想要知道。
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就是故意的！
朱允烨也想要知道王元吉究竟是怎么想的，好奇道：“商贾视财如命，你这个想法是不是太过于乐观了？”
王元吉稳稳地坐在锦墩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派头。
微微颔首，道：“正是因为商贾视财如命，他们才会愿意借钱给朝廷。毕竟朝廷也不是白借，要给他们利钱的。”
虽然王元吉是在说商贾，但是朱允烨却觉得他话里有话。脸上不由得露出尴尬之色，有些泛红。
“咳咳，商贾恐怕没有这么容易相信朝廷吧？”
历朝历代朝廷都几乎将商贾视为猪狗，养肥杀了吃肉的例子比比皆是。这也就导致商贾哪怕是家财万贯，他们也会坚持见人就哭穷一辈子不改变。
恐怕这些商贾宁愿把银子埋进猪圈里，也不会拿出来借给朝廷。
虽然大明朝廷经过这几十年的改变，已经对商贾没有了偏见，也允许商贾公开穿绫罗绸缎了。但朝廷想要从商贾手里借到钱，难道还是不小！
王元吉淡淡一笑，朝朱允烨拱拱手道：“这还要多谢皇上！”
“谢朕做什么？”朱允烨有些不解。
王元吉“呵呵”笑了一下，继续道：“若是皇上不肯借钱的话，那些商贾恐怕不免有所担心，导致不敢借钱给朝廷。但现在既然皇家银行敢借钱给朝廷，那商贾的担心就要小很多。”
皇家银行这些年通过和商贾之间的借钱存钱，已经在他们当中树立了良好的形象和信誉。商贾对于皇家银行还是很信得过的，也知道皇家银行敢借钱给朝廷，就不怕拿不回来。
就算到时候朝廷想要返回，商贾们也可以通过皇家银行出面拿回他们的本息。
“呀！这么说，这其中还有朕的功劳了？”朱允烨眼睛一亮惊喜地道。
“当然。”
王元吉微微躬身点头。
朱允烨顿时冒出一句，“那能不能把利钱给朕算得高一点？”
朱允烨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刚才就应该直接开价两成的年利。王元吉既然对他有所请求，那么即便是两成的年利，王元吉也会答应。
“皇上，您可是金口玉言！”王元吉忍不住提醒道。
朱允烨顿时干笑了一声，见其他人神色各异的看着他，连忙解释道：“随口一说，朕就是随口一说......”
皇帝金口玉言，可以随口一说吗？
好吧......朱允烨说可以就可以，皇帝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们做臣子的还能够揪住不放？
“咳咳，那此事就交给王爱卿去办。”
顿了顿，朱允烨又提醒道：“不过舅舅那边，恐怕......”
“皇上放心，臣愿意去和镇国公解释。”王元吉没有让朱允烨为难，主动将此事给承担下来。
朱允烨顿时松了口气，王元吉此举的确是解决了他一大难题。
王元吉被韩度举荐成为首辅，自然会被朱允烨下意识的将王元吉当成是韩度的代言人。不过在接触之后，朱允烨发现王元吉的确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他做事向来都是对事不对人，也没有丝毫为韩度说话的迹象。
就比如这次，明知道朝廷自己修建铁轨会对韩度不利，但是他却极力主张如此。因为这样对朝廷会有利，对百姓有利。
而且王元吉的确是能力出众，不管遇到多么棘手的问题，在他的娓娓道来之间，都能够春风化雨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帮朱允烨解决了不少疑难杂症。
如此几年的相处下来，朱允烨对王元吉也产生了足够的信任。
......
走出宫门，王元吉和众人一一拱手，感谢了几人的关心，抬头看向镇国公府的方向。
“来人，起轿，去镇国公府。”
一顶素青色轿子在镇国公府门口停下，引得恰好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这轿子太普通了，完全就是最平常的轿子，没有一丁点富贵之气显露。
而守门的仆人看到轿子上下来的人，顿时堆起笑脸迎了上去。
“王首辅可是许久没有来了，快快请进。”
王元吉客气地微微点头，笑着问道：“先生在府里吗？”
“在地，在地......”
听到王元吉来了，韩度露出笑容将他召到书房。
仆人进来给两人送上茶之后，躬身快步退了出去。
“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韩度淡笑着看着他。
王元吉微微低身，端着茶水，两眼看着杯子里面茶叶沉浮，深深叹息一声，万分惆怅的说道：“许久没有来向先生请教了，是学生的失礼啊！”
“无妨。”韩度摆摆手，“咱们之间本来就不宜太过亲近，这对你没有丝毫好处。说实话，今天你能来我这里，都让我很是意外。”
韩度笑盈盈地望着王元吉。
王元吉可谓是书院里面最为杰出的学子之一了，就算是孙贤这样的人和他比起来也略逊一筹。
哪个先生不喜欢杰出的学生？韩度也不例外。
“可是今日学生前来，恐怕要让先生不高兴啊......”王元吉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开门见山。
韩度抬头看了他一眼下，笑道：“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说吧，什么事？”
“......事情就是这样，朝廷准备出钱修建铁轨。”王元吉语速不急不缓地将事情经过和韩度说了一番。
韩度轻轻摇头，呵呵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
“先生难道不生气？朝廷既然要自己修铁轨，那先生修铁轨的计划肯定就不会被皇上同意的。”王元吉惊讶地看着韩度。
韩度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怎么会生气？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想着再修铁轨？”
听了韩度的话，王元吉顿时蹙眉沉思起来。傻子都能够看出韩度是话里有话，聪明如王元吉当然不会察觉不到。
那么......先生既然不在乎能不能修建铁轨，又为什么会提出此事呢？
片刻之后，王元吉猛地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韩度。
虽然还不能肯定，但是他的语气却带着坚决，道：“先生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要让朝廷重视铁轨修建？”
韩度“嗯嗯”一笑，说道：“你做过旧港总督，应该明白想要发展离不开便捷的交通吧？
“这是自然。”王元吉深以为然地点头，随后说道：“若是大明没有先进快速的船只，旧港根本就不可能变得如此繁荣，就算是能够繁荣起来，那也不是现在。说不定，还不知道要等到多少年以后才能够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韩度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微微抬头看向窗外大地。
“大明海外发展得不错，这些年船只造得越来越坚固，速度越来越快，长此以往下去，海外的发展自然而然会越来越好。”
“但是大明可不止是海外啊，不管怎么说本土都是大明的根基，不容有失的。”
“可是你看看现在，你觉得大明本土现在发展得怎么样？”
王元吉身为首辅，每日都在处置大明事务。
根本不用想，便开口道：“本土虽然还有不少问题，但是百姓的生活已经比历朝历代好过很多的了。”
这话倒是没问题，朱薯土豆玉米的种植已经完全铺开来，百姓只要勤快一点不说解决温饱，至少是饿不着的。
而光是让百姓能够吃饱，往前数千年完全没有哪个朝代能够做到。
“这的确是不错，但是也不能就此满足，安于现状啊！”韩度莞尔一笑，“解决了百姓的口粮问题，那也可以继续解决百姓的出行吧？衣食住行，一样一样地解决完了，大明盛世就来了。”
大明盛世！
王元吉猛地浑身一震，若是他真能够让大明盛世到来，那青史留名都是小事儿，光耀千古都没有丝毫问题。
正当王元吉心潮澎湃的时候，猛地清醒过来。看了韩度一眼，摇头苦笑道：“先生为何要诱惑我？”
以前王元吉认为他养气功夫是修炼到家了的，但是刚才先生一句话就让他破防了。
“嗯，能够瞬间清醒过来，还算不错。”韩度点头赞赏了一句，“我还以为你真的想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
若是其他人和敢当王元吉的面这样说，那王元吉心里生气是肯定的。但是韩度这样说，王元吉想都没想，直接点头附和：“先生说的哪里话，学生怎么敢有如此想法？”
“言归正传。”韩度点到为止，以王元吉的智慧，也不用韩度说得太多。
“京城到上海县的铁轨都建好运行几年了，朝廷却丝毫没有想要建铁轨的想法。你们不急，那我就让你们急一下。”韩度笑呵呵地说道
王元吉心里长长吐出一口气，十分畅快，笑道：“看来学生还是做得不够好啊，还要让先生来为学生费心。”
“不过，不是朝廷不想建。而是这修建铁轨花费太大，一旦学生提出来，受到的阻力也会极大。”
“所以我才要帮你一把啊！”韩度笑盈盈地端起茶杯，朝着王元吉示意了一下。
王元吉顿时露出笑容，微微欠身回应，“多谢先生相助！”
一千七百四十章 消息！
朝廷要向皇家银行借钱修铁轨！
这可是千古以来闻所未闻的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就引得不少百姓议论纷纷。
“修个铁轨而已，还需要向皇家银行借钱？朝廷这么穷的吗？”三五个书生坐在酒楼里面，趁着酒劲大声咆哮。
“就是，偌大朝廷竟然穷到要向皇家银行借钱，可见朝堂上衮衮诸公，皆是尸位素餐之辈......”
“两位貌似还没有功名在身吧？就敢讽刺当朝诸公，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旁边一个商贾打扮的人听到，不由地插了一句。
听到商贾的话，书生越发精神焕发,大声道：“当朝者无道，我等读书人自当抨击！这和有没有功名有何关系？”
“哈哈哈......”预想当中的叫好声没有出现，反而引来哄堂大笑。
书生脸上有些挂不住，一阵羞红，怒指众人道：“匹夫，不足与谋！”
百姓无所谓，被读书人骂一声匹夫也不算什么，所以没有人站出来和书生计较。
商贾虽然脸上有些不悦，但是对于读书人他们有着本能的敬畏，因此也没有人反驳书生。
但是这酒楼里面可不止百姓和商贾！
“我说是哪里的犬跑到这里来狂吠,原来是国子监的啊！”一个身穿青衫的书院学子端着酒杯，看着书生冷笑。
“书院的人......”书生猛地寻声回头，一眼就认出青衫学子。眼睛瞬间发红，目光里透露着
恨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或许两人以往并没有什么过节，甚至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在见到的那一刻，瞬间成为生死大敌的仇人。
在书院看来，是国子监不要脸去求皇上，硬生生地从他们手里夺走了进士名额。
夺人前途，这仇怨比不共戴天之仇还大！
“功名都没有，就敢大放厥词！”书院学子上下打量了书生一眼,啧啧有声地道：“看来国子监不仅授课不行，连品德都缺失得厉害！”
几个书生听了，纷纷义愤填膺对书院学子怒目而视。对方直接骂国子监，这可比骂他们自己还要让他们难受。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当然不对。”书院学子摇头晃脑，慢慢地调侃书生，“你知道修建一条铁轨需要花费多少吗？你知道户部国库现在有多少钱吗？如果你都知道的话，你就会明白为何朝廷会向皇家银行借钱。”
“一条铁轨而已，能够花费多少？”书生满口不服。
“能够花费多少？”书院学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满脸都是对书生几人的嘲笑，“知道京城到上海县的铁轨花了多少钱吗？”
边说着，书院学子边比画出四根手指，讥笑道：“四百多万贯！这就是你口中的，能够花费多少......”
“四......”书生想要为了反对而反对，但是面对如此巨大的数字，仍然是话到喉咙处就被哽住。
四百多万贯究竟是一笔多么巨大的财富，这超过了书生的想象。
“花这么多钱，就为了修一条铁轨，真是奢侈......”书生底气不足，只能够小声的低语。
而酒楼当中人们的反应却各不相同，百姓齐齐惊叹出声。四百多万贯，这究竟是多少钱啊？堆在一起，恐怕都能够堆出一座钱山了吧？
可是现在这么多的钱财，却拿去铺在地上，奢侈，真是太奢侈了！
而商贾的反应却完全和百姓不同，才四百多万贯？这个代价可比他们预料当中，要低了很多啊！
京城到上海县的铁轨究竟有多么赚钱，这些商贾早就已经计算了无数遍了。经过调查和计算，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同的数目是，这条铁轨每年大概会带来一百五十万贯的收益。
而修建的代价却才四百多万贯，这岂不是说仅仅三年就能够回本？以后无数年都是赚的！
这个利润可太惊人了，不愧是善财童子韩度的手臂。
想当初这里的商贾有不少人都不看好韩度修建铁轨，没有想到短短几年过去，韩度早就已经开始赚钱了，而且还赚得盆满钵满！
“夏虫不可语冰，井底之蛙岂能够知道天地之广大！”书院学子冷冷地讥讽书生。
被如此讥讽，书生怒了，虽然他不占理，但是他也要想出歪理来。
回瞪书院学子，书生反击道：“镇国公府凭一己之力就修建了京城到上海县的铁轨。现在朝
廷反而无力修建，不得不向皇家银行借钱？这说明什么，岂不是说明镇国公府富可敌国，比整个大明朝廷都还富裕吗？”
书院学子瞬间洞悉了书生的险恶用心，他这是想要把矛头针对向镇国公府。想要借刀杀人？就凭你，也配？
“镇国公府富有在座的谁不知道？”书院学子两手摊开，哈哈大笑道，“镇国公有善财美名，他若是一心想要赚钱的话？别说是富可敌国了，十个富可敌国也能够赚回来！”
“哈哈哈，公子说得没错。”有商贾立刻出声附和，“富可敌国算什么？镇国公若是想要赚钱的话，光是海外就能够赚出十个富可敌国出来。”
“正是，我等海商，哪个不铭记镇国公的恩德？”
“若是没有镇国公为我等海商打通航道，恐怕现在我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行商吧！哈哈哈......”
这些年，海商的变化极大。一开始，出海贸易就被人们视为危险至极的举动。大海风浪变幻莫测，刚开始的时候被风浪掀翻船只，所有人都被风浪卷进海里喂鱼的情况，其实并不少。更何况，海外还有着倭寇虎视眈眈呢。
随着韩度剿灭倭寇，又逐渐摸索出安全的航道，出海航行的安全性得到保障之后，海商才真正的开始兴盛起来。
到了现在，海商代表的意义早就不一样了。现在海商就意味着财富，意味着雄厚的家底！
因此，这个几个海
商一开口，瞬间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百姓和其他商贾纷纷对几人举杯，以示友好之意。
书院学子见有人帮腔，微微拱手，笑道：“多谢诸位仗义执言，让小人的阴谋诡计不攻自破！”
“公子客气了。”刚才站出来说话的海商连忙拱手回礼，正色道：“我等受镇国公恩惠才有今日，自然容不得有人妄加揣测诋毁！”
书生还是不服气，顿时大声道：“堂堂大明朝，连朝廷都拿不出钱来修建，偏偏镇国公府凭一己之力就修了一条，这难道不是镇国公府比朝廷国库还富有吗？”
“你真是无知加愚蠢，你根本连具体的情况都没有认真调查过，就在这里大放厥词误导百姓，简直其心可诛！”书院学子再也忍不了了，豁然站了起来，指着书生大骂。
“朝廷国库并不是没有钱，几百万贯还是能够拿得出来的。但是这些钱一部分是百官今年的俸禄，一部分是用来修建水利和用来赈灾的钱。还有几十万贯的结余，但这些都是留着为了以防万一的。”
“你说，这些钱有哪一笔是能够轻易动的吗？”
听到如此解释，百姓不仅没有觉得明明有钱却要向皇家银行借钱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朝廷宁愿拉下脸来借钱，也不去动用准备赈灾的钱，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许多。
书生被怼得没有脾气，低着头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
众人看到他如此模样，心里都
十分解气。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朝廷向皇家银行借钱是好事。
也有人出言反对，甚至说：“皇上银行本来就是皇上的，这就等于是朝廷向皇上借钱。而且，朝廷还需要付利钱给皇上。”
“与其如此，那还不如直接找皇上要钱，这样不仅不用还利钱，甚至连本钱都不用还了！”
有这种想法的人，还真有不少。
不过，大家都知道，早在孝康年间。先皇修建县学让天下稚子都能够进学堂读书，为此，皇家每年都要砸下去金山银海。
当初朝廷怕被如此巨大的开销拖累，极力主张将国库和内库完全分割开来。从那时开始，内库就和国库完全没有丝毫关系了。
哪怕是国库穷的饿死耗子，也没有道理从内库拿一文钱填进去。
而且也没有人敢提出来，一旦谁提出来，那就意味着要从天下所有稚子口中夺食，那这些稚子的爹娘岂会答应？
所以，哪怕是有人再不满，他们也不敢正大光明的提出来，只能够借着掩饰抱怨。但是这些稀少的抱怨，很快就被淹没在浪潮当中，掀不起一丝风浪。
朝廷向皇家银行借钱的风波还在不断的传播，另外一个更加震惊的消息又流传开来。
“什么？朝廷向银行借钱还不够，还要向商贾借钱？”
听到这个消息的商贾，无一不神色慌张，面带忧惧！
从古至今朝廷向商贾借钱的时候倒是不少，但那几乎都是刘
备借荆州，有借无还！
不仅如此，朝廷不还钱也就罢了，还要变本加厉的给商贾安上一些罪名，直接让他们家破人亡！
这样惨痛的例子数不胜数，试问听到这个消息的商贾，哪一个不惶恐？
有那胆小的，甚至连家业都不要了，连夜逃出京城，只求能够保住性命！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哪个商贾还敢主动上门借钱给朝廷？
一千七百四十一章 不能鲁莽
只是一道流言而已，就让京城所有商贾的神经紧张起来。
一时之间，酒楼的生意再次暴涨一大截，到处都是想要打听朝廷内幕消息的商贾。
商贾没有办法不着急啊，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短短几天，还没有等商贾打听到消息，通政司就下发公文正式宣告朝廷要向商贾借钱修建到徐州铁轨。
此消息一出，京城商贾瞬间惊恐至极，不少人连家业都不顾了，当天就带着家眷外逃。
他们也不知道能够逃到哪里去，但是现在他们脑海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快走！离开京城，只要离开京城，无论去哪里都好！
王元吉在政事房里等着消息，虽然这几天他已经听说了商贾好似对借钱给朝廷有些抵触，但是他觉得朝廷又不是白借他们的钱，要付利钱的，那些商贾应该会来的。
可是他左等右等，越等脸上的笑容越少，越等心里越是泛起嘀咕。
“怎么回事？为何一个愿意借钱的商贾都没有？难道连利钱都不能打动他们？”
虽然年利一成五的确是不高，但是也不至于连一个商贾都没有吧？
王元吉脸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板了起来，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大声朝门外喊道：“来人！”
“大人！”一个官员连忙走进来，拱手行礼。
王元吉语气沉重的问道：“还没有消息吗？”
“回......”官员的脸色有些尴尬，低头咬牙回道：“回大人，还......还没有......”
似乎怕王元吉责难，官员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一旦有消息，下官即刻前来禀报大人。”
王元吉心里微微一叹息，摆摆手道：“下去吧。”
“是。”
官员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走出房间。
可还没有等他最终迈步出去，猛然跑进来一个官员，火急火燎地道：“大人！”
王元吉脸色一沉，不用问都猜到肯定有意料之外的不好结果出现。
沉声道：“怎么了？”
官员没有开口，而是先看了刚才要出门的人一眼。
此人顿时回过神来，连忙朝王元吉拱手躬身，“下官告退。”
王元吉微微颔首。
等此人离开之后，后进来的官员才焦急万分地道：“大人，刚刚得到消息，京城中大小商贾都在举家离开。大人，若是再不想办法将他们留住，恐怕就要跑光了。”
王元吉神色一顿，拢在袖袍里的手指猛地抓紧。抬眼看向官员，一字一顿地道：“留住？怎么留？”
“大人，下官以为可以让五城兵马司立刻将他们截住，现在下令还来得及！”官员想都没想，直接建议。在他看来，只要将城门及时封住，那些商贾便插翅难逃！
但是王元吉却更加清楚，城门可以关住人，但是却关不住人心！
现在这些商贾为何不要命的逃离京城？不就是因为害怕朝廷吗？若是再派人将他们关在城内，到时候更是让商贾人心惶惶。
王元吉冷冷的看了官员一眼，带着怒气道：“难道你还觉得京城还不够热闹吗？”
“大人！下官......下官......”在王元吉的目光下，官员声音越来越小，头越来越低。
几息过后，不知道官员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抬头道：“大人，现在逃离京城的商贾还不多，关闭城门咱们还能够从商贾哪里借来足够的钱，若是再犹豫下去等那些官员逃光了，咱们怎么才能够筹齐修建铁轨的钱？”
王元吉一沉思的功夫，就让官员说了这么一通废话。回过神来之后，立刻将他喝止：“够了！”
官员被喝止，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反正他已经提出了意见，显示出他的才能，至于首辅大人不采纳，那就是大人的事情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此一来在这件事当中，就没有官员的过错了。
这叫，以下克上！
果然，王元吉也没有如何处罚官员，毕竟这样的小错还够不上处罚他。
“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记住，不能再提封闭城门的话。”
“是，下官明白。”官员躬身一礼之后，直接告辞离开。看他的背影，还有几分拍屁股走人的架势。
大量商贾离开京城，别人可以甩手不管，但是王元吉却不得不管。
沉思之后，王元吉还是准备用温和的手段。
“来人。”
“大人请吩咐。”
王元吉抬起头来，语气柔和地说道：“派人去找那些说书人，将朝廷准备如何向商贾借钱的消息透露给他们，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宣扬出去，尤其是要专门向那些商贾宣扬。”
官员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缓缓直起身来，神色犹豫。
“怎么？你有话说？”王元吉心情逐渐转好，和声细语地问道。
官员缓缓点头，疑惑不解地问道：“大人，下官不明白。现在那些商贾拼命地逃离京城，恐怕最多一两日之内就会走个精光，咱们就算是让人把消息透露出去，那也来不及了啊！商贾都逃了，他们又不可能听到消息，这会有什么用？”
王元吉爆发了一阵轻笑，丝毫不急地道：“商贾因为不了解朝廷的打算，所以他们就会往最坏的境况去想。只要朝廷能够及时和他们解释清楚，想来还是有人会理解的。”
“至于你说的商贾都跑光了，没有人会听，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
官员听着也认同王元吉的看法，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何大人不担心京城中商贾跑光。
看着属下满脸的疑惑，王元吉笑着打趣道：“这些商贾跑得如此急迫，你认为他们能够将京城的产业都带走吗？”
“这不可能！”官员立刻摇头。
“这不就是了？”王元吉语速极快地笑道：“这些产业少说也有他们的大半身家，岂能说放弃就放弃的？他们之所以如此急匆匆地逃离京城，不过是一时冲动之下的举动而已。等他们缓过劲来，只要看到朝廷一切如常，并没有要将他们捉拿的意思，恐怕就会有人忍不住回到京城的。就算是还有所顾虑不肯回来，至少他们也会在京城周围驻留。”
“他们停留在京城附近，最想知道的肯定是京城里面的动静，必然会不停歇地派人打听京城的消息。你说，这个时候咱们把消息透露出去，有没有用处？”
官员听得目瞪口呆，是啊，虽然说那些商贾个个百万贯身家，但是他们的大半身家都是宅院和铺子，真正的金银珠宝和宝钞反而没有多少。
他们逃离得如此匆忙，能够带走的就只有金银细软而已。
“下官明白了，这就去办。”
......
情况的确是如同王元吉所料，那些商贾在逃离京城之后，仅仅奔波了几日，有人就开始吃不消了。
这些商贾或许发迹之前还能够吃得下这份苦，但是发迹之后养尊处优，哪里还能连日奔波？这些人几乎都在距离京城三五日路程的地方停下。
“老爷快休息一下，咱们还要赶路呢。”一个管家对着商贾道。
商贾却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喘着粗气，边怒道：“够了，再继续赶路老爷我没有被朝廷抓住，都要被活活累死。今天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明日再说。”
管家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家老爷，他不知道老爷在发什么疯？明明要大家亡命而逃的是老爷，现在不愿意再跑的也是老爷，这是要干什么啊？
看着老爷怒气冲冲转身的背影，管家无可奈何地摇头，只好跟上去。反正左右都是老爷说了算，他怎么说就怎么做好了。
等到第二天，商贾美美地睡了一个安稳觉之后醒来，皱着眉头，却更加不愿意再继续跑了。
伸手把管家招过来。
管家还以为老爷要出发了呢，连忙提前道：“老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咱们随时可以起程。”
“起程？启什么程？”商贾低头皱眉，满口不满地道。
管家一下子都麻了，两手焦急地摇晃道：“老爷，咱们......咱们不是还要赶路的吗？”
“赶什么路？老爷我不走了。”商贾坚决地摆手。
“啊？”管家惊叫一声，一时之间不明白自家老爷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商贾才不管那么多，也懒得和管家解释，直接吩咐道：“你！立刻派人去京城打听一下，朝廷究竟是准备怎么样？打听到了，立刻来禀报。”
商贾觉得自己冤枉得很，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消息，就被吓得四处逃窜很是丢人啊！
“是。”管家看到老爷神色不善，也不敢争辩，连忙答应下来。
数日之后，管家得到消息就第一时间前来禀报。
“老爷，大消息啊！”
“什么消息？是好是坏，快说！”商贾一张胖脸，显得眼睛很小。但是此刻，他却极力地把眼睛瞪大。
管家连忙回道：“老爷，京城里面很多人都在说，这次朝廷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向老爷们借钱，而且给出的利钱也是真的。”
“哦？你这消息准确吗？会不会是朝廷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好引诱咱们自投罗网？”商贾很谨慎。
不过当天听到管家的消息之后，心里没来由地暗自松了口气。
一千七百四十二章先生，帮忙啊！
“老爷，这消息在京城里面都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是假的。”管家如实回答。
商贾抬头瞪了他一眼，有着几分不满。他觉得管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朝廷要的又不是管家的钱。
管家被老爷如此对待，他只感觉到万分冤枉。想他冒着风险进京，好不容易才打听来消息，结果老爷竟然不信？
“老爷，现在这件事在京城闹得纷纷扬扬,而且朝廷还出面保证仅仅只是按照规矩借钱，绝对不会巧取豪夺大家的钱财。这样若还是假的话，那朝廷岂不是颜面扫地？”
商贾一想也是，动静闹得这么大，若是朝廷最后出尔反尔，那以后谁还敢相信朝廷的话？为了一点钱财，毁了朝廷未来的声誉，怎么看都是一件亏本的买卖。
即便是如此，商贾还是有着顾忌：“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朝廷是故意将咱们诓骗回京城，以便一网打尽？”
管家又好气又好笑地回答道：“老爷多虑了，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肯定会先看看情况，等到完全没有顾虑了才会回京啊！这怎么可能被一网打尽？”
“这倒也是！”商贾下意识地点点头，“那咱们就在这里住几日吧，你马上再派人回去打探消息，看看究竟是真是假！”
管家没有第一瞬间动弹，而是满脸为难地道：“老爷，别人可以等等看之后再回去，可是老爷的产业都是铺子,若是长时间不开
门必定会影响到收益的。”
想到这些天受到的损失商贾心里猛地一痛，但是一想到还不知道朝廷真正的打算，商贾咬咬牙：“快去把消息打探清楚，你早一日探明，我就少一日损失。”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
......
王元吉在政事房里听着属下的汇报。
“大人，果然不出大人所料，那些商贾见朝廷对他们的离开没有丝毫阻拦，他们在跑到附近县城之后就停下来。”
王元吉含笑着点头。
属下见上司都笑了，也连忙露出笑容，笑着打趣道：“那些商贾还心有顾虑，并不敢回到京城，不过他们却在不断地派人来京城打听消息。”
“这正好对上大人先前的准备，恐怕现在那些商贾心里的担忧，在咱们大力宣扬之下，应该就会解除了吧。”
王元吉虽然也高兴事情的发展没有出乎他的预料，但是他却不想属下那么乐观。
摆了摆手，暗自“啧”了一声，补了一句：“现在说这些还早，还需要再看看那些商贾会不会回来。”
若是回来，那自然就代表着商贾们的担心没有了，但是王元吉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哪怕是每日进京打听消息的人非常多，但却只有一些小商人选择返回京城。
这些小商人实力比较薄弱，实力雄厚的大商人还可以继续顶一顶，但是这些小商人最先承受不住。
回到京城可能会有风险，但是若是不回京
，他们的产业受损迟早也是一个死字。与其待在外面慢慢等死，还不如冒险回京搏一把。
可这些小商人根本就不是王元吉想要的目标，他需要的是那些实力雄厚的大商人。
偏偏这些人最为胆小，就是躲在京城附近，说什么也不肯冒险回京。
......
时间不等人！
修建铁轨也是需要选择恰当的时间的，若是再继续等下去就要错过时机，那就需要等到明年才行了。
王元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等一年，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找到韩度。
“先生，学生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没有想到那些商人如此谨小慎微，一点风吹草动就把他们给吓得连京城都不敢回来......”
韩度无语地看着王元吉在面前抱怨，等他说完之后，才缓缓说道：“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从古至今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就拿大明初年来说吧，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到现在才过去几十年呢，人们可是记忆犹新。”
王元吉也是无奈，这些他都知道，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些事情的影响会有如此之大。平常根本不在意的小事，但是在商人心中却从来没有忘记过。
“先生就不要在看学生的笑话了，还是赶紧替学生想想办法吧！”
韩度脸上露出了笑容，待在几分促狭意味道：“办法还是有的。”
“还请先生不吝赐教。”王元吉大喜，连忙拱手。他就知道先生一
向智谋过人，一定能够帮他解决难题。
韩度很有耐心地对王元吉解释道：“那些商人之所以不敢回京，就是因为他们还不能完全相信朝廷。”
“他们不相信朝廷，但是他们一定会相信先生。”王元吉眼睛亮亮地看向韩度，他来找韩度可不止一个目的。
一个目的当然是想要先生为他想办法，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要韩度亲自出面。韩度在商人当中的威望极高，很多大商人都愿意相信韩度。
毕竟从一开始相信韩度的人都发了大财了，随着后面跟风发财了的人也越来越多，韩度的话早就已经成了商人当中的金口玉言，他们又怎么不信？
韩度已经猜到了王元吉的打算，不过也没有不满，毕竟这是自己的得意门生，需要照顾的时候，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嘿嘿”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道：“怎么？你是想要我将他们召集回来？”
“还请先生帮忙。”王元吉也笑着迎合道。
韩度摸了摸下巴，笑盈盈道：“召他们回来倒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想要他们拿出真金白银来，恐怕没有这么容易。”
王元吉呆了一下，下意识出声：“他们连先生的脸面都不给？”
“你可千万别这样捧高我。”韩度连忙摆手，自嘲一笑道：“不是视财如命的人，能够成为大商人吗？他们平日或许要给我几分颜面，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钱掏出来。
“那，那该怎么办？”王元吉懵了。
“办法嘛，还是有的。”韩度一边沉思着，一边出声。
“还请先生指点。”王元吉猛地高兴起来。
韩度抬起头，说道：“皇家银行不也是要借钱吗？或许可以从它那边想想办法......”
......
“老爷！”还是那管家，来到大商人的房门外面，压着声音喊了一声。
一个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怎么？还是没有其他几家回京的消息吗？”
随后嘎吱一声，房门被猛地打开，露出大商人那张极为不耐烦的脸。
管家久违地露出满脸笑容，连忙道：“好消息啊，老爷！”
“什么好消息？难道那几家有人回京了？”大商人眼睛里面都是不断的放光，他已经决定了，只要有一人回京，他立刻就收拾行李回京。
躲在外面这么多天，生活上极大的不习惯都还是最小的麻烦，真正的麻烦是他的产业每天都损失巨大。再不回去，他就快要撑不住了。
“那倒是没有......”管家连忙摇头。
“那你说个屁的好消息？”大商人充满埋怨地瞪了管家一眼，要不是管家以往跟着他还算尽心尽力，他恐怕不会如此轻易地饶过他。
管家看到大商人误会了，语速极快地解释道：“老爷，不是的......”
说着，干脆将双手往老爷眼前一抬，“这是镇国公派人送来的名帖，邀请咱们回京商议。其他
人恐怕也已经收到名帖了，他们就算是想不回去，都不可能！”
“什么？镇国公发名帖了？这是真的？”商人有些不信，不过心里的高兴已经掩饰不住，完全浮现在脸上。
“老爷一看便知。”管家又将双手抬了抬。
商人一把接过展开，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藏不住。
“哈哈哈，果然是镇国公的名帖，而且公爷还要出面给咱们和朝廷协调？”商人飞快地一眼扫完，感叹道：“有镇国公出面，咱们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那，老爷，咱们要不要看看其他人是否回去，然后再做决定？”管家按照前几天老爷习惯问道。
商人猛地合上名帖，大笑着吼道：“等他们干什么？镇国公召见，他们敢不去？”
“不用等他们，立刻收拾行李，咱们回京！”
“是！”管家虽然有些惊讶老爷前后转变如此之大，不过他自己也想要赶快回到京城，因此连忙转身下去准备。
商人逃出京城的时候满心惶恐，好似度日如年一样，一路上都在担忧。而现在回京却完全就是一副归心似箭的架势，只觉得归途走得飞快，忽然之间就来到金陵城下。
看着巍峨的城墙和宽阔的城门洞，商人心里感慨万千。
“咱终于又回来了！”
忽然，商人谨慎地朝着城门口的守军看过去。认真地观察片刻，见军士只是淡淡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便将目光逐一投向其他人，商人顿
时松了口气，微微放下心来。
管家看到商人的举动，猜到他在担心什么，低声笑道：“老爷，这些军士以前也是这样子，这些天都没有异常的地方。”
商人微微点头，振臂一呼，“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