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七章 这就是力量
躲在船舷后面的武士还没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一颗炮弹瞬间打在船舷上。顷刻间，木质的船舷瞬间粉碎。炮弹正中其中一人，忽然之间此人浑身血肉横飞，眼看就活不成了。就连他身边的人，都被巨大的冲击力给带的飞起，在空中翻滚两圈之后落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倭寇都惊慌失措起来。他们哪里见过威力这么大的火炮？而且在这么远的距离，就可以直接攻击他们。刚才倭寇嚣张的姿态瞬间就被一阵炮火给打灭了，一个个在船上抱头鼠窜，但是偏偏又无路可逃。
恐惧之下，有人还站起来朝着明军水师射箭，只可以射出的箭矢连十分之一的距离都没有飞到，便无力的坠入大海。
“开炮！”
“开炮！”
“开炮！”
火炮从一开始咆哮，就再也没有停歇下来。
倭寇在船上的无力挣扎，让明军士气倍振。信心大增之下，连上火药装弹丸的动作都要比第一次麻利许多。
一颗颗的炮弹从道道白烟当中激射而出，朝着倭寇的船只砸去。
轰隆！又有炮弹打在了倭寇船只的吃水线下，很快船只便开始倾斜沉没。
砰！一颗炮弹打在倭寇船只的桅杆上，粗壮的桅杆被炮弹打中的地方，瞬间就粉碎，高高的桅杆断为两截，倾倒下来。四散而出木屑，打的周围的倭寇哭爹喊娘。
三艘战船在韩度的指挥下，不断的调节航向，始终将倭寇紧紧的包围在圈内。猛烈的炮火之下，毫无还手之力的倭寇船只，在不过短短盏茶功夫，就有整整十艘在朝着海面下沉去。上面的倭寇发出绝望的嘶吼，但是可惜现在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们。这些倭寇只能够纷纷逃离船只，靠着自己在海里游去，可是大海广阔无边，他们又能够游到哪了去？
剩下的六艘船只并不是说他们够硬、能抗，而是他们运气比较好，要不就是刚才前面有船只帮他们挡住了
炮弹。
随着前面的船只开始沉没下去，或许也是到了他们运气用完了的时候。仅仅是一轮炮火，就有四只倭船，朝着海底沉去。
剩下的两只船再也不敢和韩度的战船对阵，不管不顾拼了命的想要掉头逃走。可是一掉头，他们的速度便不得不慢下来。仅仅是一轮炮火，还没有等他们掉头，便被纷纷击中。海水涌入，步入了其他倭船的后尘。
一场海战，顷刻间开始，又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最终的结果是倭寇十六只船全部会摧毁，而韩度这边却是零伤亡。海面上再也看不到倭寇船只的半点踪影，只有大片的木屑和无数的倭寇在海里面沉浮。
见倭寇再无半点威胁，韩度挥手下令，“落帆。”
“落帆。”蒋明兴奋的一声大吼。刚才海战的激烈一幕，简直是让他热血沸腾。他也是久经水战的猛将了，但是他就连在梦里，也没有敢梦见过刚才的场景。
太凶猛了，太暴力了，刚才火炮齐鸣，充分彰显了什么是摧枯拉朽，什么是强大的力量。倭寇的船只连一点像样的反击都做不到，就被淹没在了炮火之中。
“哈哈哈，好，老夫也好久没有看到过如此精彩，如此酣畅淋漓的交战了。”汤和站了起来，走到韩度身边，微笑着看在韩度。显然是对韩度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
“没有让公爷失望便好。”韩度笑的矜持。
“怎么会失望？”汤和摇摇头，说道：“其实从你开始提出这种战法，老夫便知道此战法是可行的。现在这些，也只不过是将其证实了而已。”汤和伸手朝着海里扑腾的倭寇一指。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以往完全靠着跳帮，靠着惨烈搏杀才能够获取胜算的水战，被你打成了对方全军覆没，而自身毫发无损，还是让老夫吃惊的。”
说着，汤和叹息一声，拍着韩度的肩膀说道：“你说的没错，从今天开始以后水战的战法变了。以往弓箭
互射、跳帮上船的战法，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而船坚炮利，才是海战的将来。”
随即，汤和转头朝汤鼎嘱咐道：“记住，海战就靠着船坚炮利。往后你就跟在韩度身边，好好和他学学。”
“是，爹。”汤鼎郑重回了老爹一句，转头就朝韩度嬉皮笑脸起来，“韩兄，往后还请不吝赐教。”
韩度笑容当中含着一分苦涩，说道：“汤兄，你可折煞我了。”
“伯爷，这海里的倭寇怎么办？”蒋明见几人说完，便插话问道。
韩度看了在海里扑腾不停的倭寇，冷笑着说道：“不用咱们出手，大海自然会吞没他们，咱们也节约一些子弹，不用理会他们。”
抬头望着前方一眼，韩度说道：“下八山就在前面，咱们去看看。”
再次扬帆起航，三艘战船如同离弦之箭离开了这片海域，只留下绝望的倭寇在海里面挣扎。
见到明军战船离开，倭寇彻底陷入了绝望的疯狂。一块大一点的木板，都能够成为倭寇的争抢目标。为了能够争抢到一块木板，死掉的倭寇不计其数。
但是即便是最终抢到木板的人，也不一定就能够游出这片海域。这里距离下八山虽然不远，但是那是对于战船来说。而对于靠着双手游过去的倭寇来说，这是一个足以让他们绝望的距离。
一个时辰之后，望斗上的士卒率先发现了前面的山峰。
“禀报伯爷，前方发现山峰，但是不确定是否是下八山。”蒋明来到韩度面前，正声禀报。
韩度看来汤和一眼。
汤和无所谓的说道：“不要看老夫，老夫说了，这次出来就是在一旁看着的，老夫什么都不会做，什么也不会说。该怎么做，全凭你自己拿主意。”
韩度闻言笑了一下，转头朝蒋明吩咐道：“管它是不是，直接过去。”反正此次出海就是为了清剿倭寇的，前面是下八山更好，不是也没有什么，继续找就是了。
五百五十八章 半渡而击？
“看样子，前面就是下八山了。”韩度站立船首，放下望远镜，与汤和说道。
“呵呵，应该就是。”汤和也用望远镜看了一眼。
前方一座孤岛，岛上有两座山峰耸立。这些都不足为奇，毕竟这昌国县号称千岛，本就是岛屿星罗棋布的地方。
让韩度猜测此地就是下八山的原因，也不是那两座耸立的山峰像是一个倒下的‘八’字。而是那岛上海边活动的倭寇，以及一艘停靠在海边的倭寇船只。
倭寇此时也看见了海上行驶过来的战船，战船上飘扬的明黄金龙旗，一瞬间就让倭寇明白来的不是他们的盟友，而是大明的水师。
“嘟~嗡~”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这是倭寇戒备准备迎战的信号。这些倭寇也不知道是刚从倭国过来，到这里休整的。还是已经休整好了，准备和前面那些倭寇一样准备侵袭大明的。
一听到号角声，一众倭寇便纷纷朝着海边集结而来。有部分还拉着套着船只的绳索，拼了命的想要把船只往沙滩上拉去。等将船只拉到搁浅之后，便纷纷躲在船只后面。只留出一小部分人站在沙滩上面列阵，以吸引明军的注意。这样做，显然是为了避免船只被明军给跳帮抢走，而且还可以以船为盾，避开明军弓箭的攒射。
可惜这些倭寇不知道韩度有望远镜，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韩度等人看在眼里。
“没有想到这些倭寇里面也有能人啊，这是想要对咱们半渡而击，打咱一个措手不及啊。”韩度笑了起来。
汤和也看见了倭寇的举动，便解释道：“半渡而击，这水师以往对付想要登岸的倭寇最好的办法。倭寇也不是傻的，吃了那么多次亏，也该学乖了，久病成良医嘛。不过既然这些倭寇还会摆出这样的阵势，看来这里面有倭寇和大明水师交过手啊。”
韩度再次举起望远镜看着严阵以待的倭寇，笑道：“那今天我就要让这些倭寇知道，不是他没有能耐，而是这个天下变化的太快。”
“是该给他们一个教训，可惜他们都没有后悔的机会了。”汤和说完，便背着手施施然的回到矮几旁边继续喝酒。
韩度见了，眉头忍不住一挑。汤和这面对倭寇小酒抿着，小菜吃着，颇有一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味道啊。
既然汤和如此有心，韩度也是能成人之美的。
单手一举，韩度冷笑着看向倭寇。
“传令，单列阵。”
“单列阵！”
三艘战船很快便横着排成一列，将船帆完全落下，抛下锚，完全停了下来。
“左舷装填。”
“左舷装填。”
“回伯爷，装填完成。”经历过一次实战之后，水师将士犯的各种错误明显减少，再次装填火炮的速度比刚才快上一大截。
远处的倭寇见大明的战船并不上前，也不用小船放下人来，还将战船掉头摆成一排。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还没有开战，大明水师就要逃跑了吗？
可是还没等倭寇得意的开心起来，明军战船上面便闪过道道火光，一股股白烟冲出，很快就弥漫在战船面前。
轰隆的火炮声刚刚传到，一排排黑点就齐齐而至。一瞬间，倭寇船只便遭受重击，木屑飞溅。不过两轮炮火，倭寇仅有的这艘船只便千疮百孔。
躲在船只后面的倭寇也没有好到那里去，炮弹之间将倭船打穿，这些倭寇在炮弹和飞射的木屑面前死伤惨重。
而那些列阵站在外面的倭寇下场更惨，一颗炮弹打在沙滩上，激射起来的沙子碎石像是子弹一样在倭寇身上打出一个个的血窟窿。弹跳起来的炮弹，更是在倭寇当中犁地一样犁出一条血道。
仅仅是两轮炮火，倭寇便再也没有站在海边与明军对阵的勇气，一个个慌不择路的朝着岛上逃走。
“真是摧枯拉朽，摧枯拉朽啊。”汤鼎举着望远镜，嘴里禁不住的感叹。
韩度微笑了一下，没有理会他。转头朝蒋明吩咐道：“
蒋明。”
“末将在。”蒋明现在对韩度有十足的信心。
如何带兵才能够让下面的将士服自己？其实方法有很多，对将士嘘寒问暖啊，和将士同甘共苦啊，什么身先士卒啊等等，都可以是成为一个让属下信服的将军的必要条件。但其实那能够带着将士打胜仗，也一样可让下面的将士信服。
将士打仗最渴望的就是胜利，胜利了就意味着有军功，就意味着敌人死了自己活了。有了军功就能够升官发财，就能够封妻荫子，甚至是封爵都不是不可能。
胜利能够给将士们带来天大的好处，谁要是能够带领着他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们就没有一个不会言听计从的。
韩度没有看见蒋明眼睛里面对自己的信服，直接下命令道：“派人登岸，将所有倭寇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遵令。”蒋明郑重朝韩度双手抱拳一拜，便飞快转身下去安排。
“哈哈，我也去。”汤鼎见倭寇溃逃，就准备跟着蒋明一起去追杀倭寇。对于追杀敌人这样的事情，汤鼎是最喜欢不过的。
韩度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去做什么？你作为一船之首的将军，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坐镇船上统筹大局。下船追杀敌人，那是把总、参将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汤鼎闻言一愣，停住脚步。虽然知道韩度说的有道理，但是心里还是有着一点不服气。不由得转头看向老爹，只见自家老爹正一脸怒容的看着自己。
汤鼎便低头干笑两声，乖乖的回到韩度身边，再也不提什么下去追杀倭寇的话。
这岛屿虽然不小，但是九成以上的面积都被两座山峰给占去。而且这两座山峰也陡峭无比，根本就不可能攀爬上去。
因此，倭寇是逃无可逃。
倭寇见蒋明带着人下船，作困兽之斗的倭寇也壮了胆气。打不过明军的大炮，难道还打不过这些下了船的明军？于是一个个倭寇纷纷转头朝明军杀来，脸露狰狞。
五百五十九章 炮轰营门
蒋明见倭寇回转，冷冷一笑，挥手让士卒停下追击，就在原地摆成一排，守株待兔。
排队枪毙虽然被后来的人所诟病，但是既然这种战法能够出现在历史上，那就说明在当时的情况下，它是有着价值的。尤其是在一方有枪，一方没有的情况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战法了。
眼看着倭寇进入射程，蒋明还故意将倭寇放的更近一点，才猛然挥下手臂。
“开火。”
‘砰~砰~砰~’
左轮的枪声像是放鞭炮一样，接连不断的响起，倭寇接连不断的栽倒在地。
这一下更是让倭寇魂飞魄散，刚刚提起来一点点的胆气，还没有等发威呢。瞬间就被明军枪声，连苦胆一起击破。排队枪毙的恐怖，一点都不亚于刚才的火炮攻击。直接让倭寇什么都不顾了，落荒而逃。
蒋明带着明军在稳扎稳打的上前，该补刀的补刀，该斩首的斩首。既然伯爷的命令是斩尽杀绝，那么蒋明自然不会放过一个活口。
半个时辰之后，蒋明将逃的精疲力尽的最后一个倭寇斩杀当场。这才带着士卒回到船上，此次战斗倭寇全军覆没，而明军同样是零伤亡。
“做的不错。”韩度笑语盈盈的赞赏了蒋明一句。
却让蒋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拿出左轮，说道：“是这火铳太过犀利，和末将没有什么关系。”
“你错了，火铳再犀利，你能够做到没有人伤亡，也是非常难得的事情。”韩度一本正经的和蒋明说道。
韩度抚掌，说道：“战船有大炮，咱们手里有火铳，以后咱们还会有打的更远的火炮和火铳。”
看了一眼汤鼎和蒋明，韩度语重心长的说道：“记住，咱们水师的宗旨就是，用最好的火炮和火铳，将敌人消灭在进攻的路上。”
一旁的汤和闻言，不禁放下手里的酒杯，低头呢喃道：“用最好的火炮和火铳，将敌人消灭在进攻的路上？”
韩度没有注意到汤和的异样，再次号令战船出发。此次出海的目的，就是为了清剿大明沿海的倭寇，自然不会仅仅清剿了一个下巴山就算完了。
一个个的岛屿清扫过去，韩度都再也没有发现倭寇的踪迹。或许是这些岛屿都太小的缘故，难以让倭寇立足吧。
直到一座更大的岛屿出现在韩度眼前，才发现了倭寇的踪迹。不仅如此，此地的倭寇还和下八山那里不一样。下八山那里，倭寇仅仅是将其作为一个休整之地，根本就没有什么经营，有的仅仅是几个胡乱搭建起的草棚而已。
而这里的倭寇虽然不多，但是却在岛上结为了营寨。
韩度脸色凝重的放下望远镜，不是对倭寇感到凝重，而是感到事情严重了。
果不其然，汤和见了顿时一脸怒容，“大胆倭寇，竟然胆敢占我大明疆土！”
昌国县从洪武一年就被正式纳入大明的版图了，虽然一直以来因为这里都是岛屿的关系，大明对这里也不怎么看的上，连官吏都没有派驻。但是这昌国县毕竟是大明实打实的疆土，画在大明版图上的一部分。
以往倭寇来大明偷袭一下，沿海捞点好处。大明由于海岸线太长了，对倭寇这种突然袭击，根本就是防不胜防。不管是倭寇经过下八山也好，袭击沿海也罢，只要倭寇没有露出长久占据的野心，大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都还能够忍过去。
但是倭寇现在竟然在这里建营扎寨，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建营扎寨，那意思就是这些倭寇准备在占据这里，不想走了。这就意味着他们想要占据大明的疆土，大明疆土虽广，但是没有一寸是多余的。每一寸疆土，都是汤和等人浴血奋战打下来的，岂能被倭寇如此轻易的占去？
这就是汤和怒不可遏的原因。
更何况，大明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被人占去了疆土。这要是传了出去，连老朱脸上都会无光。要是不能够夺回来，将
来史书之上，肯定会给老朱记上一笔。
“韩度，杀！”汤和怒气勃发，“把倭寇斩尽杀绝！”
汤和再也顾不上站在一旁静静看韩度领军作战了，直接下令。
韩度见汤和满脸怒容，神色严肃，立时郑重的回道：“遵令！”
汤鼎这次更是亲自带着士卒，和蒋明一起，朝着营寨猛攻。虽然大明这边有着火铳，第一次的交锋就让倭寇吃了大亏。但是也仅仅如此了，倭寇吃亏之后，直接躲在营寨后面，抽冷子朝大明攻击一下。
由于营寨占据有利地理位置，汤鼎带人强冲了几次竟然攻之不下，反而让士卒受伤不少。
韩度看见有士卒受伤被抬了下来，生死不知，心疼的快要掉眼泪了。三艘战船也就一千七八士卒，伤一个都能够让韩度心痛。
“传令，让他们退下来。”
可是汤和却有不同意见。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个时候只能强攻，怎么能退？”
韩度这个时候头脑还保持着一分清明，不想因为此事和汤和争吵，更不想影响了他的判断。便说道：“公爷，我看那营寨离着海边不远，把船往前面靠一靠，火炮应该能够打到。强攻伤亡太大，不如让火炮先摧毁营寨，再强攻进去。”
汤和闻言一愣，他被自己的思维给局限住了。以为火炮在水战之中无往不利，就没有想过只要在大炮的攻击范围之内，即便是地上的目标，也可以被火炮给攻击到。
“好，好吧。”被韩度这么一提醒，汤和也没有其他话可说。
见此，韩度不再由于，立刻下令，“传令，让他们退下来。战船靠过去，尽量靠近海边。”
唔嗡~
号角声响起，正要继续强攻的汤鼎听到一愣，不由得回头看了海上战船一眼。
“将军，退吧。”蒋明在一旁，见汤鼎满脸的不甘。生怕他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连忙出声劝道。
五百六十章 百姓？
汤鼎满脸不耐烦，愤愤的指着营寨说道：“最多在冲一次，就可以将其强攻下来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够退呢？”
“将军！”蒋明神色陡然紧张起来，赶紧劝道：“军令如山，还是退吧。”
汤鼎再执拗，也拗不过军令。既然他老爹说了，出海之后他一切都要听从韩度的吩咐，他便不得不遵守韩度的军令，即便是这军令在他看来完全就是错的，他也不得不遵守。
“退兵。”
汤鼎垂头丧气的下令，让士卒退下来。
倭寇见明军退下，顿时欢欣鼓舞起来。他们见识过明军火铳的厉害，根本就没有人敢追出营寨。但是却不妨碍他们躲在营寨里面，朝着明军哄然大笑。
可是没有等他们高兴多久，调整好位置的战船轰然开炮。一时之间，营寨大门和里面全都被轰击的支离破碎、人仰马翻。
一轮炮火过后，营寨原本坚固的大门和巨木搭建起来的木墙，到处都是巨大的空洞。原本抵御外敌的作用，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有倭寇看见这样的营寨大门，都齐齐傻眼了。
汤鼎见了却是仰头一阵狂笑，“哈哈哈，还是韩兄有办法。兄弟们，给我冲，不要放走一个！”
“杀~”
“杀~”
“杀~”
不管是攻破城门，还是攻破营寨大门，都是最为鼓舞士气的东西。一瞬间，明军的士气高昂到顶点。
反观倭寇这边，人人面如死灰，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刚才他们不过是依靠着营寨的坚固，才能够挡住明军。现在营寨被摧毁，他们岂是明军火铳的对手？想到这里，不乏有提前反应过来的倭寇转身就逃。溃逃一旦出现，便如同瘟疫一样无可遏制的传遍全军。
倭寇再也没有丝毫的抵抗意志，人人都想要逃出生天。
这个时候，汤鼎带着明军冲进来，自然所向披靡。
韩度见汤鼎带人冲进营寨，而倭寇只顾着埋头想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满脸笑容的将望
远镜放了下来。
“哈哈，在战船上装火炮这个主意，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好啊。”汤和看向韩度，越看越是满意。
韩度也笑着点头，说道：“现在火炮的威力还不够大，攻击范围还不够远，因此其实对岸上的打击其实还挺有限的。这次也是因为倭寇的营寨离着海边太近，才能够一举建功。等到以后有了威力更大打的更远的大炮，战船才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汤和感叹着点头，“能水战，能陆战，你说的没错，水师的确是大有可为。”
韩度和汤和两人在船上等汤鼎的消息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就在两人都禁不住猜想汤鼎是不是中了倭寇的埋伏的时候，传令兵带来了汤鼎的消息。
“伯爷，汤将军请伯爷去见面一趟。”
请我过去一趟？这是什么意思。
韩度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汤和，见他的目光正好和自己对撞在一起。
“前面情况怎么样？刚才本伯看见你们在追击倭寇，究竟如何了？”
“回伯爷，倭寇被我们全都打散了。但是......小的最笨也说不清楚，请伯爷去前面看看吧。”一个传令兵而已，能够将汤鼎的话原封不动的传回来就算是好的了，也不能够对他有太高的指望。
韩度沉吟一番，还是决定去前面看看。这种情况下，韩度根部就不怕会有什么变故，汤鼎的为人，韩度还是信得过的。
韩度来到前面，汤鼎一脸难色的走了上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韩度不由得问道。
来到这里韩度才发现，刚才的营寨大门只是营寨极小的一部分。这营寨里面转进去，是一片广大的区域，里面屋棚连片。
许多人都被明军给赶到了营寨中间的空地上，韩度目测一下，有一两千人。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这么多倭寇？”
“这些大多数都不是倭寇，而是大明的百姓。”汤鼎不由得苦笑一声，和韩度解释道：“这就是将你找来的原
因。刚才我带人冲进来，倭寇一哄而散，结果......”
“结果却躲到了这些百姓里面？”韩度心里一动，恍然大悟般问道。
汤鼎苦笑着点点头。
倭寇躲进百姓里面，这的确是个麻烦。汤鼎身经百战，对倭寇他能够做大斩尽杀绝毫不犹豫，但是要让他对大明百姓举起屠刀，这的确是为难他了。他又不是杀神白起，即便是白起，那也是对赵国的降卒，而不是大秦的百姓。
倭寇虽然给韩度的影响就是穿的破破烂烂，举着一把倭刀哇哇呀呀的乱喊乱叫。
但是这个时候大明百姓穿的其实也不怎么样，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都还是好的。更多的是，和倭寇一样穿的破破烂烂。
因此，倭寇将刀一扔，随便抓件破烂衣衫往身上一套，还真是不容易从百姓里面将倭寇区分出来。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大明百姓？”韩度眉头皱起。即便是百姓为了出来讨生活，这岛上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多百姓啊。了不起有个几百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近两千人？
“恐怕，”汤鼎脸色也有些不好起来，“恐怕是被倭寇给掠劫来的。”
掠劫人口？这些倭寇，真是好大的胆子。
比这些倭寇胆子更大的，是沿海各县的县令。一两千百姓被掠劫，竟然没有一个上报朝廷的。或许这些人，已经被各县官员，报成被倭寇杀害了吧。
这种事情，韩度现在也没有办法管，只能够暂且放下，将注意力放了回来。
韩度朝着人群看去，果然人群里面一个老人小孩都没有，有的大部分都是青壮年的男子，就连女子都非常的少。这根本就不像是在此定居的百姓，十有八九就是被倭寇掠劫来的。
“难道就没有一个百姓站出来，指出谁是倭寇？”韩度疑惑问道。
汤鼎脸色惨然一笑，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韩度。犹豫了片刻，只能够解释道：“或许，这些百姓早就被倭寇给吓破胆了吧。”
五百六十一章 举荐
韩度闻言，扫了一眼埋头蹲在地上的百姓，顿时心下了然。
倭寇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既然费力气将这些百姓给劫掠来了，那就自然没有将他们供奉起来的道理。而是像奴隶一样，随意打骂折辱。百姓稍有不从，甚至被丢到海里喂鱼都有可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百姓早就被管教的对倭寇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这还不简单？”韩度挑了挑眉头，“倭寇又不会说汉话，只要让他们开口说话，谁是倭寇，谁是百姓，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末了，韩度还煞气深重的补了一句，“谁要是装聋作哑不说话，一律当做是倭寇处置便是。”
汤鼎撇撇嘴说道：“那些不会说汉话的早就被我给处决了，现在留在这里的，都是会说汉话的。”
韩度听的点了点头，悠忽回首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把他们都看押在这里？”
一旁的汤鼎听得双眼里面凶光一露，扯了扯嘴角，朝着人群一指：“倭寇里面也不是没有会说汉话的，若是这里面已经没有了倭寇，那么所有百姓为何会一言不发？”
是啊！如果这人群里面没有倭寇，大明百姓看见明军将他们解救从来，就算不是亲人见亲人，脸颊泪两行，那至少也应该朝明军说几句好听话，表示一下感谢吧？
韩度瞬间醒悟过来，这人群里面必然隐藏这会说汉话的倭寇，只有这样才会让百姓不敢说只言片语。因为这些倭寇长久以来欺压他们的威势，还压在他们的头上，压得这些百姓不敢抬头。
可是该如何将这些倭寇找出来？韩度不仅一眼朝汤鼎看去，只见他一脸希冀的看着自己。
得，韩度一见此便知道指望不上汤鼎了，怎么将倭寇找出来，只有靠自己来想办法。
韩度沉吟一番，看着低头蹲在地上的百姓，立刻喊道：“所有人抬起头来看着本伯，不抬头者，人头落地。”
百姓之
所以惧怕倭寇，那是因为他们缺乏信心，既然如此，韩度便给他们信心。
见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自己之后，韩度继续说道：“我乃大明靖海伯，韩度。”
韩度的声音，如同一颗重石投入水里一般激发起道道涟漪，在百姓当中引起阵阵骚动。
百姓见韩度虽然年轻，但是一生华丽锦袍，站在明军当中如同鹤立鸡群一样，自然对韩度的话多了几分信任。不过仅仅是这点信任，还不足以让百姓有胆子揭发那个是倭寇，毕竟倭寇余威尚在。
韩度见此微微一笑，有动静就好，有动静就说明百姓心里有想法。虽然百姓没有把这些想法付诸行动，那多半就是这点想法的诱惑力还不够大，不足以压过他们对倭寇的恐惧。
说白了，就是让百姓指认出倭寇的利益还不够。
既然是利益嘛，那对韩度来说就简单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韩度伸手摸出一个令牌出来，展示给百姓看见，说道：“昌国县是大明的疆土，大明准备在建衙门设县官。谁来拿走这个牌子，以后本伯一定全力举荐他当这昌国县令。”
清剿完昌国县的倭寇，大明下一步紧跟着就是全力开发昌国县了。毕竟现在大明缺粮，根本不可能放着这么好的一个渔场不利用起来。所以，接下来建衙设县是必然的事情。而这一两千百姓虽然不多，但是正好可以留下利用起来。毕竟就算是打渔，也不可能靠着水师的人巨细无遗的全都做完，总有一些下层的事情需要百姓去做。
一个县令，七品官位，自然让百姓心动。但不知道是处于对韩度没有足够的信任，还是因为倭寇给百姓们的恐惧实在是太大，以至于韩度开出这也的条件，等了一会都没有等到有人敢站出来当这个县令的。
这让韩度感到颇为意外，来回走了几步，看着眼前的这群百姓，忽然笑了起来，问道：“怎么，大家连七品县令，一县父母官都不放
在眼里吗？要知道，寻常人想要成为一个县令，最少要寒窗苦读十年，还要打败无数同期的学子，成为举人才有可能当上一个县令。当然，保险一点还需要进京城参加会试、殿试，成大明高高在上的进士老爷之后，才能够成为一县父母官。”
“你们这些人这辈子是难以成为县令的了，即便是你们的后人想要成为县令，那起码也要你们往后数代人的积累才有可能，也仅仅是有可能而已。但是现在却是有着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摆在你们面前，只要你们谁敢指出哪些人是倭寇，本伯一定保举他做这县令。一瞬间就可以迈过几代人的艰辛，怎么，你们都想要这样的机会白白浪费？”
韩度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极度的诱惑，每一个字都挠在百姓心里最痒痒的地方。一步从平民成为七品知县，这最少是举人老爷才能够有的待遇。怎么能够不让这些百姓，为之心动，为之疯狂？但是要指认倭寇，绝大多数人瞬间就好似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根一般，心里的火热被顷刻浇灭。
不过，在韩度这样的诱惑下，也不是没有胆大的。
“伯爷，此话当真？”一个年轻瘦弱的汉子站了起来，厉声问道。旁边的不知道是他的亲人还是伙伴，连忙拉扯他的衣襟，想要把他再次拉回地上蹲下。
可是此人却猛然挥手，荡开了拉着他衣襟的手。
韩度见总算是有人站了起来，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见他还有顾虑便，伸手朝身后指了指，“大明信国公就在后面的船上，你若是信不过本伯，你可以向信国公求证。”
此人听了韩度的话，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靖海伯韩度他没有听说过，但是信国公汤和他是听说过的。
“草民信得过伯爷。”说着，便朝着韩度走去。
所有人都盯着他的背影，其中不乏带着恨意的目光。
“停下！”没有等他走到韩度面前，便被士卒用火铳对着，将他拦了下来。
五百六十二章 发泄
韩度笑了笑，没有让此人直接过来。虽然说他是倭寇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人心不测，此事还是不得不防。
“你可以说出，那些人是倭寇了。”韩度笑着伸手示意了一下。
来人被拦下的时候，还禁不住一愣，以为韩度是在骗他。现在听到韩度这样说，他自己也醒悟过来他鲁莽了。戏文里面想要入伙，都还需要投名状呢。他一个草民，怎么可能因他一句话，就让他接近伯爷这样尊贵的人？
“是草民鲁莽，还请伯爷见谅。”说着，朝韩度抱拳一礼。
韩度笑了笑，没有让此人直接过来。虽然说他是倭寇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人心不测，此事还是不得不防。
“你可以说出，那些人是倭寇了。”韩度笑着伸手示意了一下。
来人被拦下的时候，还禁不住一愣，以为韩度是在骗他。现在听到韩度这样说，他自己也醒悟过来他鲁莽了。戏文里面想要入伙，都还需要投名状呢。他一个草民，怎么可能因他一句话，就让他接近伯爷这样尊贵的人？
“是草民鲁莽，还请伯爷见谅。”说着，朝韩度抱拳一礼。
接着，他便回过身去，伸手朝人群当中不断猛点，“那边那个，还有前边三个，这边也有......”点到其中几人的时候，他脸上还浮现出恨意，显然他是在这些人手里吃过亏。
此人的出现，成为了压垮倭寇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的侥幸心理彻底灰飞烟灭，陷入到彻底的绝望当中。
“啊~”绝望的压力之下，为数不少的倭寇突然站起来，朝着韩度冲过来，准备搏命一击。
可是在密密麻麻的火铳之下，不过是“砰砰砰”几声，便瞬间教倭寇做人。
眼看着大明的火器如此犀利，百姓的胆气也纷纷壮大了起来。响起以往倭寇对他们的各种虐待，顷刻间愤怒涌上心头。纷纷将继续躲藏在人群当中的倭寇给抓了出来，你一拳我一脚，把往日所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到倭寇身上。
韩度看着愤怒的百姓，挥手止住了想要上前的士卒，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倭寇被百姓一石头一木棍的活活打死。
所有倭寇都被处决，等到百姓慢慢平复下来，确定了没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有
漏网之鱼，百姓也知道明军是要离开的，如果有倭寇漏网，岂不是给他们自己带来祸患？
韩度这才笑意盈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史平，拜见伯爷。”史平满怀欣喜，朝着韩度一拜。
“噢~”韩度下意识点点头，悠然问道：“看你的样子，读过书？”
史平脸色一红，低头羞涩的回道：“不敢说读过书，只是读过几天私塾。”
“读过私塾也算是不错，”韩度更加满意，继续问道：“识字吗？”
“识得一些。”史平好似慢慢习惯了韩度的问话，回的干净利落。
“识得多少？千字文识得吗？”
史平脸色陡然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一，一半吧。”
韩度看史平的样子，就明白他识字最多一半，不过能够识得一半也算是不错。韩度拍了拍史平的手臂，把手里的令牌朝他一抛。
“拿着吧，以后你就是这昌国县的县令了。”
史平下意识接过，等到令牌到手，才回过神来，“我，现在就算县令了？”
“怎么？你不信？”韩度饶有兴趣的看着史平。
“草民愿意。”史平大喜过望，连忙回道。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便改口道：“下，下官愿意。”
史平仅仅的抓住令牌，就像是抓住了官印。
韩度朝着左右扫了一眼，笑道：“不过现在你这个县令可是只有唱独角戏，甚至连县衙都没有。不过你放心，等这次本伯回京，会给你安排下来的。”
“谢伯爷。”史平连忙致谢。没有县衙和属官虽然让他有点遗憾，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能够从一介草民，一跃而成县令，已经是破天荒的福气了，他也不敢再想要更多。更何况，只要他是县令，县衙这些东西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何必急于一时？
汤鼎将倭寇处决完，走到韩度身边，朝活着的一千多百姓示意了一下，问韩度：“这些百姓，该如何处置？”
“大人，求大人带我们回去吧。”
“是啊，大人，就算是把我们带回海边也好啊。”
......
汤鼎一句话，就
好似捅了马蜂窝一般，喧杂之声顿时响起。
韩度给了汤鼎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一步迈出，“够了！”
百姓面对韩度的威势，顿时闭上了嘴。
韩度扫视众人一圈，说道：“本伯此次乃是带兵出海，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船带你们回去。你们想要回去，可以。不过要等到本伯完成此次的事务之后，才会回去派船来接你们。”
“啊~大人不可离开啊。”
“就是，大人若是离开，倭寇要是来了，我等百姓如何是好？”
“闭嘴！”眼看着喧哗之声就要再次冒出来，韩度厉声一喝。
说完，指着史平，说道：“这就是你们的县令，你们的父母官。现在，你们只有唯他马首是瞻。倭寇来了又怎样？打他们，把他们赶到海里去不就行了？”
韩度看着眼前一众百姓，连个老弱都没有，全都青壮。虽然因为长期做苦力，再加上营养不良，显得有些瘦弱。但这其实没关系，只要修养一段时间便能够恢复过来。而且，他们下手打倭寇的时候，都毫不犹豫。现在怒火一过却害怕起来，想要逃走，把后患留给其他人。那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韩度的话让众人的希望破灭，脸色都变得不好起来。
就连史平也是脸色一变，他们这些人，手无寸铁的怎么和倭寇斗？
好在韩度接下来的话打消了史平的顾虑，也让百姓的脸色好了一点。
“放心，本伯会把倭寇的刀剑弓弩都给你们留下。连着缴获的那些，足够你们用的了。”
那些武器足够武装这里的一千多人，全副武装的一千多，只要他们有足够的胆气，遇到小股的倭寇，根本就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至于说他们要是没有胆气，那韩度就没有办法了。毕竟韩度又不是保姆，他们自己不敢拼命求生，那死了也是活该。
韩度末了，还嘱咐史平一句，“如果遇到大队的倭寇，你们不是对手，那就上山去燃起烟火，本伯在海上发现了，会来救你们的。”
“下官记住了。”
“记住便好，”韩度在史平耳边轻声嘱咐，“记得刀剑之类的，一定要先给你信得过的人，知道吗？”
五百六十三章 意外之财
“下官明白。”史平被韩度一提醒，顿时明白了此事非同小可，神色凝重的朝韩度点头。
既然史平知道轻重，那韩度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将从下八山缴获的倭刀弓箭从战船上搬下来，全都留给史平。
就在韩度即将离开的时候，史平找到韩度说道：“伯爷。”
“怎么？还有什么事情吗？有什么要求，你现在可以提出来，能够帮你的，本伯尽量帮你。”韩度笑意盈盈的说道。
史平犹豫了一下，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一样，看着韩度说道：“是这样的，伯爷，下官以前有次巧合，听喝醉酒的倭寇说起过一件事。”
“什么事情？”韩度神色也开始变得郑重起来。心里有了猜测，此事肯定非同小可，要不然史平不会犹豫到现在才来告诉自己。
“下官听说在这营寨的后山上，有一处倭寇藏匿东西的地方。”史平缓缓道来，“下官后来还悄悄过去看过，的确是有个山洞，但是从来都没有进去过，不知道倭寇在里面放了什么。”
“没关系，”韩度笑着说道，“现在去看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说完，转头朝蒋明喊道：“蒋明，带一队人，过来。”
汤鼎一见韩度这里有异状，屁颠屁颠的就跟过来了。
“怎么了？”
韩度没有回答汤鼎，朝着史平笑了笑，“咱们走吧。”
史平沉着的点点头，挥手示意，“伯爷，这边请。”史平在告诉韩度这个消息之前，他心里也有过犹豫。毕竟是被倭寇严防死守的地方，说是没有什么好东西，他自己都不信。但是现在情况复杂，虽然他被靖海伯允诺让他当这昌国县的县令，但是毕竟没有经过朝廷正式的任命。再加上他也没有什么衙署，整个县衙就只有他一个人，面对这么多的百姓，即便是有着韩度给的倭刀弓箭，也未必就能够镇的住。
这样的情况下，他就算是想要将这件事情瞒下来。即便是能够
瞒过靖海伯，也未必就能够瞒过这么多的百姓。既然本来就不容易瞒不住，那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靖海伯的好。
一行人跟着史平来到后山，果然看见一个隐蔽的山洞。打着火把进去，就看见慢慢的粮食堆积如山。
“这，这里到底有多少粮食？”就连韩度看见，都免不了惊讶出声。
几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办法回答韩度的问题。若是有倭寇还活着，还可以抓来盘问一下，或许能够得到答案。但是现在倭寇全都被处决了，谁能够知道这里有多少粮食？
“蒋明。”韩度也没有在意众人也没有回答自己，直接吩咐道。
“末将在。”
“派人来清点一下。”
韩度说完，高兴的朝众人看了一眼，说道：“走，咱们进去，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仅仅转过一个拐角，一口口大木箱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汤鼎一马当先，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顿时被惊的倒吸一口气。
“你们快过来看。”
韩度上前一看，同样吃惊不已，竟然是满满的一箱金砂。
所有人一看，都陷入到了激动当中，不由分说的转头将其他箱子全部打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十几箱金银珠宝。
倭寇什么时候，有这么富了？就连韩度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那些穿的破破烂烂的倭寇，竟然这么有钱？
“这里怎么这么多财宝？”蒋明心里的疑惑，不由得脱口而出。可惜，他和刚才的韩度一样，问了一个白问的问题。
汤鼎沉吟着拿起一块银锭，看了一眼，顿时喊道：“韩度，你过来看看。”
韩度闻言，疑惑的走过去。
汤鼎将银块递给韩度，说道：“这是官银。”
说完，随即朝四周的箱子扫了一眼，叹道：“这里的金银珠宝，恐怕都是倭寇劫掠我大明沿海百姓县城的。”
韩
度听了不由得点头，手里拿着银块，心里也禁不住的有些疑惑。“金银珠宝是从大明劫掠的，有着官银作证，倒也说的过去。可是那箱子金砂是怎么回事？大明沿海可没有淘金砂的地方，而且即便是淘到了金砂，也会将其融化成金锭，而不是就这么装在箱子里。”
不过这里的倭寇都已经死绝了，也不会有人来解答韩度的疑惑，韩度只好把这点想法放下。
接下来，韩度让人将这里里外外全都找了一边，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这里就存放了粮食和这些金银珠宝。
即便是如此，也足以让韩度眉开眼笑。粮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这十几个箱子的金银珠宝，恐怕价值就高达几十万贯。即便是对韩度来说，都是一笔横财。
韩度笑着看向史平，说道：“这些金银珠宝本伯带走，反正你在这岛上，即便是拿着也没有办法花出去。这些粮食，本伯全部给你留下。你有粮食在手，自然不怕掌控不了那些百姓。”
“谢伯爷。”史平沉声回道。
虽然金银珠宝也让他心动不已，但是韩度有句话说的不错，现在对于他来说，粮食才是最重要的。在这孤岛之上，粮食的作用要比金银要大的多。
韩度见史平答应的非常干脆，想了一下便安慰道：“你放心，这些都是你的功绩。等本伯启奏皇上，你这个县令是少不了的。而且这昌国县以后前途无量，你作为县令，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没有办法，财帛动人心啊。即便是韩度，在史平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将这些金银珠宝全都带走，都不得不出言给史平画个大饼，安慰他一番。
而且韩度也不是在完全给史平画大饼，昌国县有着渔场存在，以后大明肯定是要大力开发渔场的。一旦渔场开发出来，那昌国县自然就能够轻轻松松的富的流油。而史平作为县令，还能够少了他的好处么？
史平听到韩度的话，不由得一愣。自己这县令，现在才算是做稳当了吗？
五百六十四章 合适人选
韩度让人将金银珠宝运走，将粮食全都留给史平。虽然现在大明缺粮，但是韩度还是决定只带走金银珠宝。
因为粮食实在是太多了，粗略目测一下，起码有十几万担。韩度就三艘战船，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载重将粮食运走。因此，将粮食留给史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韩度有船的话，肯定会将粮食运走，即便是不全部运走，也会运走一部分。十几万担粮食，对于现在缺粮的大明来说，可是不无小补。
战船再度扬帆。
汤和见韩度一脸笑嘻嘻的样子，知道韩度是在为那些金银财宝高兴。想了想，便皮笑肉不笑看着韩度，问道：“你真想让那史平做这昌国县令？”
“当然，”韩度不由得点头。自己既然答应了史平，自然是不会反悔的。再说了，史平现在也算是有了功绩。只要自己向老朱拒绝史平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见汤和神色有些不对，韩度不禁诧异的问道：“咱们不是可以举荐人做官的吗？难道有什么不对？”
汤和闻言，心里禁不住一阵哀叹。
等到他感叹完了，才回过神来，语重心长的对韩度说道：“举荐人做官，那都是洪武初年的事了。那时候百废待兴，朝廷迫不及待的需要大量的官员来充实天下各府县衙门，因此才有举荐为官之事。可是自从洪武七年皇上再开科举以来，这种情况就已经很少了。”
“再说了，即便是在洪武初年举荐人为官，那举荐的也是远近闻名的读书人，哪里有像你这样举荐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人？”
“那也没说不能够举荐吧，也就是说现在也可以举荐了？”韩度紧紧抓住‘可以举荐’这一点不放。
汤和见韩度还是没有死心，便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大家几乎都不会这样去做了。而且即便是举荐，那也是先将此人的情况禀报皇上，最终皇上用不用他，怎么用他，那
都需要皇上来定夺。你这样直接许诺的，说难听一点，叫私相授受。若是被人告发了，不仅你要倒霉，就算是那史平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听到可以举荐，没有问题。韩度便放下心来，至于其他的，韩度倒是不在意。
撇撇嘴，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举荐史平，是为了大明好。谁要告就去告吧，皇上英明神武自然会明白我的用意的。”
“你有什么用意？”汤和不解的问道。在他看来，韩度随意许诺让史平当县令，完全就是自找麻烦，能够有个屁的用意？
韩度没有回答汤和，反而笑了笑问道：“公爷以为，这昌国县以后应当如何？”
汤和眉头一挑，也没有在意，顺着韩度的话接了下去，“应该会不错吧，毕竟这里有你口中的渔场，不管是从粮食，还是从收益上来说，大明都是不可能白白把这昌国县丢在这里不管的。”
“公爷说的正是，以后这昌国县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发渔场打渔。”韩度顿了顿，笑着解释道：“不过公爷你想过没有？原本这里没有渔场，仅仅是凭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就引得倭寇垂涎想要将这里占据呢。如果一旦这里渔场的消息传了出去，倭寇会不会觊觎？”
这还用说？汤和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知道一旦这里有渔场的消息传了出去，必然会引得倭寇卷土重来。
倭寇为什么不惜性命的远渡重洋，也要来到大明劫掠？不就是因为倭国内部战乱，食不果腹之下，才不得不冒险出来找吃的吗？
以渔场的鱼获之丰富，连大明都不肯舍弃，饿的眼睛发绿的倭寇凭什么会舍弃？
韩度见汤和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便笑着说道：“所以，这昌国县第一件是配合朝廷打渔。但第二件事，就是防备倭寇。只有做好这两件事，昌国县才算是稳当。公爷以为，这样的事情，那些整天在书斋里面，手捧圣贤书的举人进士们，能
够做的下来？”
昌国县现在连百姓都没有多少，光是想要配合着朝廷打渔，就是一个艰巨无比的事情。更何况，还要防备倭寇？那些读书人，遇到倭寇不被吓的尿裤子就不错了，还谈什么防备？
汤和在此事上，自然也是和韩度一样的想法。不过即便如此，汤和也反问道：“他们做不来，难道你以为史平就能够做的来？”
“史平为什么做不来？”韩度反问了一句。
继续说道：“他聪明，读过私塾，能识字，有胆识。最重要的是，他在倭寇手底下做过几年的苦力，对倭寇的了解可谓是深刻，甚至是对倭寇的秉性，他都是一清二楚。倭寇一来，会在哪里休整，会在哪里登陆，有可能会攻击哪里，他应该心里都有数。这样的人，不来当这昌国县令，谁来当？公爷也是一辈子行伍，应当明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
汤和沉吟着想了一下，也觉得韩度说的大有道理。仔细一想，这史平竟然还真是最适合昌国县情况的人选。昌国县的情况，毕竟和大明其他府县不同。昌国县孤悬海外，除非大明常驻水师，否则一旦遭受到袭击，就真的只能够靠昌国县自救，大明完全就是鞭长莫及。
这种情况下，如果县令能够率领百姓抵挡倭寇一二，为大明争取救援的时间，就显得尤为重要。
便笑了起来，“好吧，老夫也被你给说服了。既然这样，这史平就让老夫来举荐吧。”
“公爷，你这是为何？”韩度惊了一下。就刚才从汤和的态度看来，他是极为反对举荐这样的举动的啊？
现在，怎么又如此？
汤和摆摆手，叹道：“老夫这身子骨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还年轻，不要在皇上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公爷！不可，万万不可......”韩度连忙说道。
可是，还没有等韩度说完。
五百六十五章 藏身何处
汤和直接拍板，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要再说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汤和说完，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眼睛隐晦的朝着站在船首举着望远镜的汤鼎看了一眼。他老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不可能护着汤鼎一辈子。韩度聪慧，而且知恩图报，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更重要的是，韩度即将迎娶安庆公主。
以汤和对皇上的了解，只要韩度做了他的女婿，皇上必然会更加信任韩度。皇上对外人百般戒备，即便是对他们这些一起打天下的兄弟，都有着深深的戒备。但是对于他自己的亲人，却有着足够的宽容和信任。
趁着现在他这个信国公，在皇上面前还有几分薄面，正好示好于韩度，和韩度拉近关系。等到将来有韩度护着汤鼎，他便算是真正的能够安心了。
韩度看到，虽然不明白汤和心里想的什么，但是也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由得心里感叹一声，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就依公爷所言。”韩度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哈哈，好。”汤和笑了在韩度肩膀上拍了一下。
有些话，有些人，不需要郑重承诺，只需要君子一言。
战船继续往深海里前行，接下来几天，韩度都在拿着六分仪，对着地图用炭笔不断的勾画。
汤和走了进来，从案桌上捡起一只炭笔，在手掌上画了一下。
赞叹道：“别的不说，你这炭笔用在船上，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不怕被水打湿，不怕风浪，即便是摔断了笔芯，也可以用刀削出来继续用。”
韩度抬头冲汤和笑了一下，又埋头不断的计算着。对于汤和的话，也没有在意，毕竟这本身就是炭笔比毛笔优越的地方。
汤和见韩度一刻不停的在案桌上忙活，便好奇的问道：“你在忙什么？”
见韩度好似没有听到，便有问了一句，“对了，老夫看这几天战船一直都在往海里跑，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韩度总算是计算完了最后一个数字，在地图上对照了一下，明白了现在战船所在的大概位置。才抬头朝汤和笑着说道：“公爷莫怪，刚才小子太过投入了。”
汤和摇摇头，没有在意，继续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韩度笑了笑，将地图推到汤和面前，“最多再过两天，咱们就能够到达这里。”手指在地图上，海中的一个独岛处点了点。
“去这里干什么？”汤和见了，不由得眉头一皱。韩度点出来的这个岛，就算是在地图上看来，距离大明的距离也是不近的啊。
“从琉球送到大明的山川图册上知道，这里叫八重山岛。其实这里不仅仅只有一个岛，而是一个庞大的岛群。其中大岛众多，公爷可知道大岛是非常适合人居住的。”
小岛几乎都不适合人住，有些小岛没有淡水，有些小岛干脆就是一块礁石，连植被都没有。只有那种大岛，有植被、有土地、有淡水的岛屿，才适合人居住。
汤和对这些不怎么了解，疑惑的看着韩度。
韩度直了直腰背，缓解一下疲劳。若有深意的说道：“公爷可知道，皇上为何会让小子制作新的宝钞？”
“你做的宝钞，的确是巧夺天工。但是和这岛，有什么关系？”汤和不解。
韩度便轻声，将有人私印宝钞，甚至是刺杀皇孙的事情，和汤和说了一遍。
汤和瞳孔猛烈一缩，震惊的看着韩度。他是第一次知道，这其中竟然还有着这么多的内情。而且这些事情，皇上从来就没有给他提起过，但现在韩度却冒险告诉了他，韩度的确是将他当作是自己人了。
“这件事你应该烂在心里，谁也不能够透露。”汤和脸色郑重的嘱咐韩度。
韩度笑着点头，“小子自然明白，在公爷之前，小的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汤和摇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即便是老夫，你也不应该说出来
老夫要是早知道的话，也不会让你说出来。今天老夫什么都没有听到，老夫也会把这件事烂在心里。”
见汤和说的郑重，韩度脸上的笑意褪去，沉吟着回道：“小子明白。”
见韩度知道轻重，汤和放心下来，豁然问道：“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深入蛮荒？”
韩度看着地图，说道：“其实当初那女官说起他们在外海的时候，我就有过猜测他们是在一个大岛上。公爷请看，大明外面的岛屿，几乎是由北往南的排成了一条线。最北端是倭寇，接下来就是琉球，之后便是这里东番，然后是吕宋。”
“倭国和琉球毕竟是一个番国，那些人几乎不可能藏身这两处。”韩度在倭国和琉球上指了一下。
汤和听的频频点头，这两个毕竟是番国，他们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让大量的人长久的藏身在自己国家里面还不知道。这些人既然想要藏身，他们也不会选择去一个正式的国家。从这些人有恃无恐的刺杀皇孙来看，他们也不可能在任何一个国度里面。
要是他们真的在倭国或者是琉球的话，当初两国使者听说皇孙被刺杀，恐怕第一个就要想到他们身上。还不被大明把两国给吓死？二话不说，肯定会将他们给抓起来交给大明，以求平息皇帝的怒火。
“而东番离大明太近，若是他们藏身此处，根本就不敢和大明直接撕破脸。”韩度指了指东番。
刺杀皇孙，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谁也不知道皇帝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如果皇帝下令让水师不顾一切的清剿的话，藏在东番根本就逃避清剿。
“所以，你就以为他们藏在这八重山岛？”汤和现在也明白了韩度的想法，不由得问道。
韩度没有把握的摇摇头，说道：“咱也只是猜测，他们有可能藏在这里，但是也有可能藏在更南边的吕宋，甚至是更往南边也有可能。就是因为没有把握，所以咱才没有和皇上提起。”
五百六十六章 海上长城
“你没有提起是对的，”汤和点了韩度一句，“若是没有你这三艘战船，即便是知道这些人藏在这里，水师也没有办法深入大海。若是皇上执意报仇，那就成了水师的灾难。”
韩度闻言一怔，自己原本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就是觉得没有把握，才没有告诉老朱的。现在看来，若是告诉了老朱，执意让水师出征，那才不知道水师究竟要冒着什么样的风险，才能够到达这里。
“即便是你，因为一个猜测而深入这里，也是太过冒险了。”汤和语重心长的劝道。
韩度笑了起来，说道：“公爷，咱深入大海也要来这里，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
“你还有其他的目的？”汤和不禁吃惊。
韩度将地图转动九十度，横着放在汤和面前。
“公爷请看，倭国、琉球、八重山岛、东番、吕宋，”韩度的手指从最北面的倭国，沿着一条线一路滑下。
见汤和不解，韩度便解释道：“如果说长城是大明土地上的藩篱的话，那么这些就是大明海上的藩篱，大明的海上的万里长城。”
海上万里长城！
汤和双眼猛烈的一凝，神色郑重的仔细朝着韩度刚才画出的这条线看去。由于地图横放在汤和面前，在汤和眼里看来，这条线和大明的长城正好成为了两条几乎相平的线。
这就是两条长城啊，一条地上的长城，一条海上的长城。
韩度果然没有说错。
“这个天下，可不仅仅是大明啊。”韩度感叹了一声，汤和也是见过天下万国全图的，自然知道。
“海船也不仅仅是我大明才能够造出来，虽然他们现在造船的技艺都不如大明。但是他们也不是傻子，总有一天别人的战船也会赶上大明的。”韩度感叹一声，“若是大明不提前下手将这海上长城占据，若是将来被外人所占。公爷也是水战的行家里手，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汤和双眼炯炯有神，神情专注好似年轻了十岁一
般，紧紧的盯着海上的这条长城。听到韩度的话，顿时抬起头来，一字一顿的说道：“那这海上的万里长城，就成为了大明最沉重的枷锁。”
“哈哈哈，公爷果然远见卓识，令小子深感佩服。”韩度拍手笑道。
“少拍老夫马屁，”汤和责怪的瞪了韩度一眼，“老夫就不信，你会想不到。一旦这海上长城被外人占据，就好似长城被人占据一样。大明万里海疆，处处都是破绽，处处都随时可以被人袭击。到时，大明将永无宁日！”
韩度自然是想到了的，但是韩度之所以能够想到，那是因为有着后世的常识。若是像汤和这样不知道后世的事情，韩度还真的未必能够想到。
“公爷此言甚是在理，因此，当初咱看见地图的时候，就再也坐不住了。”韩度看了汤和一眼，说道：“公爷，大明若是不趁此良机，占据这海上长城。将来的后世子孙，一定会骂死咱们的。”
“是啊，会骂咱们的。”汤和边点头，边感叹，“不仅是咱们，而是咱们这代人都会被骂死的。”
汤和手指不断地在倭寇、琉球上面移动，最后叹道：“此事同样也非同小可，只能够徐徐图之。”
“小子也没有急呀，”韩度笑道，“这不是准备，先去看看八重山这荒岛嘛。”
“好，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过去。”汤和此刻再也不说什么冒险的话了，相比起倭国和琉球，这无主之地的八重山岛，自然是最容易解决的。
两天之后，望斗上就如同韩度计算的那样，发现了岛屿。
战船靠过去，韩度站在船首，望远镜里面出现的一座座岛屿，的确是都不算小。降低速度，战船慢慢的穿行在各个岛屿之间。
汤和放下望远镜，感叹道：“的确是一处宝地，老夫竟然看见岛上有流水。”
“有水？”韩度顿时惊喜，连忙问道：“在哪里？若是淡水，那可就真的是发财了。”韩度眼睛里面，不由得露出贪婪。
这不是
对财富的贪婪，而是对淡水的贪婪。出海的人都知道淡水的珍贵，船只出海，必带的一样东西，就是淡水。即便是以韩度的身份地位，在船上淡水的供应，也是每天定量的。
而且淡水这东西，时间长了还会变质。以前的人不知道该如何让淡水不变质，只能够沿海行船，等到水变质了，也只能够将就喝。直到完全不能喝了，才会靠岸重新补充一番。
但是这种办法的局限性太大，几乎只有沿着海岸航行才行，几乎不可能进行深海远航。
韩度为了延缓淡水变质，采用的就是将淡水煮沸，通过高温消毒杀菌之后，再装起来，这样一来自然能够大大延缓淡水变质的时间。
但这也仅仅是延缓而已，淡水变质还是不可避免。而且相比起喝总是有一股子怪味的淡水，韩度还是喜欢喝甘冽的泉水。
现在听到前面竟然有可能有淡水，韩度自然急不可耐。
汤和朝着前面一指，“就在前面的大岛上，老夫应该没有看错。”
韩度连举起望远镜看去，可是不知道是一时之间找不到，还是因为船在行驶，位置变了的原因。韩度始终都没有找到水流在哪里。
不管了，既然汤和说有，那就过去看看。
“所有战船，靠过去。”
反正汤和也没有理由骗自己，顶多就是他看错了罢了。
可是还没有等船靠岸，蒋明就来报。
“伯爷，前面海岛上，发现了房子。”
发现了房子？那意思，就是这岛上有人居住了？
韩度不由得和汤和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不禁涌出一股‘真有这么巧合？’的念头。
“有没有发现，上面有人吗？”
“暂且还没有看到有人。”
韩度迟疑一下，咬牙道：“不管了，靠过去，集结将士一起上岛屿。”
韩度就不信了，自己有小两千的水师将士，还有三艘战船的炮火支持，还能够在这岛上吃亏？
五百六十七章 空无一人
水师将士先是通过小船登岸，在确定没有威胁了之后，韩度等人才走上岛上。
经历过了这么多天居住在船上，刚刚踏上大地的韩度两腿微微颤抖了一下，感到脚心传来一阵踏实的感觉。
前后左右守满了将士，将韩度等人围在中间，保持住阵型缓缓朝着前面小坡移动。
爬上小坡，韩度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小坡后面是一片广阔的山谷之地，土地平坦宽旷，屋舍整齐划一，俨然有序，有良田美景，阡陌交通。水池如同散落在大地上的镜子，闪耀出宝石般的光彩。
若不是回头望了一眼大海，韩度还以为自己是来到了大明的哪个重镇一般。
这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这么好的地方，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韩度将望远镜放下，疑惑的说道。
刚才韩度站在坡上，用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过一个人影。
汤和放下望远镜，朝韩度看了一眼，脸色不怎么好看。想到韩度说过的话，神色更是一沉，立刻挥手示意蒋明、汤鼎二人带人上前查探，韩度、汤和尾随其后。
韩度来到一个水池旁边，以手指沾水尝了一下，笑着朝汤和说道：“公爷，果然是淡水。”
说罢，站起来往周围环视一圈，叹道：“良田万亩，诚不欺我。”
汤和神色凝重，走到韩度身边，也尝了一下。之后，才和韩度问道：“你以为，这里就是那些人的躲藏之地？”
韩度冷笑一声，“十有八九。这年头，敢出海的人少，能够到达这里的就更少。至于能够到这里，还能够置办下这么大的家当的。除了他们咱想不到还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手笔。”
这个岛屿虽大，也有植被，但是韩度一路走来却没有发现过有树木的迹象，植被也紧紧是一些低矮的草木而已。
那么，建这些房舍的木料从何而来？只能够通过船只，从别的地方运送过来。建这么多房舍，需要的木料是一个
极为庞大的数字，若是没有大型船只运送根本就不可能将房舍建起来。
就在韩度与汤和若有猜测的时候，蒋明一脸轻松的走了过来，完全没有刚才他带人冲过去的紧张。
“公爷，伯爷。”蒋明笑着说道，“末将已经将这里全都探查一遍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好。”韩度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即，便嘱咐蒋明，“让弟兄们做好戒备，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遵命，伯爷。”蒋明铿锵有力的回道。
韩度这才转头，笑了笑朝汤和问道：“公爷，不如咱们去前面看看？”
“好。”汤和吐出一口气，放松了一下凝重的神情。
韩度等人来到屋舍这里，刚一进来就看地上几个巨大的水池。不过和外面的水池不同，这些水池里面的水都已经变质，发黑发臭，引得韩度不由得捂鼻。
倒是汤和神色如此的看了几眼，好似他的鼻子被堵住了，根本闻不到这些臭味一样。
韩度为了逃离这腥臭的地方，快走几步冲到一间屋子面前，抬脚就将门踢开。
除了桌椅板凳这些，就只剩下一张长案摆在房间中间。
“看来这些人离开的时候，是有条不紊啊。什么有用的东西都带走了，只留下这些无用之物。”韩度扫视了一圈房间，这里的人离开的有条不紊，不过地面上的灰尘都没有打扫，多半是离开了就不准备回来了的。走到长案旁边，却忽然看见木板的缝隙之间，好像是嵌着一块纸屑。
韩度用指甲一点点的将其扣了出来，拿在眼前一看，忽然笑了起来。
汤和疑惑韩度有什么发现，便走了过来。“你发现了什么？”
韩度将纸屑递给汤和，“公爷可知道这是什么？”
由于纸屑太小，仅凭上面的一点点黑色细线，汤和分辨不出这是从什么东西上面撕下来的。
“这是从大明宝钞上面剪下来的。”见汤和看不出来，韩度
便直接告诉了他。
“你确定？”汤和立刻问道。海上孤岛出现大明宝钞，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吊诡的事情。这里又不是大明疆域，即便是想要交易，也不必使用大明宝钞，直接以物易物就可以。
“当然，”对于这点自信，韩度还是有的。“大明宝钞的纸张太过特别，全天下仅此一份。对这纸张，我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就是大明宝钞的纸张。”
“为什么他们要把宝钞剪碎？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韩度看着纸屑冷冷一笑，“他们这是造不出来钞纸，想要剪开来找寻钞纸的秘密。”
“剪开就能够能够知道怎么造出来钞纸的？”汤和顿时一阵紧张，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说大明宝钞的钞纸已经没有秘密了？
“那怎么可能？”韩度笑着摇头，“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大明宝钞也不会是独一无二的了。他们就算是把宝钞给剪成渣，也别想将钞纸造出来。”
汤和闻言，放下心里来。将纸屑还给韩度，说道：“这样最好，现在看来，这里竟然真的是那群人的藏身之地了。不过，他们为什么会离开？”
“不知道，”韩度对此也没有什么头绪。
看这里的情况，建了这么多的屋舍，开垦了这么多的良田。这些东西放在海上，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若是没有重大的变故危机，谁能够说舍弃就舍弃？
韩度也有猜测，自己这只船队就是这些人最大的危机，足以要了他们的命。但若是说这些人能够提前得到自己要来这里的消息，却又不怎么可能。
这次清剿倭寇，原本就是秘密而行。就连倭寇都没有丝毫察觉，就被韩度连续击破数次，连一个倭寇的活口都没有留下，谁能够给他们通风报信？唯一的活口，就是史平那些百姓。但是这些百姓连船只都没有，如何向这些人通风报信？即便是他们有船，也不可能有自己三艘战船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抢在自己前面去。
五百六十八章 铁梨木
韩度来这八重山岛，根本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汤和在来的路上，都不知道韩度想要去哪里。这样的情况下谁能够给这些人通风报信？
“算他们运气好。”韩度狠狠的说道。
没有办法，这种情况下，这些人还能够提前有条不紊的离开。韩度除了将其归咎于运气之外，想不到有其他的原因。
一行人从屋子里出来，韩度看见远处的一座高大建筑，像是此地一个重要之所。
便说道：“咱们去那里看看。”
说完之后，不忘吩咐蒋明，“让人将这些屋舍都仔细检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是。”
蒋明一声令下，大量的士卒提着左轮，纷纷破门而入。
韩度几人在蒋明特意的守护下，来到了最大的这栋房子外面。
“这房子样子怎么有点怪啊？和大明的好像有点不一样。”韩度摸着下巴，有些眼睛里面带着疑惑。
韩度感觉这房子的造型和大明的很像，但是细微之处，又有点不同。偏偏韩度又说不出来，那里不一样。
还没有等韩度问，汤和便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房子，声音低沉的说道：“这房子是前元的范式。”
说完，汤和神色凝重的直接上去，一把将大门推开。
韩度见了，连忙跟上，迫不及待的问道：“公爷没有看错，这真是前元的房子？那岂不是说前元的时候，就有人到了这里，并且在这里建了房子？”
汤和没有理会韩度，直接朝屋内看去。
只见一张巨大的圆桌摆在房屋中间，大片大片的阳光从屋顶投射下来，正好将圆桌照耀的亮亮堂堂。
韩度顺着光线往上一看，痞里痞气的脱口而出，“我去，水晶瓦？”
不是一片水晶瓦，而是屋顶很大的一片，全都是被水晶瓦给盖出来的，粗略一看，起码有上百片。
为什么不会是玻璃？因为玻璃，韩度才造出来不久，根本不可能被拿到这里来盖房子。
这么大的
水晶本就罕见无比，而且还被人磨成瓦，用来盖房子。
老朱都没有这么奢侈！
这里以前住的人，会是什么身份？难道私印宝钞，就真的这么容易让人暴富吗？
韩度见到这一幕，不得不承认，自己酸了。
汤和围着圆桌转了一圈，冷笑着指着地面，说道：“这里以前应该铺有地毯，要不然这里的木板不会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韩度低头一看，果然如此，木板像是新装上的一样，不像刚才那屋子，满地都是灰尘。
不过，即便原来这里铺着地毯，现在也是空空如也。显然是离开的时候，被人给卷走了。连地毯都有时间带走，可见这些人离开的时候是多么的不慌不忙，多么的从容。
那他们为什么没有把水晶瓦给带走呢？上百片水晶瓦，简直是价值连城。没有道理地毯都被卷走了，偏偏却把水晶瓦给留下。
或许是那些人都忘了吧，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韩度在屋内找了一圈，同样除了桌椅板凳之外，啥也没有。摆放东西的木头架子还在，但是架子上的东西，一件都没有留下。
见此，韩度忍不住感叹一句，“这些人真像是老鼠搬家一样，清理的真是干干净净。”
除了那些水晶瓦，真是毛都没有给韩度留下一根。
汤和默不作声的打量着这屋内的任何一处痕迹，好似想要探出些什么出来。
他在这里不走，韩度虽然百无聊赖，但也只好在这里陪着汤和。
就在汤和没完没了到处查看的时候，蒋明走了进来。
“伯爷。”蒋明朝着韩度一礼。
韩度顿时来了精神，“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这里一看就是那些人的重地，没有什么东西留下也说的过去。但是外面那些屋舍，有不少都是供人居住的，应该会有东西留下才对。
可是蒋明却让韩度颇为失望摇头，“除了一些不容易带走的桌椅板凳之外，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就在韩度
感到一阵失望的时候，蒋明继续说道：“不过巡逻的将士来报，他们在后面发现了像是造船厂的痕迹。”
造船厂！
韩度陡然就来了精神，就连一旁埋头苦思的汤和，都第一次抬起头来。
“在哪里？快带老夫去。”汤和迫不及待的朝蒋明纷纷道。
一行人绕过几个弯，从山坡背后走了出来。一出来便看见左右两边，都是大片大片的良田，而正对着众人方向的海边，一排排简易的木棚搭建起来。
韩度等人走到木棚这里，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巡逻的士卒会说这里像是一个造船厂。木棚下面堆放的，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木料。这些木料不仅阴干的非常的好，而且根根笔直粗大，最长的有十几丈长。
海边有三处整整齐齐的巨大水槽，韩度去过龙江宝船厂，一眼就看出来，这些水槽就是装满水之后的作塘。
这里的确是一出造船厂。
造船厂很稀罕吗？
说它不稀罕，它也不稀罕。理论上来讲，只要有足够的匠人和木料，平民百姓都可以弄出一个造船厂出来。
但是说它稀罕，它也稀罕。琉球作为一个年年像大明朝贡的番属国，当初要不是老朱慷慨送了几百条船给他们，他们连来大明都没有船可用。
为什么？没有造船技术，造不出来呗。
但是这里竟然有一个造船厂，还堆放着这么多造船的木料。
韩度眼帘低垂，“看来，这些人胆敢私印宝钞，果然是有着底气的。这些人的实力，比自己猜想的还要大。”
“咦？”
韩度低声感叹，眼光却是忽然看见这些木头好似有些不对。快走两步上前，伸手对着木头，又敲又摸。
汤和见韩度举止异常，忍不住跟上来，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这些竟然是铁梨木！”韩度嘴上惊叹，心里震撼。
“铁梨木？这是什么木头，老夫怎么没有听说过？”汤和一脸茫然，他听说过铁木、梨木，就是没有听说过铁梨木。
五百六十九章 追击
铁梨木大明疆域内自然也是有的，但是只有在云南广西这些地方，才有少量的一点。这种树木喜热不喜冷，在又热降水又丰富的地方生长的最快，因此大多数都生长在东南亚一带。
大明去年，才刚刚拿下云南，汤和没有听说过，也属正常。
汤和的问话，让韩度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不好在汤和面前表现出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韩度便找了一个借口，解释道：“咱也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说是在云南和广西等地有着少量的铁梨木。相反，在海外这种珍贵的木料却很多。”
“珍贵？”汤和不解。造船的木料虽然要求挺高的，但是也远远谈不上珍贵。
韩度笑着看了汤和一眼，给他解释道：“公爷你看，这些木料内里殷红，纹路细腻，击之有金声。这就是铁梨木，这是天下最好的造船木料。”
“最好？”
韩度见汤和不信，便笑着说道：“不错，就是天下最好的造船木料，没有之一。”
汤和见韩度说的郑重，便相信韩度不会在这个事情上说假话。抬头看着满眼的铁梨木，喃喃自语道：“这么多铁梨木，能够造多少船？”
谁也不知道这么多铁梨木能够造多少船，反正韩度知道，即便是造新式战船，也应该能够造不少。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这里果然是一个造船的地方，很快大家就发现了满地的木屑刨花，以及截断成一截一截的木料。
见此，韩度不由得狠狠骂了一句，“这些该死的东西，一群暴殄天物之徒。”
“怎么了。”汤和疑惑韩度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韩度心疼的指着地上被截断的木料，说道：“这些人没本事造更大的船，不能完全将这些铁梨木完整利用起来，就将其截成几段。”
汤和一阵无语，这些木料原本就是别人的，那肯定别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怎么韩度看着，比人家还要心痛？
可是在韩度看来，这天下的好东西自古以来就是有德者居之，自己就是有德者。这些木料既然被自己遇到了，那自然就是自己的，即便是以前被那些人浪费，韩度也感到心痛。
没有理会韩度无缘无故的作怪，汤和继续往前走去。来到作塘旁边，看着已经灌满水的作塘，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明看到延伸往海里的栈道，若有所思的走上前。看见柱子上深深的勒痕，便明白这个地方肯定很久就有船停在这里了。
伸手往勒痕上轻轻摸了一把，感觉有尖锐的细毛刺手。蒋明颇为意外的摸到鼻子下面一闻，顿时大声喊道：“公爷，伯爷，末将有发现。”
韩度汤和连忙赶过来，韩度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蒋明将手上细毛一样的东西，仔细搓揉掉下。颇有把握的说道：“以末将的经验来看，这里的船离开，最多不超过三天。”
“此话当真？”韩度连忙问道。
蒋明信心十足的点头，“末将有把握。”
“那你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离开的吗？”韩度猛然抓住蒋明的手臂，期盼着问道。
蒋明脸上顿时浮现尴尬，谄谄的说道：“这，这大海茫茫，末将如何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离开？”
蒋明又不是什么都知道，他之所以知道船只是三天内离开的，都是由于他平日里喜欢留意栓绳子的木桩而已。茫茫大海到处都是会，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他怎么知道那些人往哪个方向走的？
韩度双眼凝视着大海，片刻过后，立刻下令，“蒋明。”
“末将在。”
“所有人集合，登船。”
“遵令。”
蒋明就要转身去传令，却被韩度叫住。
“等等，”韩度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诱惑，吩咐道：“去把那些水晶瓦给本伯挖下来，挖的时候小心一点，别弄坏了。”
蒋明听了韩度的话，不
可思议的望着韩度。见韩度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连忙低下头。
汤和也对韩度的举动感到无语，不过想到那些珍贵的水晶瓦。韩度的举动或许有些不妥的，但是也不能够白来一趟不是？毕竟，那啥不走空啊。
“咳咳，取了瓦之后，将其修葺好。”汤和忍不住嘱咐蒋明一句。
蒋明转身朝汤和一拜，“末将遵令。”
只要韩度奇怪的看着汤和，汤和便笑了一下，解释道：“这么好的屋舍，就这么弄坏了，那就太可惜了。你也说了这里是块宝地，什么都是现成的。将来若是大明能够占据这里，这些东西都能够派的上用场。”
这倒也是，韩度心里认同汤和的说法。如果以后大明占据的这里的话，那简直是太便利了，连土地都不用开垦了，直接就可以种出粮食来。而这样的宝地，韩度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将其占下的。
既然如此，将屋舍修葺一番，也没有什么。毕竟这些以后都是大明的东西，还有用处的嘛。
韩度回到了战船上，一头就钻进仓内，对着案桌上的地图猛瞧。
汤和跟了进来，不由得问道：“你想要追击他们？”
韩度头也没抬，听到了汤和的话之后，只是点点头。说道：“这些人太富了，连宝贵的水晶瓦都能够轻易放弃，可见他们的豪富。他们现在的船上不知道装了多少金银财宝，这么大一块肥肉，即便是有万一的机会，咱们也不能放过。”
有机会发财，汤和也不介意追击他们。汤和有信心韩度的战船在海上不会有敌手，但是怎么找到他们，却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于是，汤和便继续问道：“这大海茫茫的，你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了吗？你怎么追击？”
韩度闻言，抬起头笑了起来，将地图推到汤和面前。说道：“公爷，请看。咱们是从北往南而来的，若是这些人是往北走的话，那么他们三天前离开，有非常大的可能就会和咱们撞在一起。”
五百七十章 旧部
“但事实上，咱们来的时候，连一点船只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韩度说完，汤和却有不同的意见，“这只是你的猜测，再说了大海茫茫，即便是他们北上，和咱们撞见的可能性也很小。”
韩度点点头，汤和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如果他们北上的话，那么琉球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说到这里，韩度朝汤和笑了一下，“公爷，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带着大量的财富。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带着这么一大笔财富，不赶紧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还敢招摇过市？”
琉球再小那也是一个国家，即便那这些人没有办法，但只要消息一传了出去，那蜂拥而来求财的人，便足以让他们疲于奔命。再者，琉球往北还有倭国呢，倭寇要是知道了他们有巨大的财富，可不会和他们客气。
“所以，你以为他们会往南边走？”汤和看着地图，试探着问韩度。
“当然，”韩度笑了起来，“往东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就他们那些小船，去了是十死无生。往西是大明，他们更加不敢靠近。因此，他们只有可能往南逃离。”
汤和微微颔首，也觉得韩度分析的有道理。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既然猜到了这些人十有八九就往南边逃了，那就简单多了，至少不会是毫无目的、一脸茫然。
“而且，我猜他们很有可能会逃往这里。”韩度手指在地图一处，用力的点了几下。
“吕宋。”
汤和仔细看着地图，也觉得韩度的猜测有可能是准确的。没有其他的原因，就因为这吕宋，离着这里很近。虽然离这里最近的地方是东番，但是不管是韩度还是汤和，都不会以为这些人会逃往东番。
原因就是，东番离大明很近。若是他们逃往东番，一旦被大明知晓，大明水师包围上来，他们就无路可逃。
见汤和没有异议，韩度便命令战船前往吕宋。
一路航行，远远的经过东番的时候，
韩度望远镜里面还看见了一座山峰，山势如罩鸡之笼。
“在看什么？”汤和见韩度举着望远镜看的入神，便走过来问道。
“那里应该就是东番。”韩度朝着远处一指。
汤和见了，不由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里就是东番？或许是海上的一个岛屿呢？”
“哈哈，”韩度轻笑一声，指着山峰给汤和看，解释道：“东番北部有座高山，山势如罩鸡之笼。公爷看看那座山峰，像不像一个鸡笼？”
汤和举着望远镜看了一眼，笑着说道：“还真像，看来那里应该就是东番了。”
说道这里，汤和叹息一声。
韩度对此有些疑惑，便随口问道：“公爷，为何感叹？”
汤和想了一下，便说道：“让你知道也没有什么。当年上位还是吴王的时候，和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等人的几次水战，你听说过吧？”
韩度点点头，“当然，皇上三战三捷，彻底将几人打败。”
“当初几人败了之后，上位本想招募其麾下水师，但是这些人誓死不降。上位念其忠义，便网开一面允许他们退走海上，但要他们终生不得上岸。”
“这些人后来如何了？”听到汤和谈起往事，韩度对此也有些感兴趣。
汤和憋了半天，才吐露道：“不知道。自从这些人驾船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说完，双眼灼灼有神的看着韩度。
韩度见了，恍惚一下，猛然回过神来，问道：“公爷，你不会以为，这些人就是张士诚方国珍的旧部吧？”
“有什么不妥吗？”汤和反问一句，肯定了韩度的猜测。
在汤和看来，在海上有如此实力的，也就只有那三人的旧部了。
“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是皇上当初放走的那些人，”韩度无比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汤和不解。
韩度认真的说道：“一个国家穷兵黩武，都还会
灭亡呢，更何况是一群人？当初放走的那些人，应该都是水师将士吧？有一个懂民生的人么？”
汤和闻言，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
“一群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的人，在海上要不了多久就会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要么被他人所吞没，要么就是沦为盗匪，四处劫掠。”韩度说了一下那些人可能会遇到的处境，回过话来，说道：“而咱们看见的却是开荒垦田，有民生经营，甚至是连造船厂都有。这岂是一群武夫能够做到的事情？更不要说他们竟然连宝钞都能够伪造了，说他们里面有人能够造船还勉强说的过去，伪造宝钞这样的事情，岂是他们能够做到的？”
最初的大明宝钞虽然没有什么防伪意识，但也不是谁都可以造出来的。首先，至少要精通造纸吧？可是造纸，这也不是人人都会的事情啊。
“既然他们不是张士诚方国珍等人的旧部，那你以为他们会是些什么人呢？”汤和反问道。
韩度摇摇头，说道：“咱也不知道，不过从咱们发现的那座建筑有前元的痕迹来看，这些人恐怕是从前元时候，就开始在那里活动了。”
前元的事情，那就更加遥远了。如果说元末的事情的话，汤和或许还听说过。但是前元的事情，随着元朝的覆灭，恐怕很难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从那里来的了。
不过没关系，韩度不关心这些人从那里来的，韩度只关心他们现在船上的宝贝。
就在韩度刚刚错开东番，闷头一个劲的朝着吕宋方向追击的时候。在东番的另外一边，一只庞大的船队靠在海边修整。
船队上除了下船去补充淡水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留在船上没有下去。显然，这些船只的目的地也不是在这里，停在这里只是为了补充物资罢了。
“爹，咱们为什么不去吕宋？而是要来到这东番？这里毕竟偶尔会有大明水师巡逻，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人站在一位老者身后，一脸忧心忡忡的说道。
五百七十一章 阴差阳错
老者没有丝毫的担忧，一脸平静的捋了捋花白胡子，叹声说道：“本斋啊，你以为你能够想到的事情，韩度会想不到？”
“韩度若是没有发现咱们的踪迹倒还好，如果一旦被他发现，他会猜不到咱们有可能会去吕宋？”
见自己儿子没有足够的远见卓识，老者只好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解释：“以韩度的聪明，他肯定会猜到咱们会去吕宋的，因为无论怎么看，吕宋都是咱们最好的退路。但是老夫偏偏不去吕宋，而是冒险来到这东番，你可知道是为何吗？”
本斋愣愣的摇摇头。
老者继续解释道：“这东番现在看似危险，实则安全。东番这里，长久以来安然无事，连倭寇都没有侵袭过这里。这里虽然有着水师巡逻，但是长久的太平下来，巡逻的水师早就开始懈怠了。以往还能够坚持着五日一巡，现在十五日、二十日能够巡一次，已经算是不错了。”
“咱们只在这里停靠几天，之后就会离开，没有那么容易撞上。即便是撞上了，就巡逻那样的小船，也不会是咱们的对手。等到水师反应过来，咱们早就离开这里了。人人都以为咱们不会来这东番，殊不知现在这东番才是最为安全的时候。这就叫灯下黑，懂了吗？”
本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问道：“那，爹，咱们接下来去哪里？是去爪哇吗？”
“不去爪哇。”老者直接说道，不过见年轻人还想问，却伸手示意打住了他的问话。
“咱们去比爪哇更远的地方。”
比爪哇更远，那是哪里？年轻人不明白老爹说的究竟是哪里。其实他连爪哇都没有去过，只是听老爹提起过这个地方。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大明水师的巡逻船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直到这个庞大的船队休整好离开，大明的水师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海浪轻柔着海岸，没有多长时间，沙滩上这些人留下来的痕迹便被海浪侵蚀的
无影无踪。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三艘战船在无边的大海上疯狂追击，但是韩度的脸色却一天天的阴沉起来。
“这几日，你究竟是怎么了？”汤和见韩度的情绪越来越不好，不得不出声问道。
“唉~”韩度一声长叹，说道：“我有种感觉，恐怕咱们追错方向了。”
“为将者，最忌心性不定。咱们都还没有到吕宋，你这样说，不觉得为时过早了吗？”汤和眉头一皱，有些为韩度的犹豫不决，感到心忧。韩度如果是这个心性，那么对于他带领的军队来说，可是一个灾难。
韩度看来汤和一眼，解释道：“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想要追踪看似困难，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
“哦？你有办法？”汤和不禁高声问道。海上战斗有两个难处，一个就是大海之上一望无际，想要用计谋埋伏，变得异常困难。因此，海上战斗通常都是硬碰硬，力强者胜。不过这个问题被韩度给解决了，安装了大炮的战船，打倭寇的时候简直就是横行无忌，根本就不容倭寇近身，便将其全部消灭。
另外一个就是，海上追踪困难。只要对方逃出己方的视线范围，想要跟踪着杀过去，就变得无比的困难，几乎是不可能追踪到的。
但现在听韩度的口气，貌似又办法追踪船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对大明水师的好处就太大了。
韩度点点头，说道：“船只是水上走过，看似了无痕迹，其实不然。”
汤和闻言，不禁一愣，难道船只在水里走过，还能够留下什么痕迹？
这怎么可能？
韩度笑了一下，解释道：“船只自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但是船上的人呢？船上的人每天都在不停的活动，船帆破了需要补，绳索了坏了需要修。再加上一艘船上几百人，都需要吃喝拉撒睡，每天产生的垃圾可不是一个小数。公爷可知道咱们战船上每天的垃圾是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直接扔到海里呗。”汤和统领水师这么多年，对于这战船上面的事情，可谓是一清二楚、巨细无遗。
汤和刚刚说完，脸色陡然凝固住，而韩度的脸上却浮现起微笑。
“你，你的意思是，可以通过追踪这些垃圾，来追踪船只？”
韩度欣然的点头，说道：“这大海之上，如果没有船只经过，那么必然是干干净净什么都不会有。这海面上看似波浪汹涌，一刻不停，但其实这表面上的水的流动性是很差的，很多地方甚至还不如河水的流动性。因此，只要有船只将垃圾扔在海里，只要这些垃圾里面有能够浮在水上的东西，咱们就能够跟着这些东西将他们追踪到。”
“好，这个办法好。”汤和兴奋的抚掌一叹，“大海之上一望无际，只要跟着这些东西，追踪到对方的机会将会大大增加。”
说到这里，汤和不由得不解，“既然你知道这么好的办法，那你为什么还愁眉不解呢？”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感觉咱们好像是追错方向了。”韩度苦笑一声，解释道：“这些天来，我让人在望斗上特别注意海里面的情况，但是到现在为止，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汤和低头沉吟一番，劝说道：“咱们也未必就追错了方向，你说的这种办法也不是没有漏洞，他们若是什么东西都不抛下，咱们没有发现也实属正常。”
“但愿吧。”韩度无奈的附和了一句，但是心里却根本不这样想。除非是那些人也知道这个追踪敌人的办法，否则谁会莫名其妙的去防备一些废物，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而且，既然已经追到了这里，就算是想要回头重新追，也完全来不及了。
韩度也只能够死马当作活马医，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
接下来的行程，没有丝毫的奇迹出现，韩度一直追到了能够看见远处的陆地，都没有见到丝毫船只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