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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阳光下写字     大明烟火txt下载     大明烟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武德充沛

    听了韩度的话,徐成斐正好有东西要给韩度看看。便道:“你太久没有来山字营了,对于现在山字营有什么东西,你还不清楚吧?”

    韩度下意识的点头。

    徐成斐站起来,说道:“那就走吧,带你去看看咱们山字营的好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连我都不知道?”韩度笑呵呵的起身跟上。

    徐成斐摇头,“对你来说肯定不稀奇,毕竟这是你提出来的嘛,但是我敢保证你肯定没有亲眼看过。”

    “赶紧走,快让我瞧瞧,究竟是什么好东西。”韩度等不及了,连连催促徐成斐。

    徐成斐一脸笑意的将韩度带进一处库房,这里守卫深严,光是进门韩度就经过了至少三道守卫的查验。

    这还是有徐成斐带着的情况,守卫只是象征性的查验一番,要是没有徐成斐在恐怕搜身都是有可能。

    徐成斐推开门,然后退到一遍,将大门口给韩度让开。

    韩度一眼就看到了库房里面,一排排的大炮。

    “这是,军器局真的把大炮改良了?”韩度顿时高兴起来。

    眼前的大炮已经不是单独的一根炮管了,而是装上了一对木制的车轮,和韩度当初在草原上改装过的很像。

    只是韩度当初毕竟时间匆忙,没有更多的时间慢慢打磨,再加上那些匠人也不是军器局里的那些专门制作大炮的,所以改的毕竟简陋。

    但是眼前的这些就要好的多了,虽然也是木制的车轮,但是中间却有一根铁制的横梁将大炮托着。倒是车轮面和韩度当初作的那些一样,都是特意被加宽了的横截面的。

    炮身也有了变化,精钢铸造的炮身没有了铜炮那么臃肿。炮身长四尺七寸,大小却只有四寸七分,刚好和炮身形成一比十的比例。如此一来,就显得非常的瘦长。

    “试过了吗?效果如何?”韩度一手抚摸着冰冷的炮管,一边问道。

    徐成斐微微点头,“试过了,射程要比以前的大炮远上一截,通常能够打两里地远。”

    两里的射程,已经不错了......韩度下意识颔首。

    “这样的大炮,山字营一共有多说?”韩度朝着库房内扫了一圈,只看到一排排的大炮,却懒得去计算。

    既然有徐成斐在身旁,那自然直接问答案是最快的。

    “有一百门。”徐成斐得意的回道。

    也是,这大炮是军器局新造出的东西。他也是凭着韩度与军器局的关系,提前去找林墨弄来的。林墨当然不敢擅自把大炮给徐成斐,不过徐成斐也是侯爵,亲自去求皇上一道旨意,便搞定了此事。

    “那神雷铳呢?山字营有多少?”韩度忽然就想到了神雷铳,既然山字营有这么多大炮,那没有道理会没有神雷铳吧?

    出乎韩度的意料,徐成斐闻言一愣,“什么神雷铳?”

    韩度回头惊讶的看向徐成斐,“你不知道什么是神雷铳?山字营里没有?”

    徐

    成斐摇摇头,“山字营的火器,就是左轮加上震天雷,现在有了这些大炮,也就是这三样。至于你说的神雷铳,我别说是见了,在此之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神雷铳,究竟是什么东西?”

    徐成斐见连韩度都念念不忘的东西,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好东西。顿时就来了兴趣,试探着问韩度。

    “神雷铳......一种军器局新造出来的火铳。”韩度想着心事,下意识的解释一句。

    “哦?和左轮一样?”在徐成斐看来,他心目中最厉害的火铳就是左轮。不管是听说什么火铳,他都会下意识的拿来左轮比较一番。

    韩度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看着满眼迷糊的徐成斐,解释道:“怎么说呢?若是两个人近距离相斗,那肯定左轮更加厉害。但若是距离足够远的话,那肯定用神雷铳的会活下来。”

    见徐成斐还是没有完全明白,韩度只好两手比划着道:“神雷铳不像左轮这样可以连续开火,但是它的射程很远,要远远超过左轮,而且即便是在很远的距离,也能够有非常高的准度。”

    “有多远?”徐成斐好奇问道。

    韩度笑了笑,说道:“嗯,你也知道左轮的有效射程也就是一百五十步,再远子弹就会自己飘飞,没有准头了。而且子弹的威力急剧降低,在这个距离即便是打中人,也没有什么威力。”

    徐成斐点点头。

    “但是这神雷铳,能够在一千步的距离上,也能够保证准度。即便是一千五百步,一旦击中人,还是能够将人击伤,若是能够打中要害的话,甚至可以一击毙命。”

    “嘶~”徐成斐顿时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天灵盖都好似被一股寒风笼罩。

    这神雷铳的威力,几乎是左轮的十倍,当然这是在仅仅指射程和威力来说。

    韩度随后摇摇头,又说道:“可是神雷铳却不能够像左轮那样连续开火,每次只能够装一颗子弹。开火之后,就只能够重新装填,和左轮比起来,费时费力。”

    “不~”徐成斐摇摇头,“即便是神雷铳不能连续开火,那也要比左轮更好。”

    “哦?为何这么说?”韩度好奇的看着他。

    徐成斐抬头看向韩度的眼睛,正色回道:“火器的优势,就是能够比弓箭打的更远、威力更大。一寸长一寸强,若是同样的人,有的装备了左轮,有人装备了神雷铳。对上同样的骑兵,肯定是装备了神雷铳的这些人,更加容易获胜。”

    这个根本无法反驳......韩度在脑子里面连续想了几遍,也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左轮占据优势的地方。

    左轮的射程虽然同样要比弓箭更远,但是远的极为有限,也就是六七十步的距离而已。这样的距离,若是骑兵全力冲锋,根本就用不了几息的时间,就能够冲到军阵面前。

    所以,韩度上次在草原上和骑兵作战的时候,都没有完全依靠左轮。而是先用大炮全力轰击冲锋的骑兵,等到遏制住骑兵冲锋的势头之后,才选择用左轮

    和骑兵近距离的交战。

    左轮的确是近战的神器,一连六发打的蒙元铁骑鬼哭狼嚎。

    不过,若是换成神雷铳的话,那局面就不一样了。根本就不需要大炮从旁协助,以神雷铳的准确度和射程,骑兵想要冲过这一千五百步的距离,少说也好盏茶功夫。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神雷铳开火好几十轮了。再厉害的骑兵,也顶不住神雷铳连续几十轮的排队击毙。根本就冲不到军阵面前,就要被打崩溃。

    “有道理......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个是时候。我是问你,为何山字营里面没有?”韩度非常的疑惑。

    徐成斐看着韩度,然后两手一摊,“你问我,我问谁?”

    韩度一想,也是,问徐成斐能够问出个什么。

    便丢下一句话,“那你就先准备一下启程的事情吧,我去军器局问问是怎么回事。”

    韩度转身刚要走,就被徐成斐眼明手快的拦下,“你等等,现在山字营有一万五千人马,还有那些大炮。你连怎么去、去多少人都不定下,你让我怎么准备?”

    韩度低头思量了一番,说道:“这次是在大明境内巡视,也没有多大的风险。我看人不用全去,一万人足够了。”

    “正好山字营新兵很多,大多数都是没有见过血的。这次虽然也不会见血,但是让他跟着走一路也是好的。这样,带两千老兵,八千新兵。”

    “将大炮全都带上,正好可以让新兵好好磨练一番。”

    “好,就这么办。”徐成斐笑着点头,随后叹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一个名将的模样了,安排军务都是有理有据,条理分明。”

    韩度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朝着徐成斐肩膀就是一拳,笑骂道:“你就别取笑我了,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很清楚。若是海战你说我是名将,我还可以厚着脸皮应下。至于陆战嘛......”

    韩度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只要不怪我瞎指挥、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就行。”

    徐成斐笑笑没有说话,看着韩度转身离去。

    他刚才说韩度算是名将,真的不是在拍韩度的马屁。他和韩度这么熟稔了,有这个必要么?

    他说的都是真话,也就只有韩度自己认为他的带兵水平不如何。

    若是轮冲锋陷阵,那徐成斐也并不认为韩度有什么过人之处。但若是轮指挥火器作战,徐成斐敢说,天下间就没有一个人能是韩度的对手,即便是他这个熟悉火器作战的人也是一样。

    要不然,韩度当初是怎么凭借着不到一万人的山字营,硬生生顶住五万蒙元铁骑轮番进攻的?

    真当蒙元铁骑是软柿子吗?

    徐成斐都被封侯了,但是他为什么要继续留在山字营不走,甚至不惜自降身份给韩度打下手?就是因为他看到了军队未来的两军交战,随着火器的威力越来越大,只会朝着纯火器的交锋发展。

    而全大明最好学习火器作战的地方,就是山字营。

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启程

    韩度行色匆匆的来到军器局,找到林墨就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军器局没有制造神雷铳?”

    “神雷铳?”林墨愣然了一下,“有啊,这个月还不到月中,就已经制造了一百多支了呢。喏,侯爷请看,那不是堆在那边的吗?”

    韩度这才回头朝着林墨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排排的神雷铳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专门的木架上。

    松开林墨的衣襟,韩度下意识的走过去,疑惑的伸手摸了一把。

    林墨还以为韩度急匆匆的赶来,是听说了神雷铳出了什么问题,连忙笑着解释道:“侯爷,这些可都是检验过的,一等一的好铳。”

    韩度一手抚摸着神雷铳,整齐划一的摆放在架子上,的确是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笑着大手一挥,“装上五百支,我带走。”

    林墨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连忙高呼道:“侯爷,这,这些神雷铳皇上可是下过旨意的,每一支都要记录在案。丢一支,属下人头不保。”

    韩度闻言回过头,看着林墨确认道:“你说,皇上为此亲自下过旨意?”

    林墨连忙点头,并且解释道:“不仅如此,还在军器局里派了宦官,就是为了盯住没一支神雷铳的制造。而且,每个半个月就会派人来将神雷铳给提走。”

    “别说属下没有办法给侯爷神雷铳了,就算是想给,那也找不到五百支啊。整个军器局的神雷铳都在这里了,总共一百四十三支,多的一支都没有。”

    韩度沉吟一番,不再提让林墨给自己准备五百支神雷铳的事情了。抬手打断他的话,问道:“你是说,皇上还派人来了军器局?”

    “正是。”林墨赶紧点头。

    “人在哪儿呢?”韩度又问。

    林墨抬手一指,“今日正好他巡查作坊,现在正在那边。要不,属下这就带侯爷过去?”

    “不。”韩度毫不犹豫的挥手拦住林墨,“不用了。”

    回头一脸凝重的看向林墨,嘱咐道:“记住,今日本侯没有来找过你,更加没有来过这里,知道了吗?”

    “这......属下明白。”林墨虽然不知道侯爷为什么突然之间态度大变,不过对于韩度的吩咐他还是能够听从的。

    “那本侯就先走了。”说完,不顾林墨的挽留,径直离开军器局。

    ......

    夜晚,乾清宫,老朱斜靠在椅子上,身下是厚厚的软垫,手里拿着书籍在翻看。

    “皇上......”蒋瓛得到允许之后走进来,躬身一拜。

    老朱头也没抬,眼睛还是盯在书本上面,“嗯......有何事吗?”

    蒋瓛低头应声回道:“韩度今日去了军器局,想要调走神雷铳。”

    “军器局给他了?”老朱闻言,立刻将书本一合,抬头看向蒋瓛,眼底闪过一丝凌厉。

    “没有。”蒋瓛连忙回道,“军器局主事林墨拒绝了他。”

    听了这消息之后,明显的可以看到老朱刚才有些紧绷的身躯,顿时缓和了下来。

    换了一个姿势,慢慢的朝着椅子的另外一边斜靠下去,重新将书本翻开,不疾不徐的说道:“韩度不是军器

    局的提举嘛,他林墨一个主事也能够拦得住韩度?”

    蒋瓛不敢有所隐瞒,将当时韩度和林墨两人的对话细说了一番。然后猜测道:“依臣看,不是林墨能够拦住韩度,而是韩度听说了皇上下旨要严加看管每一支神雷铳之后,主动不再继续要的。”

    老朱笑着合上书本,随手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扔,满意的点头道:“还算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进退。”

    说完之后,抬眼看向蒋瓛,“朕知道了,退下吧。”

    “臣,遵旨。”蒋瓛就此退去。

    ......

    跑了一趟军器局,却没有拿到神雷铳,这让韩度的脸面有些挂不住。毕竟是在徐成斐的面前提了神雷铳的,这要是不能将神雷铳带回去,以后恐怕少不了要被他奚落两句。

    不过韩度也没有想到老朱对神雷铳是如此的看重,都直接下旨到军器局了,并且还派人盯着,这不就是怕自己监守自盗吗?

    韩度叹息一声,对老朱的所作所为非常的无语,全然没有想起他曾经一口气从军器局调走一万支左轮的事情。

    可是在徐成斐面前提了神雷铳,现在又弄不到,实在是没脸见徐成斐,韩度连山字营都没有再回去,径直回家了。

    等到出发那天,安庆一大早就起来亲手为韩度穿衣。

    看着她两眼红红的,韩度柔声安慰道:“这又不是去打仗,有什么好担心的?别红着眼睛,好不好?”

    安庆一双红眼睛瞪着韩度,忽然手上用力一簕。

    “呃~”韩度瞬间就变得像是被人抓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两脚尖下意识的踮起。

    好在安庆只是给韩度一个教训,没有想过要将他怎么样,簕了一下之后便松开了。

    韩度两手慌乱的将脖子上的衣襟解开,没好气的喝道:“你谋杀亲夫啊?”

    见安庆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韩度只好再次劝道:“我这一次又不是去打仗,再说了,以前即便是去打仗,也没看你有这么大的反应啊,你这是怎么了?”

    安庆嘟着诱人的嘴唇,抬头看了韩度一眼,委屈吧啦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我就是不想你去嘛。”

    “好好好,我向你保证,这一路上我都快马加鞭的催着你皇兄,让他赶紧走完了事,我好尽快回来,如何?”韩度朝着安庆举起手指发誓。

    安庆眼睛里闪现出慌乱之色,连忙将韩度的手指给按下来。破涕为笑的说道:“皇兄又不是马,你还快马加鞭......”

    好不容易才和安庆分别,韩度在大门口翻身上马,回头最后看了带着两个孩子的安庆一眼之后。一提缰绳,在几人的护卫下骑马离去。

    来到山字营见一众将士都已经准备好了,韩度满意的点点头。

    徐成斐冷不丁的冒出头,来到韩度面前问道:“你说的那神雷铳,怎么没有见到?”说话的时候,徐成斐还伸长了脖子,朝着韩度身后看了两眼,结果就只看到空空如也的一片。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韩度有些不想理会他,假装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可是徐成斐却不肯干休的继续问道:“神雷铳呢?你也

    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啊,难道你没有带来?”

    我有没有带来,难道你没有长眼睛,不会看吗?我身后就这么屁大点地方,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像是带着神雷铳的样子吗......韩度无语的望着徐成斐,见他仍然巴巴的望着自己。

    只好咳嗽两声之后,说道:“那东西太厉害,制作困难,现在都还没有多少。等以后做的多了,我再给你看看。”

    徐成斐也没有多想,点点头便不再提起这一茬。

    由于山字营的驻地没有在大教场,而是恰好在朱标行程的路上。因此朱标就没有让韩度和他一起出发,而是在驻地等着。

    韩度和徐成斐两人站在营门口等着,徐成斐一直在张望着太子前来的道路。

    过了半响之后,忽然朝韩度肩膀上一拍,抬手指向远处,“来了,来了。”

    韩度也看到了朱标的旌旗,连忙浑身一震,上前几步。边走,还边将自己的衣袍给整理了一下。

    徐成斐也同时抬步跟进,等到太子的队伍来的近了之后,忽然他好似发现了什么。

    疑惑的指着朱标身边一群士卒背上背着的一根长棍,不解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看着像是长枪,可是怎么没有枪头,也没有红缨啊?”

    韩度的脸色顿时黑的像是锅底一般,见过打脸的,就是没有见过打脸这么快的。自己刚刚才和徐成斐说了神雷铳很珍贵,太过稀少,现在还看不到。

    没有想到下一刻就被朱标给打脸了。

    仅仅的扫眼目测一下,韩度就知道朱标身边的神雷铳,起码有好几百支。

    面对徐成斐殷切的目光,韩度只好尴尬的低下头,说道:“那就是神雷铳,你要是想见识的话,或许可以去向太子求求看。”

    徐成斐听闻之后,回头不免多看了神雷铳几眼,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就是神雷铳?不过你不是说这东西很少吗?可是我看着也不少啊。”

    真的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韩度转头撇开,不想理会徐成斐。

    韩度也觉得有些奇怪,神雷铳现在虽然说不上很少,但也绝对不会多才是。老朱这一下子就给朱标配了数百这样的士卒,这也太过豪奢了。

    果然,老朱对朱标的爱几乎是无限的。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着的就是朱标。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韩度和徐成斐见到朱标来了,连忙徒步上前迎接。

    朱标骑在高头大马上,笑着说道:“免礼,都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准备好了吗?若是准备好了的话,那就随孤出发吧。”朱标手里捏着马鞭,点头说道。

    “臣准备好,这就随太子殿下出发。”韩度立刻躬身后退两步,转身朝着山字营猛然挥手,“出发!”

    在将校的带领下,一万人马井然有序的从营地里出来,汇合到护送朱标的大军当中。

    朱标这一次出巡是代天子巡狩,意义非凡,自然也极为的隆重。光是随行的大军就有三万余人,这还不包括韩度的山字营一万人。

    韩度骑在马背上,跟在朱标的左手边,而徐成斐则跟在韩度的左手边。

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站,河南

    朱标看到跟在身后的山字营连大炮都搬出来了,数量还不少,不由地疑惑问韩度,“你这是要做什么?咱们又不是去打仗,怎么连大炮都带上了?”

    韩度嘿嘿一笑,解释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上一次草原一战,几乎将山字营给打残了。后来虽然也补充了兵丁,甚至还扩大了不少,但是这些补充进来的士卒都是新丁。连战场都没有上过,更加没有见过血。”

    “所以我想趁着这次出行的机会,将他们拉出来走走,不求能够增加他们上战场的胆量,只求他们能够经过这次的磨练,变得更加吃苦耐劳、坚韧不拔一点。”

    为此,韩度将一百门大炮全都拉出来了。反正山字营在京城边上,对付一些窃贼也用不着大炮。

    朱标回头看见后面一匹匹的马匹,托着一门门的大炮走在路上。回头笑着和韩度点头说道:“你这个办法倒是不错,让他们先感受一番大军的阵容,也能够练练他们的胆气。”

    人在一下子站在大量的人群面前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感到胆怯。能够让这些新丁参与进来,可以提前让他们见识一番人山人海的场面,的确是对练他们的胆气极有帮助。

    徐成斐见太子心情很好,不由地问出了他心里念念不忘的东西,“殿下,这些就是神雷铳吗?”

    “当然。”朱标愣了一下,有些奇怪的看了韩度一眼。

    这神雷铳就是韩度和军器局一起造出来的,徐成斐身为韩度的副将,怎么可能会没有见识过?

    朱标还真的想岔了,徐成斐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不知太子殿下可否给臣一观?”徐成斐心里十分痒痒,忍不住的搓着两手。

    朱标顿时一笑,“这有何不可?”

    说着便示意身边的侍卫拿一支神雷铳给他。

    拿到之后,朱标猛然挥手朝着徐成斐扔过来,“送你了!”

    “臣多谢殿下。”徐成斐下意识的伸手接住,等听清楚朱标的话之后,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早就听韩度说起这神雷铳的威力的时候,认定了火器将来会大有作为的徐成斐迫不及待的就想要亲手尝试一下。

    可是韩度却一直都没有能够将神雷铳带来,这让徐成斐颇为失望。

    今日见到太子殿下身边有这么多,他再也忍不住了,哪怕是厚着脸皮也要向太子殿下讨过来一支,哪怕是把玩一番也是好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殿下竟然直接送了他一支。

    徐成斐拿神雷铳喜不自胜,就要试一下。却被韩度猛然给他递过去一个眼神,让他稍安勿躁。

    太子都还在面前呢,你就要试神雷铳,这是怎么想的?要是稍有差池,被人误会了,说不定还没有等他试成功呢,身上就挨了好些枪子。

    即便是要试,那也要等到安营扎寨的时候,远离太子了之后再试。

    ......

    一路行进,朱标带着韩度进入了河南。

    韩度上

    一次进河南,当时还是河南闹饥荒的时候。那一次韩度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遍地的饥民,要不是吕宋的粮食送来的及时,韩度都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当初进入河南的时候,还是遍地的黄土道路,即便是官道也是遍地的泥土。但是现在,不仅是官道,就连一些繁华之地的乡里都已经铺上了水泥道路。

    朱标走在水泥道路上的时候,是极为惊讶的。因为他这一路走来,除了应天府周围的道路全都被铺成了水泥路,其他的地方只有主要的那一两条官道是水泥铺就的罢了。其他地方仍然是以黄土筑就的。

    “河南的水泥道路怎么这么多,不会是你当初在河南的时候做的吧?”朱标转头看向韩度,满脸的震惊和疑惑。

    韩度笑着摇头,“殿下此言差也,臣当初在河南才多久?即便是想要修筑这么多的水泥道路,那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见朱标满脸的疑惑,韩度便以猜测的语气说道:“可能是河南的官员看到了水泥道路的好处,在臣走之后,他们继续一点一点的修出来的吧。”

    朱标没有多说什么,赞叹的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水泥道路,满脸的震撼。

    随着朱标一行继续深入河南,很容易就看到水泥道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而且很多都是驾着车驾、载着货物出行的商人。

    碰到大军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将车驾给停到路边,等着大军走过。

    一路走来,朱标看到了无数的商人、无数的满载货物的车驾。满脸感叹的说道:“河南的生意很好做吗,怎么有这么多的商人?要不是孤知道现在是在河南,孤都以为这样的景象只能够在京城看到。”

    韩度笑了笑上前......商业是一个体系,而不是单独分割出来的一个个地域。别看京城的商业繁华无比,但是这样的繁华也是靠着天下各处的物资来支撑的。

    就拿海商来说吧,京城谁都知道出海贸易赚钱,知道海商豪富。可若是海商没有足够的货物,那他们又如何能够出海贸易,又怎么能够赚到钱回来?

    而海商每年需要的货物是个天文数字,这么庞大的物资又从哪里来?江浙、福建、江西的确是能够为海商提供一部分,但是河南也是不甘落后,同样为海商提供了大量的物资。

    河南之所以能够地处中原,没有江浙福建的地理优势,却能够做到和两者平起平坐的地位,就是靠着水泥道路运送物资的便捷。

    “殿下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资金的周转,只要资金能够快速周转,那么即便是不赚钱的生意,都能够赚到钱。相反,若是资金周转不畅,那么即便是赚钱的生意,也可能会变成亏钱。”

    “哦?还有这个说法?”朱标好奇的问道。若是其他人说出这样的生意经,朱标未必就会信。但是韩度说出来,他就再无半点质疑。

    因为他知道,韩度太会做生意了,对于经营一道简直就是开山祖师级别的。

    这么长时间来,凡是韩度做的生意就没有不赚钱

    的,而且还是大赚特赚,甚至就连跟着韩度做生意的人,早都已经发了大财了。就像那些海商,当初不过是跟着韩度跑了一趟海外才赚到钱的。可是现在,海商早就成为了暴富的代名词了。

    “当然,这就是水泥道路的好处。原本十天才能够赶到的路程,现在五天就可以赶到,就算是以原来的价格赚不到钱的,但是这节约出来的五天是时间,各种开支也同样没了,岂不是变相的相当于赚到了这五天的开支钱?”

    朱标暗暗点头,这个道理他懂。而且五天的开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能够赚到也是不错。

    原本朱标对于这次代父皇巡查天下,只是抱着完成父皇交待的态度的。可是来到河南之后,他却忽然有感觉,这天下或许和他印象中的大为不同。能够有这一次巡视,对于他来说非常的重要。

    因为朱标原本对河南的记忆,还停留在上次爆发饥荒的时候,以后即便是从河南递上来的奏折看到过河南很多次,但是都没有这一次给他的震撼大。

    河南的情况和朱标想象的完全不同,走在官道上没有他想象当中完全不同。原本他以为河南经过那么惨烈的饥荒,现在即便是稳定下来了,那百姓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才对。

    可是现在他一路走来看到的却是一张张洋溢着笑容的脸,一个个眼神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这哪里是前几年才经历过饥荒的河南,这简直就是和京城的百姓差不多。

    可是京城的百姓所在的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这岂能同日而语?

    ......

    一路走来,朱标来到了开封。

    韩度不知道朱标为何要来这里,不过既然朱标执意要来,韩度也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来就来呗,反正自己的任务就是跟着朱标巡视天下,去哪里不是去?

    朱标来到开封外,看着一片黑沉沉的房屋,竟然找不到前宋皇宫的位置。

    “辇毂繁华事可伤,师师垂老过湖湘。缕衣檀板无颜色,一曲当时动帝王。”

    听着朱标的感叹,韩度说道:“殿下,这是刘子翚的诗吧?”

    “你以为刘子翚这首诗怎么样?”朱标饶有兴致的看向韩度,颇有些想要考考韩度的意思。

    韩度却摇摇头,“臣觉得这诗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觉得这诗如何?”

    朱标没有想到韩度会反将他一军,不过他没在意,反而顺着韩度的话认真思量起来。

    过了片刻之后,朱标才长叹一声,“实不相瞒,孤当初刚刚读到这首诗的时候,简直是振聋发聩啊。想当初汴京是何等的繁华壮丽,没有想到竟然转眼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现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更是对曾经的汴京感到惋惜啊。”朱标说着,禁不住摇头。

    韩度顺着朱标的手指,朝着开封看了一眼,笑着说道:“没有什么好惋惜的,从前宋开始重文轻武开始,这就是它早已注定的结局。”

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没有武力,要钱有何用?

    听到韩度的话,朱标不仅转头好奇的看着他,试探着问道:“你觉得前宋重文轻武不对?”

    韩度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朱标这个问题。转而说道:“那殿下以为,一个小儿抱金砖行于闹事,这事有没有不妥?”

    “这,小儿抱金砖行于闹事,必然会引起旁人的觊觎,当然不妥。”朱标对韩度的意思已经有了明悟,不过还是如实说了一句。

    韩度微微颔首,“前宋商业发达,每年光是海贸的收益就超过一亿四千万贯,可谓是金山银海。大明现在每年的赋税连三千万贯都不到,连人家的零头都没有。”

    朱标脸上闪过一丝愧意,也不知道是因为大明的财源不让前宋,还是因为百姓的生活不如前宋。

    “可是前宋在金钱上那么富有,偏偏在武力上太过无力。没有足够的武力,直接导致了前宋对外征战的软弱。别说是前元这样的强国了,就连偏安一隅的西夏,都能够把前宋按在地上摩擦。”

    “割地、赔款、和亲、岁币......简直就是在转着圈的丢人。天下百姓活的一点尊严都没有,这样的富有,要来有何用?”

    韩度目光迷离好似回到了百多年前的前宋时期,语气冷厉充满了对前宋的软弱和恨铁不成钢。

    见朱标低头沉思,韩度继续说道:“咱们大明虽然从赋税上和前宋相比还差的远,但是大明武德充沛,横兵数十万。不管是平时对草原的屡次清剿,还是历次大战,从来都是大获全胜。”

    “同样都是蒙元人,前宋遇到就只有被打的灰头土脸、抱头鼠窜,最后甚至还被灭国了,简直就是华夏五千年的耻辱。而大明却能够以贫寒之兵,多次征伐北元,甚至将他们的皇庭都给破灭。这么一对比,殿下是不是就觉得清楚多了?”

    朱标笑笑......何止是清楚啊,一股豪情壮志油然而生。这两年随着大明国力日强,征伐蒙元都还比较轻松,立国之初的那几年是最为艰难的。

    一方面,刚刚被赶回到草原上的蒙元十分的不甘心,对于中原的花花世界念念不忘,一年不知道会扰边多少次。

    另外一方面,那个时候大明刚刚结束内部的战乱,天下一片狼藉、百废待兴,可谓是穷到了极点。就算是这样,还每年不得不投入大量钱财到军队里面。

    正如韩度说的那样“贫寒之兵”,真是一点都没错。

    父皇为什么要亲自在御花园里开垦土地种上粮食?还不就是因为太穷了,快要吃不起饭,想着贴补一点嘛。

    这两年日子好过了一点,朱标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老朱种地的事了。

    朱标感叹了一番,把目光放到眼前的开封城上。

    “当初父皇是准备把五弟封在开封的,可是五弟不肯,最后连封国都没有要,留在京城钻研他的岐黄之术了。”

    “殿下想不通周王殿下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封国不要,反而去钻研医术吗?”韩度笑着接话。

    “是啊。”朱标叹着气点头。

    韩度闻言,转头看向开封城说道:“这个,怎么说呢?或许是人各有志吧,在殿下看来就藩是最好的。但是在周王殿下看来却不是这样,或许他认为能够有医书看,能够有病症可以钻研,反而更好。”

    韩度见朱标也没有深究的意思,脸带微笑道:“再说了,这开封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为何这样说?”朱标抬眼望向韩度。

    韩度伸手指着和开封城毗邻的黄河,“殿下请看,这黄河的河底都要比开封城还高,在前宋时候就经常泛滥改道。那时候前宋将这里作为京城,在黄河的威胁下,他们早就想要迁往他处。当然,最后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实现。”

    “不过有此可知,这里的确不是一个能够让人安居乐业的地方,住在这里的风险实在是太大。殿下也不想周王住在这里吧?”

    朱标身为嫡长子,对于一众弟弟们从来都是爱护有加,自然不会有将周王放在这危机四伏之地的心思。现在看来,当初五弟没有选择就藩开封,反而是一件好事了。

    ......

    在开封稍作停留之后,朱标一行人又再次启程,经过洛阳朝着西安而去。

    西安曾经是朱樉的封地,可是自从他在封地横征暴敛的事情东窗事发之后,就被老朱下旨给召回京城。后来更是干脆直接就藩安南,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

    原本朱标在见识了河南的繁华之后,以为这声名鼎盛坐拥八百里秦川的西安,应该不会比河南差。

    可是一路走来,朱标看到的却是满目的凋敝。百姓没有河南百姓那种朝气蓬勃的精气神,就连道路也是修的敷衍了事。

    朱标看了眼脚下,的确也是水泥道路,可是却布满了泥土。

    这天晴还好,顶多就是一路上尘土飞扬而已,可是要遇到下雨,岂不是也和以前一样泥泞满地?那这水泥道路修与不修,又有什么区别?

    百姓大多都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路来到西安,朱标感觉到这和他印象当中百姓的境况很像,而不是想河南那样繁华的让人不敢相信。

    而且西安城和朱标想象的也完全不一样,西安从周朝开始,一直从秦、汉、晋、隋、唐等等延续下来,足足有十三个朝代在西安定都。

    “千古真龙地,百代帝王都。”

    可是现在入目朱标眼中的西安,却是一片残破不堪的景象。曾经万国来朝、八水环绕的长安城,在经历了唐末和五代战乱之后,宫殿早已灰飞烟灭,整个城市除了一片残垣断壁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即便是当初朱樉就藩这里,大明还将西安城给修葺了一番,要不然那真的是连个像样的模样都没有。

    可是自从朱樉离开之后,朝廷便将这的一切土木都给停下。就连曾经的秦王宫都人去楼空,完全荒废在那里。

    “殿下是不是大失所望?”韩度策马上前,来到朱标旁边问了一句。

    朱标侧头看了韩度一眼,叹息一声,“不错~孤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钟天地之灵秀的长安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韩度站在高处俯视了一下矗立在平原上的西安城,感叹出声:“四关拱卫,浮渭据泾,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不过这些都是过去了。曾经的关中坐拥函谷关天险、陇蜀的沃野千里,南边有巴蜀的富庶,北边有胡人畜牧的便利,可以在三面防守,并向东边牵制诸侯,只要握住渭水通运京师,当东边有变,就可以顺流而下。正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

    “那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朱标心里大为不解,满脸疑惑的侧头看向韩度。

    韩度笑了笑,说道:“沧海桑田嘛,很正常的。”

    “正常?明明曾经这里是那么的繁华,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哪里正常了?”朱标情不自禁的提高了音量,带着一些尖锐问韩度。

    韩度吁出一口气,耐心说道:“不知道殿下注意到一件事没有?”

    朱标眉头一挑,“何事?”

    “就在咱们来的路上,我发现这里土地有些泛白。”韩度继续说道:“泥土出现这样的颜色,其实就表面这些土地非常的贫瘠。按照道理来说,关中千里沃野,土地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你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朱标见韩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猜到他知道原因。

    韩度点点头,“人人都知道种庄稼需要施肥,要不然庄稼就长不好。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即便是施了肥,光是这点肥料却根本不足以支撑庄稼的生长。每年庄稼都会将土地里的养分个汲取走一部分,虽然不多,但是年复一年下来,再肥沃的土地也会承受不住。”

    “关中之地已经养了百姓千多年了,从肥沃变得贫瘠不堪,岂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原来是这样......”朱标缓缓点头。

    韩度继续道:“土地贫瘠,再加上这些年关中之地的雨水逐渐减少,曾经的八水绕长安都消失不见了。没有水的地方,百姓如何生活?”

    还有一句话韩度没有说,朱樉在西安横征暴敛,虽然后来老朱下旨补偿,不过这也只是杯水车薪。

    “那这西安就只能够这样继续民生凋敝下去,没有办法了吗?”朱标忍不住一阵叹息。

    韩度摇摇头,“通常情况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不过现在这里的百姓也开始种植红薯土豆了,至少吃穿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其他,就只有以后再看了。若是这里能够发现几个大的石炭矿,或者是其他有价值的什么东西,那就腾飞了。”

    朱标听了一句话没说,一提缰绳策马快走几步。

    过了西安,朱标带领众人直接北上,前往山西太原。

    太原是晋王朱棡的封地,对于朱标此行明明是代老朱巡视天下,但是却偏偏只去了河南、陕西,即便是加上即将去的山西,那也才不过是三个地方啊。

    相比起代老朱巡视天下的说法,韩度现在看来朱标的举动更像是在巡视他的那些藩王弟弟们。不过这样也说不过去,毕竟河南开封和陕西西安可没有藩王,为什么朱标也去了了呢?

    韩度虽然心里疑惑,但是脸上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一副无所察觉的样子跟在朱标身后。

    反正不管朱标说要去哪里,韩度都不反对,完全就是为其马首是瞻的态度。

    大明虽然设有九边重镇以防备蒙元,但是整个北边的防线最主要的就是以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二人互为犄角为主,两人麾下将士都超过十万人马。

    并且,朱棡麾下还有冯胜和傅友德在列。

    当然,朱棣麾下现在也有着蓝玉带兵协助。不过以朱棣和蓝玉的关系,真不知道蓝玉带兵驻扎在燕地,是对朱棣的协助多一点,还是对他的监视多一点。

    韩度跟着朱标踏入太原,顿时感觉到了和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的气氛。

    如果说河南给人的感觉是异常繁华,而西安给人的感觉是凋敝的话。那太原给韩度的感觉就是紧张,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就在朱标进入太原地界没有多久,远处管道上迎面奔驰过了一队骑兵。领头的百夫长纵马来到面前,勒住马蹄,高声大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毕竟太原时时刻刻都要防备着草原上的蒙元人,虽然朱标一行打着明军的旗号,但毕竟是有好几万人进入太原,被盘查一番也是免不了的。

    韩度一提缰绳,策马上前,扬指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本侯乃是镇海侯韩度。这是皇太子殿下奉皇上旨意巡守太原,还不赶快去通禀晋王前来迎接?”

    韩度猛然一挥手,让人将朱标的旗牌给打了出来。随后便将自己的腰牌取下,朝着百夫长扔过去。

    百夫长接过腰牌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问题,再加上看到打出的皇太子出行、代天巡狩的旗牌,心里再无疑惑。

    至于说,他亲自上前核实皇太子殿下的身份,要核实那也是晋王亲自前来核实,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百夫长翻身下面,快走几步来到韩度马头下面,抱拳朝着朱标的方向虚拜一下:“末将拜见太子殿下,拜见镇海侯。”

    随后便将令牌还给韩度,“请侯爷收好,末将这就回去禀报王爷。”

    韩度神色淡然的伸手接过令牌,重新挂在腰上。

    百夫长见状后退两步,急冲冲转身跑回去起到马上。“其他人留下,老许和小罗随咱回去禀报王爷。”

    百夫长留下的人,当然是为了跟着韩度等人,以便监视。毕竟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韩度等人身份的真假,有些防备也是十分必要的,若是韩度等人真的有问题的话,一队骑兵只要不被人给围了,怎么能够跑掉几个回去通风报信。

    韩度没有理会留下的这队骑兵,跟在朱标身旁继续朝着太原进发。

    一路走来,跟在旁边的晋王麾下骑兵越来越多,到了最后有进千骑。

    这些骑兵和韩度等人保持着一个距离,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在一旁。

    韩度也不去管这些骑兵,反正改行军便新军,改扎营便扎营,完全将他们当成了透明的。

    这些骑兵也谨慎的没有靠近,就这么跟着。

    直到次日中午,韩度正跟在朱标身边走着的时候,一阵阵沉闷的声响好似从地下传来。见识过蒙元骑兵冲锋的韩度,顿时就知道这是有大队骑兵奔腾才能够弄出的动静。

    抬头朝着前面看去,一眼就看到一面旗帜上硕大的一个“晋”字,在迎风咧咧摇摆。

    “太子殿下,是晋王来了。”韩度脸色一喜,抬手为朱标指过去。

    朱标脸带微笑的颔首,“孤看到了。”

    随后左手抬起,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止步的动作,朱标说道:“孤就在这里等着三弟吧。”

    随着晋王离得越来越近,韩度能够明显的看到骑兵奔腾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就连传出的轰鸣声都开始慢慢淡下去。

    晋王带来的骑兵在二十丈外停下,当朱棡看到身穿一身明黄蟒袍的朱标的时候。脸上瞬间露出大喜之色,连忙策马向前,来到朱标面前。

    翻身下马,就要朝着朱标跪拜下去,“臣弟拜见皇兄。”

    朱标也高兴的大笑着翻身下马,连忙上前将朱棡扶起来,哈哈大笑着说道:“三弟,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多礼?”

    韩度也跟着朱标下马,上前拱手拜道:“臣韩度,拜见晋王殿下。”

    朱棡侧过目光,朝着韩度点点头。

    然后又满脸惊喜的转过去,用力将朱标猛然一抱,激动的说道:“皇兄别来无恙,进来可安好?”

    朱棡和朱标一同拜在大儒宋濂门下,他和朱标不仅是兄弟,更是同窗关系自然非比寻常。而且朱棡这个人虽然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王爷,不仅长得仪表非凡眉清目秀、相貌堂堂、颇具智慧、很有威仪不说,还是一个文武全才。

    可是别看朱棡长得是眉清目秀的样子,但性格却是十分的彪悍。朱棣向来以勇武自居,但是他面对朱棡的时候,却只能够被碾压。

    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情,朱棡手下的一个千户,竟然抢占了朱棣位于大明川的果园。事情不见得有多大,但是这件事的影响可一点都不小。

    试问区区一个千户,哪里来的胆子敢抢占王爷的果园?而且,还是抢的以勇猛著称的燕王。显然,这位千户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胆子,就是因为他知道他背后的晋王根本就不怕燕王。有着晋王在背后给他撑腰,他有什么不敢抢的?

    最诡异的还不止于此,而是朱棣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

    朱棣毕竟是亲王,对方只是朱棡麾下一个小小的千户。就算是朱棣不是朱棡对手,不愿意和朱棡硬碰硬的交恶。但至少冲上去,将这个千户给抓出来打一顿是没有问题的吧?

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躲避不开

    可是朱棣是怎么做的?

    他的行为不仅让人迷惑,而更让人哭笑不得。朱棣吃了这么大的亏,在朱棡麾下一个小小的千户面前受了委屈,竟然不敢直接报复回去。而是直接跑到老爹朱元璋面前去哭诉、去告状。

    一个亲王,亲王哦,而且还是威名赫赫的亲王......竟然拿一个千户没有办法,只能够跑到老爹面前哭诉告状......这都叫什么事儿?

    由此可见,朱棡对朱棣的压力有多大。

    “孤在京城什么都好,倒是这些年苦了三弟了,来到这边塞之地。三弟,你瘦了。”朱标扶着朱棡的双臂,上下左右大量一番,感叹着。

    在韩度眼中,朱棡虽然说不上是膀大腰圆,但至少也能够看的出他的孔武有力,反正毕竟自己是要强悍多了。

    这哪里显示朱棡瘦了?

    就在两人寒暄的时候,原本戒备着韩度等人的骑兵见到自家王爷都主动上前了,哪里还会怀疑朱标身份的真实性?纷纷远离朱标带来的大军,朝着朱棡麾下的骑兵会合过去。

    朱标和朱棡不仅是亲兄弟,而且两人多年未见,有说不完的话想要迫切向对方倾诉。

    两人骑马并排走在一起,韩度跟在朱标右边,而朱棡身边同样也跟着他的一个副将。

    “不知皇兄来太原有何要事?”朱棡好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朱标毫不在意的随口说道:“无事,就是父皇对诸位弟弟有些挂念。但是父皇年事已高,又不便亲自前来看望,只好派孤前来看望三弟一番。”

    韩度惊讶的望了朱标一眼,这个理由......在韩度的心里都站不住脚。

    果然,朱棡大为震动的说道:“怎敢劳驾父皇亲来?父皇一道旨意,儿臣即刻进京去看望父皇。”

    朱标笑着朝三弟挥挥手,叹道:“你的心意父皇是知道的,可是你们镇守边关重地,若是你离开了,万一蒙元前来侵边怎么办?”

    见朱棡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朱标给提前抬手止住。

    朱棡只好将这一节方向,转而说道:“皇兄能来,小弟太高兴了。小弟在府里准备了酒宴,今日和皇兄不醉不归。”

    “哈哈,好。”朱标毫不推辞的点头答应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朱棡好似无意的朝着身后皇兄带来的人马看了一眼。不解的问道:“皇兄带这么多兵马出行,是不是父皇有什么旨意?”

    朱标回头看了一眼,回过头笑着朝朱棡摇头道:“父皇哪里有什么旨意?原本孤是不准备带这么大人马的,可是韩度觉得山字营新兵太多,想要借此机会历练一番,这才多了上万人。”

    韩度脸上的微笑更加浓烈,连忙帮腔道:“正是,还是太子殿下开恩才给了山字营这个机会。臣谢过太子殿下。”

    朱标摆摆手,示意韩度无妨。

    朱棡愣了一下,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顿时高声笑道:“哈哈哈,小弟就是好奇心挺强的,皇上不会生小弟的气吧?”

    朱标微笑着摇头,“孤怎么会生你的气?你刚才不是说了,咱们要不醉不归的嘛。”

    “有理,皇兄说的有理,今天咱们兄弟二人就不醉不归。”

    朱棡笑的很是畅快。

    兵马自然在城外安营扎寨,朱标只带着不到百人的护卫走进晋王府。

    冯胜和傅友德两人听闻朱标来了,早就在王府门口等候着了。一看到朱标走过来,连忙上前拜道:“老臣冯胜......臣傅友德,拜见太子殿下。”

    “两位国公快快起来。”朱标快走两步,上前将两人分别扶起来。

    “谢殿下。”两人齐声回道。

    韩度也笑着上前,拱手道:“小子拜见宋国公、颖国公。”

    彼此都是熟悉的,两人朝着韩度微微颔首,便算是回了韩度的礼。

    这个时候,朱棡走上前来,大笑着促进气氛越发融洽,抚掌说道:“不用在这里站着,有什么话,咱们酒宴上再说吧。”

    众人顿时轰然大笑出声,感叹于朱棡的直截了当。

    酒过三巡,冯胜率先朝朱标问道:“不知殿下此来所为何事,若是有用得着老臣的地方,殿下尽管吩咐。”

    这些年,冯胜也有所感觉到他的处境有些不妙。甚至他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初被皇上责罚回乡之后,就不应该再度请求皇上重新启用自己。

    但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他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实在是太过眷恋权力和沙场了,要他整天待在老宅里含饴弄孙,这样的日子他反而一天都过不下去。

    不过冯胜也不傻,还知道在朱标面前讨好。

    朱标虽然刚才接连喝了好几杯烈酒,可他还没有醉,思维还是清醒的。

    “这才父皇派孤出行,并没有什么事,就是想让孤多增长一点见识而已。”

    冯胜闻言谄笑两声,尴尬的回道:“也好,也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气氛陡然有些冷场,朱标脸色尴尬之色一闪而逝,拿着筷子不知道该继续接冯胜的话,还是假装没有听到自顾自的吃菜。

    而

    傅友德就完全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自顾自的在咀嚼着嘴里的羊肉。

    朱棡脸上的意外之色甚浓,把玩着手指间的酒杯,也不喝酒,就这么拿眼睛不断的在朱标和冯胜之间来回巡视。

    韩度见状,连忙插话道:“晋王殿下,臣有一疑惑,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知道不该问就别问......朱棡对韩度是满肚子的不满,可是在这种场合他又不可能随意发泄出来。

    反而要陪着一张笑脸,抬手朝韩度示意,“你想问什么,只管问,本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韩度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至于要问朱棡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做戏做全套,韩度还是一脸感激的朝朱棡说道:“那臣就多谢王爷了。”

    顿了顿,韩度继续问道:“臣进入太原的时候,发现巡逻严密,而且众人都是一副神色紧张的样子,是北方草原又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朱棡见韩度的问题,还真不是可以随口敷衍过去的,只好点点头道:“不错,本王得到消息,北方蒙元似乎有些异动。”

    被朱棡这么回答一下,连朱标都坐不住了,连忙放下筷子问道:“怎么回事?”

    韩度也适时问道:“北元自从皇庭被击破了,应该一盘散沙才对,怎么这才几年就又开始蠢蠢欲动?”

    北元曾经的皇帝,天元帝......现在被老朱封为了安乐王,都还待在京城呢。老朱没事的似乎,最喜欢找安乐王聊天,每次看到安乐王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老朱的虚荣心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朱棡猛然灌了自己一杯酒,还没有说话。

    一旁的冯胜便出声解释:“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北元的确是覆灭了。但是北元覆灭,却不代表着草原上的蒙元人也死光了。”

    “正是。”朱棡看了冯胜一眼,随后望向朱标说道:“其实草原上的蒙元人并不只是北元,西面有瓦剌部,东面有鞑靼部。北元还在的时候,这两部人马都依附于北元。所以整个草原上的蒙元人,其实是北元、瓦剌、鞑靼三部合起来的。”

    “现在北元没了,但是瓦剌合鞑靼却还在。而且加上这几年,因为北元破灭的缘故,朝廷减轻了对草原的清剿,据说这两部已经飞快的发展起来,逐渐构成对大明的威胁了。”

    韩度听了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对于朱棡的话,没有怀疑。

    就自己所知道的,草原几乎就是赤果果的丛林法则,依附于强者是蒙元人的本能。当初蓝玉只是把北元皇庭的人一网打尽,对于普通蒙元人的杀伤并不大。

    这些蒙元人在失去了北元之后,非常有可能会选择投靠瓦剌和鞑靼部。如此一来,就会让瓦剌和鞑靼部的实力飞速增长。

    这就是游牧文明最令中原王朝头疼的一点,除非是将所有人蒙元人全部消灭。要不然,即便是消灭了一个最强大的势力,在这些溃败的蒙元人的抱团取暖之下,其他不起眼的部族又会以飞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再次成为大明的威胁。

    除非可以像汉武帝打匈奴那样,彻底将他们给赶到西边去。这样也不能够彻底断绝草原游牧民族对中原的威胁,因为只要草原还在一天,就有人会在这片土地上重新生存发展起来。

    要想彻底除去草原的威胁,除非将这些人彻底赶走,并且想办法占据草原的土地。

    可是这想着简单,真正做到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反正千百年以来,也就是只有汉武帝做到过第一步,至于第二步能不能做到,谁也不知道。

    当然,还有第二个办法,那就是老朱现在也在做的,就是让蒙元人归附、归化。

    这事李世民也做过,而且效果还不错。不仅代价很低,而且也的确是保证了大唐边关百多年的安宁。可是等到大唐内乱之后,草原部族又再次反叛。

    “孤没有想到,草原的蒙元人竟然会是这样。”朱标感叹了一声,随后便问道:“三弟一向足智多谋,这种情况大明该怎么办?”

    朱棡毫不犹豫的说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趁着他们还没有真正壮大起来,再次清剿他们。”

    一提到又要征战,朱标的眉头就禁不住皱起。大明百姓现在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啊,尤其是朱标在去过西安之后,这种感受越加的深沉。

    出征可是要耗费人力物力财力的,几十万大军在草原上奔赴千里,先不说是输是赢,光是花费的粮草军械就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从朱标的本心而论,他并不想出兵征伐草原。

    “这瓦剌和鞑靼如今在哪里?”

    朱棡见朱标问起,以为他也同意征伐,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回道:“在草原深处,要不然他们也躲不开咱们的大军清剿。”

    “草原深处?那咱们岂不是很难深入?”朱标闻言一愣。

    “这......想要清剿瓦剌和鞑靼当然不容易,不过咱们也不能放任他们不管吧?”朱棡回过神来,领悟到皇兄好些并不支持,只好和他讲道理。

    朱标点点头,在三弟眼神灼灼之下,他只好说道:“当然不能

    不管,不过事关重大。孤还是建议三弟最好是尽量收集一下这两部现在准确的消息,上个奏折请父皇过目一下。”

    “皇兄此言有理。”朱棡听到皇兄都这样说了,他也只好顺水推舟。

    ......

    在朱棡一再的挽留下,朱标一共在太原待了足足有二十日。

    可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不管朱棡和朱标两人如何不舍,朱标离开的日子总是会到来的。

    其实对于朱标的离开,朱棡也未必就是依依不舍。说不定他心里还巴不得朱标赶紧离开呢。

    在看到皇兄真的要离开之后,朱标的态度让朱棡放松了警惕。到了朱标离开的这一天,朱棡执意要亲自将皇兄送到太原和燕地的边界才肯罢休。

    朱标见三弟如此盛情,也不反对,两人并排骑着马慢慢赶路。

    朱棡都亲自送朱标了,冯胜和傅友德两人自然也跟着一同前来。

    众人来到边界处停下,寒暄一番之后。

    朱棡深情的抱着皇兄的手臂,神情激动,脸上带着即将分别的伤感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皇兄,小弟就只能够送你到这里了。”

    藩王就藩之后,无诏不得离开封地,这是老朱定下的铁律。所以,朱棡在这个时候说出这话,谁都不能够指责他的不是。

    恰恰相反,因为他一路将太子给送到边界才不得不无奈分开,更是足以向世人正面他们兄弟的感情深厚。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朱标听了之后却无奈的叹息一声,说道:“若是三弟真想和孤一起离开,也是可以的。”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冯胜、傅友德、韩度三人直勾勾的看着朱标,不明白他这话的意义何在。

    朱棡一时之间也没有醒悟过了皇兄的意思,谄谄的笑着说,“皇兄就不要和小弟开玩笑了,没有父皇的旨意小弟连封地都出不了,如何能够跟着皇兄一起?”

    朱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从袖袍里面拿出一道圣旨,正色道:“孤没有和三弟开玩笑,皇上有旨,晋王、冯胜、傅友德接旨!”

    这荒郊野外的没香案,可不管是朱棡,还是冯胜、傅友德、韩度三人,都径直跪拜下去。

    “臣等,接旨。”

    朱棡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反复变换过后,不得不跪拜下去,“儿臣......接旨~”

    朱标这才将圣旨打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朱棡随太子回京,晋王府兵马由傅友德节制,钦此!”

    “臣等,遵旨!”冯胜和傅友德再次朝着朱标拜了一下,然后才起来。

    韩度也跟着站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朱标。

    而冯胜的脸色有些不好,皇上将晋王府的兵马全都交给了傅友德,连一兵一卒都没有交给他。这很难让他以为,皇上还是对他非常信任。

    傅友德则是面无表情,既不想去探究朱棡究竟是怎么了,皇上非要将他召进京。也没有因为节制晋王府兵马而喜不自胜,反而是一脸的平静,就好似他只是暂时为朱棡看管一下兵马而已。

    朱棡当然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直到朱标亲手将他给扶起来,他都还没有从这个震惊的消息当中回过身来。或者说,他完全没有料到这是怎么回事。

    合上圣旨,朱标将其交给傅友德,“颖国公,辛苦你了。”

    “太子殿下客气了,这是臣分内之事。”傅友德接过圣旨,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是皇上亲笔所书,以及盖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的印章之后,才点点头。

    朱标见事情已了,直接朝冯胜和傅友德说道:“宋国公、颖国公,你们就此回去吧。”

    两人明显看出来朱标有些事情不想让他们知道,连忙躬身告退,“臣等就此告退,太子殿下一路顺风。”

    朱标微微颔首。

    等到两人带着护卫离开之后,朱棡才梗着脖子望向朱标,满脸不服气的问道:“皇兄,父皇为何要将小弟的兵权给削去?”

    “咳咳......”韩度站在一旁尴尬的出声。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时候韩度也反应过来了。朱标这才出行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将朱棡给带回京城。

    既然朱标所谓的代天巡狩是掩饰,那么去开封和西安又怎么能够保证不是他故意做出来掩人耳目的?

    韩度不用深思都能够猜到,这肯定是涉及到朱标和朱棡两兄弟之间的事情。这样的事情,自己还是少掺和为好。

    见朱标看向自己,韩度连忙解释道:“太子殿下,臣刚刚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交待下去,这就过去交待他们。”

    原本韩度是想随便找个理由走开的,却没有想到朱标听了之后,挥手将韩度给拦下。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听听也无妨。”

    不是什么大事才怪......韩度连朱标的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若不是一件石破惊天的大事,你怎么可能故意将冯胜和傅友德给支走?

    连两个国公都没有资格听的事情,自己一个侯爵有什么资格掺和?

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朱棡谋反

    对于朱标和朱棡之间的事情,韩度一点想要知道的想法都没有。

    可是既然朱标都要自己留下了,韩度也找不到理由离开。低下头站在一旁,好似地上的泥土里面有着什么神奇之处,甚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朱棡没有理会韩度,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朱标,“皇兄,小弟犯了什么错。让皇兄如此处心积虑的把小弟骗到这里来,要强行将小弟带走?”

    到了这个时候,朱棡哪里还不知道,朱标这次来太原的目的,就是他这个晋王?什么代天巡狩,什么顺道而来,通通都是借口。

    朱棡看向皇兄的目光都带着一股愤懑,他这么相信皇兄,万万想不到皇兄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

    朱标看着朱棡,一声长叹:“父皇接到弹劾你的奏疏,有人告发你预谋造反,藏兵于五台山中,并且在山谷里开采铁矿,冶炼精铁,锻造兵器。有没有这些事?”

    我潮......韩度一旁听到这么劲爆消息,更是后悔自己刚才没有悄悄离开,非要和朱标告辞。这么一耽搁,不就搞出事情来了......

    朱棡想要造反?这样的事情韩度一点都不想掺和。

    朱棡闻言顿时委屈的红了眼睛,面色有些僵硬,厉声质问朱标:“这是谁在污蔑本王,皇兄难道相信这莫须有的事情?”

    朱标的脸色也难看起来,盯着朱棡认真问道:“真的是莫须有吗?你知道不知道是谁上奏弹劾你的?”

    “是谁?”朱棡厉声问道。他对弹劾他的这个人,简直就是恨之入骨。

    弹劾他造反......这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想要他的命啊!

    朱标深吸一口气,“是四弟。父皇这一次是雷霆震怒,看到奏折的时候,连父皇最喜欢的茶杯都给摔了,本来是准备治你的大罪的。如果真是这样,三弟啊,那来的就不是为兄,而是父皇的亲军了。”

    吁出一口气,朱标烦恼的眨了一下眼睛,缓解了一下眼眶的干涩,沉声说道:“好在孤及时得到消息,在父皇面前力谏,一再的请父皇先查清楚之后再论,你现在看到的才是孤啊!”

    朱棡闻言顿时在心里将朱棣恨得牙牙痒,‘好你个老四,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有想到竟然时时刻刻都盯着自己,一有消息就朝父皇告状。’

    朱棡做的事情,他心里当然比谁都清楚。而且,以晋王府严密的防范,除了毗邻的朱棣之外,他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探到这样的隐秘。

    朱标说完之后,眼睛就一直盯着朱棡。半响看不出什么来,于是再次凝思片刻问道:“老三啊,你老实告诉孤,究竟有没有这回事?放心,即便是你真的一时糊涂做了这样的事情,孤也会在父皇面前为你说话,力保你的。毕竟,你是孤的亲弟弟啊......”

    “没有!”朱棡恨得眼珠子瞪大,眼眶血红血红的,好似就快要渗出血来。

    脸上似哭似恨,满满的委屈,“皇兄,咱不知道老四为什么要如此加害咱。可是咱敢向皇兄保证,老四说的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他这是污蔑,他污蔑咱!”

    朱棡越说,神色越是激动。

    韩度低头站在一旁,恨不得伸手将两只耳朵给捂起来。

    老朱、朱标、朱棡、朱棣......再加上涉嫌藏兵、打造兵器、造反这些字眼,韩度总算是明白朱标为何要将冯胜和傅友德给支开了。

    朱标这是在保护两人,这些消息要是被两个给知道了,那对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就会成为将来隐患,一旦爆发出来足以让两人粉身碎骨。

    见朱棡说的情真意切,朱标缓缓点头,心里大松了口气,“没有就好,你也别管老四弹劾你的事情了,这件事还是等父皇定夺吧。放心,即便是你有事,孤也会全力保你的,毕竟你是孤的亲弟弟啊~”

    看着满脸愤懑的朱棡,朱标叹息一声说道:“四弟弹劾你,或许他也是受到了下面的人蒙蔽。这件事你也不要记恨他,一切等父皇决断,可好?”

    不提朱棣还好,一提起朱棣,朱棡顿时脾气爆了,“不怪他怪谁?就算是他被人蒙蔽,但是他蒙蔽就可以冤枉咱了?他被蒙蔽,就可以给父皇上奏折弹劾咱了?不行,正好皇兄也要去北平,咱要和他老四当面对质。”

    说着,朱棡比朱标还要着急,一副巴不得立刻启程的样子。

    朱标只好连忙拉住三弟的手臂,叹声说道:“孤这次去北平是奉父皇的旨意巡边,你就不要给孤节外生枝了好不好?孤说了,一切等父皇定夺,到时候父皇肯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韩度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弟两人反复拉扯,也不打算插手进去。

    最后还是朱标手段高超一些,好说歹说总算是把朱棡给安抚下来。

    三人拉扯了半天才上马,带着大军慢慢的朝着北平而去。

    ......

    韩度不是第一次来北平,但每一次都被其城池的雄壮巍峨所震撼。

    这一次,

    朱标提前派了探马前去告知朱棣。

    相比起去太原时候的举动,韩度觉得当时可能朱标也是有着想要探究一番朱棡动静的意思的。只不过因为朱棡对太原的巡逻过密,才导致朱标的打算落空。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而且在韩度看来可能性还不小。

    原本韩度不知道朱标是来带朱棡回京的时候,对他所做的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总感觉朱标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韩度再回过头来看朱标的举动,就有些明白了。

    虽然朱棡矢口否认他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但是这事恐怕不会像他说的那样简单。一来,朱棣上奏弹劾他,肯定是有着充足的理由的。毕竟老朱护犊子的性格天下皆知,朱棣不可能不知道。

    要是朱棣胆敢污蔑朱棡的话,这性质有多么恶劣?这就是污蔑兄长,兄弟阋墙,老朱一怒之下把他打死都有可能。

    所以,只要朱棣脑子还清醒,他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既然他敢弹劾朱棡,那就肯定是掌握了一些证据。

    二来,朱标的反应也是很奇怪。明明就是来带朱棡回京的,却是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直到来到这边界处,才把圣旨给拿出来。

    这就是摆明了已经不信任朱棡了,那么朱棡暗中准备谋逆的事情韩度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至少弹劾他暗藏兵力、打造兵器的这几条,他肯定是跑不掉的。

    来到北平城外,朱棣早就出城十里迎接前来的朱标。

    朱棣身形高大,骑在高头大马上宛如一名猛将鼎立在天地之间一般。

    看到朱标前来,朱棣顿时高兴的翻身下马,几步上前问候:“臣弟拜见皇兄,皇兄一路辛苦。”

    “臣拜见太子殿下。”蓝玉也跟着上来,躬身拜道。

    朱标也从马背上下来,扶着朱棣的手臂哈哈笑道:“四弟客气了。”

    随后侧头看向蓝玉,“有劳舅舅久侯。”

    “殿下言重了。”蓝玉抱拳拜了一下。

    就在三人相互寒暄的时候,朱棡冷不丁的从朱标身后站了出来。

    “臣拜见晋王殿下。”蓝玉有朝着朱棡一拜。

    朱棡脸色不太好,不过面对蓝玉他还是面前挤出笑容,微微点头说道:“梁国公不比多礼。”

    朱棣看到朱棡,脸上的不自然神色一闪而过。不过是瞬息的功夫,朱棣的神色便恢复如常,张开双臂朝着朱棡拥抱过去,高兴的道:“三哥,没想到你也来看小弟了。”

    朱棡对朱棣完全没有丝毫的好脸色,也是,无论是谁都不会对一个暗地里打告自己状的人有好感的。尤其是两人还是亲兄弟,以往的关系还算不错。

    有句话说的好,爱之深恨之切。如果是其他人弹劾,或许朱棡还没有现在这么生气。但是偏偏朱棣的所作所为,让他怒不可遏。

    不仅没有伸手,反而侧开身躯,冷笑着看向朱棣,“本王可没有你这样的弟弟,道听途说就向父皇上奏弹劾本王......”

    朱标见朱棡明明答应了不再提这件事,一切等父皇查证之后再说,没想到朱棡看到朱棣之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三弟,孤不是说过了吗?四弟弹劾你的事情,或许只是他被下面的人所蒙蔽,一时糊涂罢了。反正你也没有做过,随孤回京之后向父皇解释清楚就好了嘛。”

    朱棣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他不知道朱标和朱棡两人是不是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左右拿他开涮。但即便是两人故意拿他开涮,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够忍下来。

    脸上顿时挂起笑容,朱棣转身朝着朱标说道:“皇兄说的是,是小弟莽撞,没有仔细查证便上疏。”

    随后又转过去面对朱棡,躬身致歉道:“是小弟不好,惹了三哥生气。今晚小弟摆酒给三哥赔罪,如何?”

    摆酒赔罪......这是摆酒赔罪的事吗?向父皇告发自己有谋逆之心,这些想要让本王死啊......

    朱棡心里大怒,就要说话。

    却被朱标提前一步,将话给接过去,“哈哈,好,咱们三兄弟也太久没有聚过了,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叙叙旧。”

    朱标一手抓着朱棣,一手抓住朱棡,强行将两人给拖到一起。

    朱棣满脸干笑着,不断地点头赞同朱标的话。

    但是朱棡心里的怒气没有丝毫平息,要不是看在朱标在场的份上,他肯定会直接动手和朱棣打起来。

    生死不论的那种!

    现在他虽然不敢驳了朱标的面子,但是对朱棣他实在是难有好脸色。

    气呼呼的将脸侧向一遍,看都不看朱棣一眼,嘴里犹自不满的说道:“谁和他是兄弟?像这种暗地里在别人背后捅刀子的人,谁敢和他是兄弟?”

    朱标闻言转头瞪大眼睛狠狠地瞪了朱棡一眼,才让他不情不愿的闭上嘴巴。

    朱棣自然知道朱棡指桑骂槐说的就是他,但是他面皮够厚,只是短暂的尴尬笑了笑之后

    ,便假装没有听到。

    在朱标的强力撮合之下,朱棡和朱棣两个完全看不惯的人勉强没有再发生冲突,分别骑马朝着北平城赶去。

    随着几人一步一步的接近北平城,朱棡看着匍匐在大地上的雄伟城池。眼睛滴溜溜一转,脸上浮起久违的笑容,赞叹道:“北枕居庸,西峙太行,东连山海,南俯中原。沃壤千里,山川形胜,足以控四夷、制天下,诚帝王万世之都也。”

    明明朱棡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在赞叹着北平城的雄伟与辉煌,可是在朱棣听到之后,整个脸色都黑了下来。

    说北平是“帝王万世之都”,这简直就是比直接说他朱棣身居帝王之气更加过火。说他身居帝王之气,他都还可以辩驳一番。说北平城是帝王万世之都,他连辩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这又不是朱棡一个人这样说。早在前元定都这里之前,这样的话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给说了多说遍,他即便是想要堵住别人的嘴都做不到。

    朱棡见朱棣脸色越黑,他便越是高兴。叫你暗戳戳的上疏弹劾本王,也该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朱标见朱棡对朱棣如此的不依不饶,深深的叹息一声,“三弟,这北平城曾经是前元的都城,有帝王之气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朱棣也绞尽脑汁的连忙解释:“三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说前元在的时候,这里是帝王之都,倒是没错。但是现在前元早就烟消云散了,就连逃到了草原上的北元都被大明消灭。现在这哪里还有什么帝王之气,不过是一座废城而已。”

    废城不废城,朱棡才不管,反正只要能够恶心道朱棣就行。

    别看太子说的大度,但是朱棡就不信有了自己这一出之后,太子会不犯嘀咕。即便是太子大度不在意这些话,但是朱棣这个阴险小人他会不在意吗?他只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而且太子又在打圆场,朱棡笑了笑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抬头看向远处的北平城,意味深长的笑着。

    ......

    韩度和蓝玉走在后面。

    “自从兄长去蜀中督建城池之后,咱们也好多年未见了,兄长近来可好?”

    蓝玉伸手捋着胡子,高兴的笑道:“好,当然好。”

    韩度闻言眼睛一亮,以自己对蓝玉品行的了解,他只会对行军打仗感兴趣。督建城池而已,也能够让蓝玉这么高兴?

    见韩度满眼的好奇,蓝玉别继续说道:“原本咱也以为督建城池是皇上对咱的处罚,无聊的很。咱去了蜀中之后,也的确是如此,整天闲的脾肉顿生。不过不久之后,就碰到了当地的土司叛乱,让咱聊胜于无的过了一把瘾。之后就被调遣到北平来了。”

    从蓝玉满脸的笑容当中,还是能够看的出来,他对于被调到北平,还是非常满意的。

    蓝玉说到这里,左右环顾了一眼,一提缰绳和大军拉开一点距离,同时示意韩度跟上去。

    韩度意会的策马跟上,见差不多了,压低声音问道:“大兄这是怎么了,如此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蓝玉策马尽量和韩度靠在一起,环顾了周围一眼,用只有两人才能够听清楚的声音说道:“咱怀疑,朱棣有反心?”

    刚刚朱棣才上奏弹劾朱棡有谋反之意,像是在准备造反的军械。现在朱棣有被蓝玉怀疑要造反,这到底有几个人造反,要造几个反呐?

    不过,朱棡会不会造反,韩度不知道,但是韩度却知道朱棣一定会造反的。

    于是便压低声音,诧异的问道:“朱棣是否在招兵买马?”

    “没有......”蓝玉摇摇头。

    “那大兄是发现了他在囤积粮食?”想要造反,就得打仗。想要打仗,就得有粮。

    因此,韩度故有这一问。

    蓝玉低头思量了一下,“这个......好似也没有......”

    接连问了两个都没有,韩度心里有些失望,接着问道:“那,兄长是发现燕王在打造兵器了吧?”

    “这个......还是没有。不过,咱在北平时常观察过朱棣。他在封地的一举一动和皇帝一模一样,燕王非比常人啊,他有雄心壮志迟早会造反的。”

    蓝玉咬牙切齿的说道。

    对于蓝玉来说,他天生就是太子的人,舅舅这一层身份他怎么也是不可能摆脱的。当然,他自己从来都是朱标坚定的支持者,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拜托。

    这一点,韩度和蓝玉也是一样。

    韩度当然对朱棣也没有好感,虽然知道朱棣讲来会造反,但那是面对的朱允炆。面对朱标,他朱棣还有没有这个胆量,这都是不确定的事情。

    现在无论怎么看,朱棣都不像是要反的样子。韩度总不能莫须有的就说朱棣有反意,拖出去砍了吧?

    到时候自己能不能砍掉朱棣的脑袋,韩度不知道。但是韩度却知道,若是真的如此的话,老朱肯定会砍掉自己的项上人头。

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意图迁都

    韩度叹息着看了蓝玉一眼,“兄长,没有证据的话你就不要说了,没什么用,根本不可能让皇上将朱棣如何。”

    蓝玉神情有些无奈,摊了摊手道:“咱知道,皇上明知道咱和燕王不和,还将咱给派到北平来。说不定,皇上的想法也是想要咱监视着燕王。可是说来也奇怪,咱来了这么久了,竟然连丝毫异常的情况都没有发现,你说奇怪不奇怪?”

    韩度闻言瞳孔猛然一缩,目光凝聚成一根针尖粗细。

    蓝玉见韩度若有所悟,便好奇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韩度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即便是知道,那也不过是自己的猜测而已。光是猜测,没有铁证,可定不了堂堂燕王殿下的罪。

    不好意思的道:“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在我看来,无非不过是两种情况。”

    “那两种情况?”蓝玉满腔的疑惑,让他连一刻一息都不愿意耽搁,立刻问道。

    韩度思考片刻之后,说道:“一种就是燕王的确是没有想过造反。是咱们变得草木皆兵,主观上认为燕王会谋反,所以不管看他什么,都觉得他会谋反。另外一种就是燕王真的想要造反,也的确是在招兵买马、打造军械。只是他做的太过隐秘,咱们找不到罢了。”

    蓝玉听了连连点头,最后说道:“放心,咱会继续盯着他的。只要他有问题,不管他藏的有多好,总有会露出马脚的一天。”

    进了北平城,在朱棣精心准备的酒宴上,由于朱棡处处和他针锋相对,让一场酒宴吃的诡异莫名。

    即便是有着朱标从中缓和两人的敌意,最后这顿酒宴也吃的不欢而散。

    次日一大早,朱棣便前来找朱标。

    “皇兄第一次来北平,不如让小弟陪着皇兄四处走走?这北平曾经是前元京都,风景名胜还是不少的。现在虽然早就不复当初的繁华,但是这些风景名胜反而变得更加清幽,比以前更胜一筹。”

    朱标也有兴趣好好的走走看看,便点头答应了朱棣。

    不过由于朱棡和朱棣完全看不过眼,直接就拒绝了朱棣的邀请。

    朱棣也不坚持,反正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而蓝玉在北平待了这么久,早就看过了,对此也没有什么想看的欲望。相反,他想要趁着朱棣被朱标给拖住脱不开身的时候,再仔细的在北平城里面好好查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朱棣谋反的证据。

    而韩度虽然这不是第一次来到北平的,但是以往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就没有时间驻足过。现在既然朱棣有意要带自己见识一番,韩度也不会反对。

    所以,朱棣其实就只带着朱标和韩度两人在北平周围逛了一圈。三人接连游玩了十几天,才算是把北平周围的风景名胜之地给逛了一遍。

    朱标见和两位弟弟叙旧也叙的差不多了,这一趟出来的目的也达到了,便向朱棣提出告辞准备回京。

    朱棣自然是极力的挽留朱标,可是再三挽留之后,见朱标回去的心意坚定,也就不再劝说。

    为了给朱标送行,朱棣又准备了一场盛大的酒宴。

    这一次,即便是朱棡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出席了。不过,他在酒宴上还是睁眼都没有瞧过朱棣一眼,显然是对朱棣的怨气很深。

    就在彼此相互敬酒的时候,韩度主动朝着朱棣敬了过去,随口问道:“燕王殿下,不知道最近草原上有什么异动没有?”

    原本韩度只是没话找话的随口一问,目的是不想喝酒和的太过生硬,想要转圜一点。

    可是没有想到,朱棣的回答却是让韩度大吃一惊。

    只见朱棣哈哈笑了两声,回道:“自从梁国公上次击破北元之后,现在的草原平静的很。别说是像以前那样时不时的就来扰边了,就算是本王带大军进入草原,也不容易发现他们的踪迹。”

    韩度听了之后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朝着朱标看了一眼,见他脸上的神色也是一凝。

    “哦?是吗?”担心被朱棣看出破绽来,韩度便借着醉意打了个哈哈,将自己身上的异常给遮掩过去。

    为了避免朱棣起疑心,韩度干脆笑着附和道:“这样看来,燕王殿下这两年过很安稳呐。”

    “哈哈,不错,的确是要比以前舒心多了。”朱棣回了韩度一句,又举起酒杯,继续和下一人对饮下去。

    酒宴结束,离开了大堂,回到自己房间的韩度醉意瞬间清醒了九分。

    看得扶着韩度进门的蓝玉目瞪口呆,不由得抬手指着韩度骂道:“咱刚才都还在奇怪,你的酒量咱是知道的。这点烈酒,还远远不可能将你醉成这个样子。原来你的醉意,都是装出来的啊?”

    韩度笑了笑没有说话,连连用眼神示意蓝玉去把门关上。

    蓝玉顿时领会了意思,装着韩度还在醉酒当中,将他慢慢

    的扶到了床上,然后才转身出去把门关上。

    蓝玉重新走进来的时候,看到韩度已经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床边了。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需要你装醉将咱带出来?”这个时候,蓝玉也明白了为何在酒宴上喝醉了的韩度,非要缠着他。

    韩度压低声音说道:“在回答兄长的问题之前,我有一个疑惑,希望兄长能够给我解惑。”

    “你想问什么,但说无妨。”蓝玉毫不犹豫的点头。

    韩度这才神色逐渐变得凝重,问道:“酒宴上,燕王说蒙元人对北平的骚扰几乎没有,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蓝玉立刻就肯定的说道,“咱也来北平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时间咱就没有遇到过有蒙元人扰边的消息。而且咱也数次带兵出关清剿蒙元,正如燕王说的那样,即便是去草原上,也很难简单蒙元人了。”

    “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最后一句蓝玉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他见韩度如此郑重其事的询问他此事,哪里还猜不到肯定是韩度在这件事上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问他?

    韩度“呵呵”低声笑了两下,意味深长的看着蓝玉的眼睛,说道:“有问题,太有问题了。”

    “哪里有问题?”蓝玉急忙问道。

    他一直以来都感觉到朱棣有些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想要找寻证据呢,偏偏他有找不到。

    蓝玉的心里郁闷不已,现在听到韩度好似发现了什么,心里顿时就像是被猫抓了一样。

    韩度抬手止住蓝玉的激动,示意他稍安勿躁,之后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慢慢说道:“其实,我也是从晋王和燕王两人对草原的说法不一样,才觉得有些问题的。但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我也没有把握。”

    “哦?晋王怎么说?”蓝玉好奇问道。

    “当初我问晋王殿下草原的情况的时候,他说,兄长虽然破灭了北元,但是对蒙元人的打击其实并不大......”

    韩度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的看着蓝玉。毕竟晋王的这些话,有点看不起蓝玉功勋的意思,在不知道蓝玉对朱棡的态度之前,韩度当然要谨慎一些。

    好在,直到韩度说完之后,蓝玉都没有勃然大怒的举动。而是显然了沉声,良久之后抬头看向韩度,诚恳的点头说道:“晋王的看法没错,当初咱虽然击破了北元,但只是俘获了北元皇庭的大小官员。对于普通的蒙元人,还真的是没有多大的影响。”

    “如果事情真是像晋王说的那样,普通的蒙元人开始投靠了瓦剌和鞑靼的话,那......”

    蓝玉摇摇头,没有说下去。还能说什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要不了十年,这两部必然会卷土重来。

    韩度心里送了口气,随后便笑着说道:“既然兄长的看法和晋王殿下一致,那么燕王的话就有些奇怪了。按照燕王的意思,这蒙元好似已经土崩瓦解,再也不会是大明的威胁一般。”

    “你是想说,他是在故意养寇自重?”蓝玉眼神一凝,如同一根细针一样看向韩度,嘴角噙着冷笑。

    韩度微微摇头,谨慎的叹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燕王才清楚。不过蒙元人应该对大明的敌意是一致的才对,没有道理他们对北平视而不见,却在明知道太原有重兵把守的情况下,还锲而不舍的骚扰太原吧?”

    蓝玉重重的点头,“此言有理。”

    韩度见蓝玉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怕他乱来,不由得劝道:“不过,无论此事是真是假,兄长都不能够擅专。这样的事情,只有皇上有权处置,兄长切记!”

    蓝玉有些不乐意,不过最后还是长叹一声,点头答应下来,“为兄明白。从今天开始,咱会留意草原的动静,即便是有什么也会先向皇上启奏的。”

    “那就好。”韩度放下心来。

    ......

    韩度不知道是不是归心似箭的原因,明明去的时候感觉走了很远很久的路,回来的时候却连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回到京城了。

    一进京,朱标和韩度便立刻去向老朱复命。

    一见面,老朱便毫不客气的问朱标,“你把那逆子带回来了?他没有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老朱这是怕朱棡不听,若是和朱标兵戎相见,那老朱真的是要气的吐出血来。

    到了这个时候,老朱也不再瞒着韩度了。

    可是韩度低头站在一旁,心里却是泛起一阵苦笑。自己还真不想要这个特殊照顾啊,这样的秘闻破事,韩度听巴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

    朱标连忙拱手为弟弟开脱道:“父皇误会三弟了,三弟见到父皇的旨意,除了大呼冤枉之外,没有丝毫的出格之处。甚至儿臣只是说了一句让他进京,他便将兵权交给颖国公,毫不犹豫的就便随儿臣进京了。”

    “儿臣以为,弹劾三弟的奏折所言之事,或许是子虚乌有。”

    老朱好似不想提这个话题,等朱标说完之后,撇撇嘴道:“是真是假,朕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另外你告诉那个逆子,在事情没有查证清楚之前,他就不用来给朕问安了,让他去他的王府带着,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门。”

    “这......”原本朱标还打算让三弟前来问安的,毕竟父皇也多年没有见过三弟了,若是能够略解思念之情,或许父皇会对三弟网开一面。

    可是朱标没有想到,还不等他开口,父皇便将这一点给彻底堵死。

    “是,儿臣这就让三弟回去等候父皇的旨意。”

    见朱标就要转身出去,老朱挥挥手,“不急,你等下回去的时候将他带走便是。”

    “另外朕要问你,交待你的事情,你去看过没有?”

    韩度闻言顿时呆了一下,原来老朱这一次派朱标巡视,还不仅仅是将朱棡给带回京城,竟然还有事情?

    朱标没有理会韩度的惊讶,微微躬身回道:“儿臣前去看过开封和西安。”

    “你以为如何?”老朱沉吟着端起茶杯,不知道是想要考验一下朱标,还是有着其他的原因。

    朱标好似早就胸有成竹,“开封不行,太过狭小,而且黄河要远高于开封。一旦黄河决堤,那对于开封来说,就是一场浩劫。”

    老朱闻言不禁点头。

    “而且,前宋之所以建都开封,不过是因为力有不逮找不到一个更好的地方罢了。但是我大明正如日中天,自然不用选择开封这个狭窄的地方。”

    什么?建都?现在不是以金陵为都城吗,好好的建什么都?忽然,韩度猛然醒悟过来,难道老朱想要迁都?

    这一次他派朱标巡视天下,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将朱棡带回来,还想要让朱标亲自去查看适合建都的地方?

    韩度想不明白,金陵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老朱想要迁都。

    “那西安呢?”老朱没有反驳朱标的话,直接问道。显然在老朱心里,他也是看不上开封的。让朱标去查看的目的,或许只是因为顺道看看,聊胜于无罢了。

    朱标深吸口气,正色说道:“西安十三朝古都,而且二哥在西安的时候,也对其城墙进行了一些修葺。看似很合适,但其实不然。”

    老朱心里显然是钟意西安的,现在听到朱标直接反对,顿时有些不高兴起来。沉声问道:“为什么?”

    朱标镇定的抬头望着父皇,正色回道:“原因有三,其一西安经历了唐末及五代战乱以后,宫殿早已灰飞烟灭,整个城市比较破烂,如果父皇要在这里建都,所要就需要把城池街道房舍给全部重修一遍,再加上修建宫殿所需要的财力物力人力,会非常的巨大。大明虽然已经立国二十多年,但是一直以来都在征伐北元上面耗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这两年朝廷的日子虽然好过了一些,但是百姓的日子还并不好过。若是现在就开始大兴土木修建大型宫殿,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老百姓的观感也非常不好。”

    朱标说到朝廷日子好过的时候,还禁不住的多看了韩度两眼。说起来,现在朝廷的赋税丰厚了一些,主要还是因为韩度的缘故。要不是韩度重新印制了宝钞,斩断了假宝钞对百姓的搜刮,并且市舶司收取大量的海贸赋税,朝廷的日子还真的未必有百姓好过。

    见父皇没有表示,朱标继续说道:“二是西安的气候变得越来越恶劣。由于千年以来不断的种植,现在的土地都变得非常的贫瘠。在西安的时候,韩度和儿臣一起去土地里查看过,泥土都开始泛白,根本就不再是沃野千里了。再加上西安缺水少雨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以韩度的说法,也就是能够种种朱薯和朱芋之类的东西。父皇应该知道,缺水对于百姓和朝廷来说,会是一个多么大的麻烦,同时,也不利于漕运。毕竟要天下要供给京城各种物资,是需要有漕运的。漕运跟不上,物资供应就没有办法得到保障了。”

    “三是迁都可能都会遭到很多朝中大臣的反对。因为朝中大臣的各种产业,大部分都在京城一带。一旦离开了这里,那么他们的利益就会受到严重影响,所以他们肯定反对迁都。”

    韩度闻言,顿时缩了缩脖子。朱标说的在京城有着大量产业的人,韩度就是其中一个,或许还是最大的一个。韩度在京城有多少产业?蜂窝煤作坊、玻璃作坊、酿酒作坊,还有马场,以及即将建成的机械作坊......这么多产业,若是因为老朱一个迁都就要全部放弃,韩度自然是不愿意的。

    显而易见的,若是老朱执意迁都,韩度肯定会反对。

    朱瞥了韩度一眼,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缓缓说道:“怎么,你要反对?”

    韩度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可是被老朱点名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出来,拱手道:“臣斗胆敢问皇上,为何要迁都?”

一千一百五十章 还是金陵好

    老朱自然也知道韩度在京城产业众多,要是迁都的话,韩度多半不会愿意。不过,既然韩度现在没有直接反对,而是从侧面问起迁都的原因,那老朱也愿意和韩度解释一番。

    毕竟迁都是老朱心里的想法,若是能够说服韩度的话,那真到了迁都的时候,阻力也会小一些。

    长叹一声,老朱从龙椅上站起,一步步走到丹陛下来,边走边说道:“金陵虽然在正史上也曾经多次作为都城,但是在金陵建都的朝代,大部分都是一些比较偏安一隅的朝代,没有天下一统的气魄啊。而且金陵偏数南方,大明的敌人又是在北方。建都在这里,对大明北方的战事,总有一种鞭长莫及的难受啊。”

    韩度听了,思考良久才拱手道:“恰恰相反,臣以为大明就应该建都金陵。”

    老朱转身两眼盯着韩度,久久没有说话。原本老朱是想着说服韩度的,现在看来......韩度这是铁了心的要和他对着干呐。

    韩度见老朱脸色阴沉,连忙解释道:“皇上,若是大明只有一京十四省,那没有什么说的,臣也同意迁都。”

    “哦?你想说什么。”老朱对韩度的话感到有些奇怪。

    韩度正色回道:“可是皇上,现在大明可不止一京十四省啊。大明还有南洋三十三总督府,还有大洲,还有美洲那一片新大陆。臣这么说吧,如果大明只在意陆地,不在意大海的话,臣同意迁都。但若是皇上还不想彻底放弃大海的话,那臣以为金陵就是大明最好的都城。”

    老朱是嫌弃金陵气魄小了,但是这京城气魄的大小也不是固定的,只要以后继续建设下去,金陵自然会变成历史上气魄最大的帝都。

    既然喜欢大的,那从小玩到大,不是更有乐趣么......

    老朱听的沉吟下来,陷入深思。时至今日,大明还能够彻底放弃大海吗?

    不能!

    大明现在每年光是从海里捕捞的鱼获,就超过二百万担,对于大明百姓的肉食需要是一个极大的补充。更何况,现在南洋有三十三总督府,每年给老朱上贡的财物那是车载斗量。南洋每一样每年都要为大明提供大量的铜、银、金子、粮食、香料、糖等等,这些东西是根本不可能放弃的。

    “朕又没有说过要完全放弃大海,即便是迁都,之后大明也一样会拥有南洋、大洲和新大陆吧。”

    即便是刚强入老朱,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些地方已经是和大明连成一体,不可割舍了。

    韩度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容里面的深意老朱体会不到。

    “皇上明见万里,圣明无韬,当然知道大海的重要,不会放弃大海。”

    说着,又转头朝朱标看了一眼,“太子殿下也是贤明,不会将大明在海上的利益弃之不顾。但是,若皇上迁都前往西安,那后世的帝王从出生到即位,他们连大海的样子都没有见过。对于*大海完全陌生,到了那个时候,大明还会不放弃大海吗?”

    被韩度反问一句,老朱和朱标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韩度见此,趁热打铁说道:“人对于完全不了解的东西,是不会珍惜的。这就好比一个人手里捧着一块石头,他只会觉得捧着这块石头走路非常的不方便,非常的劳累,即便是没有人要他丢弃,他都会选择将石头丢了。可是他不会知道,他捧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价值连城的美玉。”

    老朱沉吟着回到龙椅上坐下,缓缓说道:“既然西安不行,离大海太远。那朕若是迁都北平呢?北平格局够大,而且宫城也算是完好,不用怎么大兴土木,离大海也不远,也能够更好的防备北方。”

    朱标闻言没有吭声,目光转向韩度。

    韩度笑着摇头,“北平是离大海不远,但是离南洋就太远了。从旧港到金陵不过几千里,但是到北平那就是一万多里了。南洋早晚会成为大明的粮食、糖重要资源地,还有已经种植下去,即将收获的橡胶,这些可都是非常重要的物资。这些东西不仅仅是大明需要,西洋的那些人更加需要。若是迁都北平,想要相距万里守住南洋这块宝地,恐怕不容易。”

    大海之上,亦寇亦商,实力不够的时候自然只能够乖乖交易。若是实力够了,那还交易什么,直接过抢,简单方便,一本万利。

    “况且,臣以为正是因为有着蒙元的威胁在,大明才更加不能迁都北平。”

    “迁都北平,天子守国门,不是能够更好的防御北方吗?”老朱面色不悦。天子守国门这个策略早就在他心里萦绕过不知道多少次,而且在他看来也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现在却被韩度一口否定了,老朱当然不高兴。毕竟从行军布阵上来说,韩度的确是没有什么建树,也就指挥海军厉害。

    韩度笑了笑,说道:“臣不懂防线构建、战略布局这些,不过臣知道,蒙元人一定会明白‘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的道理。”

    “继续说。”老朱语气有些不满,想要看看韩度能不能够说出花来。

    “蒙元人和其他蛮夷不同,他们是做过中原江山的。现在被大明赶到了草原苦寒之地,对中原花花江山就更加是念念不忘。一旦他们恢复元气,第一个想的肯定是重新入主中原。”

    “妄想!”老朱气愤的一掌拍在扶手上,鼻子里的粗气噗嗤噗嗤的冒出来,就好像带着火星似的。

    不过老朱生气归生气,但也知道韩度说的是事实。被赶到草原上的那些蒙元人,一刻都没有放弃过挥师南下,再入中原的想法。

    要不然,大明也不用在九边陈兵数十万,并且大明主要的兵力和能征善战的人全都安置在这里。

    “你,继续说。”

    韩度用力的抿了一下嘴唇,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把老朱给刺激的太大了。“皇上应该知道,想要颠覆一个王朝,最有效

    的办法就是攻破它的帝都。这一点在皇上征战天下的时候,也被体现的淋漓尽致。皇上南征北战多年,可是前元虽然败多胜少,但一直都在苟延残喘。可等到中*山王攻破大都之后,全天下的前元势力便飞快的冰消瓦解。”

    “蒙元人既然吃过这个亏,他们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若是皇上迁都北平,那岂不是就将帝都完全置于蒙元人的兵锋之下?到时候蒙元最优的选择就是进攻京城......”

    韩度看着老朱,迁都北平,这简直就是在给蒙元人立箭靶子。

    老朱却不怒反笑,高兴的拍着手,“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好?不仅避免了蒙元人残害百姓,更是可以凭借着固若金汤的城池,让蒙元人碰个头破血流?”

    韩度冷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蒙元人可以在北平城下失败十次,甚至是一百次,但是只要成功一次,那就是天下倾覆!”

    老朱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朱标也是脸色惨白,浑身战战兢兢地说道:“父皇,儿臣以为,迁都北平不妥。”

    这就好比是两个人打架一样,一方浑身甲胄密不透风,一方拿着一把匕首。匕首的确是拿甲胄无可奈何,但是只要穿甲胄的人一个疏忽,被匕首趁虚而入,那就能要了他的命!

    迁都北平,若是大明强盛的时候,当然没有问题。但是,难道大明就能够一直如此强盛下去,没有衰弱的时候吗?一旦衰弱,拿什么抵挡蒙元人的兵锋?

    韩度冷笑着看了老朱有些发白的脸色,长叹一声说道:“皇上,大国争锋,切不可逞一时之勇。大明幅员万里,最大的优势不是兵有多强,而是这万里之大的战略回旋空间。如果迁都北平,那就相当于是自缚双手,把这个最大的优势完全放弃。”

    “说实话,在臣看来迁都北平,除了得到一个天子守国门的虚名之外,并没有半分好处。”

    老朱原本想要说服韩度的,没有想过到头来竟然被韩度给说服了。

    仰头长叹一声:“那定都金陵就好吗?”

    韩度这才笑盈盈的回道:“定都金陵,可以居中极,而同时控制陆地和大海。并且金陵有长江天险相隔,若是北方来敌,即便是打到长江边上,只要派遣水师封锁长江。那么即便是百万雄兵,也只能够望江兴叹。”

    老朱低头沉思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韩度说的有道理。以长江的宽度,若是没有船只想要度过,那即便是百万雄兵也无可奈何。到时候只要派遣水师打掉对方的船只,基本上就能够安然无恙。甚至,还可有通过水师沿海而上,去攻击后方。

    “那若是有海上来敌呢?”朱标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他作为储君,将来的皇帝,对于这些事情,是必须要慎之又慎的,考虑周全的。不能韩度一说,他就点头赞同,连想都懒得想。

    韩度自信的说道:“若是有海上来敌,那就往地上退。不过以大明水师的实力,早在南洋就将敌人给消灭了,几乎不可能攻到金陵。而且咱们还可有在金陵城外,沿长江一线布置炮台。敌船是逆流而上,速度肯定不会太快,这样的船只是江面上,那就是大炮的靶子。”

    老朱暗暗点头,现在看来当初他匆忙之间选择定都金陵,还真的是做对了。“可是,若是不迁都的话,北方又没有明显之地,那整个北方的百姓,都有可能遭受到蒙元的侵扰。”

    韩度正色拱手道:“皇上,臣以为恰恰相反。若是迁都北平,大明才会受到蒙元不断的侵扰,因为京城的对于他们的诱惑太大了。但若是京城在金陵,那蒙元若非迫不得已,恐怕不会南下侵袭大明。因为他们也知道,一旦袭击了大明百姓,大明肯定是会报复回去的。”

    老朱低头笑了两声,忽然抬头看向韩度,沉声问道:“什么是迫不得已的时候?”

    韩度面对气势迫人的老朱,抿了抿嘴唇,“食不果腹,快要饿死的时候。”

    老朱闻言沉默,他对于草原的苦寒之地是了解的。也知道别看蒙元人打仗凶猛,但很多时候都是被逼的。因为草原灾害太多,很可能一场雪灾就会让蒙元人没有吃的,若不能南下侵袭大明,他们就要活活饿死。

    这也是最让大明头疼的一点,因为处于饿死边缘的人实在是太过可怕。别说是拼命了,为了一口吃的这样的人不会顾及任何人的性命。

    韩度见老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由得插话道:“这次臣随太子殿下巡边,听晋王谈论其草原上个部族势力。”

    老朱抬眼看向韩度,不明白他想要说些什么。

    韩度自顾自的说道:“自从梁国公破灭北元皇庭之后,草原各部族分崩离析了一段时间,但是又很快依附两大部族。西面是瓦剌部,东面是鞑靼部,这两大部族依靠着投奔他们的蒙元人,正在飞速的壮大。皇上,此事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管呐,若是让两部壮大起来,必成大明心腹之患。”

    老朱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朕知道,朕也在为此头疼。这两部都在极北之地,距离大明太远,即便是想要派兵征伐,也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到老朱动不动就想要派大军征伐,韩度顿时无语至极......老朱真是锤子用多了,看到钉子就想都不想的要给它来上一锤。

    瓦剌和鞑靼躲到草原北边,大军不便征伐,但也不是说就没有办法了呀!

    韩度顿时拱手朝着老朱微微躬身,“臣有个想法,或许有用,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老朱知道韩度一向是足智多谋,听到这话连忙坐直了身躯,殷切的望向韩度,“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说来听听。”

    “互市。”韩度郑重吐出两个字。

    老朱闻言一愣,原本期盼的目光顿时变得满脸泄气,不耐烦的挥挥袖袍说道:

    “还以为你有什么良策,原来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历史上和草原部族的开通互市的,不止一个,甚至也不止一次。因此,老朱才会说韩度拾人牙慧。

    面对老朱的不屑,韩度却毫不在意的说道:“皇上,臣的确是用的前人故智,但是既然前人都能够用的,那就说明互市这个办法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肯定是行的通的。”

    “行,肯定是行的通。”老朱有些无奈的看着韩度,两手摊了摊,“可是历朝历代和草原开展互市的并不少,但是结果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壮大了草原,最后自食恶果,被草原铁骑挥师南下?”

    韩度摇头反驳道:“皇上此言,臣并不赞同。或许开通互市之后,草原的确是壮大了一些,但是中原得到的好处却更多。”

    毕竟中原王朝怎么也算是手工业社会,相比起草原的游牧社会,这商品天然的价格差价,就能够让中原王朝赚的盆满钵满。

    “而且历朝历代开关互市,除了前元之外,也没有见到有草原部族真正的占据中原。况且,臣说的也不是简单的互市,而是要草原部族归附大明之后,才能够与他们互市。臣以前说过,只要土地里还有产出,这个地方就必定会有人繁衍。草原辽阔,草木繁盛,想要彻底将蒙元人赶走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将蒙元人赶走,只要这些地方没有被大明百姓占据,那么早晚还是会被蒙元人重新占去。”

    “皇上可以派兵连年清剿,但是大明能够连年坚持下去吗?就算是能够坚持下去,那也完全不值得。每年耗费大量的钱财在边军身上,却没有一丝半点的好处,长此以往,大明就算是有金山银海,也总有被掏空的一天。到了那是,又该如何?”

    大明九边陈列了几十万大军,也就是老朱能够镇的住。若是换个软弱一点的皇帝,恐怕会连觉都睡不着。关键是每年耗费几百万贯的钱财,却一分收获都没有,老朱手腕强硬一言九鼎,百官不敢有怨言。但是以后的皇帝,都有老朱的强硬?

    老朱也明白这一点,抬眼看向韩度,问道:“所以,你的想法是?”

    韩度深吸口气,郑重回道:“臣以为,不如对北元蒙古官民劝谕归降,恩惠怀柔招抚他们。并通互市,准许蒙汉往来。”

    见老朱沉吟着没有说话,韩度又继续解释道:“皇上不用担心,咱们互市也不是什么都买、什么都卖。草原部族最大的问题就是生存困难,尤其是在粮食方面,他们是非常的缺乏。只要朝廷将粮食卖给他们,只要能够让他们饿不死、保住性命,想来他们南下侵袭的欲望,就会小的多。”

    老朱深知人被逼到绝路的可怕,也不愿意把蒙元人朝绝路上逼。要说老朱和蒙元人的恩怨,那真是一言难尽。老朱心里对蒙元人是深怀恨意的,毕竟他的爹娘兄长妹子都是因为前元朝廷的昏庸,才会被饿死的。

    但是老朱起兵推翻了前元,又把蒙元人给赶回到草原上,再加上这么多年征战下来,老朱心里的恶气也出的差不多了。

    毕竟就现在看来,大明的日子还能过。至少粮食是不缺的,而且按照朱薯和朱芋的产量,恐怕要不了两年,大明不仅不会再为缺粮发愁,反而要为粮食太多而发愁。

    既然如此,老朱只要没有发疯,就不会想着把蒙元给逼到绝路,然后与大明拼命。

    “既然是互市,那自然就有来有往。可是,咱们又能从蒙元得到什么呢?”

    朱标心里也不愿意大明连年征战,耗费巨大还好说,关键是打仗是要死人的,边关每年都要死那么人,让朱标心里受不了。

    “父皇,草原的牛羊马匹,甚至是牛角、牛筋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大明也是急需的。”

    韩度笑着微微点头,等朱标说完了之后,插话道:“这些都能买,唯有马匹不能买。”

    老朱和朱标听了,抬头望向韩度大为不解。要知道历史上多次和草原部族互市,马匹都是最为稀缺,也是最为贵重的东西。

    因为马匹可以用来列装骑兵,而在冷兵器时候,骑兵的优势太大。

    “马匹可以用来训练骑兵,咱们应该大量买进才是,为何反而不买?”

    见老朱皱眉问自己,韩度脸上带着笑容,回道:“咱们能够用马匹来训练骑兵,草原部族更加可以用来装备骑兵。而且蒙元人也不是傻子,即便是他们肯卖马匹给咱们,那也一定会将最好的马匹捏住不买,只会卖次几等的马匹给咱们。因为他们也怕咱们训练出最好的骑兵,然后去对付他们。草原骑兵比中原骑兵更加厉害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战马比咱们的更加优良。”

    朱标回头和父皇对视了一眼,更加不解的问韩度:“既然咱们的马匹没有他们的好,那咱们难道不应该更加购买他们的马匹吗?”

    “没用的,不管咱们出多少钱,蒙元人都不会将他们最好的战马卖给咱们的。”韩度摇摇头,“因为这是他们的命脉,谁会把能够掘自己祖坟的东西卖出去?”

    “既然买不到最好的,那咱们就干脆不买。”韩度说的斩钉截铁。

    老朱察觉到了韩度似乎话里有话,有些激动的指着韩度,“说,继续说,一五一十的给朕说清楚,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韩度点头,“在说之前,皇上请容臣说一下蒙元人的情况。蒙元人的生活,其实主要靠的是牛羊,牛都比较少,他们主要是靠羊来生活。别看蒙元人好似每个人都养着众多的牛羊,但是寻常他们是不会宰杀牛羊来吃的,他们主要吃的是牛羊产出来的奶。

    这就好比,牛羊是他们的本钱,而奶则是他们获得的利,他们就主要是靠着这些牛羊产出来的奶过活。”

    见两人疑惑不解,韩度笑了笑问道:“不知道皇上和太子殿下注意到没有,在蒙元人的生活中,马匹的作用非常的有限,或者说几乎没有作用。”

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贸易的猫腻

    “马匹在蒙元人当中没有作用?这怎么可能?”朱标失声惊呼道。

    是啊,这怎么可能......老朱低头沉声。蒙元人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朔方铁骑纷如蚁”“西北广莫无一城,控弦百万长横行”的盛况,这些可都是离不开战马的。

    韩度现在竟然说马匹在蒙元人的生活中,作用还没有牛羊的大,他确定不是在说胡话?

    见韩度也不像是糊涂了的样子,老朱沉下脸来,“继续说,为什么你认为马匹对于蒙元人不重要?”

    “蒙元人骑马,主要是为了方便放牧。甚至在他们的心中,马匹连牛都赶不上,至少牛不仅可以产奶,搬迁的似乎还可以负重啊。”

    “马匹不也可以产奶么?”朱标闻言有些疑惑。

    韩度笑了笑道:“马匹也可以产奶不错,但是它产奶的时候太少,和牛羊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随后,韩度继续说道:“蒙元人主要是靠牛羊奶生活,对于马匹,他们几乎都是够用就行。只要咱们不买他们的马匹,他们几乎不会选择主动去喂养马匹。

    因为他们没多喂养一头马,那就意味着相应的要减少牛羊,这对蒙元人来说是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咱们不买马匹,他们就不会去喂养......”朱标咂摸了两下韩度的话,陡然惊道:“那岂不是说,以前咱们大量买他们的马匹,他们就会大量的喂养?”

    “太子所言正是!”韩度笑着点头。

    老朱的脸色完全黑了下来,以前他以为大明偷偷的向蒙元购买马匹,一来可以削弱蒙元人骑兵的数量,二来可以训练大明的骑兵,可谓是一举多得。

    可是现在看来,当初他在笑蒙元人傻,恐怕蒙元人也在笑他傻。大明买的越多,蒙元就养的越多。

    要知道马匹的价格可是不低,一匹马就是好几十贯,战马更贵。

    恐怕大明买走的马匹,根本就还没有蒙元增加养的多。这相当于是蒙元拿着大明的钱财,在增加他们自己的战马数量。

    难怪蒙元骑兵像春风吹又生一样,越打越多。

    韩度继续说道:“咱们在和蒙元交易的时候,最好是把他们牛羊的价格提一提。”

    老朱抬眼看向韩度,要不是知道韩度是他女婿的话,他都有些怀疑韩度是不是蒙元派来的说客。开互市做交易,大明当然要赚的盆满钵满才是,怎么能够主动的为蒙元提价呢,这岂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朱标也是十分不解,“大明的货物对于蒙元来说可是紧俏货,这开互市就足够了吧,没有必要提价。”

    韩度摇摇头,反对道:“不,太子殿下若是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草原部族,就必须要给他们提价。”

    老朱眉头一皱,不满的骂道:“你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韩度一点都没有被老朱骂的忧虑,笑盈盈道:“皇上请先听臣说完。”

    老朱克制住怒火,牙缝里蹦出一个句话来:“说,朕今日倒想听听你的歪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韩度说了一句之后,继续道:“人都是趋利的,蒙元人也不例外。只要咱们将牛羊的价格提起来,养一头牛的收获和一匹马相当,甚至超过。那还有谁会去养马?不全都养牛羊去了么。”

    养牛羊可要比养马匹轻松多了,既然价值都一样,那与其养马,还不如养牛羊。

    “只要让蒙元人用牛羊能够换到足够的粮食,不出二十年,草原上就再也没有人会养马了。骑在马背上的草原部族,可以控弦百万,威慑天下。可是一个只会养牛羊的草原部族,还有何威胁?”

    一个只养牛羊的草原部族......那算个屁啊,连屁都不是。老朱激动的面色泛红,又觉得胸口被一股郁气给堵着,说不出话来。

    抬手指着韩度,点了又点之后,才冒出一句:“你这计策真毒!”

    “哗嚓

    .....”韩度一脸无辜的看着老朱,生怕老朱误会了自己,连忙解释道:“皇上,这可不是臣的主意,臣也不过是借助前人的故智,拾人牙慧而已。”

    韩度好不容易才在老朱面前,留下一个老实本分的印象。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够让老朱觉得自己是老谋深算、奸诈非常。

    可是,老朱既然见识了韩度的毒计之后,哪里还会向以前那样轻易相信他的话?

    只见老朱意味深长的看着韩度,嘴角带着冷笑:“前人故智?朕怎么不知道前人有过如此计策?要是前人用过的话,恐怕朕现在都不比为草原部族而发愁了。”

    韩度心里大呼冤枉,迫切的想要向老朱证明自己还是那个纯真小少年,连忙说道:“谁说没有,管仲就用过,而且臣也是从管仲身上学来的。”

    “管仲?”老朱和朱标纷纷疑惑的看向韩度。

    管仲他们当然知道,令人敬仰的一代名相,但是他们还真不知道管仲曾经用过这样的计谋。

    韩度为了洗脱自己用计太毒辣的形象,只好耐心的解释道:“当时楚强齐弱,管仲想要灭楚并不容易,至少从正面是很难的。可是管仲却从楚国并不发达的经济下手,从而削弱其力量。楚国山地居多,平民很多都是猎人,盛产野鹿,于是管仲就派人以高价大量收购楚国的鹿,从而引起楚国境内的一波猎鹿之风。这样一来,楚国的老百姓纷纷跑到山野之中打猎,放弃了对田地的耕种,导致粮食大幅减产。

    而这个时候管仲再大量收购周边各个国家的粮食,断了楚国的后路。一年以后,楚国果然陷入了温饱问题,饥民大量涌现,造成了国内不小的骚乱。

    眼看时机已到,管仲就让齐桓公派兵攻打,结果大胜,楚国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无法对齐国造成威胁。”

    这件事是被记载于史书之上的,无论是老朱,还是朱标都看过。只是当初他们看的时候,为管仲的计谋拍案叫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将其放在一边,很难去想起来。

    毕竟“贸易之争”这个理念太过超前了,让老朱和朱标都很难理解,只认为当初管仲的计策是巧合。

    现在却听韩度提起,并且结合韩度刚才提出的计策......老朱顿时恍然大悟,拍案站了起来,一脸震惊的指着韩度:“你,你......”

    韩度无奈的点点头,说道:“臣就是从管仲的这条计策得到的启发,并且反其道而行之。管仲是荒废楚国的良田,高价收其粮,再绝其粮。而臣是荒废蒙元最为重要的战力支撑战马,再鼓励他们养牛羊,并以粮食安抚他们。其实都是一样的,都是利用人的趋利之心,荒废其重要战力罢了。”

    老朱怔怔的看了韩度半响,情不自禁的抬手鼓掌,赞道:“好,好计策,好计谋。能够将古人的智谋融会贯通,并且反其道而行之,同样能够达成目的。韩度,就凭这一点,你便足以辅国!”

    朱标闻言震惊的看向父皇,见父皇满心欢喜,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辅国,这两个字的分量可谓是重若千钧。父皇都认为韩度足以辅国,那就是说,若是中书省还在的话,韩度可以做丞相。

    想到这里,朱标的心里也是一阵阵波澜起伏。父皇毕竟已经老了,韩度就算是有辅国之才,父皇也用不上了,只能够留给他自己。

    其实对于父皇的这个目的,朱标也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年,韩度立下的功劳,比起在封侯之前并不少,甚至要比封侯之前更多。

    按理说,以韩度的功劳,早就足以封国公的。

    但是父皇偏偏要压着韩度,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封他国公。就是想着将韩度留个他自己,由他来亲自为韩度封公。

    “皇上过誉,臣万万不敢当。”韩度受宠若惊的拜下。对于辅国不辅国的,韩度倒是不在意,

    韩度在意的是不能够让老朱误会自己了。

    韩度知道,老朱的心

    里也是有着本事越大,若是不能为他所用,就会为害越大的想法的。要是让老朱觉得自己是个老谋深算的人,那他还不以为自己平日里的安分守己都是装出来的?

    老朱激动的情难自抑,连忙走下来,拉着韩度说道:“来,为朕好好的谋划一下,这互市该怎么开,又该交易些什么......”

    韩度点点头,也不推迟,就和老朱与朱标一同探讨起来。

    ......

    “......什么?你要把铁锅大量的卖到草原?”老朱瞪大眼睛盯着韩度,有些不乐意了。

    在和草原的贸易当中,铁器无疑是最为敏感的东西。中原王朝对流入到草原的铁器,从来都是严厉禁止。虽然这样禁止,也挡不住有人暗地里和草原交易,但至少明面上就是禁止的。

    韩度笑了笑,说道:“皇上,咱们大明和草原打了这么多年,彼此都是血海深仇。现在咱们不想打了,想要和他们开通互市,那总要先拿出一点诚意出来。铁锅是草原最为缺乏的东西,只有拿出这个,草原部族才会相信咱们是真的要开互市。”

    老朱有些犹豫,不情不愿的说道:“那盐也是草原部族缺乏的东西,朕同意卖盐给他们,还不足显示诚意么?铁锅......若是他们拿着铁锅铸造兵器怎么办?”

    草原缺铁,也缺炼铁的工艺和匠人。

    这就直接导致了,别看蒙元骑兵凶猛无比,但是他们用的箭头,大多数都不是铁制箭头,而是狼牙獠牙之类的居多。只有曾经的北元精骑,用的才是钢刀铁矢。

    韩度笑了笑,“皇上,若是能够开通互市,边关最少十年不会有战事。而以大明军器局制造火器的速度,十年足以让大明几十万大军全部换上火器。以左轮和神雷铳的凶猛,蒙元人即便是将铁锅锻造成了兵器,那又能如何?”

    老朱仔细一想,也是,等大明全都装备上神雷铳了,还怕什么弓箭啊?来多少杀多少。

    “好吧,朕同意了,还有呢?你继续说......”

    “......臣以为还有两种东西,是必须要交易给草原部族的。”韩度认真说道。

    有了铁锅的经历,老朱对韩度嘴里再冒出什么石破惊天的话,都不会感到丝毫震惊。点点头,便道:“是什么,你只管说来。”

    “烈酒和糖。”韩度认真的道。

    这两样东西,完全出乎老朱的意料,疑惑的问道:“这两个有什么用?”

    韩度呵呵笑道:“烈酒能够腐蚀人的心智,草原苦寒,这样的环境人对烈酒的依赖,会变得更加严重。只要草原部族的高层,每日都沉浸在烈酒带给他们的温暖里面,他们还能够想的起侵扰大明么?”

    “至于糖嘛,皇上别看它不起眼。但是它对人心智的腐蚀,甚至还在烈酒之上。”

    “只要咱们让草原部族的民众多养牛羊,不再养马。让草原部族的高层都沉浸在享受当中,那从此草原对大明就再无半点威胁了。”

    “时机成熟之后,咱们还可以派遣先生过去成立县学,让草原部族的后代学汉字、说汉话,等到他们成年之后,就算是有人说他们不是大明人,恐怕他们也不会同意了。”

    “甚至,到了那时候,咱们还可以将草原民众当作的大明百姓来治理,从他们当中提拔官员,招募兵士,让他们为大明征战四方,开疆拓土!”

    老朱越听,越是眉开眼笑,情不自禁的鼓掌起来。从开互市,以有目的的交易来削弱草原部族的力量,直到通过一步步的蚕食同化,将整个草原纳入大明的疆土。

    连草原上的人都说汉话、写汉字了,都变成大明人了,那草原对大明还有什么威胁?

    不仅彻底的根除了草原对大明的威胁,还一举多得的让大明得到了一只劲旅。以曾经凶悍的蒙元人为底子,加以大明精湛的武备,这样的军队足以横扫四方。

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抢人最紧要

    见老朱还有些犹豫,韩度便拱手说道:“皇上,现在草原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若是大明坐视不管,那大量的蒙元人为了抱团取暖、为了活命,毫无疑问的他们必然选择投靠瓦剌和鞑靼两部。与其让蒙元人壮大两部的力量,不如咱们先把愿意归附的蒙元民众都吸引过来。”

    “皇上,要知道咱们现在每多让一个蒙元民众归附,那瓦剌和鞑靼就少一分壮大的力量。而咱们的力量就壮大一分,一来二去就相当于双倍的削弱了瓦剌和鞑靼的力量。”

    “关键虚弱其力量还只是无足轻重的一点,重要的是以后大明在草原上就有了自己的百姓。草原,再也不会威胁到大明。”

    现在大明已经有了几分初步盛世的景象,百姓虽然生活还不算多好,但是只要等到下一批朱薯和朱芋收获之后,粮食就肯定是足够百姓吃用的。

    随着蒸汽机和纺纱机的逐渐增多,布匹的产量肯定会出现爆发式的增长。要不了几年,大明百姓就再也不会缺少衣物。

    丰衣足食的好日子就要到来了,这个时候百姓还会选择去草原的苦寒之地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韩度现在就迫切的想要老朱能够明白。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草原威胁,就必须通过招抚蒙元民众。在这件事上,就算是强制性迁徙关内百姓过去也是行不通的。

    “招抚蒙元部族......”老朱仰头长叹一声,“朕也不是一个记仇的人,若是蒙元部族真心归附,朕自然会给他们一条生路。可是自古以来,草原部族对中原就是降了叛、叛了降,反反复复无休无止。今日朕网开一面招抚他们,可若是来日他们又反叛了,那该如何是好?”

    正所谓,对你伤害最深的都是你最亲近的人。

    为什么从古至今,所有人对叛逆都恨之入骨,其中叛逆的危害甚大就是一个主要的原因。

    若是大明招抚了蒙元部族,这些蒙元人借助大明的资源恢复元气之后,若是在大明腹地倒戈一击,这种伤害太过沉重,老朱不愿意去承受。

    “皇上,蒙元反叛不反叛关键不在蒙元,而在大明。”韩度意味深长笑道。

    老朱顿时来了精神,盯着韩度问道:“你这是何意?”

    韩度连忙解释:“蒙元人也不是傻子,若是反叛必死无疑,那他们只会规规矩矩的安分守己,连一丝异动都不敢表露。所以,只要大明有着足够让他们畏惧的实力,有何惧之?只要大明有着绝对的武力优势,别说是让蒙元人安分守己了,让他们笑脸相迎、载歌载舞都行。”

    “噗呲~”一旁的朱标顿时被韩度打趣的话给逗笑了。

    不怪朱标不够庄重,实在是他难以想象,以蒙元人牛高马大的身躯跳起舞来会是一副如何滑稽的模样。

    老朱也被韩度的话给逗乐了,点点头赞同道:“大明大军若是都能够用上左轮和神雷铳,再加上大炮,实力倒是足够压服蒙元部族。”

    随后,老朱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不过你说瓦剌和鞑靼两部已经开始壮大,这两部恐怕不容易招抚。”

    韩度沉吟一番,抬头语气森冷:“愿意归附的,大明当然招抚。不愿意归附的......斩尽杀绝!”

    大殿内的空气都好似被一股无形的气息给彻底冻住,就连跳动都烛火都瞬间矮下来一截。

    老朱反而非常享受现在冷酷的气氛,满意的看着韩度点点头,“此言有理,我大明不是在求他们归附,而是顺者昌、逆者亡!”

    “来人,拟旨!”

    ......

    韩度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老朱,一出宫门额头上的汗水就好似受到压迫之后,瞬间找到发泄口了一样,在短短几息时间就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额头。连成片,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韩度直接用袖袍擦拭一番,不顾继续冒出来的汗水翻身上马,归心似箭的朝着家里而去。

    好几个月不见安庆了,甚是想念。

    一夜锦被翻浪,不可与人说......

    心满意足的韩度,直接睡到隔天日上三竿都还未起床。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受不了,“阿嚏”情不自禁的一个喷嚏,顿觉将韩度给震醒了。

    醒过来的韩度看着安庆侧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手里还把玩着一缕秀发,不用猜韩度都知道把自己弄醒的始作俑者是谁。

    皱着眉头,有些无奈的叹息:“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来回奔波了好几个月,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安庆才不管韩度的抱怨,继续把玩着秀发,两眼紧紧的盯着韩度的眸子问道:“夫君,你觉得人家美吗?”

    韩度:“......”

    这是送分题,还是送命题?一瞬间,韩度心里警铃大作。

    “嗯?夫君这是怎么了?”安庆见韩度没有立刻回答,语气带着几分吃味。

    韩度暗暗吸口气,故作一切如常的说道:“为什么会这么问?你当然美啊。以为夫的本事,若是你不够美,即便

    你是公主,我也不会娶你。”

    说完之后,韩度心里不禁疑惑:孩子都两个了,还问她美不美?这要不是脑子出毛病了,就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看安庆神清目明的样子,也不像是脑子出问题。那就是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她受到什么刺激了?

    可她是公主啊,谁敢刺激她?

    “是是是,我知道夫君的本事大。”安庆显然是很满意韩度的回答。

    就在韩度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的时候,安庆冷不丁的又问道:“那夫君依你看,是我美,还是瑶月妹妹美?”

    韩度脑海里的警钟顿时发出“哐哐哐”的警告声,就好似有一面锣鼓在韩度耳边敲响一般。确定无疑了,这就是送命题。

    “瑶月?”韩度脸色如常,眉头皱了皱,做出一副好似早就把这人遗忘,要不是安庆提起,自己都不会想起来的样子。

    “你和她姐妹相称?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借力打力,韩度悄无声息的将瑶月的问题转移到了安庆自己身上。

    果然,安庆顿时中计,一听到韩度提起她和瑶月的关系,顿时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当然啊,你是不知道瑶月妹妹在内城东边买了一处五进的大宅子自己住着,见她一个人住着无聊。咳咳,所以我就经常跑去看她咯。”

    内城、东边、五进的大宅子......

    韩度只想说,真特么的有钱。

    韩度听说孙贤只是在外城买了一个三进的宅子,就花光了他分的第一笔赏金和他的积蓄,一共三千多贯。

    这还是只是外城宅子的价格,内城的宅子本来就贵的离谱,而东边又是紫禁城所在。一般的文官都住不起这里,只有勋贵被老朱赐了宅子的,才能够住在这里。

    当然,不管什么地方,都有常人居住,这里显然也不列外。

    不过在紫禁城占据了一大片,勋贵府邸又占据了一大片的情况下,这里留给常人的地方,那肯定是少之又少。

    这种地方的宅子,先别说是什么价格了,你就算是拿着钱也未必能够买的到。

    “她一个......一个平头百姓,再有钱也买不到这里的宅子吧?你......从中作梗了?”韩度狐疑的看着安庆的眼睛,见她一双美目骨碌碌的转了起来,心里顿时有数了。

    “什么叫我从中作梗?我不是见瑶月妹妹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而又恰好有人想要卖宅子,这不才把消息告诉她而已嘛......”安庆说第一句的时候,还脖子一仰,理直气壮。可是她越说声音就越小,显然底气不足。

    韩度才不信安庆说的恰好有人卖宅子,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不过究竟是安庆主动帮瑶月的,还是瑶月打着安庆的旗号去买的,反正只要没有强买强卖,这样的小事韩度都不会在意。

    安庆见韩度脸色如常,不喜不怒,顿时心里一喜,“好了,我也不过是想要瑶月妹妹住的近一点,无聊的时候好找她说话嘛。”

    韩度见觉是睡不成了,干脆自己动手开始穿衣,“我没有怪你意思,不过是一处宅子。再说了,只要你觉得好就行。即便是有什么后患和麻烦,为夫给你担着。”

    安庆眯眼笑着,对韩度没有一点不满意。忽然她回过神来,察觉到有些不对,她刚才是要问韩度什么来着?

    “对了,夫君不要想着打岔。夫君老实说说,是人家美,还是瑶月妹妹美?”

    韩度已经穿戴好锦袍,正在对着镜子,用手试腰带的松紧程度,毫不在乎的回道:“你们都姐妹相称了,你去问她不就好了?问我干什么?”

    “不行,必须问你。”安庆上前挽住韩度的手臂,不依不饶的说道。

    韩度伸手示意安庆稍安勿躁,先坐下来。

    到了杯茶水给安庆递过去,一边说道:“人的美丑,无非不过就是关系着两个因素。”

    “哪两个?”安庆端着茶杯紧张的望着韩度,连茶水都不喝了。

    果然,女人就是女人,一旦涉及到美不美的问题,就觉得是天底下最紧要的事情。

    韩度一边喝茶,一边抬眼看着满脸紧张的安庆,将茶水吞下之后才说道:“一个是样貌,一个是气质。”

    “样貌不用多说,就是人们常说的眉目脸蛋、美不美啊,这些......”

    “那光论样貌,人家和瑶月妹妹谁美?”安庆连忙紧追着问道。

    韩度见安庆穷追不舍,知道不正面回答她,是躲不过去的了。便面色如常的说道:“论样貌,你和瑶月两人不相上下。但是一个人美不美,样貌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气质。”

    听到韩度说她和瑶月不相上下之后,安庆心里有些失落。可是又听到韩度说‘样貌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气质’之后,又连忙问道:“那气质呢?人家和瑶月妹妹谁更美?”

    韩度笑了笑,“瑶月虽然也出身官宦之家,但是她从小就遭逢家变,沦落到教坊司。居移气,养移体。

    她在教坊司那样的地方,能够养出什么样的气质?”

    安庆神情有些低落的点头,对瑶月的遭遇有些同情。

    “而你就不同了,你是大明高贵的公主。从小就居住是紫禁城里,更是有大儒教你读书习字,有女官教你礼仪气质。这些岂是瑶月能够比拟的?”

    韩度有句话没说,你明明是一个公主,却非要去和瑶月比拼容貌,这岂不就是不自信的表现吗?

    虽然韩度不知道安庆是怎么丢掉她大明公主的自信的,但是却通过一番话,顿时就让安庆重新把自信给找了回来。

    安庆明眸似玉的笑了起来,一股大明公主的自信与气势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韩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满意的看着安庆。

    安庆自信回来了,对于韩度的伎俩也看的清明。笑着埋怨一句,“夫君真是够狡猾的,明明人家问你,瑶月妹妹和人家谁美,结果却被你绕到一边去。”

    “我不是说了嘛,论样貌你们不相上下,但是论气质她和你是云泥之别,你更美。”韩度认真的说道。

    韩度低头心道:要不是你问这种送命题,自己又何苦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安庆明明知道这是韩度的鬼主意,但是她偏偏就生不出气来,笑靥如花说道:“以往皇兄时常说夫君足智多谋,今日人家算是见识了。”

    说罢,也不再理会韩度,施施然的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韩度见状,连忙好奇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我这才刚刚回来,你都不准备好好陪我一下?”

    安庆转身笑着看向韩度:“我这是前日就和瑶月妹妹约好的,今日要去看她。谁知道你会在昨日回来......要不,一起去?”

    好啊......看着安庆调侃的眼神,韩度连忙将这个想法给憋回肚子里。

    懒洋洋的道:“你们女儿家说话,我去做什么?太久没有见汤鼎了,一会儿我要去趟信国公府。”

    安庆闻言,笑着挥挥手,转身便离去了。

    韩度也依照着他自己说的,去了一趟信国公府,找汤和与汤鼎叙旧一番之后,才回来。

    ......

    昨夜,就在韩度离开紫禁城之后不久,几匹快马带着一道圣旨出宫,八百里加急直奔北方而去。

    老朱下旨,一口气开了太原、大同、北平、镇番卫、宁夏卫、东胜卫、开平卫、大宁都司、安东卫等十三个互市。“并且招抚草原各部族,规定漠南之地除了可以种植粮食的地方不许放牧之外,漠南荒闲平地及山场,“听其牧放樵采”。也就是说,除了已经开垦种上粮食的地方,其他地方都可以任由归附的蒙元民众放牧。

    诸王敢有说是“自己草场山场者,其论非轻”,并叮嘱诸王要长远的牧养,要求军户有自己的牧群。”

    从老朱的旨意里面,就能够看的出,他没有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除了准许招抚的蒙元人放牧之外,也要求边境诸王要开始牧养牛马,还要求边军军户要有自己的牧群。

    老朱这是为了拜托对归附蒙元人的依赖,并且保证了,即便是蒙元人再次反叛,大明也有足够的战马可用。

    一石都能够激起千层浪,老朱的这道旨意更是如同一阵风暴席卷了大明边关和整个漠南草原。

    “皇上这是何意?”冯胜将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想从中找到一点能够证明这圣旨是假的地方。

    若是这甚至是假的倒是好办了,直接把传旨的人砍了,不遵就是。

    可是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这圣旨是假的地方。

    这是真的......冯胜无奈叹息一声。

    傅友德的心思倒是没有冯胜那么纠结,他没有冯胜那么严重的好大喜功之心。在他看来,他现在已经是国公了,这一辈子的功勋已经到顶了,再拼下去也不可能封王,顶多就是增加一些食邑罢了。

    相比起在这边关苦寒之地搏命,他反而更希望能够回到京城那个花花世界享福。要不是皇上下旨命令他来,他还真的不想来到这里。

    “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咱们遵从便是,想那么多做什么?皇上此举,自然有皇上的用意。咱们这些做将帅的,只要照做就好。”

    冯胜被傅友德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给气的脸色一红,一摆手将圣旨放到傅友德手里,再也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字,转身气呼呼的走出帅帐。

    傅友德也没有去管冯胜会怎么想,他现在不仅掌握着自己麾下的大军,就连晋王府的大军都要受到他的节制。而冯胜和他原本就是受到晋王节制的,现在冯胜自然也要受到他的节制。

    看在冯胜比他年长的份上,傅友德可以给他一个脸面。但若是冯胜执意反对他,那他也不会和冯胜客气。大家都是国公,难不成谁还比谁低一等不成?

    这也是冯胜虽然气不过,但是却不敢和傅友德针锋相对的原因。

    “来人。”傅友德毫不犹豫的一声低沉的大喝。

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阿哈出归附

    “末将在,请大帅示下。”一个偏将走进来,抱拳单膝跪下。

    傅友德抽出一道令牌,扔到偏将面前,“传了,招抚蒙元民众,并且建立互市,准许蒙汉商人往来交易。”

    “得令!”偏将虽然奇怪大帅竟然会下这样的命令,明明不久之前还在和蒙元打生打死,现在竟然就要开放互市,互通往来了?

    不过他一个小小的偏将更加不敢质疑大帅的将令,得令之后便转身出去。

    借到旨意之后,比冯胜更加不忿的是朱棣。

    朱棣看着已经摆在他面前的圣旨,过了良久脑海里都还是懵的。前脚朱标巡边的时候,都还在嘱咐他要出兵清剿草原,不给蒙元人以喘息之机。

    那个时候,他都还一再的朝朱标保证,北平城外已经没有蒙元人驻留,他会派兵继续深入草原清剿。

    可是这才过了多久?以朱标一行的脚程和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来算,恐怕朱标前脚刚刚回宫向父皇禀报之后,父皇后脚就下了这道旨意了吧?

    这件事的前后反差之大,让朱棣深感应接不暇。

    挥挥手,将其他人都给打发出去之后,朱棣才转头看着坐在一旁的黑衣僧人,“这件事,大师怎么看?”

    黑衣僧人顶着一个光头,面容肃穆,听到朱棣的问话之后,好似十分为难的开口:“王爷,此事大为不妙啊。”

    朱棣低头皱了皱眉,没有出声,等着和尚的下文。

    黑衣僧人也没有辜负朱棣的期望,继续说道:“首先,太子巡边,一定是皇上的旨意。太子巡边时候说的那些话,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皇上的。”

    朱棣闻言缓缓点头,‘朱标是代父皇巡边,他传达的自然是父皇的意思’。

    “既然当初继续清剿蒙元是皇上的意思,现在招抚蒙元也是皇上的意思,那为何这前后的反差,会有如此之大呢?”

    这也是朱棣疑惑的地方,父皇这一前一后的两道旨意,完全就是彻底相反的。

    虽然人们常说帝王之心难测,但是再难测也多少有迹可循吧?哪里有像现在这样,前后矛盾的?

    以朱棣对父皇的了解,这样的情况在以前,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大师可知道这是为何?”

    黑衣僧人沉吟了半响,抬头迎向朱棣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只有一个可能......有人从中作梗,并且劝住了皇上。”

    “大师以为此人是谁?”朱棣听了急切问道。

    以朱棣对父皇的了解,天下间能够劝住父皇的人不多,母后是一位,朱标是一位。甚至就连他这个燕王,都没有丝毫把握能够劝住父皇。更何况,还是让父皇的前后旨意,发生了完全相反的转变?

    黑衣僧人,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王爷以为,还能有谁?”

    朱棣脑海里飞速的将母后和朱标想了一边,母后根本不可能。而朱标......既然他都来这里传达了父皇的旨意了,又如何会劝父皇?

    忽然,一个人的笑脸出现在朱棣的脑海里,朱棣顿时一惊,随后便咬牙切齿的厉声道:“韩......度......”

    黑衣僧人这个时候也冷笑着出声:“除了他,贫僧想不到还有谁。”

    “这混蛋怎么总是和本王作对?”朱棣愤怒的把面前的茶杯给掀飞,落到地上摔的粉碎。

    等朱棣发泄完了之后,黑衣僧人才慢慢的说道:“皇上的旨意,不管王爷愿不愿意都只能够遵从。”

    “本王知道,不用你来提醒!”朱棣气喘如牛,整个身躯都在猛烈的上下起伏,显然仅仅是摔了一个茶杯,还难以平息他的愤怒。

    相比起朱棣的怒气冲冲,黑衣僧人反而平和的笑了起来,“其实这对王爷来说,也不尽是一件坏事。”

    见朱棣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黑衣僧人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以往王爷招抚蒙元部族,只能够暗地里悄悄的进行。现在既然皇上有旨了,那王爷也可以正大光明的招抚蒙元部族了。”

    朱棣冷哼了一声,怒喝道:“这能一样吗?以往这些蒙元部族走投无路,本王招抚他们,他们感激的是本王。现在招抚他们,他们感激的是朝廷、是大明。”

    这就好比,原本朱棣暗地里招抚蒙元部族,招抚到的就是他自己的人马,虽然冒了不小的风险,但此举能够让他实力大增,算起来还是值得的。

    但是现在,他再去招抚蒙元部族,那就是在为朝廷干活。招抚到的蒙元部族是在增加朝廷的力量,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这岂能让朱棣不怒不可遏?

    黑色僧人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去别,更加知道朱棣的怒火,可惜即便是聪慧如他,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朱棣闻言顿时沉默,半响之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没错,圣旨一下,本王的确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这样的事情本王早就已经习惯了,父皇总是会把最好的东西全都塞给朱标,哪怕是朱标拿不下了,也不会想着给本王分毫。”

    “不过本王不会放弃,一次不行,那本王就做十次,十次不行,那就一百次。本王就不行,韩度真的能够智深如海,每一次都把本王给堵死......”

    朱棣双眼如同冒火,两手拳头捏起,指节发白,咬牙切齿的样子,对韩度恨之入骨......

    黑衣僧人见了,反而笑了起来:“王爷如此坚韧不拔,上苍一定不会辜负王爷。太子虽然现在拥有一切,但是他不过是放在屋子里的花朵,连一丝风雨都没有经历过,只要失去了房屋的庇护,风雨一打就花摧叶折了。王爷放心,贫僧一定拼命助王爷完成宏图大业。”

    朱棣面对和尚的吹捧,脸上没有半分喜意,反而说道:“皇兄的确是受益于父皇的庇护,但是他绝不是善于之辈。更何况,还有一个韩度在帮着他。你若是真的以为这两人都是泛泛之辈,可以任由你拿捏的话。那你还是趁早滚吧,不要到头来连累了本王。”

    黑衣僧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无踪,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王爷教训的是,贫僧真是该死,数次在韩度身上吃亏,竟然对他还没有丝毫的警惕。”

    “你能够醒悟过了就很好,”朱棣颇为欣慰的看向和尚,“韩度这个笑面虎,最可怕的就是他无论是面对谁都是一脸笑容。偏偏他的笑容最具迷惑性,让人不知不觉中就会忽略他,甚至情不自禁的相信他说的话。这样的人,才最为可怕。”

    “贫僧记住了。”黑衣僧人凝重的点头。

    随后朝朱棣提议,“王爷,虽然皇上的旨意无法抗拒。但是皇上也只是在圣旨当中要咱们招抚蒙元部族,并且开放互市。”

    朱棣眼神灼灼的望着和尚。

    黑衣僧人心里有了计策,脸上重新浮现笑容,朝朱棣说道:“王爷,咱们可以......”

    朱棣仔细听着,脸上也逐渐浮现出笑容,到了最后甚至情不自禁的笑道:“大师果然没有辜负本王的期望,如此妙计,任他韩度奸猾似鬼,本王这次也要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

    大明愿意接受归附,并且开放互市的消息,如同一道飓风一般,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草原。

    原本被大明逼得不得不远离漠南,准备往北躲避大明清剿的蒙元部族,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就停住了他们北上的脚步。

    漠南,这可是让草原部族念念不忘的地方。整个草原最好的水源在哪里?在漠南。整个草原最肥美的牧草在哪里?在漠南。

    要不是实在打不过大明,没有一个草原民众会选择离开漠南。他们恨不得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

    现在大明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愿意将漠南拿出来给他们放牧。虽然这有可能是大明的诡计,目的就想要将他们给吸引到漠南,然后一举聚而歼灭之。但是漠南的诱惑还是太大了,让他们哪怕是拼着性命也想要一试。

    草原被称为苦寒之地,但是草原越是往北,就越是苦寒。只要有一丝半点的希望,哪怕是这希望带着危险,在没有试过的情况下,也没有草原部族希望前往漠北。

    前往漠北投靠大部族,的确是能够抱团取暖,活下去的希望很大。但这也只是希望大而已,甚至每个选择前往漠北的部族,都早就在心里准备好了牺牲,甚至是被大部族吞并的打算的。

    可是去漠南就不一样了,只要有着放牧的草场,整个部族的人都可以活下来。即便是偶尔会遇到白灾,有着大明互市的支撑,他们相信也能够轻易度过白灾。

    一边是前途未卜,一边只需要冒险试一试,如果是真的话,那就能够全族无忧。这样的选择,每个部族头领,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至于说彼此之间的血海深仇,现在归附是不是有些不好意思?

    草原部族才不会在乎这些,他们祖祖辈辈都是从部族纷争当中走过来的。他们部族之间的血海深仇,比之和大明的更甚。若是他们沉寂在仇恨当中的话,那大明反而高兴了,他们自己彼此之间就要打个你死我活。

    还有归附,在草原部族看来这更加没有什么丢人的。依附强者才能生存,这是刻进骨子里的理念。

    ......

    “市绝则蒙元化盗寇劫掠,市通则易盗为商互通有无。”

    互市修建并不复杂,用木头栅栏圈出一片平地出来,再修建一些木棚能够遮风挡雨就可以了。

    十三处互市一起开放,最先入驻互市的不是那些私贩商人,而是大明皇家粮业。

    大明皇家粮业现在早就不是曾经只是为了保护粮价,避免粮价过高或过低的了。在余少东的经营之下,大明皇家粮业早就把触角伸到了生意中的各行各业。南洋的香料、白糖,高丽的人参,辽东的皮毛,全都在大明皇家粮业经营之中。

    互市里面摆满了粮

    食、铁锅、盐、茶叶这些草原上的必需品,当然稀有的烈酒和糖也是有的,不过考虑到刚开始可能舍得还这些贵重东西的人不多,储备上就没有粮食那些充足。

    ......

    招抚蒙元部族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一个月了,但是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部族前来归附。

    傅友德焦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就怕把这件事给办砸了,无法向皇上交待。可是蒙元部族都躲在草原上,他总不能派兵去将他们都赶出来吧?

    他要事派兵,那得到消息的蒙元人恐怕会逃的更远,更加不敢接近。

    好在事情很快就出现了转机,一个草原的小部落带着几百族人,赶着不多的牛羊朝着大明边关而来。

    这个部族原本也是准备往北逃,去投靠瓦剌部的。但是他们的牛羊在逃难中损失太多,就算是继续往北走,就靠着这些牛羊他们都几乎不可能赶到瓦剌部,就要被全部饿死。

    实在是没有办法之下,得到大明招抚的消息,他们也不敢再去探究是真是假了,连忙马不停蹄的赶来。

    一群人来到大明的城关外面,看着城楼上密密麻麻的明军,却没有第一时间攻击他们。部族头领阿哈出心里悄悄送了口气,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大明招抚的消息可能是真的。

    毕竟,以前别说是接近大明的城关了,就算还在草原上,都随时可能会受到大明游骑的袭击。

    而这一次,他一路走来,竟然奇迹般地连一队游骑都没有碰到。

    显然,大明为了以示诚意,连游骑都给收回去了。

    站在城外等候了片刻,见大明既没有攻击,也没有打开城门的意思,阿哈出便举着一支挂着兽皮的长矛站出来,高声喊道:“谷仑部,阿哈出,前来归附大明。望大明打开城关,让我等前去朝拜。”

    守城的将军听到,站在城关上大声回道:“阿哈出头领前来归附,我大明欢迎至极。不过请阿哈出首领先行等待片刻,容本将军禀报大帅定夺!”

    “有劳大明将军,我们等得。”阿哈出见明军如此好说话,心里的担忧放下一大截。对于明军要求他等候的意思没有丝毫反感,他现在有求于人,只要能够活下去,等等算什么?

    很快,傅友德便得到消息亲自赶来。

    来到城关上,看到不过是个几百人的小部族,大手一挥就让人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城。

    阿哈出正和族人顶着风沙等着,忽然他看到城门缓缓打开,禁不住呼喝了一声,告诉了族里所有人。

    这些人看着慢慢打开的城门,既好似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又好似看到了地狱张开了血盆大口。

    “请阿哈出首领率族人入关。”明将的声音从城楼上传来。

    阿哈出和族人纷纷面面相觑,一道城门,走过去之后或许是生,或许是死,的确是让人难以抉择。

    阿哈出沉默半响之后,猛然举起手中的长矛,高声呼喝道:“族人们,我们以无退路。以我们现在的牛羊,即便是退到草原上,也是死路一条。明人有句话说的好,置之死地而后生,族人们随我进城。”

    阿哈出的话让族人一阵骚动,但是很快就平息下来。的确,正如阿哈出说的那样,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够寄希望于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行人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城墙下面,走过瓮城,等到通过阴暗的城门洞。

    当阿哈出重新被太阳照在脸上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大明的确是没有骗他,大明的确是要真心诚意的招抚他。

    短短的一段路,他和他的族人就好似从死亡,走向了新生。

    等到阿哈出走了出来,早就有一个偏将在等候着他。偏将按照草原的礼节,朝着阿哈出施了一礼。

    由于大明多年和草原作战,甚至明军中有部分将领还得当初元朝的降将,因此对于草原的礼节并不陌生,甚至就连蒙元的语言有些明军将领也是熟悉的。

    看到明军将领以草原礼节向自己行礼,阿哈出顿时受宠若惊,甚至心里产生出和对方更加亲近了的感觉。

    “阿哈出头领请吧,大帅正在等着你。”

    “你们大帅在等我?”阿哈出大为惊讶,像他这样只有几百族人的部族,在草原上什么都不是。其他大部族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一个不高兴,还会出兵将他灭了都有可能。

    活了半辈子的阿哈出,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还有能够拜见大明一军大帅的一天。

    “正是。”偏将有礼有节的回道。

    阿哈出连忙激动的回道:“不敢有劳明军大帅等候,请将军速速带我前去拜见。”

    偏将笑着伸手:“阿哈出头领,请。”

    说完,便转身在前面带着阿哈出朝着傅友德所在的帅帐走去。

    跟着走了几步之后,阿哈出连忙问出了心里最关切的问题:“敢问将军,听说大明开放了互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誓死效忠

    偏将郑重其事的点头,“当然是真的,互市就开在城内,等头领拜见过大帅,分了牧场之后,就可以去互市了。”

    “分,分牧场?”阿哈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大明能够接纳他们就让他喜出望外了,没有想到大明竟然还要给他们分牧场。

    偏将点点头,“当然,只要你们真心归附大明,大明就会给你们一条活路,不仅为你们开放互市,还会专门给你们一片牧场,供你们放牧生活。”

    “大明仁义小部铭记在心,不过大明为何将互市放在关内,而不是放在关外?要在关外的话,更加方便和大明交易吧?”阿哈出不解问道。

    偏将看着阿哈出......放在关外你们倒是方便了,可是互市被你们给抢了怎么办?蒙元人劫掠成性,这互市刚开,怎么可能放在关外去?

    “头领还是先去拜见大帅吧,至于互市的事情,头领自己去看看便知道了。”

    阿哈出陡然反应过来,他光顾着说话了,忘了明军大帅还在等着。他一个小部族的头领,可不敢让明军大帅久等。

    “是是是,不敢让大帅久侯,请将军带路。”

    偏将带着阿哈出来到傅友德帅营,让他在门口等候片刻,自己独自走进帅帐通报。

    一会儿过后,偏将走了出来,朝阿哈出侧头示意道:“请吧,大帅同意见你了。”

    “谢将军。”阿哈出有求于人,把姿态放的很低。

    谢过偏将之后,才跟着他走进帅帐。

    看到一位不怒自威甲胄在身的老人,身躯笔直如同一根帅旗的旗杆一样坐在案桌后面。

    “大帅,人已带到。”偏将立身站了一下,立刻抱拳恭敬说道。

    傅友德面色严肃,左手并指轻轻摆动两下,偏将立刻直起身来站到一旁。

    阿哈出见此,连忙上前杵住手里挂着狼尾巴的长矛,右手抚胸单膝跪下,“谷仑部阿哈出,拜见大明大元帅。今日阿哈出率部前来归附,还请大明不弃收留。”

    傅友德抬手捋了捋胡子,说道:“老夫乃是大明颍国公傅友德。”

    阿哈出闻言一震,猛然抬头吃惊的看着面前威风凛凛的大元帅。傅友德长年在边关和蒙元人作战,他的威名在蒙元人当中能够止小儿啼哭。

    阿哈出也是从小听着傅友德的威名长大的,此刻见到令他从小畏惧的人,气势瞬间就又短了数成,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阿哈出拜见大明颍国公,恳请大明赐给谷仑部一块立足之地,谷仑部阿哈出以长生天起誓,誓死效忠大明,永不背叛!如有违逆,就让长生天降下瘟疫让谷仑部水源干涸,水草枯死,牛羊死绝!”

    “哈哈哈,好说好说,”傅友德高兴的站了起来,上前亲自将阿哈出给扶起来,“只要你们真心归附大明,大明必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看似傅友德非常的大度,不过在阿哈出还未站起来的时候,就朝着一旁的偏将递过去一个眼色。

    客套话是要说的,但是既然阿哈出非要以长生天发誓,以表示他对大明的忠诚,那么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简简单单的举手发誓就算了呢?

    这样隆重的事情,当然要摆上香案和牺牲,在大庭广众之下,最好是在他族人的众目睽睽当中,郑重其事的发誓才行。

    刚才傅友德给偏将递眼色,就是要他去准备这些东西的。

    一处广场里面,谷仑部的人都被集中起来,阿哈出站在香案面前,郑重其事的进行着以长生天的名义,在族人的面前立下誓言!

    阿哈出将在傅友德面前发过的誓言,又在族人面前重新发了一遍,并且在傅友德的要求下,让他的族人也跟着他立下誓言。

    一切礼毕之后,阿哈出看着傅友德没有说话。

    凭心而论,阿哈出当然不想带着族人立下这样的誓言。但是现在形势比人强,他若是不发誓效忠大明,他的族人能不能活下去他都不知道。

    甚至大明恼羞成怒,将他们全部斩杀当场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现在,他已经归附大明,该立下的誓言也立了,是到了大明履行承诺的时候。

    傅友德没有想过诓骗阿哈出,看到阿哈出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遮遮掩掩,傅友德大手一挥,喊道:“把地图拿上来。”

    两个士卒抬着挂着木架上的一副早已准备好的地图走上前来,放在傅友德身旁。

    傅友德朝着地图一指,看向阿哈出道:“你谷仑部是第一个归附大明的,这地图上还没有被人选过,你可以在这上面随便选择一处牧场,作为你谷仑部的驻地。”

    阿哈出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被分割成大小差不多的草场,顿时又惊又喜。这地图上牧场看着大小差不多,但同样也是有好有坏,甚至好坏之间的差距还很大。

    毕竟有的地方水草丰美,能够轻易的就养活大量的牛羊。足够万人大部,甚

    至几万人的部族生存。

    而有的地方却是贫瘠的很,恐怕连他族里的这几百人都养活不了。

    像谷仑部这样靠近大明生存的小部族,对于大明并不陌生。对一些日常的汉话,不说所有人都懂嘛,至少还是有少数几个人懂的。

    听到傅友德的话,他们在族人里一解释,谷仑部的族人顿时就站不住了。

    不顾还在明军之中,便出声朝阿哈出喊过去,指挥着他,希望他能够选择那块牧场。

    而阿哈出和他族人同时盯上了一块牧场,这里每年雨水充沛,草木繁盛。最重要的是,这里正好处于一座横亘百里的山脉南边,冬天的时候,正好可以将北方来袭的寒风给挡住。

    冬天北方寒风来袭的时候,找到一处能够避风之所,是草原上的头等大事。因为只要找到一处这样的地方,就能够把冬天牛羊的损失给降到最低。

    这出牧场原本是属于北元可汗的牧场,以往别说是谷仑部这样的小部落,就算是他们要投靠的瓦剌部和鞑靼部,都不敢打这处牧场的主意。

    这样的牧场,也是他谷仑部可以拥有的?

    阿哈出没有族人的激动,反而问向傅友德试探着问道:“敢问颍国公,这地图上牧场,真的任由谷仑部选择吗?”

    阿哈出实在是难以相信,在他们看来视若珍宝的牧场,大明会任由他们自己选择。

    傅友德哈哈大笑,猛然挥手道:“放心,这些牧场就是给你们这些归附大明的部族准备的。而你谷仑部是第一个归附大明的,当然可以优先选择牧场。这地图上的牧场,任由你选择。”

    阿哈出难以压抑心里的激动,试探着指向心目中最好的那个,转头问道:“若是谷仑部选择这个牧场,大明真的会将这块牧场赐给谷仑部?”

    “当然。”傅友德毫不在乎的说道,随后便问阿哈出,“你可是想要这块牧场?”

    “是的,恳请大明成全谷仑部。”阿哈出难以压抑心里的激动之情,恭恭敬敬的朝着傅友德弯腰行礼,对这块牧场的渴望溢于言表。

    傅友德笑着点点头,没有再和阿哈出啰嗦,直接吩咐道:“来人呈上印信。”

    随后朝着阿哈出说道:“你谷仑部不过几百人,按理只能够封你百户,不过看在你第一个归附大明的份上,老夫做主封你为千户。”

    “多谢颍国公,多谢大明。”阿哈出心里再无半点疑惑,惊喜万分的将印信和授官的书册双手接下。

    傅友德笑着纠正他的话,“你不应该感谢老夫,你应该感谢皇上皇恩浩荡。”

    “是是是,阿哈出感谢大明皇帝仁慈收留谷仑部,谷仑部永远效忠大明皇帝陛下。”阿哈出连忙改正过来,转身朝着南方恭敬的叩拜下去。

    “礼成~”

    阿哈出直起身来之后,看着手里的印信和牧场的证明文书,心里有情不自禁的忐忑起来。

    “敢问颍国公,小部虽然蒙大明皇帝陛下恩赐,有了这处牧场。可是以后若是有人想要抢占过去,又该怎么办?”

    傅友德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放心,既然你归附了大明,那就是大明的人。只要你安分守己,若是有人恃强想要抢占你的牧场,大明不会坐视不管的。凡是归附大明的部族,都需要安分守己的在自己的牧场里放牧,绝对不能够彼此攻伐。”

    “随后,本公会派一员小将随你去牧场,有他看着,若是有人胆敢抢占你的牧场,大明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有了傅友德的承诺,阿哈出心里的最后一点担忧就此解决了,喜出望外不断躬身朝着傅友德行礼,“多谢颍国公,多谢大明皇帝陛下的恩赐。”

    至于说,大明派去的人会不会是对他的监视......阿哈出没有想过。毕竟他以前只是一个小部族,哪里会想到这么复杂的问题?

    再说了,即便是他知道大明这是对他的监视,他也不在乎。他只在乎,族里有了大明的人,以后其他归附大明的部族,肯定不敢擅自攻击他。

    “去吧,去看看你心心念念的互市,看看能够换些什么东西。”傅友德见事情了了,笑着说道,“现在牧场也给你们了,互市过后就带着你的族人去牧场安顿下来吧。”

    “多谢颍国公。”阿哈出再次拜谢。

    同时,听到互市两个字,他的心情也不由得变得热烈起来。

    拜别了颍国公,阿哈出带着族人来到互市的地方。

    这里虽然在大明严重颇为简陋,但是在阿哈出等人眼里,却是已经算得上很好了。

    走进互市,阿哈出和他的族人就看到堆的满满当当的各种货物。首先印入他们眼帘的就是面粉,而阿哈出等人的目的,也是为了希望在互市当中能够换到一些粮食,好让他的部族把今年度过去。

    “这粮食怎么卖的?”阿哈出故作老练的伸手捏了一把面粉,朝着卖粮食的伙计问道。

    伙计是大明皇家粮业招募的人,来到这里快半个月了,一点生意都没有。这要是换成商贩,恐怕早就等的不耐烦,收拾东西走人了。

    可是他只是受雇于大明皇家粮业的活计,上面的管事没有说走,他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够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好在工钱不会少他一文,清闲无事的日子,反而让他非常的满意。

    好不容易第一次看到有蒙元人走进互市,伙计顿时来了精神,对这些传闻当中的蒙元人也不害怕,反而笑着回道:“这位客观好眼力,这是河南上等的面粉,一头大肥羊可以换两百斤。”

    蒙元人虽然在以前人们的眼中,好似神魔一样恐怖。但是自从大明将北元赶到草原上,甚至彻底破灭北元皇庭之后,大明百姓对蒙元人的看法就变了。

    绝对这些被吹嘘的勇猛凶残的蒙元人也不过如此,心里的畏惧之心也慢慢消失,变得无所谓起来。毕竟蒙元在和大明作战的时候,几乎都是拜多胜少。

    对于一个手下败将,想让大明百姓有畏惧之心,也难呐!

    阿哈出闻言浑身一震,连忙问道:“活羊吗?”

    “当然是活羊。”伙计笑着点头。

    一头大肥羊换两百斤粮食,看似阿哈出吃亏吃大发了,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中原王朝每次对草原部族开放互市,都完全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销售方式,类似于饥饿营销。

    造成这种局面的根本就在于,中原对草原牛羊的需求并不是必须的。中原将牛羊买回来,顶多就是吃肉。

    而偏偏以往的时候,绝大多数的百姓都吃不起牛羊肉。所以,草原卖给中原的牛羊多一点、少一点,甚至断绝互市,一头都不卖给中原。中原百姓改过什么样的日子,还是过什么样的日子,完全就是分毫不差。

    可是反过来,中原货物对草原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铁锅、盐、茶叶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草原民众所必须的?

    有一口铁锅就能够将牛羊肉煮熟了吃,而不用架在火上烤,烤的半生不熟的用刀割着吃。在草原民众当中,若是有一口铁锅,那真的是值得传家的宝贝。

    所谓,一锅传三代,人走锅还在。

    茶叶的作用也不能忽视,草原民众以肉食和奶制品为主食,这些东西吃多了就会缺乏维生素。人一旦缺乏维生素,就会生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病症。而茶叶就能够很好的弥补维生素的缺乏,时常喝一点茶叶,甚至能够让他们身上的病症不药而愈。

    因此,在草原上茶叶也被视为神药。因为它能够治疗的病症太多了,每一种都能够将人折磨的苦不堪言。

    大明的这些物资对草原民众都是必须品,而草原的牛羊对大明来说又是可有可无。如此一来,就形成了贸易的倒挂。

    所以在蒙元人知道大明开放互市的消息之后,才会冒着丢命的风险,也要来试试看。

    因此,大明在互市当中卖给草原部族的价格是很高的。就拿粮食来说吧,粮食算不上草原民众的必需品,但是那些私自将粮食偷偷贩卖给草原部族的商人,给出的价格是,一头大肥羊换五十斤粮食。

    乍一看,好似草原民众不可能答应这么离谱的价格。毕竟肉也是粮食,吃一斤肉同样也能吃饱,甚至效果还比吃一斤粮食要好。

    但是账不是这么算的,就拿羊来说,一头活羊宰杀之后,除去皮毛、血、内脏这些东西,连肉带骨头也只有活羊一半的重量而已。若是除去了骨头,那更是只有三四成的重量。

    若是再用水煮熟,那最后的熟肉就只有活羊重量的两成半了。

    如果一头一百斤的活羊,最后能够得到的熟肉,也就只有二十五斤。

    而这一头活羊,能够换五十斤的粮食。就当是换成了面粉吧,一斤面粉加上水,最少能够做出两斤的糊糊出来。如此一来,五十斤的粮食,就能够变成一百斤。

    同样是吃食,二十五斤和一百斤,草原民众如何会不换?

    更何况,吃多了肉之后,对于粮食的需求就会变得非常的渴望。这也促使了草原民众,哪怕是两斤活羊才能够换到一斤粮食,他们也会趋之若鹜的选择交换的愿意。

    而现在大明互市给他们的价格是一头羊换两百斤粮食,直接是那些私贩商人的四倍,这如何不让阿哈出惊喜到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一头肥羊换两百斤粮食,你确定没有说错?”这个价格,反而将阿哈出给吓得不敢相信起来。他毕竟才刚刚对长生天立誓效忠大明,若是眼前的这个人把价格说错了,让他吃了亏,那就不好了。

    伙计再次肯定的点头,“你没有听错,也不是我把价格说错,就是一头肥羊换两百斤粮食。”

    阿哈出大喜过望,正要点头狠狠的换一批粮食的时候,忽然却被旁边一个族人的声音给惊扰。

    “族长快看,这里竟然还有铁锅。”

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事发

    铁锅,什么铁锅......哪里有铁锅?

    阿哈出顿时抬起头四处张望起来。

    顺着族人手臂指着的放向看去,阿哈出果然看到了一大堆,堆叠起来的铁锅。

    顿时就将粮食抛掷脑后,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看着扣在一块长木板上的铁锅。

    “客官,要买铁锅吗?”这里的伙计看到阿哈出等人来到面前,顿时站起来笑着问道。

    阿哈出看着铁锅,迟疑着问道:“可以先看一看吗?”

    伙计很好说话,笑着抬手示意,“可以,客官小心一点不要摔碎了就行,随便看。”

    阿哈出两手郑重的放在铁锅边缘,比划了一下铁锅的大小。脸上浮起笑容,显然这个大小令他很是满意。

    又将铁锅小心翼翼的反过来,先看了一眼铁锅的深度,再看了看锅的边缘。手指在铁锅边缘轻轻夹了一下,保持不动拿出来仔细估量着铁锅的厚度。

    最后屈指在铁锅上面敲击了几下,附耳仔细听铁锅发出的声音。

    如此这般检查了一遍之后,阿哈出对眼前的铁锅非常的满意,抬头问道:“铁锅怎么换?”

    伙计笑着竖起一根手指,“一只肥羊,换一口铁锅。”

    这个价格......还是一如既往的便宜。私贩到草原的铁锅,一般是一口锅换三只肥羊。而且,那些铁锅无论是大小,还是深度、厚度等等,都不如眼前的铁锅。

    阿哈出当机立断,马上就用二十头肥羊,和伙计换了二十口铁锅。他的算盘打的很响,现在部族里面有了水草肥美的牧场,只要好好放牧,让牛羊多多产奶,吃还是勉强够吃的。

    与其将肥羊换成粮食,还不如换成铁锅,谁知道这铁锅能够换多久?不抓住这个机会多换一点,阿哈出都感觉他会吃亏。

    而且,铁锅在草原上是紧俏货,即便是他用不完,也可以转手卖给其他人,这也是一笔收入。

    随后阿哈出又在互市里发现了茶叶,面对如此神药,他更加是走不动路。

    不过茶叶更贵,一方五斤重的砖茶,就要换一头肥羊。

    不过想着部族里不少人都染着病症,阿哈出还是咬牙换了五方。

    盐......换!

    布匹......换!

    阿哈出在互市里一路走一路换,就和大采购似的。

    “这是什么?”

    阿哈出在一处卖酒的铺子面前停下了脚步,闻着空气里的酒香,贪婪的猛吸鼻子。

    “这是酒,大明最好的烈酒。”伙计笑呵呵的解释。当然他是满嘴胡话,这是酒不错,但绝对不是大明最好的烈酒。

    大明最好的烈酒在大明都供不应求,哪里又多余的卖到草原上来?

    大明皇家粮业每年都要收购大量的粮食,这两年又是风调雨顺,再加上有着南洋粮食的补充,大明根本就不缺粮。

    粮价几乎都维持在一贯钱一石附近,大明皇家粮业收购的粮食卖不出去,又不可能将其销毁。

    毕竟这是粮食啊,谁敢擅自销毁?而大明皇家粮业既然收了一年的粮食,那就每年都不得不几下收购。所以就导致粮库里的粮食越来越多。

    几年下来,粮库里的陈粮不少。最后实在是库存不下了,只能够从中挑选出最久的一批陈粮用来酿酒。

    而陈粮酿的酒,虽然烈度可能不会弱,但是口感却和上等粮食酿的酒差远了。这样的酒在大明,也就只能够卖个劣酒的价钱,勉强让大明皇家粮业回个本钱而已。

    但是卖到了草原上,却是可以大赚特赚。

    一听到这就是酒,阿哈出不由得眼睛一亮,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他虽然没有喝过酒,但是他却知道酒这个东西,是只有大部族里才有的。

    “你的这个酒,怎么换的?”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够享受到大部族才能够享受的美酒,阿哈出就想着换上一点来尝尝,也算是过一把大部族头领的瘾头。

    伙计笑着伸出手指,指着一个坛子说道:“这一坛烈酒,足有十斤重,换一头肥羊。”

    十斤烈酒才多少?和一个篮球差不多大。

    阿哈出虽然不知道有篮球,但是他却看着酒坛子直摇头,嘴里连珠炮似的说道:“啊~太贵了......太贵了。便宜点吧,看在大明皇帝陛下的份上。”

    伙计摇摇头,解释:“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了,也就是大明将诸位当成是朋友,才会以这个价格卖给诸位。要知道,在此之前,普通的酒水卖到草原上,这样的一坛子也要换一头肥羊。”

    “太贵了......太贵了......不换了。”阿哈出转身就要遗憾的离开。

    他是真的舍不得这样的美酒,但是再舍不得他也不能够拿族人的性命开玩笑。

    生意没有做成,伙计也不懊恼,反而满脸笑容的朝众人说道:“你们能来归附大明,那就是大明的朋友。对于朋友,大明一向是慷慨的。朋友来了有美酒,我做主请诸位喝上一碗如何?”

    正要离开的阿哈出几人,顿时就好似脚底生根了一般,站住不动。

    阿哈出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伙计,问

    道:“你当我们是朋友?要请我们喝酒?”

    “当然。”伙计说罢,径直拿出一排粗瓷小碗,抱起一个酒坛,哗啦啦就将所有碗倒满。

    “朋友不买没有关系,咱请诸位喝上一碗。只要诸位答应,以后买酒都来咱这个朋友这里买就好了。”伙计说完,笑着伸手示意。

    还有这样的好事?阿哈出都惊呆了,不用花钱就能够喝上一碗美酒,只不过人家认了他这个朋友。

    “真的不用肥羊换吗?”

    伙计霸气的一挥手,“不用花钱,只要认咱这个朋友,尽管喝便是。”

    “好,谷仑部阿哈出认可你这个朋友。以后阿哈出只要买酒,一定从你这个朋友这里买。”阿哈出说完,顿时就迫不及待地端上一碗,大喝了一口。

    烈酒入喉咙,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呛,让阿哈出脸上顿时泛起潮红。可是紧接着就是一阵暖意在胸口散开......一股无比舒坦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

    闭眼享受了一下这种感觉,阿哈出才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些大部族的人都以喝到美酒而自豪。

    这种感觉,的确是太让人迷恋了。

    咕隆咕隆接连几大口,阿哈出顿时就将一碗酒喝的一干二净。甚至就连最后的一点点酒水都不放过,喝的一滴不剩才罢休。

    其他人见族长一副如此迷恋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这美酒是真正的好东西?纷纷端起碗,学着族长的样子,很快就喝的一干二净。

    “好,好酒。阿哈出认可你这个朋友。”阿哈出有些微醺,可是这种感觉更是让他觉得飘飘欲仙,舒爽无比。

    “谷仑部认可你这个朋友,你是谷仑部真正的朋友。”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

    伙计顿时笑着朝众人拱拱手,“多谢,多谢,只要诸位以后买酒,记得来找我便是。”

    “放心,以后谷仑部若是买酒的话,一定会来找你这个朋友。”阿哈出朝着伙计保证。

    几人做出郑重承诺,一一惜别了伙计,在互市里继续逛了起来。

    走着,走着,他们就来到了买糖的这里。

    “这是什么?”阿哈出看着整块的红糖,像是石头一样摆放在木板上。

    伙计见了,连忙站起来,回道:“这是糖。”

    “糖是什么东西?”阿哈出不解的又问。

    伙计脸色顿时一僵硬,久久没有接话。糖是什么东西......这让他如何回答?

    阿哈出等人见伙计一言不发,正好奇的看着他。

    伙计顿时一阵苦笑,干脆说道:“糖是什么,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样吧,咱做主给各位尝一尝,各位尝过之后就知道糖是什么了。”

    说完,伙计就切下一块红糖,就在阿哈出想要伸手去拿起来尝尝的时候,又看到伙计将其切成更小的细块。

    每一块,大概只有小指头尖端大小。

    这么少?相比起刚才请他们喝酒的朋友,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小气。说是请自己尝尝,结果就只给这么一点儿?

    你太过小气,即便是给我尝了,你也别想做阿哈出的朋友......

    在伙计的示意下,阿哈出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小块,放进嘴里。

    “唔~”一种从来没有有过的体验,在他的口腔里绽放。让他瞬间兴奋起来,随后又感觉到一阵快乐和心情愉悦。

    一小块红糖,很快就在阿哈出的嘴里融化消失无踪。

    “这,这糖是怎么换的?”察觉到嘴巴里的糖没有了,阿哈出迫不及待地问道。

    伙计笑着开价,“一斤换一头肥羊。”

    贵,太贵了,比烈酒还贵......一头肥羊都还能够换十斤烈酒呢,结果就只能够换一斤糖。

    虽然阿哈出对糖恋恋不舍,但是他知道他换不起。

    “太贵了,买不起......”阿哈出无比遗憾的的朝着伙计说道。

    伙计笑着点头,“无妨,等客官想买的时候,再来找咱就是。”

    “多谢......”阿哈出语气当中带着一些歉意,毕竟吃人嘴软嘛,那么贵重的东西都给他吃了,说声多谢也是理所应当。

    “你也是阿哈出的朋友,以后买糖的时候,第一个会找你的。”

    “多谢,多谢......”这下轮到伙计笑着拱手道谢了。

    ......

    阿哈出走了,他带着族人和牛羊一起入关,仅仅待了一日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带着族人和牛羊朝着大明赐给他的牧场赶去。

    他对大明的互市,和烈酒、糖念念不忘。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迫切的想要回到自己的牧场上。只有他尽快养出更多的牛羊,他才能够换得起让人迷醉的烈酒和回味无穷的糖。

    ......

    一骑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奔踏着落日的余辉冲进京城的城门。

    老朱斜靠在软垫上,身上盖着一张皮毛毯子。人老了,喜热畏寒,盖的暖和老朱才感觉舒服。

    蒋瓛拿着一封奏折急匆匆的赶来,走进殿内,见皇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书本。

    轻声唤道:“皇上~”

    老朱仍然是低着头看着书本,只是呼出的气息顿时沉重了一些,“何事?”

    蒋瓛躬着身子,悄悄瞥了皇上一眼,缓缓回道:“去太原的人回来了。”

    “啪”的一声,老朱顿时将手里的书本合上,抬眼看向蒋瓛。

    蒋瓛正好对上皇上的目光,猛然看到皇上漆黑一片的眼睛里面有着两点血红。蒋瓛浑身顿时一颤,连忙底下头来。

    “怎么说?”

    面对皇上的询问,蒋瓛不敢耽搁,连忙双手将奏折奉上,“请皇上御览。”

    老太监早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连忙小步跑下去,将奏折拿到皇爷面前。

    老朱沉吟着,伸手将奏折拿过来,打开......就着烛光,一目一行仔细看下去,忽然老朱脸色一变。

    “哼!混账!”老朱瞬间暴怒,猛然将奏折拍在御案上。

    “召晋王来见朕!”

    ......这一晚,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谁也不知道老朱将晋王召去说了什么。只是从第二天起,老朱就下旨将晋王禁足在王府之中。

    也是从这一天起,朱棡在王府里惶恐不安,每日嚎啕不休的消息逐渐传了出来。

    朱标得到消息的时候,朱棡已经被囚禁在王府里了。

    听到三弟被父皇禁足王府,朱标知道事情肯定有变,顾不得其他,立刻前来求见父皇。

    来到乾清宫外,朱标这个太子都被一个宦官给拦住去路。

    “皇上说了,若是太子殿下来了,便不用求见了,太子殿下请回吧。”

    朱标见父皇连自己的面都不见,顿时知道事情严重,再加上又事关三弟,他哪里敢离开?

    深吸口气,说道:“父皇连孤都不见?”

    “皇上说了,不见。”宦官也不敢得罪太子,左右为难,一脸苦相的说道:“殿下还是不要让奴婢为难,要不然奴婢人头不保。”

    朱标这个时候,哪里能够听一个宦官啰嗦?手臂横扫,一下就将宦官给扫到一旁。朱标是有些胖,但那不是虚胖,那是壮。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小宦官,哪里是他的对手?随便一挥手就让宦官站立不住,踉踉跄跄的倒在殿门下。

    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快步走了进去。

    见朱标竟然敢硬闯乾清宫,一大群守卫顿时齐聚过来,跟在朱标身后追了上去。

    一大群守卫冲进殿内的动静,瞬间就吸引了老朱的目光。见朱标被大队守卫给拦住,老朱的脸色一黑,猛然挥了一下手。

    守卫立刻躬身一拜,如同潮水一样,一言不发的进来,又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整个殿内,就只剩下朱标。

    朱标再次抬步走上前来,躬身拜道:“儿臣拜见父皇。”

    老朱怒不可遏,猛然抓起一把奏折劈头盖脸的就朝着朱标砸过去,怒骂道:“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吗?老二要反朕,老三也要反朕,现在是不是连你这个太子,也要反朕?”

    “儿臣不敢!”朱标两腿啪的一声跪在地上,连忙低头匍匐拜下去。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老朱气的连指着朱标的手臂都在颤抖,“今日你敢硬闯乾清宫,明日你是不是就敢逼宫?”

    “儿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朱标不断的叩头,“父皇,三弟事情恐怕是受人诬陷。皇上将三弟禁足在王府里,三弟吓坏了,整日战战兢兢日夜嚎哭......”

    “够了!”老朱勃然大怒,立刻打断了朱标的话。

    朱标感觉到一股沉重如泰山的压力,一下子落到他的肩膀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诬陷?谁诬陷他?朕吗?还是老四?”老朱气冲冲的盯着朱标。

    朱标想要开口为朱棡说句话,却在父皇的威势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朱将奏折找出来,随手扔到朱标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他都在太原干了什么好事!私藏兵马,肆意枉法,甚至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他还亲自下令屠杀了二百多百姓。这些都是他亲自在朕面前承认了事情,朕哪里诬陷他了?老四哪里诬陷他了?”

    朱标原本想说,朱棡和朱棣两人自从辽东之战的时候就不和,想要转圜一二。没有想到朱棡在父皇面前竟然早就把什么都招供了,这让想要帮他的朱标,都找不到理由。

    “父皇,三弟一时糊涂,还请父皇饶了他这一次。他毕竟是父皇的亲子,是儿臣的亲弟弟啊。”朱标见说服不了父皇,只好拿起亲情说话。

    可是朱标不拿亲情说话还好,一说老朱更是气的不行,大喝一声:“滚,都给朕滚出去......”

    朱标当然不想离开,若是就此离开了,拿朱棡的事情就麻烦大了。

    可是他忘了,这乾清宫不是他朱标想留就留的,至少现在还不是。

    见朱标跪在地上不动,老朱直接喝道:“来人,把他给朕叉出去。”

    一队侍卫闻声跑进来,架起地上的朱标,就这么直接将他给架了出去。

    朱标自己都被眼前父皇的暴怒给吓到,自从他当了太子以来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在乾清宫被父皇给叉出来过?

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你知不知道

    次日早晨,韩府。

    韩家所有人和往常一样在喝粥,吃着早饭。韩府的早饭极为丰盛,不仅有着海产炖的汤,还有着各种面食糕点。而现在,更是多了炸薯条和土豆饼之类的新美食。

    不过这两种也就是韩克忠和他妹妹喜欢吃,对于韩德和刘氏来说,这样的东西也就只能够浅尝辄止,吃多了反而不好。

    两个小家伙吃的满嘴鼓囊,下巴和面前的桌上全都是薯条掉落的渣滓。

    “爹,娘......”韩度走进来,随意朝着老爹老娘打过招呼,一屁股坐在桌子面前,自己动手开始吃起来。

    韩度这几日一改之前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作风,不过还是全家最后一个起床的,连自己的儿女都比不过。

    韩德看了儿子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刘氏看着韩度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得莞尔一笑,“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韩度的到来让两个小家伙顿时充满了警惕,就连吃东西的速度都明显加快了一大截。没有办法,他们喜欢吃的东西,老爹也喜欢,而且老爹还会和他们抢。

    看着你争我夺的父子三人,韩德头疼的叹息一声,放下筷子,“我吃好了,你们吃吧。”

    刘氏狠狠的瞪了韩度一眼,“来人,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带上。”

    然后朝孙子孙女笑咪咪的说道:“走,奶奶带你们进去吃。”

    “好哦,奶奶最好了~”韩度的女儿将小脸鼓的像两个小白馒头一样,飞快的翻身下了椅子,蹦蹦跳跳的跟着奶奶走了。

    “豚豚还小,她喜欢吃怎么了?你多大她多大啊,你还好意思和她抢食?”安庆公主没好气的瞪了韩度一眼,一边不停的数落。

    韩度原本一直没有给女儿起名字,以为老朱会像儿子一样赐名,于是便只给女儿起了一个小名。

    小名,豚豚。

    安庆奇怪韩度为什么会起这么古怪的小名,韩度却解释道:“我是在海上的时候,豚豚出生的。海里最聪明的动物就是海豚,起这个小名意喻着咱们的女儿将来聪明。”

    既然是祝福女儿聪明的,安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愉快的接受了“豚豚”这个名字。而且她起初还不觉得,随着叫的越多,竟然觉得这个小名就越是顺口。

    韩度笑了笑,“你怎么会明白逗弄豚豚的乐趣?”

    安庆生气了,啪的一声将筷子放在桌子上,“那是你的女儿,不是你养的小狗,连你女儿逗欺负,还是人吗?我不吃了!”

    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出去。

    “你要去哪里?”韩度惊讶安庆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孩子嘛,不就是生来玩儿的?没看见自己经常和两个孩子开这些玩笑,他们反而对自己更加亲近了?

    难道真的要像老爹那样,不管是面对自己,还是韩曙,都是整天一副板着脸的样子,才算是好?

    “被你气到了,我要出门散散心。”安庆气呼呼的说道。

    韩度被她的样子逗得莞尔,“不带我一起?”

    这些日子,韩度可闲在家里没有事干,整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时间一长,韩度也有些想要出门逛逛的想法。

    安庆愣了愣神,以往韩度都是非常不喜欢出门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可以啊,不过今日我要求找瑶月妹妹,你要是没事的话,那就一起去吧。”

    “你怎么又去找她?哎,我记得最近你找她的次数是不是太过频繁了一些,昨天你才找过她吧?你们两个究竟在一起干什么?”韩度眉头不由得皱起,理解不了这两个女人怎么会好的像是穿一条裤子一样。

    “像瑶月妹妹请教一些女红啊,你是不知道瑶月妹妹的女红做的有多好......”一提起瑶月,安庆就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通。

    韩度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闷,抬手打断她的话,“行了行了,你自己去吧,我想起来还要去看看机械作坊修建成什么样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安庆提起瑶月,韩度心里都会情不自禁的一阵心虚。“自己和瑶月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自己在心虚什么?”

    呸,臭不要脸的......什么都没有还心虚,那不就是心里盼望着发生点什么?还故意点出和瑶月的清白......此地无银三百两......

    安庆笑容怪异的上下打量了韩度一眼,看的韩度心里直发毛。好在安庆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出门了。

    等到安庆走了之后,韩度才拍拍胸口,一副万分侥幸的样子。

    “哥,你在心虚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韩曙凑了过来。

    “什么心虚,咱肾虚什么,不......咱有什么好心虚的?你哪知眼睛看到咱肾虚了,不......咱那是心虚......”韩度语无伦次,手脚像是跳大神一样痉挛胡乱比划,想要和韩曙解释,但是却越解释,让人越发的误会。

    韩曙定定的看了韩度半响,叹息道:“哥,别解释了,你嘴都瓢了。”

    韩度顿时闭上嘴巴,再也不敢继续说下去。过了片刻恢复了之后,猛然一巴掌拍在韩曙的头上,“吃的饭,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哥,我都二十岁了,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韩曙还在书院里读书,并没有考取功名。但是以他的年纪来说,的确是成年了。

    韩度瞥了他一眼,“长兄为父,咱是你兄长,只要咱还活着一天,你对咱来说就是小孩子。”

    韩曙没有想到恼羞成怒的大哥会如此不讲道理,就要开口和他理论一番。

    韩度却先发制人,说道:“还说你不是小孩子,有心上人了没有?”

    “我......”韩曙刚刚雄起的气势,瞬间就被碾压的渣渣不剩。脸色顿时通红,低头假装刨着碗里的饭,再也不敢看大兄的目光。

    韩曙拼了命的想要躲避韩度,但是韩度却不打算这么容易放过他。这就是闲事管的太多了的报应,想插话就插话,想躲避就躲避?哪里有这么便宜?

    见韩曙脸色通红,韩度哪里还不知道他

    肯定是有心上人了。顿时故意问道:“有心上人了?谁家的小姐,说给哥听听,哥帮你谋划谋划......”

    韩度一副“你相信我,我是你哥,不会害你的”表情,让韩曙心里情不自禁的一动,就想要告诉他。

    可是话到嘴边,韩曙忽然又想起自己的兄长好似......怎么说呢?对他倒是很好的,处处都为他着想。可是在韩曙在外面也不是没有听到过兄长的坏话,尤其是在他那些曾经的同窗口中。

    “没有,大哥多虑了,咱还小呢,哪里有什么心上人......”

    韩度意外的看了韩曙一眼,看来这个女子他很上心啊,连自己都不告诉。可是你不说我就没有办法了?小样,还治不了你,那我有什么资格当你的大哥?

    韩度意味深长的看着韩曙点点头,故意说道:“是吗?既然如此,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回头我这个当兄长的也该和娘亲说说你的婚事,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韩度眯着眼睛满脸笑容,字里行间全都是威胁韩曙的话。

    “我不!”韩曙当即猛然站起,就要矢口反对,可是到了嘴边的话被他给强行忍住。他要是现在反对大哥的话,那他岂不是不打自招么?

    “我,我吃饱了,大兄你慢慢吃吧......”说完,韩曙低头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再也不敢看韩度一眼。

    韩度回头,笑盈盈的看着踉踉跄跄离去的韩曙。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恐怕他的那位心上人出身不怎么样。至少还沾不上大家闺秀的边,要不然韩曙不会如此急切的反对。

    可是韩度却已经不怎么看好韩曙和那位姑娘,这倒不是说韩度有着门第之见。相反,韩度对于门第是最不看重的。

    但可惜的是韩度只是韩曙的大哥,他的婚姻大事只能够由老爹和老娘决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开玩笑的。

    而老爹就没有自己这么好说话了,“自求多福吧......”韩度自言自语一句。

    吃完饭之后,韩度准备出门消消食。谁知道刚一出门,就被一辆黑色马车给截住。

    正当韩度手伸向腰间的时候,门帘处探出一个头来朝他招手,是朱标。

    韩度惊讶的看了朱标一眼,将手抽了回来,左右看了一眼,飞快两步跳上马车去。

    弯腰走进马车里面,一屁股坐下,不解的看着朱标,“太子殿下,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朱标出乎意料的没有回答韩度的话,反而眼眶顿时一红,说话带着颤音。

    一把抓住韩度的手道:“韩度,孤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一定要帮我。”

    韩度都惊呆了,认识朱标这么久,可从来没有见过朱标的这副模样。以往的朱标虽然的确是过于仁慈了一些,但是任何时候都信心十足,无论面对谁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气度。

    即便是面对老朱,他也能够引经据典,据理力争。再加上他监国理政多年,早就养成了温文尔雅,又柔中带刚的魄力。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够让朱标如此失态?

    韩度眉宇间飞快的凝重起来,沉声问道:“殿下不要慌,慌乱解决不了问题。静下心来,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朱标深呼吸几次,神情才好了一些,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韩度听,“......孤也没有想到,三弟竟然真的在五台山中藏匿兵马,并且被人给抓了真凭实据。父皇知道了之后龙颜震怒,直接就下旨将三弟给囚禁在府中。孤想要为三弟求情,也被父皇给叉了出来。这几天孤多次求见父皇,都被守卫给拦住。”

    “韩度,你可要帮帮孤啊。孤若是不帮三弟,就没有人能够帮他了。”

    我焯......我今天出门是不是没有看黄历?要不然,怎么会遇到这样的破事?韩度非常后悔刚才没有问清楚就上了马车......这哪里是上马车啊,这是上了朱标的贼船呐。

    可是事已至此,韩度也无可奈何。

    暗自叹息一声,奇怪的看了朱标一眼,觉得他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了?

    不过这话韩度没说,低头沉吟一番之后,神情有些无奈的抬起头看向朱标的眼睛,转而问道:“殿下,晋王藏匿兵马想要造反......那殿下有没有想过,他准备造谁的反?”

    朱标神情顿时僵住,他并不是不聪明,也不是没有想到,而是他不愿意去想三弟藏匿兵马造反的目标。

    他不肯去想,也......不愿去想。

    可是现实不是你不愿意去面对,就不需要面对的。即便你是太子,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既然找到自己帮忙,那韩度就有义务提醒朱标,让他明白。

    “要说晋王是准备造皇上的反,那恐怕晋王自己都不相信。”

    韩度靠近了朱标一点,咬牙切齿的轻声说道:“给晋王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造皇上的反。他现在藏匿兵马......那是要造太子殿下你的反呐。”

    韩度一来是担心朱标弄不清楚事情的源头,二来也是想要试一试朱标。

    世人都说朱标仁厚,但是人心隔肚皮,不到最关键的时刻,谁又能够说能够将一个人完全看清楚呢?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韩度既然已经决定支持朱标了,那至少要对朱标真正的心性有一个了解。不能够说,人云亦云,别人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

    若是如此,那真的是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韩度在等,等着朱标的回答。然后以朱标的回答来衡量,究竟是该对朱标支持到底,无怨无悔。还是和朱标逐渐疏远距离,及时止损。

    虽然朱标的确是对自己有不得不报的救命之恩,但是报恩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给搭上。

    朱标也明白,三弟准备这些兵马肯定不会是父皇准备的,必然是为他这个太子、这个皇兄、这个大明的储君、将来的皇帝准备的。

    面对已经摆明了要反叛他的弟弟,朱标

    该如何抉择?

    ......沉默良久之后,朱标深吸口气说道:“孤荣登大宝之后,三弟若是反孤,那孤可以抓他,可以削去他的藩国,可以将他囚禁在京城,直到老死。但是孤不会杀他,根本不会让他在现在就被父皇杀了。”

    “他......毕竟是孤的亲弟弟......”

    韩度看着朱标沉吟了片刻,见他一脸坚定的样子,顿时情不自禁的拍起手来,“殿下有情有义,有雷霆手腕,也有兄长仁心,果然不错,很好,很好。”

    韩度是真的佩服朱标了,若是一般人听到弟弟准备造自己的反,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恨不得痛下杀手了。

    毕竟在皇位面前没有亲情,历史上多少人为了当皇帝连父亲、儿子都能够慢慢折磨致死,杀个弟弟算什么?

    老朱生了二十几个皇子,朱标杀了老三一个,还有二十多个呢。就算是亲兄弟,那也不止朱棡一个。

    但是朱标偏偏就没用准备对朱棡下杀手......若仅仅如此,那只能够说明朱标太过软弱。

    可是同时朱标也没用准备对反叛的人手软,削藩、除爵、囚禁,这些都是他对反叛之人的惩罚,典型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样才好,只有这样才能够震慑的住其他诸王蠢蠢欲动之心。

    正是因为如此,韩度才会高兴的鼓掌庆贺,因为朱标的做法完全附和韩度的想法。

    “少说这些没用的,现在三弟被父皇吓的魂不附体。你是不知道,现在就连孤想要见他一面都不可得。整日整夜是在府里哭嚎,让孤这个做兄长的,也......也于心不忍。”朱标说着,声音低沉了下来。

    活该,哭死了才好呢......韩度大刺刺的坐在软垫上,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朱标见了,收拾起他自己低落的情绪,叹声道:“孤知道你对三弟有意见,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还是先想办法救救三弟吧,算是孤求你。”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韩度若是再无动于衷,那就太不把朱标给放在眼里了。

    咳嗽两声,韩度说道:“殿下放下,晋王虽然犯了大错,但是皇上不会要他命的。现在将他囚禁在府里,以及做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想要吓吓晋王,好让他长个记性罢了。”

    “父皇真不是在吓三弟,父皇这一次是真的雷霆震怒,你要是有办法就快说,要是真的没有办法,孤也好再想想其他的辙。”朱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心里对韩度的期望是最大的。若是连韩度都没有办法,那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够去找谁。

    韩度连忙抬手,止住朱标的话,笑着问道:“殿下觉得,你足够了解皇上吗?”

    朱标不知道韩度为何要这样问,不过还是下意识的摇摇头,算是回答。

    “那殿下觉得,天下间谁最了解皇上?”韩度笑盈盈的又问道。

    朱标沉吟一番,慢慢抬起头来说道:“若论天下谁最了解父皇,那当然是母后了。”

    “答对了。”韩度欢快的一拍手,“可惜没有奖励。”

    见朱标满脸的不解,韩度只好继续解释:“皇后娘娘是最了解皇上的人,可是皇上将晋王禁足之后,皇后娘娘说过什么吗?”

    朱标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从始至终母后好像都没有为这件事说过一个字。

    “没有......”

    听到朱标的回答,韩度脸上的笑意更浓,慢慢说道:“晋王也是皇后娘娘的亲生骨肉,娘娘对晋王的宠爱恐怕并不会比殿下少。”

    朱标闻言暗暗点头,这一点倒是千真万确的。母后对他们几个兄弟,都是一视同仁的,并不会偏向谁,也不会讨厌谁。

    “若是晋王殿下此事有性命之忧的话,殿下以为皇后娘娘还能够像现在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言不发吗?”韩度意味深长的说道。

    朱标顿时眼睛一亮,激动的颤抖着手指,指向韩度:“你是说,你是说......”

    韩度耸耸肩,两手一摊,说道:“所以我说,皇上肯定是没有想过把晋王怎么样,顶多就是吓吓他,好让他长个记性而已。若是真的要他的命,皇后娘娘肯定在你之前就要阻止皇上了。”

    开什么玩笑,马皇后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吧?

    朱标听了韩度这番话之后,顿时心里这几日来的郁结一扫而空。原本他是想要韩度想办法为三弟求情的,现在虽然韩度没有为三弟求情,但是这一番开导的作用甚至是比和他一起去父皇面前求情还大。

    “你果然有办法,孤来找你真是没错。”

    但愿你下次遇到这样的破事,可千万别想起我......韩度心里暗暗想着。

    看到朱标朝自己头来感激的目光,韩度顿时笑着摇头,谦虚道:“太子殿下过誉了,殿下只不过是当局者迷,慌乱之下没有细想而已。而我不过是占了旁观者清的便宜,不值一提。”

    朱标笑着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韩度的说法。

    既然三弟不会有性命之忧,那朱标也就放下心来。抬头看着眼前的韩度,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本朱标是想着将韩度带进宫,让他想到办法之后,一起去求见父皇的。现在既然没有必要担忧三弟了,那自然也不用再去求父皇。

    所以,韩度就没用了......

    朱标想要就此将韩度给放下马车,可是又觉得有些尴尬。若是此刻将韩度给赶下马车,那岂不是显得他太过急功近利了吗?

    韩度看了朱标两眼,便知道了他的为难之处,主动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既然事情了了,那臣也该回去了,臣还要去看看机械作坊修成什么样子了呢。”

    “看作坊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既然你今日来了,那就干脆随孤去东宫一趟吧。几日没见你,景云又有些想念你了,正好你可以陪她说说话,散散心。”朱标找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总算是将韩度给带进宫了。

    韩度明知道朱标是没话找话,这个时候也不好揭穿他,只好跟着他去了东宫。

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等你当了皇帝再说吧

    就在老朱想要磨一磨朱棡的性子,而朱标也在安心等待的时候,一道奏折从山西太原出发,一路来到京城,落到了吏部尚书詹徽手里。

    詹徽一拿到奏疏,不等通政司上报皇上,自己直接就拿着奏疏来找皇帝了。

    “臣詹徽求见皇上,还请通传。”

    “詹大人请稍后,奴婢这就禀报皇上。”一个守在大殿门口的宦官,朝着詹徽微微躬身,然后也不等他反应,便转身朝着殿内走去。

    没隔多久,宦官回来了,一摆拂尘,“皇上有旨,召詹大人觐见。”

    詹徽拱手致谢,跟着宦官走进殿内。

    “臣詹徽,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爱卿平身。”老朱语气淡淡的。

    对于詹徽这个人,老朱还是很喜欢的。敢打敢拼,在官场上也不怕得罪人,深的老朱的器重。要不然,詹徽也不可能从一个落第秀才,在短短的一年半的时间里,一跃而成为大明六部之首吏部的尚书。

    其实老朱还更加器重一个人,那就是韩度。不过韩度在老朱面前虽然也是非常听话,但是却总有一种让老朱滑不溜手的感觉。

    老朱给韩度下的旨意,韩度也会不折不扣的去完成。甚至还能够另辟蹊径,完成的更好。

    可是坏就坏在这个另辟蹊径上面,有时候老朱是想要让韩度通过一些事情,重重处罚一些官员,甚至是那一些脑袋来杀鸡儆猴。

    但是韩度偏偏就能够另辟蹊径,东糊一下,西抹一把,让这坏事变成好事,让原本应该丢官、甚至是丢命的官员,最后捡回一条性命,甚至免于处罚。

    这是让老朱最为不喜的。

    一来二去,老朱干脆就不找韩度来做这些事情了。他开始重新物色人选,这样才有了詹徽这个言听计从、敢打敢拼的人走进老朱的视线。

    詹徽是朝廷正二品大臣,老朱也愿意给他一些脸面。从詹徽站起来之后,老朱便随手将手里的奏折给放到一边,准备先听听詹徽因何事而来。

    “爱卿此来,所为何事?”

    詹徽闻言,立刻双手捧着奏折道:“皇上,山西太原来的折子,太原知府万进,弹劾晋王藏匿兵马、打造兵器,有谋逆之意。并且为保走漏消息,更是丧心病狂的下令屠村,致使五台山下村民男女老幼二百多口全部罹难。罪大恶极,请皇上明察,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老朱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两眼紧紧盯着躬身拜着的詹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朱棡的事情,老朱原本就没有想过要闹到朝堂之上,想着能够安安静静的将这件事处理便好。虽然老朱也对朱棡屠杀百姓的举动深恶痛绝,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而且朱棡将人都杀光了,即便是想要补偿一点也没有办法。

    而朱棡却是他的亲儿子,虽然惹出了这样的大祸,但毕竟他亲生的,他总不能将朱棡给砍了吧。

    正是因为如此,老朱才将朱棡的事情给捂的密不透风。就连朝廷大臣,都不知道皇上为何将朱棡给召回京城,也不知道朱棡在府里日夜哭嚎的事情。

    可是看着躬身拜着的詹徽,以及他手里捧着的奏折,老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像他想的那样善了了。

    看着躬身拜着的詹徽,老朱没有办法,只好示意老太监见奏折拿上来。

    老太监当然知道晋王的事,可是见皇上装作才听说的样子,他也连忙将神色姿态和皇上保持一致。

    见皇上将奏折取走,詹徽这才直起身来,说道:“皇上,晋王此举简直就是犯天下之大不韪。若是不严惩,那置天下公义于何在?置天下民心于何在?”

    老朱刚刚接过老太监递过来的奏折,听到詹徽这话,他的手就情不自禁的一抖,随后又恢复了一切如常的样子。

    但就算是这么微小的动作,都被老太监看在眼里。直起身来看了詹徽一眼,无奈叹息一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老朱翻开奏折,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边。大体上万进的弹劾还是有理有据的,而且内容和老朱了解到的没有什么出入。

    也就是说,朱棡在太原的所作所为,其实早就被人给盯住了。

    “皇上,晋王不仅有谋逆之心,更是胆大包天的派人截杀太原知府的上奏朝廷的折子。以至于等到晋王离开太原,回到京城之后,万进才干继续上奏弹劾晋王。晋王如此目无法纪,还请皇上严惩,以儆效尤。”詹徽见皇上久久没有说话,禁不住继续说道。

    老朱顿时勃然大怒,“啪”的一下将奏折摔在御案上,拍案而起怒骂道:“传晋王入宫。”

    朱棡被禁足在王府里的时候被吓坏了,尤其是当他被囚禁了多日,都没有丝毫父皇会饶过他的迹象,更是把他给吓得两股战战。

    以他对太子的了解,即便是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太子也是一定会替他求情的。可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丝毫的消息,要么太子就没有替他求情。但是这是不可能的,看到他落难,太子不可能不管不顾。

    那就只能是太子在父皇面前为他求了情,但是没有用。

    连太子求情都没有用......朱棡瞬间就被真正的吓到了。

    这些日子在王府里,每日惴惴不安。现在听到父皇总算是召见他了,还以为太子已经将他的事情摆平,父皇免了他的过错呢。

    满脸高兴的来到奉天殿,走进去正要朝着父皇认错,却陡然看到詹徽竟然站在这里,而他认为的太子却无影无踪。

    再加上父皇满脸的铁青色,朱棡顿时心里一冷,察觉到事情或许不是他想的那样。

    “儿臣......”

    不等朱棡拜见,老朱顿时将弹劾他的奏折劈头盖脸的就砸过去,“混账东西,你看你干的好事。”

    朱棡不敢闪躲,任由奏折不偏不倚的砸到他脑门上落下。捡起来打开一看,的确是弹劾他的奏折,不过这些事情他不是和父皇都一一说过了吗?

    不等朱棡疑惑问些什么,老朱怒不可遏的拿着御

    案上的镇纸,气冲冲的走下丹陛,猛然就将镇纸朝着朱棡打过去。

    朱棡反应不及,被老朱打了一下,顿时就惨叫起来。

    老朱手里的镇纸可是金丝楠木所制,坚硬无比,有手腕粗细,两尺来长。一共两根,一左一右,放在御案上。上面雕刻着精美繁复的线条,整根镇纸布满了一个个尖锐棱角,打在身上酸爽无比。

    朱棡挨了一下,就再也不想挨第二下。见父皇将镇纸高高举起作势要打,连忙爬起来跑开。

    朱棡在前面逃,老朱在后面举着镇纸跟着他追......朱棡插翅难飞!

    “父皇......”就在这个时候,朱标出现在门口,看到眼前这一幕,连忙大喊一声。

    他是得到詹徽拿着弹劾晋王的奏折去求见父皇的消息之后,连忙赶过来,没有想到竟然看到父皇暴打三弟的一幕。

    大殿内的人都被朱标这一声吼给惊了一下,老朱、詹徽齐齐抬头看向朱标。

    而朱棡则趁此机会连忙躲到朱标身后,拼命的搓揉着刚才被父皇打到的地方。这些地方生疼的厉害,不搓搓缓缓可不行。

    老朱还是气不过,举着镇纸走上前来,朝朱标厉声说道:“你让开,朕今天非要打死这个逆子不可。”

    “父皇,”朱标连忙上前抱住老朱的手臂,哀求道:“三弟知道错了,他这些日子都在府里真心悔过,父皇就饶了他这一次如何?”

    “休想!”老朱怒不可遏的就要再度冲上去打朱棡,好在被朱标给死死拦住。

    詹徽也站了出来,拱手朝朱标道:“太子殿下,臣知道殿下向来仁厚,对诸位王爷也多有照顾。可是晋王犯的乃是谋逆大罪,岂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老朱抬头看了詹徽一眼,猛然说道:“詹爱卿所言在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逆子既然敢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那是非功过就要他一力承担。”

    老朱说的振振有词,其实,若是韩度在这里的话,就能够明显的听出来老朱的言外之意:老朱本意也是想要放朱棡一马的。

    要不然,老朱就不会说什么又是国法,又是家规的......国法当然法不容情,但是家规嘛......

    最妙的是,大明是老朱家的,国法可以是家规,家规也可以是国法。

    究竟什么时候是家规,什么时候是国法,完全就是凭着老朱一张嘴说的。

    如果这个时候,詹徽识趣,就会将这一点点出来主动给老朱一个台阶下,那么此事或许就过去了。

    朱棡受到惩罚,老朱也能够保全了颜面,可谓是两全其美。

    可是詹徽偏偏就好似没有听懂老朱的言外之意一样,直接拱手说道:“皇上深明大义,乃天下百姓之福。臣以为,晋王之事重大,不得不慎重,最好是交由三法司审理才妥当。”

    三法司会审......若是将三弟交给三法司会审,那就真的完了。

    “不,不可由三法司会审。”朱标立刻出身打断了詹徽的话,转头朝父皇哀求道:“父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三弟已经知道错了,求父皇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将他交给三法司会审啊......”

    老朱其实也没用想过要将朱棡如何,原本他以为詹徽一向对他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会例外。所以才会故意说出那些话的,目的就是想要詹徽识趣的给他找个台阶下,将此事大事化小。

    可是老朱万万没用想到的是,詹徽不仅没有给他一个台阶,反而将了老朱一军,把他的退路给堵死。

    “太子殿下,”詹徽正色看向朱标,“臣知道殿下生性仁厚,对诸王也是爱护有加,是一个好兄长。但是国法无情,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晋王身为皇子,也不能践踏国法。否则,天下公义何在?”

    朱标震惊的看着詹徽,久久说不出话来。以往他就不喜欢詹徽的做派,认为他处理事务太过严酷。现在见他如此追着三弟不放,朱标更是在心头对他一阵厌恶。

    詹徽还不知道朱标心里已经厌恶他了,仍然是一脸的正气,表现出一副刚正不阿的姿态。

    老朱两眼紧紧的盯着詹徽,想要将他看的通透。

    半响过后,老朱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不得不为之一转,说道:“詹爱卿所言有理,这逆子犯下如此大错,岂能够轻饶了他?”

    “来人呐,拿下晋王,着三法司会审!”

    “吾皇圣明。”詹徽面无喜色,神色肃穆的朝着老朱一拜。

    左右侍卫听到皇上的命令,顿时过来将朱棡给抓住,朝着殿门外走。

    朱棡惊慌失措,连忙大喊道:“父皇,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见老朱一言不发的站在丹陛上看着他,朱棡又喊道:“皇兄,皇兄救我......”

    见朱棡被拖走,老朱面无表情的朝詹徽挥挥手,“退下吧。”

    詹徽就此躬身一拜,后腿几步之后,转身离开了奉天殿。

    朱标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噗通一声朝着老朱跪下。

    “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还要想给那个逆子求情?”朱标不跪还好,这么一跪让老朱更加恼怒。

    朱标神色有些恍惚,好似在和老朱说话,又好似只是他自己的自言自语,“儿臣无能,对上,儿臣万般努力,却始终不能让父皇满意,成不了让附和父皇心意的太子。对下,儿臣没用教导好弟弟们,让他们一错再错,以至于万劫不复。儿臣.....儿臣......”

    “你,想,要,干什,么?”老朱气的面容狰狞,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问道。

    朱标却是有些万念俱灰,若是以往他看到父皇现在的表情的话,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但是现在他却有些不管不顾了的味道。

    再次叩拜下去,朱标哀求道:“圣君以仁厚治天下,儿臣恳求父皇饶了三弟......”

    老朱瞬间气喘吁吁,两眼通红的盯着朱标,暴怒道:“你在教朕如何做皇帝?你

    想要如何做皇帝,等你有了天下之后再说吧!”

    朱标面对父皇杀气腾腾的目光,顿时惊惧的望着他。

    老朱气的不行,顿时朝朱标吼了一声:“滚,滚出去!”

    朱标惊慌失措之下,跌跌撞撞的从跑出奉天殿。朱标从小就被父皇捧在手心上,一点委屈都没用受过。可是最近短短数日,他就被父皇从奉天殿叉出去一次,现在又再次被赶了出来。

    这样的打击,让朱标难受不已,再加上对三弟的担忧。离开奉天殿的朱标整个人的神色都是恍惚的,脚下踉踉跄跄,走到金水河的桥上,忽然朝着河里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朱标便直挺挺的朝着金水河栽了下去。

    “太子坠河啦......”

    太监一声尖利的喊叫,随后便传来侍卫惊慌失措的大喝,以及噗通噗通跳下水的声音。

    老朱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朱标坠河的消息,瞬间脸色大便,急急忙忙的朝着金水河而去。

    等到老朱赶到的时候,朱标已经被侍卫给救起来了。

    老朱上前抱住朱标,万分痛苦的说道:“朕让三法司会审老三,不过是缓兵之计你怎么就这么傻呢?非要和朕拼命吗?”

    可是这个时候的朱标,却陷入了昏迷,根本听不到老朱说的话。

    老朱也知道朱标情况紧急,连忙深吸一气稳住自己的情绪,一边立刻下口谕:“快传太医。”

    一边命令左右七手八脚的将朱标抬回到东宫,安置起来。

    老朱正要跟着去东宫,忽然回头看了下水救朱标的那些侍卫一眼。忽然朝老太监吩咐说:“把那些穿着衣服去救太子的侍卫给予丰厚的奖赏,把那些脱了衣服去救太子的侍卫全部拉出去砍掉。”

    老太监顿时一惊,面对皇爷冷如坚冰的目光,连忙低下头来,“是,奴婢遵旨。”

    很快,太医院院使吴前带着御医2人、背负药材的2人、吏目3人前来为太子诊治。

    马皇后也很快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到东宫,也就和太医只隔了一个前后脚。

    看到吴前走出来,马皇后连忙上前问道:“太子怎么样?”

    吴前躬身一拜,“臣拜见皇后娘娘,回娘娘话,经过臣和另外两位御医的诊治,太子殿下是因为落水受了风寒,才会导致昏迷不醒。臣已经和两位御医商量着开了一个方子,服药过后应该就会醒过来的。”

    “好,好,快去抓药。”马皇后见朱标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痛万分,一时之间慌了神,连忙吩咐吴前去抓药煎煮。

    “是,臣这就去。”吴前连忙躬身一拜,朝着里面的御医招招手,把他带来的人全都带走。

    老朱也无声无息的挥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

    马皇后背着老朱暗暗抹了抹眼泪,才打起精神说道:“你将老三交由三法司会审,你真是好狠的心。”

    老朱虽然也对朱标现在的样子感到心痛,但是提起朱棡,老朱却不认为他做的错了,“朕这样做虽说有些不近父子之情,但是却换来了大明天下的公义。朕就是要让那些王公大臣知道,即便是朕的儿子犯错,也难逃大明律的惩罚。”

    “你是换到公义了,可是现在你一个儿子在大牢里等着被三法司会审。一个儿子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现在你高兴了?”马皇后毫无顾忌,没有给老朱丝毫脸面。

    老朱一辈子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朱标身上,现在朱标昏迷不醒,让刚强了一辈子的老朱,也不得不软弱下来。面对马皇后的质问,老朱顾左右而言他,“现在事已至此,妹子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见马皇后还是没用理会他,老朱不得不松口,说道:“哎......好了,好了。了不起等标儿醒来,朕不再斥责他便是。另外,老三哪里,朕也让人把他放了。”

    马皇后这才开口,语气带着不满的说道:“老三犯了错,你要罚他,你罚就是了。但是你不应该戏弄他,把他戏弄够了,再罚。标儿为老三求情有什么错,值得你大动肝火的训斥他吗?”

    老朱顿时神色尴尬的靠近马皇后,两手扶住她的肩膀,低声下气的安慰道:“好,好,好,朕知道错了,等标儿好起来,朕绝对不会再训斥他,如何?”

    “另外,朕现在就让人放了老三,让他回去好好待着。”

    说完,老朱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老太监立刻从门口走进来,躬身问道:“请皇上吩咐。”

    老朱大手一指,“去,立刻派人去刑部传朕旨意,放晋王回府,但还是不能让他出门,就让他待在府里吧。”

    “遵旨。”老太监连忙转身出去吩咐下去。

    ......

    “什么?太子落水,昏迷不醒?”韩度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安庆在院子里闲聊。

    闻言瞬间就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问道。

    安庆也顿时紧张起来,连忙问前来传旨的宦官:“太子哥哥怎么样了?”

    “回公主殿下,太子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不过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因为落水染上了风寒,现在太医正在救治。奴婢奉娘娘旨意,召公主殿下和镇海侯进宫。”宦官朝着安庆连忙躬身,解释道。

    韩度立刻抓起放在椅子上的锦袍,往自己身上一套,边走边穿戴道:“走,赶紧去东宫。”

    “夫君,我和你一起去。”安庆也放不下太子,连忙跟了过来。

    韩度和安庆来到东宫,一步迈进去,韩度看到老朱神色尴尬的站在一旁,而马皇后则坐在桌子面前暗暗抹着眼泪。

    不明白是什么情况,韩度当先问候道:“臣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老朱咳嗽一声,还没有说话,就被马皇后的话给打断。

    “韩度、安庆,你们来了?快过来吧。”

    安庆看了韩度一眼,在韩度的示意下,连忙走上前去安慰她的母后。“母后不要担心,有太医在,太子哥哥不会有事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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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烟火介绍:
朱元璋:“一群贪赃枉法之辈,朕要杀光他们。”
韩度:“陛下息怒,与其杀了,不如废物利用,压榨干净他们的剩余价值才好。”

朱元璋:“韩度,朕要把公主嫁给你。”
韩度:“娶了。”

太子:“请韩师收我为徒。”
韩度:“太子,这辈分可乱了啊,我是你的妹夫。”

公主:“夫君,你觉得人家美嘛?”
韩度:……大明烟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烟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烟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