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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阳光下写字     大明烟火txt下载     大明烟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药有问题

    韩度则识趣的来到老朱面前,躬身道:“皇上,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太子殿下为何回落水,变成这个样子?”

    老朱闻言咬咬牙,没用说话。

    而韩度的心里却不由得担忧起来,依稀记得好似上辈子不知道在哪里看过,好像朱标就是因为落水之后病故的?

    韩度深吸一口气,若是朱标病故的原因真的是因为这次落水导致的话,那自己就不能够掉以轻心了。

    韩度下意识的走上前,朝着朱标走去。

    韩景云坐在床边伺候着朱标,眼眶通红的看到大兄前来,不由得轻声问道:“大兄......”

    韩度看着泫泣欲滴的妹妹,深吸口气,叹道:“放心,既然太医看过了都说没事,那就一定会没事的。”

    “嗯~”韩景云微微点头。

    韩度上前看向朱标,见他面色有些泛红,不由得皱起眉头。伸手在朱标额头上试了一下,虽然不是很烫,但是韩度可以确定朱标的确是发烧了。

    风寒加上开始发烧,这就有些麻烦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韩度也是懂医术的,见他伸手试探也没用人出声阻止。

    而马皇后一副心思都放在朱标身上,看到韩度伸手试探之后皱起眉头,顿时心里就是一紧。不由得问道:“怎么了,韩度?是标儿的情况有什么问题吗?”

    韩度深吸口气,点点头道:“太子受了风寒昏迷不醒,现在又有了发烧的迹象,情况有些不妙。”

    “可是,刚才太医才来送药给标儿服下,说病情不严重的啊?”马皇后疑惑的看着韩度,连忙说道。

    韩度顿时闭上嘴,对于朱标的情况究竟如何,由于韩度也不懂中医,所以还不能否定太医的诊断。不过想来,太医的诊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朱标的情况的确是有些不妙,都开始发烧了......

    想了片刻,韩度还是决定先帮助朱标退烧再说。只要烧退了,再有太医守着,应该就没事了。

    韩度朝老朱点点头,“太子有些发烧了,必须要退烧才行。”

    “用烈酒退?”老朱是知道韩度如何退烧的,连忙试探着问道。

    韩度肯定的回道:“正是。”

    然后,转头朝着妹妹吩咐道:“用烈酒擦拭太子的额头,如果还是高烧不退的话,那就用烈酒擦拭他的前胸和后背,擦拭之后记得及时换上干净的衣衫。”

    韩景云微微点头,示意她明白了。

    老朱连忙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拿烈酒来。”

    很快,几个宦官便各自抱着一坛子烈酒进来。

    而韩景云也从床边站了起来,在几个宫女的帮助下,亲手为朱标擦拭额头。

    韩度则在屋子里坐了下来,守在这里。

    次日一早,守了朱标一夜的韩度,精神非常的萎靡。为了打起精神,便走出屋子,准备在门口走两步,缓解一下疲惫。

    韩度刚刚出门,还没用走几步,便看到一个御医打扮的人,被侍卫拦下。

    现在朱标病重,正是需要御医的时候,怎么会被拦在外面?

    韩度疑惑不解,以为是来送药的御医,便下意识的走过去。

    “怎么回事?是来为太子殿下送药的吗?”

    侍卫看到是韩度,连忙抱拳回道:“回侯爷,送药有专门的御医,不是眼前这人。”

    韩度正想要抬头询问这御医有什么事......

    御医却一脸惊喜的看着韩度,连忙拜道:“下官拜见镇海侯,侯爷还记得下官吗?下官是谭松啊。”

    谭松......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韩度仔细看了御医一眼,也觉得他的面容很是熟悉。可偏偏就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自己和他在哪里见过。

    谭松连忙比划,解释道:“侯爷从天上飞下来的时候,下官为侯爷医治的......”

    “哦......”韩度顿时恍然大悟的抬手指着谭松,肯定的说道:“老谭,你是老谭。”

    “是,就是下官。”谭

    松连忙高兴的笑起来。

    韩度顿时朝左右侍卫摆摆手,上前好奇的问道:“你不是在进了太医院了吗?怎么跑到东宫来了?”

    谭松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左右看了一眼,凑近韩度低声说道:“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他语气凝重,韩度也开始变得郑重起来。

    “这边来。”

    韩度待在谭松走到一处僻静地方。

    侍卫见韩度真的和这人认识,也就不去管他了,任由韩度将他带进去。

    韩度站定之后,看着谭松的眼睛,“究竟有何事,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谭松点点头,慢慢说道:“侯爷也知道下官去了太医院,不过下官只是在里面做些记录药方的事情。”

    “记录药方?”韩度有些不解的问道。

    谭松笑着解释道:“太医院看的病,要么是宫里的贵人,要么就王公大臣。所以每一个方子都必须记录下来,若是出了问题,可以直接追到开方子的几位御医。”

    韩度听着点点头,表示明白。但是对谭松来东宫还是不解,他来这里干什么?

    “这和你来东宫,有什么缘故?”

    谭松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落水染上风寒这么大的事情,下官也是听说了的。下官在保存药方的时候,也不免多看了几眼。下官有个不为人知的本事,那就能够通过气味分辨出煎煮的药材大致有哪些。”

    韩度见谭松的脸色变得凝重,便知道他即将说到关键的地方了。

    “下官发现,煎煮的药材和方子上的有些区别。”

    “嗯?”韩度猛然抬头盯着谭松,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开特么什么玩笑,那是朱标的药,竟然有人敢动手脚?

    “你可确定?”

    谭松郑重回道:“当然。太子殿下对下官有知遇之恩,下官察觉之后才急急忙忙的赶来,想要提醒殿下。没想到正好碰到侯爷,要不然下官恐怕连宫门都进不了。”

    韩度考虑了几息时间,直接抓住谭松的手臂,拉着他,“走,跟我来。”

    来到朱标寝殿外面,韩度让谭松等着,自己则走进去。

    靠近老朱,“皇上。”

    老朱回头平淡的看了韩度一眼,等着韩度的话。

    韩度附耳将谭松的发现仔细和老朱说了一遍。

    老朱眼底凶光一闪,脸上寒冷如冰,厉声道:“此事千真万确?”

    韩度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把握,“谭松是太子亲自下诏将他招入太医院的,他挂念太子的恩情,也说的过去。而且,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老朱深吸口气,冷着脸微微点头,“你说的没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我......特么是这个意思?韩度定眼看着老朱,不明白他哪里来如此浓重的杀气。

    老朱才不管韩度怎么想,直接吩咐道:“把他召进来,马上就到给标儿送药的时间了,是真是假,让他一试便知。”

    韩度点头退下,出门将谭松带了进来。

    “臣谭松,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太子妃殿下......”谭松一进门,就忙不迭的朝着众人拜下。

    老朱看着他略显年轻的面容,眉头禁不止一皱。在他的心里,医术这个东西,只能够靠着天长日久的积累。换句话说,谭松这么年轻,在老朱看来他的医术肯定不怎么样。

    这样的人,也有资格进太医院?

    不过,现在谭松是来通风报信,为了太子好的,老朱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起来吧。”老朱语气淡淡的说道。

    “谢皇上。”谭松中规中矩的施礼之后,才直起身来。

    “退到屏风后面等着。”老朱随口吩咐。

    “遵旨。”谭松依言走到屏风后面,躲了起来。

    马皇后和韩景云不知道皇上这是要做什么,不过她们看到谭松穿着御医的官服也就没有多问。

    没过多久,给朱标送药的御医来了。

    御医走进来

    跪下,“启禀皇上,太子殿下的药来了,请皇上允许臣为太子殿下服药。”

    老朱看了御医捧着的木盘,上面一个明黄色的精美小碗,里面装着黑褐色的药汁。御医端的很稳,碗里的药汁没有一丝波动,更加没用洒落一滴。

    出乎御医的意料,皇上没用直接同意,而是说道:“放下吧,朕要亲自喂药。”

    “是。”御医听闻之后,微微躬身一拜,将药放在桌子上之后,便告辞退了出去。

    等到御医离开之后,老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说道:“出来吧。”

    谭松听从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来到皇上身边,微微躬身拱手道:“皇上。”

    “药来了,你看看吧。”老朱看了谭松一眼,既没有说药有问题,也没有说没有问题。只是说,让谭松看看。

    “是。”谭松点头回道,然后便上前端起药碗,放在鼻子底下深吸几口气,仔细辨别了一番。有放在嘴边,微微抿了一小口,仔细分辨药汁里用了那些药材煎煮的。

    片刻过后,谭松放下药碗,拱手回道:“回皇上,这药比方子里面多了人参和三七两味药材。”

    “人参?那不是补品吗?”韩度奇怪的问道。这又不是毒药,谭松为何一脸的凝重?

    谭松见皇上没用拦着镇海侯,便解释道:“人参的确是治虚劳内伤的第一要药,能够大补元气,属于内燥之药。但是太子殿下是受了风寒,而风寒最忌燥热之药。只要是治风寒的方子,是不可能有人参出现的。”

    这么说来,这药真的有问题了?韩度顿时沉吟起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朝朱标下手?

    韩度瞬间就想到了私印宝钞那些人,可是这些人都被自己给感到天涯海角去了。甚至就连沈周都被抓获,将沈家在大明的暗桩给连根拔起。

    就算是其他几家还有暗桩在大明,但是没有了上层的命令,韩度不信这些人敢轻举妄动。

    既然不是那五家的人,那会是谁?......韩度瞬间觉得,这大明一副平静之下的暗流汹涌,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老朱即便是知道了人参对身患风寒的朱标来说是大害,是有人想要谋害太子,但是老朱仍然是一脸的平静。他现在已经不信任御医了,但是也未必就会信任谭松。

    可以这么说,老朱现在不信任任何一个太医院的人。

    老朱已经不信任太医院,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能够确保朱标安然无恙。无可奈何之下,老朱平静的看着韩度,一言不发,等着韩度为他分忧。

    韩度看到老朱的眼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低头冥思苦想,想着怎么才能够有个万全之策。

    忽然,韩度眼睛一亮,朝老朱道:“皇上,周王殿下医术超群,现在又在京城,不如请周王殿下过来一趟?”

    老朱闻言,神情顿时一松。他不信任太医院,但是对朱橚却是非常的信任。一来是因为朱橚从小就对权力没有丝毫的兴趣,他只对医术敢兴趣。二来是因为朱标和朱橚的关系很好,朱标曾经不止一次的为朱橚求过情。

    “来人,传周王进宫。”

    朱橚正在王府里和一群他招募到的大夫讨论药方,听到传旨的宦官说太子病了,他才挥手将其他人给打发走了。然后跟着宦官,连忙赶到东宫。

    一进门,朱橚便跪拜道:“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老朱以往对朱橚是十分看不过眼的,只觉得他沉迷于医术,完全就是胸无大志的表现。曾经不止一次的因为这件事训斥过朱橚,在后来朱标为他求情之后,老朱也只好听之任之,不再去管朱橚了。

    这就导致,以往朱橚在老朱面前的存在感很低,几乎是可有可无的地步。

    而朱橚也乐得如此,只要父皇没有断他的亲王俸禄,他是不会主动凑到父皇面前找不痛快的。朱橚这么在乎他的亲王俸禄,那是因为这年头,买药材也要花钱,请大夫交流医术也要花钱。好在他翻看医术典籍不用花钱,医书太医院多的是,他是亲王,只要他厚着脸皮进去,谁也不敢拦着他。

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值得

    老朱神色缓和了一点,“起来吧。”

    “谢父皇。”朱橚听从的站起来。

    看到母后满眼的担忧,朱橚连忙上前问道:“母后,皇兄怎么样了?”

    马皇后闻言,眼神一暗,叹息说道:“还没有醒过来。”

    “母后放心,儿臣这就去看看皇兄。”朱橚安慰了一句。

    马皇后也知道朱橚懂医术,但是却不知道他的水平怎么样。不过都这个时候了,朱橚才是真正信得过的人,由他看看心里才更有底。

    那些御医既然敢在太子的药上动手脚,难免不会在说太子病情的时候,故意隐瞒什么。

    “去吧。”

    朱橚掀开帘子走进去,朝着韩景云微微拱手,“见过太子妃。”

    韩景云这一日一夜,红着的眼眶就没有消停过,连忙站了起来,将地方给朱橚让开。俯身祈求道:“让周王费心,请殿下一定要救救太子。”

    朱橚神色郑重的点头,“太子妃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

    说完,让开太子妃,在床边坐下。伸手掀开一点被子,将太子的手腕拿出来把脉。片刻之后,放下手腕,伸手在朱标额头摸了一下。

    随后朱橚走出来,面对父皇母后,深叹道:“皇兄的病情有些严重,儿臣只能勉力一试。”

    “这么重?可是昨日御医才说标儿不过是感染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碍啊。”一听到朱橚的话,马皇后顿时就坐不住了,眼睁睁的望着朱橚。

    朱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马皇后。御医说太子的病轻,他说太子的病重,这就完全和御医的相反了。若是母后坚持相信御医的话,那他还真的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沉吟一番之后,还是坚持他自己的看法,点头说道:“儿臣的诊断是这样的。”

    老朱眼神顿时变得冷厉,朝朱橚说道:“你再看看桌上这碗药,和标儿的病症对症吗?”

    朱橚听从的走过去,端起药碗先是闻了闻,眉头禁不住皱起。随后又浅尝辄止的尝了一下,仔细分辨一番。

    放下碗,朝老朱道:“父皇,这药里多了些辛燥之意,和皇兄的病症并不对症。”

    “多了些什么?是不是人参?”老朱看了一旁的谭松一眼,随后问道。

    朱橚点点头,“有些像,不过现在所有药都已经混杂在一起了,儿臣并不能准确的判断是不是人参。”

    够了......即便是如此,也足够老朱对谭松放心。

    朱橚倒是没有想太多,随后说道:“这药皇兄不能用了,儿臣给皇兄开服药吧。”

    老朱眼神一凝,补充道:“这药你自己去抓,并且由你亲自煎好,给标儿服下,绝不可在假手他人。”

    “好的,父皇。”朱橚一遍写着药方,一边点头。

    老朱这才猛然站起来,厉声喝道:“蒋瓛。”

    蒋瓛从门外走了进来,满脸的严肃,噗通一声跪在老朱面前,正色道:“臣在~”

    “即刻将太医院所有人并他们的家眷全部拿下,朕要诛他们九族!!!”老朱的雷霆震怒,让屋子里的房梁都产生了震动,落下一丝丝灰尘。

    “遵旨!”蒋瓛面色严肃,但是心里已经是一阵狂喜不已。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最好的日子就是每天都有官员被皇上拿下的日子,一片平和的时光对于他来说就是煎熬。

    虽然说这次只是拿下一些太医,但是这么大的事,谁能够保证太医身后就没有黑手?只要顺藤摸瓜将黑手给揪出来,他蒋瓛就是大功一件。

    蒋瓛还没有起身出门,老朱的话却是把谭松给吓得一个激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朱转身看了他一眼,笑意温和的说道:“你放心,这不关你的事。相反你提醒有功,朕要重重赏你。”

    “臣,臣不敢要赏赐。臣只求皇上查证清楚,不要冤枉了一个好人。”谭松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和皇上说这样的话。

    老朱听了之后,脸上顿时浮现不悦的神色,皱着眉头,沉吟一番说道:“你以为太医院里还有好人?”

    “当然,”谭松见有希望,连忙想都没想就回道,“臣来太医院不就,很多事情都不懂,是同僚于德不厌其烦的教导臣,臣对他感激不尽。”

    老朱低下头,轻轻摇了摇,抬头看着谭松冷笑道:“你也知道你才来太医院不久,可是就你这个连太医院都没有熟悉的人,都能够发现方子有问题,难道你以为其他人会发现不了?”

    “可是为什么他们发现了,却只有你一个人来禀报?”

    皇上的这个理由,让谭松顿时哑然,无话可说。

    老朱沉声喝道:“朕不管他们是不是主谋,就凭隐瞒不报这一条,他们就是死有余辜。”

    谭松闻言,顿时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瓛朝着谭松一个冷笑......真是天真的可以,转身就走出门外。

    就在蒋瓛即将离去的时候,老朱开口了,“不过看在你禀报有功,又一心为了太子着想,朕可以网开一面,免了于德的死罪。不过他不能再当太医了,出宫自谋生路吧。”

    谭松没有想到事情还能够柳暗花明,顿时拜谢:“臣代于德,谢皇上开恩。”

    蒋瓛待在仪鸾司迅速来到太医院,还没有等一众御医反应过来,就被仪鸾司的人给纷纷抓住。

    太医院院使吴前眼睛里面充满了恐惧,惊慌失措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出来,就要朝嘴里灌下去。

    蒋瓛眼疾手快,飞身上前,一刀鞘打在吴前手背上。

    “啊~”吴前吃痛,手情不自禁的一松。

    小瓷瓶应声飞了出去,掉在石板上摔的粉碎。殷红的药液洒满一地,让看到的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后退。

    “鹤......鹤顶红......”

    蒋瓛一把抓住吴前的脖子,将他给提了起来。满脸狞笑道:“想死?没有那么容易。再说了,即便是你想

    死,那也要你全家陪着你上路才好啊,是不是?”

    “你~”吴前孱弱的枯手指着蒋瓛,气急攻心,一口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由于他没有料到太子会落水,一切都是临时决定太过匆忙,他的家人都还来不及转移。而事情的发展之快更是出乎他的意料,明明太子都还在昏迷当中,皇上竟然就派人来抓他们了。

    吴前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到吴前的举动,蒋瓛便明白他是抓到大鱼了。满脸欣喜的看到属下将其他人全部控制住,挥手喝道:“全部押去大狱,另外仪鸾司全部出动,将他们的家眷全部抓回来。”

    宫门少有的完全打开,正当百姓诧异非常的时候,大队的人马冲宫里冲了出来,四散开来,朝着京城各个地方奔去。

    “这,这是怎么了?”有百姓不认识仪鸾司的服饰,还傻乎乎的问道。

    旁边的人却劈头盖脸的就给了他一巴掌,拉着他的手臂就连忙躲到屋檐下面。“闭嘴,少给自己招灾惹祸......”

    以往冷冷清清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的大狱,瞬间就变得无比嘈杂,自从哪些太医被抓进去之后,就不断的有家眷被抓进去。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路哭哭啼啼的被押进大狱。

    每一个太医都被单独关押起来,他们各自旁边的牢房,关押的就是他们的家眷。

    蒋瓛很懂人心,知道面对家人的时候,很多心如铁石的人,也会服软下来。这样对他接下来的审讯,有着极大的帮助。

    但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于德。

    于德到现在都还是懵的,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被关进牢房之后,他心里的惶恐不安,几乎将他的精神给击溃。

    等到他的家眷都被抓了进来和他关在一起之后,于德稍稍送了口气。可是一想到全家现在的处境,他又不得不担忧起来。

    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被抓了起来,甚至是连每个人的家眷都不放过。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石破天惊的事情,要不然不会这样。

    蒋瓛没有第一时间去审问吴前,他知道既然吴前都毫不犹豫的想要寻死了,显然是心怀死志。想要从他口中撬出来消息,恐怕不容易。

    于是,蒋瓛准备先凉一凉吴前,先来找于德谈谈。

    “打开。”蒋瓛看着粗大的铁锁锁着的牢门,朝身边的属下吩咐。

    随着哗啦啦的一阵铁链滑动的声响,牢门被打开,蒋瓛走了进去。

    于德看着走进来的人......此人既然能够随意吩咐人打开牢门,显然此人在这里的地位不低。可是于德非常确定,他从来没有见过此人,更不可能和此人有什么瓜葛,他怎么会来找自己?

    “于德,是吧?”蒋瓛笑了笑,随口问道。

    于德连忙低身回道:“正是在下,敢问这位大人尊姓大名。”

    蒋瓛笑着摆摆手,说道:“咱的名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了对你没好处。甚至你下次若是再见到本官,对你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处。”

    森寒的语气,让于德头皮一阵发麻。鸡皮疙瘩从尾椎骨,飞快的蔓延到天灵盖。

    “在下......敢问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人为何要将在下抓到这里来?”

    蒋瓛看了于德身后的家眷两眼,除了两个老人和一个妇人之外,还有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两个老人应该是于德的父母,那个妇人应该就是他的妻子。而看这个姑娘和那妇人无比亲近的样子,蒋瓛猜测她应该是于德的女儿。

    除了这个姑娘之外,还有两个八九岁的小子。看妇人将两个小子如同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将他们护在身后,蒋瓛就猜到这两个肯定是于德的儿子。

    蒋瓛满脸笑容的看着众人,而于德的家眷却浑身恐惧的朝着后退两步,惊恐不已的看着他。

    于德见了,硬着头皮上前挡住蒋瓛的目光。

    蒋瓛笑着把目光收回来,看向于德。“太医院密谋造反,想要暗害太子殿下,这个理由够不够?”

    够,怎么不够......于德一听,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就如同潺潺溪流一样止不住的流下。满脑子都是“造反......诛灭九族,造反......诛灭九族”这些念头,满眼恐惧的回头看了全家人一眼,好似看到了自己家人的结局。

    “大人......大人,是不是弄错了?太医院怎么可能造反,更加不会暗害太子殿下......”

    蒋瓛笑了笑,“弄错?你以为本官如此大动干戈,会没有查清楚就动手吗?”

    于德听了之后,眼中顿时陷入了绝望。

    这个时候,蒋瓛才问起:“你也在太医院里面,太子殿下病重之后,为太子殿下抓药的、煎药的、送药的都是那些人,你知道吗?”

    于德失魂落魄的点头,“当然知道,虽然每次做这些事的人或许有所不同,但是每次都会被严格记录下来。下官正是负责记录这些事情的,是......”

    听到于德报出一连串的姓名,蒋瓛满意的点点头。虽然这些信息他早晚也会得到,但是能够从于德这里得到,怎么算都不亏的。

    蒋瓛见于德心如死灰,也不再戏弄他了,说道:“你不用这么沮丧,难道你没有发现,你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吗?”

    于德自从被抓了之后,就一直处于惶恐不安当中,哪里还会去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即便是现在他被蒋瓛提醒了一句,他四周张望一眼,也没有发现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见于德不明白,蒋瓛只好明言:“有人替你在皇上面前求了情,虽然你也是罪责难逃,不过总算是保住了你的性命。你就和家人安心的住在这里吧,等事情过了,就会放你出去。”

    替我在皇上面前求情?谁啊,谁有这么大的脸面?

    于德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他认识的人里面谁有如此能耐。见蒋瓛已经走出门了,快要离开,连忙问道:“请大

    人告知在下恩公的名讳。”

    蒋瓛停住脚步,转身笑眯眯的吐出两个字:“谭松。”说完,脚步不停的走了。

    谭松......怎么会是他?于德惊讶的呆在原地。

    他的夫人听到蒋瓛说他们没事,脸上的惶恐已经平息下来,现在听到恩公的名讳,连忙上前问于德:“老爷,谁是谭松?如此大恩大德,咱们可要好好报答他才是。”

    面对妻子的问话,于德却是满脸的苦笑:“我说我才认识他不久,你信不信?”

    于德妻子显然是不信的,认识不久人家就肯出如此大的力气,在皇上面前保下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或许是贵人看重老爷你吧,不知道这谭松是哪位贵人?等出去之后,咱们可要登门拜访,好好的谢过才是。”

    于德闻言暗自叹息一声,在妻子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说道:“谭松是我在太医院的同僚,他也是御医,不是哪位贵人。”

    一个御医也能够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还将他们一家老小给保下来?

    于德想不明白,也不再想了,准备出去之后好好的报答谭松,并且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大狱里一下子关进来这么多人,于德一家刚刚消停下来,就听到旁边传来阵阵抽泣声。

    于德听了,低头沉默片刻,叹息道:“这一关,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度过去......”

    他的妻子听了,低语了一句:“老爷你以为在太医院里就被人排挤,现在更是自身难保。谋反乃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恐怕......”

    于德妻子有些说不下去,好似不愿意去想那血淋淋的景象,最后只叹息了一声:“......顺其自然吧。”

    就在于德和妻子相拥着彼此安慰的时候,蒋瓛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审讯了。他最先审讯的,就是于德提供的那些人。

    明明于德这里离得刑房很远,可是一阵阵惨叫传来,就好似鬼哭狼嚎一般,让人心里惶恐不安。

    于德一家知道能够安然出去之后,已经完全放下心来。他们本以为待在这里和待在家里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现在听到这些声音他们才知道。即便是没有受刑,光是住在这里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可怕的煎熬。

    ......

    朱橚用心服侍了朱标三日,朱标才逐渐好转起来,能够短暂的清醒,也能够说些话了,只是时间还是不能太长。

    众人这三日都守在朱标这里,几乎是寸步不离。

    见到朱标总算是清醒过来,老朱大松了口气。

    “父皇,儿臣让您失望了......”朱标身体还很虚弱,说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干涩。

    老朱上前坐在床沿上,抓住朱标的手,柔声道:“朕也有错,朕不该那样骂你。”

    这样的话安慰朱标的意思居多,对于朱标的表现,老朱心里就现在还是有着不满的,只是因为朱标正躺在病床上的缘故,不好发作罢了。

    “儿,儿臣......”朱标说了两句话,胸膛就开始剧烈的高低起伏,喘气甚至有了咳嗽的迹象,“儿臣实在是受不了啊......”

    老朱自然知道朱标说的是他受不了自己的霸道,但是老朱却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若朱标是个王爷,那仁厚就是他的优点,做个太平王爷绰绰有余。

    但是朱标是太子啊,他将来要继承皇位的。光是一味的仁慈,如何能够和那些臣子争斗?

    老朱沉着脸没有说话。

    马皇后见了,连忙上前挡在老朱前面,满脸温柔的笑着和朱标说道:“标儿,你父皇不会怪你的。你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好生修养,尽快好起来。”

    看到母后温和的笑容,朱标也笑了起来,微微点头。然后就再也压抑不住疲惫和睡意,垂下了眼帘。

    朱橚见状,连忙上前为朱标把了一下脉搏。片刻过后,朱橚放心的将朱标的手放回被子里,抬头面对父皇和母后的关切的目光,点头说道:“父皇,母后,太子没事,只是睡过去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马皇后双手合十的拜了拜,也不知道是在拜哪路神仙。

    老朱听了也放下心来,不过既然朱标没有大碍了,那他也不用继续守在这里。还有事需要他去处置呢,胆敢谋害朕的太子,朕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

    韩度从头开始就陪着朱标,从他开始清醒一直到身体大好能够下地走路。

    今日,韩度扶着朱标下床,“殿下虽然是大病初愈,但是想要尽快恢复身体,还是要有适当的活动才行。”

    朱标没走一步都感觉到很是劳累,但是他仍然咬牙坚持走着,还朝韩度笑道:“原本孤是不信你这话的,不过听你的走了两日,孤的确是感觉好了很多。”

    韩景云和安庆两人跟在后面,尤其是韩景云一双手僵硬的伸着,好似情况不对,她随时准备上来将朱标扶住。

    朱标在韩度的搀扶下,走到凉亭里坐下,接过韩景云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沉吟一番之后,问道:“三弟他......怎么样了?”

    韩度笑了起来,一副不出意料的样子,“就知道你会问晋王的情况,你这病都还没有好,就开始关心其晋王,你这个兄长当的还真是称职。”

    韩景云看不得朱标满脸担忧的样子,见兄长还那话调笑朱标,便说道:“父皇已经收回成命,不再让三法司会审晋王,下令让晋王回府反省。”

    反省就好......朱标闻言点点头送了口气,既然父皇让三弟反省,那就说明是真的原谅了他,这件事就此过去了。

    韩度看着朱标对晋王的关心,甚至超过了对他自己身体的关心,不由得感叹道:“但愿晋王经此一事能够幡然醒悟,若不然你这番苦是白受了。”

    朱标没有在意老三能不能够醒悟,在他看来,只要晋王能够平安无事度过这一关,他即便是再病倒一次,也是值得的。

一千一百六十章 老朱的忧虑

    朱标好了,韩度也就不用继续留在东宫守着他。

    只是让安庆继续留在东宫之后,韩度便回到家里。刚回来,韩五叔就来告知,机械作坊修建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还需要韩度示下。

    “走,去看看。”

    韩度来到机械作坊,三娃子连忙迎上来。

    “小的拜见侯爷。”

    韩度抬手将三娃子扶起来,满脸喜色的问道:“都建好了?”

    三娃子连忙微微躬身,回道:“都按照侯爷要求建的,请侯爷入内一观。”

    韩度跟着三娃子走进机械工坊,仔细走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好,不错。”

    转头朝五叔说道:“明天就把钱结给他。”

    “是,侯爷。”五叔躬身回道。

    三娃子见韩度如此直言不讳的谈钱,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侯爷,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你应得的,不用客气。”韩度朝三娃子摆摆手。

    三娃子连忙笑着点头,“那小的就多谢侯爷了。”

    工坊修好了,那接下来就需要人了。韩度交代了一番,就独自来到书院,在试验机器的地方找到孙贤。

    孙贤见韩度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着蒸汽机解释道:“先生不是说过这机器的毕竟费石炭和水嘛,学生想要再试试看,能不能造出更加节约石炭和水的机器。”

    韩度顿时高兴起来,一脸赞许的说道:“你有这个觉悟,很好。好好钻研下去,这机器足够你吃三代。”

    “学生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就是喜欢研究机器。”孙贤笑着挠头。

    说起来,这孙贤的年纪也不大,只比韩度要大上几岁,也就是三十多的样子。说话举止之间,还有些腼腆。一身书院的青色长衫上面,布满了一滩一滩的污渍。

    若是他就这样走出去,谁都不会将他当成一个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只会将他当成一个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泥腿子。

    可是谁又能够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是个家财万贯并且还有着进士功名的老爷?

    韩度听到孙贤的话,顿时笑的眼睛眯起......就是喜欢你这句话。

    干咳两声,韩度才试探着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机器,那不如本侯给你找个好地方,你好好研究如何?”

    “什么地方?”孙贤愣然,然后回头看了周围一圈,满地都是杂七杂八散落的零件,“学生觉得,这里就很好啊。”

    韩度笑着朝孙贤招招手,孙贤听从的靠过去。韩度伸手揽住孙贤的肩膀,朝着满地的机械零件一指,“这里虽然不错,但毕竟太过逼窄。你看看你这里,光是放下一个蒸汽机,就几乎没有其他的地方了。”

    “再说了,这里毕竟是书院的地方,你在这里弄这些东西,花了这么多钱,薛老头就没有不待见你?”

    孙贤闻言尴尬的谄笑两声,薛院判哪里能够待见他呢?弄这机器花费极大,而薛祥又是出了名的抠门,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他早就被薛祥给警告过不止一次了,要不是看在他是属于先生的份上,薛祥早就不会任由他花费这么多钱,造什么机器了。在薛祥看来,既然蒸汽机都已经造出来了,那还费这么大的力气改进做什么,白白浪费。

    要知道,蒸汽机的这些零件可不便宜,即便是有着韩度的关系,能够从军器局搞到成本价。但是由于这些特殊的钢铁的价格本身就不低,再加上很多零件都是新的,算起来也是定制的,所以是很花钱的。光是模具,就是一大笔支出。

    韩度一看有戏,连忙再加一把火,“你去本侯的机器工坊,专门给你配一个比这大十倍的实验场所,如何?”

    “到时候你想怎么改进蒸汽机,都有本侯给你提供材料,不用你花一文钱。”

    孙贤被韩度说的一阵行动,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侯爷此言当真?”若是有个能够让他随意挥霍的地方,那他当然是愿意的。现在他在书院里也是迫不得已,薛祥已经不止一次的来提醒过他了,让他不要再买机械零件了。再买就要把他从这里赶出去,让他好好去教书。

    为此,孙贤不得不打住了购买零件的念头,很多新的想法他都只能够在纸上画画,不能做出真实的零件来让他一一尝试。

    如果能够让他零件随便买,想法随便实验的话,那这对于他的诱惑力是无与伦比的巨大。

    “当然是真的,难道本侯还会骗你吗?”韩度见孙贤这么容易就松开,顿时乐的眉开眼笑,“不仅如此,本侯还给你最高的薪俸,一个月一百贯怎么样?”

    韩度笑着朝孙贤比划出一根手指。

    见孙贤没有开口,韩度又说道:“当然,若是你能够把你的学生都带到工坊里来,本侯给他们每个月不低于三十贯。”

    一个月三十贯,一年就是三百六十贯,这个价格简直就是天价。毕竟当个七品县令,年俸也只有七十石,而且还是给的大米。以现在九百文左右一石的大米来看,这个年俸也就差不多相当于月俸五贯而已。

    月俸三十贯,直接就是县太爷的六倍。但是在韩度看来,孙贤的那些徒弟,值得起这个价,而且还是千值万值。

    “侯爷要他们做什么?”孙贤有些不解。

    韩度哈哈笑道:“你去做实验,那总该有人给你打打下手吧?你这些徒弟,跟你这么久了,你用起来也顺手,就不想把他们带过去?”

    “想,当然想。不过他们既然是跟着我,那有我给他们薪俸不就行了吗?”孙贤一脸不解的问道。

    韩度再次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说道:“你的薪俸都没有多少,怎么给啊?这样,本侯的工坊肯定会招募很多人的,这些人刚开始肯定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机器的。你的学生们呢,就在工坊里当管事,一方面教这些人做机器,一方面把他们都管起来,如何?”

    这倒是没有什么难度......孙贤对于他带的那

    些学生,还是有信心的。造机器这些本来就是他们的活计,至于管人,那更加不是问题。

    “可如果学生去先生的工坊的话,那书院里怎么办?学生还想继续留在书院里教书呢。”即便是面对这样的诱惑,孙贤想了许久之后,还是有些犹豫。

    一边是韩度给出的极高薪俸,一边是在书院里教书育人的快乐。其实相比起韩度给的薪俸,孙贤更加喜欢在书院教书。也就是韩度开口他才会考虑一番,要是换个人的话,他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他在书院里教书,每个月也有二十贯的薪俸。再加上他才刚刚得了十万贯的悬赏,虽然要分给书院和他的学生,但是落到他手里也有一万多贯。

    这可是一笔巨款,足够他吃一辈子。

    见孙贤说到书院的时候,眼睛里面露出一股极为不舍的情绪。韩度知道,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恐怕孙贤是不会去工坊的。

    低头想了一下,韩度说道:“这样吧,你可以继续留在书院里教书。等你空闲想要动手做实验的时候再去工坊,但是不管你在工坊里改进机器也好,还是做出什么新的东西,都归工坊所有。不过你放心,每次我都会给你一笔钱的,你看这样可以吗?”

    “这样啊......”孙贤听完更加犹豫不决的低下头。

    “怎么样?考虑一下。”韩度胸有成竹,不怕孙贤不答应。

    这个条件对孙贤来说,可是一点损失都没有。而且还给了他最好的研究环境,他没有理由拒绝。

    果然,思量了片刻,孙贤抬头望向韩度,点头答应下来:“可以,不过学生的薪俸是不是该谈一谈?”

    月俸一百贯还不够?韩度有些惊讶,笑着问道:“那你想要多少?”

    孙贤朝着韩度伸出一根手指,微笑不语。

    韩度摇头笑了笑,随后疑惑问道:“一百贯?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见孙贤没有说话,韩度当然知道他的目的肯定不是一百贯,否则他早就答应了。

    “一千贯?”韩度试探着开口。

    这简直就是天价中的天价,比天还高的价格。如果孙贤的意思是一千贯的话,那往后韩度不知道,但是韩度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大明现在最高的月俸了。

    孙贤摇摇头,没有收回手指,就这么朝韩度比划着,直接说道:“学生不要先生的月俸,也不要先生的赏钱。学生只要先生机械作坊一成的股子,先生看可以吗?”

    一成股子......韩度摸着下巴咂摸,怎么一个个的都想要股子,老朱要了三成,现在孙贤又要一成。

    而且,这一成股子,从现在看来或许不怎么值钱,甚至每个月分的有没有一百贯都不知道。但是韩度心知肚明,以后这一成股子的分红,每个月一千贯可都打不住。

    “你若是要了股子,这恐怕一两年之内,都没有什么收益。完全就相当于是给我白干,这样你也想要股子吗?”

    孙贤笑了笑,“若是先生同意的话,学生还是想要股子。”

    韩度定眼看了他半响,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赞赏道:“聪明,我同意了。不过有个问题,我还是想问你。”

    “先生请问,学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孙贤看到韩度点头同意,高兴的眉开眼笑,连忙微微躬身。

    韩度想了一下,“就是,你为何会选择要股子,而不是月俸呢?就算是我不能给你一千贯的月俸,但是几百贯应该还是可以商量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每个月可以拿到几百贯,这个诱惑可是不小的。”

    孙贤听完,笑着望向韩度,解释道:“先生经营手段之高妙,在商人当中可是让人如雷贯耳。咱作为先生学生,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如何取舍,那岂敢自称先生的学生?”

    “更何况,学生现在也不差钱。就算是最后一文钱没有,那也不算什么,就当是报答先生了。”

    “有魄力。”韩度朝着孙贤竖起拇指,随后安慰着说道:“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谈妥之后,韩度就带着孙贤来到机械工坊里。

    当孙贤看到宽敞的实验室之后,虽然这里还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也激动的好似拥有了新玩具的孩子。

    韩度跟着孙贤的脚步走在后面,说道:“这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不过这样也好,你想把这里弄成什么样子都行,就由你自己做主了。”

    “来,我来给你介绍个人。”

    抬手将孙贤招呼到面前,朝着五叔指了指,说道:“这是我府上的管家,也信韩,你叫他五叔便是。”

    “五叔,幸会,幸会。”孙贤拱手朝五叔一礼。

    五叔也笑着连忙躬身回礼道:“早就听侯爷说起过孙先生的大名,今日一见,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韩度笑着打断了两人的寒暄,朝孙贤说道:“你需要什么东西,不管是材料还是钱财,你就找五叔吧,他会帮你准备好的。”

    “孙先生需要什么,还请尽管开口。”五叔听了韩度的吩咐,笑着朝孙贤说道。

    孙贤也拱手,不失礼的朝五叔客套:“还请五叔往后多多费心。”

    见两人相处融洽,韩度安排两人,“工匠招募的事情,五叔还要多多费心。当然,你也不要闲着,五叔毕竟对机械的事情不了解,招募工匠的时候,你也要从旁协助才行。”

    “先生放心便是。”孙贤昂首回道。

    ......

    东宫,朱标的病情在朱橚的细心照顾下,慢慢的好了。下床也不再需要人搀扶,可以独立行走。

    朱橚在确定朱标的病情已经完全好了之后,便告辞离开了东宫。毕竟他长时间留在东宫也不合适,而且相比起照顾朱标来,他还是更加喜欢回去和大夫讨论病症。

    老朱和马皇后也在得到消息之后,连忙抽出时间,前来看望他。

    “标儿,你的病好了?”

    朱标脸上慢慢的浮起一丝微笑,点头回道:“谢

    父皇关心,儿臣的病已经好了。”

    老朱顿时脸上笑的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扶着朱标的两只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见朱标气色的确是完全恢复,便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这一次,可把父皇给吓得不轻呐。”

    “是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忧了。”朱标语气不急不缓。

    老朱听着虽然有些奇怪,但在这高兴的时候,他也没有多想。

    笑着重重的拍了朱标肩膀几下,老朱无所谓的道:“你没事就好。”

    朱标缓缓点头,忽然关切的问道:“父皇,三弟......”

    听朱标提到老三,老朱的神色顿时一沉。虽然非常不乐意,但是面对刚刚病愈的朱标,老朱还是说不出重话来。

    “朕免了他的罪过,也不禁足他了,等过段时间,就让他回太原去继续做他的晋王。这样,你总能满意了吧?”

    朱棡能够恢复爵位,朱标自然没有什么不满的,连忙点头,“儿臣代三弟谢过父皇。”

    老朱一点都不想提起朱棡,深吸一口气摆手道:“不提他了,你刚刚病愈,还是多加休息吧。”

    马皇后脸上也有了笑容,朝朱标说道:“标儿你就放心吧,等过几日你再好了些,母后便带老三来看你。”

    “多谢母后。”朱标微笑着回道。

    就在三人其乐融融的时候,朱标冷不丁的问道:“父皇......”

    老朱好奇的看了朱标一眼,随口道:“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

    朱标也没有迟疑,直接问道:“儿臣听说,父皇将太医院所有御医都下狱了?”

    老朱的脸色顿时一变,逐渐阴沉下来,瞪眼看着朱标,语气有些严厉的问道:“怎么?你还想要为他们求情?”

    朱标沉默着没有说话。

    老朱见了,顿时怒了,斥责道:“你是不是病糊涂了,想要为谋害你的人求情?还是说你被仁义道德蒙住了眼睛,让你变得如此是非不明?”

    面对父皇的厉声质问,朱标好似慢了半拍似的,语气有些呆愣的回道:“父皇,谋害儿臣的人毕竟是少数。但是其他人的无辜的呀,儿臣希望父皇不要殃及无辜,饶了他们。毕竟他们没有参与谋害儿臣,这的确是也不关他们的事。”

    老朱都被朱标的话给气笑了,厉声怒道:“什么叫其他人无辜,什么叫不关他们的事?他们明知药不对也不上报,那就是罪同主谋,当诛!”

    马皇后也焦急的朝朱标劝道:“是啊,标儿。他们既然选择了隐瞒不报,那就是同谋,你就不要犯傻给他们求情了。”

    “可是父皇,太医院十几位御医,其他院判、吏目等加起来就有近百人。难道就因为儿臣之事,便要这么多人人头落地吗?”朱标还是不肯放弃的上前拉着老朱的衣襟,苦苦哀求道。

    老去气愤的猛然一挥手,挣开了朱标,怒喝道:“这件事朕心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你安心养病,过些日子朕再来看你。”

    说完,老朱气愤的走出门外,径直回了乾清宫。

    马皇后见了,无奈的朝着朱标叹息一声:“你好自为之吧。”

    然后紧跟着老朱的脚步走了,她要赶紧去把皇上的怒气安抚下来。若是因为这件事,而导致皇上对朱标不满,那事情就麻烦了。

    老朱回到乾清宫,气冲冲的做到椅子上。

    马皇后见了,连忙走到他身后,两手给他揉捏起肩膀来。

    老朱舒服的闭上了眼睛,满腔的怒火就在马皇后的揉捏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片刻过后,老朱慢慢睁开了眼睛,自言自语问道:“妹子,你说标儿是不是太过仁慈了?”

    马皇后不想回答,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得不回答,否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想了一下,慢慢回道:“标儿生性仁厚,你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放心选了他当太子的吗?”

    老朱听了久久没有说话,慢慢的叹出一口气道:“朕当时是因为,只有标儿这样的才能够做到兄友弟恭。只有他当了皇帝,他的那些弟弟们才能够平安无事。”

    猛然间,老朱瞪大眼睛,瞳孔里闪过两道凶光,“可是朕希望的是,他对他的弟弟们仁慈,朕并没有想过要他对任何人都仁慈。他连一些太医都下不去手,将来如何能够震慑那些文武大臣骄兵悍将,如何能够坐稳皇位?”

    马皇后松开了手,在老朱身边坐下,抓住他的手,叹息道:“既然当初你选择了标儿的仁厚,那就应该早就想到会有现在这一天。你又想标儿对弟弟们仁慈,又想他对百官和你一样冷酷无情。感情皇上你是什么便宜都想占全了,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见皇上沉默着无言以对,马皇后又继续说道:“其实标儿的仁厚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皇上你这些年也将百官压的太过厉害,有着标儿他们总算是有个盼头。而以标儿的性子,他将来也能够做好一个守成之君,皇上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朱顿时冷哼一声,看向马皇后大声道:“是朕对百官狠吗?他们要是善待百姓,朕岂会如此对待他们?依朕看,朕对他们还不够狠。他们对百姓的,可是比朕更狠十倍。”

    马皇后顿时收住声音,知道不能够在这个时候,继续说话了。一旦说话,就极容易将皇上的火气给撩拨起来。

    老朱心里的怒火稍平,猛然一拳捶在桌上,恨恨地说道:“太医院那些人既然胆敢暗害标儿,朕就决定不会放过他们,即便是有标儿为他们求情也不行。”

    岂料,次日早晨,老朱和马皇后还在乾清宫里用膳,朱标就来问安。

    原本老朱还以为朱标是想通了,来认错的。

    没有想到,朱标问候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儿臣恳请父皇,赦免了太医院无关人等的罪过。”

    老朱气到手指发抖,顿时就将筷子摔在桌上,怒喝道:“太医院没有无辜,也没有无关人等。”

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癔症

    面对暴露的父皇,朱标的反应却是一脸平静......嗯,或许也是呆。

    只是又重复了一句,“儿臣恳求父皇,赦免太医院。”

    老朱瞬间眼睛瞪大,颤抖着手指着朱标,大吼道:“滚,给朕滚出去!”

    马皇后见势不妙,连忙安抚老朱,并且不断地朝朱标使眼色,让他先离开。

    朱标神情有些木讷,躬身一拜,“儿臣告退。”

    等朱标走了之后,老朱仍然是气不过的大口喘气,好不容易才在马皇后的细语安抚中平静下来。

    可是谁也没料到,隔日朱标竟然又来了。

    老朱神色不善的看着他,还没有等他开口,便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朱标却没有先回答父皇,而是恭恭敬敬的先见礼问候。

    老朱见他如此恪守礼节,心里的怒气也平息了一些,继续问道:“你来做什么?”

    朱标仍然是躬身一拜,说道:“儿臣恳求父皇,赦免太医院。”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语气......老朱刚刚平息下去的火气,瞬间就暴涨起来了,甚至比刚才更甚。

    “混账东西!”老朱气的牙齿打颤,指着朱标眼中喷火道:“你以为你是谁,三番五次和朕作对,你以为你已经坐上皇位了吗?现在你就敢逼朕,敢逼宫了,是不是?”

    “皇上,皇上......”马皇后连忙抱住雷霆大怒的老朱,接连安抚。一边不断的朝着朱标使眼色,让他赶紧走。

    朱标面无表情的看了母后一眼,低头轻声回道:“儿臣告退......”

    见朱标还要说些什么,老朱直接勃然大怒道:“滚,给朕滚!”

    朱标走了之后,老朱的怒气仍然是难以平复,面孔峥嵘道:“他是不是以为朕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大明只有他这么一个太子,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皇上息怒,标儿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标儿一向仁厚,他怎么会有这个想法?”马皇后连忙劝慰。

    老朱猛然挥手,挣脱马皇后的手,怒骂道:“那他是什么意思?”

    马皇后眼眶通红,带着晶莹泪水,委屈吧啦的看着老朱。

    老朱侧头看了马皇后一眼,不再骂骂咧咧,可是他眼里冒着的凶光,却丝毫没有减弱。

    “几个御医就将朕的紫禁城搅的天翻地覆,就让一向仁孝的标儿和朕离心离德。就凭这一条,那么也罪该万死。”老朱虎目圆瞪,横眉大喊一声:“来人!传朕旨意,所有御医即刻处死,朕看他还怎么求情。”

    马皇后惊恐万分,连忙按住老朱的手臂,惊慌失措的喊道:“不要!”

    “嗯?”老朱转头看向马皇后,面容狰狞的可怕,咬牙切齿道:“妹子,连你也要违逆朕?

    “皇上,臣妾不是要违逆你,而是......”马皇后连忙解释道,抓住老朱的手臂有些颤抖,“皇上你发现没有,标儿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臣妾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忽然有些害怕。现在回想起来,标儿从第一次求皇上的时候,神色就有些不对。你说标儿这是怎么了?”

    老朱的怒火飞快平息下去,仔细回想起朱标刚才进来之后的神色,也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怎么说呢,朱标刚才的表现很是木讷,而且有些呆呆的。

    “你这么一说,朕也觉得有些不对......”

    见皇上也开始迟疑起来,马皇后顿时带着几分惊喜的问道:“皇上也有这种感觉?”

    老朱缓缓点头,随后却说道:“不过,这也不是标儿能够一而再再而三顶撞朕的理由。那些御医,朕一定要杀。”

    马皇后连忙拉住皇上,劝道:“皇上,皇上,先不要杀御医。现在标儿这个样子,咱们还是先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老朱嘴上骂朱标骂的厉害,但是心里还是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毕竟这是他亲自选定的继承人,花了几十年心血培养到今天,岂能说放弃就放弃了?

    老朱即便是放弃他自己,他也不会放弃朱标。

    点了点头,老朱叹口气道:“好吧,不过标儿这个样子,朕该找谁来给他看呢?御医?”

    御个屁的医......现在太医院的御医都被蒋瓛给关在大狱里呢,也就只剩下谭松一个。可是谭松在东宫一直照顾着朱标,直到他病愈,若是有这个本事岂不是早就能够看出来了?

    “召韩度进宫吧。”马皇后想了半响,无奈叹气一声。

    ......

    韩度正在机械工坊里,和孙贤谈事情呢。就被马皇后派出来的宦官给找到,还没有等韩度反应过来,便生拉活拽的将他给带进宫。

    听了老朱和马皇后两口子的描述,韩度却是一脸不信的面对两人的目光,疑惑笑道:“没有皇上娘娘你们说的这么恐怖吧?臣前几日才见过太子殿下啊,没有什么问题吧?”

    马皇后还想要和韩度解释一番,老朱却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挥手,“是不是,你自己看看吧。来人,传太子觐见。”

    “传~太子殿下觐见~”

    既然老朱要把太子叫来,那韩度也准备好好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他们两人说的那般。

    朱标一走进来,韩度便连忙躬身行礼:“臣拜见太子殿下。”

    朱标的反应好似慢了半拍似的,都等到韩度已经直起身来了,他才缓慢的笑着说道:“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然后,朱标才回过头,朝着父皇母后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原本没有觉得朱标有什么异常的时候,老朱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可是现在,他越看朱标,越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随口说了一句,“起来吧。”

    然后,老朱就将视线放到韩度身上。

    韩度现在完全没有未见朱标之前,那种无所谓的样子了。反而是满脸的凝重,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朱标。

    “父皇召儿臣前来,是不是同意赦免太医院了?”

    朱标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老朱接连朝韩度递过去几个眼色,可惜韩度都被朱标的神色给牢牢吸引住了,完全没有看到。

    见此,老朱只好开口应付道:“若是朕不准备赦免他们呢,你准备怎么办?”

    “儿臣,儿臣恳求父皇赦免太医院。毕竟谋害儿臣的只是院使几人,其他人是无辜的啊。”朱标甚至一下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老朱冷笑几声,摇摇头:“无辜?太医院本是治病救人的地方,现在却变得胆敢暗害当朝太子。若是不加以严惩,那他们明日是不是就敢谋害朕?”

    马皇后也出言劝道:“是啊,标儿。太医院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不杀鸡儆猴,如何能够彻底遏制他们的不臣之心?”

    谋害皇室,无论是在哪里,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牵连,那都是死罪。老朱虽然将整个太医院一锅端,的确是极端了一点,但是从本质上来说是没有错的。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可是,朱标却不是这样想,“父皇......”

    见朱标还要说话,老朱强行压抑着胸中的怒气,抬手打断道:“好了,这件事朕还需要好好思量一番,你先回去吧。”

    朱标见父皇好不容易松口,顿时高兴起来,连连点头说道:“儿臣这就回去,这就回去,父皇好好考虑。”

    老朱看着朱标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火气无处发泄,猛然转头看向韩度,“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说完了话之后,老朱才发现韩度神情凝重、面沉如水,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

    韩度回头看向老朱,沉吟一番之后说道:“臣还不能断定,能不能召太子妃来,臣想要问她些事情。”

    老朱点点头,“召太子妃觐见。”

    其他人提出要见太子妃,当然没有这么简单,甚至很多人根本就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除非,他想要人头落地。

    好在韩度提却没事,毕竟是亲兄妹嘛,见一面又不能怎么样。

    很快,韩景云来了。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韩景云一来,老朱和马皇后脸上顿时就浮起笑容。对于韩景云这个太子妃,他们是非常满意的。

    “快快平身吧。”

    “谢父皇,母后。”韩景云起来之后,看到韩度顿时笑了一下,“大兄也在?”

    韩度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声音低沉的直接问道:“这次叫你来是我的主意。”

    韩景云美目扫了皇上和娘娘一眼,落到韩度身上等着他的下文。

    韩度也没有啰嗦,直接问道:“我想问你,这几日你有没有发现太子有什么异常?”

    “异常?”韩景云眼神里面满是疑惑,奇怪的问道。

    “对。”韩度点点头,然后双手比划着解释道:“就是那种非常平常的异常,一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的那种。就是和以往有些不同的地方,哪怕是只有一点点也算。”

    韩景云听了低下头,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才抬头说道:“这些日子,太子倒也真的有些和以前不一样。”

    “哦?具体说一说。”韩度顿时紧紧的盯着妹妹,好似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什么答案。

    老朱和马皇后见韩度如此做派,也齐齐望向韩景云。

    韩景云略微沉思一番,说道:“殿下最近......的确是有些不一样。”

    “仔细说说。”韩景云刚一开口,韩度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韩景云吸了口气,道:“最近太子殿下心情好像有低落,很难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开心起来。本来他大病初愈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但是即便是我带着允烨陪太子说笑,他的脸上也是很难有笑容。”

    韩度顿时眼睛猛瞪了一下,身躯朝着韩景云倾斜了一点,语气沉重的说道:“继续说。”

    韩景云点点头,继续道:“太子做事没有以前的雷厉风行,变得很是缓慢,而且还不想做事。有时候我喊他的时候,明明第一次他就听到了,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反应,要等我多喊几次,他才会有所反应。并且整日喜欢独自坐在床上,或者是卧床休息。要不就是坐立不安,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韩度仔细听了,但是脸色不仅没有便好,反而越发的凝重。不等韩景云一一细说,连忙问道:“那太子有没有表现得不想和人说话,也不想出门?”

    韩景云点点头,回道:“有的,这几日太子和我说话都变得很少。而且他就只喜欢带着屋子里面,有几次我想太子大病初愈,希望陪着他走走,都被拒绝了。”

    “大兄,太子有什么问题吗?你可不要吓我啊。”

    韩度转头朝老朱点点头,表示自己有谱了。若是不想韩景云听的话,可以让韩景云出去了。

    老朱得到了韩度的暗示,沉吟一番之后,说道:“你就直说吧,标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事关太子,韩景云在这里听听也好。”

    好吧......既然老朱都没有意见,那韩度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神色沉重的说道:“从臣的观察,和太子妃说的情况来看。依臣之见,太子这是患了一种癔症。”

    癔症?听到韩度的话,三人心里都重重一沉。

    癔症虽然并不恐怖,但是却极为麻烦。这是人脑子里的病症,几乎是药石难医。

    “药石难医?”老朱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面对老朱、马皇后、韩景云三人悲痛欲绝的眼神,韩度这个时候怎么张的开口?

    “药石,的确是没有什么用处。而且太子殿下这还不同于普通的癔症。”

    老朱眼神一凝,“那是什么?”

    韩度望向老朱,解释道:“普通的癔症,即便是不治,顶多也就变得反应慢一点,呆呆傻傻的而已。但是太子这种,若是严重了之后,甚至会有自我了断的想法。”

    韩度已经发现了,朱标这有点像是抑郁了的征兆。

    “自我了断?这......”马皇后顿时就紧张起来,

    连忙看向老朱,“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朱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脸色也能够看出来他现在心里肯定是掀起惊涛骇浪。

    韩度见众人神色都不好,只好安慰道:“当然,这些都是臣的猜测,臣也没有把握太子殿下就是这个病症。”

    老朱性格刚强,见韩度安慰他,摆了摆手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朕只问你一句,这癔症该怎么治?”

    韩景云也是脸带哭腔,“大兄,你一定要帮帮太子。”

    韩度分别看了一眼老朱和韩景云,顿了几息之后,咬牙说道:“好在发现的早,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老朱顿时不顾身份,上前抓住韩度的手,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快说,无论要怎么做,只要你有办法治好标儿,朕什么都愿意。”

    韩度被老朱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连忙将老朱给扶住,“皇上,皇上不要急,听臣慢慢说。”

    “好,你说。”老朱深吸一口气,才将内心的波澜平复下来。

    韩度这才继续说道:“第一,要顺着太子殿下的心意。殿下现在的状况,可千万不能够再刺激他了。”

    见老朱还有些犹豫,马皇后连忙抓住他的手臂摇晃了几下,“皇上......”

    思虑再三,老朱还是下了决心,“好,朕答应了。这就下旨,将太医院其他人给放了。”

    不过老朱还是眼神灼灼的看着韩度,沉声说道:“希望你不是为了想要救那些人,才故意这么说的。你要是敢骗朕,朕要你好看!”

    “皇上,臣万万不管有此想法。”韩度连忙解释了一句,“其实,这种病症在人过度悲伤、自信心低落、过度的担忧之中,和不合理的认知,比如认为自己无能,总是责备自己,陷入绝望等等这些息息相关的。”

    这么一解释,老朱顿时有几分了然。朱标刚病愈,一心想要救太医院的那些人,可是偏偏他数次哀求都被朕给骂了回去。若是因此而导致他没有了信息,开始觉得他无能,总是责备他自己,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既然你知道病因,那只需要朕答应饶过太医院那些人,标儿就能够恢复过来吗?”老朱有些急切的问道。

    韩度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这只是不刺激太子殿下,或许可以让殿下的病情好转,究竟能不能完全恢复过来,臣也没有把握。”

    老朱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满的说道:“朕要的是完全好了的标儿。”

    真特么的不讲理,不过鉴于老朱有不需要讲理的实力,韩度也只好忍了。

    说道:“太子殿下或许只是太过劳累,休息一番应该就会好转。不过太子太过看重仁了,也可能是他的认知出了问题,这就要麻烦一点。”

    “你有什么办法?”老朱才不管朱标是哪里出了问题,反正不管朱标哪里有问题,韩度都要负责将朱标医治好。

    韩度连忙回道:“如果是认知出了问题,那就想办法打破太子的认知,然后让他重新构建一个奋发向上的想法出来。这种病症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会让人越来越低沉下去。只要能够让人重新振作起来,那么这种病症就没有什么影响了。”

    “那还不快去为太子诊治?”老朱朝着韩度咆哮一声,“朕即刻下旨,放了太医院那些人。”

    “是,是,是,臣这就去。”韩度连忙躬身回道,“不过臣有个建议,放太医院那些人的事情,最好是让太子殿下去做。这样一来,可以加深太子殿下的印象,或许可以让他恢复一些。”

    老朱沉吟一番,“准了。”

    然后老朱便直接亲笔写好圣旨,派宦官去东宫传旨,让朱标来办理此事。

    韩度和韩景云两人紧紧的跟着传旨宦官来到东宫。

    宦官来到东宫,并没有找到朱标的人影。向王钺一打听,才找到朱标又躲到房间里面了。

    宦官只好前往太子寝殿里传旨。

    韩度和韩景云两人提前一步去找朱标,“臣拜见太子殿下。”

    朱标闻声抬起头看了韩度一眼,神情低落的说道:“是韩度啊,你来了?”

    韩度有些惊讶的看着朱标,知道他有问题,没有想到问题这么严重。

    韩景云连忙上前靠近朱标,拉着他的手关切问道:“殿下有没有觉得,哪里有不适?”

    “没有。”朱标摇摇头简略的回道。

    明明从朱标口中说出来的是没事,但是不管是韩度,还是韩景云都从朱标的语气中听出一阵阵的古怪。

    韩景云抬眼望向韩度,眼中充满了祈求。

    韩度示意她稍安勿躁,开怀笑了一下,朝朱标说道:“殿下,大喜啊。”

    朱标顿时抬头看向韩度。

    见他的眼睛里面有了些许灵动,韩度直接说道:“皇上已经下旨赦免太医院所有人了,这下殿下的忧虑该没有了吧?”

    “什么?你说父皇已经下旨赦免了太医院所有人?”朱标顿时惊喜不已。

    “是的,太子,妾身也听到了。”韩景云见朱标难得露出高兴的笑容,连忙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宦官也走了进来,高呼道:“圣旨到!”

    即便是还来不及准备香案,宦官也不在意了。反正皇上很多给太子的甚至,都没有香案。

    直接打开圣旨,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听到父皇真的赦免太医院的人了,并且还要他亲自去宣旨。朱标顿时开心的跪拜下去,诚心诚意的回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朱标接过圣旨之后,站起来又些不敢置信的将圣旨打开,仔细的看了一遍。朱标也有些奇怪,明明刚才他去求父皇都不肯的事情,怎么忽然又同意了?在确认父皇真的赦免了太医院的人之后,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韩度见朱标高兴起来,刚才阴郁的神色消失无踪,心里顿时送了口气。上前问道:“殿下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是啊,”朱标下意识的点头,转头看向韩度笑着说道:“事不宜迟,孤这就去将他们放出来。”

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失望

    大狱。

    蒋瓛出手可不会手软,现在已经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为首的几个主谋早就死了,而且还是让他们受尽酷刑而死。不仅如此,而且在他们死之前,蒋瓛为了拿到尽可能挖出幕后主使,还对他们进行了严刑逼供。

    整日里大狱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中凄厉的绝望嘶鸣,就好似让人如同身处地狱一般。几乎没有人能够承受的住这样的折磨,包括院使在内的几个御医很快便招供。

    他们都和其他五家有关,其中院使是文家的人,其他两个御医分别是杨家和罗家的人。他们从小就被覆灭带到大明生活,起初如同正常人一样读书写字、交朋友,等到他们成年之后,父母便告诉他们的使命,甚至为了让他们有机会进宫,还特意让他们苦学医术。

    而在他们进宫做御医之后,能够和他们彼此联系的就只有养他们长大的所谓父母了。

    这一次事发太过突然,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抓获,他们的父母自然也插翅难逃。

    可是蒋瓛用尽了办法,却审讯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出来。这些人只交待他是从八重山岛来的,来了大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甚至连和他们联系的人,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每次都是趁着他们睡觉,神出鬼没的将指示书函放在他们的手上。

    这一次毒害太子,也是他们得到的指示。

    线索到了这里,就彻底断了。虽然看似交待了一个八重山岛的信息,但是这岛早就被韩度所破了,现在是大明在海上的一处卫所,还有何用?

    蒋瓛只好拿着这样的供词,硬着头皮呈给皇上。

    老朱在看到这又是那五家人在搞鬼之后,对于蒋瓛的严刑逼供就不报希望了。这些人藏得太深,想要挖出来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做到的事情。

    “将这些人凌迟处死。”

    其他人老朱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正在这个时候,就发现了朱标的癔症。

    韩度陪着朱标一起来到大狱门口,朱标抬步就要走进去,却被韩度给拦住。

    见朱标侧头看向自己,韩度笑着说道:“殿下千金之躯如何能够自降身份进去传旨?应该叫里面的人出来接旨才是。”

    朱标一想,也觉得他太过急切了,顿时停住脚步。

    一个守卫见太子殿下亲至,连忙吩咐旁边的人去禀报统领大人,一边连忙迎上来。恭敬拜道:“末将拜见太子殿下。”

    韩度站出来,吩咐道:“去,将你们大人叫来,皇上有旨。”

    “请太子殿下和侯爷放心,末将已经派人去通知大人。”守卫躬身回了一句,退到一边静静站着。

    不过片刻功夫,蒋瓛便带着人从大狱黑黢黢的门洞里走了出来。

    “臣迎接来迟,还请太子殿下赎罪。”蒋瓛连忙双膝跪在地上。

    朱标神色严肃的将圣旨高举,“圣旨到,蒋瓛接旨。”

    “臣蒋瓛接旨。”

    朱标展开圣旨,肃穆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众逆贼已被处死,然其他御医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上天有好生之德,朕决意罢去所有御医官职,永不叙用,任由他们自谋生路去吧......”

    蒋瓛顿时震惊的抬头看向朱标,简直是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甚至,他都有点怀疑太子和镇海侯两人,是不是在假传圣旨。

    可是等到朱标将圣旨交到他手里,仔细看了一边之后,无奈的躬身回道:“臣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这个时候,朱标才笑着开口让蒋瓛起身。

    等蒋瓛起来之后,韩度笑着上前一步,说道:“既然皇上开恩,那就请蒋大人把人都给放了吧。”

    蒋瓛是想用这些人的血染红他身上的袍服,但是既然皇上都下旨了,他也无可奈何。深深的看了韩度一眼,以为是韩度到朱标面前求情,才让皇上同意放了这些人的。

    面对韩度平静如古井的目光,蒋瓛最后还是仍不住避开,微微颔首道:“镇海侯放心,既然有皇上的旨意,那臣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逆圣意。本官这就去下令,将所有人放了。”

    “太子殿下,臣先告退。”蒋瓛最后直接不理韩度,朝着拱手拜道。

    朱标急于想要蒋瓛放了那些御医,自然不会反对。抬手笑道:“去吧。”

    蒋瓛转身的时候,还朝韩度深深的看了一眼。

    韩度摸了摸下巴,暗地里呵呵一笑:这是把自己给惦记上了吗?

    不过韩度并没有把蒋瓛给放在心上,一来他在老朱心里的地位,根本就和毛骧没有办法相比。连毛骧都背叛老朱了,老朱现在更加不会信任蒋瓛。

    二来韩度现在是镇海侯,而且还是安庆公主的驸马,书院的创建者,太子朱标的铁杆心腹,岂会怕蒋瓛这么一个小角色?

    韩度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收回,看向朱标,“殿下,咱们回去吧?”

    “嗯?回去?”朱标有些不解的看向韩度。

    韩度可不想让朱标继续留在这里,虽然韩度没有进去看过这大狱里是什么景象。但是不用看韩度都能够猜到,以蒋瓛这个功利心极重的疯子的手段,里面现在恐怕和地狱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里面的人即便是还活罪,恐怕都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朱标现在需要的看到美好、阳光、正能量的东西,好冲刷掉他身上的低落阴郁情绪。

    韩度笑着说道:“殿下,皇上还在等着咱们交旨呢。”

    朱标这才回想起来,他宣了旨意之后,还需要向父皇交旨。点点头,“好吧,那孤这就去向父皇交旨。”

    老朱再次看到朱标的时候,顿时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变化。眼睛微微瞪大,惊讶的看了韩度一眼。

    韩度笑着微微颔首。

    效果这么好?让老朱都有些惊异了,看着朱标的变化,他却不得不信。

    “父皇,儿臣前来交旨。多谢父皇开恩,赦免他们。”朱标连忙拜下。

    老朱心

    里是十分不快的,不过他牢记着韩度的话,不仅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笑着点头道:“朕也不是嗜杀,只是这件事涉及到你的安危,朕才会如此震怒。既然你都希望放了他们,那朕自然也不和他们计较。不过这样的事情只此一次,以后绝不能再有,知道吗?”

    “儿臣明白。”朱标语气带着对父皇的感激。

    老朱点点头,随手挥了一下,“退下吧。韩度留一下。”

    “是,儿臣告退。”朱标笑着后退几步,转身离开了这里。

    朱标走了之后,老朱满脸笑容的看向韩度,问道:“标儿这是好了?”

    韩度苦笑一下,低声回道:“哪里有那么容易?”

    老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沉声问道:“可是朕看标儿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了啊,先前阴郁的神色也消失无踪了。”

    韩度暗暗叹息一声,面对老朱满脸的期望,只好说道:“皇上应当明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太子殿下现在的样子,只能说臣所料的病因是对的。但是这却不代表太子殿下就完全好了,像殿下这种样子,很有可能再次遇到同样的事情之后,又会再次复发的。”

    “会复发?”老朱的脸色陡然凝重起来。

    如果朱标的这病不能根治,会复发的话,那以后还怎么让朱标监国?还怎么把大明放心的交给他?

    毕竟当皇帝不可能一个人都不杀,若是真的如此,那还不被那些文官给骑到头上?这是老朱万万不能接受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老朱厉声问道。

    韩度勉强笑了一下,“皇上,臣想要和太子殿下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将他太过仁慈的想法给改变过来。”

    老朱沉吟一番,缓缓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让韩度先试试了,毕竟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好吧,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说到这里,老朱都不由得感叹道:“韩度,你从来没有让朕失望过。这一次,朕也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是。”韩度郑重回答,“不过臣也是第一次遇到太子殿下这样的癔症,只能够一次次尝试,或许时间和方式,会有些长和奇怪......”

    老朱脸色沉凝入水,考虑再三之后,说道:“朕准了,不管你有什么要求,只要能够让标儿恢复过来,朕都不会干涉你。”

    “谢皇上信任。”韩度大声回道。

    ......

    韩度告辞出来之后,并没有转道去东宫,而是直接回到家里。

    韩度一回来,安庆便一脸担忧的问道:“太子哥哥的病情,你能治好吗?”

    韩度奇怪的看了安庆一眼,“你听谁说的?”

    太子患病这件事,不应该被严格保密吗?怎么可能连安庆都知道了?

    安庆一边为韩度宽衣解带,一边回道:“今天韩景云回来过了。”

    韩度眉头一皱,有些不喜欢妹妹的做派,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闹得人尽皆知?“她和你们说了太子的病情了?”

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帝王之学

    安庆摇摇头,回答:“景云只和我说了,连爹娘他们都不知道。”

    韩度顿时送了口气,看来妹妹也是知道此事非常重大,不可告知于人。至于她为什么会告诉安庆,韩度猜测,无非不过就是她太过担心朱标的病情,想要请安庆帮忙劝自己竭尽全力罢了。

    真是关心则乱......韩度摇摇头,难道妹妹不请安庆帮忙,自己就不会尽力吗?

    见安庆也是满脸的关切,韩度便笑着说道:“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太子殿下的癔症已经大好了,或许很快就会没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安庆顿时送了口气。对于其他人的话,安庆或许还会抱着一丝怀疑,但是她知道韩度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大话,更加没有骗过他,自然就信了韩度所说。

    隔日,韩度来到东宫向朱标问安。

    “臣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今日可安好?”

    朱标见到韩度来了,顿时高兴的笑了起来,“好,孤知道,父皇能够赦免那些人。你在父皇面前也是帮孤说了话的,孤记下你这份情。”

    “这是皇上的意思,臣可说不上什么。”韩度连连摆手,拒绝了朱标的话。让朱标记情可不是一件好似,再说了,这件事若是传到老朱耳朵里,相比他也不会高兴。

    见朱标还要说些什么,韩度干脆当先开口问道:“殿下,有些话昨日臣不好问,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朱标非常的高兴,随口道:“但说无妨。”

    既然如此,那韩度就不客气了。有所准备的问道:“太子殿下一向仁厚,臣是知道的。但是这一次,臣实在是有些看不懂。”

    “哦?你有什么疑问?”朱标一副乐于为韩度解答的样子,跃跃欲试的等着韩度的问题。

    韩度低头沉吟一番,抬眼说道:“殿下让皇上赦免的那些御医,虽然并没有参与到谋害殿下的事情里面来。但要说他们完全不知情,臣也是不信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既然他们知情不报,那就算是同伙也没有什么问题。而且若是不杀他们,那肯定会有损皇上的威严,以后太医院出现叛徒的可能性更大。殿下这是一时之仁,将整个皇宫都至于危险之中啊。”

    不斩尽杀绝,那就代表着谋害皇帝的成本低了,这会让更多的人效仿的。

    朱标闻言顿时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才断断续续的道:“这......孤当时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只是觉得一下子杀几百人,太过残忍了一些......”

    韩度无奈笑笑,语重心长的说道:“那殿下可知,这样是对别人仁慈了,但是殿下却对整个宫里的人残忍,包括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包括殿下自己和诸位世子从此都会处于更大的危险当中?”

    听到韩度的话,涉及到父皇和母后,朱标顿时慌了,有些六神无主的喃喃自语:“难道......难道仁也有错吗?难道圣人都提倡的,也会有错吗?”

    韩度坐了下来,靠近朱标说道:“圣人就不会

    错吗?再说了圣人也没有一味的提倡仁啊,还有义、道、德呢?殿下一味的主张仁,是不是太过偏颇?”

    朱标被韩度质问的哑口无言。

    韩度继续说道:“再说了,所谓的圣人之言,那只不过是读书人为了提高他们自己是身份,自卖自夸的而已。就和卖瓜的王婆,没有任何区别。”

    这句话就太过毒辣了,让朱标这样一向是将圣人之言奉为圭臬的他,非常的反感。

    “此话何意?”

    韩度无所谓的摇摇头,说道:“殿下知道臣是怎么看圣人之言的吗?”

    朱标眼睛眯起,盯着韩度。

    韩度挺直身躯,往后靠了靠,说道:“圣人之言百姓可以学,读书人可以学,文武大臣可以学,唯独帝王不可学!”

    帝王不可学!

    五个字落入朱标耳中,就好似五道霹雳一般,震的他的新湖翻江倒海。

    “为,为何?”

    “呵!”韩度嗤笑一声,两手一摊,“这么还不够简单?如果圣人之学适合帝王的话,那当初圣人为何不直接成为帝王?”

    朱标听的极为刺耳,皱眉反驳道:“圣人淡泊名利,自然不屑于自己成为帝王。”

    “淡泊名利?”韩度语气中的讽刺之意更大,好似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带着库库库压抑不住的笑声,问道:“既然淡泊名利,那圣人当初为何不就在曲阜呆着呢?为何不惜奔赴万里,也要周游列国?而且,既然淡泊名利,那为何圣人又要不止一次的答应出仕呢?”

    朱标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韩度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本论语来,说道:“就拿这本论语来说吧,原本就不是圣人亲自编撰的书籍。后世,更是被不知道多少人,给加了多少私货进去。这里面很多都不是圣人的本意,甚至和圣人的意思完全相反。”

    “就拿这一句来说吧,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殿下觉得,应该如何理解?”

    朱标看着韩度指出来的这句话,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宋濂教导他的场景,便如实说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先生以前教导过孤,给孤专门讲解过这句话。意思就是,百姓可以驱使他们,但是不能让他们知道朝廷为何要驱使他们。”

    果然如此......韩度眼睛眯起,微微一笑。

    随后便抬头找了一下,竟然还真的找到了笔墨。拿过笔,韩度轻描淡写的在这句话上点了两下。顿时就变成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殿下请再看。”

    朱标只是朝韩度改动过的论语上看了一眼,整个人的脸色就顿时僵硬住。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韩度不急,好整以暇的喝着茶,等着朱标回过神来。

    过了半响,朱标目光灼灼的看着韩度,语气郑重的问道:“这,这怎么可能?明明是同样一句话,为

    何释义会完全相反?”

    韩度没有去回答朱标这个问题,反而放下茶杯,笑着问道:“世人皆认为圣人是博爱天下的,那以殿下看,这两种释义,那种才是圣人的本意?”

    朱标只犹豫了一息时间,便点头说道:“当然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既然这是圣人的本意,那自古以来的儒生们为何要偏要曲解圣人的意思呢?难道真的是千百年来,都没有任何一个儒生明白圣人的意思吗?”韩度继续反问道。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朱标深吸一口气。自古以来多少能人豪杰,怎么可能连这小小的一句释义都会理解错?而且一错就是这么多年,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质疑。

    “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面对朱标的质问,韩度笑着抿了一口茶,叹道:“因为这样解释,才最能够体现他们的价值,最能够提高他们的身份地位,对他们最为有利。”

    “仅仅......就因为这个原因吗?”朱标的语气涩然,带着一股哀伤。

    韩度叹道:“这还不够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儒生十年寒窗苦读,可不是为着济世救民来的。人家最先肯定是为了他们自己,至于济世救民只是顺带的而已。”

    朱标找不到理由反驳韩度的话,最后只叹息着摇头,“孤监国这么多年,自以为有父皇七分本事。没有想到,到头来孤竟然连如何做一个帝王都不知道......”

    韩度见朱标神色有些低落,怕他又陷入到自我否定当中,连忙摇头说道:“殿下此言过了,殿下从小被皇上细心教导。要知道,论帝王之学,当今天下没有人比得上皇上。只是以前殿下将圣人之学看的太重,从而忽略了皇上教导殿下的帝王之学罢了。”

    “既然殿下现在已经醒悟过来,那只要分清主次,殿下必定成为一代明君。”

    朱标如同醍醐灌顶一样,整个人浑身一阵激灵。是啊,他并不是没有学过帝王之学,父皇从小教导他的,难道不是?只是他以前并没有在意而已。

    现在被韩度提醒,朱标只感激以往父皇对他的淳淳教导,瞬间在心头一一闪现。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朱标的精气神瞬间完成了转变。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欺孤!韩度,孤要多谢你!”

    说着,便站起来,就要朝着韩度行师礼。

    韩度吓得连忙躲开,哪里敢受朱标如此大礼?“殿下,使不得!”

    韩景云这个时候恰好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眼睛一呆,停止了转动。

    回过神来之后,连忙进去将朱标扶起来,笑着说道:“殿下如何能够向大兄执如此大礼,那......岂不是乱了规矩了么。”

    朱标也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头哈哈笑了几声,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的确,若是他向韩度行师礼,那韩景云该如何自处?甚至会让韩度都觉得难以收场,既然如此,朱标也就不再坚持了。

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詹徽下狱

    见朱标总算是解开心结,韩度和韩景云两人顿时高兴起来。

    朱标也看着韩度,感叹着说了一句,“孤每次看到你啊,总感觉到孤不如你。你说你年纪比孤还要小上几岁,你这份智慧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你真是天纵奇才?”

    “哪里有什么天纵奇才?”韩度摇头笑着叹声道,“臣也不过是见多识广而已。”

    “见多识广?”朱标摇摇头,“孤自认见识并不比你差,读的书不算是汗牛充栋嘛,至少也是远远超过你的。孤听安庆说,你从来不读书的?”

    刚刚立下见多识广的人设,瞬间就被朱标给揭破了,韩度顿时尴尬不已。同时心里不由得对安庆一阵埋怨,怎么连这样的事情都告诉朱标?看来她真是欠收拾,嗯,一会回去就收拾她,非要让她叫自己老公,告饶不可!

    朱标只是打趣了韩度一下,也没有继续笑话他,“而且孤监国理政多年,每天看整个大明呈上来的奏折就是几百道。不管怎么看,孤都应该比你更加见多识广才对,怎么会输给你?”

    韩度顿时被朱标给问住,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来自信息时代,每天看到的各种信息加起来比他看的奏折内容,要多的多吧?

    可是面对朱标灼灼的目光,不给他解释恐怕还不行。韩度想了一下,只好找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殿下虽然博览群书,但眼界不足,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家之言。臣虽然读书没有殿下多,但是臣在海外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因此有时候就更加容易换个立场思考问题。”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还是有道理的。”朱标听着,叹声点头。

    随后,朱标疑惑问道:“海外......真的和大明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而且差别很大。”韩度如实回答。

    朱标听了,难以想象海外的景象,最后值得无奈的叹息一声:“孤倒是真想去海外见识一番,但恐怕没有这个机会啊......”

    韩度闻言顿时沉默下来,若是朱标有意的话,那还真的有必要让他去海外看看。

    历朝历代为什么到了后半段的皇帝,几乎都会出现昏君?这些人从小被养在深宫之中,不知民间疾苦,就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再看看开国皇帝,没有一个昏聩的吧?这也和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有一定的关系。

    若是能够让朱标去海外见识一番,对海外有所了解。那至少在百官忽悠他的时候,不会找不到反驳百官的话,甚至对他们言听计从。

    “殿下,真的想要去海外看看?”

    “当然。”朱标毫不犹豫的点头,随后又叹道:“可孤是太子,是储君,恐怕是没有机会去的。即便是孤想出海,恐怕百官也会百般阻挠。”

    你对百官的德行,倒是很清楚......韩度笑着看了朱标一眼。“殿下若是真的想要出海的话,那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朱标意外的看了韩度一眼,随后恍然大悟般说道:“对了,你是最有办法的,那孤该怎么做,才能有机会出海?”

    韩度笑了笑,“若是殿下同意,由臣向皇上禀报,皇上应该就会同意殿下出海的。”

    “你这么有把握?”朱标看着韩度笑了笑。

    韩度点头,“当然。”

    朱标闻言,停顿了片刻之后,沉吟下来,忽然问道:“这几日孤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竟然自己就发现了?韩度很是意外的看着朱标。

    沉默一下,韩度还是决定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朱标,既然他自己都能够有所察觉,那或许他的癔症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

    “殿下前几日心情非常的低落,郁郁寡欢......”

    朱标听完之后,忍不住变色问道:“孤前几日竟然变成了这样?孤为什么没有印象?”

    韩度低头认真思量了一番,摆摆头道:“癔症太过复杂,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好在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这么快就痊愈过来。否则,臣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朱标点点头,没有再去提起这问题,转而问韩度:“你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父皇同意孤出海?”

    韩度笑着上前,在朱标耳边细说了一番。

    朱标听的连连点头,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赞道:“你果然有办法,好就这么办。”

    韩景云看到两人窃窃私语,有笑得十分瘆人,顿时两臂爬起鸡皮疙瘩。情不自禁的抱起双臂,警惕的看着韩度:“你们要干什么?”

    呃......韩度和朱标对视一眼,顿时懊恼不已。

    刚才自己真是得意忘形,怎么把韩景云还在旁边都给忘了?

    “怎么办?”韩度和朱标齐齐朝对方望去,同时了解了对方的意思,连忙瞥开目光。

    “咳咳。”朱标假意咳嗽两声,说道:“爱妃啊,你是了解孤的,孤从来就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刚才,孤只是在和韩度说笑罢了。”

    ‘什么叫偷鸡摸狗的事情?敢情你不做,那就是在说我只会做这种事情了?’韩度不满的朝着朱标看了一眼,却被朱标连连使眼色止住。

    韩度心里一叹息:好吧,偷鸡摸狗就偷鸡摸狗吧......朱标让自己背锅,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

    韩景云下意识的看了大兄一眼,见韩度一脸无奈的抬眼望天,顿时心里有数了。意味深长的看着朱标的眼睛,笑着问道:“太子说的都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朱标一脸坦然的和韩景云对视,意思好像是在说:看着我的眼睛,比真金都真诚。

    韩度闻言,顿时伸手捂脸,一副不忍目睹的样子。韩景云不是这么好糊弄的,要是她笨到这种程度的话,那她也不可能在数学上有那么高的成就。

    韩景云只是不想把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面而已,但是不代表着她就好糊弄。

    果然,韩景云听了朱标的解释之后,并没有被糊弄过去。反而笑意盈盈朝朱标说道:“是吗?这么好笑的事情,看来妾身也要找个机会和父皇说一下,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殿下说是不是?”

    朱标顿时语塞,脸色尴尬无比,谄谄的说道:“这个,这个就不用父皇来操心了吧?”

    韩景云笑靥如花的看着朱标,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明说道:“殿下要出海,臣妾拦不住,也不想拦。但是臣妾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殿下出海把臣妾也带着。”

    朱标闻言,顿时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说道:“即便是孤出海,父皇都未必就会同意,怎么能够带着你去?”

    韩景云朝着韩度一台下巴,朝朱标说道:“不是有大兄帮殿下找理由吗?至于臣妾,殿下出海,总要有人照顾殿下的起居才是,没有人比臣妾更加适合的了。”

    朱标被韩景云堵的说不出话,连忙朝着韩度使眼色,要他劝劝韩景云。

    韩度见了,顿时咳嗽两声,说道:“妹子,出海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海上最珍贵的就是淡水,每一分淡水都要节约起来的,不能有丝毫浪费。”

    韩景云不以为然的看向大兄,笑着说道:“大兄放心,我会节约水的,尽量每天少喝点。”

    韩度摇摇头,说道:“我不是说喝的水,而是出海的人只要还在海上飘着,没有找到陆地喝淡水,都是不会洗澡的。出海一月,就一月不洗,出海两月,就两月不洗。上一次我在海上整整漂了半年,就半年没有洗过澡,那味道隔着船舱都能够问道,酸爽无比......”

    “呕......”韩度海没有说完,韩景云的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忍不住后退一步,远离韩度。伸手捂嘴,一脸震惊的看着韩度。

    人,竟然可以半年不洗澡?大兄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朱标心里也是汹涌起伏,暗暗咽了下唾沫,脸色有些不好的看着韩度。

    韩度笑着朝朱标说道:“臣说的都是真的,殿下若是现在该注意,还来得及。”

    朱标心里有些难受,不过还是点头说道:“正是因为如此,孤就更加应该去。”

    随后看向韩景云,问道:“爱妃若是愿意去,孤也准了。”

    韩景云低头想了一下,还是难以忍受几个月不洗澡。两天不洗她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几个月不洗,那人还不发霉了吗?

    最终,韩景云还是摇摇头,“既然海上这么艰苦,那臣妾就不去了吧。不过殿下既然执意出海,那还请殿下一切谨慎为上。”

    朱标微笑着点头,“放心,有韩度陪着孤,不会有问题的。”

    韩度微微颔首,的确,有自己守着朱标,在海上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事情商议定了,接下来就是朱标继续装病,然后韩度去向老朱禀报,趁机提出让朱标出海的建议。

    寻常时候,老朱肯定不会同意朱标出海。但非常时期嘛,那就未必了。更何况,现在是为了给朱标治病,老朱没有理由不答应。

    ......

    事不宜迟,韩度直接来到乾清宫。

    “臣,拜见皇上。”

    老朱见到韩度,皱眉问道:“你不去东宫看看太子的情况,来朕这里做什么?”

    “臣就是刚刚从东宫而来,有事要禀报皇上。”韩度连忙躬身回道。

    一听到韩度是从东宫而来,并且有事禀报,老朱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起身问道:“太子怎么样了?”

    韩度连忙回道:“太子殿下情况很好,已经恢复了大半。”

    “那就好,那就好......”老朱听了这话,神色才放松下来。

    韩度却脸色低沉,咬牙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朱见了,顿时心里的石头又提了起来,沉声问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难道朕还会怪罪你不成?”

    “是,那臣就直说了。”韩度拱手一拜,“太子殿下的病情的确是大好了,但好似并没有好的彻底。”

    “没有好彻底?你什么意思?”老朱的声音顿时提高八度,变得尖利刺耳。

    韩度一脸严肃的看着老朱的眼睛,说道:“就是说,还有病根,若是以后太子殿下再受到同样的刺激的话,有可能会再次复发。”

    老朱怔怔的看着韩度,他最怕的就是朱标的癔症落下病根,以后会再次复发。脸色一沉,连忙问道:“你不是说标儿的病能治,没有问题的吗?你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对了,你说的那个打破眼界的办法,有没有用?该怎么用?”

    韩度心里惊讶了一下,好机会啊,没有想到老朱竟然会主动将理由递上来,这一下韩度连理由都不用找了。

    “皇上,臣以为不管这个办法有没有用都要试一试了。臣以为,太子殿下之所以会患上癔症,和承受力有关。太子从小被皇上呵护备至,没有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因此在面对艰难险阻的时候,意志就不够坚定。这才会导致癔症,趁虚而入。”

    “臣以为,若是能够强大太子殿下的意志,让殿下经历一些风浪,或许殿下就彻底好了。”

    老朱赞同的点点头,“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朕都给你撑腰。”

    韩度闻言,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一脸凝重的说道:“皇上,既然殿下经历的风浪少,那臣就想让殿下经历一些狂风巨浪。臣想请殿下出海,代皇上巡视大明海疆!”

    “巡视大明海疆......”老朱听了韩度的话,都诧异非常的慢慢坐下。

    韩度不仅提出了办法,甚至连理由都先一步为老朱想好了。

    太子代皇帝巡视天下,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好比上次朱标秘密将朱棡骗来京城一样,就是以巡视天下的名义出京。不管是朱棡,还是百官都没有丝毫的怀疑和反对。

    因为,这本来就是朱标身为太子应当做的事情。

    但是,这次唯一的不同就是巡视海疆。巡视边疆没有问题,但是巡视海疆,自古以来,还没有人做过。

    见老朱有些犹豫,韩度便直接说道:“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海疆也是大明的疆土,太子殿下巡视理所应当。”

    最终,老朱点头,“朕准了。你安排水师做好准备,太子择吉日启航,替

    朕巡视海疆。”

    “臣,遵旨。”

    见韩度就要告辞退走,老朱却忽然先开口:“既然你今日来了,那正好随朕去见一个人吧。”

    “见谁?”韩度下意识问道。话都出口之后,才顿时察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连忙解释道:“皇上,臣不是那个意思......”

    老朱摆摆手,“无妨,至于见谁,你跟朕去了便知道。”

    “是。”韩度连忙低头。

    等老朱走下龙椅,便在跟在他身后走出乾清宫。

    老朱带着韩度一路来到大狱,蒋瓛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见到皇上前来,连忙上前问候:“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老朱神情平淡的道,“怎么样?他招供了吗?”

    蒋瓛被皇上一问,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低头涩声回答:“臣无能,请皇上赎罪。”

    老朱摆摆手,没有追究,随口道:“走吧,随朕进去看看。”

    韩度知道老朱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连忙低声回应道:“是。”

    说实话,韩度对大狱有些心理阴影,并不想来到这里。就算是只看到大狱两个字,和满脸阴厉的蒋瓛,韩度浑身上下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可是没有办法,老朱让自己跟着,自己就算是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来。

    与蒋瓛一左一右的跟在老朱身后,走进大狱。

    刚一进门,韩度就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腐臭味道。这味道和韩度记忆中的所有腐臭味道都不同,虽然气味极淡,可是就这么淡淡的一点气味,就让韩度有些难以忍受。

    联想到前些日子,这里面关押的是那些人,韩度的脸色更加变得苍白了许多。

    而老朱和蒋瓛两人,却好似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一样,面不改色的朝着大狱深处走去。

    来到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面前,一个身穿白色囚衣,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的人,双手被分开,整个人被挂在木头架子上。

    韩度三人一路走来的动静并不小,可是此人却丝毫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老朱面沉如水,转头看向蒋瓛。

    蒋瓛脸色顿时一阵紧张,连忙朝此人喊道:“詹徽,皇上面前,你还不从实招来?”

    可是,詹徽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倒是韩度听到此人就是詹徽的时候,神色陡然惊讶了一下。当初韩度就有些奇怪詹徽的举动,可是由于忙着朱标的病情,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细想。

    现在看来,老朱也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詹徽有问题。否则,詹徽身为吏部尚书,又是老朱一把提拔起来的工具人。他本身没有问题,老朱是绝对不会选择动他的。

    因为这样一来,老朱的损失太大了。

    见詹徽没有反应,就在老朱和韩度都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蒋瓛连忙朝旁边的守卫使了一个眼色,吩咐道:“开门,让他醒过来。”

    守卫听从打开门,提起旁边的水桶,一桶水就朝着詹徽泼过去。

    水猛然泼在詹徽脸上,将他散落的头发给冲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出来。

    而詹徽受到冷水的刺激,慢慢的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呵呵,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还会来看我这个阶下之囚。皇上亲临这污秽之地,也不怕触了霉头?”

    詹徽说话虽然已经断断续续有气无力,但是他还是仍不住嘲讽老朱。

    老朱顿时气到脸色发红,不甘心的问道:“詹徽,朕从一介书生将你简拨起来,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数次破格升你的官。朕带你不薄啊,你为何要背叛朕?”

    詹徽苦笑几下,有些不敢面对皇帝。皇帝的确是对他够好,但凡是该给他的,皇帝都给了。但是说道为什么要背叛皇帝,詹徽在心里一声叹息,只能够说是造化弄人......

    见詹徽没有说话,老朱气得眼睛慢慢闭上,再次睁开的时候,透露出无与伦比的杀机。沉声问道:“说,你究竟是哪家的人?”

    可是詹徽同样是一言不发。

    韩度站在一旁,听到老朱的问话。顿时仔仔细细的看了詹徽一眼,难道他也是那五家的人?

    老朱又厉声问了一句,“龚、文、杨、罗、方,你究竟是哪家的人?”

    詹徽还是没有回答,甚至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意思。

    老朱怒了,咬牙切齿的道:“好,好得很,你是铁了心不说是吧?那朕就要看看,你究竟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蒋瓛。”

    “臣在。”

    “用刑,朕看他说是不说。”

    “是。”蒋瓛躬身答应,就要示意左右守卫上前。

    韩度却下意识的插话道:“皇上,且慢。”

    老朱顿时回头,眼神冷厉的看着韩度。

    这不会是误会自己会给詹徽求情了吧?韩度顿时心有戚戚焉。自己怎么会给詹徽求情,一来自己和他可没有什么交情,韩度可不是见人就想救的圣母。二来,这詹徽还多次和自己作对,韩度不落井下石,那救算是对得起他了,怎么可能会救他?

    可是老朱不知道韩度在这个时候打断,究竟想要干什么。

    韩度感觉到老朱带给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大,连忙解释道:“皇上,依臣之见,他可能根本就和五家没有关系,自然没有办法回答皇上。”

    “嗯?”老朱顿时奇怪起来,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和五家没有关系?”

    韩度笑着解释:“皇上,臣和五家都打过交到。怎么说呢?臣对他们的秉性,还是有所了解的。五家都是商人出身,虽然他们也会派人潜藏进大明,读书识字甚至考取功名。但是他们骨子里的商户气息,是改不掉的。”

    “臣不敢说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嘛,但是只要多接触几次,细心观察之下,还是可以看出端倪的。但是臣和詹徽认识这么久,他从来就没有给过臣那样的感觉。所以,臣斗胆猜测,他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读书人,不可能是五大家的人。”

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太子巡视海疆

    对于韩度的解释,老朱却不认识,眼神冷厉的看着韩度,沉声说道:“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就敢和朕作对?若是没有人指使他,普通读书人会有这样的胆子?”

    韩度看了一脸平静的詹徽一眼,点点头说道:“有人指使他是肯定的,但多半不是那五家的人。”

    “你这是何意?”老朱皱了皱眉头,脸色阴沉下来。按照韩度的意思,那岂不是就说,这大明内部还隐藏着一股敢和他这个皇帝作对的势力么?而偏偏他还没有察觉,这其中的可怕让老朱瞬间一股寒意笼罩全身,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韩度的话让詹徽心里一紧,可是随后又放松下来,他以为韩度只是想要诈他的话。他们虽然有所联系,但是根本就算不上结党营私。甚至他们私下里的会面都是打着各种正当的理由,隐秘的很,几乎不可能被人察觉。

    韩度一直都盯着詹徽的眼睛在看,虽然他的脸色没有丝毫的便化,但是他眼睛里的神色剧变出现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却被韩度看得一清二楚。

    韩度心里顿时有数,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这詹徽就是文官集团的其中之人。

    “皇上可还记得前宋之事?”

    老朱眉头一挑,“前宋什么事?”毕竟前宋的事情那么多,老朱也不知道韩度想说的什么事情。

    “皇上可知,前宋为何要说帝王与士大夫共天下?”韩度笑意盈盈的看着詹徽。

    詹徽心中一动,浮现出一个不妙的念头,让他遍体生寒。他既然敢做出反叛皇帝的事,对于死早就是有觉悟的了,但是即便如此他此刻的心绪也瞬间变得波澜起伏起来。

    老朱眼眸低垂不解的看着韩度,这句话老朱听过无数次,但就是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他自己就是当皇帝,自然知道皇权的滋味。像前宋皇帝那样,将皇权主动分给臣子的情况,有史以来,就那么一个奇葩朝代。

    难道前宋皇帝一个个的都是圣人?狗屁!

    圣人出一个就了不得了,怎么会一下子出那么多?老朱才不会信这样的话。而且,到最后前宋连江山社稷都没有保住,让整个神州沉沦,任由鞑虏蹂躏。

    老朱身为驱除鞑虏、再造华夏的皇帝,最看不起的就是前宋。认为他们太过废物,才会把这神州大地拱手让人。

    原本以老朱再造华夏的功绩,足以跑去泰山封禅,向老天禀报他的功绩。可是老朱为什么没有去,甚至这几十年老朱连提都没有提过封禅的事情?

    就是因为前一个去泰山封禅的人是宗真宗,简直是把封禅的逼格无限的拉低。整个宋朝都没有完全一统过天下就不说了,宋真宗可是签订了檀渊之盟的人,在每年上贡三十万的情况下去泰山封禅。

    若是没有宋真宗弄出这么一出,老朱肯定早去就泰山封禅了。即便洪武初年朝廷国库不够丰盈,那现在老朱的内库都快堆不下了,也应该去。

    可就是因为宋真宗去封禅了,老朱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和这样的货色相提并论,封禅的事情梯也懒得提。

    可见老朱对前宋是有多么的看不起,现在听韩度提起神情自然不屑一顾。

    韩度见了,展颜笑了笑,说道:“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而不是与百姓共天下,给了文官太多的权力,那时候可谓是文官的盛世啊。”

    詹徽两眼死死盯着韩度,一点都没有因他说文官好话而放下警惕的意思。因为他知道,但凡说话都讲究个先扬后抑。

    果然,韩度随后语气便一转:“可同时,文官也架空了皇帝的权力。前宋皇帝的权力都在文官手上,不说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又能说些什么?”

    老朱的脸色阴沉着,咬牙切齿的说道:“朕说了,大明是与百姓共天下,士大夫?哼!若从,朕给他们一官半职,若是不从......杀之!”

    如此杀气腾腾的话,不仅没有将詹徽给震慑住,反而是让他不顾伤痛激烈的挣扎起来。朝着老朱怒骂:“昏君,听信谗言的昏君。民能够给你什么?不过是赋税而已,而士大夫才能真正的帮你治理天下。你不重士大夫而重民,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混账!”老朱怒不可遏,双眼如同喷火一般。

    韩度连忙上前安抚,“皇上不用和他一般见识,他见识短浅自以为是罢了。”

    老朱怒火稍稍平复了一下。

    韩度抬眼看向詹徽,见他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样子,撇撇嘴说道:“怎么?你不服气?”

    詹徽凶恶的瞪着韩度,好似想要冲上来咬韩度一口一样,“奸佞,皇上身边就是有了你这样的奸佞,才会如何昏庸。”

    “皇上是千古明君,哪里昏庸?”韩度一脸正色的说道:“还是在你眼中,只有前宋的那些你们文官的傀儡皇帝,才是明君?”

    “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话,那本侯就要好生和你说道说道了。”韩度见詹徽满脸怨愤的盯着自己,沉声说道。

    顿了顿,韩度肃然说道:“皇上驱除鞑虏、再造华夏,功比秦皇一统天下。而你口中的明君,却从始至终都只是偏安一隅,连大统一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和皇上相提并论?”

    “不仅如此,皇上开拓辽东,横扫草原,破灭元廷,逼得草原人不得不前往漠北之地。这份功绩,也不比汉武帝北击匈奴差吧?而你口中的明君呢,被草原人打的跪地求饶,连皇帝都被人家给抓去草原为奴隶。”

    韩度的话就像是一根钢钎一样,一下子就捅到了詹徽的肺管子。气得他青筋暴跳,不顾伤痛的挣扎喊道:“住口,住口!”

    韩度摇摇头,鄙夷的看着詹徽道:“无能的狂怒,想来当初被抓去草原的那些人,面对草原人的时候,也和你现在一样吧。”

    没有理会眼神凶狠的詹徽,韩度继续说道:“皇上自立国以来,呕心沥血励精图治,至今为之,南拓安南,揽括南洋,京城东

    去三万里,皆为大明的疆土。这份功绩,古往今来,谁能比拟?你口中的那些明君,从开国的第一天起,就在不断的割地、赔款,有什么资格与皇上并列?”

    詹徽虽然对韩度十分恼怒,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现在的大明,即便是放在历史上,那也是最为强盛、最为繁华的一个。

    光是将整个南洋收入囊中,就为大明拓土几千里,而且还有大洲呢?现在只是没有足够的百姓去开发大洲罢了,若是有朝一日大明有了百姓去开发大洲,那疆土更是要扩大整整一倍有余。

    “大明天下太平,难道不是文官治理有方,才有如此盛世的吗?”

    “呵呵,文官治理有方?”韩度毫不客气的嗤之以鼻,摇摇头:“你所谓的文官治理有方,就是和目不识丁的百姓玩文字游戏?就是贪腐横行?说到开疆拓土,你们有出国一丝一毫的力气吗?

    不是本侯看不起你们,就那县衙外面,栓条狗,它都要胜过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文官!”

    “你!你......噗~”詹徽被韩度的话刺激到气急攻心,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老朱见到眼前的这一幕,惊讶的看向韩度。他没有想到韩度的话语如此的犀利,竟然直接将詹徽气的吐血。

    “胡说,你胡说......”詹徽不顾嘴边鲜血直流,仍然是瞪大眼睛看向韩度,想要和韩度争辩一番。

    “若是,若是皇上给咱们权力,咱们一定能够把大明治理的更好。没有你这种武夫的大明,百姓会过的更好?”

    面对詹徽的人身攻击,韩度皱了皱眉头,既然你都如此放肆了,那本侯也不用和你客气。

    韩度上前一步,盯着詹徽的眼睛,恨恨的说道:“难道前宋给你们文官的权力不够大吗?难道前宋百姓对你们文官不够宽容吗?难道前宋的武将对你们文官不是言听计从吗?

    结果如何呢?你们玩砸啦!”

    “你!你......噗~噗~”詹徽瞪大眼睛死死地盯住韩度,鲜血止不住的从头嘴角喷出来。

    韩度见了,连忙一个后退。“你想干什么?”

    詹徽却没有回答韩度,嘴角的鲜血越来越多,忽然他头一垂,就这么瞪大眼睛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蒋瓛见状不好,连忙快步上前,伸手在詹徽脖子上一探,随后就满脸惊讶与恐惧的朝着韩度看了一眼。

    韩度看到蒋瓛的神色,心里顿时赶到不妙,连忙问道:“怎么了?他究竟怎么了?”

    蒋瓛没有理会韩度,径直走上前,朝皇上一拜禀报:“回皇上,詹徽死了。”

    死了?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韩度深恨自己为什么要多嘴,又恨詹徽心理太过脆弱,连几句重话都经受不起。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还是赶紧向老朱认错吧,弄死了詹徽这么重要的人犯,自己的罪过可不小。说的重一点,自己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皇上,臣不是故意的,臣真不是故意的。臣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这么不经说......”韩度看向老朱,辩解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老朱当然不希望詹徽死了,他还想要通过詹徽,撬开他的口,把幕后的人一网打尽呢。可是现在......老朱暗暗叹息。

    好在,老朱也没有怪罪韩度的意思。说实话,老朱也没有想到詹徽会被韩度活活气死。

    “算啦,人都死了。”老朱慢慢站了起来,摆摆手示意韩度起来。

    看向已经气绝的詹徽,沉默片刻之后说道:“蒋瓛。”

    “臣在。”

    老朱转身面向蒋瓛,沉着脸吩咐道:“曝尸七日,詹家满门抄斩。”

    “臣领旨。”

    老朱吩咐完蒋瓛之后,再也不看詹徽一眼,朝韩度示意了一下,走出大狱。

    韩度知道老朱肯定还会有话问自己,连忙跟上。

    果然,老朱刚刚走出大狱没多远,便停住脚步,就这么站在韩度面前,问道:“你用心里话告诉朕,你是怎么看待文官的?”

    韩度笑了一下,语气充满了对文官的不屑:“蝇营狗苟之辈。”

    “哦?这么看不起他们?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也是考中过举人的,严格说起来你不也是文官中的一员?”老朱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韩度叹息了一声,说道:“不是臣看不起他们,而是他们自己让人看不起。就拿做官来说罢,他们不仅不思进取,反而只会专研故纸堆。对于他们来说,新奇的东西即便是对百姓有着巨大的好处,他们也不会选择去尝试的。而且还会以‘祖宗家法’的名义,阻拦别人去尝试。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不仅没有为大明添砖加瓦,反而在拖大明的后腿。臣看不起他们,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是啊,朕很多时候都会有掣肘的感觉。以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就是因为这些人太过墨守成规。”老朱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又是一副恨恨的表情。

    既然说到这里了,那韩度有些话就不吐不快,“其实这样的文官,都是一些庸人。他们贪图享乐,又不思进取。为了保住他们的地位,维持住他们的权威,他们还阻拦别人上进。真正聪明的文人其实还是很开明的,就好比方孝孺,他不就是传统的文人吗?但是依皇上看来,他有文官的那些毛病吗?”

    “没有!做学问做够了,他便想出仕。出仕做够了,他又想教书。现在,更是跑到海外去当总督了。他一直都在不断的尝试新的东西,从来没有想过要守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这样的文人才是皇上需要的干臣。”

    老朱越听越是满意,到了最后甚至笑了起来,说道:“朕知道你是在向朕推荐你的好友,不过方孝孺的确是不错,你这个推荐朕接受了。”

    “皇上英明,小子这点心里哪里瞒得了皇上的慧眼?”韩度带着

    几分被当场揭穿的尴尬,谄谄的说道。

    老朱笑过之后,脸色逐渐冷然下来,看向韩度:“你说的没错,有些文官的确是庸庸碌碌,处处掣肘,朕烦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次更是胆敢推出詹徽来和朕示威,若是不收拾他们,朕咽不下这口恶气,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收拾他们?”

    韩度点点头,回道:“皇上,要彻底铲除这些文官勾结,最好的办法就是取消科举。”

    “取消科举?”老朱闻言,眉头顿时就紧紧的皱起来。

    韩度郑重的点头,“正是。”

    可是面对韩度肯定的回答,老朱却有些犹豫不决,抬眼看向韩度问道:“为何?”

    韩度连忙解释:“皇上有所不知,科举限定了科场考试的范围是四书五经。而天下研究四书五经最多的,是那些人?”

    “就是这些文官和儒生。”不等老朱回答,韩度直接说道,“这些人将四书五经研究透彻之后,便能够轻松的应付各种科场考试。科举在他们眼里,完全就变成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臣还有一问,天下书生为何读书?”韩度看着老朱。

    老朱下意识的回道:“为了济世安民,报效朝廷?”

    韩度摇摇头,“这是他们的过程,不是他们的目的。书生之所以十年寒窗苦读的目的,就是通过科举做官。而一旦科场考试的诀窍被那些文官和儒生掌握,试想一下,一个渴求高中做官的人,还不对他们顶礼膜拜?还不将他们的话奉为圭臬?还不对他们吩咐言听计从?”

    “而一旦这些人勾结朋党,一呼百应之下,恐怕很快就会尾大不掉。甚至反过来威逼,朝廷的政令稍有不顺他们的心意,他们就会聚集起来闹事逼宫。”

    “他们敢!”老朱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韩度,声音冷厉。

    韩度闭上嘴,没有继续说话。文官究竟会不会,韩度相信不用自己解释,老朱肯定也能够明白。

    毕竟老朱自己都经历过被文官齐齐逼宫的事情,而且还不止一次。好在老朱不和文官讲什么道理,直接让人在奉天殿外廷杖,集体打了几次文官的板子,才把这股歪风邪气给刹住。

    韩度神色有些低沉,“皇上是一言九鼎的开国之君,他们都敢直言顶撞。那皇上想过没有,他们会如何对付往后的帝王?还是像现在一样,直言上谏,然后被打板子,还是?”

    有些话,韩度没有明说,但是韩度相信以老朱的聪慧肯定知道自己的意思。

    老朱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不怪韩度多想,实在是宫里发生过的事情不少。连嫡孙都能够遭人毒手,甚至连太子都被人下毒。虽然这些都不是那些文官做的,但是谁也不能够保证文官就绝对不会这样做啊!

    韩度继续说道:“想要彻底斩断这些文官儒生的影响力,那就他们的价值来源。他们最大的价值,就是读透彻了四书五经,只要科举不再考四书五经,那这些人就不会再有丝毫的价值。到了那个时候,狗都不会去闻他们一下。”

    “不考四书五经,那考什么?”老朱疑惑的看向韩度。

    韩度面对老朱迷茫的目光,顿时心里如同惊涛骇浪的翻涌起来。成与不成,就在这么一哆嗦了。若是成了,那以后书院必定光芒万丈。若是不成,那以后书院就只能够选择沉寂下去了。

    “这天下的学问又不止四书五经......”见老朱脸色没有变化,韩度才鼓足勇气说道:“可以考数理化。”

    “科举考数理化?”老朱一愣之后,很快回过神来,看着韩度意味深长的笑着道:“枉朕还以为你大公无私呢,没有想到你也是见缝插针,夹带私货的人。”

    既然话说开了,韩度反而彻底放下了紧张,哈哈笑道:“大公无私的那是圣人,没错,臣在这一点上的确是有私心。毕竟书院现在好几千人,臣既然将他们招进书院了,那自然有义务有责任为他们的前程考虑。”

    “虽然臣的确是有些私心,但臣实在是想不到,当今天下除了数理化之外,还有什么能够和四书五经相提并论,可以作为科举考试内容的学问了。而且皇上还是书院的院判,天生就是书院学子的师者,理应也该为书院的学子考虑吧?”

    “更何况,数理化对百姓而言的确是比四书五经有用。制造热气球能够飞天,制造火器能够增强明军战力,制造蒸汽机能够让人获取更大的力量,制造纺纱机能够让人一天时间织出十倍有余的布。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好处啊。

    相反,四书五经除了让一些文官和儒生钻故纸堆之外,对百姓有什么好处?一点也没有。”

    “你说的有道理......”老朱点点头。

    韩度心里顿时狂喜,可是脸上却丝毫都没有表露出来。

    “可是......”

    韩度心里瞬间一阵冰冷,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可是’偏偏它就出现了。

    老朱摇摇头看向韩度:“十几年来,科举已经深入人心。当初刚刚开蒙的童子,现在恐怕正摩拳擦掌的想要考取功名。若是贸然更改,谈何容易?”

    韩度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劝道:“再不容易也要去做,若是皇上不做成此事,那以后就更加没有人能做了。”

    若是老朱不做,那以后文官肯定会拿着‘祖宗家法’的幌子,无限期的阻拦想要改变科举的人,哪怕这个人是皇帝!

    “而且,既然这些人和皇上不是一条心,那他们越是有学问,那对朝廷的危害就是越大。与其留下隐患,还不如直接将他们全部抛弃。这样虽然会有一时之痛,但从长远来看,肯定是值得的。”

    老朱沉吟一番之后,叹道:“贸然取消科举,太过激烈,有没有折中一点的办法?”

    “有。”韩度又一次没有让老朱失望,说道:“圣人提倡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现在被儒生们丢的就只剩下书了。”

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造火龙

    “既然不能连根拔起,那往里面掺沙子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既然圣人都提倡数,那把数学加进去,想来谁也反驳不了。除非,他们要连圣人一起反驳。”韩度嘿嘿笑道。

    文人不是讲究师出有名吗?那韩度现在高举圣人的大旗,看他们如何反驳。

    圣人可是读书人的根,这些人再无耻总不能把自己的根给丢了吧。否则他们算什么,不孝子孙?

    很多人以为八股文章是老朱干得,但其实不是。老朱又不是天才、穿越者,怎么可能在瞬息之间,就弄出一个体系完备的科举考试之道来?这东西是从宋代时候开始出现,那时候叫时文,然后经过元朝的发展,逐渐形成了现在的科举体系。

    而且老朱从小给人家放牛,读书的机会都没有,虽然后来为了干好上位这个职业,才在马皇后的帮助下开始读书写字。但是传统的文人教育老朱可谓是一天都没有经历过,他完全就是从野路子里冲出来的一匹黑马。

    既然没有接受过成体系的文人教育,那老朱自然就对这个体系并不了解,都不了解,如何制定?

    老朱赞同的点头,若是直接取消科举,那的确是太过猛烈,必然会遭受到天下士子的强烈抵制。但若只是增加一科数,那天下士子肯定还是有不满,不过他们肯定不敢激烈反对。

    毕竟数这个东西,在以前也会考,也就是从时文开始,才逐渐被取消了的。现在重新开始考,大部分人也能够接受。

    最终,老朱也没有和韩度说准备怎么办。

    韩度也不在意,反正该说的自己都说了,至于怎么决定那是老朱的事情,和自己无关。

    ......

    回到家里,安庆得知韩度又要出海的消息,接连几天都闷闷不乐。

    没有办法,韩度只能够耐心的哄着。毕竟别人的一个嘴上公主,都能够天天要抱抱举高高,自己这个可是真公主,怎么能够不哄着顺着?

    “安庆,听说天界寺现在有法会呢,咱们要不去天界寺游玩一番?”

    安庆有气无力的白了韩度一眼,随手把手里的鱼食抛到水里,引来鱼群争相抢夺。

    “不去......”

    甚至还把连朝向一边,不想看韩度。

    韩度厚着脸皮转到另外一边,安庆见了,又顿时小腰一扭转了回来。

    韩度继续转过去,安庆见韩度不依不饶的顿时气极了。带着几分哭腔,抱怨道:“你答应过我的,回来就不再出海了,可是你怎么能够食言而肥?”

    韩度自知理亏,干笑着摸了摸鼻子,蹲下来抓住安庆的手说道:“这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你说父皇有旨,我能不遵从吗?”

    安庆也知道皇命难违,但是她心里就是不甘心、不舒服嘛。当初韩度一去就是两年多,她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当初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一看韩度还要出海,而且时间肯定还不短,她能够接受才怪了。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怎么样?”韩度见安庆神色有些软化下来,连忙发誓。

    安庆垮着脸看向韩度,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道:“你说的啊,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我保证。”韩度估摸着自己出海这么一次之后,以后多半是没有机会出海了,连忙向安庆说道。

    安庆虽然松了口,但是却还是一脸不满的看着韩度,委屈道:“那你这次出海,又要多久啊?”

    韩度趁机做到安庆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腰肢,说道:“这一次我最多带太子殿下去旧港看看就回来,顶多一年半载就足够了。放心吧,不会太久的。”

    “一年半载还不久?”安庆大声喝道,“你能不能尽快回来?”

    韩度连忙伸手抚摸着安庆的背,柔声说道:“好好好,我一定尽快回来。”

    见安庆没有说话,韩度尝试着将她揽到怀里。见安庆没有拒绝,韩度心里才松了口气。

    可是还没有等韩度出发,陶成道竟然早上门来了。

    韩度得到消息的时候,满脸都是惊讶,连忙从院子来到前堂。迈步进门,看到老爹正陪着陶成道坐在里面喝茶,边走边未语先笑道:“万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韩度笑着上前,说完之后朝着老爹点点头,问候道:“爹。”

    韩德笑着微微颔首,站起身来:“陶万户有事找你,你可要好好陪陪万户。”

    “放心吧,爹。”韩度点点头。

    韩德见了,转身朝陶成道说道:“陶万户,那在下就告辞了?”

    “去忙你的吧,有韩度陪着老头子我就行。”陶成道朝韩德挥挥手。

    等到老爹离开之后,韩度一屁股坐在陶成道旁边,自顾自的就要给自己倒茶水,却被陶成道伸手按住。

    韩度惊讶的抬眼看着他,疑惑问道:“万户这是何意?”

    这是在我的府上,我连喝口茶水都不可以了吗?这要是在陶成道府上,韩度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个大老抠了。

    陶成道放下手里的茶杯,拉着韩度的手起身,说道:“喝什么喝,去老夫府上有的是好茶给你喝。走吧!”

    你府上有个屁的好茶,你的好茶不都是从自己这里顺走的吗?

    韩度还是愣然的时候,就情不自禁的被陶成道给拉着朝门外走去。

    韩度被陶成道拉着出门,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别扭的样子,“万户,能不能先松手?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不行吗?”

    陶成道却固执的紧紧抓住韩度的手,直到坐上马车才松开。

    韩度坐在陶成道下首位置,揉了揉手腕,一脸苦笑的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万户现在能说了吗?”

    陶成道这才哈哈笑道:“实在是老夫心急,还望镇海侯勿怪。”

    韩度低下头来,心里抱怨,自己哪里敢怪你啊?要是有这个胆子,也就不会任由你拉出来了。

    不过这话韩度不能说,转而道:“万户的身体没有大碍吧?没有来看望万户,还请见谅。”

    韩度说的也挺不好意思的,自己和陶

    成道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一会了。按理说,他当初被冻到不省人事,自己应该前去探望才对。可是从那之后,麻烦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导致韩度都找不出时间前去探望。

    陶成道笑着摆摆手,说道:“无妨,老夫的命都是你救的,要感谢你才是。要不是有你,老夫的命早就留在天上了。”

    韩度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是一阵后怕。忍不住说道:“现在万户知道天上是什么模样了吧?以后可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若是其他的事情,陶成道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回答韩度。但是这件事嘛,他只是笑了笑,一言不发。原本他也觉得天上什么都没有,上去过一次就足够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里又不免对天上的念念不忘起来。

    韩度见劝不动陶成道,叹息一声:“好吧,反正在下也拦不住万户。只要万户下次飞天的时候,不要来找我就行。实话告诉万户,我还没有活够,一点飞上去的想法都没有。”

    陶成道尴尬的笑了笑,韩度可还年轻的很,有惜命的想法在他看来也属正常。

    韩度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万户今日急急忙忙的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呢?”

    陶成道脸上的尴尬笑意逐渐消失,不满的看向韩度问道:“你不会是忘记了吧?”

    “忘记什么?”韩度神色奇怪的回望他。

    陶成道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也懒得和韩度计较了,直接说道:“火龙出水的事情,你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火龙出水?你们真的造出来了?”韩度惊喜的问道。

    陶成道脸色有些不好看,在韩度面前泄气的说道:“哪里有那么容易,要是老夫造出来了,还来找你做什么?”

    “怎么回事?有难度?”韩度皱眉疑惑问道。

    陶成道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来到陶府,陶成道一步当先走在前面,带着韩度径直朝着院坝走去。

    “师傅,您回来了?”半途上有人迎了上来。

    韩度看了此人一眼,认出他好像就是陶成道的大徒弟。

    陶成道点点头,立刻吩咐道:“去把东西搬出来,给镇海侯看看。”

    大徒弟连忙看向韩度,拱手拜道:“拜见侯爷,侯爷请。”

    韩度笑着点头回应,“客气了。”

    等到陶成道带着韩度来到院坝里的时候,一众徒弟已经将一个木头架子推到了院坝中间。一根大概四尺长杯口粗细的铁制管子放在架子上。

    韩度上前仔细看了一眼,回头看向陶成道,“这就是新做的?”

    陶成道有些垂头丧气的走上前来,“当然。你不是说纸糊的要换成是铁制吗?这不已经换了吗?”

    韩度顿时有些不能理解,我让你们不要用纸糊用钢铁,结果你们就真的只把纸糊换成钢铁,其他什么都不做的么?

    韩度带着几分冷笑起来,问道:“那你们试过没有,能飞多远?”

    陶成道这才一脸不满的说道:“试过了,不过你说把纸糊换成钢铁是不是有问题啊?”

    “怎么了?”这怎么可能有问题,韩度十分不解,自己见识过的,都是这样的啊?

    “怎么了?”陶成道一声冷笑,“实不相瞒,现在这东西飞的还没有原本的火龙出水一半远,还不如原来的呢。”

    韩度满脸奇怪的神色,回头看了架子上的东西一眼......不应该啊!

    忽然,韩度想到了。自己见过的这种东西,哪个不是又粗又长?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么小巧的。

    飞的远不远,肯定和装了多少火药有着密切的关系。就眼前这么个小不点,火药都装不了多少,又能够飞多远?

    韩度想明白,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陶成道见了,一脸喜色的上前问道:“你有办法了?”

    韩度缓缓点头,说道:“火药装的少了,推力就会不足,自然飞不远。咱们要想它飞的足够远,把它造的更大更长,能装更多的火药不就可以了?”

    “这......能行吗?”虽然陶成道也觉得韩度说的有理,不过还是下意识的怀疑道。

    韩度抿嘴一笑,“当然行,怎么不行?行不行试试不久知道了?”

    陶成道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试一试自然就知道行不行。“好,那老夫就造个更长更大的出来。不过,这东西要造多长、多大?”

    韩度回忆了一下,说道:“嗯,就先造一丈长、四寸粗,先试一试吧。”

    陶成道听了眉头皱起低下头,片刻之后说道:“好吧,不过这么小,又要这么长,老夫只能够试试,能不能成还不知道。”

    数日之后,陶成道造好了东西,派人来请韩度去一观。

    韩度看到还是在原来的院坝里,但是光是架子就要比上一次大很多,一根黝黑的铁柱一样的东西放在架子上面。

    “做出来了?”韩度笑着上前,一脸喜色的问道。

    陶成道听了之后,却是满脸疲惫,但是神色当中又带着莫名的兴奋之情,说道:“当然,虽然造这么长的火龙出水很是麻烦,但最后还是没有难住老夫。”

    嘴上是这么说,但陶成道心里的却是在滴血,为了这么一根管子,他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材料,用了多少徒弟没日没夜的才将其做出来。

    这个长度的东西,以前陶成道和他的徒弟们都没有做过,什么东西都需要改造过后才能够使用。

    韩度见陶成道说的轻松,便没有太过在意。“既然东西做出来了,那要不咱们试试?”

    陶成道闻言重重的点头,“是该试试。”费了这么大的心里做出来的东西,若是不试试,他怎么会甘心?

    “来人,把火药填进去。”

    在大徒弟的带领下,众人齐心合力将沉重的铁管抬起来他。另外几人,一个拿着一张卷成漏斗状的纸张放在铁管口,另外两人则朝漏斗里面倒火药。

    韩度看着黑色的粉末状火药被倒进去,眉头微微皱了

    一下,不过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徒弟们将火药倒满,然后用一根木头将火药捣紧,留下一根引线垂下来。

    “来人,点火!”陶成道见弄好了,就迫不及待地吩咐人点火。

    “慢着。”韩度满头冷汗的连忙挥手阻止。

    就现在这样,随意放在架子上就要点火?这天知道会往哪里飞呢。这万一要是朝着京城飞去,那场面韩度不敢想象。

    “怎么了?”陶成道满脸疑惑的看向韩度。试,也是韩度同意了的,怎么眼看着就差临门一脚了,韩度却叫着停下?

    韩度连忙挥手将其他人给安抚住,解释道:“试,咱们肯定试,万户不要着急,但是咱们不能就现在这样试。这东西被点燃之后,谁也不能保证它就是从正中心开始燃烧,谁也不知道它会往哪里飞。咱们还需要在这架子上,增加一个滑槽,将它的方向固定住才行。”

    增加一个滑槽,这对陶成道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个事。随口便吩咐他的徒弟,让他们拿几块木板来,比照好火龙铁管的大小,用钉子将木板固定住。

    不过顿饭功夫,滑槽便弄好了。

    这个时候,陶成道看向韩度问道:“现在可以试试了吧?”

    韩度点点头,然后拉着陶成道往后退,边退边说道:“咱们先离远点,你们也离远点。”

    除了点火的那个人之外,其他的人闻言,顿时齐齐后退。自从他们见识过韩度上一次的判断之后,就对于韩度的话深信不疑。不信,可是容易丢掉性命的。

    等退到觉得差不多了,韩度才朝陶成道点头,“点火吧。”

    陶成道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觉得韩度有些小题大做,火龙出水他不知道弄过多少次。虽然韩度要求的这个长了一点,粗了一点,但是在陶成道看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点火。”陶成道立刻朝着远处手持火把的徒弟大喊道。

    徒弟听到,立刻将引线点燃,然后瞬间将火把扔下,逃命似的朝着陶成道这里跑过来。

    等到他跑到师傅身边之后,刚刚转过身回望过去,就看到一股庞大的烟尘笼罩住架子,一团扫帚形状的橘红色火焰出现。

    “咻!”

    随着一声尖啸,眼前的铁管子从架子上直直的飞了出去,速度越来越快。一幕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景象出现在他们的眼里,只见一根黝黑的长长管子,屁股后面冒着一团扫帚火焰,就这么稳稳的飞在天上。

    众人刚刚感叹完,就看到天上的管子瞬间抖动起来,然后就一头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陶成道刚刚还在高兴呢,现在却是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愣然问道:“怎么会这样?”

    可惜他的徒弟们没有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而唯一有希望的韩度,现在正皱着眉头深思者什么。

    陶成道等了片刻,见韩度没有什么反应。仍不住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飞的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掉下来?”

    韩度被陶成道给惊醒过来,慢慢回过神,暗自叹道果然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见陶成道双眼灼灼的盯着自己,韩度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咱们先过去看看吧。”

    陶成道点点头,回身朝着一众徒弟喝道:“走,去将东西找到,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东西落下的方向走过去,这么多人很快就发现了掉下来的位置。

    只见一根黝黑的铁柱,大半都插在泥土里,只留下不足四尺长的一截露在外面,管口还在飘散着淡淡的烟尘。

    陶成道看到之后,就要抬步上前,被韩度给一把拉住。

    “等等,现在不要过去,谁也不知道里面的火焰有没有燃烧殆尽,万一若是爆炸了,那就危险了。再说了,现在那东西肯定烫手的很,咱们等等再过去。”

    等了片刻之后,韩度见没有什么问题,让陶成道的一个徒弟灌点水进去,见没有问题了,才带着陶成道上前。

    陶成道对韩度的小心谨慎有些不理解,疑惑的问道:“你也是造火器的大家,怎么这么大小怕死?”

    韩度闻言,无语的回头看向陶成道,“火药会炸的,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啊。”

    韩度无语的看了陶成道一眼,“既然会爆炸,那当然要小心再小心,一个不好可是要命的。若是命都没了,能够造再好的火器,又有什么用?”

    韩度可不会学某人,玩炸药玩的把自己的家和工厂都给炸了,甚至连自己都被炸了好几次,要不是命大还造出什么炸药啊?坟头草早就长的老高了。

    陶成道无语的看着韩度,他没有想到韩度堂堂镇海侯竟然这么怕死。他陶成道不管是造火器,还是想要飞天,从来就都是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为什么会对火器好奇?就是因为他在炼丹的时候,瞬间把炼丹炉给弄炸了,顿觉这威力巨大,才会对火器产生好奇,开始研制的。

    可以试想,炼丹炉炸的时候,陶成道肯定就在旁边。

    韩度也不知道陶成道的命究竟有多大,才能够在炸炉的时候活下来的。

    而飞天就不用说了,韩度早就在热气球上见识过陶成道的疯狂,那真是没有把他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陶成道看了韩度一眼,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韩度试探着伸手往铁管上一摸,铁管的温度还是有些高,不过还能忍受。

    陶成道却连忙问道:“明明飞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掉下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韩度看着光溜溜的铁管,叹声说道:“咱们太急了。”

    见陶成道不解,韩度解释道:“这就和射箭一样,若是一只没有箭羽的箭矢,射出去会怎样?”

    没有箭羽的箭矢在大明也并不鲜见,军队里面用的箭矢就是没有箭羽的。因为在箭矢长制作箭羽非常的耗费功夫,而且军队需要的箭矢数量又非常的庞大,如果都要给每根箭矢沾上箭羽,那造箭的成本会大幅增长,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到达安平港

    陶成道随老朱一路南征北战,自然是知道军中的箭矢是什么样的。

    回想了一番,陶成道皱眉说道:“没有箭羽的话,那射出去的箭矢就会在空中翻滚。”

    韩度顿时笑着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这对于大军攒射来说到不是什么问题,反正都是全覆盖的射击,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于咱们这火龙出水来说,可就不行了。刚才的情形万户也看到了,由于火药还未燃完,若是翻滚起来的话,那是会直接掉下来的。”

    陶成道缓缓点头,“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没有?”

    “很简单,和箭矢一样,给这东西装上‘箭羽’便是。”韩度立刻回答。

    陶成道咂摸着点头答应:“好,需要怎么做,你告诉老夫的徒弟便是,他们会听你话的。”

    说完之后,回头朝着一众徒弟说道:“镇海侯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听到没有?”

    “是,师傅。”

    陶成道对于徒弟们的反应还算是满意,看了一眼插在土里的东西,大手一挥:“来人,把这东西给老夫抬回去。”

    几个徒弟上前,合力抱住铁管摇晃了一下,铁管竟然纹丝不动。

    韩度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东西肯定入土很深,摇摇头说道:“算了,反正这东西也没用了,就让它留在这里吧。”

    有着陶成道的吩咐,几个人听了韩度的话,顿时停下手来。

    陶成道疑惑的看向韩度,问道:“怎么,这东西不带回去看看?”

    “没用必要。”韩度淡淡摇头,指着管口边缘说道:“这东西造的太厚,虽然保证的不被火药炸开,但同时也增加了它的重量。造的这么厚肯定是不行的,咱们回去之后还要想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厚度,既不会被火药炸开,又能够尽量做的薄一些减轻重量。所以,这东西对我来说,没用丝毫用处。”

    陶成道点点头,朝着徒弟们说道:“那就回去吧。”

    回到陶成道府上,韩度先是将铸造钢管的徒弟找来,画了几张图纸给他,让他依葫芦画瓢将东西造出来。

    可是这人拿着图纸只看了一眼,就眉头大皱:“侯爷,您这要小的把钢管弄到一分厚。这,小的恐怕难以胜任啊。”

    “什么难以胜任?”韩度的注意力没有在此人身上,也没用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抬头看着他还站在自己面前。

    此人叹着气指着图纸解释道:“钢管厚度,只有一分,小的实在是办不到?”

    “怎么会办不到?”韩度眉头一皱,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难事。

    此人只好将韩度带到锻造作坊里一看,韩度一看就明白了,他们的确是做不出紧紧只有一分厚的钢管来。

    就连陶成道听闻了,都连忙赶过来,朝韩度说道:“要把钢铁锤到这么薄,而且还要要求平整,这的确是做不到。”

    于是,韩度又反过来拉着陶成道去了煤炉子作坊。当他看到薄薄的、宽大的铁片从两根巨大的精钢铁柱中间,像是擀面一样被擀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挪不开了。

    这些铁皮被冷却了之后,便用巨大的钢剪将凹凸不平的边缘修正整齐,一张四四方方的铁皮便做好了。

    抬手指着源源不断制造出来的铁皮,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小子这是,这是怎么办到的?”

    韩度背着手,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先将钢水铸成板,然后趁着钢板还带着高温没有凝固,一点一点的擀压出来便是。”

    陶成道顿时激动的两手搓揉几下,一脸不好意的说道:“那,不知道能不能请他们帮忙制作钢管?放心,老夫会付钱,不会亏待他们的。”

    韩度笑着淡淡摇头说道:“弄这么麻烦做什么,这东西就是我造的,回头我去万户府上再造一个不就好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陶成道是真的不好意思,这样的东西谁要是有了,还不敝帚自珍赶紧藏起来?而韩度却一口答应,直接再给他做一个。

    “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若是其他的东西,陶成道或许根本就不会收。但是这种庞大的机械的确是脑到他这个喜欢研制火器的人的心,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有着做过几次的经验,韩度让林墨再造一套出来,也不过是几天的功夫而已。甚至这一套林墨还自己进行了改进,能够造出更薄更平整的铁皮出来。

    陶成道的府上原本就有着炼铁炉子,但是韩度嫌弃他的炉子太落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原本的炉子给拆了,重新建了一个炼钢的小高炉。

    陶成道看到韩度拆他的炼铁炉子的时候,心疼的滴血。可是在韩度一再保证,会重新给他建一个更好的炼钢炉子之后,陶成道才勉为其难的忍受下来。

    可是他却紧紧跟着韩度,准备若是韩度食言的话,可以在第一时间找韩度算账。

    指挥着陶成道的徒弟们将机械组装好,等候着高炉将钢铁炼出来,然后便开始制作钢片。

    最终要将钢片制作成钢管,由于没有焊接技术,韩度只要让陶成道的徒弟们采用衔接的方式。好在陶成道这些徒弟手艺都非常的高超,衔接处被锤打的严丝合缝、平整无比,和焊接的也差不多了。

    好不容易制作好钢管,可是还没有等到进行下一步的制作,韩度就没有时间了。

    老朱已经派人来传旨,让他带着水师准备护送太子巡海。

    为此,韩度只好将图纸留给陶成道,把后续的制作全都交给他。至于他能够将这制作成什么样子,那韩度就不知道了。

    韩度急冲冲的来到东宫,见到朱标的第一眼,便连忙躬身问道:“殿下,这次皇上怎么同意的这么快?”

    太子见他出海的事情已经定下,心里颇为高兴,笑着摇摇头说道:“孤也不知道,不过今日父皇在朝堂上提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官员反对,所以父皇在散朝之后便直接下旨了。”

    竟然

    没有人反对......韩度愣了一下。不过随后又想起来,老朱才刚刚把詹徽弄死、满门抄斩,这个时候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反对老朱?

    詹徽可是大明吏部尚书,可谓是文臣的顶尖人物。可即便是如此,皇帝想要杀他,还是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甚至连个声响都没有。其他官员,又怎么敢反对?

    既然如此,韩度便拱手问道:“敢问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朱标诧异的看了韩度一眼,“出海你要准备的东西肯定会很多吧?你就准备好了?”

    “水师早就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出发,请太子殿下示下。”韩度点点头。

    “怎么这么快?”朱标惊讶出声。

    韩度笑了笑道:“现在装卸货物都是用机械装吊,比以往靠人力背负快上百倍,自然速度很快。”

    朱标微微颔首,语气赞叹的说道:“以前你说机械能够帮人们出大力,孤还将信将疑。现在看来,你果然又对了。”

    “既然如此,那孤就派人去钦天监问个黄道吉日出发吧。”

    朱标派人去钦天监的人回来回复,两日之后就是利于出行的黄道吉日。

    朱标出发巡海的这一天,老朱和马皇后以及韩景云,包括安庆公主和韩德等人,前来相送。

    其中除了韩景云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朱标出海的内情。老朱和马皇后还以为,韩度带着朱标出海就是去治他的癔症的。

    马皇后拉着朱标的手,而朱标则表现的有些呆滞,马皇后见朱标这副样子心里越是难受的很。强行将眼泪挡了回去,嘱咐道:“标儿,韩度多次出海经验丰富无比。你出海之后,一切要听从韩度的建议,万万不可擅自做主。”

    “儿臣记下了。”朱标见母后依依不舍的样子,也非常的不忍心。可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只好硬起心肠,将这股难受忍下去。

    老朱没有嘱咐朱标,他知道以朱标的状态嘱咐再多也没用。直接转头看向韩度,沉声说道:“朕就把太子交给你了,你全须全尾的带出去,就要给朕全须全尾的带回来。否则......”

    “太子殿下若有半点损伤,臣愿以死谢罪!”韩度立刻单膝跪在老朱面前,抬头立誓道。

    “好!去吧。”老朱也没有和韩度客气,直接就答应下来。

    自古以来,就没有当朝太子、一国储君踏入过大海。要不是老朱太过强势,再加上理由让文官无法反驳,朱标想要出海肯定不会如此容易。

    就在韩度和朱标转身要登船的时候,汤和与汤鼎骑着快马,从远处奔来。

    “上位......上位......”

    听到汤和的喊声,老朱回头看了一眼,等到汤和来到面前翻身下马之后,连忙问道:“贤弟怎么来了?还骑马......你都多大年岁了,骑这么快的马,万一有个闪失,你不要命了?”

    说着,脸色一沉朝汤鼎怒喝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拦着你爹?”

    “臣知罪。”汤鼎一脸苦笑,连忙跪在老朱面前低下头。

    汤和大口大口的喘气,稍稍平复一下之后,连忙笑着安抚老朱道:“上位,是咱要骑马的,他还没有当家作主,拦不住咱。”

    朱标双手扶着汤和的手臂,将他扶起来,柔声叹道:“贤弟啊,你还比朕小几岁,怎么就老成这个样子?朕命令你以后不能再骑马了,朕还想你多活几年,能够一直陪着朕,和朕说说话叙叙旧。”

    “都听上位的,咱都听上位的......”汤和的确是太老了,和老朱站在一起。虽然老朱也是一脸老态,但头发也只是花白。而汤和的头发、胡子、眉毛已经全白了,满脸的老人斑,让人见之顿生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汤和一直对自己爱护有加,可是自己有多久没有去看望过他了?韩度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惭愧。

    可惜这个场合,韩度并不合适上前去见礼,要不然韩度肯定会过去问候汤和。

    老朱见汤和总算是恢复过来,才开口问道:“贤弟这急急忙忙的赶来,是有何急事吗?”

    汤和杵着拐杖,弯腰朝老朱一拜说道:“臣想要向皇上求个恩典。”

    “咱们兄弟之间,还说什么恩典不恩典?贤弟想要什么,但说无妨。”老朱虽然脸色未变,语气也是一片祥和,但是双手却松开了汤和,显然心里还是起了疑心。

    汤和笑了笑,并没有在意上位的小动作,直接说道:“臣想要上位开恩,恩准汤鼎护送太子殿下。”

    听到汤和的要求,老朱心里一点点怀疑瞬间消散无踪,他也没有想到汤和竟然是要求让汤鼎一起出海,护送太子的。

    见上位没有答应,汤和便继续说道:“汤鼎虽然海战不如韩度,但是也数次出海,经历过大小海战。而且他带兵冲阵也是一员猛将,有他一起出海,臣也要放心一些。”

    朕也要放心一些......老朱回过神来之后,顿时笑了起来,生出双手拍拍汤和的双臂,叹道:“还是贤弟和朕始终是一条心啊,好,朕准了。”

    “谢皇上。”汤和连忙躬身谢恩,然后回头朝着汤鼎怒喝道:“还不快谢皇上开恩?你此去一定要守护好太子殿下,若是殿下少了一根寒毛,你就死在外面吧,不用回来了,就当老夫没有你这么一个废物儿子。”

    “臣谢皇上隆恩。”汤鼎先是朝着老朱一拜,等到老朱示意他免礼之后。他又站起来,朝着老爹说道:“请爹放心,孩儿不会给你丢脸的。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护得太子殿下周全。”

    老朱满脸笑容的看着汤鼎点头,赞道:“你和你爹一样,都对朕忠心耿耿,朕相信你们一定会平安归来。去吧。”

    “臣遵旨!”汤鼎朝着皇上躬身一拜之后,朝着太子和韩度方向走去。

    汤鼎来到近前,朝着朱标一拜:“臣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起来吧。”朱标语气

    平淡,既便是见到汤鼎,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谢殿下。”汤鼎直起身来,看向韩度不满的说道:“韩兄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都不告诉咱一声?还是让老爹听到消息之后,才急急忙忙的带着咱赶过来。”

    韩度面对汤鼎抱怨的语气,谄笑两下,不知道该如何给他解释。若是朱标的癔症还没有好,真的需要出海治疗,那韩度肯定会主动邀请汤鼎一起出海。可是朱标的癔症是装的,他没有说要带汤鼎一起出海,韩度总不能替他做主了吧?

    而且,朱标现在给韩度的感觉,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不知道他是经历过了这次的事情,有了一些改变,还是因为自己和他说的那些话,而导致了改变。

    反正韩度就是觉得朱标变了一点,变得有了他自己的信念和想法,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味的心慈仁厚,处处都为他人着想,几乎没有为他自己着想过。

    但是,现在的朱标给韩度的感觉,那就是他在开始为他自己着想、考虑了。以前的朱标给人的感觉是仁慈、温和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就带着一股冲天的气势,有着一丝霸道。

    “吉时已到~”

    随着钦天监官员的一声高呼,朱标带着韩度和汤鼎毫不犹豫的转身登船。

    船一点点的离开栈道,不管是船上的人,还是岸上的人都在依依不舍的望着对方,直到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为止。

    这一次出海,韩度足足带了最新的战船八十艘,粮船四十艘。整个水师五万人,全部倾巢而动。

    当然粮船并没有装多少粮食,韩度是准备到南洋去补充粮食等物资的。反正南洋的粮食每年也要运送很大一部分到京城,那还不如直接过去装呢,这样还可以把运费给节省下来。

    除了水师之外,老朱还留给朱标两千亲军,这些亲军全部装备的都是左轮和神雷铳。可以说,老朱是把他的家底子都给朱标带着了,现在老朱麾下还有没有两千如此装备的亲军都是个问题。

    以韩度的估计,应该是没有的。左轮倒是不缺,但是神雷铳就太缺了。以韩度的估算,军器局到现在为止,应该还没有制造出四千支神雷铳。

    “什么?殿下装病出海?”

    舰队刚刚行驶到海上,朱标便将韩度和汤鼎叫到船首上吹海风。同时,将事情的经过简略的和汤鼎说了一番。

    既然已经来到海上了,那朱标也就不装了,他摊牌了!

    汤鼎见朱标笑着肯定的点头,情不自禁的转头看了对面的韩度一眼。心里怀疑韩度究竟长了几个胆子,竟然敢忽悠太子殿下装病,就只为了能够出海?

    韩度干笑两下,并没有和汤鼎解释。

    倒是朱标看到汤鼎的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解释道:“不关韩度的事,是孤自己想要出海的。”

    见朱标都为韩度说话,汤鼎自然就不再埋怨韩度,转而朝朱标说道:“殿下为何会想要出海?”

    朱标闻言颔首,脸色平静的说道:“韩度说的没错,大明的疆土不止是一京十四省,以及辽东等地,还有这几万里海疆。孤身为大明储君巡视海疆,难道不应该吗?”

    汤鼎低头笑了笑,道:“当然应该。不过,殿下想要巡视海疆,和皇上明言便是,为何要装病为借口?这要是让人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所以,这件事当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朱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瞪了汤鼎一眼,“这件事只有咱们三个知道,若是泄露出去,那肯定就是你干的好事。到时候,孤饶不了你。”

    汤鼎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辩解道:“殿下,怎,怎么就是臣了?韩度不也知道吗?若是他泄露出去了,那怎么办?”

    “他是始作俑者,你以为他会泄露出去?”朱标瞥了韩度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

    嗯......好吧,三个人当中的确是只有他才有可能泄露出去。

    汤鼎连忙指天立誓道:“殿下放心,臣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从现在开始,臣就将殿下刚才的话全部忘掉。”

    朱标和韩度两人齐齐看向汤鼎,微笑着点头。

    汤鼎看了两人一眼,不知道他们的笑意是什么意思。干脆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问道:“殿下此行是准备要去那些地方?”

    朱标早就计划好了,闻言直接说出来:“孤既然来到海外,那当然要先去看看二弟。自从二弟被移封到安南之后,孤就再也没有见过,十分想念。”

    “然后孤想要在南洋转一转,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宝地,能够每年为大明提供无数的物资。”

    汤鼎点点头,这些都是应有之意,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有着汤鼎的协助,韩度指挥起舰队如使指臂一般轻松,舰队一路风平浪静的来到安南。

    安平港现在变得更加巨大,来来往往的商船桅杆如林、船帆如云,甚至是比以往更加繁华。

    这里的总督已经换人了,是会宁侯张温。

    韩度耳闻此人和蓝玉走的比较近,可是韩度却从来没有听蓝玉提起过,也不知道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毕竟蓝玉作为大明仅有的三位国公之一,又是太子殿下的舅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有想要借机攀附蓝玉的人,也并不奇怪。

    听到是太子殿下亲至,张温立刻安排人疏散海商,将地方腾挪出来,方便太子殿下靠岸下船。

    而海商们听到是太子殿下巡视海疆,对腾挪开地方不仅没有丝毫怨言,还在旗舰路过的时候,齐齐朝着战船满脸笑容的拜下。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海商的嗅觉天生就要比寻常人敏感的多,或许在张温看来殿下只是巡视海疆而已,并不意味着什么。

    但是在海商看来,这就是大明真正将整个南洋纳入版图的标志。等太子殿下巡视过后,南洋就正式成为大明的疆土,再也不可能轻易舍弃。

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翡翠之美

    总督府。

    会宁侯张温悠闲躺在后院大树下,四个侍女在不停的给他扇着扇子。还没有来的时候,张温只是从其他勋贵口中听说过来南洋当总督的好处。但这只是他道听途说,并没有亲身经历,所以并没有太深的感受。

    等他来到安平之后,才发现这里除了热了一点之外,真是神仙待的地方。自从安南被秦王给占据之后,安平就再也没有像样的威胁了。

    张温身为总督集军政大权于一身,这在大明可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在这里,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够轻易撼动整个安平,这种大权在握,没有丝毫掣肘的滋味,让他非常的迷恋。

    更何况,安平盛产珍珠,又良田众多。种粮食能够一年三熟,他根本就不用为缺粮担心。他每日就只需要盯着安平港,把税收收起来,将珍珠从采珠女手里把珍珠收上来就好。

    就在张温沉醉是温柔乡的时候,一个下属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禀报:“侯爷~”

    还没有等来人说完,张温顿时睁开了眼睛,神色阴沉的看着来人,说道:“本侯不是说了吗?每天这个时候,没有天大的事情不要来打扰本侯。”

    属下立刻抬头,抱拳回道:“侯爷,就是有天大的事啊。”

    “何事?”张温听了,没有再责怪下属,只是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

    属下连忙回道:“侯爷,水师来了。而且......”

    还没有等下属说完,张温便随意的挥挥手打断属下的话,说道:“不过是水师而已,看把你给紧张的。来的是谁?若是韩度的话,那老夫就去看看。若不是的话,那老夫就不去了,你去把他们安排好便是。”

    张温慢条斯理的坐起来,他是超品侯爵,一般的水师将军自然不被他放在眼里。但是韩度不同,韩度不仅也是侯爵,而且南洋这一片还是韩度打下来的。他现在能够在安平坐享其成,自然对韩度有着好感。

    属下连忙回道:“侯爷,看水师的王命旗牌,来的是太子殿下。”

    “什么?太子殿下来了?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张温一个激灵瞬间从躺椅上起来,居高临下的质问道。

    “千真万确,属下敢拿项上人头担保,来的正是太子殿下。”

    张温再无迟疑,立刻大喝道:“快,开中门,随本侯前往迎接太子!”

    由于天气热的缘故,张温原本只是穿着一件白色单衣,现在要去觐见太子,他当然需要穿上侯爵袍服。

    看着几个侍女还呆呆的拿着扇子站在原地,张温急的跺脚,立刻大声喝道:“还不快去将本侯的袍服拿来为本侯更衣,你们还在等什么?”

    “是,侯爷~”两个侍女急急忙忙的转身进屋,拿袍服去了。

    ......

    旗舰在前,两艘战船护卫左右,缓缓驶入安平港。

    朱标站在船首上,一路驶来耳旁两边都是海商百姓大声的高呼。朱标并不是没有接受过百姓的跪拜,但是像这样在海上接受如此百姓自发的跪拜,他还是第一次。

    两旁山呼海啸的声音跟着朱标的前进此起彼伏,朱标站在船首上如同一根顶天立地的长枪一样。

    “孤的到来,怎么令他们如此高兴?这不会是张温故意弄出来的排场吧?”

    靠后一个身位的韩度朝着两边看了一眼,笑着回道:“恐怕会宁侯还没有这个本事,能让这么多人齐声恭贺殿下,他们应该都是出于真心的。”

    “哈哈,韩度你这样说虽然让孤很高兴,但若是你没有合理的解释,孤可不会信。”朱标手指朝着韩度点几下笑道。

    韩度微微一笑,“殿下有所不知,这安平港根本就不算什么大港,也不是海商的必经之路,他们可来这里,也可不来这里。会宁侯根本就不敢逼迫他们,否则若是这些海商都不来安平港了,那他的赋税去哪里收去?”

    朱标听了,赞同的点点头,又问:“可是孤却没有为这些海商百姓做过什么,他们为何如此对孤?”

    韩度耐心解释道:“不管是海商,还是百姓。既然他们来到这里,那就说明他们是跑海路、靠着南洋这块宝地吃饭的。以往朝廷虽然在南洋设立了众多总督府,但还是不足以给海商和百姓十足的信心。因为他们会担心,说不定将来那一天朝廷就会把总督府给撤了。这也导致了无论是海商和百姓都不怎么敢打算在南洋长久的呆下去,他们也怕这一天早晚会到来,若是他们投入太多的精力物力在南洋,那时候恐怕就会血本无归。”

    “而殿下这次巡视海疆,却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信息。那就是大明不会轻易放弃南洋,至少殿下不会。”

    朱标点点头,抬眼看向韩度,忽然问道:“其实你也和那些海商百姓一样,也在担心孤将来会放弃南洋吧?”

    韩度笑着微微点头,自己当然有这个担心。毕竟朱标实在是太过仁厚,而且他对文官的意见又非常的重视和谨慎。韩度就怕有朝一日,那些文官联合起来上奏的话,朱标还真的有可能被他们给带到沟里去。

    “那孤今日就给你一个承诺,南洋是大明的疆土,大明永远不会放弃南洋。”朱标看着水道两边密密麻麻的商船和大明百姓,斩钉截铁的说道。

    “谢殿下。”韩度连忙躬身一拜。

    就在韩度和朱标闲谈的时候,战船已经靠岸。

    两队水师当先下船,将栈道位置全部清空,密不透风的守卫起来。

    还没有等朱标下船,会宁侯张温便独自上前,豁然朝一步一步走下来的朱标,拜道:“臣张温,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迎接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朱标一步步走到张温面前,亲手将他扶起来,笑着说道:“会宁侯客气,你远赴万里坐镇海外辛苦了。”

    “臣不辛苦。“张温连忙回了一句,站起来。而且他这句话还真不是客气,他的确是一点都不觉得辛苦。或许在常人看来,来到海外之地,相当于被

    变相的发配,但是张温却反而有些喜欢现在的生活。

    有人觉得担任一任总督,就需要在南洋待上五年,十分的难熬。可张温却不这样认为,才五年而已算得了什么?他以往镇守边关的时候,那一次不是一去就是两三年?现在也就是时间上长了一点而已。

    但相比起镇守边关,南洋真的要好太多了。不仅大权在握,而且安平的繁华甚至要超过大明内绝大多数的城池,美酒、美食、美人样样不缺。相反,边关不仅仅非常的苦寒,而且那里才像是蛮荒之地一样,除了军城和屯兵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安平总督府对于张温来说,就是一个安乐窝一样,比待在京城都更加自在。

    张温笑着朝韩度微微点头,算是见过。之后,便朝太子挥手,“太子殿下不远万里而来,一路辛苦。臣已经在府里设宴,为殿下接风洗尘,请殿下先行!”

    “好!会宁侯有心了。”朱标脸上带着微笑,背着双手慢慢的走在前面。

    张温这才朝又朝韩度示意,“镇海侯,请!”

    “会宁侯,请!”韩度回礼。

    张温也不再推迟,当先一步跟在朱标左边,而韩度则走在右边,一行人在水师士卒的守卫下,朝着总督府走去。

    朱标的到来让原本繁华匆忙的安平港按下了暂停键,海商和大明百姓无不主动站在街道两旁,满脸自豪的朝着朱标跪下去。

    而少有的一些本地土人,连跪拜朱标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就被总督府的府兵给赶的远远的,严禁他们靠近。

    等朱标走过之后,海商和百姓才满脸笑容的纷纷交谈起来。众人不仅没有因为朱标的到来,让整个安平港暂时做不成生意而懊恼,反而一个个神情激动的谈论着太子殿下巡视海疆带来的影响。

    在众人谈论的热烈的时候,有土人忽然插话问道:“东家,这刚才来的是哪位大人物啊?这么大的排场?”

    被问的人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自己铺子里的伙计。而且这伙计平日里也非常的激灵,很是得他的喜欢,便没有朝他发怒,而是解释道:“大人物?什么大人物能够比得上咱们大明的皇太子殿下?”

    “皇太子殿下?”土人汉话说的很好,显然也是聪明伶俐之辈。他在东家手下做事,自然对大明有着一些了解。在他的理解当中,大明皇帝陛下是天下的主人,统治着万里疆域。而皇太子作为大明储君,未来的皇帝陛下,这个身份震惊的他目瞪口呆。

    喃喃自语的叹息一声:“难怪排场如此宏大......”

    海商见这个土人伙计一脸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一股自豪的感觉油然升起,昂首挺胸道:“这算什么排场?也就是这安平港太小施展不开。”

    抬手朝着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水师战船一指,洋洋得意道:“看到没有,那就是大明无敌的水师,那才是皇太子殿下真正的排场。”

    上百艘各种船只横亘在海面上,连绵不绝如同一座海上巨城一样......给土人伙计以极大的震撼。

    ......

    次日一早,朱标拒绝了张温的一再挽留,离开安平朝着安南而去。

    这一次韩度提起派了快马前去告知秦王,等到朱标还没有走到一半的路程,就被急急忙忙赶来的朱樉给接到。

    “哈哈哈,皇兄!”

    远远的朱樉就翻身下马,一路跑过来。

    朱标也勒住缰绳下马,迎上去。

    两兄弟抱在一起,狠狠的拍打着对方的脊背,以纾解兄弟情谊。

    朱樉心情平复一点之后,抓住朱标的肩膀,一脸兴奋的说道:“韩度派人来告知皇兄来了的时候,小弟都还不信,没有想到皇兄竟然真的来了。父皇是怎么答应让皇兄出来的?”

    朱樉对父皇也是有些了解的,知道朱标想要说服父皇让他来到这海外之地,肯定非常的不容易。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朱标下意识的看了韩度一眼,回头朝朱樉笑着说道。掩饰了一下,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

    朱樉也没有再追问下去,随后就将这个问题抛在一边,满脸笑容的朝朱标说道:“咱好久未见皇兄,实在是想念的紧。这次皇兄来了,无论如何要多留几日。”

    “好!”朱标连连点头,笑着说道:“孤也想二弟的很。”

    两人边走边说,朱标与朱樉说京城里的情况,而朱樉则与他说起这安南的种种趣事。朱标和朱樉两人,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一样。直到来到朱樉的秦王府,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停下了交谈。

    “皇兄,看看小弟这王府如何?”朱樉马鞭一扬,指着秦王府说道。

    朱标仔细的看了一番,点头赞道:“是不错,不过是不是小了一点?”

    朱樉是亲王,他的府邸该有多大、多高、什么样的规模,这些在大明都是有着明确的标准的。现在眼前这座府邸虽然在这里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和大明的比起来,至少是规制上有着不小的差距。

    朱樉上前来笑着说道:“这原本是黎家准备给他们自己修建的王宫,被咱们给灭了之后,这里就保留了下来。当时安南不稳,咱也不愿意再劳民伤财的去大兴土木,所以便将这里当作王府了。”

    “皇兄可别看它规制上不大,但其实它一点都不差,皇兄进去之后就知道了。”

    朱标颇为意外的看了朱樉一眼,好奇的说道:“哦?这里面有何不同,看来孤要好好看一看。”

    一行人走进秦王府。

    韩度刚才听了朱樉的话,一进门就朝着王府里面仔细看去,想要找到特别之处。可是看了一番,却没有找到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就现在看到的东西来说,这王府完全配不上朱樉刚才的得意表情,难道还有什么自己没看到的吗?

    等到走进大堂之后,韩度一眼就看到摆放在左右两边的椅子。

    “这是?”韩度惊讶出声,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

    看了一番之

    后,抬头骇然的朝着朱樉望去,涩声问道:“秦王殿下,这椅子是紫檀的?”

    “哈哈哈......”朱樉洋洋得意的笑了几声之后,才朝着韩度重重点头,“当然。”

    见韩度满脸的震惊,朱樉更是出手指点道:“你再看看这地面上铺的什么,再看看这屋子的梁柱。”

    地板是金丝楠木的,虽然金丝楠木在大明也有,但即便是以老朱的豪奢也只是拿来做紫禁城的梁柱,还没有奢侈到用金丝楠木铺地的程度。

    这里的梁柱也是金丝楠木,但是其他的木板却是极为罕见的胭脂木。这种木料天然便会散发出香气,这种想起不仅能够让人静心安神,更是可以驱除蛇虫。

    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哪怕是再闷热的天气,也不会有蚊虫打扰。

    是,这大堂的确是没有雕梁画栋,但是就仅仅是这些木料,什么雕梁画栋都比不上。

    “若是能够把这里的木料拆下来带回大明,恐怕都能够在京城买上几处最好的宅子。”韩度两眼放光,口水直流的说道。

    “休想!”朱樉一脸警惕的看着韩度。

    朱标见了,笑着打圆场拉了朱樉一把,说道:“他也就是说说而已,你理会他做什么?”

    随后又叹道:“不过你这里的确是把孤都给震撼到了,孤只见过父皇用紫檀做龙床,没有见过有人用它做椅子的。”

    朱樉听了,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小弟做的,是黎家的人做的,小弟接手这里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样了。”

    朱标点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而朱樉也早就为朱标准备好了接风宴,宴席过后。朱樉一脸得意的表情,目光扫向众人。

    韩度见了,顿时有些意外的看着朱樉,试探着问道:“秦王殿下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要给臣长长见识?”

    朱标闻言也笑了,说道:“二弟还有好东西?”

    “当然。”朱樉点点头。

    然后拍拍手,朝着外面喊道:“拿进来吧。”

    两排侍女,每人托着一个精致木盒走进来,站在堂内两旁。

    在韩度等人疑惑的目光下,朱樉大手一挥,“打开!”

    随着侍女将木盒打开,一抹翠绿在火光的照耀下映入众人的眼帘。

    光彩夺目,美轮美奂!

    朱标和汤鼎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韩度却猛然站了起来。满脸惊喜的说道:“王爷真的找到了?”

    朱标奇怪韩度的反应和他说的话,便朝朱樉问道:“找到什么?就是这个?”

    朱樉点点头,但是没有和朱标有过多的解释,反而示意朱标有问题问韩度,因为他也是在韩度的要求下才派人去找的,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但是这个东西虽然看着的确是非常的美丽,但是究竟有什么用,他却是不清楚。

    今日拿出来,也不过是想着韩度在这里,好让他解释解释。

    朱标了然的点点头,转头看向韩度,见韩度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些东西上面,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便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韩度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众人疑惑的目光,韩度这才语气急促的解释道:“这是一种世上极为稀有的宝石,是非常难得的珍宝。”

    见众人还是不理解,韩度便继续解释:“大家都知道玉石吧?一块美玉,价值万金。这种东西也是一种玉石,但是它和咱们平常见到的玉石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一听到韩度说这是一种玉石,朱樉顿时就眼睛一亮。要知道玉石价值不菲,而且这东西还是在他的地盘上,若是真的价值巨万的话,那他岂不是发财了?

    “咱们平常看到的玉石,以以温润、油腻、白皙著称。而这种玉石,则以其玻璃般的光泽著称。”韩度语气激动。

    汤鼎疑惑的问道:“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韩度出自己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举着朝汤鼎说道:“这是和田羊脂白玉的,入手温润油腻,适合把玩。”

    韩度又拿起一块料胚,这块料胚虽然大部分都被石皮所覆盖,粗陋的很。但是上面已经有鹅蛋大小的一块石皮脱落,露出里面深绿的色彩出来。

    “你再看看它这里的光泽,是不是和玻璃很像?”

    见汤鼎点头,韩度才继续说道:“这种玉石做出来的东西,流光溢彩美轮美奂,非常的适合观赏。和咱们常见的玉石,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能卖钱吗?”朱樉才不管这东西究竟哪里好,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卖钱,能不能卖上大价钱。

    韩度嗤笑一声,说道:“能卖钱吗?把吗字去掉好不好?”

    朱樉顿时高兴起来,拱手朝着韩度致谢:“哈哈,多谢你解惑,要不然本王还真的要入宝山而空手而回啊!”

    韩度眉头一皱,抬眼盯着朱樉问道:“秦王什么意思?难道王爷想要独吞这买卖?”

    朱樉施施然的笑道:“这怎么叫独吞呢?这本来就是本王封地里的东西,天生就是属于本王的。”

    朱樉的意思很明确,这是本王的东西,和你韩度天生就没有关系,和其他人也没有关系。既然没有关系,那当然说不上独吞。

    就连朱标对此也没有表示,在他看来这东西就是朱樉的。能够卖成钱,那自然也完全属于朱樉。

    可是韩度万分的不甘心,别人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但是韩度却是一清二楚。只要这东西出世,就肯定会受到世人的追捧。朱樉坐拥的不是宝山,而是一座实实在在的金山,这是富可敌国的财富。

    这样庞大的一块肉当前,自己若是不咬上一大口,韩度都觉得会对不起将来的子子孙孙。

    朱樉见韩度满脸的不忿,故作大方的说道:“不过你放心,你为本王找到这宝贝,本王不会亏待你的,回头本王就写信回京,一万贯送到你府上。”

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入股

    原本朱标和汤鼎都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毕竟朱樉可是拿出了真金白银的一万贯。韩度什么都没做,连这些石头都是朱樉派人去挖回来的,他就只是看了几眼就得了一万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韩度听了之后,却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完全没有把一万贯放在心上,盯着朱樉冷笑着说道:“一万贯?王爷是在打发叫花子么?”

    话音一落,众人都愣住。

    一万贯都还嫌少,韩度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贪婪了?要知道这件事韩度从头至尾可没有做过什么。

    土地是朱樉的,连找这东西都是朱樉派人去的,韩度就只是要朱樉去。

    就这,得了一万贯还不满足?

    朱樉也是满脸惊讶的看向韩度,既然知道这是玉石了,他当然不甘心和人分享。因此,他才直接开口给韩度一万贯,就是想要堵上韩度的嘴。

    可是朱樉也万万没想到,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能够让韩度满足。

    “呵呵......”朱樉摇摇头,目露精光的看向韩度。

    韩度神色坦然,目光平淡的回望着他。

    见韩度一脸微笑,朱樉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目光凝重的盯着韩度,疑惑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朱樉只是听韩度说这宝石值钱,但是究竟有多么值钱,他心里却没有一个底数。在还不知道能够赚多少钱的情况,朱樉能够直接开口给韩度一万贯,这都是看在朱标的脸面上。

    可是现在韩度竟然还不满足,这就让朱樉有些不快!

    韩度顿时放松似的笑了一下,朝着椅背靠了靠,说道:“谁和你开玩笑?一万贯就想把我给打发了,那是做梦。”

    朱樉回头看了朱标一眼,见他低眉沉吟着没有说话。朱樉笑了起来,伸出手指抠了抠自己的鼻梁,笑道:“好吧,那你想要多少?三万,还是五万?你说个数来听听。”

    韩度摇摇头,说道:“我一文钱都不要。”

    众人听了更加惊奇,一会儿一万贯韩度都嫌少,一会儿又一文钱不要,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就连朱标都惊讶的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怔怔的看在韩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这让我都糊涂了,究竟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韩度扫了众人满眼疑惑的脸,朝朱樉说道:“王爷对这东西也不了解,若是王爷自己去卖的话,王爷知道该如何卖吗?”

    “这......”朱樉低头,韩度这个问题还真的把他给问住了。的确,他对这东西根本就不了解,让他去卖怎么卖?

    可是入宝山而空手回,如何让朱樉甘心?因此,朱樉梗着脖子朝韩度说道:“既然这也是一种玉石,那本王将它琢磨出来,做成玉佩卖不就好了?”

    你要是这样卖的话,那就只能够赚一些辛苦钱了,而且也卖不上价......韩度笑语盈盈的看在朱樉,心里想到。

    翡翠拿来做玉佩并不是不可以,但是这样一来和和田玉比起来就没有什么优势了。而且,大明各种玉佩众多,若是翡翠再做玉佩,这个市场就不会大,赚不了多少钱。

    “王爷何必那么麻烦,不如将这玉石挖出来卖给我,我保证给殿下一个满意的价格如何?当然,我也不是没有条件的。”韩度笑眯眯的说道。

    朱樉咂摸两下,随后问道:“什么条件?”

    “也不要王爷给我一万贯,只求王爷能够答应,五年之内只能够把这东西卖给我,不要将这东西卖给其他人,如何?”韩度微笑着说道。

    朱樉沉吟一番之后,飒然说道:“五年之内只卖给你?那你要是给的价格太低怎么办?”

    “王爷放心,有太子殿下在此见证,我给王爷的价格一定会让王爷满意,不会让王爷吃亏的。”韩度朝朱标递过去一个眼色,希望他能够帮自己把这生意拿下。

    这生意若是拿下了,韩度也不会少了朱标的好处。

    朱樉十分不理解的叹息一声,抱着双手说道:“你只让本王将东西卖给你,这本王能够理解,毕竟独门的生意最好做嘛。但是为什么你又偏偏只要五年的时间,也就是说五年之后,本王想卖给谁,就卖给谁了?”

    “当然。”韩度点头肯定的说道。

    至于为什么只要五年时间,韩度没有和朱樉解释。五年的时间,足够韩度把品牌立起来了。到了那时候,即便是有人开始做这门生意,他也只能够做些低端的东西,高端的肯定早就被自己占据。

    那时候朱樉想要卖给谁,韩度都无所谓了。因为不管他想要卖给谁,韩度都能够攥取最丰厚的一块利润。

    当然,若是朱樉能够永远只卖给韩度那当然是最好的。但是朱樉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做如此蠢的事情?

    韩度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向朱樉提出五年之约。

    别看朱樉对于韩度提出的五年之约没有丝毫反感,但若是韩度提出永远只能够卖给他一人的话,朱樉必然会当场翻脸。

    “五年?有意思,有意思,好......”朱樉高兴的拍拍手,正要答应。

    忽然,朱标却暗地里伸手拉了他一下。

    朱樉转头,十分不解的看向朱标,不知道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韩度看到了朱标的小动作,脸色顿时变得不好起来,这妹夫不会是要把自己的生意给搅黄吧?

    韩度顿时朝着朱标暗暗使眼色,示意他闭嘴,这生意成了少不了他的好处。

    可是朱标却对韩度的示意视而不见,笑着说道:“既然二弟有东西,而韩度又懂经营,那你们不如就合股把这门生意给做了吧。”

    合股......韩度刚开始的确是这个想法,但是现在却不能答应了。合股一起做开始非常的便利,但是以韩度的身份,他又能够从中分到多少?

    隔山打鸟,见者有份。朱标身为太子,他需不需要入股?当然需要!朱标都拿了,老朱拿不拿?

    而且还有汤鼎呢,

    他个人的确是没什么,但是他代表的可是信国公府,也该拿。

    这么一点点分下来,韩度能够拿到手的还有多少?

    但若是朱樉将东西卖给自己,由自己去雕琢之后售卖的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那可是相当于整个翡翠产业都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即便要分润一点给朱标,那也比合股要多的多。

    “这个......合股就没有必要了吧......”韩度干笑两声,看向朱樉。

    示意他,这可是你的东西,人家都要求占股了,你就不能够说句话?

    朱樉也不想合股,不合股东西都是他的,想卖谁卖谁。虽然前五年要全部卖给韩度,但是他可以正好趁着这个时候,熟悉采石头过程积累经验,好为以后大量开采石头做好准备。

    见朱樉面露犹豫,朱标只好叹道:“二弟你在京城的时候少,对韩度并不了解。”

    朱樉疑惑的抬言看着皇兄,不明白他说这个干嘛。

    “韩度在京城的鼎鼎名声,可不是他少年封侯春风得意。”朱标笑着解释道。

    朱樉愣了片刻,下意识的问道:“那是什么?”

    “是他懂经营之道,在常人眼里不怎么起眼的东西,到了他手里就能够卖出天价。因此,京城百姓又戏称他为善财童子。这东西既然他如此上心,那么他就一定能够把这东西卖出天价。而不管他给你的价格再高,你也只能够挣点辛苦钱而已,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朱标笑了笑,朝韩度问道:“你说,孤说的对不对?”

    韩度不满的瞪了朱标一眼,不想和他说话。

    朱樉闻言一愣,随后便笑了起来,点头道:“臣弟听皇兄的。”

    朱标满意的微微颔首,随后便转向韩度,问道:“怎么样?你是什么想法?”

    好好的一门生意,被你给搅和了......这就是韩度对朱标最真实的想法。

    见韩度梗着脖子没有说话,满脸的不满。朱标笑着劝慰道:“你也不要觉得不满,虽然孤搅黄了你垄断这门生意,但是你觉得就凭你自己,真的能够将这门生意吃下吗?”

    “我凭什么吃不下?”韩度语气不满的朝朱标问道。韩度对朱标真的有些气愤,这么好的一门生意,若是自己吃下来,再分给朱标一些就是。朱标肯定也是明白这点的,但是他偏偏就要提出占股。

    朱标摇摇头,指着翡翠说道:“既然这是玉石,那你总要雕琢之后才能够卖吧?可是孤问你,你有玉雕匠人吗?”

    这个......韩度还真没有。

    不过即便是自己没有,韩度还是不服气的说道:“我现在是没有玉雕工匠,但是只要出钱,还怕找不到工匠?”

    玉雕工匠的确是稀有,但也不是说民间就没有。大明人酷爱各种玉石,民间会这门手艺的人还是有的。

    朱标再次摇摇头,微笑着朝韩度说道:“看你刚才见到这些东西两眼放光的样子,就知道这东西是难得的宝贝。你若是找寻常的工匠来雕琢,岂不是暴殄天物?再说了,这样的工匠做出来的东西,能够卖的上好价钱吗?”

    韩度沉默以对,已经有些明白朱标想要说些什么。寻常工匠的手艺对于这样顶级的玻璃种帝王绿翡翠,那真的是一种亵渎。

    朱标见韩度低头思量,继续说道:“而宫里匠人的手艺,可不是民间能够比拟的。若是你答应合股做这门生意,那孤就做主,送你十名宫里的玉雕工匠如何?”

    十名!

    韩度眼睛一亮,嘴唇微张,哈喇子都快要留下来了。

    皇宫里能工巧匠无数,或许对于朱标这样的人来说十分的稀松平常。但是这些匠人每做出来的任何一件东西,那都是民间可望而不可求的。

    也只有王公大臣,在皇帝高兴的时候,才会被赐予几件。丝绸、金饰、瓷器、玉器、字画等等,每流一件出来,都能够引起民间争相抢购。

    “好,我答应了。”韩度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朱樉见了都非常的不解,连忙问道:“你就这样答应了?就为了十个玉雕匠人?”

    “当然。”韩度简单回答。

    见朱樉满脸的不解,韩度便和他解释道:“王爷以为,咱们的这东西,应该卖给谁?”

    朱樉沉吟一下,想要开口,可是看到韩度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之后,摇摇头说道:“本王不知,你觉得应该卖给谁?”

    “当然是卖给那些富商。”韩度眼睛一眯,露出盯住了肥羊的神色。

    朱樉顿时一笑,拍手道:“好主意。那些海商一个个富得流油,本王见了都眼红,能够把这东西卖给他们最好不过。”

    韩度也附和的点点头,“是啊,他们每次出海,那一次不是赚的盆满钵满回去?一船丝绸半船银,那可真是一点假话都没有。可是他们赚了钱之后,就只会将银子全都埋进猪圈里,打死都不挖出来。这样怎么行?既然他们不会花钱,那我就教导他们怎么花。”

    朱标见韩度眼神热烈,张口闭口就是半船半船的金银,不由问道:“你想要怎么把这东西卖给他们?要知道,这东西第一次出现,他们可不一定会喜欢。”

    “不,他们一定会喜欢的。”韩度摇着头,满脸笑容的反驳朱标。

    见韩度如此成竹在胸,朱标颇为惊讶的看着韩度。

    韩度继续解释道:“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现在那些海商喜欢不喜欢这东西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若是皇上都喜欢这东西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会更加喜欢。”

    朱标愣了一下,随后无奈的点头。果然,这样才是韩度的风格。若是韩度真的能够想办法让父皇都赞赏这东西,那它必然会很快风靡天下。到了那个时候,韩度根本就不担心这东西会卖不掉,而是会为没有足够的货而发愁了。

    若是韩度知道朱标现在心里想的什么的话,肯定会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什么叫没有足够的货?韩度根本就没有准备明码标价的卖,而

    是一件一件的拍卖。

    饥饿营销啊,懂不懂?

    朱樉听了韩度的办法之后,也连连感叹着:“你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说实话,若是让本王去卖的话,本王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朱标点头笑道:“孤说了,不会让二弟失望的。”

    “还是皇兄高明。”朱樉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来说说各自想要占多少股吧,韩度你先说。”

    韩度目光扫了三人一眼,生出两根手指,正色说道:“我要两成。”

    朱樉对于韩度的要求并没有问题,回头看了朱标一眼,见他也没有任何表示,便点头道:“好,本王同意。”

    朱标也笑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孤也要两成吧。”

    朱樉惊讶了一下,随后便沉下神色问道:“皇兄只要两成,是不是太少了?最少也要三成吧。”

    朱标摆摆手,笑道:“二弟的心意孤领了,不过两成足够了。”

    见朱标都如此说了,朱樉也不再坚持。随后点点头,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只要两成,剩下的给父皇三成算是本王的一点孝心。”

    随后又转头,朝着汤鼎说道:“你也拿一成吧。”

    汤鼎一直低着头,以为这件事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既不知道该如何卖这东西,也出不了什么力气。

    现在听到朱樉要给他一成,汤鼎脸上顿时露出又惊又喜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咱也有份?那多不好意思......”

    汤鼎眼神不断的在太子、秦王和韩度脸上扫来扫去。

    朱标微笑着朝他说道:“既然这是二弟的意思,那你就拿着便是。”

    “多谢秦王,多谢太子殿下。”汤鼎立刻顺杆往上爬,满脸笑容的点头。

    ......

    在秦王府停留了几日,朱标忽然对翡翠的产地好奇起来。既然翡翠这么好,那众人都不免对朱樉究竟是在哪里发现的感到好奇,都想要去亲眼看看。

    一行人在朱樉的领路下,在丛林里面穿行了数日,才来到目的地。

    朱樉策马站在一出山坡上,朝着脚下的河流一指,看向朱标说道:“据下面的人说,他们在这一片都发现了那种东西。”

    这么一片?

    朱标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可是看着朱樉挥手一指的幅度,也禁不住暗暗咽了咽唾沫。眼前这一片可是太大了,若是都出产的话,那就不是暴富的问题了,那是富可敌国。

    “有这么多吗?”

    朱樉转头看到朱标的表情,顿时知道他误会了,连忙笑着解释道:“那怎么可能?虽然这里都出产玉石,但大多数的色彩都不怎么好。那些是下面的人精挑细选出来的。”

    韩度也站上前来,笑着说道:“秦王殿下的人可真有眼光,那样的顶级玉石可不是多见的。依我估计,这里的玉石虽多,但是顶级的玉石恐怕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朱标这才缓缓点头,觉得韩度所言有理。若是真的最好的玉石成片出现,那肯定就不值钱了,而韩度也不会在看到的时候,表现的那么激动。

    韩度转眼就朝着朱樉说道:“王爷,既然咱们已经决定了做这门生意,那么恐怕王爷还需要修建一条直通这里的道路。还有,玉石产自这里的消息,可千万要保密,不能泄露出去。”

    只要没人知道翡翠的来源,韩度就可以稳坐钓鱼台,直接垄断翡翠的贸易。再加上大量的噱头和饥饿营销,自然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朱标眉头一皱,忽然朝韩度问道:“对了,你究竟想要怎么卖?难得只让父皇说喜欢就行了吗?”

    韩度白了朱标一眼,要是真这么简单,那怎么体现自己的价值?“咱们汉人自古以来就穿金显富贵、戴玉保平安的说法,而这玉石颜色翠绿意喻着福寿吉祥、平安如意、多子多孙,只要咱们把这些理念卖给那些商人,就不愁没有人买。”

    连这些东西都能卖?朱标等人对韩度,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韩度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这有什么?卖寓意也是卖啊,只要能够卖上更高的价格,那就是一门好生意。”

    “你这生意......挺好!”朱标憋了半天,等仍不住了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看过了翡翠产地,朱标又对安南的百姓有了兴趣。就在回去的路上,朱标看到衣衫褴褛、显得有些窘迫的安南百姓,不由得朝朱樉叹声说道:“二弟,既然这安南是你的封国了。那么这些安南人,也是你的子民。虽然他们是外族,但是你也不能对他们盘剥过甚了。”

    朱樉闻言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笑着出声道:“皇兄不会以为,是臣弟盘剥他们,才会导致他们变成这样的吧?”

    “难道不是吗?”朱标疑惑问道。

    朱樉哈哈笑了起来,然后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他们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黎家的缘故。当初黎家暗地里准备反叛安南王,对安南人征收重税,几乎将他们的盘剥的一干二净。臣弟击破黎家,攻打下安南之后,反而对他们减免赋税、多有优待。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虽然臣弟减免了他们的赋税,但还是不能让他们瞬间富裕起来,只能够慢慢一点一点的来。”

    朱标微微点头,认可了朱樉的说法。他不认为朱樉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骗他,因为没有必要。安南人毕竟是外人,朱樉还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哪里需要和朱标说谎?

    韩度走在身后,听了之后,忽然问道:“王爷,光是减少赋税可不行啊,还应该选扬教化才是。”

    朱标回头,满眼奇怪的看向韩度。宣扬教化......能够从韩度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还真是稀奇。

    韩度见朱标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连忙上下打量了自己几眼,抬头问道:“怎么,我有哪里不对吗?”

    “你不是看不起国子监吗?怎么也会说这样的话?”朱标语气带着好奇,问道。

一千一百七十章 灭其史

    韩度撇撇嘴,一副对国子监不屑一顾的样子,百无聊赖道:“我是看不起国子监教授的那些学问,但是可没有看不起学问。”

    “哦?这是为何?”朱标非常奇怪韩度的说法,问道:“难道国子监教导的不是也是学问吗?”

    韩度摇头笑笑道:“国子监教授的学问,掺杂了太多个人的私货进去。或许适合用来愚民,但是绝对不适合用来强国富民。儒学流传千多年了,对大明和百姓的作用,还不如数理化短短十几年来的巨大,从这点来看就很是能够说明问题。”

    朱标从小接受的儒家教育,自然是亲近儒学的。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反驳韩度的话,不怪他不偏心,而是儒学真的太拉胯。皇家书院虽然才建立十几年,但是人才辈出。

    论科举,国子监完全考不过皇家书院。从皇家书院第一次参加科举之后,这后面几次都是把国子监给比的没有脾气。国子监最好的一次,也就是得了一个榜眼而已。其他时候,连出一个一甲进士都难上加难。

    而皇家书院在科举上则是风光无限,每次状元都是雷打不动的落到皇家书院不说,而且进士名额还要被书院给占去一大半,大概就是三分之二到五分之四的样子。

    而偏偏书院的学子对于出仕做官,还并不如何热衷。有不少人考中进士之后,甚至不会选择做官,而是留在书院里或者是教书育人,或者是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是做实验探究天地自然间的奥秘。

    每次科举,考中的进士倒是不少,可是这没有人做官,该咋整?

    老朱都为此头疼的很,甚至想要干脆强行下旨征召书院的这些人出仕为官。可是被及时赶来的韩度给劝住:“皇上,这些人留在书院里比去做一个七品官,对大明的作用要大得多。”

    然后,韩度便仔细和老朱讲了一遍,什么做官只能够造福一方,而做研究却可以造福万世。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老朱给劝住。

    可是老朱面对无官可用的局面,也是非常的头疼,朝着韩度怒骂道:“那现在怎么办?朕无官可用,朝廷就要青黄不接了。”

    面对这种情况,韩度也只能够苦笑以对。最后在老朱的厉声质问下,韩度只好答应,他回去之后一定劝更多的书院进士出仕为官。

    老朱这才放过韩度。

    可即便是韩度在书院多次劝众人出仕为官,虽然有些效果,有部分人在韩度的劝说下,选择出仕为官了。但是效果也并不大,还是有部分人根本就不听韩度的。

    这些人想的很是清楚,在书院哪怕是教书,都能够拿到二十贯的月俸。而出仕为官,一个月才四贯。更何况在书院挣钱的机会也不少,若是能够参与研究有些东西,比如蒸汽机之类的东西的话。那简直就是一夜暴富,买宅子定居京城,娶上白富美,瞬间走上人生巅峰。

    试问有着这样的钱途,谁还会在乎朝廷的七品小官?

    韩度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他自己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些规矩都是他制定的,总不能自己

    打自己脸把它推翻了吧?

    再说了,韩度又刚刚建了机械工坊,以后用人的地方多得很。韩度都还担心书院的先生太少,交出来的学子不够用呢。

    自己都顾不上,韩度哪里还会去管老朱有没有人做官?在书院里面说了几次,算是给老朱一个交待之后,韩度就将此事给抛掷脑后了。

    老朱没有办法,即便是有着部分书院的进士愿意出仕为官,那官员的缺口还是太大。最后,老朱不得已只好增加每科进士的名额。到现在,每科进士早就不是三百人了,而是五百多人。

    这些情况朱标也是非常的清楚,所以在韩度说话的时候,他才难以反驳。

    “儒学的教化虽然朱芋的目的着愚民疲民,对于大明百姓来说不合适。但是对于这些安南人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了。”韩度继续说道,“他们刚刚经历过黎氏的叛乱,又被大明所破,正是他们最为迷茫找不到方向的时候。若是咱们在这个时候,向他们宣扬大明教化,让他们从本心里归附大明。那两三代人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安南,这里就真正的归属于大明了。”

    朱樉哈哈笑起来,摇头说道:“教化多慢啊,有本王镇守着,这些安南人还翻不了天。不用两三代人,现在这里就是大明的疆土。”

    韩度见朱樉自信满满的样子,叹息一声:“安南虽小,但毕竟曾经也是一国。想要灭其国,哪里有那么容易。现在安南人之所以没有反王爷,那是因为他们被黎氏的叛乱给搅乱了精神支柱,一旦等他们恢复过来,王爷可以看看他们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听话。”

    朱樉满脸不屑的说道:“安南人胆小如鼠,若是他们胆敢不听话,那有一个本王杀一个,有一双本王杀一双。”

    韩度看着信心十足,杀气腾腾以为拼着大军就能够镇压安南的朱樉,无奈说道:“除非王爷想要把安南人全都斩尽杀绝,否则的话如何斗得过安南人的万众一心?”

    朱樉还是不服气,就要继续说话,却被朱标给挥手拦住。

    然后朱标朝韩度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才能够彻底收拢安南人心?”

    韩度笑盈盈的暗暗点头,朱标这种态度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哪里像朱樉那样,动不动就要镇压,就要斩杀。

    “欲灭其国,当先灭其史;欲灭其史,当先灭其文字。”

    朱标听了神色一怔,随后就是满脸骇然的看着韩度,喃喃自语道:“欲灭其国,当先灭其史......说得好,说得好啊。史一旦被灭,则国人不知其所来,只能够随咱们的心意而往,如同无根之萍,只能够仍人拿捏。”

    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朱樉,看向韩度的目光都变了。朱樉这一辈子不是没有见过狠人,甚至他自己就以好勇斗狠而沾沾自喜、自得其乐。

    可是他现在才发现,和韩度的手段相比,他以往自鸣得意的那些好勇斗狠,就好似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哪里像韩度这样,满脸的微笑,但是轻描淡写之间一句话就能够灭

    一国。

    韩度看着朱樉忽然避开了自己的目光,不敢和自己对视,也没有去管他。朝着朱标点头说道:“没错,只要咱们将安南的读书人全都杀掉,把史书全都毁掉。然后再派儒生来教导安南人,告诉他们,他们的所在是大明交趾布政使司。两三代人之后,就没有人再记得什么安南,他们只记得自己是大明交趾布政使司的人。”

    朱标听了韩度的话,眉头不由得皱起,有些不愿的说道:“把安南的读书人全都杀掉?那这要杀多少人才够?不行,绝对不行!”

    朱标仁慈之心大发,果断的拒绝。

    韩度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朱标对于外族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仁慈。

    “殿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这些安南人,不用和大明百姓一样吧?”韩度谄谄的笑道。

    朱标眼睛一瞪,朝着韩度厉声喝道:“怎么能不一样呢?不管是大明百姓,还是安南人,都是活生生的性命......”

    见朱标善心又犯了,朱樉干脆打断他说道:“皇兄且慢。”

    朱标不情不愿的收住口,转头看向二弟。

    朱樉笑着解释道:“皇兄或许对安南的情况并不了解,现在安南根本就没有什么读书人了。当初黎氏一族反叛安南王,后来又遭受到臣弟大军围剿。接连的动荡让安南的读书人都死光了,现在还活着的安南人都是寻常百姓。”

    韩度听的目瞪口呆,这朱樉简直就是比自己还狠。就算是多次动荡,可安南的读书人也不可能全部死光光啊。别说是遭受战乱了,就算是遭受瘟疫,那也会有极少的漏网之鱼,怎么可能全部死光呢?

    但是朱樉就是说他们死光了,一个都没有活着。看朱樉的态度,即便是有活着的,他也能够将其变成死人。

    或许朱标也看明白了朱樉的态度,只是叹息一声说道:“二弟还是不要......还是好自为之吧。”

    原本朱标想要劝朱樉,让他不要杀戮过重。可是看着朱樉满脸坚决的样子,再加上这里是朱樉的封国,他朱标虽然是太子,但也没有权力强行管制朱樉。

    想要管朱樉,只有父皇下旨才可以。

    所以,到了最后,朱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朱樉听了朱标的话,郑重其事的朝着朱标一拜,说道:“臣弟也是为了交趾的长治久安。”

    朱标见安南人的结局已定,而他却改变不了什么,有些生气的说道:“但愿二弟说到做到,让安南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臣弟谨遵皇兄教诲!”朱樉恭恭敬敬的朝着朱标一拜。

    见二弟如此恭敬的迁就自己,朱标心里刚才的那一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回头看着韩度把连侧向一边,冷笑着说道:“怎么?如你愿了,怎么连你一点高兴的脸色都看不到?”

    我高兴什么,这安南是不是大明的疆土,能不能让人心归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韩度谄谄的笑了几下。

    “哼!回去。”朱标转头看向前方,立刻说道。

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生意

    朱标在秦王府一连待了十日,之后即便是朱樉一再的要他留下叙旧,朱标都不得不启程。

    趁着最后的一点时间,韩度和朱樉将翡翠生意的各种细节敲定,并且将翡翠的种水、色泽之类,事关翡翠品质的标准一一交给朱樉,让他的人将翡翠给挖出来之后,就先行筛选一次,然后再送进京城。

    至于现成的几块翡翠原石,韩度直接带走,准备带回京城让工匠做好之后,送给老朱和马皇后。只要老朱和马皇后接受了,那么天下人也就接受了。借着这股东风,翡翠就能够大行其道,在最短的时间之内风靡起来。

    朱标和韩度、汤鼎回到安平港,水师补充了一些淡水和蔬菜粮食之后,便继续启航。

    这一次,韩度主动上前,朝着站在船首上吹着咧咧海风的朱标说道:“殿下,接下来咱们去吕宋吧,吕宋离咱们最近。”

    “好吧,就去吕宋。”朱标原本是想着等回来的时候,再去吕宋的,不过既然韩度提起来了。那现在去看看,也无妨。

    朱标沉吟一下,问道:“吕宋的总督,孤记得是方孝孺吧?”

    “正是。”韩度笑着回道。

    韩度之所以会提议去吕宋,就是因为太久没有见过方孝孺,想他了。

    而且韩度也是非常的担心方孝孺,生怕他在吕宋搞砸了。方孝孺虽然被自己带着出过一次海,但是那是四处走走看看,和治理一方可完全不一样。

    别看吕宋号称南洋双珠之一,就以为它很好治理。吕宋虽然繁华,但是它上面却更加的错综复杂。总督府如何与发配此地的百姓、前宋遗民和本地的土人之间如何协调,这可是让人大为伤脑筋的事情。

    而方孝孺又是第一次主政一方,有所缺漏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当初韩度就建议方孝孺去旧港担任总督,有着施进卿的协助,治理当地的压力要小很多。

    可是方孝孺一意孤行,根本就不停韩度的劝说,执意要来吕宋,韩度也没有办法。

    吕宋总督府。

    方孝孺身穿便服,坐在长案后面奋笔疾书。

    没有办法,吕宋虽然在南洋是数一数二的繁华。但是繁华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会有比其他地方更多更重要更紧急的事务,需要方孝孺这个总督来拍板定夺。

    吕宋土地广袤,矿产众多,尤其是以铜矿最多,其中还有伴随着一些银矿和金矿。大明重视礼节,但凡是祭祀祖宗或者是重要的节日,都会用到礼器。而最好的礼器不是银器,也不是金器,而是铜器。

    吕宋最多的就是铜矿,每日来吕宋贩铜的海商络绎不绝,光是协调这些就要耗费方孝孺极大的精力。

    而铜仅仅是吕宋众多产业当中的一个罢了,吕宋还有着粮食、糖、香料以及刚刚被种下一年多的橡胶。

    方孝孺虽然在吕宋军政一体、大权在握,可是要说到累,那真是累的不行。而他又不敢肆意放权下去,就怕下面的人心怀歹意将吕宋大好的局面毁于一旦。

    所以,再苦再累他也只能够自己承受着。

    “报

    ~”一个书吏站在门口高声呼道。

    “进来~”方孝孺头都没抬,淡淡的说道。

    书吏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们这位总督大人可谓是官员的典范,从来都是亲历亲为,不知疲惫为何物。

    见总督大人还没有忙完,书吏便识趣的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方孝孺将手里的文书写完之后,才放下毛笔。伸手递给一旁的另外一名书吏,吩咐道:“立刻传令下去。”

    “是。”书吏接过文书脚步不停的转身出门。

    然后,方孝孺才转头看着面前的书吏,问道:“你有何事禀报?”

    “回总督大人,大明水师一位姓马的偏将求见大人。”

    韩度麾下的大明水师?方孝孺略微一沉吟,忽然想到韩度,他才发现两人好似已经快两年未见了。这可真是光阴如梭,时间过的真快。

    书吏见总督大人没有了生息,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方孝孺,等候着他的命令。

    方孝孺忽然回过神来,然后便连忙说道:“快请。”

    “是。”书吏连忙转身出去。

    不大一会儿,书吏便带着一个身形消瘦、个子不高的人走进来。

    方孝孺从此人进门开始,目光就落到他身上。此人虽然并不高大威猛,但是精神头却是极好。黝黑的脸庞显然是被海上的烈日给曝晒出来的,两只眼睛如同两盏明灯一样,透着夺目的精光。

    一种睥睨四方的气势从此人身上散发出来,让在他前面带路的书吏都不免对他有些畏惧,有着想要远离他的冲动。

    方孝孺跟着韩度出海的时候,在水师当中看到过这种熟悉的气势。暗暗点头,应该是水师的人。

    “末将马欢,拜见方总督。”马欢朝着方孝孺单膝跪下。

    方孝孺并没有让马欢起来,而是皱着眉头问道:“你说你是大明水师的人,本官也在水师里面带过两年,怎么没有见过你?”

    马欢闻言,则不卑不亢的回道:“方总督当初是在侯爷身边,住在旗舰上,自然没有见过末将。不过,末将却是远远的见过总督大人。”

    “哈哈哈,既然是水师的人,那就快快起来吧。”方孝孺刚才是在诈马欢的话,毕竟见到陌生人总要试探一番他的真实身份。

    现在既然马欢通过了试探,那方孝孺自然就变得热情起来,毕竟当初大家也算是同生共死过嘛。

    “谢总督大人。”马欢抱拳致谢之后,才豁然起身。

    然后朝着方孝孺再次抱拳说道:“末将此来,是奉侯爷之命,给总督大人带封信。”

    “信呢?”听到是韩度的来信,方孝孺顿时紧张起来。

    马欢从手里拿出一封密封好的信,双手呈上。

    方孝孺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来将信接过。随手一撕,抽出里面的纸张,走到长案后面坐下,仔细看起来。

    信里,韩度先是和方孝孺叙旧一番,然后便告诉他太子殿下巡视海疆,不日就会到吕宋,要他做好准备。

    韩度也是担心方孝孺若是不能

    治理好吕宋,给他提前通风报信一番,好让他做好准备而已。

    片刻之后,方孝孺抬头朝马欢说道:“有劳马将军跑这一趟,既然太子殿下不日即到,那就请马将军先去歇息等候吧。”

    “多谢总督大人。”马欢笑着抱拳一礼退下。

    ......

    犹豫韩度提前派人告知了方孝孺,自己一行人到达的时间。

    方孝孺提前就在港口等候,从太阳刚刚出来就派人盯着。

    忽然一个下属满脸喜色的跑到方孝孺前面,“禀报大人,海上发现大明水师的明黄金龙旗,还有皇太子的王命旗牌,肯定是太子殿下来了。”

    方孝孺站了起来,立刻吩咐道:“随本总督前去迎接。”

    吕宋要比安平繁华太多,由于每日来往的商船众多,所以吕宋港一而再再而三的进行扩建。到了现在,吕宋港已经成为和旧港一样的巨大港口。

    即便是水师的到来,都没有专门将商船给暂时清理开。而是直接引导水师前往一处海港,让水师停靠便是。

    韩度站在船首上,看着海港上林立的高大龙门吊,不由得眉开眼笑。也不知道这里的龙门吊是不是傅雍建立的,不过不管是谁建的,这都意味着自己的生意更多了。

    侧头看了朱标一眼,笑着说道:“殿下,吕宋到了,这就是吕宋港,震撼吧?”

    朱标闻言,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叹道:“的确是把孤给震撼到了,原本孤以为京城的港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了,没有想到这吕宋港就比它大了一倍不止。”

    韩度呵呵笑了笑,解释道:“虽然海商都是从大明来的,但是他们却不一定都是从京城开始出发。除了京城之外,也有很多海商选择从太仓港和刘家港出海。甚至,有人贩卖瓷器的,干脆选择从泉州出发。所以,京城的港口虽然没有这里大,但是现在也能够满足需求。”

    “可是这吕宋港却不一样,吕宋物产丰富,不管是金银铜,还是糖和香料,在大明都是抢手货,几乎每个回大明的海商都会选择前往这里带些货物回去贩卖。

    而吕宋上面居住着几十万的大明百姓和前宋遗民,这些年他们借着海贸兴起的东风,早就赚的盆满钵满。这些人有钱了,就无比想念大明内的生活和各种事物,但是他们多数人都不能够离开吕宋,这就衍生出了需求。有需求,就有生意。其实从大明出来的海商,有些实力弱一点的,几乎都是带着大明内各种寻常的东西,来吕宋和这些人做生意。”

    “还有这样的生意?”朱标非常的意外,没有想过竟然还有会稀罕这些东西的,更加没有想到竟然有海商会选择专门做这种生意。

    韩度点点头,笑着解释道:“当然有,殿下可不要以为这样的生意利润就低了。这其中的利润有时候并不低,就比如说扇子。立秋一过,大明百姓几乎都将扇子给收起来了。那个时候的扇子在大明便宜的很,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会买。但是在这里,还是烈日当头炎热如三伏天,若是这个时候,能够把大明便宜的扇子卖到这里来,难道还不赚大钱吗?”

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都是误会?

    大明各地物产不同,海商为了节约花费总是会选择从最近的港口装船出发。而吕宋几乎是所以海商返回大明的必经之地,这么多的海商聚集在此,自然格外的热闹。

    明黄金龙旗在南洋上,对于海商来说就是一道最为坚实的屏障。南洋如此财富之地,眼馋的人自然不少。要知道,韩度只是将大明海疆和南洋周边的倭寇给肃清了而已,在倭国本土上还有着大量的倭寇。而且由于倭国南北之战的缘故,还在源源不断的产生大量无家可归的人变成倭寇。

    南洋这样富庶的地方,倭寇自然将其第一个看着眼里,馋在心里。很多时候,在大明水师的严密封锁下,倭寇都要拼死进入南洋。因为只要他们能够活着进入南洋,随便抢劫一艘商船就足够他们一辈子吃用不尽。

    这比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还可怕,这是单车变劳。可想而知这南洋对于倭寇的诱惑力究竟有多大,足以让他们舍生忘死,哪怕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倭寇也会毫不犹豫的想要进入南洋。

    而大明水师自然是对其严防死守,从琉球到八重山岛再到吕宋,形成了一道海上长城一样,将倭寇给拒之海外。

    但是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前日防贼的道理?即便是大明水师如此严防死守,还是有着极少的漏网之鱼。这些倭寇进入南洋之后必然会抢劫商船,虽然有着大明水师一路巡逻,被抢的商船很快就被大明水师给重新夺了回来。但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那些被倭寇杀了的人,也只能够葬身大海了。

    海商在大海上看到水师的明黄金龙旗,很多时候就好似看到了救星和守护神一样。

    朱标旗舰畅通无阻的驶进海港,方孝孺早就等候多时。

    “臣方孝孺,拜见太子殿下。”

    朱标一步当先,从船上缓缓走下来。看着脸上被太阳晒的有些黝黑的方孝孺,关切的叹息道:“你受苦了。”

    韩度在一旁惊讶的看着方孝孺,没有想到这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的变化就这么大。以往的方孝孺在韩度的影响力,是一个谦谦君子和能够理论结合实际,能够从中走出一条路来的人。不管方孝孺当时从钻研典籍到出仕为官,再到书院当一个教书先生,他给人的感觉都是温润如玉,一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样子。

    但是现在的方孝孺,只是脸色黝黑了一点,不过给韩度的感觉就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偏偏不自主的带着刀光剑影一般。

    方孝孺见韩度一直盯着他,撇撇嘴点了一下头,变算是和韩度见过。随后又朝着汤鼎笑着微微颔首之后,才朝朱标回道:“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哪里算得上辛苦?倒是太子殿下千金之躯能够来到这海外之地,足以见殿下心里装着百姓。一路烈日迎波,十分辛劳。

    下官略备薄酒,为殿下洗尘。殿下,请!”

    朱标点点头,便众星拱月一般走在最中间,朝着总督府而去。

    来到总

    督府,众人纷纷落座之后,方孝孺才举杯说道:“海外寒酸不比中原繁华,简陋了点,招待不周还请殿下恕罪。”

    方孝孺现在身上都还有着东宫侍讲的官职,严格说起来他还是朱标的人,朱标当然不会和他计较这些。

    酒过三巡之后,朱标好奇笑道:“以前在京城,你也是一代名儒,言谈举止皆有名士之风,怎么现在......”

    朱标都觉得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方孝孺倒是没有丝毫的尴尬,神色如常的接过朱标的话,说道:“殿下是想问臣,为何会变成这样吧?”

    朱标欣然的点头。

    方孝孺微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酒杯,说道:“在来吕宋之前,臣也没有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

    沉默了一会儿,朱标开口问道:“那你现在自己感觉你怎么样?”

    “感觉很好。”方孝孺不假思索的回道。

    顿了顿之后,解释道:“臣不敢欺瞒殿下,在臣和韩度一起来南洋,知道了总督是怎么回事之后。臣对总督集军政大权于一身,是非常看不过眼的。觉得韩度这是在走回头路,军政大权集于一身这不就是唐朝时期的节度使吗?当时,臣以为总督对于朝廷来说,是一个和节度使一样恶劣的隐患。”

    朱标笑着看了一眼韩度,见他神色淡然未变,就好似根本不在意方孝孺的话一样。又回头朝方孝孺问道:“那现在呢?你还是这个看法?”

    方孝孺沉吟着摇摇头,赞叹道:“现在臣只能够感叹,韩度果然比咱看得深远,设立总督这一招对于大明稳固南洋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朱标听了都笑了起来,古怪的看着方孝孺问道:“你不会是因为,你自己现在就是总督,才会如此说话的吧?”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方孝孺以前并不是总督,看问题自然就不会为站在总督的位子上考虑。而现在方孝孺已经成为吕宋总督了,朱标也是怕总督的位子左右了方孝孺的看法。

    方孝孺摇摇头,说道:“和臣是不是总督没有关系,即便臣不是总督,只要让臣在这里待上两年臣也会觉得设立总督是最好稳固南洋的办法。”

    “哦?为什么这么说?”朱标紧追不放的问道,既有让方孝孺解释的意思,也未必就没有想要考量他的意思。

    方孝孺自然听懂了朱标的弦外之音,浑身一正说道:“南洋孤悬海外,远离京城万里之遥,一旦有事根本就来不及救援。臣这里还要好一点,经常有着水师到来。而有的总督府的情况就不这么妙了,几乎一年都不会有水师前往,仅仅靠着总督府两千府兵,想要镇守住当地也并不容易。这个时候,若是将民政之权和带兵之权给分开。那一旦有事,恐怕会反应不及。甚至有可能被人钻了空子,就此倾覆也未可知。”

    朱标原本只是想要听听方孝孺的解释,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情况说的这么沉重。脸上的笑容都没有

    了,朱标沉声问道:“情况有这么严重?孤看过安平和吕宋,觉得还是一片祥和的啊!”

    “祥和?”方孝孺先是一愣,让后便是一阵苦笑,解释道:“安平那是离着大明并不远,而且还有着秦王殿下在一旁镇压着,所以没有人敢造次。就拿臣这里来说吧,表面上看着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但是从臣担任总督到现在,臣已经下令斩杀一百多人了,殿下信么?”

    “杀了这么多?”朱标大为惊讶。他可是了解方孝孺的,从方孝孺入东宫开始,经筵的时候几乎都会把方孝孺叫上。

    方孝孺给朱标的感觉就是堂堂正正,而且温润如玉,并不暴虐。

    可是就是朱标眼中并不暴虐的人,来到吕宋之后,才一年多的时间竟然就杀了一百多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你亲自下令杀的?为何会这样?”

    方孝孺叹息一声,解释道:“有些是倭寇,想要来劫掠吕宋,被咱抓住之后,全都立起木头吊死在海边,以震慑倭寇。”

    朱标闻言下意识的点头,倭寇如同蝗虫一样到处杀人放火劫财,被方孝孺处死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没有什么好说的。

    “而其他的,则是这吕宋的土人。”

    “什么土人?你这是何意?”朱标满脸的疑惑,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土人这个说法。人就是人,哪里还有什么土不土的?

    而且,即便是在交趾,他也只听过安南人,没有听说过什么土人。

    方孝孺见朱标满脸的疑惑,也没有多想,便和他解释道:“土人有些是曾经的本地人,有些则是后来被人给买来的。”

    韩度闻言,脸上顿时浮过一道尴尬之色,连忙低下头提前避开朱标的目光。

    果不其然,当朱标听到方孝孺说买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厉声问道:“买来的?这里还买卖人口?”

    方孝孺见了,眉头微微一皱解释道:“也不算是买卖人口吧,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反正有人说是买来的,有人说是从其他地方套过来的,众说纷纭说什么样的都有。而且,这些人也都不是大明百姓。”

    “不是大明百姓就可以随意买卖了?”朱标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双眼喷火似的盯着方孝孺。

    被朱标这么一问,方孝孺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若是换成以前的他的话,他肯定会选择和朱标站在道义的至高点上,强烈谴责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可是自从他和韩度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竟然对韩度的那种以大明百姓为中心的做派,多了几分认同。

    毕竟,大明国力有限,能够把自己的百姓顾好就非常的不容易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管外人?

    见方孝孺沉默不语,朱标也不再追着他问,而是转头看向韩度,厉声道:“韩度,你不怎么说点什么?”

    韩度闻言,连忙抬起头来,谄笑着说道:“殿下,误会,都是误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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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烟火介绍:
朱元璋:“一群贪赃枉法之辈,朕要杀光他们。”
韩度:“陛下息怒,与其杀了,不如废物利用,压榨干净他们的剩余价值才好。”

朱元璋:“韩度,朕要把公主嫁给你。”
韩度:“娶了。”

太子:“请韩师收我为徒。”
韩度:“太子,这辈分可乱了啊,我是你的妹夫。”

公主:“夫君,你觉得人家美嘛?”
韩度:……大明烟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烟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烟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