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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黑太子全文阅读

作者:牛笔老道     明末黑太子txt下载     明末黑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明末黑太子全文阅读

第1章:呆傻太子

    崇祯十二年三月十五,天气渐热,春雨频繁,放晴之后,碧空如洗,浮云飘渺,宫阙整洁,似换新颜,炫目彩虹,横跨皇城,光彩非凡,仿佛紫微中天。入塞清军四处劫掠,已然退出关外,京畿重地转危为安,周边繁华亦复,市井车水马龙。

    紫禁城内,恢弘庄严、以大称威的皇极殿被孔武悍勇的禁军士兵所环绕,金色檐角处悄然落上了一只斑花喜鹊,钳针细爪刚好踩着消灾辟邪、逢凶化吉的“仙人骑凤”雕像头顶,旁若无人地在叽叽喳喳,不停地蹦跳着鸣叫。

    与之相对,平日静雅的内廷坤宁宫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大大小小的各级内侍不见丝毫喜色,惶恐不已地在后邸辅地往来穿梭,御医们拎着各自的药箱,在宫外列队整齐,随时听后正主的召唤,不时有人从宫门出入,举止谨慎,神情肃穆。

    “御医,太子情况如何?”

    话语女子头戴金龙翠凤燕居冠,上缀珍珠牡丹花,身着黄色大衫,金云霞龙纹霞帔分列两旁,玉花彩结绶兀自垂下,白玉云样玎珰佩饰其间,饰织金彩色云龙纹缘襈裙直接地面,华丽之态冠绝后邸,实非寻常佳丽可比。

    如此高贵装束,在普天之下,也仅有一人可以享用。所能驾驭之人自然生得国色天香,绝代风华,面如皎月,娇颜胜雪,黛眉宽开,明眸剪水,琼鼻高挑,冷艳典雅,仪态万千,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确有独领后邸群芳之势。

    然而倾国倾城之姿却被眼前大事所惊扰,女子不禁粉面凝重,眉头不展,忧心忡忡,异常急切,倘若床榻上已然昏迷多时的少年稍有闪失,定会使她伤心欲绝,悲痛万分。形势陡陷危急,只能轻启樱唇,无比关切地询问起病情,急不可耐地等待下臣作答。

    老者将面前少年外露的小臂轻缓地裹进金色蚕丝被中,如释重负般地转身放下袖袍,向对方深施一礼,方才恭敬地禀报:“启禀皇后殿下,太子殿下脉搏正常,心跳平稳,以下官多年行医之经验来看,已然没有大碍,只是尚需精心调养,或许可以尽快苏醒。下官即可开个方子,上附殿下恢复所需之药材与膳食,敬请皇后殿下过目!”

    给太子看病,万万马虎不得,稍有差池便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所幸这位御医已经年逾古稀,平生出诊无数勋贵,对于各种病症早已了然于胸,即便是皇亲国戚常犯之病也尽在掌握,所以断然不会出现误诊的情况,更何况太子这病……

    等御医写好之后呈递上去,殚精竭虑的贵妇仔仔细细地看过,自己也懂得些许医术,看到所开药方妥贴得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情转好之余,语气也跟着和缓下来,用颇为礼貌的微笑抱以由衷的感谢,向老御医轻点臻首道:“如此便好,有劳御医了,来人,打赏张御医,护送出宫!”

    就算是不能用即将枯竭的内帑银子,身为后邸之首,这点私房钱还是有的。为了救治自己的心肝宝贝,哪怕是将平日攒下的家当一并拿出,贵妇也会心甘情愿,毫无悔恨之意,因为床上的少年便是她未来数十年的唯一值得信赖的依靠所在。

    想到平素恭谦顺的长子不过十岁,便忽然遭此大劫,变成面前不省人事,毫无知觉的悲惨模样,贵妇在黯然伤神之余,靓丽的双眸不由泪光闪动,琼鼻翕动,轻声啜泣起来,樱唇呢喃地慨叹:“我的烺哥儿……”

    在此之前,二子怀隐王朱慈烜已经薨卒多年,三子定哀王朱慈炯尚且年幼,若是长子长此以往的话,万众瞩目的太子之位恐落到田贵妃所生的皇五子朱慈焕身上,这便大大不妙了。皇五子本就继承了其母聪明乖巧之性情,以夫君喜爱此子之程度来推测,此事并非不可能发生。

    身为后邸之主,贵妇素来与侍宠而骄的田贵妃不相为谋,眼下绝不愿意看到噩梦成真,只要有医好长子的半分希望,便要竭尽全力才行,只要她的宝贝可以康复如初,即便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呃……”

    不知睡了多久,幺鸡的脑海里终于有了逐渐凝聚起来的意识,旋即缓缓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同时呜咽了一声,顺势深吸了口气,算是清醒了些许。原本模糊的视线逐渐明晰起来,一位身着精美华服,仪态万千的少……妇,正在自己面前梨花带雨地啜泣,情景着实令人心碎不已。

    “娘娘,娘娘,殿下醒了!”

    妇人还在兀自伤心,并未注意到心肝宝贝的突然变化,倒是身后服侍的宫女颇为机警,即刻上前半步,躬起身子,轻声提醒起自己的主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被旁边的下人一唤,贵妇方才有所顿悟,觉察到四目对视,自己又有些失态,急忙用衣袖擦干眸眶之中的晶莹泪滴,随后露出异常欣喜的美妙笑容,犹如桃花盛开,令人心驰神往,陶醉不已,躺在床上的太子已经呆若木鸡。

    “烺哥儿,总算醒来了,可急死母后了,烺哥儿!”

    多亏上苍保佑,神灵眷顾幼子,自己的一番祈祷没有白费,宝贝终于可以安然度过此等劫难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怎么活下去呀,如今哥儿业已醒来,身为母后,自己断然不能想这些坏事了。

    “母……后???”

    刚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王尧基还要时间用以消化吸收大量信息,同时想想往后应该怎么生存下去。眼前的靓丽妇人称其为母后,她莫不是当朝皇后吧?有这么一位仪态万千的妙妇母亲为自己撑腰,看来这次投胎真是对路了,不但是管二代,还是个富二代。

    “烺哥儿,烺哥儿,难道不记得母后了么?”

    见到长子茫然无措的眼神,贵妇立刻焦急起来,赶忙从蚕丝被子里抓起宝贝的一只粉嫩小手,满怀关切地询问起来。宝贝造次解难该不会连亲人都全然忘记了吧?那该如何是好呀?

    “呃……”

    王尧基呆滞地用另一只小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歪着脑袋,张着嘴想了半天,都没有作答。在没弄清楚周边的人物之前,还是不要轻言了,免得祸从口出,那就容易露出马脚了。

    “烺哥儿,我是母后呀,还记得么?”

    看到长子犹如痴呆的木讷表情,这下可把身为后邸之首的贵妇吓坏了,心急如焚,难以自持,若是就此真的傻掉了,那就……

    万万不可成真,即便是要从头教起,自己夙夜不懈,也要让烺哥儿与常人别无二致,切不能被居于承乾宫的田氏(田贵妃)所嘲笑。

    “母后!哦~!”

    王尧基觉得眼下还是冒充傻子比较容易,先让漂亮亲妈急一会儿再说,反正过两天等熟悉了环境,就可以大显身手了,到时候定会让这位妙妇喜不自禁。

    太子用小手挠了挠左腮,解痒之后,继续保持呆萌的模样,完全是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表情,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睡好比国家大事重要得多。

    “烺哥儿……”

    贵妇在失望之余,又唤了长子一声,依然没有任何效果,随即便潸然泪下。十月怀胎之后,又付出十年努力,却在顷刻间便付之东流,任谁都会大哭一场。

    好在寝宫里有多道高大的屏风挡着,外人根本无法直视,这里距离正门又远,皇后在此轻声抽泣,外面侯着的大臣恐怕也不会听得清楚。

    身后的侍女见到主子如此伤心,太子又躺在床上发愣,便斗胆进言道:“娘娘切勿心急,想必殿下还在恢复,又有上天庇护,过些时日便可痊愈!”

    即便娘娘正在伤心之时,烦恼憋闷,不想听旁人的劝解,可宽心的话语还是要当面讲出才行,只要主子没有失宠,就依然是皇后,是后邸之首,除了皇上,任何人都无法企及。

    这时候,一直没有起身的幺鸡忽然推开被子,径直坐了起来,颇为可爱滴拍了拍自己干瘪的小肚子,向妙妇央求着:“母后,肚子饿了!”

    民以食为天,太子不吃饭也得饿死,甭管天塌地陷,先吃顿御厨做的大餐再说,更何况不用给钱,嘿嘿……

    纵观历史,能与本尊竞争傻子这个角色的有力对手,恐怕也就是“天生聪慧”的晋惠帝了,别的不说,起码自己的亲妈比那位让傻儿子当太子的母亲明白得多。

    听到儿子的呼唤,贵妇急忙擦拭泪水,释放出慈爱的微笑,柔声应承道:“好好好,母后这就遣人准备膳食,定让烺哥儿吃饱!”

    征虏剿寇多年,户部存银早已不多,皇室内帑也所剩无几,夫君号召后邸均要响应节俭自律的谕旨,即便是天子用膳,也不过寥寥数菜下饭而已。

    但是再苦不能苦了自己的烺哥儿,大不了自己掏钱便是了,区区一位年幼孩童,能花几两银子?

第2章:今年大事

    见到漂亮亲妈起身去安排膳食了,王尧基看了看远处呈块状的纸窗,外观和实用性都远逊于透明的玻璃,光线大半被遮挡在外,让宫内颇为昏暗,若是阴天,屋里还得点起蜡烛,闲得无聊,脑海中有有了当世的信息,至少名字和人物都已能对上号,便问起床前侯着的母后贴身侍女:“喜儿姐姐,我昏睡了多久呀?”

    侍女身着深绿色缎子拖地马面裙,上罩嫩绿色丝质夹袄,清纯俏脸略施妆粉,加之娇颜已是中上,与常伴皇后所提携上来的气质,虽是宫中地位低下的侍女,却尽显端庄之态。

    这位姐姐全名刘喜儿,因为聪明机灵,性情温顺,干活麻利,又不好泄露机密,被母后所赏识,遂一直带在身边。

    见到侍女姐姐胸前鼓起的两座决然不低的山峰,幺鸡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或许在古代,也是先有事业线,事业才能发展吧……

    拥有这种傲然的东西,才能给母后做侍女,真是相辅相成呀!

    幸好自己年纪尚小,即便盯着姐姐们的胸部使劲儿看,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

    听到少主子的问话,喜儿急忙柔声作答:“回禀殿下,已有三个半时辰了!”

    幸好太子洪福齐天,没过多一会儿便安然醒来,不然娘娘的娇容又得憔悴些许。

    “……哦,倒是不短了!”

    这么算来,就是七个小时了,王尧基面无表情地应承了一声,心里不断地合计,陡然生出一个无比恐怖的念头,老子该不会是清明节穿过了的吧?

    哪怕只是想想,都能生出一身鸡皮疙瘩出来!

    听少主子这么说,喜儿便大大地送了一口气,从与殿下的对话来揣摩,太子爷应该还算识数,至少知道时间长短,还没有完全傻掉,这就好了,娘娘也能省不少辅导的力气。

    “那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既然本尊已经变成名义上的傻子了,问这个应该不会有事,不过既然是穿到了古代,那必然说的是农历,这和公历完全对不上啊,不过农历应该是跟公历差一个月左右,若是有西洋传教士拿过来的时间表,应该就能掌握准确的时间了。

    “启禀殿下,今天是三月十五,陛下十二年!”见到太子懵懂的模样,害怕小家伙仍然不知道是何年,喜儿于心不忍,只能随后补了一句年号:“崇祯爷十二年!”

    看到小主人一直呆滞的眼神,喜儿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顿时又被打压下去了,殿下已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看来还真是娘娘的一块心病了,不知道要煞费娘娘多少心血,殿下才能恢复如初。

    “哦!”

    果不其然,喜儿的回答算不上令自己满意,可也没法直说,朱慈烺只能听个大概,然后自己再想办法解决农历转换成公历的事情。

    不过喜儿的最后一句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对幺鸡来说,这条内容比什么都重要,一会儿吃什么都不值一提了。

    呆傻太子没有再问,而是坐在床上努力回忆崇祯十二年都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这对自己的帮助就太大了,一件都不能漏过。

    最大的事情还要从去年冬天说起,因为清军是第五次入塞劫掠,更重要的是猛将卢象升率天雄军拼死奋战,最后阵亡,明廷又少了一员得力干将,而大帅孙承宗也于同年战殁,除了孙传庭和洪承畴还可为帅之外,朝廷已无人能够弹压左良玉这样的匪寇将军了。

    枢辅杨嗣昌认为德州乃是清军必经之地,便重兵囤积于此,导致首付济南空虚,被清军一举攻陷,俘获德王朱由枢与奉国将军朱恩赏,搜得白银上百万两,年后从北直隶和山东挟持人畜四十六万安然返回关外,此次入塞行动可谓屡战屡胜,满载而归。

    朱慈烺现在知道来龙去脉,手头无兵无将,也没法实施报复计划,只能先想法搞点钱,然后招兵买马,再图良策,等清军明后年攻进来,看情况抽冷子打几个闷棍。最可惜的是德王的百万家当都归了人家,要是能获得那笔巨款,自己就直接可以坐地起家了,德王皇大爷可真是个“帮敌”啊!

    以明军目前的实力,主攻出塞进攻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被动防御的情况下,不被敌人全歼就算胜利了,正所谓“少输当赢”。只要军饷能够即使发放,关外的祖大寿应该还能抵挡一阵子。明年清军就要围攻锦州城,让他提前多囤积点粮食,再迁移城内的百姓,坚守一年半载当是不成问题的,若是一年之久援军还未到,也怪不得人家出城投降了。

    祖大寿这厮,虽说最后投降了清军,但在此之前,还是忠于明廷的,若不是锦州城内粮食告罄,都到了吃人的地步,也不至于多次死战突围,遭到彻底失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投诚。比起两面三刀的刘泽清、刘良佐,只会打农民军,见到清军就直接投降的货色,祖大寿的节操无疑要高得多。

    两害相权取其轻,正在用人之际,不能把居心叵测的东西都砍了脑袋,总得有人在阵前抵御清军的猛攻。更何况吴、祖两家在关外势大,不能轻动,还须借用他们来充当皇家看门狗。即便从各路总兵开始砍起,暂时也轮不到祖大寿。只要清军一天攻不破山海关,他们就只能绕道蒙古再南下入塞。

    至于吴三桂,哼哼……

    只要自己手里握着陈圆圆这张王牌,就有把握让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家伙不投诚。大明虽然终疾难返,各地告急,可还远没到即将破产黄摊的地步,他有心当汉奸也要掂量掂量才行。如果在清军那里得不到足够多的好处,以吴三桂的智商,多半还会继续在大明做他的将军。

    吴三桂跟他舅舅祖大寿一样,但凡看到一点回旋的空间,就不会自寻死路,这种人即使不能对明廷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会继续选择观望。让他们卖命的条件也很简单,那就是银子,朝廷下拨的军饷能按时发放,一切都好说。推迟个把月发也没关系,但只要能给就行了。银子到位,他们就能笼络辽地的人心,指挥明朝最精锐的部队——关宁军。

    想起北边的事情,朱慈烺就一定上书自己的甩锅亲爹,要将蓟辽督师洪承畴调回来,这位大爷颇具才干,投降清军着实可惜了,让他去南边打张献忠,应该不会兵败入伙……

    现在在湖广北部的谷城诈降的张献忠才是朝廷的头号敌人,因为再有不到两个月,他就要率部重新作乱了,彻底剿灭霍乱已久的张逆匪帮是明廷的头等大事,当务之急。

    由于清军入塞,明军主力都囤积于北直隶一带,能够及时抽调部队南下作战是关键所在。按照张逆叛军的规模,最起码要给洪承畴五六万人马,加上附近的明军,才有希望将其重创,乃至歼灭。明军进剿的兵力太少,最后的结果就是放虎归山,让张献忠带着他的万人匪帮劫掠各地,贻害半个大明。

    熊文灿那个史无前例的大白痴还在做着他那加官进爵的春秋大梦,殊不知张献忠暂时的蛰伏就是在为重新起事做准备,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这时候他应该已经暗中接济过兵败潜逃的李自成了。

    自打一开始,熊文灿的招抚计划就不可行,因为张献忠的智商比这位朝廷大员高不止一个档次。张献忠投诚的条件是部队不缴械、不解散、集中驻扎,朝廷还要足额拨发军饷。

    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等老子的手下吃饱喝足,继续打你!所谓“真心归顺”的口号就是用来糊弄熊文灿这种心智不健全的老小孩,换成孙传庭或者洪承畴,都不会上这个当。

    两大祸害比较起来,张逆是好抓不好打,李逆是好打不好抓,各有优缺点,但毫无疑问,目前张逆团伙对明廷的威胁最大,必须尽快予以根除,否则后患无穷。

    如果能顺势让左良玉的部队与张献忠的团伙打个两败俱伤就再好不过了,左大将军的人品刘泽清之辈好不到哪去,早晚也是个祸害,有机会就要将其除掉,还不能做地太明显。

    俗话说:北有贺人龙,南有左良玉。这两个都是极品,贺人龙被孙传庭给斩了,土匪将军左良玉最后的下场是暴毙,不知道是仇家下手,还是自己儿子左梦庚想要篡位。

    朱慈烺在今年最大的心愿就是等到八月十五,将张逆做成月饼,有谁下得去嘴,就派太监免费送货上门!

    若是让自己母后听到如此富有哲理的建议,非得立马干呕好几次不可……

    还有一条足以压垮骆驼的消息就是由于东事愈重,国库空虚,朝廷计划征收辽饷、剿饷、练饷总计一千余万两。

    对于江南地区的农民来说,没有天灾作梗,尚且可以支撑新增税费。但北方各地不是减产就是绝收,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粮食还被清军抢走了,无以交税,走投无路之下,就只能加入流民之列,或者干脆扯旗造反了。

第3章:昏君崇祯

    “烺哥儿饿坏了吧?”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漂亮母后方才姗姗归来,看到床上嗷嗷待哺的懵懂长子,心中尤为心疼,微微侧倾臻首,对身后的内侍面带微愠地喝声命令:“还不快上御膳!”

    话音未落,便有数位年纪不大的小太监从外面鱼贯而入,每人都端着托盘,低垂脑袋,未敢言语,动作轻缓地摆好菜品便径直退下。能给坤宁宫送餐,也是他们的福气了,哪怕主子因为可口饭菜夸奖上半句,由大太监转述,他们都会感到无比的受用。

    朱慈烺问道香味便下了床,走到近前看了看面前的一桌菜品,不禁有些难以评价,因为菜码实在是太袖珍了,这尺寸完全是给幼儿园小朋友们量身定做的。

    一小碟豆腐(两块豆腐),一小盘白菜(只是一大片绿色的菜叶,没有梗),一小碗鸡汤(里面只有一块肉),一小碗瘦肉粥(目测瘦肉丝不超过十根),一小盘黄色糕点(两块),还有一小碗不知道是什么食材做成的羹。

    就这点菜品,还是迷你型号的,貌似后世任何一个服务员都能一次上全了,动用六个小太监给自己送餐,真是皇家气派呀。看容貌,人家还稚气未脱,就进宫当御用送餐小哥,于心不忍的话,一会儿让母后打赏他们每人五两银子好了。

    为了表达自己的一片孝心,太子爷只好嘟着小脸,有些为难地说:“……母后,这貌似有些稀少呀,儿臣若是吃了,母后岂不是要忍饥挨饿了?”

    妙妇听了大为感动,虽然大病初愈的烺哥儿不似往常活跃,可心里还惦记着自己,露出慈爱的笑容,温婉和缓地说:“烺哥儿有心了,母后未感饥饿,烺哥儿快用吧,若是不够,再遣人上膳便是了!”

    朱慈烺显得很不高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郑重其事地表示:“母后未动分毫,儿臣岂能独用?若是母后不用,儿臣亦不用!”

    然后就气鼓鼓地撅起小嘴,两只小手拄着大腿,用静坐的方式表示抗议。百善孝为先,在自己满血复活之后,先博得母后的好感是极其重要的。

    喜儿见到太子执意要与娘娘一并就膳,便适时地插了一句:“娘娘午膳便未食用,千万保重凤体!”

    若是旁人如此提醒,难免会引起皇后的大不悦,喜儿是其贴身侍女,多嘴也是出于好心,所以主子并未大发脾气。

    “圣上龙体……”妙妇刚想说出“欠安”二字,后面接着说“本宫尚无食欲”,又想到长子还在面前,提起此事颇为不妥,便欲言又止。

    朱慈烺本来还想找机会打听甩锅皇帝的事情,这下总算是撞到自己枪口上了,绝不能就此错过,顿时瞪大了眼睛,装出一副孝子的模样追问道:“母后,母后,父皇如何了?”

    妙妇用洁白的贝齿紧咬朱红色的樱唇,脸色微变,双眸闪动,心里着实后悔刚才说出的几个字,见到儿子催促,又不得不说,迟疑了几秒钟,才如实道来:“烺哥儿,御医说你父皇尚需静养!”

    自从爷俩在乾清宫门前赏雨被雷劈,不省人事之后,周皇后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夫君和长子尽快醒来,如今烺哥儿顺利度过此劫,虽头脑有些迟钝,可还算是安然无恙,不知道万岁爷何时才能……

    朱慈烺立刻明白了妙妇亲妈所言之意,甩锅亲爹的病情应该跟自己之前的情况类似,或者说一模一样才对,若是陷入长期昏迷状态无法自拔,不啻于一位崭新的植物人,对大明社稷,乃至千万百姓来说,或许还是件大好事呢。

    一般说来,大家都公认崇祯是一位勤勉有佳的皇帝,想要在大厦将倾之际来力挽狂澜,可惜由于内忧外患,最后功败垂成,国破家亡,除了独臂神尼——长平公主之外,全家都舍生取义了。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来了,崇祯是位明君还是位昏君呢?

    从古至今,昏君的品种有很多,但普遍具备三大性格特征——刚愎自用、偏听偏信、刻薄寡恩。

    自登基大宝开始,崇祯就按照自己的思维逻辑下旨命令,然而事实总是与他的设定偏差极大。

    他认为驰援京师的袁崇焕有谋反的迹象,便将其下狱乃至凌迟,丝毫不考虑这样做会产生什么后果,即便袁崇焕如后来的年羹尧之流,也应当像雍正一样,等打赢了再秋后算账。

    他觉得大败李自成的孙传庭侍宠而骄,便将其下狱三年,在此期间,李逆势力急速膨胀,最后变得难以遏制,直至大军一举攻破京师,导致延续了两百余年的大明江山就此败亡。

    他断定权势熏天的魏忠贤欺下瞒上,就立马给砍了,从而让阉党与东林党之间的矛盾,变成了皇帝与后者的冲突。面对东林士人们的群起而攻之,自己又无力招架,想收工商税,又不敢下令,只能去欺负无权无势的贫苦百姓,最终导致西北暴发了大规模叛乱,殃及全国。

    不但刚愎自用,一意孤行,而且欺软怕硬,恃强凌弱,在崇祯临死之前都是如此。

    在去年阻击清军入塞的作战中,崇祯对“颇为知兵”的太监高起潜极为信任,任命卢象升督师,却将兵权交给宦官,而高起潜消极避战的心态早已昭然若揭,迫使卢象升不得不率五千天雄军与三万建州铁骑血战到底,直至战死沙场,使得明廷又折一员猛将。

    更早的时间段,另一员能征善战的将领曹文诏对农民军屡战屡胜,却未获得相应的嘉奖。仅仅因为对清军作战不利,就被定罪充军到边境地带的卫所,此举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从戴罪立功到最终战殁,曹文诏所率兵力居然比卢象升还少,仅有三千人。

    而袁崇焕在上任之初所宣称的“五年平辽”计划,居然能让皇帝陛下大喜过望。殊不知没有神宗时期的国力和军力,却想快速达到神宗晚期的战略目标,这是何等的儿戏之言?对于完全背离了势态事实的空头支票,依然可以得到崇祯的力挺和支持。

    能做到如此地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崇祯的智商低于常人,置当下双方军力于不顾。要么是袁崇焕实在是太能忽悠了,是典型的二愣子诓骗大傻子。对于皇帝本人,说到底,就是只喜欢听爱听的奏报,哪怕其他大臣都认为此计不可能成功,却依然能够让崇祯一厢情愿地相信,是十足的自欺欺人。

    崇祯皇帝在位十七年,更换了差不多五十位内阁大学士,十四位兵部尚书,罪杀或自杀的督师和总督超过十位数,巡抚挂掉的数量与前者不相上下。

    只要战事不利,皇帝对“昏庸无能”的大臣便毫不手软,轻则怒斥、下狱,重则砍头、凌迟,残忍程度不逊于历史上任何一位暴君。

    最可怜的就是兵部尚书陈心甲,受皇帝之命与清军议和,事情被揭发之后,却成了上级的替罪羊,背负骂名不说,不久便被斩于市。

    难怪有人说,崇祯的头号敌人既不是清军,也不是乱民,而是兵部尚书,二者是彻头彻尾的相爱相杀……

    魏忠贤对官员做过的事情,崇祯基本上都做过了。更让人咋舌的是,九千岁没干过的,万岁爷也干过了!

    昏君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行为特征——任用奸相!

    这是任何人都无可辩驳的事实,因为崇祯任命的首辅大多都是自私自利、排除异己之辈。

    朱由检在位十七年,温体仁任首辅(宰相)八年之久,然而崇祯做梦都想不到,被他极为器重的内阁首辅,实际上却是一个为人圆滑、老谋深算、搬弄是非、误国误民的大奸臣。

    当初为了搞掉比自己入阁呼声更高的钱谦益,直接在文华殿揭发其结党营私、收受贿赂。面对同僚指责他所作所为与钱谦益无异,温体仁又控诉对方是挟私报复,骗得崇祯信以为真。

    钱谦益没机会进入内阁,周延儒饱受温体仁的排挤,并不是这两人忠君爱国,不懂官场之道。而是温体仁比他俩更奸诈、更狡猾、更懂得如何讨取皇帝的欢心。

    就是这么一个对大明社稷毫无建议的首辅,却长期得到崇祯的宠信,比胡亥用赵高,杨光依赖宇文化及又好到哪去呢?

    胡亥、杨广都被定义为十足的亡国之君,那么同样重用奸相的崇祯,是个什么玩意?

    要是像只知道吃肉糜的晋惠帝那样的傻子也就算了,公认勤勉的皇帝总不能也是个白痴智障儿吧?

    只有智障儿才会接连任命温体仁、周延儒、陈演之流,别忘了中间还插着当下首辅薛国观,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彻头彻尾的奸臣。

    在崇祯主政时期,诸如大学士韩爌这样克己奉公的首辅少之又少,绝大多数都是类似温体仁的货色。

    这么看起来,大明最后一个皇帝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瞎子,连最基本的识人之能都不具备。

    以崇祯的智商,根本就分不清楚谁是奸佞,谁是忠良!

    这种蠢货越是勤奋,对国家和百姓的危害就越大。

    勤奋到把自己玩驾崩,这也算是千年来的第一人了!

    知道“大虫子”驾鹤仙游的消息之后,千万百姓定然会喜大普奔。

    所以……

    “甩锅爹,为了大明,您就在床上多躺会儿吧!”

    朱慈烺只是心里这么想,没敢当着漂亮母后的面说出来,不然非得发生惊天动地的事情不可。

    但作为史上最能甩锅皇帝的长子,自己是不是要干点什么呢?

    免得几年之后连粥都没得喝,那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第4章:母子密谈

    “好饱啊!”朱慈烺吃的还算满意,低头摸了摸自己鼓起的小肚子。

    见到胃口很好,妙妇满是欣慰之色,异常关爱地用洁白的丝帕帮儿子擦拭嘴角。

    烺哥儿已经知道饥饱了,自己循循善诱加以引导的话,想必不日便能恢复如常了。

    朱慈烺喝了两口茶水,便佒求母后带他去看望自己的甩锅老爹,这算是最基本的孝道了。

    装傻子并不耽误视察敌情,这位不省人事的皇帝目前是太子最大的敌人了。

    不用太长时间,他要是能昏迷个十年八年的,大明就真的有救了……

    作为太子,朱慈烺暂时还没有谋害自己亲爹的打算。

    因为人在做,天在看,应该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这位皇帝的所作所为了。

    遭了“天谴”之后,崇祯已然安祥宁谧地躺在自己的寝宫乾清宫里的龙床上,仿佛摇摇欲坠的大明与其再无瓜葛,撒手放弃了万里江山。

    皇后已经下令紫禁城内严禁谈及此事,可谣言依然在快速传播,令后邸之主大为光火,责令各主要太监立刻到坤宁宫侯旨。

    朱慈烺觉得这时候再勒令为时已晚,便进言:“母后,各派势力在宫中耳目众多,此事已过四个时辰,想必早已传到宫外,当务之急是做另外一件事!”

    谣言已经无可遏制,与其亡羊补牢,不如顺势而为,听到皇帝被五雷轰顶的好消息之后,勋贵和大臣们早已心思活泛起来。

    “哦?烺哥儿以为如何?”妙妇亲妈闻言颇感差异,微皱秀眉,想要听听自己的宝贝儿子到底有何新奇看法。

    若是陛下不能主政,只怕烺哥儿就要施太子监国之重任了,面对群臣的众口铄金,皇后深恐自己的长子凶多吉少。

    此事非同小可,朱慈烺抬头环顾左右,低声请示妙妇亲妈:“母后先行摆退众人!”

    周皇后虽不看好这个不久前才苏醒过来的宝贝儿子能语出惊人,可见到长子那般渴求的目光,又于心不忍,便依了烺哥儿所言,只让喜儿在远处侯着。

    偌大的寝宫一角只剩下母子二人,借着多盏油灯释放出来的光线,朱慈烺才能看清漂亮母亲的那张俏脸,斟酌措辞之后方才开口:“母后,现如今我大明内忧外患,东虏在关外虎视眈眈,关内叛逆层出不穷。若是知道父皇仙游,他们定会卷土重来。当务之急就是掌控住各地军队,若想我母子二人能够转危为安,就绝对不能予以轻视,不然只能落得汉献帝之下场!”

    只要有军队支持,那么自己这个太子就能坐得安稳,否则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傀儡了。

    从古至今,皇权没了军权,便一无是处了。哪朝哪代,谁有兵权,谁才是真正的皇帝。

    即便得到了准确消息,那些统兵的大将们都不会轻易改旗易帜,还要观望一阵子。

    一旦自己刚刚有所动作,京师的皇帝忽然醒了,那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大家都不傻,暂时还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可时间长了,那就不一定了。

    这就是朱慈烺必须要抓住的机会,稍纵即逝。

    听到如此富有深意的话语,妙妇顿时甚感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儿子:“烺哥儿……”

    这就说明烺哥儿不傻了,恢复正常了,皇后怎能不欣喜安慰,一张俏脸也霎时间和悦之色。

    见到妙妇用一双美眸凝望着自己,只得好心提醒一下:“母后?母后?”

    就算自己年纪不大便玉树临风,也不至于这么使劲看吧,该不会之前亲妈真把自己当傻子了吧?

    妙妇亲妈听到烺哥儿的呼唤,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致歉:“母后失态了,烺哥儿无怪!方才烺哥儿说要控制军队,可烺哥儿尚且年幼,母后又不谙军事,怎能如你父皇一般驾轻就熟?”

    自己从不涉政,要说管理操心之事,也就是后邸这一方地界,如今要掌控百万虎贲之师又谈何容易?

    朱慈烺宽慰起愁眉不展的漂亮亲妈,伸出自己的小嫩手,举起两根手指,做了个V字造型说:“此事不难,仅需两字即可!”

    天下诸事,有这两字助阵,多半都能水到渠成。

    周皇后听了大为新奇,对于儿子如此简单的见解,心里有些不信:“哦?烺哥儿说地是……”

    “银子!”

    “母后可知民间那句俗语?”

    “何句俗语?”

    “有钱能使鬼推磨!”

    周皇后觉得此话颇有些道理,但此话意境又骤显市井之色,心有余悸的同时,便责怪起自己的儿子不修正途:“烺哥儿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如此粗俗之语?莫非优势哪个内侍坏了规矩不成?”

    她是不相信那些担任东宫讲官的饱学之士会口出如此俗语的,应当是那些平日里不学无术的小太监在闲暇之余说给烺哥儿听的,着实可恶,其心可诛,若是让他们无法无天,教坏太子还能得了?定要予以严厉惩处。

    见到漂亮亲妈自行走上岔路,朱慈烺只得找了个光面堂皇的借口:“母后,此乃仙界的至理名言。此番儿臣仙游,有幸见到了早已升入仙界的太祖皇爷爷。想必太祖皇爷爷此时正在训诫父皇,责令儿臣先行一步,返回人间,救万民于水火。”

    要是让朱元璋知道大明江山在两百多年之后,已经变得如此破败不堪,东虏铁骑数次入塞,如入无人之境,连连攻城略地,估计他都要立刻下界,亲自统兵征战了。

    听到如此机密之言,周皇后立刻双眸闪动,神情异常凝重,极其关切地询问:“你父皇真在仙界?”

    不到一天时间,皇后无时无刻不在殚精竭虑,本是娇美出尘的面容已然憔悴许多,得到了夫君下落之后,即刻便振奋不已。

    朱慈烺急忙起立,恭敬地躬身施礼:“母后在上,儿臣断不敢妄言!”

    非常时期用非常之策,这时候编瞎话也算是尽孝心了,漂亮亲妈勿怪呦。

    “这便好,这便好!”周皇后轻舒一口气之后,不禁喃喃自语。

    比起惊雷下落之状与御医问诊的禀告,她更愿意相信这个说辞。

    朱慈烺见到亲妈又神游天外,只得干咳两声,提出自己的建议:“母后,为今之计,就是要想方设法,多纳银子,方可转危为安!”

    军饷、赈济,还有拨给藩王的俸禄,哪样不需要大把的银子?

    没钱?那就离从紫禁城里混蛋为期不远了。

    听到这里,周皇后无奈而又落寞地慨叹一声,轻声道:“烺哥儿说地在理,可是你父皇想尽办法,都未能如愿,只得加增三饷……”

    给贫苦百姓加赋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所不愿意看到的,但若是不如此行事,户部就拿不出银子来发军饷,大明江山便岌岌可危。

    作为妻子,她非常理解夫君的难处,只是满朝文武对此都无解决之道,增加三饷也就顺理成章了。

    朱慈烺从漂亮亲妈的神色上就能看出这位后邸之主对开源节流没什么办法,所以这事只能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低声说:“母后勿忧,儿臣自有办法,届时母后只要如此这般,便可事半功倍,只是望请母后勿要心慈手软!”

    到时候老子来当机立断,您老人家在一旁看着便可。

    夫君昏迷不醒已经让周皇后焦头烂额,对于如何增加进项,妙妇实拿不出有效的办法,既然儿子早已了然于胸,她忙不迭地应允:“烺哥儿若有办法,自然甚好,母后依你便是!可烺哥儿须知朝廷开销巨大……”

    周皇后倒是要看看自己的烺哥儿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弄来大笔的银子,这可不是几千两就能解决的事情,一定要让儿子明白这点。

    “母后放心,儿臣明白!”朱慈烺礼貌地点点头,侧身对远处侯着的妹子扬声说:“劳烦喜儿姐姐,招提督太监方正化觐见!”

    不一会儿,一位头戴黑色三山帽,身着大红莽衣,脚踩皂靴的男子从门外进来,碎步抵近,距离母子二人大约四五米处便抖擞袖袍,跪倒在地,磕头施礼:“奴婢方正化,给皇后殿下、太子殿下请安,祝皇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莽衣本来只有显贵者才能穿着,连朝廷的一品大员也难有次殊荣,但内侍娇姿甚久,传嗜相沿,到了明末已经无法禁止了。

    等到方正化施礼完毕,周皇后才用略带威严的口吻让其平身:“嗯,起来吧!”

    论宠幸程度,这个奴婢远不如杜勋、高起潜、王心之等人,她暂时还不清楚烺哥儿唤其所谓何事。

    陡然得到皇后的召见,方正化心里颇为忐忑,决然不敢询问原因所在,只得低垂着脑袋悉听尊便。

    朱慈烺和颜悦色地问:“方公公可有佩刀?”

    方正化不明所以,只得如实回答:“奴婢回禀太子殿下,佩刀已放在宫外,奴婢万不敢带入宫内!”

    朱慈烺背着手,翘首以待地说:“既然如此,那就拿进来让本宫开开眼吧!来人,将方公公的佩刀取来!”

    周皇后已命人增加乾清宫、坤宁宫、慈庆宫这三处的内侍护卫人数,此时母子二人身边站着不少带刀内侍,也不怕这厮当场行凶。

    传令之后,小太监从外面急忙入内,走到主子近前,躬身将佩刀举过头顶。

    当朝太子还是个孩子,拿过佩刀,觉得无比沉甸,并未拔刀,只是握在手里问:“此刀可快?”

    方正化不敢迟疑,立刻施礼禀报:“回禀太子殿下,此刀甚快!”

    朱慈烺兴致勃勃地继续追问:“哦?何以见得?”

    方正化平日里也没少用这把刀砍杀各类标靶,所以心里非常有数:“回禀太子殿下,奴婢早前试过,此刀削铁如泥!”

    但是东厂的快刀可不是用来削铁的……

第5章:冰释前嫌

    三月十六,刑部尚书甄淑随同奉命前来的内侍方正化,一并探视被羁押在刑部大牢里的一名重犯,便是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的前保定总督孙传庭,因为被兵部尚书杨嗣昌揭穿装聋,而遭崇祯的忌恨,随即便被缉拿下狱。

    “孙武卫,别来无恙呀?”

    甄淑对孙传庭还是非常客气的,不论是带兵还是为人,这位总督的所作所为都足以令人敬佩。皇上采纳了心胸狭隘的杨嗣昌所进谗言,甄淑对孙总督颇为惋惜。此事若是没有贵人相助的话,唯恐大明又要折损栋梁之才。

    明朝同级官吏之间,多以籍贯为称呼后缀。孙传庭出生在代州镇武卫,自然就是孙武卫。

    牢房内关押的囚徒已是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但双眼却炯炯有神,听到故人探望,丝毫没有敬畏之色,见状反而哈哈一笑:“传庭已是在押犯人,甄冢宰(吏部尚书的别称)莫要误会了,看似都准备妥当了。敢问冢宰,在下是要被磔刑(凌迟),抑或是弃市(枭首)呢?”

    在牢里静候消息的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反思的孙传庭已经隐约猜想到了自己的下场。只要得罪了这位重用小人杨嗣昌的皇上,即便为朝廷立下了再多的战功,下场就不会袁崇焕好到哪去。

    有道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对此,孙传庭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就待圣旨下来……

    甄淑明白对方误会自己了,便满面笑容的一拱手说:“武卫误会了,方提督此次前来,便是要请武卫出狱,武卫一身本领,圣上定有重用!”

    作为提取孙传庭的使者,方正化没有避讳紫禁城内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让甄淑简要了解一下,等明天早朝,内侍便要就将太子监国一事公布于众,过不了多久,普天之下都将知晓。

    对方太子殿下点名要提携的重臣,方正化丝毫不敢怠慢,也笑吟吟地恭贺这位总督:“甄冢宰所言皆属实,还望孙武卫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这是咱家备好的酒菜,请孙武卫慢用,之后沐浴更衣,进宫面圣!”

    昨夜戊时(19点)皇城谒使便领命出京,向山海关方向急驰而去,领队的内侍携有圣旨,其内容便是命蓟辽督师洪承畴携本部人马即刻回京复命。按时间来推算,一周之内,洪承畴便可班师回朝。

    朱慈烺认为在宁锦防线囤积重兵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洪承畴的人马无法与南下辽西走廊的东虏主力野战,徒耗粮草之外别无他用。从锦州到山海关,有关宁军守着就行了,不求他们有功,只要无过,朝廷就可以按时发放军饷。

    太子殿下也想好了新任蓟辽督师的人员,冯元飙岁数太高,杨嗣昌难堪大用,傅宗龙远在四川,目前最合适的人选还得是通州人阎应元,加上陈明遇与冯厚敦,江阴的抗虏三公就齐了。不需要主动出击,只要东虏南攻宁锦防线,他们只要在城里用大炮使劲镦就行了。

    若是能够将其轰杀,一个东虏兵能兑换一百两银子,实报实销,具体拿什么来报销,关宁军一定很明白……

    蓟辽督师让连兵部侍郎都不是的阎应元来担任,想必朝廷里又会有人对此非议,甚至大放厥词。不过太子绝非死要面子的甩锅爹可比,对那些道貌岸然家伙的谗言,完全没必要理会,只当是打嗝放屁好了。非常时期用非常之人,乃是非常之策也,尔等凡夫俗子岂能明白其中之奥秘所在?都给本宫一边玩去吧!

    当然,还有一位已经被削籍的军事大拿,其能力不在孙承宗之下,但凡能够找到并请动,自然要委以重任。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心灰意冷,有生之年都不愿重涉仕途。若是能够看在当朝太子的面子上出山,那就事半功倍了。

    等到癸时(上午9点)刚过,方正化一直将孙传庭领进了坤宁宫,方才作罢。

    “罪臣孙传庭,叩见皇后殿下、太子殿下……”

    尽管孙传庭满腹狐疑,可该尽的礼数还是不能懈怠,不知道这对母子是否像皇上一样偏听偏信,重用奸佞小人。

    周皇后不像对待内侍那般严厉,不等孙传庭施礼完毕,便非常和善地提前应允:“孙爱卿快快请起,免礼平身!”

    说不定今后她们母子就要靠这些边疆大吏来稳固江山社稷,所以这时候释放出些许善意是十分必要的,即便不能感动对方,也要展示出皇家的态度。

    朱慈烺不会让漂亮亲妈给外臣赔礼道歉,所以赔不是的话要自己说才行,便郑重其事地说:“孙爱卿受苦了,此前父皇误信谗言,致使孙爱卿徒受牢狱之灾。本宫代父皇向孙爱卿致歉,请孙爱卿受本宫一拜!”

    见到太子给自己施礼,孙传庭大为惊诧,太子何等尊贵,自己不敢上前阻止,又无法还礼,两种办法都是大不敬之罪,无奈之下,只得急忙下跪。

    孙传庭心怀无奈,叩首感恩道:“太子殿下切勿折煞罪臣,罪臣万不敢当!”

    只是在心里多多少少还对崇祯之过难以释怀,毕竟自己中间还有杨嗣昌那个小人从中作梗,千方百计阻止自己进京面圣,又恶意中伤自己,真是狐假虎威。

    朱慈烺已经多少感受到了孙传庭的委屈,今天召见他就是要放下昔日恩怨:“一口一个罪臣,孙都督如此自责,莫非心中仍有不悦?当面说与本宫,难道想让本宫给都督下跪不成?”

    太子心忖:我作揖,你下跪。我要是下跪,你又该当如何呀?跳进坑里下跪?还是干脆趴下?

    孙传庭已经得罪了皇上,现在不敢再招惹太子了,免得自己又被下狱:“罪……微臣万万不敢,殿下救…微臣于牢狱,微臣已然感激涕零,再不敢有任何奢望。”

    初见皇后与太子,自己还是小心慎言为妙,正所谓言多必失。再说跟一个十岁的孩童过不去,显得自己太过尖酸刻薄了,更没这个必要。

    当朝太子当着皇后的面单独给自己作揖致歉,这已经算是皇室给大臣的天大的面子了,自太祖以来都是前所未有的。

    哪怕只是皇后让太子故意做给自己看得,也实属不易,所以孙传庭对被下狱之事,已经多半释怀了。

    朱慈烺不想继续僵持下去了,不然这对君臣的动作真是叫人忍俊不禁了:“那便好,孙爱卿快快请起,来人,赐座!”

    “这……”

    作为独当一面的三军统帅,孙传庭还从未得到过如此厚待,所以一时间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见到孙传庭还有敬畏之色,周皇后便和颜悦色地说:“此地非皇极殿可比,眼下又非上朝,孙爱卿不必忌惮,有座便坐即可。”

    烺哥儿之前说此人乃是本朝军事第一人,统兵能力不在孙承宗之下,又对朝廷忠心耿耿,只要稍施恩惠,便可将其笼络于麾下,可谓一本万利之举。加之这位总督之前颇受陛下重用,的确为朝廷里下诸多战功,遂不谙军事的周皇后便对孙传庭格外高看一眼。

    既无退路,孙传庭只得再次拱手施礼:“微臣多谢皇后殿下、多谢太子殿下!”

    朱慈烺落座之后,这位重臣方敢屁股沾边地危坐,太子看在眼里,便笑呵呵地说:“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奢望!即便孙爱卿已然位极人臣,也应有所追求才是嘛。在本宫看来,孙爱卿的军事才华不啻于当年徐达大帅之下!”

    既然要夸赞,就要找个高价值的参照物来比对,搬出徐达再合适不过了,这是这位大帅的下场有点惨,反正朱慈烺是不会让孙传庭吃鹅肉的,还有很多地方用得着这位能人呢。

    听到太子如此高看自己,孙传庭急忙致歉道:“太子殿下谬赞了,微臣能力卑微,乃是侥幸取胜,着实有负太子殿下之寄托,微臣万不敢与徐大帅相比!”

    孙传庭还不知道太子遣人将自己从天牢里提出来欲为何用,所以还是小心提防太子捧杀自己。

    朱慈烺对这位同样姓孙的大帅非常器重,摆摆手说:“孙爱卿又妄自菲薄了,旁人乃是外行,恶语中伤皆因心生嫉妒。孙爱卿深谙兵法韬略,善于统兵治军,屡战屡胜绝非运气所至。若是此番能够大获全胜,孙爱卿成为勋贵,便是指日可待了。”

    为了将张逆等人按时做成月饼,今年最大的军事行动就是围剿盘踞在湖广北部的各部匪帮。

    若是超时的话,就只能做成元宵了,再超时的话,那就做成粽子!

    “此番”是孙传庭在言语之间捕捉到了的一个词汇,意义非同小可,便试探地询问起来:“微臣愚钝,请太子殿下明示!”

    这或许便是甄淑所说的另有重用吧,孙传庭暗下决心,不论如何,自己都不能错过这次面见二圣的良机,莫说重新掌兵,即便留京任职,也算逃过一劫了。

    朱慈烺故意轻叹一声,摆出卖你个人情的架势,语气和缓地娓娓道来:“本宫还想等洪督师回京再议此事,不过今日不妨说与爱卿。张献忠所部诈降已久,现在湖广谷城一带厉兵秣马,蠢蠢欲动。本宫已经得到线报,此獠将于五月左右复叛朝廷,与勋阳地区的罗汝才等人遥相呼应,遂本宫打算先发制人,集结重兵予以进剿。”

第6章:重赏之下

    熊文灿麻痹大意,玩忽职守,渎职甚重,按律当斩。若不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圣旨一下,便可取其人头。

    孙传庭也对朝廷放任张献忠等人的行为有所不满,对于这种惯匪,理应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比较起来,太子殿下年纪不大,却对当前的形势判断地非常明晰,起码比朝廷里的很多人强得多。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孙传庭极其担忧,那便是军饷。若是朝廷依然拿不出银子,进剿张献忠所部便困难重重。各路官军进兵迟缓,难免会让张逆再次脱逃。

    孙传庭斟酌了半晌,方才搭话:“启禀太子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依微臣看来,尚需密切筹划一番才是!”

    张献忠纠集歹人,祸乱大明已久,目前麾下尚有六七万可战之兵,想要将其一网打尽绝非儿戏,没有各部的密切协同是办不到的。

    朱慈烺点点头,肯定道:“孙爱卿所言极是,所以要等到洪督师回京,本宫再与诸位爱卿一同协商解决。孙爱卿这两天无事,可以养好身体,待圣旨一下,须立即奔赴湖广指挥各路人马予以进剿!”

    孙传庭对太子小小年纪便能审时度势非常欣慰,太子对军务之事了如指掌,着实令人刮目相看,真可谓少年出英雄。倘若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或许可以大败,乃至剿灭早已恶贯满盈的张献忠、罗汝才与革左五营之流寇。

    只是当下盘踞湖广北部的流寇人马众多,若是官军兵力不足,实难快速剿灭,甚至有可能在官军合围之前便逃出包围圈,四处攻城略地,这是孙传庭最为担心的事情。

    假如张献忠所部窜入四川,罗汝才等人一路北上,革左五营再攻入江南腹地,三路人马分三个方向进攻,官军着实难以集中兵力进行追剿,重蹈此前的覆辙也并非不可能。

    想到这,孙传庭拱手进言道:“启禀太子殿下,微臣担心湖广之流寇提前探得官军即将进剿之消息,未等官军赶到,便率先反戈一击,届时,熊文灿那里……”

    通过此前的交谈,孙传庭觉得太子所说并非来自他人教授,更非被那杨嗣昌影响,或许军务大事可以与之细谈,若是不行,自己再想对策。

    听到熊大人的名字,朱慈烺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此乃始作俑者,正好让熊爱卿可以正视张逆本性!想必熊爱卿已然懊悔,也会尽量为援军赶到争取时间。”

    此事皆由你这智障引起,当年是你亲自挖的坑,现在就由你先往里跳吧。他张献忠是个什么玩意,想必您老人家很快就会知道了。

    流寇包围熊文灿部,各路官军再包围流寇,双方态势就会变成夹心饼干,这就有意思了……

    孙传庭心里陡然一紧,太子殿下这么说就意味着要舍弃掉熊文灿这枚棋子了,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就等着下旨到各路总兵那里,正式宣布进剿了。也罢,若不是熊文灿一味痴迷于招降流寇,也不至于时至今日会酿成如此大祸。

    涉及到招抚之事,朱慈烺还要特意提醒一下孙传庭:“招抚政令是建立在流寇完全接受朝廷对其人马进行彻底整编的前提下,诸如刘国能部、李万庆部都是真心归降之楷模,可以放心使用。而张献忠、罗汝才、革左五营等流寇利用朝廷恩威并施之际,假意诈降,抗令不尊,据地练兵,伺机反叛。对于这种不知悔改的叛逆,本宫的命令只有一个词,那就是赶尽杀绝!”

    不赶尽杀绝,还怎么将张逆他们做成月饼、元宵、粽子?

    他们多活一天,周边的百姓就要多遭一天的罪,所以死掉的流寇才是好的流寇!

    再说北方各省要么绝收减产,要么被清军劫掠干净,都指望湖广的粮食可以早点运过去。若是再花大量银子养着这些混吃等死的东西,等到秋收的时候,庄稼都得被他们给收割了,这是朱慈烺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孙传庭不知道太子是如何相信刘国能与李万庆这样的投诚降将的,若非只是表面称道的话,就笃定锦衣卫或者兵部在所部安插有探子,可以随时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只有这样,朝廷才能放心大胆地使用这些降将。

    伴君如伴虎,看到太子冷脸发狠的模样,孙传庭忽然觉得面前的小太子虽然尚且年幼,却行事雷厉,杀伐果断,像只开始吃肉的幼虎,长大或许可成为一代明君,急忙拱手应承:“殿下圣明!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剿灭流寇!”

    这话虽是官话,尽显客套之意,起码比袁督师那“五年平辽”的口号实际一些,孙传庭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算是人狠话不多的典型,这是朱慈烺最为欣赏他的地方。

    尽管如此,孙传庭仍然十分担心流寇得知官军将至,继而分兵扑向周边各地,导致此次进剿行动功亏一篑,又变成此前的追击流寇,便忧心忡忡道:“启禀太子殿下,若是流寇向周边地区逃窜……”

    张献忠等人虽然接受了朝廷招安,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复叛之事,耳目恐怕都放到百余里之外去了,得到风声便会立刻行动,远道而来的官军过去扑空并非不可能。

    对于这个担心,朱慈烺早有准备,便胸有成足地说:“请孙爱卿放心,本宫会下旨命令秦良玉的白杆军屯兵重庆,封锁入川通道。同时让湖广的襄阳、荆州、武昌等重镇严加戒备,谨防流寇偷袭。湖广通往河南与陕西的所有关隘全部关闭,没有孙爱卿与洪爱卿的命令,一律不得开放。南直隶的兵马也会调动起来,抵御流寇窜入江南。”

    此战术为东西夹攻、分进合击,与杨嗣昌的四面张网、十面合围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朱慈烺在任何场合都不会承认自己剽窃了杨尚书的战术的,因为战场总指挥有两个人,比他的战术指挥官多一个。

    孙传庭大致放下心来,不过既然将赴湖广带兵征战,总可以知道自己能统领哪些人马吧,便有些恭敬有加地沉声说:“微臣斗胆,不知太子殿下可让微臣指挥多少兵马?”

    要是人少,还真打不过张献忠手下的那群惯匪。张逆当年号称领十万披甲之士归降朝廷,队伍里能打仗的也就三四万不到,官军数量再少,也不能少于六万,否则自己真是有心无力。

    朱慈烺让小太监拿过一张自己画的地图,在桌子上铺开,指着各地说:“孙爱卿可指挥的有王朴部、唐通部、贺人龙部、白广恩部、刘国能部、李万庆部!”

    哪怕两两一组,互相掩护推进,六部人马也能组成三个攻击集群。

    若是兵力仍然不足,还可命杨国柱部与马科部迅速投入湖广战场。

    反正自己拨给孙传庭的军饷是个定数,人少分钱多,人多分钱少!

    孙传庭心里盘算了一下,麾下已有六个总兵,兵力倒是不少,可要消灭张献忠还很吃力。即便能够得到正面交战的机会,想一口吃掉对方的希望是很小的。

    朱慈烺看出孙传庭的踌躇之色,便为其点明其中之厉害:“孙爱卿不必多虑,这六路总兵所组成的西部集群要对付之流寇,乃是盘踞在勋阳、均州一带的革左五营与罗汝才所部。张逆团伙则交由洪都帅的人马来歼灭,这样分工明确,才不会牵扯两位都帅过多的精力!”

    按照新任最高统帅的计划,孙传庭负责对付革左五营跟罗汝才,洪承畴专门收拾自命不凡的张献忠,东西一起夹攻,看你们能往哪儿跑。

    孙传庭看了看地图,这张地图描绘的细腻程度对很是惊讶,堪称前所未见:“启禀太子殿下,这地图……”

    桌上的地图虽然只绘出了湖广半部、河南南部、陕西南部、四川东部一带,可城池重镇与山水位置都绘制地极为妥当,让人看着很是舒服,比起当下之粗图要好上不少。

    朱慈烺会心一笑,直截了当地如实告知:“乃是本宫所画,若是孙爱卿觉得可以作为参考依据,便赐予爱卿了!”

    经过连夜赶制,朱慈烺已经画出一张地图,再多画一张就可以赐给洪承畴了,自己留一张,起码三个人要人手一张才行。

    这张地图并非画在纸上,而是画在白色的丝绸上,一来不像纸张那么怕被握折,二来也便于被插上用不同颜色的旗子表示目前的敌我态势,装在牛皮口袋里亦可随身携带,可谓万无一失。

    朱慈烺还打算让宫中的绣女按照新地图的内容直接绣上去,这比墨汁更加安全,完全防水,但时间要长的多,等过些日子才能拿出来端详。

    得到此张地图,统兵打仗会方便很多,孙传庭随即急忙躬身施礼:“微臣多谢太子殿下赐图!”

    手里有兵、有图,所要消灭之目标又非张献忠,若是银子能够按时到位,此次进剿便可事半功倍了。

    刚才说话时抖出了一个新职位,朱慈烺便问道:“想必孙爱卿还不知道都帅是何职务吧?”

    都帅实际上就是集群司令,不过贸然使用这个词,大家都不免会懵圈,所以还是半老半新组合起来为妙。

    孙传庭不敢冒失询问,只得拱手谦虚道:“微臣愚钝,还望太子殿下示下!”

第7章:惩处内侍

    能够统领各路总兵,而且能跟洪承畴平起平坐,官职应该不小,起码孙传庭在心里是这样猜测的。

    看到孙大人正洗耳恭听,朱慈烺耐心解释说:“督师是军政兼顾,适用于固定地区的治理与防务。都帅只负责军务,不涉政事,可以摆脱琐事之烦恼,统军跨域追击敌人。但凡剿灭流寇,便是大功一件。都帅乃是朝廷从一品大员,一切军事皆可直接奏报本宫,无须经过兵部审核!”

    要是觉得还差点意思的话,等从京师出征之前,再给你俩挂个太子太师的头衔,这派头就足够了。直接奉为太师难免引人说闲话,但挂了东宫的头衔之后,想挑事的人也得掂量一番才行。

    按照朱慈烺的逻辑,两个从一品加起来就相当于一个正一品了!

    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本宫就是认为的……

    孙传庭再次施礼表示感谢,观察到小太子的脸色还算和善,便顺势说:“太子殿下对微臣有知遇之恩,微臣感激不尽。若是太子殿下,微臣还有一桩棘手之心事!”

    “但讲无妨!”朱慈烺用脚后跟都能猜到最后会谈到的内容

    大炮一响,银子万两!

    你丫没银子,那还打什么仗?

    孙传庭知道皇上对此事极为敏感,不知道太子殿下当如何处置,所以只得小心翼翼地提及:“启禀太子殿下,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大军若是与流寇激战数月,这粮草供给……”

    户部没钱,孙传庭早已明白这点,崇祯皇帝也并非抠门,连内帑都拿出来贴补国库了,可连年征战,户部依然是入不敷出。

    但倘若太子拿不出银子,这都帅真就没法干啊?还怎么说服各路总兵同时进军?

    在前线统兵,有了都帅头衔之后,手里握着大把银子才会有绝对的话语权。

    朱慈烺举起自己的粉嫩小手,当空伸出三根手指道:“孙爱卿也深知朝廷的情况吧?户部那边所剩无几了,遂在年底之前,本宫只能每月拨发三十万两!若是湖广之战旷日持久的话,来年伊始恐怕就要缩减到二十万两了!”

    再多,本宫也特么拿不出来了,就这笔钱还是空头支票呢,老子正琢磨找谁去报销呢!

    想起庞大的辽饷开支,孙传庭多少有些羡慕:“启禀殿下,微臣与洪总督所部均分这三十万两……”

    自己麾下有约七万人马,每月才能得到十五万两军饷,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吧。

    朱慈烺明白老孙头是听误会了,便纠正道:“是每月你俩均可领取三十万两,足额发放。若是能击毙流寇首领,本宫还有额外的重赏!来人,取通缉令来!”

    小太子可以自己制图,自然也能自己写张通缉令。

    革左五营的匪首都价值两万两银子,罗汝才比他们能力更强,脑袋价值也就更高,达到五万两。

    谁要是有本事,而且手头紧,可以试试干掉张献忠。甭管哪路江湖豪杰,只要带着球状物体来京师,即可领取十万两银子,这笔钱能堆成一座小山!

    对了还有在商洛山里蛰伏的李自成,谁能把他抓获,可得五万两赏赐。

    重压之下,必有懦夫。

    反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己部每月能领取三十万两饷银,当是不少了,户部存银已然无几,哪怕换由皇上来圣裁,只怕也拿不出比这更多的银子了。太子殿下深明大义,明白内忧外患的轻重缓急,遂力图率先进剿各地流寇,实乃睿智之举。孙传庭暗自合计了一下便心神大定,再没想伺机讨价还价之事。

    君臣二人商谈虽是如此顺利,可孙都帅还留有重重疑虑,太子殿下此番倒是开了金口,还有皇后殿下倚仗。可东西两帅所部相加,每月便须六十万两纹银,决然不是个小数,户部当如何筹措?难不成又要从皇上的内帑支应大半不成?

    孙传庭心里盘算了一下,若是官军从四月开始与流寇交战,若是在年底前结束,便有九个月之久,户部供须拿出五百四十万两,可以说湖广军饷已与辽东军费不相上下。算上尚须支应给西北与畿辅地区的军饷,总额恐达一千五百万两。

    加之赈济河南、陕西、山东等地的银两,今年朝廷只怕又要入不敷出了。若是岁入少于两千万两,必然导致数项开支互相倾轧。这还没算上每年须要拨给各地藩王的巨额俸禄,光是这部分开支,少说也得四五百万两。

    太祖皇帝对大臣极其吝啬,年俸标准是饿不死就行。但只要是皇族后代,从一出生就不必从事任何职业,所有花销均由朝廷播发,从十岁起便可享受俸禄,婚丧嫁娶都有相应的专项补贴。

    到了明末,朱姓子孙的规模已经发展到上百万人,而且辽东战事久未间断,军饷开支巨大,频临挣扎状态的朝廷早已养不起众多藩王。正所谓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但崇祯皇帝为了面子,仍然义无反顾地实施先祖的遗志,哪怕对本就失去多半收入的贫苦百姓加征三饷,也要保证各地藩王及其子孙能够继续享受披金戴银的奢华生活。

    朱慈烺看出孙传庭的顾虑,气定神闲地说:“孙爱卿不必担忧军饷之事,本宫言出必行,待到两位都帅开拔之时,定能筹到所须数额,不会让前线将士存有后顾之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太子发话,必须兑现,不然如何在朝廷里树威立信?

    最为棘手之问题若是解决,那便能专心杀贼,孙传庭感激不已地道谢:“微臣代众将士对太子殿下感激不尽,必齐心协力,尽快剿灭流寇,为朝廷除此祸害,还我大明一片安祥!”

    孙传庭与流寇大战数次,曾生擒高迎祥,重创李自成,涤荡陕西,一举扫清祸乱西北之贼,作战经验极为丰富。此番目标又是革左五营与罗汝才,而非生猛彪悍的张献忠。眼下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军饷许诺,这位都帅对南下进剿的前景还是比较乐观的。

    “那便好!”见到孙传庭颇为自信地撂了狠话,朱慈烺也很是满意,军务已商谈地差不多了,便转而请示起:“母后,您看……”

    坐在一边旁听的周皇后只能听懂大概意思,倒是不妨了解来龙去脉,长期耳濡目染,也能避免奸佞之徒诓骗她们母子,眼下自己算是给烺哥儿收尾了,遂安抚这位背负朝廷殷切期望的重臣:“有孙爱卿如此忠良之士恪尽职守,我大明定然中兴在旺。此时临近晌午,孙爱卿就在这里用膳吧,勿要推脱了!”

    这算是给刚出天牢的孙传庭接风洗尘了,对于如此盛情款待,想必他也能了然于胸,不会再兀自计较夫君之前的作为了。

    对于这位能征善战的名帅,朱慈烺自然要想方设法加以笼络:“一会儿,大伴去带孙爱卿去账房领取在京的休假费用及过往的奖金,也不多,总计六千两,孙爱卿就勿要推脱了!”

    休假标准是每天一百两银子,不足十天按照十天来计算,履立战功的总奖金五千两,算是对孙传庭被下狱的物质补偿。

    孙传庭吓得急忙施礼谢绝,生怕再掉进坑里:“太子殿下,微臣何德何能,万不敢领此嘉奖!”

    无功不受禄,孙传庭有赫赫战功,也对捧杀之计很是小心,尤其是那杨嗣昌,听到此事定会大做文章。

    “旁人使不得,唯独爱卿使得,那就这样吧!”朱慈烺说完就给王承恩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即秒懂,对这位封疆大吏客气道:“孙都帅,还不拜谢殿下?”

    万般无奈之下,孙传庭只得施礼谢恩,吃过午膳之后,甚感欣慰的都帅便怀揣地图告退,朱慈烺没时间睡午觉,而是抽时间让王承恩写了一份圣旨,下午摆驾皇极殿。坤宁宫前面的空地太小,要筹措军饷很是困难,所以……

    被叫到当场的袁贵妃见到数以千计的太监和宫女,全都整整齐齐地站在殿前的广场上,对此状况大惑不解:“妹妹愚钝,敢问姐姐,这是为何?”

    尤其是众多东厂藩子持刀矗立,神情肃穆,又与后妃们所坐的椅子近在咫尺,令其深感恐惧,莫非皇上昏迷不醒,皇后殿下就要对她们……

    看到面前这位俏脸被吓得有些惨白的绝色佳人秀眉微蹙,神色紧张,举止矜持,警惕戒备之情溢于言表,朱慈烺并没有立即回复,而是稍微观察了一番。

    比起自己的母后,袁贵妃少了一份端庄高贵,多了一份贤淑温婉。但作为皇帝宠爱的妃子,自然五官精致,气质优雅。娇躯虽未靠得太近,但香气早已扑鼻而来。

    袁贵妃本是信王的小妾,在朱由检登基大宝之后,便成了贵妃。因平素对正宫周皇后温恭谦让,两人关系很是融洽。又因膝下无子,对朱慈烺疼爱有佳,见到如此阵势,才敢上前询问一二。

    不等漂亮亲妈作答,朱慈烺用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盯着美女猛看,同时躬身施礼解释道:“姨娘莫惊,今日之事与姨娘毫无关系,大可放心!”

    周皇后实际上也不太清楚,只得依了烺哥儿的佒求,坐在椅子上,伸手拍了拍袁贵妃那白皙柔美的手腕,以示安慰。

第8章:首富公公

    不久,与一直正宫争宠的田贵妃也到了,施礼之后明智地没有询问什么,只是坐下静候佳音。

    三大后妃之中,浓妆淡抹的田贵妃显得最为妖娆妩媚,黛眉舒展,杏眼桃花,樱唇饱满,玉颈纤细。单是一个挑逗的眼神,都可以勾魂夺魄,令人心醉不已。虽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可依然风姿卓越,韵味甚浓,难怪可以明目张胆地与皇后争宠,赢得圣上的垂青。

    今日田贵妃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薄纱外衣,胸前不见半点风景,多少还能遮掩住些许外释之媚态,比起去乾清宫参见皇上那些凤搔娇美的妆扮,此时已经是内敛许多了。打过招呼便落落大方地端坐在椅子上,美眸颇为好奇地目视前方,好似眼前之事与其毫无瓜葛。

    由于漂亮亲妈与田贵妃素有瓜葛,所以皇后规定后邸各宫觐见圣上均须自称为“女儿”,与其说是内廷规定,不如说这条规定是给田贵妃一个人定的。想到堂堂妙妇要向年长不多的甩锅爹以“女儿”的称呼请安,朱慈烺就觉得好笑,美女之间的宫斗真是趣味无穷啊,文斗比武斗更有意思!

    朱慈烺看在眼里,心中便有了估量,田贵妃不知会有何事,却能有如此表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表面越是镇定自若,心里就越是焦虑忐忑。但刻意的掩饰总归是要露出些许破绽的,靓丽灵动的明眸不停地闪烁,似乎想要立即探知究竟,从侧面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正主都到齐了,朱慈烺就没有继续偷看几位漂亮姨妈,缓缓扫视四周之后,便背手扬声喝问道:“高起潜、王之心、杜勋、王德化何在?”

    缓台之下站在前排的四个身着大红蟒袍的家伙不明所以,听闻太子殿下点到自己的名字,大感惶恐,惴惴不安地迈步出列,集齐在白玉台阶之前。

    老胖子王承恩走到栏杆前,端起手中的圣旨,有条不紊地当众宣读起来:“奉,天承运,太子诏曰,罪奴高起潜、王之心、杜勋、王德化,品性顽劣,侍宠而骄,监守自盗,恣意收贿,有负圣恩,其罪当诛,立斩不赦,钦此!”

    圣旨很短,意味深长。

    本来每个人的罪状都能写一张圣旨的,但对于这些败家的奴婢,没必要浪费多余的笔墨了,拖出去砍了比什么都强,眼不见为净。多说无益,还是让他们快点到下面去跟被切片的刘谨作伴吧。

    高起潜去年冬天面对清军进逼,先是畏敌怯战,后又拥兵不救,直接导致卢象升战殁巨鹿贾庄。又勾结杨嗣昌,使得卢象升的尸体过了八十天才得以收殓。朝廷至今都未追授这位良将任何头衔封号,让朱慈烺极其不满,所以眼下宰了高起潜,算是祭祀卢象升的在天之灵了。

    “皇后殿下,太子殿下,奴婢冤枉啊!!!!!!!!!!”

    众目睽睽之下,当得知自己要被问斩之后,四个位高权重的太监先是愣了一下,傻了片刻,之后才光然大悟,明白自己快要人头落地了,跪在地上不顾自己的脸面,立刻不停地磕头,大呼小叫,涕泪横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不管如何,只要能说动皇后与太子其中的一人,说不定还能拣回一条狗命,不然真的要身首异处了。

    冤枉?哼哼!”朱慈烺冷笑一声,最这样的表演见多恶劣,若是自己心慈手软,哪还搞得来军费?随即对方正化命令道:“将这四人的房间彻底搜查,一处角落于暗格都不能放过,本宫倒要看看他们这些年搜刮了多少银子!”

    以这四个太监的权势,除了同行制肘之外,根本就没人敢搜查他们所居住地房子。自崇祯登基开始算起,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真会能给大家来带不小的惊喜。

    方正化抱拳施礼,立即带着手下的东厂藩子直奔钦犯的住所,太子与后妃都在这等着,最多半个时辰就必须拿到罪证,呈递上去。否则就是东厂办事不利了,所以他们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应该存在的银子。

    朱慈烺回到属于自己的那把黄花梨椅子上坐下,揣手看着远方的风景,全然不顾下面四个正在鬼哭狼嚎的家伙们的反应:“风轻云淡,今天天气真不错!”

    周皇后都没料到她的烺哥儿会来这招,万一失手了,皇家颜面何存?今后还如何管教诸多内侍?

    看来烺哥儿到底是年幼无知,不懂得处事分寸,更没给自己留下退路,回去之后要好好教导一番才是。

    朱慈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用来计时的香炉,一炷香烧完就是十五分钟,眼见三炷香尽没,第四炷香也快剩下半截了。

    临行之前,小太子已经嘱咐过方正化了,哪怕是把房子拆了都没关系,只要能找到银子就行了,总之不惜一切代价。

    若是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这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必须弄死,不然自己什么时候就得被他们给害了。

    大不了将他们交给东厂,严加审问,那么多酷刑,让他们挨个爽一遍最好,别说这些人,就算是硬骨头能挺住几个回合?

    这时候方正化才从内廷里一路小跑过来,跪地报告:“启禀皇后殿下、太子殿下,奴婢不辱使命,业已查获诸多赃物!”

    朱慈烺起身看着东厂藩子两人或四人一组,异常吃力地抬着箱子,逐个放到自己面前,之后利索地打开上盖,里面堆积成山的银子方才被公知于众。银子都是五十两一个元宝形状,依放置的整齐度判断,这些钱或许还没有被动用过。

    多亏了洪武到正德年间,朝廷肆意滥发宝钞,贬值极快,导致通货膨胀加剧,民怨沸腾。到后期,宝钞一贯只值铜钱五文,珉间已经不再接收这种形如废纸的东西,明廷也吸取了其中的经验教训,没有再次发行纸币。

    所以,贪得无厌的宦官们想要收受贿赂,对象只能是真金白银、珠宝首饰、古玩字画这三类高附加值的东西。但它们多半体积很大,远不如宝钞容易隐藏,难于被旁人发现。

    阴沟翻船的四位公公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崇祯皇帝对他们都信任有加,不犯下滔天大罪,就远不能被翻个底朝天,即便床下就是成箱的金银,也无须担心这些黄白之物能招来杀身之祸。

    外形较小的箱子里装地更多是金元宝,一见太阳便闪闪发光,夺人二目,看得台阶下的太监和宫女们都目不转睛,大家在惊诧之余,心里多半萌生出羡慕嫉妒之意。

    见到能从下人的宅子里搜出如此数量的财宝,周皇后、田贵妃、袁贵妃三位绝色佳人全都惊呆了。她们无法想象,平日里低眉顺眼的奴婢们竟然会有如此家财,不亚于一方豪绅了。

    朱慈烺垂手扶着汉白玉栏杆,对这四名嫌犯放声冷笑,伺机调侃道:“行啊,看起来各位公公真是敛财有道啊,没个万八千两,都算自己失职了!尔等乃是后邸四大富豪了,本宫的父皇都没尔等有钱啊!要是只进不出的话,你们胸前的补子不应该绣巨蟒,而是该秀貔貅,那才般配嘛。只是本宫尚且不知尔等之前拼命哭穷,不思捐资抗敌,积攒如此财富,是想学刘瑾啊?还是干脆想要扯旗造反啊?不但恣意欺君,而且蓄意犯上,此乃何等罪过呀?”

    东厂藩子从四个人的宅院里一供搜出了七十三个箱子,还有大大小小供计一百二十五个袋子与盒子,里面自然装地也是豪奢之物。现在证据确凿,朱慈烺也懒得让人当着众人的面进行清点了,反正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也跟明镜一般。

    “蓄意谋反”的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只要能够作实,不但嫌犯要被凌迟处死,而且全家都得被满门抄斩,就是传说中的灭门,谁人不害怕?

    王之心深知太子话里带着浓浓的恨意,自己舍不得银子,吃饭的东西就要搬家了,首先求饶道:“殿下,殿下,是奴婢贪得无厌!是奴婢有负圣恩!全都是奴婢的错啊!求殿下开恩,给奴婢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奴婢一定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再也不敢收受贿赂了!”

    祈求圣上饶命的同时,王之心不住地在心里悔恨反省,当初为什么要收这么多银子啊,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啊!到头来还成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自己不但什么都没落下,还得到了人头落地的结果,图个什么啊?一旦失去了圣眷,那就全完了!

    高起潜也不甘落后,生怕自己不够主动,就让小太子以为被怠慢了,那就悲催了,便带着哭腔佒求着:“是奴婢该死!是奴婢有罪!是奴婢徇私!是奴婢贪墨!是奴婢管不住自己!求殿下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从今往后,奴婢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老老实实,鞠躬尽瘁,奴婢会做殿下的忠实奴仆!”

    只要是进宫,下面就会少了个东西,这下要是上面再少点什么,那就真的不用活了。但凡有一丝希望,就要拼命争取,高起潜吓得都把脑门磕出血了,只待小太子能够对自己网开一面,倘若能安然度过今日,回头给太子当牛做马都不在话下。

第9章:紫金债券

    朱慈烺听了他们的许诺,不禁哑然失笑,像看死人一般看着四个罪奴:“父皇陛下当初都把内帑拿出来补贴户部,一天只吃两顿饭,宫中后妃全部节衣缩食。尔等却执迷不悟,视财如命,挖空心思地所要好处,几十年来坚持不懈,实乃大明之蛀虫也。若是继续留着尔等祸乱内廷,我大明焉有中兴之日?哼哼,可悲?可叹!”

    虽说崇祯皇帝有很多缺点,但在节俭方面是值得肯定的,力度不亚于两百多年之后的明治维新,只不过被手下一群尸位素餐的家伙给组团诓骗了。

    去年岁时倘若没有高起潜从中作梗,名将卢象升就不会战殁沙场。即便败于清军之手,只要朝廷支持,得以重整旗鼓,加以时日,便可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四个人里最该杀的就是这厮,眼高手低,忽悠皇上不说,还暗中与杨嗣昌眉来眼去,属于内宦勾结外臣的典型例子,危害极大,留着势必后患无穷。

    另外三个也不是可以幸免,真的逐个仔细审查起来,每个人都有一大堆的马脚会露出来。若是几十年来克勤克俭,洁身自好,这种人怎会主动进宫当太监?

    杜勋先是嚎啕大哭,见到太子无所动瑶,只得收起嗓门,抽泣着说:“奴婢前番侍宠而骄,已然铸成大错。殿下点拨一二,奴婢当是幡然悔悟。从今往后,奴婢向天发誓,定当痛改前非,废寝忘食,谨言慎行,守正不阿,一心一意侍奉圣上,绝无半点私心!”

    这番话要是说给某个恋爱中的美女,加上一捧玫瑰花,再吃顿高档西餐,说不定对方就信了。

    可惜他们挑错了对象,朱慈烺可不像甩锅爹那么容易上当受骗,更不想去吃顿大餐如此简单,没有足够分量的鱼饵,怎能钓到真正的大鱼?

    眼前这四个货可都是上好的鱼饵啊,心慈手软把鱼饵放生了,还怎么钓大鱼?

    所以……

    王德化比另外三个同行有过之而无不及,自省觉得不够,干脆做起了污点证人的行当:“奴婢罪该万死,理所应当。殿下若是有意,奴婢揭发检举,王承恩也大肆受贿,金额不下于奴婢!告假还乡的曹化淳比奴婢收受的银子多之甚多,不下十万两!奴婢深知将死,望请殿下明察,差人一搜便知!”

    既然同样贪财无度的王承恩可以置身事外,索性一口咬定这厮好了,只要能让太子对其生疑,那王承恩也难逃一死。即便自己被斩首,也要拉上一个才行。若是牵扯甚广的话,法不责众,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可寻,那便是大善之道了。

    王承恩听了不禁双目圆瞪,脸色微变,知道王德化这是在拖自己下水,此时决不能犹豫,立刻跪倒在地,全部坦白:“奴婢有负圣恩,斗胆进言,愿将全部家产捐与殿下。奴婢享受圣眷许久,时至今日已无欲无求,只愿尽心竭力,服侍圣上!若是太子决意惩处奴婢,奴婢也绝无半点怨言!”

    若是皇上即将归天,哪怕自己跟着陪葬,起码能落个好名声。眼下若是当成贪墨之徒,被拖出去削首,非但银子没捞着一两,脑袋还混没了,岂不大亏?

    这笔账谁都能算明白,更别说已经晋升到高级宦官的这些人晶了。跪地静候片刻,太子还没有发话,说不定还在权衡利弊,自己的脑袋也许可以保住。

    方正化就在不远处候命,无须太子多言,只要做出一个手势,便可决定曾经服侍过皇帝陛下的这位公公的生死存亡。

    考虑到王承恩是唯一一个陪伴崇祯至死的太监,即便是这货收受了巨额银子,也可以予以特赦。

    死与不死,都在一念之间。

    朱慈烺心中有一杆秤,奴婢忠心差不多,那就比谁贪得多。奴婢贪墨差不多,那就比谁更忠诚。

    王承恩再不济,起码忠诚度没得说,跟手刃十余流寇直至战死的方正化相当,哪怕从上往下砍,也轮不到他掉脑袋。

    再者说,这货是常伴甩锅爹左右的秉笔太监,万一老爹醒了,发现高起潜和王承恩都被自己儿子给砍了,会是何等的不明觉厉?

    朱慈烺看着跪伏的王承恩,又看了看唠叨个没完的四个嫌犯,王德化率先发难之后,另外三人也马上跟进,恨不得将王承恩的陈年糗事全都抖落出来。心中不由大为怨怒,一甩袖袍,恨声道:“哼,要是尔等说紫禁城里的内侍都收了银子,本宫岂不是要遣人将整个内廷翻个底朝天?”接着转过身,请示自己的漂亮亲妈:“儿臣行事莽撞,还望母后担待,不知母后以为如何?”

    情况已然如此,斩也得斩,不斩也得斩,不然众目睽睽,何以服众?

    周皇后虽然心里责怪儿子办事唐突,但表面上则要全力支持,更迁怒于这些胆大包天的奴婢欺君罔上:“烺哥儿做得在理,谁人坏了内廷之规矩,自须严惩不贷!”

    几万两银子,她做皇后十余年都没能攒下,这可倒好,区区一个宦官都比后妃们的家当多,若是传扬出去,可以贻笑大方了。不以儆效尤,如何泄愤?

    朱慈烺得到漂亮亲妈应允之后,便背手向方正化下令:“来人,用银子将这四个人的嘴堵上,即刻推出午门斩首,不得有误!”

    你们不是喜欢钱么?这下好了,吃着银元宝赴死,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内侍所犯之罪若是不涉及外臣,案情也不太复杂,貌似没有移交大理寺的必要。

    即便真有必要,本宫当时怒火中烧,脑浆沸腾,手一哆嗦,就特么砍了,你们能把本宫怎么着?

    老子天下第二,宰个把奴婢也算个事?

    谁敢妄加断言,拖出去给老子杖毙!

    方正化不敢迟疑,立即示意下属过去堵嘴,免得这些人在临死之际突然破口大骂,污秽圣聪,让大家都难堪。万一再将他咬出来,又得跟王承恩一样,殚精竭虑地解释一番了,如此紧要关头,你们死好过大家一起死。

    尔等今日实属咎由自取,莫怪旁人命好延寿……

    砍了四个领头的太监并不算完,王承恩逃过一劫之后,便被太子面授机宜,随后当众宣布,谁能检举此四奴藏匿赃物之处,便可得到搜得赃物百分之五的奖励,不设门槛,没有上限。也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举报,只要想起来,随时随地都可以到方正化那里汇报。诱之以利,那些知情者才会动心。要是知情不报,还妄图私吞赃物,那就等着被凌迟吧。赏罚分明,这些人就可以做出抉择了。

    这四个狗东西一定在其他地方还藏有财宝,绝不只是眼前这些,往坏了说,这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要是不把他们削首,而是送去东厂审问,时间一长,后邸这些奴婢们的心思恐怕又要活泛起来了。他们一天不死,就有人一天不害怕太子,以为太子好糊弄。即便他们死了,也依然会有人敷衍了事,那就等着瞧吧……

    朱慈烺修理后邸奴婢们的原则就是打击一小撮,拉拢大多数,不可能把贪赃枉法之奴都给砍了,那样一来,最高兴的恐怕就是官僚集团了,在得知如此重大利好消息之后,他们非得彻夜庆祝不可。太子又不是浑然不觉的甩锅爹,自然不会干出帮敌的事情。

    对于下面心有余悸的奴婢们,朱慈烺清了清嗓子,用纸壳做成的喇叭扯着脖子呼喊道:“从现在开始,入宫五年内的内侍和宫女,既往不咎。五年以上的,可用手里的银子来购买紫金债券!存入五年可获利百分之十,存入十年可获利百分之二十五,数额不限,本宫欢迎大家踊跃购买!”

    银子存在你们那里都是死钱,而且见不得光,经过本宫帮你们洗刷刷之后,不但有利可图,还能重见天日,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凡是在二十四衙门的高级宦官,有一个算一个,谁特么敢拿老子的话当放屁,一毛不拔,就等着被开水脱毛吧!

    虽然下面的奴婢们还不太明白,大部分都在原地发愣,但聪慧机灵的王承恩却已经了然于胸,太子放出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朝廷现在缺钱,你们这些做奴婢的都要竭力支持。

    谁支持太子,谁就多买这个紫金债券,反之,那就属于叛逆一类的了,其下场是显而易见的,东厂还是锦衣卫的大牢,你们可以随便挑,更能免费享受花式行刑……

    为什么太子没说对进宫五年以上的内侍既往不咎?目的就是要用这个债券来检验奴婢们的诚心。可以随时夺命的陷阱就设在这里,谁要是还看不清,那就算白活了。

    推出午门那四个就是先例,哪个傻货舍不得银子,就用自己的脑袋去给太子殿下赔礼道歉吧!

    算高起潜他们倒霉,谁让他们平素做的事情太过分呢,皇上不介意,并不意味着太子可以容忍。

    眼下,这后邸谁活谁死,恐怕就全仗这位年岁不大的小太子了。

    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在信王登基之初都不曾有过。

    人头落地之后,高级宦官心里都不敢轻视这位刚刚苏醒的太子了。

第10章:御膳烧烤

    “启禀太子殿下,奴婢愿意买!”

    见到大家都不为所动,王承恩急忙上前,主动求购,这样也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了。

    朱慈烺看了看一脸憨厚的老胖子,心忖:老子喊了半天,就你一个有意购买的,这特么也太冷场了吧?

    一个卖家外加一个券托……

    场面好尴尬呀!

    方正化也不傻,见到王承恩在讨好太子,自己也不能无动于衷,上前施礼道:“启禀殿下,奴婢也愿意买!”

    若是没有太子的提携,方正化哪怕是献出全部家当,也换不到东厂提督所坐椅子的一个腿,现在正是知恩图报的好机会!

    “启禀太子殿下,奴婢亦愿意买……”

    侍奉太子的李继周、杨进朝等太监自然明白也要出份力才行,决不能让王、方二人抢了风头,日后太子登基大宝,侍太子者皆为从龙之人,所以一个个都积极地很。

    即便这笔钱日后无法兑现,也算是花钱买平安了,银子没了可以再赚,这脑袋要是掉了,可就再也安不上去了……

    又多了几个“券托”,小太子的脸色总算是和悦起来,恩准了一群各怀鬼胎的奴婢:“都到李继周那里申报,高级内侍以万两为基础,中级内侍以千两为基础,低级内侍以百两为基础,全凭自愿,不得强加!继周要与本宫委派的女官核对清楚,一式三份,申购人保留一份,东宫自留一份,呈递给坤宁宫一份。将申购人所购买的金额、时间、利息,都要一一记清,按十个指头的手印,须认真详实,不得有误!”

    这么一画线之后,那些富得流油的家伙就算想要试水,都得砸进来几箱子银子才行。

    明朝一两为37.3克,取整即40克一两,一万两就是40万克,折合后世约四百公斤,五十公斤装一个箱子,也需要八个箱子才行。公公们不愁没箱子装银子,因为他们就是干这个的,敛财是他们的主业,副业才是给皇上卖命。

    像王承恩一样,从进宫开始算起,一路混到崇祯身边的秉笔太监,怎么也得二十年,这期间能捞到多少银子,只有他自己知道,毕竟每位公公的敛财能力不同,不可相提并论。但毋庸置疑,后邸最擅长捞钱的,肯定是被砍了脑袋的王之心。为银子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了,此举何等壮哉!

    “紫金债券”是朱慈烺灵机一动出来的名字,实物根本没有,目前采取记账式购买模式,申购者可以得到一个类似存折一样的账本,反正只要人还在宫里,就不用担心什么。哪怕账本丢了,也能前来刷脸,别人捡到你的账本,假如指纹对不上的话,不但提不出银子,还得被砍掉脑袋。

    大家暂时也不必担心太子还不上钱,对高级内侍们来说,眼下用银子换脑袋的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即便日后太子耍无赖,大家也就当是为殿下尽孝心了。

    朱慈烺可不会故意赖账,要是到期还不上钱,被上千人一起随时鄙视,自己还怎么在大内里行走玩耍啊?众口铄金,背地里这么议论自己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有内廷的幌子外加太子的头衔做担保,再加上自己尽快上马几个利润颇高的好项目,之后派驻亲信监管开支,想必这桩没有本钱的买卖一时半会儿还砸不了锅。

    之后就是李继周与坤宁宫女官联合记账的事情了,朱慈烺请漂亮亲妈与两位姨娘移步坤宁宫,和她们还有要事相商。

    等到大家均已落座,朱慈烺才当众施礼道:“母后,两位姨娘,如今父皇陛下仙游未归,而东虏与南寇都是我大明之敌,户部早已吃紧,内廷开源节流已不可避免。儿臣斗胆请示母后与两位两位姨娘,在父皇陛下仙游归来之前,暂行节约之法。儿臣作为太子,须身先士卒,可暂停俸禄与所领物品,所须财物想先从母后这里借挪,等待朝廷收支缓和之后,再行发放,并还于母后。”

    说白了,以后老子就到坤宁宫这边蹭吃蹭喝,连拿带打包……

    周皇后听了大感欣慰,夫君已经算是节衣缩食了,没想到长子比其父更懂得当前大势,遂:“烺哥儿向来温良谦简,后邸各宫早已知晓,不想此番又能率先开节俭之先河,真乃我我大明之福,只是母后担心此举不免要制肘烺哥儿平日的花销了。”

    太子自己不拿俸禄不要紧,身边还有一群跟班呢,光是近身伺候的太监就不下十个,这些人背地里难免会有闲言碎语,漂亮亲妈更担心他们这些下人。

    朱慈烺对此倒是不以为然,说不定从今往后,大家的收入更多了,表面上继续保持谦卑的姿态:“母后无须担心,儿臣自有办法,只是今后每日三餐不免要叨扰母后了!”

    皇后每月膳食银子可支三百六十两,平均一天三十两,这笔钱足够雇四个大厨,再加上几桌子的山珍海鲜了。

    即便是田贵妃与袁贵妃这样的小三与小四,每月的膳食费也有一百八十两之多。太子跑到坤宁宫蹭饭,每月一百二十两的定额就可以取消了。

    最消耗银子的植物人皇帝的那份直接砍了就行了,每月一千两百两,简直就是在吃钱!

    周皇后善意地笑了笑,面带嗔怪地责备长子:“烺哥儿说地哪里话,来母后这里用膳乃是理所应当,可前番负责膳食的杜勋已经被……”

    杜勋可是后厨的总管太监,烺哥儿将其处斩或许有些心急了。

    朱慈烺倒是另有一套说辞,足以化解漂亮亲妈的担忧:“启禀母后,儿臣以为杜勋此狗奴婢最该斩首。利欲熏心之辈如此爱财,他日若是被歹人以重金收买,故意在御膳中使坏,那还得了?儿臣六弟嗷嗷待哺,其余皇弟尚且年幼,怎能防备御膳隐藏之害?”

    其实最害怕被下毒的是田贵妃,她所生的三个儿子都还小,年纪最小的朱慈灿刚两岁,历史上即将在本月二十七夭折。

    田贵妃所生的皇四子朱慈照今年才六岁,皇五子朱慈焕不过四岁,皇六子朱慈灿只有两岁,哪怕迟到一点不干净的东西,从而拉上几天肚子,都有性命之忧,更别说有人故意下毒了。

    在周皇后的个孩子里,长子朱慈烺不过十岁,其余的岁数自然更小,情况与田贵妃类似。在皇上仙游未归的非常时期,对于杜勋这样的家伙,定会万分警觉,不能有丝毫马虎大意之处。

    漂亮亲妈给崇祯生了三个儿子,田贵妃也生了三个,简直就是在比着生娃啊,一个比一个能生。好在亲妈的第一个儿子早于田贵妃的同行,不然这太子的头衔恐怕就有旁落到承乾宫了。

    田贵妃能得到甩锅爹的宠爱,自然有其中的奥妙。

    亲妈周玉凤虽然容貌端庄,气质出尘,风姿卓越,颇有贵相,即便在江南也算得上是大美女,而且即能操持家务,又可下地烧饭,受文士陈仁锡所教,所以知书达礼,颇通文墨。

    然而田贵妃却在娇容与身姿上均更胜一筹,堪称玉面淡拂,窈窕无双。非但如此,田秀英自幼聪明非凡,又多才多艺,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蹴鞠骑射无所不能。

    长得美丽绝伦,艳冠群芳不说,还能陪聊、陪玩、陪睡,简直就是位集各种技能于一身的……

    有这样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还很能生儿子,加之自己入宫时排名在其之后,周皇后早已嫉恨于心,更须时刻警惕。

    周玉凤生在苏州,而田秀英是扬州人,地方都属于南直隶的辖区,可见甩锅爹对江南美女是垂爱有佳。

    漂亮亲妈被这么一说,心里都紧张起来,秀眉微蹙道:“烺哥儿有心了,御膳之事若是疏忽,定会铸成大错,当须妥贴之人来掌管。如此说来,莫非烺哥儿已有人选了?”

    周皇后在心里还是愿意让坤宁宫的奴婢去掌管尚膳监的,不过当着两位贵妃的面,又不好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只能待烺哥儿摇头之后,自己再提拔手下,便可顺理成章了。

    这种事当然先占住坑位,不然被毒死都没地方说理去。朱慈烺拱手施礼,举荐了一个部下:“儿臣以为提督诸监局太监张国元,行事谨慎,还算忠心,或可以委任。”

    最可靠的人选自然是王承恩,但这厮另有重任,不能拴在尚膳监这种地方去当行政总厨。张国元所辖要害部门,可不是斗大字都不识的文盲,让他去管御膳,也完全可以凑合了。

    周皇后原本以为烺哥儿大病初愈,还要静养些时日,让张国元掌管尚膳监颇为不妥,但加上刚才的事情,却使其有了新的看法。烺哥儿此举倒是可以在内廷里树威立信,震慑居心叵测之厮。

    想到这,漂亮亲妈朱唇轻启,便算是应允了:“还须叮嘱张国元一二,此事万不能出现纰漏,否则必然是满门抄斩之罪!”

    朱慈烺立刻满口答应,有杜勋的前车之鉴,被吓了一跳的张国元只能小心翼翼地办事,再不会大肆捞钱了,毒害皇室的念头连想都不敢想,除非他真的想被凌迟处死。

第11章:一显身手

    适才烺哥儿带头削了自己的俸禄,漂亮亲妈也要展示出“母仪天下”的做派:“如今户部拮据,内帑无几,烺哥儿已然不领俸禄,本宫更应作出表率,膳食之费就减到每月二百两吧!”

    其他的进项早已减半了,要是这个膳食银子再被直接取消,那就真不剩什么了,更何况烺哥儿今后还要来坤宁宫用膳,为了几个皇子公主能够吃得满意,周皇后免不了要做一番精打细算。

    见到这对母子都相继削减了膳食费,一直在察言观色的袁贵妃便自荐道:“姐姐忧国忧民,当为妹妹效仿之典范。妹妹自请将膳食银子降至每月一百两,以表寸心!”

    袁贵妃只生有一女,还夭折了,平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宫里住着,吃喝自然花不了多少钱,与子女较多的周皇后和田贵妃不能相提并论。

    田贵妃历来与正宫不和,但周遭都愿意降了这膳食银子,她也只得跟着附和,莺声燕语道:“两位姐姐言行堪称国之楷模,妹妹定要追随两位姐姐,妹妹三子尚且年幼,膳食花销不多,减半即可。”

    这位绝色佳人心里很明白,倘若自己不主动提出的话,那么十有九九躲不过周皇后的口谕。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先行提出,起码能反客为主,省得被动受制。

    周皇后与之貌合神离,丝毫没有推让的意思,直接应承下来:“也好,妹妹有心了!”

    如今皇上仙游未归,自己明白无误地成为了这后邸的正主,田贵妃失去了皇上这座靠山,就只能处处小心了。若是妄自尊大,惹到了自己,定会叫其悔恨终生。

    朱慈烺觉察到后妃二人对话使得坤宁宫内的气氛变得颇为诡异,考虑到她们此前的隔阂,便打了个圆场说:“启禀母后、两位姨娘,儿臣以为,这膳食费虽然减了,但只要对尚膳监加以整饬,严查回扣,集中采购,杜绝浪费,各宫膳食或可比此前做地还要入味三分!”

    刨去宫里其他大大小小的妃子不算,但论坤宁宫、承乾宫、翊坤宫这三处宫里的三个女人和几个孩子,哪怕每月总供只有一百两的伙食费,朱慈烺也仍然可以让大家吃地异常舒心。

    周皇后略作思索,便点头认可,生怕长子麻痹大意,还要提醒一二:“烺哥儿所言在理,行事起来却颇为冗繁,御膳关乎重大,万不能出错,遂须慎之又慎!”

    漂亮亲妈担心的地方倒是没错,因为御膳一旦出事,那可真是全家被放倒,一个都跑不了。要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起来,假如真的得手,说不定还能改朝换代呢。

    见到大家都很是介意此事,朱慈烺也清楚三位漂亮妙妇的心思,便恭敬道:“启禀母后、两位姨娘,天色不早了,过些时辰便是用晚膳之时,儿臣刚从仙界学了些美味佳肴,作法并不复杂,若是可以,倒是想一显身手。”

    嘿嘿,你们做梦都想不到这仙界佳肴是神马东西……

    周皇后听罢倒是有些惊喜,秀眉逐渐舒展开,又不无担忧地问:“烺哥儿费心了,不知仙界之美味佳肴,所须食材凡间可有?所费几何?”

    在漂亮亲妈的臻首里,神仙吃的东西自然是非常高大上的,珍馐美味更须上等食材,要是人间找不到,那光知道做法也没用。

    朱慈烺胸有成足地安慰自己的漂亮亲妈:“母后无须担忧,儿臣所说食材,我大明比比皆是,稍加料理,便可成为美味。”

    小太子随即写了张菜谱,上面所述之东西的确很是稀松平常,全都是后邸各宫经常吃的食材,直接从尚膳监去来便是了。

    “那就有劳喜儿姐姐了!”

    朱慈烺估计备奴婢们齐炊具和食材用不了半个时辰,因为菜单上的东西都太简单了。

    周皇后忽然想到刚才看过的菜单居然没写做法,立刻推断到烺哥儿要亲自料理食材:“莫非烺哥儿想做这粗事?万万不可呀,不如交由母后来做吧!”

    刀斧无眼,水火无情,菜单明白无误地写着菜刀、木炭、竹钎,漂亮亲妈凭直觉就能猜出这仙界做法很是危险,远非常人可及。

    老子还指望用这个赚钱呢,怎么能因此作罢?

    一想到自己开的烧烤店门庭若市,朱慈烺便心花怒放,笑着承诺道:“敬请母后放心,儿臣在旁指挥便是了,断然不会亲自操刀生火!”

    考虑到内侍们的智商和经验,以及目前要节约膳食费的条件,也就烧烤跟火锅可以随做随吃,还很省钱了。

    日落西山,太阳释放出来最后一片光芒,逐渐洒遍整个紫禁城。

    在坤宁宫左边的空地上,一群太监和宫女正在紧锣密鼓地忙活着。

    有的正在扇呼已着的木炭,有的正在拿着菜刀切肉,有的正在一块一块肉地穿竹钎,场面真是热闹非凡。

    朱慈烺见状真想大喊一声:瞧一瞧,看一看啦,香气扑鼻的烤羊肉串、烤菜卷啦~!

    给后邸准备的食材自然是上上之选,根据太子殿下的指示,厨子们要将羊肉切成大拇指指甲那么大的肉块。

    羊肉块要两分瘦,一份肥。太瘦烤过会发干,太肥烤过后就变腻,所以要肥瘦相间,以瘦肉为主。

    宫女们在洗过菜品多次之后,忙着将野菜卷入干豆腐也就是豆腐皮里面,小心翼翼地包裹好,在穿上钎字,放入盘中。

    三位佳人连同皇子公主都不能吃辣,所以羊肉上就只能撒孜然、椒粉,刷上蜂蜜,再撒上香菜叶与白芝麻,旁边还有馒头片备着。

    由于已经尝过了御膳的滋味,朱慈烺对宫中菜肴的咸淡已经有了体会,处理生鲜的时候自然也会让厨子们保持大体上的一致。

    “行了,开烤吧!”

    朱慈烺看到长条铁盒里的木炭的火势已经接近旺盛,可以开始加工伟大的仙界美食了。

    帮忙的多了还是有很大好处的,可以好几个人翻钎,好几个人扇风,专门有人端着盘子在一旁侯着,御膳烧烤就是这么给力!

    “皇兄,皇兄,熟乎?熟乎?”

    闻到大股香气的长平公主已经等不及了,小香舌一直在舔着朱砂般红润的樱唇,玉颈吞咽了好几次,在朱慈烺身后不住地拽着哥哥的龙袍小声询问。

    “不急,不急,吃生的会腹泻,再等等!”

    马丹!

    老子看见长平公主,就想起独臂神尼与韦小宝!

    这么一想都没啥食欲了,真正变成了为公主服务了……

    不只是长平公主,三皇子朱慈炯也已经八岁了,性格温和,与其兄长相近,较于活泼开朗的长平,倒是让周皇后颇为省心。但小孩子面对美食的诱惑,定力毕竟是有限的,朱慈炯闻到香味,自然也坐不住了,但看到一旁的母后稳坐泰山,也只能羡慕可以靠近观察仙界美食的姐姐了。

    看到已经烤制地差不多了,朱慈烺让内侍取过一串,先是仔细查看了一遍色泽外观,羊肉表明已呈金黄色,肥肉在高温之下已然化为油汁,浮在瘦肉上,可谓色泽金黄,油光锃亮,丝毫不减血丝。朱慈烺又将钎子放在嘴边吹了吹,用舌尖舔了一下,觉得不烫了,便试着咬下来一块肉,大快朵颐起来。

    羊肉本身便是无比新鲜,加之佐料的辅助,入口咀嚼,烤肉香嫩,味道愈发浓郁,让人品味许久都不忍吞咽。这大内烧烤还是很不错滴,虽然厨子们是第一次采用这种烹饪手法,但效果尚可,应该不会得到在座贵宾们的差评了。

    时间一长,指不定会火大,从而影响口感,那就不好了,朱慈烺当机立断下令:“别烤了,马上将肉串全部取出!”

    已是满头大汗的内侍丝毫不敢怠慢,立刻用手套将肉串收入盘中,若是晚了,免不了要被太子殿下责备。凡是参加烧烤的内侍,都被下令带上口罩,免得被烟一熏,咳嗽出来,唾沫星子再喷到肉串上。

    这种膳食制作起来倒是简单,但难点在于火候把握,非行家里手不可胜任。

    刚才扭身巡视穿串工作的张国元见状不由大惊失色,这膳食本应由他先为皇室尝试,以查验其中是否有毒,若是太子殿下因此有恙,他必然难辞其咎。

    “殿下,万万不可呀!”

    张国元急忙上前,想要阻止太子这种极为危险的行为。

    若是当半天尚膳监太监就被砍了脑袋,他上哪哭诉去啊?

    朱慈烺瞥眼瞧着这位忠心的公公,握着肉串不屑道:“无妨,这仙界美食自当由本宫先为品尝,以确定是否可以食用。若是由汝品尝,如何拿捏火候?”

    马丹!

    让你先吃的话,等觉得可以上桌了,炉子上的羊肉串都特么烤糊了!

    张国元不敢惹恼主子,只得道出自己的担忧:“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奴婢只是担忧……”

    他无意顶撞太子,仅仅是从认真负责的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而已。

    朱慈烺不耐烦地打断这厮,教训道:“好了,眼下三宫之主皆在此,若是歹人想要谋害,谁人又岂能独善其身?”

    大家都被一顿烧烤给KO了,那就不用玩了,直接游戏结束,进入南明时期……

第12章:赏罚分明

    第一批美食上桌了,一供烤了三十串羊肉串、六个馒头片,平均每人五串外加一个馒头片,多是不多,可以已经能让大家初步品尝一下仙界的美食了。

    侍女刚刚将钎子上的肉块撸到盘中,长平公主将盘子里的羊肉一扫而空,尽显吃货之风采,不顾满是油污的小嘴,向朱慈烺点赞道:“皇兄,此物甚是好吃!”

    桌子上本来还摆有小蝶的蒜蓉、白醋、芝麻酱等蘸料,不过此时都派不上用场,不到片刻工夫,长平公主便已经风卷残云了……

    朱慈烺心忖:幸好你个吃货岁数还小,食量有限,不然五串根本就不够你吃的,咱家以后还不上债,就是因为你吃的太多了。

    听到长女又开始旁若无人地放肆起来,周皇后不禁板起娇容,厉声管教道:“长平!用膳时不可多言,小心噎到!”

    不过漂亮亲妈也被羊肉串的味道给征服了,肉串飘香四溢,品尝起来鲜嫩非凡,吞咽之后仍旧回味无穷。

    方法看似简单,食材亦貌不惊人,不想其味道却如此出众,能与诸多御膳比试一番,堪称不可多得之佳品。

    御膳中虽早有烤品,所用食材颇多,也算是开胃的头菜,可入味程度远不及烺哥儿推荐之肉串。貌似都是相同的食物,采用仙界做法之后,味道仍然要比凡间的好。

    烧烤古时便有,从伏羲大神开始,到宋代日臻完善,比如猪脏、腰子……

    可见烧烤之流行,更重要的是,宋人都是重口味选手!

    元代最出名的菜肴便是烤全羊,到了明朝,所烤东西的体积越来越大,从烤鸭、烤鹅,到烤羊、烤猪,只要地方足够大,明人恨不得烤个骆驼尝尝……

    竞争对手早就有了,羊肉更是司空见惯之物,朱慈烺能够取胜的秘技自然就是佐料了,酱料、蘸料、涂料(不是油漆)都是后世的配方,征服明朝食客并不算难。

    老子这烧烤方法便于开店,打造若干长条型铁盒子,盘下个店面,雇几个伙计,佐料由尚膳监統一配送,搭配秘制葡萄酒,这买卖应该可以做得风生水起。

    除了羊肉串之外,咱还可以烤板筋、烤排骨、烤鸡腿、烤蚬子、烤扇贝、烤龙虾、烤大闸蟹。要是南边能给点力的话,还可以试着烤烤张献忠……

    如果市场反响不佳,咱还可以转开火锅店嘛。

    总之,肯定不能赔本就是了!

    “好饱哦!”

    长平公主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长舒了一口气,这算是近期吃的最为满意的一顿御膳了。

    周皇后听闻便窃笑一下,关切地问道:“腹胀否?”

    意思就是吃撑着了吧?让你贪吃!

    长平公主面带羞赧状,自己的情况又无法遮拦,只得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一顿吃了五串羊肉串、三串烤菜卷、一个馒头片、数块鸭梨和猕猴桃,若是此货长大嫁出去,婆家恐怕就养活不起了……

    旁边的朱慈炯也大快朵颐完毕,之后便瘫倒椅子上,懒得挪窝了,那副迷离的小表情,就好象意犹未尽的模样。

    朱慈烺觉得差不多,便进言道:“启禀母后,儿臣以为,若是以此烧烤为凭据,在京师开店,或能顾客盈门,为内帑创收!每日无须多赚,只须一二十两银子,全年便能充抵后邸膳食的部分开销。”

    要是能日赚五十两,一年下来,那可了不得了,连大臣们都得眼红不已。

    周皇后倒是肯定了肉串之味道,想必寻常人更是难以抵御如此诱惑,但开店经营绝非易事,切不可操之过急:“此事非同小可,烺哥儿且容母后三思!”

    朱慈烺心忖:老妈呀,我就请示你意思意思一下,你还当真了?

    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买卖都得上马,白赚的银子,谁不赚啊?

    周皇后心中自有一番盘算,问向尚膳监的主管太监:“国元呀,这一斤羊肉所须多少银子?”

    要是便宜的话,开店倒是个后邸的进项,起码给分担不少压力。

    张国元恭恭敬敬地躬身回答:“启禀皇后殿下,一斤羊肉须三钱银子!”

    刚才穿了钎子的两斤羊肉,便价值六钱银子,三斤就快一两了,普通百姓决然消费不起。

    漂亮亲妈闻听不禁大骇,脱口道:“嘶,竟然如此之贵?”

    她本以为羊肉不会太贵,没想到价格远远高于自己的预期。

    朱慈烺心中冷笑,直接插话道:“只怕市场上的羊肉不是此价吧?”

    明朝的十二监就相当于大清的内务府,内务府的油水有多大,世人皆知!

    听到太子的口气已然不满了,张国元急忙道出实情:“启禀太子殿下,百姓所食之羊多为下等,御膳所取之羊皆为上等,遂难免有些……”

    尚膳监的人为了准备御膳,就不可能买便宜货,但也不会乖乖地如实向上级报价。

    朱慈烺怎能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大庭广众之下,拿老子当二百五还是冤大头?

    想到这里,便眨了眨眼,抿嘴说:“你所言倒是属实,不过这买羊就要买整羊,可后邸这才吃了多少?余下的大半都被下人们分而食之了吧?此等羊肉如此昂贵,莫非尔等要从俸禄里扣除不成?”

    太监和宫女的月俸才几个大子?

    你们吃顿羊肉,余下时日都得跟所吃的东西一样去吃草了吧!

    张国元嗅出主子似乎想要降罪的意思,随即立刻跪倒在地,极为恳切地祈求道:“请太子殿下开恩,奴婢万万不敢从中贪墨半两银子!”

    那四个倒霉蛋才被宰了多久,他刚被太子垂青,就要步了他们的后尘,想想都难以接受。

    朱慈烺也没想将这个近臣怎么样,淡然道:“起来吧,本宫没说你贪墨,只不过尚膳监弊端颇多,惰性甚大,须应立即整饬!既然买了一只整羊,只有在满足后邸需求的情况下,尔等方可获得余下部分。否则一只羊就见到二斤肉,本宫吃的这羊肉还真是贵啊!”

    这么算下来,一只羊若是好几两银子,只怕连甩锅爹都吃不起了。

    让老子吃小头,你们吃大头,那到底谁是主,谁是奴啊?

    漂亮亲妈连同自己的膳食费,每月才二百两,平均一天不过六两多银子。

    你们这是到老子的碗里来抢食啊!

    行!

    算你们厉害!

    你们给老子等着!

    张国元也基本弄懂了主子的意思,如释重负之后,立刻承诺道:“回禀太子殿下,奴婢一定速速整饬尚膳监,万不敢辜负太子殿下之重托!”

    如今太子知晓市井菜价,凡是尚膳监的人,从上到下,想弄虚作假,从这里面揩油,那是不大可能的了。

    朱慈烺历来赏罚分明,即便严加管理,也会让手下有个奔头:“你回去告诉手下,若是御膳一月无恙,本宫便赏全员五天俸禄;若是三月均无恙,本宫便赏二十天俸禄;若是半年无恙,本宫赏五十天俸禄;若是全年皆无恙,本宫赏四个月的俸禄!哪个环节出现问题,就惩处哪个环节的人员。若是有谁胆敢贪赃枉法,则主犯凌迟,满门抄斩!”

    张国元明白,甭管后邸要吃何等食材,采用什么仙界做法,一旦这御膳出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哪怕为了保命,也要对尚膳监的这群内侍严加管教,他们都被杜勋惯坏了,吃拿卡要无所不通,即便皇后与太子用膳,也不曾放过,亟需新主子收拾他们一顿才行。

    吃过晚膳,方正化从外朝方向匆匆赶到坤宁宫外,向皇后与两位贵妃以及太子请安后禀报:“启禀皇后殿下、太子殿下、二位贵妃,奴婢抄出四个罪奴的家当已经算出!”

    看到皇子与公主在场,所以方正化故意停滞了话语,周皇后自然明白原因便说:“喜儿!带长平与炯哥儿回宫吧!”见到子女已经远去,然后才意兴阑珊地许可道:“说吧!”

    “启禀皇后殿下,根据统计,四奴家当供计四千二百七十两金子、七万四千七百五十两银子,另有宝石、翡翠、玛瑙若干,良田地契为三万六千七百亩,奴婢还在遣人估价之中。据此四奴手下举报,其在京师内购有数座宅院,奴婢推测或许为藏匿赃物之地,已遣人前去查验。”方正化跪倒在地,念过之后便将折子举过头顶。

    崇祯后期,金价可是一比十以上!

    所有金子都兑换成银子,加上抄出的银子,那就是11万7450两!

    如果将珠宝、宅院与田地折现的话,总额应该很达到三十万两,他们就是后邸的Big4,这还没算尚未发现的部分!

    周皇后听了不禁明眸一怔,大为惊诧:“竟会有如此之多,胆大包天,着实可恶!”

    每一个被削首的太监竟然都比她这后邸之主富有得多,即便漂亮亲妈心境平和,涵养甚高,俏脸上也不免浮现出愠怒之色。

    适才还要责备烺哥儿之举很是唐突,回去要好好说教一番,没想到此番搜查却是一击即中,将潜伏在后邸的四条大蛀虫挖了出来。

    夫君已令后邸节省开销,自己克己奉公,简朴非常,可这些侍宠而骄的奴婢暗地里仍旧拼命敛财,将其枭首倒是理所应当。

第13章:饭后谈资

    这个新厂公看起来还凑合,朱慈烺也微笑着鼓励道:“干得不错,还望你戒骄戒躁,再立新功!”

    比起自废武功的甩锅爹,东厂多少还有点用,重新回复运转也不算晚,起码能当成狗来使唤。

    方正化得到太子褒奖,心情大定,立刻表以衷心:“奴婢谨记于心,尽忠职守,万不敢辜负太子殿下之嘱托!”

    只要能尽快博取太子的信任,坐稳这提督职位,那么今后便可喝令东厂上下,哪个太监都对这个位子朝思暮想,切不能麻痹大意。

    周皇后对儿子突然任命方正化总管东厂有些意外,可从办事能力来看,还真是用对人了,也予以了奖励:“既然烺哥儿都满意了,这些御膳便赏与你了!”

    于是乎,这位东厂督公喜滋滋地挎着一个黑色柚木,上附暗红花纹的多层食盒,里面都是烤串和馒头片回去了……

    有紫金债券那只肥羊,朱慈烺就没想把这笔款子也给吞掉,进言道:“启禀母后,儿臣以为,待账目核算清楚,将珠宝、房田悉数变卖之后,取十万两整数做些生意,余下的银子就留作后邸的日常开销吧。有了进项之后,内廷今后的花费就无须户部与内帑支应了。”

    让皇后与两位贵妃直接经营公司是不可能的,但作为股东,在幕后享受巨额分红是完全可以的。

    周皇后想起方才儿子说的开店之事,便问道:“烺哥儿说地可是这烧烤?”

    此等美食味道极佳,若是在繁华之处开店,倒是可以赚些银子,可要应付后邸庞大的开销只怕是杯水车薪啊,那可是以上百万两银子来计算的项目。

    朱慈烺有自己的一番计划,赚钱的项目又不止这一个:“启禀母后,餐饮之事,儿臣打算交由他人来经营,后邸佳人众多,做些脂粉差事,或许更为合适。”

    东厂开餐饮店再合适不过了,这个情报机构也须要内帑拨款,若是能够自负盈亏,倒也不是件坏事。最重要的是,开这种店可以接待大量顾客,能够顺理成章地打探情报,还能作为联络站来使用。要是能够开遍全国,东厂的触角就可以伸向四面八方了。

    朱慈烺对东厂的短期期望并没有多高,只要恢复到魏忠贤时期就行了。如果连情报机构都被裁撤,那作为一国之君还怎么获得最为重要的第一手情报,如何能够統治大明?像甩锅爹一样废掉东厂,就等于自己耳聋眼瞎,只能对权臣们的所作所为,听之任之了。

    周皇后被说得有些不明所以,只得直接询问,免得所想再有偏差:“不知烺哥儿所指之生意是为何事?”

    将这烧烤差事交给旁人,她不予询问也就罢了,难道儿子还另有所图?

    “启禀母后,儿臣以为这天下最赚钱的有三件事!”被朱慈烺这么一说,袁贵妃与田贵妃不禁也洗耳恭听起来,这年头,谁不想多赚点银子?

    漂亮亲妈对此极为好奇,看来儿子仙游归来,倒是开拓了眼界:“哦?烺哥儿说说看,是哪三件事?”

    朱慈烺引用后世的经验,徐徐道来:“这三件事,无非是老人的事、孩童的事、女人的事!”

    凡是将自己的销售目标定位在这三类人群的商家,都属于暴利产业的范畴。

    周皇后被说地更加糊涂了,忙问:“烺哥儿为何如此说?可否明细一些?”

    看起来令人匪夷所思,当着两位姨娘的面,若是信口开河的话,回去还得训诫一二。

    见到三位佳人长辈都是一副颇为狐疑的傲娇表情,朱慈烺便先抖出第一个:“老人的事便是医疗,为了活命,哪家豪绅的老爷得了重病,都不会节省银子吧?”

    要是能起死回生,对方要价成百上千两银子,病人也不会犹豫。

    周皇后点点头,略微表示赞同:“嗯,那倒也是,那其二、其三为何解?”

    莫道外人,就说这后邸,每年各宫问诊上的开销就高达数万两。

    “孩童的事便是教育,若是自家孩子不傻,但凡家里有点钱,便是会请私塾名师来府点拨教授,成年以后或飞黄腾达之可能。女人的事就是化妆衣着喽,为了漂亮,想必母后与姨娘都不会吝惜脂粉钱吧?”

    据说《国朝宫史》反映,宫中的脂粉钱曾一度高达四十万两之巨,几乎创下了历史记录。对于具体数额,无从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有很大一部分银子落进来各级公公的腰包里。

    被绕了一圈,周皇后才恍然大悟:“……莫非烺哥儿想要后邸经营这脂粉生意?”

    倘若传扬出去,只怕好说不好听,有损皇室威名。内帑若是可以支应后邸开销,还是不要做为妙,免得落人口实。

    朱慈烺可没想研发化妆品,做点肥皂也就到头了,眼下一切项目都要为政事和军事服务,要是被东虏给强推了,你就算作出去头屑的洗发水都白扯:“启禀母后,仙界脂粉材料的合成过于复杂,所需物料颇多,儿臣暂时还无法应用。不过衣服鞋帽,倒是可以研究一番,或可赚些银两。只要派遣得力人手代为经营,后邸坐享其成便可了,母后无须担心此事影响皇室名声。”

    先来点简单可行,容易上手的,等夯实了基础,再上马略微复杂的项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漂亮亲妈彻底糊涂了:“那烺哥儿想要让后邸做何等商贾之事呢?”

    袁贵妃与田贵妃二女也想不明白,天下那还有如此赚钱的买卖呢?

    “比如女人的贴身之物与足履之鞋!”朱慈烺说完,估计就自己该挨骂了。

    果不其然,周皇后见到两位贵妃都流露出惊讶之色,便对儿子教训道:“两位姨娘在此,烺哥儿勿要孟浪,后邸怎能涉及如此生意?烺哥儿真是枉读圣贤之书!”

    真要是由此生出诸多流言蜚语,还不让外人以为夫君仙游,紫禁城内的后妃们便按耐不住了,露出汤妇本色,定会令人戏谑不已。

    朱慈烺也没有感到意外,漂亮亲妈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还得好言相劝才是:“母后此言差矣,如今战事频发,各处都亟需银子予以镇抚!儿臣想方设法筹措银子,方可转危为安,保我大明江山。”

    好吧,与亲妈进行一番其唇枪舌战,还是直接爬上制高点,说服对方或许会更容易吧。

    周皇后也清楚户部极为吃紧,朝廷也入不敷出,可还是不想开这个口子:“烺哥儿,今岁南方流寇不是几近剿灭?安置流民,各省大定,比前数年之状况好上不少。削减内廷开销之后,又有了查抄的这笔银子,收支当是相差无几了吧?”

    朱慈烺怅然若失,只得苦笑道:“启禀母后,今年辽饷约600万两,内廷与藩王俸禄约400万两,剿灭南方流寇约500万两,安置各省流民须400万两,这还没算九边军费与官员俸禄。都算上的话,没有2300万两以上是难以安定的,而今年岁入约1500万两,这其中差多少,母后想必很清楚吧!”

    “这……”周皇后天资聪慧,很快就算出了八百万两的缺口,决然不是个小数目,明白几项重要支出都不可减免,心中骤然忧虑起来。

    这还不够,朱慈烺还要来一记重磅炸弹:“儿臣临行之前,太祖皇爷爷还告诉儿臣,明年仍有天灾!”

    “……”

    八百万两银子如何能够筹集出来,周皇后已然没有办法,前番夫君每天都困惑不已,更何况如今太子监国。让自己方才十岁的儿子来解决,也未免过于劳苦了。

    那些个支出项目都极为重要,削减任何一个,都有不小的风险,可能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而后邸的花销已经被大为压缩,即便再挤出十余万两银子,那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袁贵妃见到这对母子为银两之事很是头疼,又同情平素里恭谦简让的太子,考虑到周皇后也没太为难过自己,便开玉口柔声道:“姐姐,不如妹妹也认购三千两这紫金债券。妹妹虽有心助烺哥儿一臂之力,然家当浅薄,只得略表一番心思了。”

    这笔钱肯定比不过握有实权的太监的家底厚实,但也远远超过后邸宫女的标准。能在危难之时慷慨解囊,其中自然饱含深切情义,算是同舟供济,同度难关了。

    田贵妃没没这个意思,可袁贵妃这么一说,自己不掏钱都不行了,而且历来被正宫皇后看不惯,不时要被训诫几句,若是在皇上仙游之时对付自己,那就过于被动了。

    想到这里,绝色佳人不禁明眸闪动,吐气如兰地说:“姐姐莫要心急,妹妹不才,但也愿意认购三千两紫金债券。烺哥儿自幼聪慧,姐姐母仪天下,必然能够化险为夷。”

    田贵妃的算盘打地很是精明,若是被皇后教训,也就是心情一时不快而已。可不论是被皇后处死还是流寇欺辱,她和三个儿子最后的下场就都得丧命黄泉了。

    两害相劝取其轻,眼下还是要与正宫为善得好,以免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花三千两银子买来母子平安,看起来还是很划算的。

第15章:当朝驸马

    周皇后见到宝贝儿子一本正经的模样,这次便没计较小家伙提及的羞人事情,略显高兴地说:“此物用途甚善,倘若得以出现,或可造福于大明数以万计的女眷们,烺哥儿也算做了一件妥贴之事!”

    莫谈销量几何,但凡能此物企及烺哥儿所言之功效,至少这后邸的诸多佳丽们便会对其青睐有加,竞相购买的。若是借机推广到勋贵豪绅人家的女眷那里,想来也不会太难。

    袁贵妃吃过味道甚佳的肉串,心里已毫不怀疑,对太子赞赏有加:“烺哥儿自幼聪明非凡,如今十岁便能通晓仙界之物,实乃天下福祉,姐姐幸慰了!”

    在正宫皇后与受宠贵妃之间做选择,袁贵妃自然不会做出错误判断。即便皇上仙游未归,只要太子嗣位如日中天,那后邸之主自然仍旧稳如泰山,无可撼动。

    “儿臣将所须人员和物料先写成单子,还须两位姨娘回去筹办!”

    光是人员就涉及模特、裁缝、木匠、纺织工,还有弹棉花的,从事这些事情的宫女应该都有,人手不够,除了模特,都可以拿太监充数,只要做出实物,都可以领赏。

    周皇后觉得此番谈地差不多了,也不想继续硬拽两位贵妃聊下去,便有意散会:“如此甚好,天色不早了,两位妹妹就早点歇息吧!”

    袁、田两位贵妃明白皇后与太子不同于己,还有诸多政事须要处理,便请安告退了。明日上午有早朝,周皇后自己也得养足精神才能陪同太子上朝。

    尽管明代圣令后邸不得干政,但太子尚且年幼,且坚持母后要陪伴在身边,以免被奸佞之臣所诓,周皇后为了江山社稷,也只得铤而走险,被群臣非议也在所不惜。

    母子二人刚要回宫,王承恩屁颠颠地跑过来报信:“启禀皇后殿下、太子殿下,乐安公主奉谕旨携驸马巩永固求见!”

    甩锅父子造天谴之后,紫禁城严加戒备,大门紧闭,周皇后下令勋贵与群臣非领旨不得擅自觐见,京师实施宵禁。入夜之后,紫禁城外由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手下负责护卫,城内为方正化的东厂藩子往复巡视,如有擅闯,格杀勿论。

    漂亮亲妈缓缓起身,侍女立刻上前为其整理了服饰,其间说:“烺哥儿先回宫吧,先去拜见你父皇,而后再将其领来见与烺哥儿!”

    宫内的皇室,譬如太后张嫣自然早就见到了甩锅皇帝,乐安公主出嫁之后便住在宫外,若不是周皇后念及血脉,以及朱慈烺找驸马爷有要事相商,即便是皇上的亲妹妹,也必须排队方可觐见。

    朱慈烺看了看桌子上的座钟,应该过了大约四十来分钟,宫外才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皇后、公主、驸马,加上陪伴的太监和宫女,足有几十人之多。

    乐安公主是明光宗之八女,崇祯皇帝的妹妹,长相自然丑不到哪去,只是如今一张俏脸上已然像是哭过一般,双眸通红,神情憔悴。

    作为大侄子,朱慈烺不好无动于衷,上前安慰道:“姑姑莫要担忧,父皇陛下只是前去仙界游学,拜谒太祖皇爷爷,侄儿我不是已然归来了么?父皇陛下洪福齐天,姑姑仅需耐心等候便是了!宫内一如往常,姑姑无须伤怀,切记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给套出宫内情报,不然便会酿成大祸!”

    看乐安公主身着素色袄裙的样子,朱慈烺就猜出对方已准备皇兄遭遇不测,所以即便是皇后下旨招其夫妻觐见,她也没敢穿大红色的冠服大衫,否则就是对甩锅爹的大不敬之罪了。

    乐安公主之姿色虽不及后邸为首的三女,却也生得娇美出众,亭亭玉立,贵气天成,与身材魁梧的驸马巩永固互相依偎,倒是显得男才女貌,堪称一对被众人羡煞的伉俪。

    被太子一提醒,乐安公主匆忙收起悲悲切切的哀伤之情,稍稍恢复了昔日公主的风范,恭敬地请安道:“太子殿下教训地极是,方才是妾身不明事理,举止唐突了,还望殿下恕罪!”

    既然皇兄已不能理政,眼下是太子监国,那么太子便是大明实际上的統治者,地位甚至高于皇后,不管太子岁数多大,作为大明的臣子,都须按大明的纲常律例来出言行事。

    朱慈烺急忙伸手免礼,省得自家人还这么见外:“姑姑不必如此客套,如今是非常时期,处处小心便好,切勿相信那些流言蜚语,诸事照常即可。若是他人问起宫中之事,姑姑仅需反问对方为何有如此雅兴打探宫中之事?想必那人便会心有余悸,不再多言了。本宫还与驸马有要是相商,姑姑多陪陪母后吧!”

    一旦怼过去,只要不是二愣子,就都不会和盘托出,明智地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稍有不慎,被公主传到宫里,那就是被东厂藩子按照敌方细作的标准,抓去下狱的结果了。

    朱慈烺将巩永固带到坤宁宫的旁厅,二人落座之后,便问道:“姑父,今来可好呀?”

    巩家在京城谈不上大富大贵,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水平,好在乐安公主出嫁时,娘家自然配送了不少嫁妆,不会让公主嫁过去吃苦受累,二人婚后生活也算得上是美满幸福了。

    被问及自身事宜,巩永固急忙起身,拱手施礼道:“托圣上鸿福,一切安好,微臣有劳殿下牵挂了,已然感激至极!”

    在驸马爷眼里,自己虽是崇祯皇帝的妹夫,可万不能得罪这位未来的小皇帝。更何况人家现在就已经掌权了,虽顶太子之名,却行皇帝之权。若是被对方挑出理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慈烺反感自家人动不动还要行这琐碎的礼节,轻松惬意地向驸马爷摆手:“姑父不必如此,方才姑父不是也看到了吗,宫内一切如常,你我二人今晚只是闲聊,顺便谈点赚钱的生意,不知姑父是否感兴趣?”

    真要犹如士子一般的恭维寒暄,老子还找你干嘛?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调戏一下球大臀肥的喜儿姐姐。

    巩永固再次坐下,小心翼翼地问起:“微臣不知殿下所指这赚钱生意为何种行当?”

    太子这么说,就意味着要让自己为其效力,算是变相拉拢的一种方式。

    至于这生意是否赚钱,其实并不重要,巩永固对朝廷里的拉帮结派很是明了。

    自从他做了皇帝的妹夫,巩永固一直严于律己,恪守本分,不加入朋党,不蓄养甲士,不寻花问柳,一门心思地做好他的驸马,算得上是好好先生了。

    朱慈烺省得这位驸马混乱猜测,便直接挑明:“本宫听闻姑父崇尚文学,兴趣雅致,涉猎广泛,喜好结交贤士,游览山河,堪称我大明才子之典范。遂打算聘请姑父作为《京师日报》的社长兼总编辑,管理这家报社,不知姑父意下如何呀?”

    由于这两天宫门紧闭,勋贵王公又在宫里设有眼线,经过多番道听途说之后,宫外势必谣言四起,借机祸乱京城者想必大有人在。

    朱慈烺必须在这时候用一种东西来控制住舆论走向,引导百姓的视听,打压居心叵测的各种势力,刹住蠢蠢欲动的歪风邪气,才能化不利为有利。

    巩永固若有所思,以其学识与触类旁通的本领,想了片刻才推测道:“微臣驽钝,不知殿下所指之物可是《邸报》?”

    《邸报》就是大明的内部消息文字版,主要涉及军国大事与朝廷政令,也有少量的奇闻轶事,主要用来分发给各级官员们及部分珉众来阅读,内容包括对事情的叙述、分析、评论等等。

    著名的崇祯欲派使臣与清议和,由兵部尚书陈新甲督办一事,就是被《邸报》广而告之,导致朝野震惊,举国哗然。最后导致酷爱面子的甩锅爹受不了大臣的攻击,迫使陈新甲脑袋搬家来充当替罪羊。

    朱慈烺明白巩永固并非书呆子驸马,至少懂得举一反三,大致能猜出新报与《邸报》之间的关系,便解释道:“两相类似,《邸报》只是在官员之中传播,圈子窄小,不利于百姓得知朝廷政令,以便安稳民心。《京师日报》顾名思义,就是每天都要出版与发行,面向公众,有钱就能买到!”

    大明在去年才实现了活字印刷大规模书刊报纸的能力,自己来的还算是时候,没有赶上逗芘雕版的时代,不然空有宏图大志,也先得耐着性子,逼着雕工去刻字才行……

    《邸报》是通政司监督和出版的东西,对太子爷来说,这玩意一不能赚钱获利,二不以正视听,主要作用就是给下面的各级蛀虫们通气,一旦被流寇截获,还能当成炫耀的资本。

    所以说,与其改进《邸报》,不如另起炉灶,有了这个宣传苹台,再让驸马作为自己的喉舌,招些屡试不中的秀才,大家聚在一块就可以舞文弄墨,发点横财了,岂不快哉?

第16章:京师日报

    听到太子如是说,巩永固也大体了解了一些新报的特征,初衷倒是不错,可还是心有余悸:“殿下,这新报传播圣裁,教化百姓,益处颇多。微臣只是担心朝廷有人又会伺机非议,继而大肆抨击了,或会拉帮结傥,恳请殿下收回成命了!”

    巩永固虽然只是驸马,可对朝堂之上的事情却心如明镜。前数年温体仁与东林互相攻击,指责不断,导致朝廷诸多政令无法实施,拖沓之事比比皆是,涉及甚广。

    如今太子监国,想必那些老谋深算之辈见到十岁太子涉世未深,更会变本加厉,言辞激烈了。倘若这些重臣摆出一番道理,连皇上都对其无可奈何,更别提当朝太子了。

    朱慈烺早已计上心头,自然不会心慈手软,意味深长地微笑道:“姑父无须多虑,只怕到时候他们就没工夫反对此事了!”

    老子要不给你们找点活儿干,你们这群疯狗还不得扑过来咬死老子?

    你们欺负甩锅爹,老子可以不闻不问。

    但是照搬过来欺负老子,那就别怪本宫翻脸无情了……

    见到巩永固还在试图揣测圣意,朱慈烺又说:“姑父只要做好这差事就行了,不必担心琐碎之事。这是本宫草拟的样子与内容,请姑父看看,若有不妥之处,即刻加以改正。”

    吃完晚饭,朱慈烺当然没有在房里设计那些女人的项目,而是撰写了关于《京师日报》的版式与内容的大体框架。巩永固要用这个为范本,来向里面填充内容。

    报纸目前暂定为十六版,一二版内容为太子与皇后的二圣谕令,三四版为朝廷政令,五六版为官员任免,七八版为各地要闻,九十版为京城时事,十一二版为专家评论,十三四版为奇闻轶事,十五六版为小说连载,前八版没有广告,后八版三分之一的版面可以刊登广告。

    搞这么多版主要是因为活字印刷的字体不会像后世的报纸那么小,字体一大就占地方,哪怕一版有五本古装书横置起来那么大,其实也装不下多少内容。

    而且由此还会产生一个问题,那就是成本。所耗纸张一多,成本必然增加,报纸的受众是中层百姓,要降低到大家可以接受的程度才行,起码每天购买都不会嫌贵。

    巩永固看过太子给出的框架,不禁连连叫绝,赞叹不已:“妙哉!妙哉!殿下真乃才华横溢,微臣不及殿下万分之一!新报设计堪称一绝,精妙程度内容远超《邸报》,若是公开发行,实属我大明百姓之福也。”

    他是没见过集《邸报》、小说于一身的文本,要是此物出自己手,那今后可就要被京城的士子们高看一眼了。

    朱慈烺对这种低级的马屁毫不享受,谦虚地问:“姑父过奖了,本宫主要是想听听有什么缺点,尤其是成本这块,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要严加控制。因为这《京师日报》不但要自负盈亏,若是赚了钱,一成利润作为税费,一成要上缴给通政司,一成呈递给坤宁宫,姑父与姑姑自留三成,余下四成交予本宫!”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钱都让你赚了,老子还得给你们擦屁股?想得美!

    这叫风险自担,利益均沾!

    听到还有这种弊端,方才还眉飞色舞的驸马爷不禁窘态频出。他本以为银子的事情都会由内帑承担,可太子却说要他们夫妻自掏腰包,实在与料想的大相径庭,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

    看在姑姑的面子上,老子才给你三成利润,不然这么好的事情,哪还轮得到你这厮?

    朱慈烺抖出事先备好的说辞,不怕对方不上钩:“若是姑父有难言之隐,本宫也全然理解,回头另寻他人便可,无伤大雅!”

    这算是投资,懂不?

    马丹!一两银子都不想掏,光想着大把捞钱,你去问问沈万三吧!

    听到太子话里有话,巩永固急忙摇头,一脸诚恳地补救道:“殿下莫要误会,微臣只是在算计这新报成本几何,适才着实事态了,还望殿下切勿见怪!若是殿下赏识微臣,这新报之事,悉数交予微臣承办即可。”

    太子刚刚监国,自己倘若得罪了,今后岂能逍遥快活?

    哪怕这新报每年亏空上千两银子也要持之以恒方可,不然便是忤逆圣意了。

    朱慈烺早已看穿了一切,点拨面前的这只二货:“姑父是在担心这报纸亏损之事吧?本宫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报纸非但不会亏损,而且还能获利颇丰!”

    巩永固想矢口否认,却无力辩驳,看太子那番笃定的模样,好像已经认定自己的心思了,所以只能在对面默不作声地洗耳恭听。

    朱慈烺指着桌子上铺开的一张自己草拟的图纸说:“一张报纸总成本五钱,即便卖价也为五钱,其实也能赚钱,而这赚钱的秘密就在于广告!姑父想想,京城有数以百家的酒楼、客栈、当铺、镖局、茶行、药铺,哪家不想要门庭若市?如何得偿所愿呢?光凭叫喊是不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外乡人初来乍到,他们如何知晓京城里的诸多商家呢?花几钱买份报纸就行了!这广告就能起到广而告之的作用,而且花不了商家的几两银子,可谓一本万利,事半功倍!”

    在前互联网时代,报纸是最重要的传播媒体之一,不但发行成本低,顾客购买成本也低,还便于携带,可以随时拿出来查阅。所以全世界所有的商家,没有在报纸上做过广告的可谓凤毛麟角。

    巩永固转念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要不广而告之,谁能在乎你家的生意呢?

    想到这,立马明白过来,报以歉意:“微臣愚钝,经殿下点拨,微臣立感茅塞顿开,这新报确有盈利之道!”

    不管什么行业,只要行业里只有一家商户,那便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垄断,而垄断势必会带来丰厚的利润。京城的商家想要广招顾客,就只能花点银子在《京师日报》打广告。

    为了调动这只二货的积极性,朱慈烺给他算了一笔账:“姑父算算,这一天有十两银子的广告费,按规定,姑父可留下三成利润,一年下来,就是千两之多。不过姑父再想想,京师商家云集,一天可能只收到十两银子的广告费么?”

    只要用心经营,一年收入数千两银子,自然不在话下。

    巩永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新报就是一座等待采掘的银山啊!

    难怪太子说是个赚钱的生意,而且这是正二八经的合法收入,旁人如何嫉恨都没用。

    巩永固生怕太子因为刚才的事情再将如此肥差交予旁人,起身施礼道:“殿下如此重用微臣,微臣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只能肝脑涂地,做好这新报差事!”

    对驸马爷来说,哪怕一天只落袋三两银子,一年忙活下来,也是笔不小的收入啊。

    至少不用继续吃公主的软饭了,外出游玩也能挺起腰杆,对自己的朋友吹嘘一番了。

    既然对方满口答应下来,朱慈烺便顺势安排道:“姑父不必如此多礼,眼下尚须做好三件事。若是不易心记,还是拿笔记一下吧。第一,就是召集编辑,用来编写报纸内容。姑父在这方面朋友众多,可以将此事告诉他们,若有兴趣,可以前来应聘,不过要经过考试方可上岗任职。第二,要仔细勘察报纸样品印刷情况,每次出样,都须你亲自把关方可,本报是大批量印制,不能出现品质参差不齐的情况。同时还要核算控制成本,在保证印刷质量的前提下,成本自然越低越好。第三,找好销售商,就是愿意售卖的人员或店铺,必须签署长期销售协议,且要全额支付当天货款,销售商所得到的利润也须事先敲定,中途不得随意更改。新报所须的刻字与印刷工匠,本宫自会差遣过去。不过他们的月俸,均须姑父自行承担,前期本宫可借与姑父三千两银子,不过限时一年,到期须全额归还!”

    在古代,天黑之后,普通百姓,除了睡觉,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有了报纸这东西,大家起码还能当作一种茶余饭后的优雅消遣。

    被太子殿下云山雾罩的忽悠了一顿之后,驸马爷喜不自禁地拿着一堆草稿回去做他的发财梦去了。从这只二货的角度出发来分析,当今太子还是很看重自己的才华的,不然也不会将如此赚钱的生意交予自己。

    具体能赚多少银子,那就得看其努力与否了,该注意的事情,朱慈烺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乐安公主得知此间接谕令之后,也表示赞同,认为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所以哪怕将家当以及老婆的嫁妆都押在新报这个项目上,巩永固也在所不惜。

    送走这对夫妻之后,漂亮亲妈出于母亲的关切,不无担忧地问:“烺哥儿对这新报之事可有把握?”

    细想过来此事仿佛是烺哥儿所作的第一件生意,因为女子衣物还要等着烺哥儿做好图稿才能出样,而这新报却是可以交由他人来编撰的,在进度上或许并不比其他生意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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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黑太子介绍:
崇祯十二年,即公元1639年,奸相主政,党争不断,勋贵贪腐,藩王暴敛,国库告罄,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边塞危急,风卷狼烟,强虏铁蹄,频频叩关,朝廷兢惧,社稷将倾,最后一个汉家王朝行将覆灭……明末黑太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黑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黑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