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女人的海洋
又或者这栋C座里还隐藏着其它秘密？
无论哪一点，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他想不通，鬼不去找江城胖子，而却来找自己的理由。
“别想那么多了，”余雯盯着前方的路，显得十分谨慎，“从现在开始，除了必要的东西，其它都不要接触。”
“可......”周太福刚从恐惧中缓过来，脸色依旧惨白，“有些地方我们是不得不......”
余雯向周太福使了个眼色，后者顺着余雯的视线看去，注意到一道瘦瘦小小的身体。
走在最前面的冯兰一手拿着手机照明，一边压低声音提醒说：“余小姐，周先生，前面比较黑，当心脚下。”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周太福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嘎吱——”
“嘎吱——”
两道走廊交汇处的女卫生间里，时不时传出一阵摩擦声。
摩擦声不大，但奇怪的是，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魔力。
就是那种让人听到后，连灵魂都要握不住溜走的感觉。
寂静的风在卫生间内穿梭，遗忘在洗手池边缘的黑色皮绳动了动，接着翻滚起来，可就在要掉落在地上的瞬间。
却在空中诡异的停住了。
就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接住了它。
几分钟前，余雯周太福冯兰三人匆忙离开。
可若是三人没那么匆忙，细心一点的话，就会发现，两个女人确实是离开了，可周太福......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女卫生间中也逐渐模糊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一道道深黑色的轮廓。
像是将一切都捏碎后，重新铸入了黑暗中。
熹微的光沿着镜面泛滥，是一把闪烁着寒芒的匕首。
匕首在镜中。
握在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影手上。
......
胖子盯着档案中唯一的男人，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令人愤愤的镜头。
死去的芭蕾女生，消失的男老师，仅仅几个月就毕业的学生，学校改名，取消的舞蹈系，毫无生机与欢快氛围的毕业照......
仅仅是将这些线索随即组合，得出的结果就注定是场悲剧。
“医生，”胖子语气中多了一丝沉重，“我想应该是那个男老师对这个女生做了什么，然后女生不堪受辱，自杀了，死后变成鬼回来寻仇。”
“学校出了这样的恶性事件无论是对名气，还是招生都有很大影响，于是他们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不惜直接取消了舞蹈系，已经入学的学生草草结业，后来甚至连学校名字也改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在学校没见到一个男人，想必是学校从那件事之后，就不再招收男老师了，”胖子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江城，立即说道：“还有，医生，你记不记得，学校里的安保部门都由女人来担任，还有食堂也是。”
“这里除了我们，全都是女人，”胖子舔了舔嘴唇，“这里是女人的海洋。”
江城歪着头，看向胖子，眼神中透露出的东西让胖子不禁有些心虚。
“医生，”胖子用手夹着档案册，略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说：“你要说什么就说吧，你别这样看我，我腰疼。”
“你舔嘴唇做什么？”江城一本正经的说。
胖子满脑袋都是问号，他皱着眉，肥嘟嘟的脸挤在一起，“医生，你说什么？”
“我说你在说起这个学校里都是女生的时候，舔嘴唇做什么？”江城道。
“有吗？”胖子一怔。
“有，”江城点头，“不信你再说一遍这里是女人的海洋这一句。”
“这里除了我们，都是女人，这里是女人的海洋，”胖子说完后顿了一下，接着舔了舔嘴唇。
“你看！”江城说道，“你又舔了一下！”
胖子：“......医生，我觉得现在不是讨论我舔不舔嘴唇的时候，我们如今面临的情况很严峻，这个女生身上恐怕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以至于她怨气特别大。”
江城摇摇头，说道：“不对。”
“不对？”胖子看向江城的眼神都变了，后者看待事件的角度十分独特，胖子觉得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胖子低眉顺眼，试探性问道：“医生你觉得问题不在那个女生身上？”
“不是，”江城依旧摇头，“我说的是你前一句话说的不对。”
“舔嘴唇这事过不去了是不是？”胖子盯着江城，赌气说。
“不是，再上一句。”
“再上一句？”胖子眨眨眼，徐徐说道：“这里除了我们，都是女人，这里是女人的......”
“可以了，”江城打断了他，他身体前倾，用一股十分特别的语气说：“这所学校里并不全都是女人，除了我们，还有一个男人。”
胖子沉默片刻，接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苍老惨白的面孔。
的确还有一个男人。
但他却近乎于本能的忽略了，因为......那个男人太老了，还残了一条腿，即便时间倒退回10年前，他也太老了。
完全不具备作案的动机，以及能力。
“医生，”胖子脸色有些尴尬，“你觉得那个人......还能......还能......”
“那谁知道呢？”江城摊开了手，“我发育就很晚，现在正处于青春期，刚长青春痘，或许他发育比我还晚一些，虽然看着老，但其实宝刀未老。”
胖子紧接着说道：“医生你这就属于胡搅蛮缠了，我觉得类似你这样发育晚的奇葩一百年也不一定出一个，你不用太高看他了。”
“再者说，他要是有你一半鸡贼，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副样子。”胖子很肯定的说。
可惜的是照片里的男人所站位置比较偏，同时受到当时拍摄设备及拍摄条件的影响，男人的脸并不清晰，只能依稀看清一道轮廓。
线索只有这些，两人在这里继续讨论下去也没有必要，所以收好相机，带上档案册后，两人就准备离开。
经过查看，相机里只剩下百分之10的电量，电池条已经变红，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且翻遍了相机包，也没找到相机的充电器。
“走吧，”江城收好相机，拍了拍相机包说道：“看来器械室我们是非去不可了，说不定还能找到老人要一套充电器。”
“医生，我最佩服的就是你的乐观，”胖子紧跟在江城身后，嘴里嘟囔着，“我就怕没要来充电器，咱俩再搭进去。”
走在前面的江城身体一顿。
胖子疑惑地偏过身，看向前方，门已经被江城推开，可门外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
第75章 义海豪情
三个膀大腰圆的女保安堵在门前，冷着脸，不清楚已经站了多久。
“偷东西......”
为首的女保安手中攥着黝黑的警棍，目射寒芒，气得咬牙切齿。
三个女保安两人曾经见过，在C座304房间，罗一就是被他们逮住的。
当时胖子事后还背地里笑话罗一太菜了，打不过还跑不过吗，如今看来......还是草率了。
几秒种后，只听江城攒足一口气，大喊道：“胖子！快跑！”
胖子几乎是得令就跑，他闷着头，不管不顾的向外冲。
敦实的身体赋予了他极大地冲击力，奔跑起来的胖子就像是一台人形坦克。
但......
面对胖子的野蛮冲撞，剩下两名女保安动都没动，仅仅由为首的女保安横着迈出一步，就将胖子挡了下来。
胖子撞在女保安的身上，女保安退后半步，脸色都没变，可胖子却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弹得连连后退，喉咙里溢出一丝腥甜。
这一撞把胖子的半个魂都撞没了。
让他回忆起了小时候骑单车追尾拖拉机的感觉。
胖子神情恍惚，他踉跄着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墙角的位置。
眼神恍惚，看谁都是重影。
面前的女保安仿佛长出了三头六臂。
他努力扭过头，因为心里还记挂着江城，所以想看看江城是否突围出去了。
在他心目中，总是对江城抱有一份莫名的信任，这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他一定有办法冲出去的。
只要他脱困，就会回来救自己。
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男人，每每遇到危难，都会.......胖子想着想着，眼角不禁湿润了，他成功的感动到了自己。
为了他和医生坚韧不拔的爱......友情。
“医生......”他小声呼唤着。
却没想到......
他眼前的身影时而虚幻，时而清晰，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被三名女保安包围。
那道身影临危不惧，腰杆挺得笔直。
先是不慌不忙的摘下相机，再之后又拖了外套，就在胖子瞪大眼睛，认为江城要施展真正的实力时。
眼见江城高举双手，沿着墙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接着还不时向自己的方向指指点点，嘴里唧唧歪歪说着什么。
胖子耳鸣眼花，努力听了半天才听清。
“东西是那个胖子偷得，主意也是他出的，我就是负责望风的，”江城跪在地上，满脸激动的控诉着胖子，义愤填膺，完全是一副受了坏叔叔蒙骗的失足少男，“姐姐们，”他拍着胸脯保证，“我可以做污点证人替你们指证他，先判他个十年八年的！”
胖子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按照江城的指引，一名女保安确实从胖子身上搜出了丢失的档案册。
“看来确实和他没关系......”
为首的女保安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城，眼神也不禁温柔起来，这是个模样很不错的男人，呆萌起来完全让人招架不住。
而且带着一股少有的书卷气。
“你先起来吧，至于这件事怎么处理......”为首的女保安迟疑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我们还要请示学校领导。”
“这点小事还用麻烦姐姐们，”江城眼睛布灵布灵的闪着光，他从地上站了起来，随手扫掉了膝盖上的灰尘。
这一系列动作看得一名女保安面色潮红，喉咙不禁滚动了一下。
可随之她又偏过头，觉得刚才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难为情了，她已经是快40岁的人了，怎么还能......
正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让她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江城整个人居然贴了过来，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姐姐，”江城抬起头，眼睛里仿佛有条星河，“你的手怎么破了？”
“没......没事，”女保安抿了抿嘴唇，“刚才动作大了，不小心就.......”
江城猛地回首，看向昏倒在地上的胖子，愤愤道：“都怪这个胖子，竟然让姐姐受了这样的伤害，要不然......不然我们把他从这里丢下去好了，给姐姐出一口恶气！”
女保安不禁愣住了，这里可是5楼，要是将这个胖子丢下去的话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昏迷中的胖子抽搐了一下。
“丢之前你们再捅他个百八十刀的，”江城表情逐渐变态，“就照肾上扎，就算不死这辈子也废了！”
“算了吧，也没多大的事，”女保安被江城的想法吓了一跳，原本打算用在二人身上的花招也收敛了许多，甚至反过来劝起了江城，“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坏人，这个胖子虽然面目可憎，但......”
“好了好了，”为首的女保安过来当个和事佬，摆摆手说：“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他偷得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走吧，下不为例！”
“你们就这么放过他了？”江城不依不饶，“要不要在考虑一下，过这个村可就没......”
“可以了，就这样，”为首的女保安开始不耐烦起来，“你们走不走，你们不走我可走了！”
说完她就真的带着另两个女保安转身离开了，听脚步声，是向楼下走去。
走的慌慌张张的，仿佛做贼的是她们。
说白了，她们只是保安，拿着这份工资混日子而已，怎么可能像江城说的那样。
稍加惩戒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将人弄得伤了残了，学校可不会帮她们赔偿，反而会推得一干二净，说她们几个只是临时工。
这笔账她们还是算得清的。
听到脚步声消失，江城走到胖子身边，刚要拍醒他时，他的手忽然顿在了半空中。
身后传来一声极为细微的摩擦声，很慢很慢，应该是一扇门......被推开。
而自己的身后可是......
档案室！！
从那里出来的东西可就不是保安那么好对付得了，会是那只鬼？还是......死去的罗一又活了过来？
江城甚至不敢向下想，霎时间额头上布满冷汗。
他今天第二次，慢慢慢慢地举起手。
无论对方是谁，都不是自己能抗衡的，而且，敌在明我在暗，已然失了先机。
阴冷的感觉逐渐接近，他已经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声，慢慢的，一道影子映在了江城对面的墙上。
第76章 来人
影子看起来十分纤细，也没有类似尸首分离的那种古怪。
江城盯着影子，一动也不敢动。
“起来吧，”来者说道。
江城听到这股声音的时候，身体不自觉一颤。
是比较年轻的声音，女人，大概30岁上下，不知为什么，她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十分闷，像是始终压着嗓子那种。
江城缓缓站起身，但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身。
真的仅仅只是站起身而已，甚至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丝一毫。
“你可以转过身，”女人说道。
江城迟疑了一会，“那你得保证不杀我。”
“好，”女人说道，“我保证。”
“只是保证恐怕还不行，”江城举手的动作十分熟练，即便举得时间长些，也非常标准，他双手高举过头顶，想了想，建议说：“要不你发个誓吧。”
女人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咽喉不舒服，等到咳嗽的声音稍微弱了些，她才继续说道：“有些麻烦，我看还是杀了你好了。”
话音未落，江城立即转过身，“算了，你不用发誓了，听你的声音就知道是个美女姐姐。美女从来不骗人，因为美女说谎话的下场都特别惨，我曾经认识一个美女，就因为说谎话被压路机压死了。”
女人沉默半晌，“其实你可以睁开眼睛。”
江城紧紧闭着眼，摸索着挪到胖子的旁边，先是狠踹了胖子几脚，等到身侧的胖子迷迷糊糊有了反应时，他冲着胖子问道：“胖子，你感觉怎么样？”
“我......”胖子迷迷糊糊的，像是刚醒过来，紧接着他的声音变得惊恐起来，“这个女人是谁？刚才那三个保安呢？”
江城没有回答，半晌后，他才再一次说话，“胖子？”
“医生我在，”胖子哆哆嗦嗦的爬起来，身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收拾，就盯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
这是个陌生的女人，他在学校从未见过。
“胖子，你还好吗？”江城第三次问。
“医生，我挺好的，”胖子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表情有些不满道：“要是你不出卖我，我应该还能更好些。”
“你.....还活着？”
要不是看在面前有个古怪女人的份上，胖子早就嚷嚷起来了，现在他只能收敛一些，瞥了一眼江城的位置，“医生，咱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你又不是盲......”
胖子忽然住嘴了，因为他发现江城始终闭着眼睛，直到自己第三次回答他的话时，他才睁开眼睛。
“那我就放心了，”江城终于睁开了眼睛，接着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
胖子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接着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江城开始打量面前的这个女人，女人全身都被包裹在一件米色风衣下，身材一般，没有旗袍女那么令人深刻。
奇怪的是她的脸上戴着一款特别大的口罩。
口罩几乎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非但如此，这款口罩看起来十分厚实，显得每次喘息都有些费力。
她戴着墨镜，正巧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你是谁？”胖子问。
女人微微偏过头，大概是胖子的位置，“这位是叫做胖子，那么你......”女人又将视线投向江城，“就是郝帅先生了吧？”
“你是......”
作为常年混迹于圈子里的江城，明白判断一个女人的年龄，观察她的手比观察她的脸更加准确。
但这点似乎无法用在女人身上，女人的手半缩在袖子里，露出的指尖部分比较粗糙，甚至指关节处还有老茧。
女人很显然是个衣食无忧的人，这点从穿着与气质上就能感觉出来，生而富贵的人虽说是少数，但江城认识一些。
她们身上的感觉很类似。
“我姓李，”女人自我介绍说：“李妍薇。”
江城脸色微微变了变，接着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女人一遍，接着忽然说道：“你不会就是学校的教务主任，李主任吧？”
女人点点头，因为被口罩遮挡，所以也看不出女人的表情，“是我。”
她的声线很奇怪，并不是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
她至多30岁出头，江城可以肯定。
“你就是李主任？”胖子皱紧了眉，很显然，他不相信作为一个教务主任，女人居然这么年轻。
江城也不大相信，但最终说服他的是逻辑，作为任务中的一环，李主任的出现是必须的。
她已经被任务中的其他NPC反复提及，所以她应该是个重要的线索人物。
但任务还有一天就结束了，她再不出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第一个提及李主任的NPC是冯兰，所以若是在档案室附近找不到所谓的教务主任李主任，那么江城就会去找冯兰。
进而补足自己的线索。
在这里会遇到李主任，也算是江城一早就料到的，尤其是在三名女保安出现后。
据罗一被从保安手中解救出来后所说的，三名女保安的直接领导者就是这个李主任。
江城刚才与保安说的那番话，其实目的也是将事情闹大，闹到几名保安完全处理不了。
那么接下来她们只能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就是李主任处理。
可令江城没想到的是，那几个保安居然这么怂。
虽然料到了李主任会出现，但这种出场方式，着实出乎江城的预料。
他先是多看了前者几眼，接着又看向李主任身后的，档案室的门。
一种猜想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她是什么时间到的？
与女保安们一起吗？
江城很快将这个答案否定，理由很简单，若是女保安们知道李主任在的话，今天这件事恐怕就无法善了了。
爱岗敬业，认真负责。
在领导面前多少还是要表现一下的。
也就是说，李主任是在女保安之前就在档案室里。
那具体什么时间？
随着思考的深入，江城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胖子看着江城脸色发生变化，自己的身体竟然也不争气的哆嗦起来。
难道......胖子心头一惊，这女人真是鬼？
不知不觉间，江城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女人比他想象中到的还要早？
比保安早，比余雯周太福也早，甚至......比自己还早！
她就默默地躲在档案室最深处的黑暗中，感受着发生的一切。
人的，还有......鬼。
第77章 陈瑶
“她叫陈瑶，”李主任盯着江城，半晌后说道。
胖子刚醒，脑子还不大清晰，他第一时间没理解李主任的意思，下意识问道：“谁？你说谁叫陈瑶？”
“档案册里失踪的那个女生，”李主任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接着转过头，用一种极度压抑后的语气缓缓说道：“也就是你们找的......鬼。”
“鬼”字一出，江城与胖子的眼神忽得就变了。
任务中确实有一些NPC已经察觉到灵异事件的存在，就例如冯兰。
但这么面对面，直接说出这个字的，李主任还是第一个。
江城看着她，开口问道：“你认识她？”
根据目前的线索可知，档案册中的女生出事时间是在10年前，而面前女人如今能坐到教务主任的位置，想必也在这所学校里任职了不短时间。
她们......说不好真的会有交集。
胖子仿佛也想到了这一点，犹豫地开口问：“你......曾经见过她？”
“或者......她曾经是你的学生？”胖子睁着眼，又问。
李主任的脸被墨镜与口罩遮挡，所以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隐隐间有了波动，这也说明了面前的女人并没有她表现出的那么镇静。
胖子愈发坚信自己的推理靠谱。
李主任抬起头，那副墨镜带给胖子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与女人对视，就如同凝望深渊。
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我是她的同学，”李主任说，“同班同学。”
胖子陡地睁大了眼睛。
江城先是迟疑了一下，但稍后又十分自然的掩饰过去，他看着面前的女人，抬了抬头，语调平常问：“09级舞蹈系二班，芭蕾舞专业？”
“是的，”李主任点头。
“不对啊，”胖子回过神来，激动说：“我记得照片里没有你啊。”
胖子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看女人如今这副打扮，别说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了，就是亲妈来了，恐怕也认不出来。
更何况，照片距现在已经过去了整10年。
女人将视线移到胖子脸上时，后者脸色霎时间就白了，但好在江城及时将话接了过去，女人的注意力被江城吸引。
“能详细说说吗。”
“他说的没错，”女人开口道：“相册里确实没有我，我是插班进来的，之前的专业是美声，后来才转到舞蹈系二班主修芭蕾舞。”
“档案室里有我的详细档案，”女人看着江城，微微退后一步，让开了去往档案室的路，漆黑的墨镜下犹如一潭死水，“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去看一看。”
江城摇摇头，“没必要，我相信你。”
有了刚才的事，胖子理智的选择了闭嘴，他竖起耳朵，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直转。
“为什么要换专业？”江城继续问道，他的声音开始有了起伏，“我想......恐怕是与这个陈瑶有关。”
女人抬起头，像是在回忆，随后她的脸开始缩紧，露出的眼角附近皮肤逐渐变得狰狞，“陈瑶她......就是个贱人！”女人恶狠狠道。
江城闻言立即向四周望去，尤其是黑暗的地方，还有阳光触及不到的角落。
随后对着四周快速说道：“别这么说，站在我的角度看，人家女生还是不错的，说不定是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准呢！”
“我觉得郝帅兄弟说的有理，”胖子终于机灵了一回，他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小步挪动着，向有阳光的地方靠了靠，用十分诚恳地语气说：“我觉得人家女生长得蛮好看的，不像是不通情理的人，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眼见四周没什么动静，江城和胖子才终于放心下来。
“误会？”女人像是被二人这套毫无立场的说辞激怒了，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那个贱人勾引我未婚夫，这也是误会吗？”
江城摸摸下巴，顿了好几秒才开口：“你的未婚夫就是陈瑶的舞蹈老师。”
合影中确实也有一个男人不见了。
胸膛剧烈起伏，女人过了很久才调解好自己的情绪。
看来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极大，以至于过了整整10年，依旧怀恨在心。
她深吸一口气，下巴微不可查的点了点，“是的。”
“你的未婚夫叫什么名字？”胖子紧接着插话问。
“苏郁。”
江城皱了皱眉，随后说：“是器械管理中心的那个老......”他猛地一顿，几秒钟后改口道：“那个男老师？”
女人似乎没想到江城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她沉默了半晌，徐徐点头，“对，他就是我的未婚夫，苏郁。”
从女人的称呼来看，二人最终也仅仅是停留在了订婚阶段，而未能修成正果。
罪魁祸首，看来就是这个失踪的女生——陈瑶。
女人的视线反复在二人身上游走，她的动作很奇怪，颈部不停在变换角度。
胖子忽然心生一种错觉，这个突然出现的李主任......好像一条准备攻击猎物的眼镜蛇。
这个猜测出现的时候，着实吓了胖子自己一跳。
他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的向江城身后躲去。
没想到......
江城动作更快，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缩在了他身后，只露出小半个身体与女人交流。
江城一边交流，一边瞅准机会不时打量周围。
与江城接触久了，胖子也大概瞧出了他的计划。
这货八成是在给自己想退路呢。
一旦谈判破裂，下一步他就要跑路了。
“陈瑶她是怎么死的？”江城一句话切入正题。
胖子听到这个问题不免有些紧张，他十分怕下一秒李主任冷笑说人是我杀的，然后......
胖子脑补了一下，一般黑帮片演到这里的时候，片中的大反派都会有类似的台词，什么你们知道的太多了，我只相信死人不会泄密......再然后就该从怀中抽出手枪，杀人灭口了。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虽然他们二对一，人数上占有优势，但既然李主任敢孤身一人出现，她一定有能解决掉二人的底牌。
胖子盯着面前的李主任，上下打量着，眼神逐渐变得奇怪。
确实，这个女人给自己的感觉太古怪了，她的肢体动作不能说不对，但就是给人一种十分不协调的感觉。
看得久了，甚至有些诡异。
就好像......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的，分属于不同的两个人。
第78章 独舞
“医生......”
胖子又开始哆嗦起来，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像是要提醒江城。
但随着腰部被狠掐了一下，他又立即闭上了嘴。
江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随后胖子又有些释然，既然自己都能看出李主任身上的异常，更别说江城了。
他恐怕已经想好了怎么脱身。
“陈瑶是怎么死的？”江城第二次开口。
李主任抬起头，墨镜下的那张脸居然让他们感觉到陌生，半晌后，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她是自己上吊死的。”
“自杀？”
女人点头，“是。”
说实话，胖子并不怎么相信面前的女人，他甚至怀疑女人究竟是不是李主任。
陈瑶这个名字或许是真的，是那个死后化为女鬼的女生，可......胖子抿了抿嘴唇，冷汗顺着脖颈滑下，打湿了他的衣襟。
谁又能确认面前这个女人不是陈瑶呢？
她......或许就是鬼。
胖子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拿江城跨在身上的相机去试探，但他刚伸出手，就对上了江城想要杀人的目光。
胖子一个激灵，手又放了下去。
等到胖子再看时，江城的脸色一切如常。
后者看着女人，嘴角绷紧，似乎在等待对方开口。
“陈瑶是09级的新生，”女人徐徐开口。
沙哑的嗓音极富代入感，瞬间就将两人带入了那个属于他们的年代。
“我比她大一届，算是她的学姐。”
“那年的迎新晚会我是主持人，她在晚会上有节目，我们也就这样认识了。”
“她长得很美，又能歌善舞，在迎新晚会上大放异彩，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我看出她很有气质，在芭蕾上更具天赋，于是建议她转去芭蕾舞专业。”
她顿了顿，解释道：“刚来学校的时候她报的是现代舞。”
“舞蹈系一班？”江城问。
“嗯，”女人点头，随后沉默半晌，才继续说道，“这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她的声音低沉，嘴唇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弧度。
亲手将自己的情敌送到自己未婚夫的身边......胖子不禁想着，这女人的心可真大。
当然，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脸上也顺承着女人，表现的义愤填膺。
“一开始还好，我没看错，她在古典芭蕾一途上的造诣远高于现代舞，短短一个月，她的身姿，形体，脚步......都已经达到了较高水平。”
她继续说道，“即便是我的未婚夫，也对这个女生大加赞叹，甚至一些老师私下里说，陈瑶她......就是为了古典芭蕾而生的。”
“09级的新生运气非常好，她们入学还没到半年，就赶上了建校周年庆典。届时不仅是全校师生到场，而且一些有身份的校友，甚至是一些明星，影视公司的老板、制作方，都会受邀参加。”
“你们可能不理解，对于我们这些学艺术的人来说，人脉机会的重要性，甚至要高于自身的业务水平。”
“有些穷尽一生追求艺术极限的好苗子，就是因为没有机会，所以直到死，也是默默无闻。”
江城点点头，表情悲痛说：“娱乐圈的事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那里的残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好好的一个人进去，可能几年后再回首，就连他自己都认不得自己了。”
女人抬起头，看向江城的视线仿佛有了改变，“你也曾经进过这个圈子里来？”
胖子在心里为江城捏了一把汗，心说你就让她消停地说呗，非得打岔，这下好了，答不上来的话可能过几天，两人的尸体都臭了。
不，在这里就这一点好，尸体不会臭。
最多只是无缘无故消失。
“差不多吧，”江城挺直腰杆，单手又将身穿衬衫的扣子解开几枚，显得极其从容。
胖子一个激灵，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是我们那夜场的头牌，”江城十分正式的点头说，“头牌你懂吗，就是客人点过我之后就不会再看其他任何人一眼。”
下一秒，江城缓缓伸出右手，攥拳向上，拳心对着面前的女人，神情肃穆的让胖子觉得他好像是一个正常人。
胖子已经惊呆了，满口牙都在打颤，他不明白江城吃错了什么药，从这里开始画风怎么莫名其妙忽然变得热血起来。
直到江城嚷出了下一句——
“她们说我除了贵，没有别的毛病！”
胖子：“......”
女人也仿佛被江城这一套奇奇怪怪的言论弄得有些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而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和江城划分开界限。
“郝......郝先生，”女人第一次在二人面前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们......我们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我们是艺术工作者，你......不，您那是......”
“我也是艺术工作者，”江城不满嚷嚷着，“我还为艺术献身过呢！”
胖子：“......神特么为艺术献身”
“郝......郝先生，”女人深吸一口气，幅度之大，连口罩都有了些许变化，“总之我们是不一样的。”
“没关系，”江城说，“我知道怎么回事就行。”
女人觉得和江城无法在这个问题上达成统一，所以只好换回之前的话题，可就在她继续向下说的时候，胖子逐渐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那股笼罩在女人周遭的诡异气息，像是削弱了许多，女人的肢体动作也愈发协调，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提线木偶般的感觉。
他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立即看向江城。
江城与之前相比，也没什么不同，他时不时应和女人一声，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但胖子眼神十分好，他在时不时点头的江城额上发现了一丝闪光。
那是一滴汗珠，沿着眼角的位置，缓缓滑下。
就在刚刚短短1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江城头上......凭空出现了许多汗珠，用大汗淋漓形容毫不为过。
“因为陈瑶进步非常快，所以学校准备选她上台表演，”女人咬着牙，“那是个独舞的机会，非常难得。”
“然后呢？”江城问。
闻言女人猛地抬起头，隔着墨镜，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双眸子射出的阴森目光，“可她放弃了，她说希望......找一个舞伴与她一起！”
第79章 图谋
不用问，就连胖子都猜到了陈瑶邀请的舞伴是谁。
正是她的老师，同时也是李妍薇的未婚夫——苏郁。
李妍薇的声线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这样的讲述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从那时开始，陈瑶借着练舞的名义密切接触苏郁，白天的时候她找各种理由拖延，目的就是为了入夜后，苏郁还要留下陪她练舞，为他们二人的独处创造机会。”
“校领导很看重这次演出的成效，那时苏郁刚入职不久，心气很高，一心也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而且......”李妍薇顿了顿，咬牙切齿道：“谁又能想到看起来那么单纯的一个女生，居然有这样深的心机。”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江城和胖子默默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再安慰她。
与面前女人的经历相比，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显然过于苍白无力。
李妍薇冷静了几秒钟，情绪逐渐调整，继续向下说：“随着陈瑶的举止越来越亲密，甚至一些肢体上的接触也变得逾越了正常界限后，苏郁才逐渐感觉到不对，陈瑶对他的情感已经逾越了正常师生情感该有的界限。”
“意识到这点的苏郁开始疏远陈瑶，他甚至有些恐惧，安排好的排练任务也是能拖就拖，夜里也尽量不再去舞蹈教室指导陈瑶练舞了。”
听到这里，江城忽然打断道：“舞蹈教室在哪？”
“C座，”李妍薇看着江城，语气似有所指道：“你们都去过，就是彩排的那间音乐教室。”
“那件事发生后，学校迫于压力，解散了整个舞蹈系，所有男性员工被全部辞退，舞蹈教室也被封存。”
“直到去年，新上台的领导下令重新装修后，才改成了如今的音乐教室。”
胖子咽了口口水，犹犹豫豫的开口道：“陈瑶她......是在舞蹈教室自杀的？”
“是的，”半晌后，李妍薇点点头，露出的额头上浮现出一道道青筋，模样十分吓人，“陈瑶她疯了，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眼见勾引不成，她竟然想到了威胁。”
“她威胁苏郁说如果不跟我分手，和她在一起的话，她就......就向全校师生举报说苏郁枉为师表，居然意图对她图谋不轨！”
闻言胖子的神情变得古怪，心中不禁感慨道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李妍薇说到这里后，忽然停住了，过了很久才继续说道：“可苏郁不肯，他虽然欣赏陈瑶，但也仅仅只限于师生间的情谊，于是果断拒绝了陈瑶。”
“在一个雨夜，独自一人等在舞蹈教室的陈瑶没等到苏郁后......就上吊自杀了，尸体还是第二天保安巡查时发现的。”
“后来据我们推断，陈瑶应该是患有某些精神方面的疾病，这也导致了她心理扭曲，性格极为偏执，才最终迷失在了一段本就畸形的感情中，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李妍薇微微摇头，此刻的她表现出的情感十分复杂。
胖子有心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对了，”李妍薇看着面前的两人，叹口气，接着换了个话题，“与你们在一起的几个人呢？”
“他们......”
“有三个已经确定死了，”江城打断了说话的胖子，十分自然的说道：“陈瑶干的。”
闻言胖子脸上闪过惊恐的神色，他诧异的盯着江城，这种事......能和NPC说吗？
他更担心的是，面前的李妍薇说不准就是陈瑶伪装的，在鬼的面前谈论到杀人的话题，会不会导致鬼凶性大发。
没想到面前的李妍薇丝毫没有诧异的表现，她点点头，十分平静的问道：“死的人都被撕掉了下巴。”
“没错。”
李妍薇沉默半晌，才最终说道：“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怎么讲？”
“她为了逼迫苏郁就范，曾经向校方举报苏郁不尊师德，练习舞蹈时对自己图谋不轨。”
“可她没料到的是，她在舞蹈教室勾引苏郁的一幕被夜间巡查的保安撞到了，也正是有了多位保安的证词，苏郁才最终洗清了自己的冤屈。”
“她这也算是恶有恶报，”李妍薇话里带着一丝解脱的味道。
“她在学校里苦心经营的清纯人设彻底毁了，大家背地里都对她指指点点，校方也取消了她的独舞节目，甚至有传言，一些高层还准备对她处以退学处理。”
学艺先学德，这样的处理结果也算是在二人的意料之内。
“看来她的艺术生涯被这件事完全毁掉了，”胖子感慨说。
“不止是艺术生涯，”江城摸了摸下巴，语气玩味道：“对于一个女生来说，她整个人生恐怕都已经死了。”
本就不甚明亮的走廊内，此刻忽然被一股莫名哀伤的氛围囊括。
胖子是对撬别人未婚夫，甚至不惜编造谎言威胁这种行为痛恨不已，但一想到陈瑶落得的凄惨下场，心中又不禁生出几分怜悯。
如果说人是一种奇怪的矛盾体，那么胖子的矛盾程度一定和体型成正比。
“所以说这些都是陈瑶的报复，”李妍薇说，“在陈瑶死后不久，那几名曾经指证过她不端行为的保安就出事了。”
仿佛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惨状，李妍薇不禁缩了缩脖子，整个人的精神也紧绷起来。
对于几名保安的遭遇，江城胖子曾听余雯转述过，是在老师寝室的时候冯兰讲给他们的。
此刻两条线索终于归结在一起。
“除了几名值班保安，还有什么人遇害吗？”
李妍薇点点头，“还有几名老师，以及两名器乐班的学生。”
胖子皱眉问：“她们也参与指证了陈瑶？”
“算是吧，”李妍薇回答，“这几名老师说曾经见过陈瑶向老师撒娇，以及在做一些舞蹈动作时有意依偎在苏郁的身上。”
“那两名学生是负责播放伴奏音乐的，她们曾经参与过陈瑶芭蕾舞彩排，她们的说法......大致都一样。”
江城想了想，“有遇害的确定人数吗？”
“前后加起来，一共9人。”李妍薇肯定道。
第80章 墨镜
“死状一致？”
“是的。”
“死亡时间呢？”江城像是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从陈瑶自杀的第二天开始就有人死了，是那几名保安，”李妍薇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截止时间......”她思考了一会，紧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开口道：“是在第三次彩排前！”
“没错，”她回忆说，“一定是在第三次彩排前！因为出了这档子事，留给准备庆典的时间就很紧了，一些重点节目甚至要排练到很晚。”
“第三次彩排是在午夜开场的！”她激动道，“我记得很清楚！”
午夜场......
一共死了9个人......
胖子暗戳戳在心里紧张了一下。
据他们收到的消息，即将开始的第三次彩排也是在午夜。
更巧合的是，他们这次任务的人数......也恰好是9个人。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胖子的瞳孔缓缓缩紧。
难道这一次，依旧要重蹈10年前惨案的覆辙么......
“李小姐，”江城忽然说道。
胖子的思路被打断，扭过头，愣愣的看着江城，这个行为古怪的男人恐怕是任务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他人他不知道。
但对他来说，一定是的。
胖子抿了抿嘴唇，心中抱大腿的思想根深蒂固......“我就是死，也要和医生死在一起！”他信念坚定。
等到李妍薇转头朝向自己的方向，江城忽而又换了一副轻柔的语气，“我想这么称呼你，可以吗？”
李妍薇的声音将胖子从想象世界拉回了现实，她点点头，“可以。”
“李小姐，”江城一边将大衣的扣子系紧，一边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或许有些冒犯，但你得多担待。”
李妍薇的眉角蹙动了一下，几秒种后，还是用最初那种听不出起伏的语调说道：“请讲。”
江城歪着头，徐徐开口说：“如果陈瑶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出于报复杀了那么多人，那么......”他抬起头，看着李妍薇墨镜后的那双眼睛，“你为什么没有死？”
“作为苏郁的未婚妻，我实在想不出她放过你的理由。”
气氛瞬间凝固，嗅到某种气息的胖子连大气也不敢出。
江城这牌翻得也太突然了。
之前胖子还以为江城是要装怂，先稳住女人，等离开这里后再从长计议。
作为目前站在双方中间位置的人，胖子有点小压力，他悄咪咪试着挪了下小腿，发现腿肚子已经转筋了。
下一秒——
面前的女人伸出手，摘掉了自己的墨镜。
就在她摘掉墨镜的同时，胖子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他大张着嘴，面色白的像一张纸。
墨镜下的并不是眼睛，而是一对肉色的，深深凹陷下去的窟窿！
眼眶周围盘踞着蜈蚣一般狰狞的抓痕，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用最粗暴的手段，硬生生挖出了她的眼睛！
“如果郝先生认为这样也算放过的话，那么我情愿她没有放过我。”李妍薇对着江城方向，冷冷说。
......
“啪嗒。”
“啪嗒。”
余雯和周太福并肩走在一起，身形单薄的冯兰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下，提醒余雯注意脚下。
无它，他们的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滩积水。
积水的范围很大，铺在通往音乐教室所必经的走廊里。
余雯询问冯兰能不能绕开，但后者思考后，回答说很难，除非等明天再来。
明天么......余雯盯着脚下的积水，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一下。
这里给她的感觉很不好，昏暗的走廊内仿佛失去了光明的庇护，脚下的积水被他们的脚步所拨动，荡起一圈圈暗色的涟漪。
涟漪向走廊深处波及，却迟迟没有传回的迹象。
好似没有尽头......
要不然......就听冯兰说的，先离开，等......
她神情恍惚了一秒钟，不过下一秒，她咬紧嘴唇，眼神又变回了那个在战场上收割生命的女修罗。
时间不等人......如今的异常已经越来越明显，鬼在不断蜕变，每一次蜕变结束，它都会变得更强。
规则所赋予它的限制所剩无几。
再等下去，留给他们的只能是越来越渺茫的生存几率。
她拒绝了冯兰的提议，理由也很恰当，说是镜头娇贵，要是不小心碰到水，可就糟糕了。
看样子智商成谜的冯兰没有怀疑。
踩水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没有一丝温度，波纹变幻不定的折射中，犹如一把利刃，将周遭的事物切割的支离破碎。
他们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余小姐，请快一些，”取出钥匙，打开音乐教室大门的冯兰如是说道。
幽暗的环境中，她的脸忽明忽暗，看得久了，竟然升起一股陌生的感觉。
冯兰探着头，向音乐教室里飞速扫了一眼，接着又立即缩了回去，“我......我就不进去了，”她小声说着，“我在这里等你们。”
“灯在哪里？”周太福转身问。
现在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去，音乐教室面积又十分大，要是没有灯的话......
周太福缓缓扫视着里面，到处都是一团黑雾，大一些的物件也只能依稀看出道轮廓。
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发酵。
“周先生，”冯兰的声音听起来比较着急，“不能开灯的，这个时间的话，C座是不准人来的。”
她顿了顿，紧接着说道：“要是开了灯，被学校保卫处的人看到，她们会前来查看。”
那些女保安么......
周太福想了想，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真动起手来，几个女保安肯定不是他和余雯两名前雇佣兵的对手，但因此打草惊蛇就没有必要了。
还有一点，在噩梦中有条不成文的规矩——
除非必要，不能对队友，或者NPC下手，因为这样可能诱发未知后果。
这也是为什么直到任务过半，他们才终于下决心除掉张茵茵这个埋在身边的不稳定因素。
她太不老实了，常在暗中算计两人。
有一次若不是余雯及时提醒，恐怕下一个被鬼干掉的就是他周太福。
收回思绪，二人商议尽快搜索，一定要赶在天彻底黑下去之前，离开C座。
第81章 不归
好在这座音乐教室一端呈阶梯形，溢进来的水只停留在第一级阶梯下。
走上阶梯的他们终于告别了踩在水中的古怪感觉。
那种啪嗒啪嗒的声音就快要把他们逼疯了。
周太福甩了甩鞋子上的水，凝视四周，嗓音不由自主的压低，“这里太大了，要想全搜一遍，恐怕来不及。”
“先试着搜，要是什么都没找到再说，”余雯的本意也是不希望分开。
站在他们的位置向四周望去，黑暗几乎将这里全部吞噬，一切都笼罩在朦朦胧胧中。
两人从最左边开始。
那里摆着一堆堆的器材，应该是彩排时用的，来回搬也麻烦，索性也就留在了这里。
一想到再有不到30个小时，他们就要在午夜来到这里，参与第三次彩排，两人手上的动作加快了许多。
简单的搜索过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两人继续向里走，好在除了余雯手中的手机可以照明，周太福还从冯兰那里借来了一个微型手电筒。
是冯兰从钥匙扣上解下来的。
光亮不强，只能辐射很近的一点距离，但聊胜于无。
周太福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地上铺设着许多电线，五颜六色的，乍一看去就像是盘丝洞里蜘蛛精所结的网。
他尽力将脚步抬高，避免绊在线上。
10分钟过去了，两人仅仅搜索了很小范围内的一块，按照这个速度，他们绝对来不及在天黑前撤走。
“不行，”周太福挺直腰，“我们散开一些，这样范围也能大一些。”
余雯看模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回道：“那你多加小心，遇到情况就叫我，还有，”她认真说：“这里障碍物太多，有些能挡住视野，遇到这样的地方多留心。”
周太福点头，“好，我们距离保持在10米之内。”
就在周太福准备转身到另一面搜索的时候，余雯忽然对着门的方向喊了一声：“冯小姐！”
半晌后......
“余小姐，”门口传来冯兰的回应，可从声音来看，冯兰明显是怕极了，“拜托你们......你们快一些，这里好黑啊。”
听到冯兰的回话，余雯才放心一些，她对周太福比了个手势，后者就离开了。
到了另一侧搜索。
可理想与现实总是存在着差距，二人在与时间赛跑，慢慢的，竟然古怪的忽视了彼此间的距离，导致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诡异而莫名的氛围逐渐侵蚀着他们，他们越来越急躁，动作也暴躁了许多。
周太福撸起袖子，搬开了一个看起来或许有问题的柜子，但最终的结果表明，他想多了。
柜子里异常干净，什么都没有。
柜子下面的缝隙中也是。
“嘎吱——”
一阵突兀响起的摩擦声引起了气喘吁吁的周太福的注意，他扭头看向四周，除了另一侧余雯的手机光亮在不停闪动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什么声音？”他皱了皱眉。
“嘎吱——”
就仿佛在与他捉迷藏一样，他刚弯下腰，就又听到了一声。
这下令他几乎毛骨悚然起来。
并不是老旧门轴被推动所发出的刺耳摩擦声，这是绳子所发出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因为难堪重负而绷断。
作为前佣兵，暗杀也是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
他曾经亲手用绳子勒死了一名背叛者，当时那人在垂死挣扎时，绳子就发出了这种声音。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对着余雯的方向，用颇大的声音问道：“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那边的灯光晃了晃，随后余雯的声音传来，“没有。”
她的声音很平静，周太福不禁长吐了口气。
“你留点心，”他向四周张望着，同时提醒同伴。
这里比之前更黑了，原本还能看出轮廓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个漆黑的影子。
周太福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烟是他在清晨买豆浆的时候顺手带的。
他对烟草并不成瘾，而是有种说不出的执着。
源于东南亚密林中肆虐的蚊虫。
那里的老兵抽自己卷的烟草，里面加了研碎的一种植物叶子。
抽一口十分提神，一天一夜不合眼也不会累。
他曾经问过老兵，那种植物的名字，但老命抿着焦黄色的烂牙，笑着告诉他，那在他们当地叫桑汲汲。
还有一个名字，叫死人草。
这草很怪，是在填埋大量尸体的烂泥地中长出来的，而且只长在埋藏新鲜尸体的地方。
老兵用布满老茧的手抓着他的胳膊说，他曾亲眼看见，这草，是从死人胳膊里钻出来的。
当时的周太福一个激灵。
先是一株小小的芽，然后一点点从血肉中抽离养分，最后成株足有20公分高。
血红血红的。
隔着很远就能望见。
“那是人的血肉在里面哩，”老兵收敛起笑容，盘起穿着草鞋的泥腿，盯着远方。
眼神中藏着周太福看不懂的东西。
“娃子，”老兵看也不看他，常年抽旱烟烟枪的嗓子粗糙的如同砂砾，“听我一句劝，走吧，趁着还能走，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里都好，永远也别回来。”
“可......我的佣金才拿了一半，”周太福如是说，仿佛是不忍心打断老兵的思绪，他半哄骗半安慰说：“我干完这一票就收手，回家结婚，过安稳日子去。”
老兵也仿佛看出了他的搪塞，叹了一口气后，也就不再说话了。
粗糙的自制烟卷哔哩啪啦的在指间燃着，烧出的火焰艳的似血，抽上一口，整个鼻腔里都是鲜血的甜腥味道。
老兵一根烟抽完，拍拍屁股，招呼也不打就走了，背着那杆护木都断了不知几回的阿卡47步枪。
他的裤子脏的看不出颜色，一端裤脚挽起，另一端直接淌在脚下，踩在泥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就在周太福也准备起身离开时，他用余光不经意发现，老兵盘坐的位置下有一块石头。
不，他仔细看了看，那不是普通的石头。
那是一块碑。
碑上还刻有当地字符的碑文。
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的磨砺，碑文风蚀的厉害。
他对当地文字比较生疏，只能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
“手中......染血者......不归。”
第82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不归......
陷入回忆中的他毫无意识的擦燃火柴，熹微的火光如烛豆般跳动，烟气弥漫开来，如梦一般迷离在他眼前。
往事一点点浮上心头。
一张张或残破，或痛苦，或惊惧的面孔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衣衫褴褛的人们无助的跪倒在他面前，哭泣着，哀嚎着，恳求面前的男人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周太福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手握生杀大权，如同神祗一般高高在上，凡人，只配卑微的匍匐在自己脚下，无助的低声祈求。
下一秒，喷涌而出的枪火，利刃划破肌肤的声音，以及肉体倒地的声音......
悦耳，好似天籁。
“唔......咳.......咳咳.......”
周太福瞳孔骤然缩紧，剧烈的咳嗽起来。
回忆中的画面如蛛网一般布满裂纹，随后陡然碎裂，他死死盯着手中燃了一半的烟，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
熟悉的味道在鼻腔中蔓延......
桑汲汲！
不，是死人草！
这烟里添加了死人草！！
这里又不是东南亚的雨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就在他陷入极端惊恐之时，余光中忽然有光闪了一下。
在贴紧着墙的位置。
鬼使神差般，他仿佛像是收到了什么东西的指引，抬起腿，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蹲下身，才发觉是一片起皱了的墙纸。
墙纸受潮，导致一角翘起，露出后面反光的物件。
他伸出手，慢慢慢慢的将墙纸揭开。
后面.......是一整面巨大的镜子。
几乎有他一个半人高。
宽度还不清楚，但总归比高度要多出不少。
因为受潮的缘故，镜子前朦胧着一团水汽。
周太福望着镜子中不甚清晰的自己，忽然有种没来由的陌生感觉。
慌忙中，他移开了视线。
在镜子一角，贴着几张笔记纸一样的纸。
他站起身，伸手揭了下来。
纸的背面有字，字体娟秀，看着就猜出是个乖巧文静的女生。
这是女生的日记。
只是不清楚为何被藏在了这里。
他一张一张的看过去，慢慢的，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人的脸色也随之发生改变。
在看完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周太福的视线停留在了右下方的落款，他的瞳孔不觉一跳。
“陈瑶......”
虽然周太福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日记里记载的东西结合已经掌握的线索，就足以令他拼凑出大部分剧情。
谜底......已经揭开了大半。
就在他要激动的转过身，通知余雯自己已经找到了通关线索时，他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后变得寂静起来。
他立即转过身。
入目一片黑暗。
余雯手机发出的光......不见了。
他转而看向门前的位置，冯兰也熄灭了手机。
偌大个音乐教室，如今仿佛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他没有呼唤二人中任何一个的名字，而是当机立断，迅速伏下身，与此同时熄灭手中的微型电筒。
他屏住呼吸，也栖身于黑暗中。
一定是出事了，额头上传来丝丝冰凉，他可以肯定。
冯兰他不清楚，能致使余雯熄灭手机的原因只可能有两种。
第一，她在附近发现了异常，极大可能性是鬼，她熄灭手机是为了隐藏自己。
第二，他心中猛地揪了一下，或许......余雯已经死了。
但无论哪一点，有一点可以肯定，鬼......一定就在附近。
“嘎吱——”
突然响起的摩擦声让他头皮一麻。
这声音近极了，距离他不会超过5米。
他强忍着压制住内心的恐惧，视线徐徐扫过周遭淡淡的黑暗。
没有。
也没有......
这声音......究竟是哪里发出的？
直到——
“嘎吱——”
他身形猛地一怔，这一次他彻底听清了，这诡异的声音来自......他的身后！！
可身后不是镜子么？
他机械般的慢慢转过身，像是在给自己适应的时间，镜子中的自己双目突出，脸色苍白，显然是怕极了。
虽然可怕，但他终于确认镜子中的那个人确实是自己。
就在他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余光不经意一瞥，发觉镜子中的自己身后有道模糊的黑影。
黑影的位置比自己高出许多。
“嘎吱——”
黑影微微晃动了一下，这一下周太福彻底看清了。
他缓缓睁大眼睛，眼珠几乎要掉出眼眶，嘴巴大张着，但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那是一具尸体。
被绳索勒住脖颈，吊在天花板上的尸体！！
尸体脚上穿着白色的芭蕾舞鞋，脚背绷紧，脚尖朝下。
寂静又密闭的空间里凭空出现一阵风，吹动尸体轻轻晃动，吊着尸体的绳索又发出熟悉的摩擦声。
“嘎吱——”
一声过后，整个音乐教室再次归于沉寂。
......
天色已经擦黑。
校园里的路灯不多，相隔好远才有一盏，每盏的光亮只能辐射周围一小片范围。
路灯下，两道身影并肩疾行。
“医生，”胖子纠结着脸，犹犹豫豫的开口：“你说李妍薇的话能信吗？”
江城不假思索答道：“不能。”
胖子脚步一怔，看向江城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他原本以为江城会说只有一部分可信，或是半真半假一类的话，可没想到江城这么直接就全盘否决了。
“请开始你的表演，”胖子诚恳说。
江城一边赶路，一边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后说道：“四个点。”
“等下！”胖子急忙叫停，随后在身上各处口袋一通翻，最后摸出一个本和一支笔，然后拔出笔帽，翻开本子，结束后对江城道：“你说吧，医生。”
江城瞥了准备记笔记的胖子一眼，发出“啧”的一声。
“首先——”江城把长音拉满，胖子真心觉得江城有他小学时老师上公开课的那种架势，“10年前，李妍薇只是一名学生，说转班就转班，自己转也就算了，还能帮陈瑶转，她以为她是谁？学校是她家开的吗？”
“其次，周年庆典的含金量不言而喻，是不是独舞，添不添加舞伴，这种事真的能是陈瑶一个刚入学几个月的新生能决定的？”
胖子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刷刷刷记，有些听不大懂得，也不打断江城，他在旁边做好标记，准备下课再问。
第83章 纸团
“再次，”江城笑了笑，单手将相机包的背带向上提了提，说：“陈瑶真的有必要用这样的方式逼迫自己的老师吗？宁愿赌上自己的清誉，甚至是生命？”
他摇摇头，“拜托，这是现实，又不是烂俗的无脑傻白甜玛丽苏文。”
正当胖子准备插个空，拍一波江城的马屁时，后者又说道：“陈瑶的模样身材你也看到了，配我都勉勉强强了，他苏郁怎么样，我可是在KTV上夜班的男人，我还是高端组的头牌......”
“医生！”胖子恨不得捂住他的嘴，“这里没外人，你就别演了，行吗？”
江城不满的撇撇嘴。
“好了，那第四点呢？”胖子拿出小本本，端在手心里，一边走，一边记录。
本就不大的一根笔在他胖胖的手里愈发显得袖珍。
“哼哼，”江城哼唧了一声，“这第四点就厉害了，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压低声音，“李妍薇说她后来曾经调去了芭蕾班，你记得吗？”
胖子想了想，随后点点头，“没错，她是这么说过。”
“你想没想过她为什么要调班？”
“应该是为了苏郁吧，”胖子用笔的另一端挠了挠下巴，毫不犹豫说道：“我的男朋友要是天天被人这么勾引，我也得去亲眼盯着才放心。”
江城愣了一下，几秒种后暗戳戳横着向左迈出一步，拉远了与胖子之间的距离。
“可李妍薇却对她调班后的这段经历闭口不提，”江城口吻玩味说：“陈瑶，李妍薇，苏郁，他们三个聚在一起上课，想想真是热闹。”
胖子记录的笔一顿。
“没记错的话，陈瑶也是在李妍薇转班后才自杀的吧。”
江城盯着前方的夜色，语调中忽然多出了几分莫名的惆怅。
胖子仿佛想通了什么，收起本和笔，对着江城道：“医生，如果要这么说，陈瑶是断然不会放过李妍薇的，那么你说......李妍薇她......会不会已经死了？”
“她是鬼？”胖子声音微颤，“是被陈瑶控制，用来欺骗我们的鬼？”
“目的就是将我们全杀掉！”他又补充。
半晌后，江城摇摇头，“应该不会。”
“理由呢？”
江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胖子，他的目光中带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不明所以的胖子大气都不敢出。
“我们现在还活着，”江城声线又平又冷，“这就是理由。”
......
没有风，没有声音。
有的只是寒冷，寂静，以及......无边的黑暗与恐惧。
余雯望向四周，喉咙不受控制的滚了滚。
她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周太福的猜测没有错，余雯的确是因为发现了鬼，才熄灭的手机，转而禁声，匍匐在黑暗中。
更可怕的是，当她发现那只鬼时，鬼正悄无声息的吊在周太福身后。
随着周太福的移动而移动，她吊在半空中的身体看似僵直，却又诡异的灵活。
余雯自问是爱周太福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陪他一起死。
在噩梦中被鬼盯上，几乎是必死的结局，余雯不会做陪着周太福一起送死的傻事，因为毫无意义。
她相信，即便是周太福面临同样的境地，也会果断选择放弃自己。
她就趴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鬼撕扯掉了周太福的下巴，并且拖着他死不瞑目的尸体，缓缓走进了镜子中。
踮着脚，踩着优雅高贵的舞步。
一如高傲凌人的白天鹅。
鬼......消失了。
消失了很久。
现在......余雯缓缓动了一下身子，接着用极轻极轻的动作爬了起来。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甚至都没有扰动这里的空气。
她弓着腰，以较快的速度向门的方向走去，同样踮着脚，仅仅用脚尖着地，尽量少发出声音。
她看也不敢看那面镜子，担心会引发不好的事情。
她现在只想着逃。
逃得越远越好。
她低着头，在黑暗中仔细甄别脚下的障碍物，忽然，她脚步一顿，在侧对着镜子的地上，发现一团白色的东西。
她来的时候搜查过这里，绝对没有这个白色团状物。
这是......鬼留下的？
思绪霎时间被打断，她回想起了周太福临死前的瞬间，他右臂挥动，身体侧倾，动作仿佛是要朝着自己这面掷什么东西。
难道......
她盯着脚下的白团。
不受控制的弯腰，捡了起来。
这是个纸团。
入手后的触感与重量告诉了她这点。
没有在这里拆开的打算，她捡起后匆匆离开。
大门虚掩着，门外没有任何光亮。
她不清楚冯兰是与她一样看见鬼后躲起来了，还是已经被鬼杀掉了。
精准的控制自己的力道，余雯在门几乎没发出多少声响前提下离开了这里，麻烦的是脚下的积水。
随着鞋子踩动，不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正当她走到拐角处，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身侧的一间教室门悄然打开，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如果是在战场上，她有至少10种手段处理伸手的家伙。
但此刻的她却表现得极为真实，她愣在当场，一动也不敢动，整张脸褪去了血色，白的像手里的纸。
直到——
“余小姐，”是冯兰的声音，她声音压得极低，隐隐还带着哭腔，显然是怕极了，“刚才......周先生身后......”
余雯转过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想活命就把嘴闭上，跟我走。”
余雯突然展现出的凌厉一面震慑住了冯兰，这样的好处就是冯兰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踏着积水，慢慢向外挪动。
夜色已经完全接管了这里，漆黑的积水上不时打着漩涡，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海。
不知从何时开始，余雯心底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与恐惧无关，就是单纯的奇怪，好像她忽略掉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而且......那东西距离她很近，特别近。
仿佛一伸手......
“啪嗒。”
余雯打了个寒噤，一时间没控制好脚步的轻重，迈出的左脚实打实的踩入了积水中。
她忽然意识到一点。
从音乐教室出来直到现在，她完全没听到冯兰踩水的声音，整个走廊内就只回荡着她一人的脚步声。
“糟了......”
第84章 偶然
C座，走廊转角处的楼梯旁。
一胖一瘦两道身影矗立在那里，视线盯着不远处的地面。
“医生，”胖子舌头仿佛出了什么问题，说起话来颤颤巍巍的，“这是......”
前方大概2米远，一条断臂无力地垂在地上。
从二人的位置看，还能看到断面处扭曲的筋肉和碎裂的骨头。
“是余雯，”江城点点头。
胖子不禁咽了口口水，他移开视线，看向四周墙的方向，大片的血迹泼洒出来，甚至天花板上也有。
虽然没亲眼见到余雯的尸体，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拐过这个弯，再走上一段距离，就是音乐教室。
胖子探了探头，瞥了眼前方的黑暗，若有所思道：“所以......余雯是想去音乐教室，但没想到在路上就被鬼杀了。”
江城扭头注视着走廊两侧，半晌后回答：“不对，她是从音乐教室出来后，走到这里才被干掉的。”
正当胖子皱起眉，疑惑地想知道江城究竟是通过什么得出这一结论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手机的铃声。
二人低下头，发觉声音来自那只断臂的掌心中。
是一部红色的手机。
因为与血的颜色过于相近，导致没有第一时间被注意到。
胖子吓得身体不停颤抖，若不是江城在他身边，他几乎就要吓昏过去。
江城走上前，掰开攥紧手机的一根根手指，然后拿起手机，递到自己耳边，紧接着摁下接听键。
一时间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因为距离的关系，胖子仅能听出对方是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奇怪。
“我不是，”江城听了一会后，第一次开口，“余雯她......”江城余光瞥了眼地上的断臂，接着语气平稳说道：“她在我身边，她很好，你放心，只是目前不大方便接电话。”
不知说到了什么，江城走开了几步，用手捂住嘴，小声的回复几句。
胖子想跟过去，但被江城用极其严肃的眼神制止了。
直到离开C座后，胖子才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接连向江城抛出疑惑。
“医生，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江城将手机也收进了口袋里，他的口袋看上去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都塞了些什么玩应。
“冯兰，”江城头也不回说，“她说余雯曾约她说有事谈，但她在约定地点等了快2个小时，也没等到人。”
当然没等到，人已经死在了C座音乐教室外。
仿佛想到了什么，胖子的眼神忽然紧张起来，“医生，”他看向江城，一惊一乍的问：“打电话的那个冯兰不会是鬼假扮的吧？”
江城摸了摸下巴：“应该不会，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那你可得小心点，”胖子关心道：“说不定接电话就是触发厉鬼杀人的机制之一，你可能已经被鬼锁定了。”
江城闻言转过身，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感动到：“好兄弟，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提前准备好了应对措施。”
胖子对江城愈发佩服，觉得能在噩梦中碰到这样的人带自己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同样伸出一只手，拍在江城的肩膀上，激动问：“医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方最后问了我的身份，”江城慢条斯理道：“我说我叫王富贵。”
“医生我谢你八辈祖宗！”
......
老旧的宿舍楼下，围着围巾的女人向手上哈了口气。
她身材不算高挑，但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用心的打扮，粉色的毛衣领翻在外面，显得分外可爱。
淡蓝色的牛仔裤笔直垂下，下面是一双白色宽口皮鞋，皮鞋边缘带着一枚小小的红心标记。
也算是女人的小心机。
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可等的人始终未曾出现。
天渐渐暗了下去，温度也越来越低。
她从外衣口袋里抽出手，看着手中的手机，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起来。
“余小姐......”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
“为什么我送你的手机，会在一个男人手里......”
攥紧手机，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冷酷起来，她盯着远方的夜色，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王富贵......”
......
“胖子，”江城问，“你感觉好点了吗？”
江城胖子两人从C座离开后，就沿着有路灯的道路，向着器械室的方向走。
中途路过食堂的时候，江城闻到了浓浓的肉香，于是打着为胖子接风洗尘的名义，强行将胖子拉了进去。
并大方的让胖子随便点，说他请客。
“我怎么感觉这里不大对劲呢，”胖子望着空空的食堂，吓得脸色都变了。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可所有的灯都开着，取餐处隔着的玻璃后摆满了刚出锅的菜肴。
江城伸手一摸，还十分烫手。
两人抽空还去了后厨逛了逛，那里的门没关，几件厨师穿的厨师服还搭在椅背上。
一切都是井条有序的样子，就仿佛在他们进来的前一秒，所有人同时离开。
掀开锅盖后，里面还咕嘟咕嘟炖着肉汤。
热气伴随着香气弥漫而出。
江城盯着锅里的肉汤，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去附近的柜子里找了个干净的勺子，取了一点尝了尝。
胖子被江城的动作惊到了，他不明白后者究竟是要做什么。
但随后——
“唔......”
江城脸色突变，整个人的表情都纠结在了一起。
“医生，”胖子叫道，“你怎么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汤锅，凭借他多年的影视经验来看，这锅汤里可能有毒。
可......胖子疑惑到，难道鬼也会下毒？
有这个必要吗？
就在胖子在思考如何抢救江城时，后者忽然开口说话了。
“好烫，”江城张大嘴，一边用手扇着气，一边大口呼吸。
“烫？”胖子瞪大了眼睛。
感觉差不多了，江城捂着嘴，放下了手里的勺子，顺手拿起了旁边架子上厨师用来盛汤的汤勺，一边盛，一边对站在身边的胖子说：“还是先盛出来，等凉一点再喝。”
胖子：“......”
江城转头看向胖子，问道：“你不喝吗？”
胖子沉默一会，十分认真地抬头说：“医生你想没想过，或许你是孤儿这件事不是偶然。”
第85章 外面的世界
这顿饭十分丰盛，或许是不要钱的缘故，江城把能拿出来的菜都端了一份出来。
江城嘴里塞着一个卤鸭腿，手里还在扒着小龙虾，盘子里的虾壳堆的像是小山一般，“胖子，不管怎么说你也吃一点。”
胖子吐了口气，他对江城一向是没什么办法。
但大鱼大肉他是吃不进去了，他用筷子夹起一片玉米饼，送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医生，”他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你说......这里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世界？”
这些话像是在胖子心里憋了很久，直到现在他才说出来，他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你要说它不是吧，这里的每个人给我的感觉都是极其真实的，就和我们所在的那个世界一样，可......”
“可要是说是的话，我们的世界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样的情况，”江城吐掉嘴里的骨头，无所谓说道。
“没错。”
抽出免费的纸巾擦了擦手，江城看向胖子，“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噩梦的本质是时空逆转，那么我们每次推开门后，来到的地方都应该是曾经的人所真实经历过的。”
胖子听的似懂非懂，疑惑问：“你想说什么，医生？”
“如果这一切都是过去的话，那我们完全无法改变结果，换句话说，我们来与不来，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影响。”
“我不太懂你说......”
胖子话音未落，就被江城打断了，他盯着门的方向，那里夜色正浓。
“可我们改变了这里不是吗？你看看周围，现实世界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场景，这里......”他顿了顿，声音也发生了改变，“就像是为我们准备的。”
胖子瞳孔缓缓缩紧，“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为我们单独准备的世界？”
“我不知道，目前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支撑我的推论，现在的一切都是猜测。”
江城抽出两张干净的纸巾，折叠好，然后收进上衣口袋。
动作严谨，一丝不苟。
现在面前的男人给了胖子完全不同的感觉，他就像是一部精密的机器。
每个齿轮，每个轴承，每个最基础的部件都在属于自己的轨道上，完美的运作着。
“胖子，”江城突然开口，入了神的胖子一个机灵。
“你说医生，”胖子连连点头，“我在听。”
“你想没想过......外面的世界？”江城盯着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外面的世界？”
“对，”江城移回视线，眼神中多出了一些胖子看不懂的东西，“就是这座学校外，不止是对面那条街，那间咖啡馆，我说的是......更远的地方。”
“那里......又会是什么样子？”
江城说的这些话胖子想都没想过，他这时才终于意识到他与江城......不，是他们与江城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大部分人仅仅是在思考如何能在本次任务中活下去，为此布局，阴谋阳谋在所不惜。
为了能在任务中活下去，他们已经竭尽了全力。
可江城的布局早已超脱了这次任务本身，他在思考沉没在深水下的，更深一层次的东西。
就比如说噩梦，还有噩梦所赋予的，任务中的规则。
真正的规则。
他是个十分老实的人，无论在生活，还是工作中都是本本份份的，赚自己该赚的钱，不设想，也没有多余的奢望。
但他并不笨，不可否认的是，江城的话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我不知道，”胖子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老老实实回答，随后摇摇头，低声道：“我也从来没想过这些。”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起来......
“滴，滴，滴。”
低下头的胖子听到有按键声响起。
他抬起头，疑惑的看向江城。
发觉后者已经坐直身体，右手拿着手机，在拨号码。
餐桌上的盘子碗一类的东西统统被拨到一边，上面铺着一张纸。
纸应该是被从什么上面撕下来的，边角还残留着参差不齐的豁口。
仔细看去，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人名，后面还有相对应的电话号码。
胖子缓缓瞪大了眼睛，“这是......”
他认出了这张纸的材质，与他们在档案室找到的那本纪念册十分相似，是那种比较油的磨砂质感。
将手机放于耳边，江城沉默着，胖子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这次江城依旧没有先说话，但胖子逐渐发现，随着通话继续，江城的表情慢慢发生了改变。
可即便再着急，他也不敢打断江城。
事实证明，后者有些时候虽然不靠谱，可有些时候，又惊人的可靠。
至少自己现在这副200多斤的身体之所以还能活蹦乱跳，绝大部分都要归功于江城。
半晌后，江城关掉了手机，又塞回了掏出的那个口袋。
之后又收起了面前的纸。
“医生，”胖子咽了口吐沫，“对面怎么说？”
江城站起身，顺手将相机包背在身上，“没打通，说是对方不在服务区。”
胖子愣了一下。
怎么会？
他没有刻意计算江城接听电话的时间，但绝对超过了一分钟。
没打通......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虽然疑惑，但胖子还是含糊的吱唔了一声。
他明智的没有选择多嘴。
既然江城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对后者也产生了最基本的信任。
即便江城有时会突然脑袋短路，说出一些类似自己是KTV夜班头牌等莫名其妙的话。
鲁迅先生曾说过，信任是一种滑稽的好感。
胖子深以为然。
“走吧，”江城收拾好身上的东西，没什么遗漏后，先一步向门外走去。
胖子慢了一步，最后才追了出去，“医生，”他忙道：“我们是要回宿舍吗？”
“不，”江城站在食堂门前，简单辨别了一下方向，指着一侧说道：“走这边，我们去器械中心。”
脚步一顿，胖子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可......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们现在去......”
“胖子，”江城转过头，十分认真的盯着胖子的眼睛，“从我们离开档案室后，你看到过一个学生吗？”
胖子仔细想了想，喉咙不受控制的滚了滚，“没有。”
“知道为什么吗？”
看着江城的表情，胖子心底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颤颤巍巍问：“为什么？”
江城仰着头，看着头顶的夜色。
天空浓稠的像是一团晕不开的墨，没有月亮，更没有点点繁星。
“天不会再亮了......”江城说。
第86章 木门
江城的话让胖子回忆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在上个任务中，临近尾声的时候，世界也即将陷入永夜。
此时的校园里静悄悄的。
之前还偶尔能听到的秋虫的悲鸣，如今也销声匿迹。
江城与胖子两人也不再耽误，沿着选定的路，快步向西走去。
一路上胖子脸上的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他看向江城，多次重复张嘴又闭嘴的动作，最后还是十分不放心的开口：“医生，你说除了我们，其他人是不是已经都被鬼杀死了？”
江城思考了一会，回答道：“也不一定。”
听到队友可能还有人存活，胖子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一丝红润。
“或许还有一两个被鬼逮住了，”江城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然后揪掉胳膊腿什么的养起来，留着陪自己解个闷。”
闻言胖子腿一软，差点哭出声。
大概走了20分钟，他们就远远望见一座院落坐落在前方的空地上。
夜色中本不应该看那么清楚的，但院落门前高高挂着两只大红灯笼。
灯笼散发出猩红色的光，远远望去，诡异非常。
就像是一只匍匐在荒野上的巨兽的眼睛，在不怀好意的盯着靠近的活人。
“医生，”胖子躲在道路一边的树后，惊的声音都变了，“那特么是两个灯笼？！”
江城蹲在胖子身边，一边用手压着树枝，透过缝隙，向着器械中心方向看，“谢谢你，”江城说，“胖子。”
胖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疑惑地眼神看着江城，“你谢我什么？”
“我谢你告诉我那是两个灯笼，”江城看也不看他，语气平静说：“要不然我都不知道。”
胖子：“......”
观察了将近10分钟，器械中心方向十分安静，仿佛除了那两个红灯笼看着碍眼外，其它的并无异常。
自从被江城噎了后，胖子说话小心了许多，尽量跳过一些用于感叹的废话，“医生，”他舔舔嘴唇，“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先过去看看，”江城想了一会说。
就和江城想的差不多，来到器械中心门外，他们发觉了更多的异常，并非是虚无缥缈的感觉，而是出现在视野里，实实在在的异常。
一把巨大的锁将大门从外锁死，门上用很粗的铁链一圈圈的缠着，铁锁泛着黝黑的光泽，看着就十分结实。
“奇怪......”胖子睁大眼睛，“这锁怎么是从外面锁上的？”
江城站在门前思考了一会，“走，”他转身说道：“我们沿着附近走走。”
胖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仿佛是担心门突然打开，然后冲出来一只披头散发的厉鬼。
走了没多久，他们就在一处不起眼的位置，发现了一扇隐蔽在树丛后的偏门。
这是扇木门，大小就与家里的门差不多大，但看起来已经经历了许多岁月。
边角处斑斑驳驳的。
但真正吸引江城视线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门被用结实的木板从外封死，周围钉满了巨大的钉子，大一些的足有婴儿手指粗细。
江城走上前，微微推了一下，发现微丝未动。
胖子眼尖，他在挨着地面门缝的位置发现露出了一角黄色的东西，接着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扣了出来。
拿出来后才发现，这是一张黄色的纸，被折叠的十分紧密。
“医生，”他一边将纸小心展开，一边低声呼唤江城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纸上用鲜红色的染料画了一张不明所以的图，笔锋凌厉，看着就知道这绝不是信手涂鸦出来的，而是经过了一番功夫。
图的两边还各有一段类似文字的东西，可惜的是胖子并不认识。
江城站在原地，抬头盯着这扇木门，缓缓蹲下身，不一会，胖子就听见他深深抽了一口气。
胖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结果发现在门缝里，到处都塞满了这种黄色的纸，而且更古怪的是，每张纸都被折叠成了相对标准的三角形。
胖子攥着黄纸的手猛一哆嗦，心中缓缓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看来这座院子里恐怕是出过什么诡异的事，”江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忽然说道，“这是一张道家的符隶，塞在这里，恐怕是震慑鬼。”
胖子其实也隐隐猜到了这一点，但他出于恐惧，没敢说出来。
下一秒，胖子“嗖”的一下就将黄纸丢到地上。
“医生，”在往回走的路上，胖子恨不得挂在江城身上，他的脸色难看的就像是要死了一样，“这也太吓人了吧，门缝里塞得都是符纸，这得多大仇多大怨。”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胖子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根据之前的线索，胖子也紧跟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会不会是陈瑶活着的时候，因为李妍薇的作梗没有如愿和苏郁在一起，然后死后耐不住寂寞，要和苏郁来一段人鬼情未了。”
“所以才天天去敲苏郁的门，但苏郁因为害怕，所以求来了这些符咒，然后将自己关在这座院子里，说什么也不出来。”
江城微微皱了皱眉，“那他为什么不离开这座学校？留在这里迟早会被陈瑶找到。”
“而且你考虑过没有，”江城接着问道：“苏郁他仅仅是个器械中心的管理员，在学校内完全排不上座次，将器械中心这样改造不是个小工程，绝对不是他一个管理员点头就可以做到的，肯定要有上层领导的默许。”
胖子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最后忽然有道光闪过，他看着江城，忽然说道：“医生你的意思是......李妍薇？！”
“这些都是李妍薇默许的？！”
这时他们已经返回到正门附近，江城还没回答，就听到门内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江城和胖子两人立即屏住呼吸，接着脚步极轻的藏身在附近的一堵矮墙后，随着周围安静下来，那阵声音愈发清晰。
“嘶......嘶......”
有些类似蛇吐信子的声音，但仔细听又不是，正当二人准备贴过去，到门外仔细听时，门的位置忽然传来“咔嗒”一声。
第87章 窥
有东西就在门后！
这一发现让江城和胖子二人后背一凉。
思绪在瞬间放飞，江城下一秒想到的是那个东西究竟在门后呆了多久，或许......他们刚来的时候就被察觉到了。
那东西......一直在等着他们接近。
“医生，”胖子竭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但200多斤的身体颤抖起来根本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会不会是.....那是.......是陈瑶？她在等我们？！”
他牙关都在打颤，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的。
“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胖子看着身侧的江城，心中的安全感完全破灭，“今晚进去恐怕是死定了，我们已经被鬼发现了。”
“明天就不用死了吗？”江城扭头看向胖子，后者眼中只剩下恐惧，残存的理智完全被前者淹没。
江城不喜欢这种人，也无法理解他们。
在他眼中，危险与恐惧是两码事，危险指的是事情本身，恐惧是对待事情所产生的态度。
可......恐惧是解决不掉危险的，相反，它只会成为解决危险的阻碍。
所以江城几乎从没有恐惧情绪的产生，即便有一丝丝，也会被他扼杀，更不会因为自己的恐惧而影响团队其他人的思考。
这不是情绪宣泄。
这是谋杀。
“你回去吧，”江城对胖子说，“我要留在这里。”
“你不走？”胖子仿佛有些诧异，目前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鬼就在门后，而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鬼有武器的话，他都能想象到鬼拎着一把磨得锋利的大刀，阴在门后的狂喜之情。
“天不会再亮了，所以对我来说没有明天，”江城平静说，“你要走我不拦你，而且我在这里，鬼暂时不会去找你，所以你能安全的回到宿舍，再睡最后一个安稳觉。”
“最后......”这两个字本能的让胖子内心一紧。
离开了江城，或者说江城真的死在了这里，那么剩下他一个人......胖子咽了口口水，估计是鬼想让他怎么死，他就得怎么死。
就是不清楚会不会如江城所说的那样，成为被鬼选中的孩子，先是被囚禁起来，揪掉四肢，然后倒挂在旗杆底下解解闷什么的。
“所以.......”江城从矮墙后闪出身体，微微泛红的光亮下，眸子里仿佛流淌着光，他看着胖子，低声问：“你的决定是什么？”
胖子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我跟着你，医生。”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大门方向摸过去，途中胖子小声建议说要不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翻进去吧，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实在是......
“如果我们已经被鬼发现了，那么从哪里进去都会遇到鬼，”江城简短回答，“而且翻进去的位置我们还不熟悉。”
江城的话不难理解，胖子想了几秒钟就释然了，在一个又偏僻又黑还又陌生的地形遇到鬼，情形恐怕更加危急。
越接近门的位置，胖子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但他看了眼身侧的江城，又忽而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站在门前，江城仿佛在感受着里面的气息，他没有动，呼吸也像是陷入了平静。
胖子发现木门中间有块破损的地方，屏息仔细看去，是一处锁孔，应该是这扇门之前的锁，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拆除了。
这处锁孔就留了下来。
胖子深吸一口气，耐不住对门后情景的好奇，他缓缓凑了过去，奇异的是，他硕大的身体移动竟然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咽了口口水，稳住了心神。
原本设想好的女鬼披头散发，或是黑影张着血盆大口的惊悚画面都没有出现。
器械中心的院子内好像起了层雾，雾很浓，白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不过......”胖子顿了顿，“这雾里怎么还有些淡淡的黄色，还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红线？”
他越看越奇怪，忍不住凑得更近了些。
突然，院落内的浓雾颤了颤。
接着忽而退却了，有暗红色的光映了进来。
浓雾越退越远，胖子也看得越来越清晰，一双小眼睛也从最开始的迷茫转变为惊悚，最后再到肝胆俱裂。
心底的恐惧霎时间炸开了，压断了胖子自以为调整好的神经。
根本就没有什么雾。
那是一双饱含着怨恨妒忌的，泛着白的眼睛！
是......鬼的眼睛。
乳白浊黄色的眼珠上布满了血丝！
门后的东西刚刚保持着和胖子一样的姿势，趴在锁孔处向院外窥视，中间就隔着这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啊！啊啊......！”胖子被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魂都没了大半，他倒退着坐在了地上，两只火腿肠一样的腿拼命的向后蹬，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逃！
逃得越远越好！
即便是明天死，也好过现在就死在鬼的手中！
但令胖子没想到的是，江城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门。
门上有锁，当然没有被推开。
但由于锁链系的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牢靠，两扇门中间露出了人头大的一处缝隙，透过缝隙，江城终于看清了门后家伙的真容。
饶是平静如他，心中也不禁泛起了波澜。
那是一个男人，瘸着一条腿，用拐杖支着。
头向一侧歪斜，半个身体不协调的站立着，衣服合身却异常老旧，像是个尘封已久的布娃娃。
是器械中心的管理者，也是李妍薇口中的未婚夫——陈郁。
他是10年前事件的亲历者，也是目前已知所有线索的交合处。
最终江城的视线还是落在了陈郁的脸上。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虽然白天看着就发现了这点，但此刻的他脸色是迥然于常人的那种白。
毫无血色的惨白。
更可怕的是，他的那双眼睛！
黑色瞳孔几乎消失，眼眶里浮动着的都是乳黄色的浑浊的眼白，密密麻麻的血丝布满其中，眸子里藏满了无尽的怨念。
这样......还能称作一个人吗？
苏郁他......才是真正的鬼？！
他们被算计了......
胖子头脑里翻江倒海，就在他要昏过去的瞬间，眼见着苏郁以极其诡异的步伐冲了过来，像是一只瘸了腿的蜘蛛......
第88章 铁骨铮铮苏郁
苏郁的身体扭动着，挤在人头大小的门缝里，一只枯槁的手臂远远伸出来，像是要抓胖子的脚，他的眼神中迸射出诡异的光芒。
就在胖子无助的蹬着腿，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苏郁已经钻出来的半个身子一顿。
接着头一歪，像是被抽走了大部分力气般，迎面扑倒在地上。
只剩下瘦的露出骨节的手指还在时不时抖动一下。
胖子瞪大了眼睛。
他用余光看到江城站在苏郁身侧，双手高举起第二个花盆，然后重重砸了下去。
“砰！”
面前的手指猛地一颤，不再动了。
连番的惊吓让胖子再也坚持不住，视线逐渐模糊，最后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进到了院子里，背靠着一根柱子。
面前不远处是一片沙地，沙地中间立着把椅子。
就是学生时代用的那种，不高，带靠背，还十分硬，最重要的是，椅子上面绑着一个人。
苏郁。
几乎在看到苏郁的瞬间，胖子就清醒过来，他立即转动僵硬的颈部，开始寻找江城。
半晌后，一阵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江城的身影从一道拐角后冒了出来，左右胳膊里还各挽着一个圆形的东西。
直到走近了，胖子才辨认出那是两个红色的花盆。
“医生！”胖子激动的声音都变了。
江城看向胖子的方向，点点头：“醒了。”
胖子似乎有很多话想问，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总之就是觉得医生太狠了，两个花盆下去就活捉了一只鬼。
然后还把鬼给捆起来了。
江城仿佛看出了胖子的顾虑，他一边将花盆放在地上，一边指着苏郁说道：“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你放心好了。”
“医生，”闻听此言的胖子放开嗓门，脸色激动的无以复加，“你也太狠了，你竟然敢拿花盆砸鬼的头！”
江城愣了一下，接着看向胖子，眼神奇怪道：“你有病吧，他是人，不是鬼。”
“不是鬼怎么可能是那副样子，还要伸手抓我？”胖子摇头表示不信。
“喂，”江城走上前，拍了拍苏郁的脸，“醒一醒，有话要问你。”
胖子站起身，颠颠的小跑过去。
醒来后的苏郁没了刚才那副诡异的样子，他的两只手被反绑在椅子后，两条腿也被绑在了一起，脸色苍白的好像是下一秒又要昏过去。
“你们这些可耻的帮凶......，该死！都该死！！”他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地，但那股凶狠劲还在，让胖子莫名想起了被绑起来下锅的大闸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胖子瞪着眼睛。
这时他也确认了苏郁确实是人，不是鬼。
毕竟挨了两个花盆的头上还在不断流着血，江城寻了条毛巾给他简单裹了裹，上面系了一个骚气的蝴蝶结。
可气的是，不论胖子问什么，苏郁都是这几句车轱辘话来回滚。
能看得出来，他怨气极大，提及频率最高的几个词分别是：帮凶，该死，变态，占有，狗，陈瑶，还有......李妍薇。
“嘿.......嘿嘿......”脸颊上都是血的苏郁低头冷笑，“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逃不掉的......”
“陈瑶她会来找你们的......”
“你们等死吧，在我这里，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你们......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闻言胖子不禁咽了口口水，陈瑶就是鬼这点几乎可以确认了，但至于苏郁所说的......
“你可能误会了，”江城忽然开口，“我们和李妍薇不是一伙的，我们只想查清当年的真相，还死者一个清白。”
胖子也在一旁帮腔说：“对，我们那伙也不是，我们是正义的使者。”
苏郁抬起头，嘴角咧开，嗓音沙哑道：“你以为我会被你们诓骗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已经被陈瑶缠上了？你以为......你们还能活多久？李妍薇那个贱人......”
“啧”江城像是失去了耐心，他对着胖子说：“你先出去，我单独和苏郁兄弟聊聊。”
胖子回头看了苏郁一眼，乖巧的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江城和苏郁两个人。
离开的胖子没敢走远，就躲在附近的一间屋子里。
这里是苏郁休息的地方，有一张老旧的破桌子，还有一张收拾的还算干净的床。
房间里没找到灯，只有一根白色的蜡烛幽幽燃着，发出半死不活的光。
桌子上铺着一张大玻璃。
胖子好奇地走过去，发现玻璃下压着几张照片，都是一男一女的合影，两人穿着舞蹈服，配合默契，动作优美灵动，很有些双宿双飞的意味。
男人是谁不言而喻，女人......胖子慢慢睁大了眼睛。
是陈瑶。
几个简短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拼凑，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向外走去，没走几步就碰到了来找他的江城。
“医生，”胖子语速十分快，抢先一步开口：“我知道了，你说的没错，李妍薇她确实在说谎。”
“苏郁并没有被陈瑶勾引，他们是自由恋爱，李妍薇才是从中作梗的人！”
江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胖子神情古怪了一下，接着仿佛有些后知后觉，试探着开口问：“医生，那个苏郁......都招了？”
“嗯。”
胖子叹口气，看向院子方向，感慨道：“让他开口废了医生你不少力气吧。”
“还好，”江城摸摸下巴，“就是可惜了那俩花盆。”
胖子：“.......”
随着江城开始向胖子介绍苏郁的口供，后者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苏郁可以配合到这种程度，事无巨细，一一道来，还将之前陈瑶送给自己的日记交了出来。
种种行为与之前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反差过于明显。
根据苏郁的说法，心里有问题的不是陈瑶，而是李妍薇。
她利用自己是校长女儿的身份在学校内作威作福，强行介入陈瑶和自己的感情。
她是个变态，精神有问题，占有欲极强，陈瑶就是因为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和自己分手，才被她诬陷成一个放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