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零章 海下巨蛇
小沟东接长江，柳堤苇岸连云际。烟村潇洒，人闲一哄，渔樵早市。永昼端居，寸阴虚度，了成何事。但丝莼玉藕，珠粳锦鲤，相留恋，又经岁。
因念浮丘旧侣，惯瑶池、羽觞沈醉。青鸾歌舞，铢衣摇曳，壶中天地。飘堕人间，步虚声断，露寒风细。抱素琴，独向银蟾影里，此怀难寄。
——《水龙吟·小沟东接长江》
船老大眉头一皱！
所有渔夫都面色凝重！
凤九霄道：“有什么不对吗？”
船老大道：“以前鲸鱼是不会到近海活动的，除非……”
凤九霄道：“除非什么？”
船老大眼睛眯了起来，“要么是它在追逐猎物追到这里，要么就是它被其它大鱼追到了这里！”
那个没牙的渔夫神色凝重地道：“我看这鲸鱼只在周边活动，不像是在追逐猎物！要说海里能对鲸鱼构成威胁的只有鲨鱼了，可海面上并没有出现鲨鱼鳍的影子，奇怪啊！”
船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海面道：“就是啊，往年这里海鱼产卵的时候偶尔才有幼鲸出没，现在这个季节，奇怪！”
凤九霄双手扶着栏杆，盯着海面，眉头也开始皱了起来。
袁紫珊也感受到凤九霄的心境似乎有些波动，不禁靠近了他，“怎么了？”
凤九霄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看见眼前那双勾魂夺魄的剪水双瞳，心头一暖，笑了笑，“我感觉遇到故人了。”
袁紫珊有些诧异，“故人？在哪？难道在海里？”她看着茫茫大海，一脸的惊奇！
凤九霄看着她那动人的模样，忍不住想亲一下，但周边人实在太多，只得强行压下心中的骚动，他看了看海面，悠悠地道：“你一直没问过我的家乡是哪，是不是怕引起我的伤心往事？”
袁紫珊道：“是啊。”她确实怕问出一些不堪的往事，一个孤儿流浪四方，背后除了悲伤的故事，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可讲的。
凤九霄道：“等到了岸上，我和你说说我的家乡。”
袁紫珊道：“我知道你的家乡一定在海边。”
“哦，你怎么知道？”
“上次去契丹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家乡应该是在渤海中的一个岛上。”
凤九霄举起大姆指，笑道：“厉害！”
袁紫珊道：“那是！”
船老大突然说道：“公子的家乡在渤海？”
凤九霄道：“怎么了？”
船老大似乎有些激动，“我听说渤海有一个岛，叫神龙岛，不知道公子可知道？”
凤九霄看了一眼船老大，“你知道神龙岛？”
“上面住着昔年天下第一高手，天下皆知，我自然知道。”
“你认识那个龙岛主？”
“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哪有那个福份见到他？公子可有幸上过神龙岛？”
“渤海虽小但也烟波浩渺，在茫茫大海之中寻觅一个小岛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那边长年雾气缭绕，无法分辨方向，很难找到。”
船老大呵呵一笑，“公子虽然没有直说，但我能听出来，你肯定上过岛。”
凤九霄笑了笑，“前辈眼力果然厉害！”
“哈哈，我毕竟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这算什么。你不方便说？”
“是啊，不方便。你没听说过，凡是泄露神龙岛秘密的人都死了吗？”
“呵呵，这你可吓不到我！当年不少人去神龙岛找龙岛主比武，有不少人活着返回中原，神龙岛可不是魔教！”
凤九霄却冷笑道：“可是每一个去比剑的人都至少要留下一条胳膊，比魔教高手都狠！”
船老大道：“那是神龙岛主为了震慑其他江湖高手，警告大家不要再来骚扰他！”
凤九霄看了船老大一眼，眼神直钩钩地，看得船老大有些发毛，他不禁问凤九霄:“你瞪我干嘛？”
凤九霄立刻收回目光，答非所问，“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你说什么我这么认为的？”
“我是说，你也认为神龙岛主断人手脚是应该的？”
“当然了！他老人家都说了，不允许大家再找他比剑，非要来的话，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龙岛主没要他们的命就不错了！”
凤九霄叹了口气，似乎没想到船老大对神龙岛主竟然如此推崇，“前辈，你居于南海，而神龙岛处于北国，你见都没见过他，怎么就会对他这么……这么崇拜，难道他于你有恩？”
船老大道：“要说有恩嘛，也算有恩，不过，我现在是佩服多于感恩！”
凤九霄突然来了兴致，“前辈说说看，为什么佩服他？”
船老大道：“因为他天下无敌！”
“哦？是吗？”
“当年魔教高手在他老人家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听说魔尊在他手上险些丧命！”
凤九霄不以为然，“都是传说而已，你见过？”
船老大笑道：“小兄弟，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对神龙岛主颇有微词啊，是不是被岛上的人欺负过？”
凤九霄一怔，顿时打了个哈哈，“这也让你猜中了，厉害！”庞十五却心道：真的假的？大哥以前可从来没说过有这段经历！
船老大笑道：“谁还没年轻过？被人揍不是经常事吗？当年我让人揍得那叫一个惨！那人武功比我高得多，我打又打不过，只能在背后骂他几句。就像你现在这样，不知不觉露出了些许怨气！”
凤九霄哈哈一笑，“是的是的，我就是被岛上的人给揍了，我找他们理论，却没一个人给我主持公道，所以我对他们可没什么好印象！前辈说神龙岛主于你有恩，这是怎么回事？”
船老大立即正色道：“我祖父当年也曾是热血少年，和几个志同道和的朋友渴望能成为仗剑走天涯的一代侠客，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那时候唐室衰微，藩镇割据，战事不断，百姓流离失所，盗贼四起，我祖父审时度势，觉得行侠仗义只能救几个运气好的人，无法“普渡众生”，唯有从戎入伍才能真正的发挥作用，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于是便加入了朱温的讨贼大军，准备征讨逆贼！”
凤九霄不动声色，庞十五却是有些不解，“朱温？那不是后梁皇帝吗？他本身就是逆贼，居然还还讨伐逆贼。”凤九霄立刻皱眉道：“十五！”庞十五立刻闭嘴！
船老大嘿嘿一笑，“没关系，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奇怪，朱温篡了大唐江山，为何我祖父还加入他的麾下，说来简单，只因那时朱温仍
对唐室忠心耿耿，没有露出野心啊，当时他可是功臣啊，因为镇压黄巢有功，被僖宗皇帝赐名全忠，担任河南中行营招讨副使，那是何等荣耀？”
庞十五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当时黄巢才是最大的反贼！”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谁能想到这是黄巢五岁时写的一首诗！
他年我若为青帝，口气何等霸气？
青帝是谁，那是神！是先秦祭祀的神！
居东方，摄青龙！为春之神及百花之神，是五方天帝之一，掌管天下之东方，是古代帝王及宗庙祭祀的主要对象之一！
我为青帝，自然是要居东方，摄青龙，一统天下！
据说黄巢当时念完这首诗后直接把他老爹吓晕了！
船老大道：“朱温当时是平叛的主力，天下群雄无不心向往之，不投靠他才是不正常的！”
庞十五道：“明白！”
凤九霄道：“后来呢？”
“后来，朱温自立为帝，国号大梁，我祖父从龙有功，升任殿前都检点，风光一时。”
凤九霄道：“原来前辈还是将门之后！”
船老大自嘲道：“将门之后？我可算不上是将门之后！没过多久，李存勖在魏州称帝，沿用大唐国号，将朱氏斩尽杀绝，至于朱家王朝的文臣武将，自然是降者不杀！我祖父说忠臣不事二主，便一路南下，想逃离是非，但李存勖害怕纵虎归山，所以派杀手一路追杀，终于在衡阳被他们追上了！若不是龙岛主及时出手，我祖父当场就没命了，那时候还没有我父亲呢！所以说，神龙岛主是我们李氏一族的大恩人！”
“原来如此。当时龙岛主就告诉你爷爷他是谁了？世外高人通常不是很低调吗？”
“呵呵，”船老大见凤九霄几乎每一句里都在指责神龙岛主，他不以为意，笑了笑，“他并没有说他是谁，而是追杀我们的后唐高手当中有人认出了他的武功，好像叫什么神龙七式，天下间似乎没有人能使出来，所以特别好辨认。”
“救人非得用谁都认识的独门招术，呵呵，这不就是故意想让大家都知道他是谁吗？”
船老大无奈地摇头笑道：“看来你被神龙岛的人欺负得不轻，怨气这么重？”
袁紫珊也盯着凤九霄，以前他的心境是多么稳啊，怎么一提起神龙岛情绪就明显有波动了呢？
凤九霄道：“不好意思啊，从小一直被人欺负，却没法报仇，所以憋得慌。”
船老大笑道：“理解理解，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看开点。”
蓦然凤九霄瞳孔收缩，喝道：“大家小心！”
轰隆一声，甲板从中炸裂，一个庞大无比的怪物头颅从中冒出！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蛇头！
海面下竟然窜出一条巨蛇，顶碎了大船！
船碎的瞬间，所有的渔夫都被轰上了半空！
那一刹那，庞十五已经抓住了辣椒的手臂飞身而起！
凤九霄亦抓住袁紫珊向后飘退！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尽在电光石火之间！
巨蛇粗达一丈的身子冲出海面十几丈后仍然没露出全身，然后轰然砸下！
庞十五左手挽着辣椒的腰，右手已经拔出血雨飘香剑，脚下连点数下，蜻蜓点水，向陆地方向奔去！此地离陆地约有数里之远，他虽无把握一气冲到岸上，但至少要保证离水蛇越远越好！
凤九霄人在半空已经隔空抓了无数碎木板移到了脚下！
他和袁紫珊缓缓落下，恰好落在两块木板上！
第一三八一章 到底是猎物还是诱饵？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
大蛇落下激起滔天巨浪！
船老大等人落入大海正在苦苦挣扎，拼命游向碎裂的木板，结果刚刚抓住一角便再次被大浪掀翻！人如蝼蚁，合如纸薄！大蛇钻入海底之后暂时又不见了踪影！船老大等人再次抓向木板，这次终于抱住了，他们死死地抓着，然后两条腿拼命地摆动，就算一时半会游不到岸上，至少要远离这片危险的区域！此处已成死地！那大蛇随时一口便能将众吞掉！
凤九霄此时脚下是无数块大如圆桌的木板叠加在一起，他和袁紫珊两人站在上面稳如泰山。袁紫珊出奇地平静，没有一丝担心。凤九霄握着她的柔若无骨双手，深情地道：“你先走，我去救人！”
袁紫珊道：“你去吧。我等你。”眼中充满了刚毅。
凤九霄见她执意要等自己，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暖流，知道多说无益，便转身踏浪而去！
白衣如雪，在海面上御风而行，宛如神仙中人！
脚下大步流星，脑子里亦在飞速转动！
这大蛇究竟是哪里来的呢？这是海蛇？可看着又不像！如果说是水蛇，但水蛇又如何能在海水中生存？
那大鲸鱼到底是被水蛇追过来的猎物，还是被人用来引诱大蛇的诱饵？
如果鲸鱼是诱饵，那这背后的操纵者到底是谁呢？是驭龙圣女？可附近并无笛声！难道是白骨大帅或是役尸将军？这两人可以驾驭不死之躯，难保不会驾驭鲸鱼！
凤九霄展开灵力搜寻那条鲸鱼，却发现鲸鱼已经半晌没动静了，恐怕已经进了蛇腹！
那蛇的体格之庞大完全可与魔教大青龙有的一拼！当然，大青龙如今只露出峥嵘的龙茸，还没形成龙角，估计再过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有机会化龙！
海面上波涛汹涌，大蛇在水下来回逡巡游弋！
船老大诸人狼狈地向一块聚集，他们准备将这些碎木重新改造成一个简易的小舟，这样才有机会重回陆地！
海面依然平静。
凤九霄心道：这巨蛇战力逆天，在它面前人类不过是蝼蚁而已，它还在犹豫什么？难道，它还想玩一会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也太特么欺负人了吧？
凤九霄快速走到一名受了伤一直无法向船老大靠拢的渔夫身边，将他从水里提起轻轻抛向船老大等人依偎的木板。众渔夫起初见到白衣少年竟然在水面上如履平地本就惊得目瞪口呆，这时候见那渔夫被少年一把拎起直接扔了出去犹如腾云驾雾一般飞在半空，大家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结果那渔夫落下时却仿佛有双无形大手托着他一样缓缓落在了木板上。那渔夫早已精疲力尽，此时获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整个人立刻瘫软下去！
众人有木板的依托，总算都松了口气。他们水性再佳，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能支撑多长时间？而且水下鲨鱼若是闻味而至，大家只能坐以待毙！
凤九霄这时向旁边又走了数步，侧耳倾听周边动静！
海风习习，海鸥鸣叫，在这嘈杂声当中凤九霄竟然无法听清海底的动静！那大蛇在水中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凤九霄知道，声音在空气当中传播远比在水下传播清晰，人在水中几乎听不到几丈外的声音！
船老大等人此时坐定，情绪稍缓，终于有心观察凤九霄的脚下。只见凤九霄每一步踏出之时，将落未落之际，脚下的海面瞬间发生了变化，似乎顷刻之间结成了一层浮冰，如同一朵白莲！所以他每一步都等于踩在一块浮冰上，整个人自然如履平地！
这是什么法术，青天白日之下竟然让海水结冰，简直不可思议！即使最冷的寒冬季节，海水也不会结冰啊！匪夷所思！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凤九霄从两个身上学到的功夫。
一个是斗蓬人霍先生。霍先生在长江之上便用的这招“步步生莲！”
二是大光明寺的白莲尊者，步步惊雷！
二者功力深浅虽有天壤之别，但脚下功夫之精奇却在伯仲之间，都值得凤九霄“深入研究”，当场就偷学了过来！对他而言，一法通而万法通，只要见到对方使出了“形”，他便能大致猜到“神”，悟透形与神之后，便是大功告成之时！
大水蛇潜行海底，确实存了游戏之心，猎杀的乐趣就在于猎物越恐惧它越开心！
它突然发现海面上除了飘浮的核保板以外，那些人类竟然全都失去了踪影，这一下它顿时开始变得焦燥！
它迅猛游弋突然将巨大头颅探出海面，要看看那些蝼蚁到底藏到了哪里！
它刚一冒头，蓦觉一道电光射至，正中自己的鼻子！
那是凤九霄玄黄宝刀隔空劈出了一记“纵扫千古！”
刀气破风，排山倒海！
可惜巨蛇的鼻子上只留下了一道深痕，却未见血，果然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凤九霄再挥一刀，以刀带剑，剑气滚龙！一条青龙幻化而出直逼大水蛇眼睛！
大蛇似乎知道厉害，赫然闭上了眼睛！
轰！青龙撞击在巨蛇眼皮上，竟然炸出了巨大的火花！犹如烟花！眼皮这次终于被轰开一道口子！凤九霄心道：六倍琉璃竟然只破了它一层皮！果然好硬！不过也总算找到了突破口！他再进一步，瞬间又是一刀劈去，“六合青龙”！六条青龙几乎同时杀向巨蛇！巨蛇身子一晃，蛇头一摆，六条青龙悉数撞在蛇颈周边，轰轰轰六记炸雷过后，蛇颈周边出现了六道乌青，虽未攻破鳞甲，却也震得巨蛇头晕目眩！它慌忙再次沉入海底，择机出击！
凤九霄高度戒备！他知道这大蛇年岁不小，早已通灵，刚才吃了点小亏，现在肯定学聪明了，不会再露头了，它一旦从水下攻击，自己还真不好防范！
正寻思间，脚下海水蓦然向上隆起，凤九霄瞬间横移，一步跨出十数丈去，刚才所站之地海水如同山崩炸起千堆雪！
滔天巨浪之中庞大黑影排山倒海一般冲出！
大蛇一击落空，没能撞到凤九霄，那一瞬间似乎有些错愕，整个世界仿佛停顿，须臾之后整个身子迅速一扭，重又钻入大海！
仿佛它也知道如果再慢一点又要挨刀！
它没料到白衣少年的刀威力竟然如此惊人，居然可以划破它的鳞甲！虽然每一刀划得不深，但是多砍几刀恐怕就要见血了！
第一三八二章 大海茫茫
古来云海茫茫，道山绛阙知何处。人间自有，赤城居士，龙蟠凤举。清净无为，坐忘遗照，八篇奇语。向玉霄东望，蓬莱晻霭，有云驾、骖风驭。
行尽九州四海，笑纷纷、落花飞絮。临江一见，谪仙风采，无言心许。八表神游，浩然相对，酒酣箕踞。待垂天赋就，骑鲸路稳，约相将去。
——《水龙吟·古来云海茫茫》
凤九霄一步跨出已踏上一块碎板之上，看似随浪浮动，却稳如泰山！
大蛇一直在水下来回游弋，伺机出击！
它没想到白衣少年的速度竟然比它还快，顿时激起了滔天怒火，凶性大发！
它在这南海千里海疆之中，纵横驰骋将近千年，可以说是所向无敌，直到今日遇到这白衣少年，竟然出现屡击不中之现象，这还是头一次！
它原本只对鲸鱼这种大家伙感兴趣，偶尔才追逐一下鲨鱼群，不过鲨鱼体型太小，捕到其中一头的时候其它的鲨鱼立刻就都跑没影了，预想中的群起而攻之的画面从未发生！所以还是追捕鲸鱼实惠，吞下一头就差不多饱了！连鲨鱼都看不上眼，自然更看不上渺小的人类！
它有个爱好，喜欢在吞吃猎物之前将其好好戏耍一番!
刚才它吞掉的那头鲸鱼便是偶然间发现的目标，它本想追逐一会再吃掉，没想到那鲸鱼突然之间发疯了似的往近海逃跑，它顿时也来了兴致，一路追杀近千里，一直追到近海！当那鲸鱼游到一艘渔船附近的时候竟然不再逃跑，反而围着渔船绕了几圈，大蛇一时惊奇不知鲸鱼意欲何为，便远远观察。可看了半天，那鲸鱼竟然没什么动作，似乎竟是在挑逗自己，自己不动，它就在自己面前掠过，自己一动，它便往渔船方向游去，似乎想把自己引到那渔船附近，那里难道有什么陷阱？
大蛇在海底所向披靡，自然不会将小小渔船放在眼里，它趁鲸鱼放松警惕、误以为自己不会再动的时候突然将其一口吞掉，然后便对小船发起了进攻！
小渔船竟然不堪一击，还以为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它没想到这次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白衣少年！
逆天神力！
它突然间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那头巨鲸之所以逃到这里就是为了把它引过来与那白衣少年相遇！它到底是想借自己之手杀了那少年，还是想借少年之手杀了自己？
谁杀谁无所谓！
两强相遇，狭路相逢，唯勇者胜！
大蛇已经有近千年的寿命，按理五百岁化蛟，再过千年便有可能化龙飞升，可现在它却一直无法突破到“蛟”的境界！
或许是缺少某种机缘！
它曾经在南海遇到过一个同类，那是一条从遥远的北方大海游到这边的大蛇，它的头上居然已经隆起了茸角，虽然只是隆起一块，但却已峥嵘毕露，“蛟”气十足！当时它以为那蛟想抢它的地盘，吓得它险些逃之夭夭！
望着远去的大蛟，它感慨不已，既羡且妒，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成蛟化龙！
它觉得今天便是一个契机！
白衣少年虽然生如蝼蚁，但却神力逆天！
与其一战，或许可以激发自己体内蕴藏的无限潜能，进而一举突破现有桎梏，由蛇化蛟！
而凤九霄也正想借大蛇之石攻自己之玉，希冀将功力再精进一步！
只有不断攀升，才能有机会和魔尊一战！
否则再次遇到魔尊，自己恐怕根本进不到他十丈之内便被他老人家以心劲直接爆了！以他天魔境的战力，可使方圆百丈之内万物灭绝！要想活到最后，必须不断强大！
一人一蛇，开始了旷世对决！
人在上，蛇在下！
一静，一动！
船老大和渔夫们已经利用碎板、渔网拼接成了一块简易木筏，然后每人又寻觅了一块相对细长的小木块做为木浆，开始向陆地方向缓缓划去。
不管是一天一夜还是两天两夜，只要划起来早晚能上岸！
有了生的希望，大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船老大看着黑衣少年与红衣少女此时远远的站在一块木板上，正缓缓向海岸方向驶去！那黑衣少年武功竟然如此了得，可以纯凭内力驱动木板划动！
庞十五和辣椒脚下木板如同有牵引绳在拉动一样，一直缓缓向前划动，其实为了让木板平稳，庞十五其实很耗内力！他知道还没到岸他就得累虚脱了！
但是辣椒此时吓得紧紧抱着他的腰，一股英雄气概不禁油然而生！今天累死又何妨？
当船老大他们奋力划桨终于快追上庞十五的时候，船老大道：“兄弟，上来吧？”
庞十五回头见那木筏面积不大，上面已经挤满了人，如果自己和辣椒再上去，倒也能挤一挤，可是他怎么舍得让辣椒和别的男人挤在一起？
他摇摇头，大声道：“谢了！”
此时离大蛇还不够远，危险还在，船老大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好说道：“兄弟，那我们先撤了！”
庞十五道：“好！”
等木筏驶出几十丈后，一个渔夫说道：“这小子做人不行啊！”
船老大道：“怎么个不行？”
渔夫道：“首先这小子见色忘义啊！在危险面前他居然抱着姑娘先跑了，把他兄弟扔到那不管了！再一个，我看他眼神变化，他刚才其实是想上来的，一看咱们人多，这小子嫌弃咱们，生怕咱们碰脏了他，所以才拒绝了咱们！”
船老大道：“以我的观察，他和白衣少年之间似乎很有默契，应该不存在重色轻友这一条，红衣少女丝毫不会武功，若我是白衣少年也会让黑衣少年先将红衣少女带离险境！”
渔夫指着在海上静静地站着的袁紫珊道：“那个少女的武功竟然这么高？”
船老大也瞥了一眼，“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她蒙着脸，就算以前认识现在也认不出啊！”
“她虽然蒙着脸，但我知道她是谁！”
“她是谁？”大伙来了兴致！
“只要这白衣少年是凤九霄，这黑衣蒙面少女便是袁紫珊！”
“那少年果然是凤九霄？”
“白衣如雪，腰悬长刀，这般年纪，这般气度，敢在大宋军团戒严时期随意走动，他不是凤九霄又会是谁让？”
“就是他逼得朱五公子不得不闭关修炼？”
“不错！”
“这么说来，那女子便是他的未婚妻袁紫珊了。听说袁紫珊和南海慈航剑斋的叶碧瑶、魔门群魔岛的熊梦烟并称江湖三大美人。”
“武林中有四公子，为何这一届却只有三大美人？”
另外几个渔夫一谈到女人迅速来了精神，纷纷加入议论。
“是啊，古代就有四大美人的评法，怎么出了个单数呢，谁弄的？”
“就是，哪个王八蛋搞出来的美人榜，要么十大美人，要么四大美人，特么的整了个单数，这是什么意思？”
船老大道：“好多江湖传闻其实都是人为制造的，他们找一些闲人大量造谣，时间一久，假的也能成真的！”
“老大，你说三大美人的评选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应该是，他们把代表正道武林的南海慈航剑斋的叶碧瑶和出身魔教的熊梦烟相提并论，本就有问题！而袁紫珊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太行派的掌门千金，难道天下真的就没有比她们更美的女子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入流的门派与美不美有什么关系？三大美人，自然是根据相貌评出来的，又不是根据家族背景！就算比背景，袁紫珊的母亲是后周连大将军的亲妹妹，袁紫珊的表哥是三秦公子连城，这背景难道还差了？”
“反正我一个也没见过，无法想像什么是叫绝世美人。”
“呵呵，你见过又怎么样？”
“见过嘛，呵呵，呵呵……”
看着他笨拙地憨笑，众人哈哈大笑！
“真没胆！”
对他们来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每次出海都有可能一去不返，生死早已看淡，能活着就是万幸。现在每个人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远远站一块飘浮的木板上面的袁紫珊，看着这些人的洒脱也不禁心生佩服！
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一点都没有生气。这些人只是嘴上花花而已。
他们明明都是帮会中人，却能耐得住寂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出海打鱼，足以说明他们的心性已经发生了变化。洗心革面，浪子回头。即使以前杀过人又如何，老和尚说得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辣椒这时候说道：“你抱着我就这么走了，把小姐闪在那好吗？”
庞十五道：“他俩武功都比咱俩高，咱俩留在那岂不是让他们分心？咱们只有离开那片危险之地，他俩才好大展拳脚。”
辣椒道：“你无所谓啊，我做不到，停下。”
庞十五只得停下。
他俩此时离凤九霄那片海域已经有两里地了。
两人回首，不知何时渔船被毁之处竟然起了大雾。
雾气越来越浓，不断扩散，顷刻之间竟然漫延到了庞十五和辣椒的身边，眨眼间天地陷入一片白茫茫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这雾气来得相当诡异。
大海茫茫。
第一三八三章 箭退大蛇
倦游京洛风尘，夜来病酒无人问。九衢雪少，千门月淡，元宵灯近。香散梅梢，冻消池面，一番春信。记南楼醉里，西城宴阕，都不管、人春困。
屈指流年未几，早人惊、潘郎双鬓。当时体态，如今情绪，多应瘦损。马上墙头，纵教瞥见，也难相认。凭阑干，但有盈盈泪眼，把罗襟揾。
——《水龙吟·倦游京洛风尘》
雾锁天地！
伸手不见五指！
凤九霄道：“紫珊，小心这雾有古怪！”
袁紫珊在数十丈外应道：“我知道！”
她虽然无法像凤九霄那样可以清晰地感应到方圆几十丈内的蛇行蚁走，但十丈之内任何细微变化她都能敏锐发觉！
脚下偶然有几条海鱼掠过。那大蛇绝对没有从自己脚下游过。她也感到奇怪，这大蛇既不像普通的水蛇，也不像海蛇，说不出的怪异，难道也是上古之物？
正寻思间前边蓦然响起惊天的水浪声，有巨物破浪而出！
正是大蛇发起了进攻！
大蛇冲天而起，掀起了滔天巨浪，不出意外，果然又是一击落空！
大蛇一击不中立刻钻入大海！
它也感到奇怪，以往自己接近猎物的时候，那些猎物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行动，当自己欺近它们的瞬间，它们那种死到临头才发觉自己危险降临，偏又无可奈何、为时已晚、只能等死的无助哀伤，让自己十分的满足！
雾气沉沉，袁紫珊看不清这边的情况，但她直观感觉凤九霄没有受伤，所以她没有喊凤九霄的名字，那样反而会引起大蛇转而向她攻击，那就会让凤九霄陷入被动！
凤九霄到现在没有搞清这大蛇的来路。
这大蛇和鱼一样，背部是青黑色，腹部是白色，倒有些像传说中的巴蛇。
《山海经·海内经》：“西南有巴国，又有朱卷之国，有黑蛇，青首，食象。”郭璞注：“即巴蛇也。”《山海经·海内南经》：“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其为蛇，青黄赤黑。一曰黑蛇，青首，在犀牛西。”
战国屈原在《楚辞·天问》中问道：“一蛇吞象，厥大何如？”这个蛇就是巴蛇。
上古传说巴蛇曾经出现在洞庭湖一带，以吞吃过往的动物为生，据说它曾经生吞了一头大象，过了三年才把骨架吐出来。由于巴蛇也袭击人类，所以黄帝派遣大羿前往斩杀，大羿用落日弓、穿云箭射中了巴蛇，然后一直将其追赶到遥远的西方，最终将其斩为两段。
传说巴蛇的尸体最后变成了一座山丘，现在称为巴陵。
但是巴蛇是向西逃走的，并且死在了西方。就算它有后代，它理应生活在内陆江河之中，而不应出现在大海之中。众所周知，淡水鱼蛇是无法在海水中生存的，所以这大蛇又不像巴蛇。到底是什么？以它的体型来看，早就应该超出五百岁了，可是它连茸角都没隆起，还没达到蛟的境界，不过战力已经接近于蛟了！
凤九霄只能等它露出水面才好攻击，如果直接朝水下进攻，事倍而功半，水的阻力看似不大，实际上却能卸掉他三分之一的力道，所以他若朝水下使劲，根本打不疼大蛇。
大蛇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直在水下来回游弋，丝毫不惧凤九霄会突然朝它发动进攻！
雾气浓密，凤九霄虽然看不见大蛇的踪影，但完全可以凭借“第六感”将它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而大蛇此时也没有用眼睛看，它另有灵敏的感知器官，那条巨大的芯子不时在水下吞吐，可以敏感地感知周边的任何味道。
一人一蛇一直僵持不下。
凤九霄的内心现在反而比任何时候都宁静。
每临大事需静气。
整个天地仿佛都停止了运转。
万物俱静。
唯有一蛇在水下肆意游弋。
凤九霄此时开始默念起了《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此时他身上竟然泛起了一层光晕，犹如佛光。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他脚下的木板开始凝结了一层寒霜。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佛光渐渐明亮，将雾气慢慢驱散。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木板周边开始结冰！
他同时运转《玄武神功》和《往生咒神功》，体内小天地正以乾坤大挪移之法翻江倒海，将海水降温，吸走的热量全部转化到自己上半身，所以脚下寒冰越发厚重，身上佛光越是耀眼！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佛光流晕渐渐扩散至一丈方圆，犹如巨大的赤色琉璃将凤九霄整个人笼罩，而他脚下的海水之中已经凝结出了一个倒悬冰山！冰山正在向下疯长，山尖向下不断延伸，山脉不断向四周扩展！大蛇游动的速度明显变慢，它瞪着巨大的眼睛瞪着不断逆势增长的冰山，不知道白衣少年在搞什么鬼！小小身躯竟然有如此强大的能量！冰山增长的速度竟然肉眼可见！它哪里晓得凤九霄只不过将“借力使力”发挥到了巅峰境界，他只是“能量”的搬运工而已！练武之人都知道，要想凝气成冰或凝水成冰，只需逆运真气，将空气或水分中的热量吸收，自然便成了冰！反之，一块冰只要以内力烘之顷刻之间便会化为水滴甚至蒸腾气化！凤九霄只是将海水中的热量转化为了身上的光亮，否则他身上的“佛光”怎么会如此耀眼！
此时的“佛光”已经不是耀眼了，简直是刺眼！如果智光大师看到，也会感到匪夷所思！恐怕大日如来亲临人间也不会有这般亮瞎眼的“佛光”！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冰山不再增高，而是横向延伸，不断扩大，犹如一座浮岛！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冰岛不断扩大，终于延伸到袁紫珊的脚下！袁紫珊刚刚发觉脚下有异时也是吓了一跳！无声无息之间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块巨大无比的浮冰，她自然感到无比吃惊！但她随即便明白了这自然是凤九霄的杰作！她任由脚下的木板和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在一起，不大一会，她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这块巨大无比的浮冰之上！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凤九霄整个人都被一团巨大的光芒包裹，光圈犹如太阳落到凡间，让人无法直视，南边百丈之内雾气统统被驱散！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諦揭諦，波罗揭諦，波罗僧揭諦，菩提萨婆诃。”
凤九霄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已经是一片方圆百丈的浮冰！
浮冰之上，有位伊人。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袁紫珊笑道：“你快成神了。”她指着眼前这一大片浮冰。若是别人看到，简直会惊掉下巴！简直是逆天的大手笔！
凤九霄笑道：“差得远了，这只取巧了！”
袁紫珊道：“我想取巧也办不到啊。”
“呵呵，你这是在夸我吗？”
“你听不出来？”
凤九霄摸了摸鼻子，“我听着像，可不敢确定啊。”
袁紫珊笑道：“你还是小心那大蛇吧。”
两人谈笑风生，哪里是遇到危险的模样？
对她来说，有他在，天塌了又怎样？
对他来说，有她在，大蛇算得了什么？
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那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大蛇看着头顶的倒悬冰山，顿时怒火升腾！
几乎眨眼之间一座倒悬冰山便出横亘它和白衣少年之间，一下子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他在哪？这冰山这么厚，估计狠狠撞上两下也能撞碎！不过撞完这两下自己的气力便要损耗不少，这小子搞不好就是想消耗自己的力气！
它游到冰山边缘，准备探出头看看虚实！
它刚一露头，蓦然一支电光四射的飞箭扑面而来！
速度太快，根本躲不开，轰的一声射中自己的脑门！
它只觉一阵晕眩，头疼欲裂！不，它感觉头已经裂了！本能驱使它迅速沉入海底，头上中箭之处竟然如遭雷击，直到沉到近百丈以后那酥麻的感觉才稍微减轻，但撕裂的痛楚简直撕心裂肺一般，让它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吼！
吼声在海底掀起巨大旋涡，无数的鱼类被它当场震死！
它感觉头上的伤很严重，必须找个地方将养一下！
它恶毒的双眼看了看头顶那一片巨大的黑影，一扭头游走了！
大蛇逃了！
不过它已经记住了这段死仇！
它已经牢牢地将凤九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
无论天涯海角，它必定要报此仇！
“你怎么又决定用雷龙冰魄箭了？”
“我发现和它缠斗下去起不到多大作用，再斗下去也是徒耗时间而已！”
“它身躯庞大，鳞甲坚硬，来去如风，快如闪电，看着战力不低啊。”
“它战力并不高，它明明已经超过五百岁了，甚至接近一千岁了，但是仍然只是蛇，还没进化到蛟，所以战力还不如魔教大青龙！”
“魔教那条大蟒顶多是蛟吧，算龙吗？连龙角还没成形呢！而且四足五爪也没有啊！”
“虽然还不是真龙，但与龙已经相差无几了。”
“再过几百年或许它能成龙。”
“不一定。”凤九霄目光深邃，露出几许担忧，“魔尊这些年四处搜集上古魔兽，我怀疑他的目的并不是真正的炼制护教神兽，而是为了让大青蛟加速成龙！”
袁紫珊不解地道：“有何意图？”
“化龙之日，龙承天劫，成功了则破空而去，失败了则留下龙胆！”
袁紫珊目光闪动，“他的目的在那颗龙胆？”
凤九霄悠悠地道：“有了那颗龙胆，或许他便可一步登天！”
袁紫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一步登天，那就意味着魔尊的天人境再次突破！
以武证道，羽化登仙！
到那时，张天师在他面前也不过一指之力便灰飞烟灭！
到那时，天下苍生皆如蝼蚁，生死只在魔尊一念之间！
凤九霄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准！”
袁紫珊也露出焦虑地神色道：“至少有这种可能性！”
“所以，当务之急，去魔都！”
“就咱们几个？”
“这次得号召天下英雄一齐动手了！”
“就怕他先下手！”
凤九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最担心的便是对方先动手！
天下事就这么诡异，凤九霄担心的事，此时偏偏正在发生！
映月山庄此时已经是血流成河，尸骨遍地！
第一三八四章 过分了
小桃零落春将半。双燕却来池馆。名园相倚，初开繁杏，一枝遥见。竹外斜穿，柳间深映，粉愁香怨。任红敧宋玉，墙头千里，曾牵惹、人肠断。
常记山城斜路，喷清香、日迟风暖。春阴挫後，马前惆怅，满枝红浅。深院帘垂雨，愁人处、碎红千片。料明年更发，多应更好，约邻翁看。
——《水龙吟·小桃零落春将半》
当庞十五接到一封带血的飞鸽传书之后，当场僵住！
凤九霄顿感不妙，问道：“怎么了？”
庞十五眼中充血，血丝和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兄弟们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凤九霄心头一懔！他抢过血色布条，上面赫然写着一行血字：“连城与魔教联手攻入山庄，众兄弟无一生还！大耳朵绝笔！”字迹潦草之极，其间之惊心动魄、仓促紧迫可见一斑！
映月山庄的防御不可谓不强大，除了皇城司的几十个高手长期协防以外，小侯爷的天刀门下不少高手也轮流换防，再加上自己陆续收服的映月八友、天目三英、少室五太岁中的残余势力，实力不容小觑！但若天星门和魔教高手倾巢出动的情况下，映月山庄现有高手的确难以抗衡。魔教高手如云，当中不乏精通破解机关的高手，施毒的高手，以及魔门四将这类可以操控异类军团的高手，尤其是魔门四将中任何一人出马，或者是活尸，或者是骷髅，或者是魔鸦，或者是魔兽，都足以摧毁山庄！
可怜自己的几个兄弟！
凤九霄强忍怒气，开始沉思！
连城与魔教勾结多年，联手对付自己并不稀奇，但是连城如今已经把北汉王朝控制在自己手上，精力一直放在扩军备战方面，最近一段时间根本就没关注江湖是非，现在他突然发难，是准备好了?y魔教一直“龟缩”在西蜀，轻易不敢在中原露面。现在竟然敢在中原大开杀戒，看来也准备好！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看来魔尊已经准备好了，又想大干一场了！没有他的授意或默许，魔教高手是不敢到中原现身的。
看来得先回映月山庄一趟了。兄弟们的后事还得好生处理一下。
凤九霄感慨万千，几个兄弟幸亏都是孤儿，不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很有可能让他们的长辈伤心过度。这种沉重的打击有时是致命的！
凤九霄与魏千岁和潘美打了招呼之后便带着袁紫珊、庞十五、辣椒离开了广州。
他们已经没有了逛逛广州城的心思了。
两辆马车自然被魏千岁填得满满当当，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当魏千岁拿出银票时，凤九霄直接婉拒，说庞十五身上有近百万的银票，不差钱！凤九霄和庞十五各驱策一辆马车，袁紫珊和辣椒坐在他的车上，而庞十五则驾车跟在后面。凤九霄之所以和庞十五分开，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偷袭！一人负责一辆，可以同时保护两辆马车。如果继续让辣椒赶车的话，辣椒便会首当其冲成了敌人袭击的靶子！庞十五怎么可能允许让辣椒置身危险之中？
车辚马嘶，一路北上，第一关便是韶州！
守将曾经是宋军的一个小头目，如今连升三级，自然是春风得意！
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在众人面前体现出自己的卓越才能，所以他把大宋的一套治军办法照搬了过来。
宋军实行严格的等级制度，即所谓“阶级法”，使各级军校各司其职，下级绝对服从上级，对禁军长吏，“付以生杀，寓威于阶级之间，使不得动”！为防止禁军士兵骄惰，还有“士卒衣食无外慕，安辛苦而易使”！其中《武经总要》前集卷十四记载的《罚条》共计有七十二条之多！“有斗伤之禁，有博戏之禁，有禽犬之禁，有巫卜之禁，有饮禁，有滥禁，有逃禁，有盗禁，有诡名之禁，有匿奸之禁，有敛财之禁，有弛艺之禁，有窃造军器之禁，有私传兵武之禁，有出法物之禁，有结义社之禁”，条目之多让汉军瞠目结舌！实行起来自然是叫苦不迭！好在有宋兵当伍长或押长，以身作则，所以大家不得不勉强跟上形势。
四五个守城卒守在城门口，只有一人犹如标枪一样站得笔直。其余四人明显塌胸驼背，缺少精气神！凤九霄道：“那四个站得松松垮垮的一定是汉人，那一个站得笔直的一定是宋人。”
车内的袁紫珊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说道：“有可能，但也说不定汉军里有特殊的存在。”
凤九霄道：“嗯，兵强强一个，将熊熊一窝。也有可能我看错了。”
盘查很严，一个一个的过筛子！虽然刘鋹投降了，但是不代表所有南汉王朝的人都同意投降！情报显示那个八字龙头朱五公子表面上销声匿迹了，但实际上却极有可能正在秘密招兵买马，准备重新夺回南汉江山！
形势不容乐观！
所以守城主将要求每个进城之人的包袱都要打开看一眼，每辆马车厢也要打开，哪怕是有人抬着一口棺材想进来也要打开！
所以老百姓已经有了怨气！
怨气多了就是怒气！
从他们的脸上便能看得出来！
可那又有什么用？敢怒不敢言啊！守城卒手中的大刀明晃晃的真特么刺眼啊！
只要有人露出抗拒之意，守城卒上去就是一刀！
没有解释！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袁紫珊眉头一皱，“广州城的盘查好像也没这么严厉吧，他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连棺材都不放过？”
逝者为尊，将棺材打开这是对死人的极大不尊重！若不是看到城头上面还有不少弓箭手时刻盯着城下的动静，这些抬棺人早就冲上去和这几个士兵拼命了！
这时一个富丽堂皇的马车快速驰到城门口，士兵伸手拦下，一脸痞气地道：“跑那么快干嘛？不知道进城得检查吗？”
车帘掀开，是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他身上的衣服相当华贵，他笑道：“军爷不认识我了？”那士兵定睛一看，立刻笑脸相迎，“原来是雷老爷！”
雷老爷笑道：“如今南汉已经归降大宋，城内的汉军基本被抽调轮换到其他各个州城，再无武装力量，哪还有什么危险分子啊，怎么查得这么严？”
士兵偷偷向身后指了指，“上面的意思。”
“呵呵，不知现在是哪位将军现在负责这里？”
“孔将军!”
“孔将军？难道他不知道宽严相济的道理吗？查我们的马车无所谓，但把人家的棺材都打开了这就有些过了吧？”
士兵冷笑，“那宋国将领原本不过是一个伍长而已，估计马屁拍得好，竟然直接升成了都虞候，负责一城之地，人家能不好好表现吗？”
雷老爷皱眉道：“这宋军主帅居然派这么个玩意儿扼守广州北面门户，看来这厮要么关系背景很硬，要么能力特别突出，不过依我看来，他的能力很是一般。再这么搞下去，老百姓非得揭竿而起不可！”
士兵阴阴一笑，“那就有意思了！”他最近被新来的宋国上司逼得起早贪黑疲于奔命，恨不得这新上司立马就死！
第一三八五章 你马上下车！
岭梅香雪飘零尽，繁杏枝头犹未。小桃一种，妖娆偏占，春工用意。微喷丹砂，半含朝露，粉墙低倚。似谁家丱女，娇痴怨别，空凝睇、东风里。
好是佳人半醉。近横波、一枝争媚。元都观里，武陵溪上，空随流水。惆怅如红雨，风不定、五更天气。念当年门里，如今陌上，洒离人泪。
——《水龙吟·岭梅香雪飘零尽》
雷老爷道：“那我现在进去了？”
那士兵一抬手笑道：“慢走，雷老爷！”
雷老爷放下帘子，沉声道：“阿豪，走了！”
车夫兼保镖阿豪立刻扬鞭策马，便要进城，却见那标枪一样的士兵突然站在车前一举手，“谁让你们进去了？”
雷老爷在车厢内脸色一变，浮起一层寒霜，但当他掀起帘子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面孔，满面春风，“军爷，怎么了？”
标枪一样的士兵冷冷地道：“下车！”
雷老爷一怔，“你让我下车？”
标枪般挺直的士兵冷冷地道这：“不错！”
“为什么？”
“人人都下车，你也不能例外！”
雷老爷面色渐冷，“我是雷啸天！”
那士兵道：“那又如何？”
“小兄弟，鄙人在韶州还算小有名气，并非乱党，许多百姓都可以为我作证！”
“那又如何？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上峰有令，凡进城者一律严查，就算天王老子也不能搞特殊！”
雷啸天绰号雷老虎，在韶州势力庞大，黑白两道都有很硬的关系，走在韶州城内谁不给三分薄面叫一声虎爷？他何曾受过这般窝囊气？虽然此时宋军占领了此地，自己这胳膊是拧不过他们的大腿，但自古以来不管是谁再硬也硬不过一个理字！他顿时有些不悦地道：“阁下这是仗势欺人吗？”
那标枪般的士兵冷冷地道：“你从哪看出来我仗势欺人了？”
“我这辆马车就这么大，是能藏反贼啊，还是能藏钦犯啊，你一眼就能看出来，为何偏要我下来？想看我的笑话？”
“你不下来我如何搜查你的座下是否藏有可疑之人或可疑之物？你，最好马上下来！”
雷老虎只见周边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身上，不少人的眼光中都充满了好奇，都在猜测自己到底会不会下车！以前谁敢拦自己的马车？现在居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车接受别人的盘问，真是耻辱啊！他现在感慨亡国奴真的是没有一点尊严！
他一腔怒火差点就要爆发，本想说“我若不下你待怎样”，可话到嘴边他又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自己的万贯家产可还在这韶州城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他强忍了一口气，打定主意，自己可以下来，但绝对不会让这宋国士兵好过喽！
“不知阁下在军中是何职务？”
标枪般的宋兵冷冷地道：“伍长！”
雷老虎道：“失敬失敬！原来是伍长大人啊！”他故意将伍长二字提高了几度，明显是在讥讽宋兵军级太低！
伍长冷冷地道：“怎么？还在拖延什么？你后边已经堵了一路了！”
雷老虎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长队，已经堵了一条长龙，都是焦急地等待进城的人，他们见雷老虎目光凌厉如刀锋，不敢与其对视，纷纷移开了视线！
他们当中原本有些人刚才还在埋怨这雷老虎不识抬举，宋军定好的规矩你遵守说是了，让你下车你就赶紧下车呗，抓紧接受检查，赶紧进城，在这耗着最后谁也进不了城！
可当雷老虎脸色阴郁地一回头，他们便又都纷纷闭上了嘴！
毕竟雷老虎的威名在这韶州城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罪了他没有好下场！
远处的凤九霄本就着急赶路，这时看雷老虎竟然拖拖拉拉磨磨唧唧，顿时有些反感！
“十五，你去让那个家伙抓紧下车！”
庞十五早就怒火中烧，等的就是这句话！
雷老虎之所以敢拖延时间，倒不是因为他有钱。他的钱在大宋官军面前有什么用？宋军的新约法三章里不但宣布了要保护南汉百姓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还规定了《大宋律》，任何人行贿和受贿同罪！所以他再有钱目前来说也不敢试探宋朝军官的底线！因为一旦失手，自己就得被关进大牢！
也不是因为他有权。他外表只是商人，没有一官半职。
他之所以敢和宋军伍长叫板，是因为他背后有朱五撑腰！
他真实的身份是朱五在韶州的分舵的舵主！
否则黑白两道凭什么让他三分？
现在南汉王朝已经不复存在，他自然不好在明面上反抗宋军，权衡利弊，他决定下车。
但是在下车之前，他一定要让宋朝这个标枪一般的伍长难堪一下，至少让他没那么顺心！别人都老老实实的下车让你检查，甚至把先人板板都亮给你看，但老子就慢慢悠悠，让你干着急！
伍长皱眉道：“阁下难道非得让我们动粗吗？能不能快点？”
雷老虎做势要下车，突然捂着后腰，面露痛苦状，“哎哟，老毛病又犯了，疼死我了！”他刚抬起的屁股一下子又坐了回去！
伍长道：“你要是下不来，我们可以帮你！”他回头一招手，把其余几个南汉守城卒都叫了过来，“大伙搭把手，把这位突然犯了肾病的雷啸天雷老爷扶下来！”
雷老虎听伍长说他有肾病，顿时脸色一沉！
一个大男人被人当众说肾不行，无异于当众打脸揭短，这就相当于说他是个“无能”，“不举”，和宫里的太监有什么分别？
他一腔怒火却又不好发作，因为自己确实是捂着腰喊的疼啊！他不禁想扇自己两嘴巴子！
他目光森冷，“雷某就算有病，阁下有必要这么大声喊吗？”
伍长道：“这里人多多嘴杂，不大点声我怕他们听不见！”他一声令下，“动手！”
其余四个守城卒立刻便掀开了车帘，迅速冲进车厢！
这车厢若只坐一人看起来还挺宽敞，四个大男人若挤在一起就显得拥护了！
四个守城卒同时出手，有抬胳膊的，有抬腿的，大家喊了个号子，“一……二……起！”
可诡异的事发生了，雷老虎竟然纹丝不动！
四个人都抬不动一个人？
雷老虎心中冷笑，他之所以不动如山，自然是用了千斤坠的功夫，平时在平地上这四个人就抬不动他，更何况车厢内拥挤不堪，身子佝偻使不上劲！
雷老虎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歉意，“军爷不好意思，你看我刚要下车就不能动了，有劳兄弟们了！”
四个守城卒其实都和雷老虎认识，就算他们能举起来也不会都使劲！
平时想结交雷老虎都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谁还不会做人？四个人看似用尽全力实则不然！
伍长似乎也猜到了，脸色渐渐阴了下来！
“竟然想和我玩！那老子就成全你！”
他冲城头上喊道：“上面再下来几个兄弟，顺便拿下来条绳索来！”
突然一个黑衣少年出现在眼前，对着马车里的雷老虎说道：“你就是雷老虎？”
雷啸天看着眼前这个黑衣少年，目光闪动，“不错！阁下有事？”
黑衣少年道：“你马上下车！”
“什么？”雷老虎瞳孔收缩！
第一三八六章 纸老虎
夜来深雪前村路，应是早梅初绽。故人赠我，江头春信，南枝向暖。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月明溪浅。向亭边驿畔，行人立马，频回首、空肠断。
别有玉溪仙馆。寿阳人、初匀妆面。天教占了，百花头上，和羹未晚。最是关情处，高楼上、一声羌管。仗谁人向道，何如留取，倚朱栏看。
——《水龙吟·夜来深雪前村路》
黑衣少年冷冷地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马！上！下！车！”
雷啸天目光变得犹如刀锋般冰冷，缓缓地道：“年轻人，看来你是外地人？”
庞十五眉头一皱道：“看来你这人果然有毛病！废话忒特么多！”他一伸手便要掀帘子！
雷老虎没料到这少年如此不上道，居然上来就动手！他只得一拳轰向庞十五！
拳风刚劲，排山倒海，不折不扣的九境颠峰战力！
庞十五根本不屑一顾，改抓变拳，以拳对拳！
呯！
电光闪耀，马车在一声震天阶的巨响声中炸成粉碎！
漫天碎屑飞舞纷纷坠落犹如雨下！
碎屑如幕，人们赫然发现雷老虎竟然跌坐在五丈之外，嘴角溢血，面如金纸！
黑衣少年那一拳，竟然将他轰出五丈之外！强大的拳风同时震碎了马车！
好强劲的拳风！
好霸道的力道！
雷老虎瞳孔收缩，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他实在想不出一个看上去连十八岁都不到的年轻人竟然能一拳将自己这个九境巅峰震成内伤！到底是什么级数的境界才能将九境琉璃打得如此不堪一击？
庞十五阴着脸道：“我是什么境界关你鸟事”他不屑一顾，扭头对伍长道：“你能坚持原则很好！”
那伍长目光闪动，自然认得这黑衣少年便是副使大人身边的那腰悬双剑的年轻人，姓庞名十五！他立刻躬身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不知副使大人可好？”这少年既然是副使大人的朋友，他自称属下也不觉有什么不妥！
庞十五道：“他很好，你继续吧！”
伍长道：“是！”
他一抬手，示意后边的队伍向前移动！
那几个南汉士兵脸上阴晴不定！
他们一直驻守韶州，自然没见过凤九霄和庞十五，但庞十五刚才那一拳他们却识得其中的威力，简直太过妖孽，竟然直接将本城号称雷老虎的雷啸天一拳打飞，直是匪夷所思！
他们知道雷老虎的武功已经到了江湖上所传闻的什么琉璃境，那就意味着他的身子骨可比所谓的金钟罩、铁布衫还要坚硬得多，可以说是已经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哪曾想被少年一拳便打得吐血重伤，倒地半天爬不起来！
那个一直想让伍长出丑的南汉士兵此时心里更是翻江倒海、五味杂陈！他对伍长更加忌惮！
他看得出来，伍长竟然认得这黑衣少年！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黑衣少年的表现也模棱两可，既看不出两人有多亲近，也看不出两人夺多生分，我靠！
排队进城的长龙陆续向城内缓慢前进，雷老虎调匀了呼吸，缓缓站了起来！
那黑衣少年一直站在那里没走，似乎在等人。
雷老虎缓步走到庞十五面前，“阁下可否赐教尊姓大名？”
庞十五冷冷地瞅了他一眼道：“怎么？想报仇？”
雷老虎目光闪动，“不错！你现在若是不杀了我，将来我必报此仇！”
庞十五霍然向前迈了两步，杀气汹涌，“你以为我下不了手？”
雷老虎顿时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他敢挑衅庞十五自然是赌庞十五不会当众对他再下死手，乘人之危向来为江湖所不耻，以他对庞十五的观察，这少年必是高傲之人，断不会对今日再对自己出手!可当庞十五突然逼上来时，自然出乎他的意料，以致退了两步！
这两步彻底将他打下神坛！
老虎之威名瞬间荡然无存！
无数双眼睛看到他退后那两步之后所露出的神色让他非常不爽！
他被人称为老虎，而不是称为善人，自然是因为他的凶残和狠毒！为了获得巨额的财富，他不知伤害了多少人！恐怕除了少数几个靠他吃饭的小妾以外，没人不恨他！就连他的手下也时常因为办事不利而被他施以酷刑！所以他太有自知之明了！他的江湖地位完全是靠恐怖的暴力巩固的！如今他的“不可战胜”的神话被一个外乡的少年给打破了！少年只是随便走了两步，这只老虎便吓得够呛，看来是一只纸老虎！无数投来的目光当中，包含了“原来不过如此”，“你也有今天”，“活该”，“你的死期到了”，不一而足！雷老虎颐指气使多年，突然遭到如此变故，心里一时无法接受，刚刚想起多年前师父的教诲“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也被黑衣少年彻底打没了！
那少年一身滔天杀气，竟仿佛不是来自人类！
雷老虎突然盯着庞十五腰间，“血雨飘香剑？”
庞十五目光如锥，“你竟然也认得此剑！”
雷老虎突然颤声道：“你是庞十五？”
庞十五一怔，皱眉道：“你认得我？”
雷老虎惨笑道：“我虽不认得你却知道你！你是凤九霄的好兄弟嘛！江湖上腰悬双剑的人本就不多，一柄杀气冲天，一柄寒气彻骨，除了庞十五，还能有谁！”
庞十五道：“不管你认不认识我，人现在想怎么样？”
雷老虎此时已经有些后悔没有早点下车了！早下车，早进城，就不会遭遇这个如今在江湖上风头正劲的家伙！朱五公子为何从贺州不声不响地回来？虽然没有明说，但弟兄们已经私下印证了，就是那个凤九霄逼的！
公子尚且退避三舍，何况我乎？
雷老虎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面子了，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
但现在却是骑虎难下！
他现在走，庞十五会这么容易放过他吗？
庞十五道：“怎么？刚开始的滔天气焰怎么没了？你不是雷老虎吗？怎么，你不会是个欺软怕硬之徒吧？我平生最恨这种人了！你是不是这种人？”
雷老虎只觉对方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压得自己几乎快窒息了！
这少年的武功至少在自己两倍以上！
他若在此，那个凤九霄肯定也不远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把心一横，直接弯下腰，诚恳地道：“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鲁莽行为抱歉，希望少侠能原谅我！”
这一招来得比较突然，庞十五向来吃软不吃硬，竟然有些懵了！
趁他出神之际，雷老虎大声道：“多谢！”然后他转身便走！
庞十五这时想说话，却不知说什么！
他觉得此时若再留下雷老虎，下一步怎么办呢？真的杀了他？他已经道歉了！可就这么放了这个人，庞十五隐隐觉得有种放虎归山的不安！
雷老虎脚步越来越快，再有几步就要进入城门了！
就在此时，一个人说道：“雷老虎！站住！”
声音不大，可是却很清晰！
雷老虎心头一震，脚步却没停，而是突然加速！
他全速向前冲刺！
他自诩轻功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但足以傲视群雄！
他笃定，庞十五功力再高，但若比拼轻功却不一定能追得上自己！
可惜他忘记了庞十五背后还有个凤九霄！
当那一身白衣挡在他身前的刹那，他的一颗心便沉了下去！
第一三八七章 转变比翻书快
小楼连远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朱帘半卷，单衣初试，清明时候。破暖轻风，弄晴微雨，欲无还有。卖花声过尽，斜阳院落；红成阵，飞鸳甃。
玉佩丁东别后。怅佳期、参差难又。名韁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花下重门，柳边深巷，不堪回首。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
——《水龙吟·小楼连远横空》
雷老虎狼狈地急刹，才没撞到那白衣如雪的少年！
他知道，一旦撞上，结果只能是他撞得粉碎！
江湖上关于凤九霄的传说虽然没有达到沸沸扬扬的地步，可他还是从各种渠道了解到了不少！
武林四公子之一的辽东凌霄城主燕凌霄是怎么死的？凌霄城是怎么灭的？
魔教的诸葛先生、欢喜法王、金甲人、上官金鼎、司马紫烟、魔尊义子杨长庆怎么死的？
朱五公子的手下无影剑朱骅，追风剑李不为怎么死的？刘金鳞是怎么逃回来的？
自然都是拜他凤公子所赐！
光州一役更是大开杀戒，连杀澹台敬德、东方玉、王长安、南宫如云数大高手！
前些天宋军进攻广州城久攻不下，险些全军覆没，不就是因为他的出现才扭转乾坤的吗？
人的名，树的影，雷老虎不可能无动于衷，还强装镇定！那个庞十五刚才已经动了杀心，自己若是还装模作样，岂非找死？所以他才顾不是颜面立刻逃离了！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今日那些嘲笑过自己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谁也跑不了！
偏偏事与愿违，凤九霄就这么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捂着胸口，沉声道：“你要赶尽杀绝？”
凤九霄淡淡地道：“那要看你的表现！”
雷老虎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一丝生机，直言不讳地道：“你说吧，我会全力配合！”识时务者为俊杰！
凤九霄道：“你和朱五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龙头老大，我是他在此地的分舵舵主！”
“朱五现在人在哪？”
“这个我真不知道！”
“听说连城和朱五已经结盟了，是吗？”
“是！”
“什么时候的事？”
“七八个月前的事，总之不到一年。”
“谁牵的线？”
“应该是魔教中人！”
“韶州城的魔教中人多吗？”
“这个，具体数量我不大清楚，但估计不在少数，有些具体细节朱公子也不会让我们知道得太多！”
“他保密工作倒是做得不错！你现在发出去一个消息，就说朱五想召集全城魔教中人到你的府上开一个会，会议的内容嘛，就是为了对付我。”
“这个，他们不会相信吧？”
“为什么不信？”
“这个……不少人都知道朱公子不在此地，突然以他的名义发出指令，万一有人产生疑心……”
凤九霄冷冷地道：“你以前试过？”
雷老虎突然感到一股寒气袭来，不禁打了个冷战，对方身上的威压简直重逾钧！
“啊这个……没有试过。”
“那你怎么知道没人相信？”
“……那……那我试试？”
凤九霄目光变得越发阴冷，“不要以试试的心态做事，而是要全力以赴！假如，朱五让你这么干，你会怎么回复他？”
“啊……这个……”
凤九霄眯眼成线，目光凌厉如刀，“你说话要是再吞吞吐吐、吭哧瘪肚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雷老虎只觉周遭寒气彻骨，自己再也禁受不住，浑身开始发抖，“哦，是是是，如果是朱公子问我的话，我会回答马上办、立刻办！”
“好！你现在就当我是朱五好了！”凤九霄盯着雷老虎的眼睛，想了想，一皱眉头道：“算了，你们这种人都是一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和你们推心置腹简直就是浪费感情！”他大袖一拂，一缕指风已经射入雷老虎的眉心！对于这些敬酒不吃的人只能给他罚酒喝！
雷老虎只觉眉心涌入一股暖流，瞬间融入脑海，然后全身一暖，那股暖流便再无感觉，不知所踪！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有些不妙，他颤声道：“公子这是签了在下有血契吗？”
凤九霄道：“是啊？怎么，不行？”
雷老虎惊恐地道：“我身上已经有了朱公子的血契，你再重复签血契，他会感应到的，我命休矣！”
凤九霄淡淡地道：“你怕什么？我已经将他的血契覆盖了！他再也感应不到你的存在了！”
雷老虎将信将疑，“感应不到？”
感应不到，意味着朱五从此再也无法隔空遥控他雷老虎的生死了！
他不相信凤九霄随便一指自己便脱离了朱五的控制!
凤九霄道：“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并没有驱除你身上的原有血契！原来的血契手法千变万化，我也不可能这么容易破解，一旦破解失败，你就成了死人，这个道理我难道不懂？我只是用新的血契覆盖了旧的血契！如果哪一天，我解除了你的血契，你身上的旧血契又会重见天日！”
雷老虎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撤了血契，我还要重新受朱公子的控制？”
凤九霄面无表情，“然也！”
雷老虎面如死灰，“那还是别撤了！”凤九霄一旦撤了血契，以朱五的睚眦必报会让自己独善其身吗？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朱五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哪怕自己是被动的投靠了凤九霄，在他眼里自己已经与叛徒无异！对待叛徒，天下各帮各派都是一个德性，下手只有更狠，没有最狠！
凤九霄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签了你的血契，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再问你一遍，你马上发出通知，让所有潜伏在韶州的魔教中人全都到你家集合，你能做到吗？”
雷老虎一咬牙，“能！”
凤九霄道：“我与朱五还有个很大的不同，他只关心结果，我还关心过程！你若是哪里确实有难度，需要我支持的，你可以对我明说！我要的是万无一失的办成，而不是你虽然拼了老命却办得乱七八糟！”
雷老虎一听，顿时面露感激之色，“多谢公子包涵！”做为下属，谁还没有个犯难的时候？如果自己的老大只会粗暴地说一句：我不管你多么困难，我只想要看到结果！结果，懂吗？那他实在太难了！但凤九霄这句话却无异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自己能解决的当然自己解决，不能麻烦老大，但是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的事情，可以寻求老大的帮助！这样一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
雷老虎虽然一直也和魔教中人一样视凤九霄为公敌，但现在他却有些动摇了！不是因为血契的签定而被逼出来的妥协，而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凤九霄的格局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跟对人，比做对事更重要！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此时凤九霄也不会想到，雷老虎的心态转变竟然比翻书还快！
第一三八八章 杀意浓
禁烟时候风和，越罗初试春衫薄。昼长深院，梦回孤枕，风吹铃索。绮陌花香，芳郊尘软，正堪游乐。倚阑干、瘦损无人问，重重绿树围朱阁。
对镜时时泪落。总无心、淡妆浓抹。晨窗夜帐，几番误喜，灯花檐鹊。月下琼卮，花前金盏，与谁斟酌。望王孙、甚日归来，除是车轮生角。
——《水龙吟·禁烟时候风和》
当凤九霄和雷老虎一块走向自己的马车时，无数的目光都露出了奇怪的眼神。
他们都在私下猜测这个白衣少年到底是谁！
有些人没见过朱五，一度以为他是朱五！
可后来又一想，如果他是朱五，两人何必演这么一出戏？谁不知道雷老虎是八字龙头朱五公子的八大金刚之一？他俩有必要在这费这通口舌吗？
伍长也有些奇怪！
他只看到两人说了几句话后雷老虎看向凤副使的目光便完全变了！明显是那种下属扑向上司的那种眼神！恭恭敬敬，畏首畏尾，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凤九霄道：“你的车已经毁了，但是你的马还在，骑上吧。”
雷老虎此时瑞也没有了心理负担，立刻躬身道：“是。”随即走向那匹原本负责拉车的大马。
不少人更是奇怪，一向眼高于顶的雷老虎如今怎么乖顺的像一只猫了？
都说猫最像虎，不少人没见过虎，便照猫画虎。
但他们却忽略了，虎虽似猫，但毕竟不是猫！
雷老虎在转过身的时候，扫视了一圈！
他的目光刹那间便又恢复了刀锋般的锐利！
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蝉！
虎死不倒架！
雷老虎的眼神明确地在告诉大家，自己只是对这白衣少年恭顺而已，谁若是以为自己从此倒下了、落魄了，便好欺负了，那他纯粹是在找死！
袁紫珊和辣椒在车里已经将外边的事情全都看在眼里。
辣椒道：“公子这次是想大开杀戒？”
袁紫珊表情淡然，“可能是吧。”
不等伍长开口，袁紫珊和辣椒已经下车了。
袁紫珊自然知道凤九霄不会为难那伍长。
众目睽睽之下，她们怎能破例？雷老虎因为想搞特殊连马车都被庞十五轰碎了，她俩若是不下车，如何堵住这悠悠之口?那伍长今后还如何服从？
伍长见那头戴幂篱的女子和那红衣少女径直走下马车，他心里自然感激涕零！
如果凤九霄等人就是不下车，他也没办法！官没人大，拳头又没人硬！可今后谁又会再服从自己这个外来的伍长呢？
但现在不一样！
副使大人的亲眷主动下车接受检查，那是对自己莫大的尊重！
他虽感激，也知道此时不能表现得过火，只能不卑不亢地命令两个南汉守城卒道：“你们检查一下！”
那两个守城卒刚刚亲眼见到庞十五一拳震飞雷老虎，轰碎一辆坚固的马车车厢，他们哪敢大意？稍有差池自己性命不保！所以两人象征性地掀起门帘向里边扫了一眼，然后便转身回来说道：“一切正常！”
伍长肃然道：“放行！”
凤九霄等人缓缓进城。
当凤九霄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异常激动！
对他来说，凤九霄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山！不仅位高权重，而且武功盖世！
广州城下，一袭白衣如雪，大袖轻舞，藤甲、战象、骷髅，群魔授首！惊才绝艳，天下无双！
凤九霄在伍长身旁停下说道：“你能坚持原则很好！我会和潘将军说起！另外你转告一下现在驻守韶州的负责人，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严格盘查没错，但是要充分考虑当地民情！连人家的棺材都不放过就过分了！”
伍长略一垂首道：“是！属下一定转告孔将军！”
凤九霄抱拳道：“好！当然，孔将军可能担心真的有人利用棺材搞事情，你们可以派人跟踪陪同监督，直到下塟为止嘛！入土为安！谁若真是利用棺材搞事情，只要抓住一个案例说要大张旗鼓地宣传，告诉老百姓，真的有人这么干，所以百姓们便不会有那么大的怨气了，然后你们自始至终都全程陪同，不骚扰，不添乱，他们是不会反感的！”
伍长顿时觉得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原本他正愁怎么和孔将军传过凤九霄的意思呢，这下好办了！凤九霄连具体的思路、措施都替他们想到了！如果不查，万一棺材里真的有问题怎么办？可若总这么掀棺材板，他们又不是弱智，怎么能不知道长此以往南汉老百姓会越来越愤怒？左右为难！现在凤九霄的办法相当可行！用“监督”两字或许生硬，“陪同”两个字好！只要有人抬棺进城，可以一路“陪同”！地直陪到入塟为止！墓碑也立了，土也填了，如果再有人把棺材挖出来，那可就人神共愤了！按副使大人的说法，只要抓住一次典型，肯定是全城通报，绝不放过这次大好的宣传机会！借机敲打那些不轨之徒！
伍长没想到副使大人竟然如此好说话，竟然有些激动！
他刚想说些感激的话，凤九霄却示意制止，然后问道：“你尊姓大名？”
伍长立刻惶恐道：“免贵姓狄，贱名狄虎。”
凤九霄道：“看你年纪应该已经成家了吧？”
“成家了，儿子都好几岁了！”
“哦？是吗？儿子取了什么名字？”
“家乡的教书先生帮忙取了一个青字！”
“狄青？青，东方色也，青云万里，好名字！希望他将来能像你一样刚正不阿！”
“多谢副使大人，我一定告诉青儿将来必须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凤九霄笑了笑，知道他是希望他儿子能像自己一样成为所谓的“英雄”！
“你只要让他茁壮成长即可，千万别拔苗助长！天下的父母都望子成龙，可一旦要求过严就会适得其反，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被父母逼得离家出走的孩子不是没有！并不是每个离家出走的孩子都能够幸运的活下去！”
狄虎顿时心头一懔，立刻道：“谨遵副使大人教诲！”他有种直觉，副使大人这句话竟然意有所指，似乎他就是被父母“拔苗助长”过，然后离家出走过！但是这个念头一闪而逝，马上打消。他不敢有半点对副使大人不敬之意！
当两辆马车消失在城门后，周边的百姓很快便又“满血复活”！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议论的主题无非是关于雷老虎、黑衣少年和白衣少年的！
有了雷老虎当向导，两辆马车走得相当顺畅。没有多绕一丁点的道路，没多走一丁点的时间，半个时辰后便到了雷府！
雷府的家丁大老远便看到雷老虎骑着马陪着两辆马车悠哉而来，起初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爷什么时候有车不坐改喜欢骑马了？那两辆马车怎么不像是自家的呢？
几个家丁迅速跑过去迎接。
雷老虎直接喝道：“把东门打开，马车得进府！”
正门有台阶和门槛，马车不好进，只能从专门走车的东门进。
雷府果然和预想中的一样气派！
亭台楼榭，比比皆是。
雷啸天将四人安顿好了以后，便笑道：“今晚我为公子摆席一桌，就当接风如何？”
凤九霄道：“咱们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我交待你的事不宜迟，你马上着手行动吧。”
雷啸天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不敢表现出来，立刻道：“我马上去办！”
等他走远以后，庞十五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边的青松翠柏，淡淡地道：“大哥，你想大开杀戒？”
凤九霄右手食指轻敲桌面，目光冰冷，“既然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我自然不能闲着！走到哪，就清理到哪！”
庞十五道：“那我们回到衡阳可能会晚些日子。”
凤九霄叹了口气道：“晚就晚吧，反正人已经死了，回去也只能看到他们的尸骨，不如多杀几个仇人，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一股寒气不知不觉弥漫了整个空间！
杀意浓！
第一三八九章 韶州城内有行动
琐窗睡起门重闭，无奈杨花轻薄。水沈烟冷，琵琶尘掩，懒亲弦索。檀板歌莺，霓裳舞燕，当年娱乐。望天涯、万叠关山，烟草连天，远凭高阁。
闲把菱花自照，笑春山、为谁涂抹。几时待得，信传青鸟，桥通鸟鹊。梦后余情，愁边剩思，引杯孤酌。正黯然、对景销魂，墙外一声谯角。
——《水龙吟·琐窗睡起门重闭》
雷老虎的手下人数众多，几乎一上午的时间便将消息传递到了全城每一处角落。
朱五门下自有一套信息传递印记暗号，雷老虎知道，只要他把信息传出去，凡是和朱五有联系的魔教高手都会现身！
甚至许多朱五的部下也会前来一探究竟！
毕竟朱五失踪之前并没有留下任何明确的交待，所有人都只能相机行事！
宋军占领全境，只要他们不追后账，现在谁敢冒头？哪个不老老实实做事，低低调调做人？
鸣翠楼是韶州城数得上的大酒楼，此时三楼上面歌舞升平，一片热闹景象！一桌锦袍玉带的公子哥正酒酣耳热，欣赏着艺人的表演。
四个舞伎正在跳霓裳羽衣曲，角落里有个女子正在弹奏琵琶。
琵琶所奏正是《霓裳羽衣曲》。
这首经典名曲从唐代流传至今已有百年时间，关于其来历有三种传说。
其一是《杨太真外传》上说《霓裳羽衣曲》是大唐玄宗皇帝登三乡驿望女几山所作。所以刘禹锡为此做了一首诗：“伏开元天子万事足，惟惜当时光景促，三乡驿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
其二是《唐会要》上说天宝十三年，唐玄宗以太常刻石方式，更改了一些印度传入的乐曲，此曲就是根据《婆罗门曲》改编的。
其三则是折中了前两种说法，认为此曲前半部分是玄宗望见女几山后悠然神往，回宫后根据幻想而作；后半部分则是他吸收河西节度使杨敬述进献的印度《婆罗门曲》略加调整而成。
玄宗皇帝以此曲为得意之作，经常在宫中安排人表演，甚至亲自上场。
据说杨玉环在华清池初次进见时，玄宗曾演奏《霓裳羽衣曲》以导引。当时，大臣张祜《华清宫四首》云：“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或许是因为琵琶女面容普通，一身衣裙极为朴素，所以才没引来这些公子哥的猥琐目光！公子哥们的眼睛此时都色眯眯地盯向那四个身材婀娜的舞伎！她们随着音乐的节奏扭动柔软的腰肢，犹如风摆荷叶，孔雀开屏，娴熟的动作将将女人的柔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琵琶女这时轻启朱唇，喝道：“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迹。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这正是后人新填的一段《霓裳羽衣曲》歌词。她虽然长得普通，但这一开口却惊艳四座！简直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席间正中主位那浪荡公子此时正是微醺状态，突然听琵琶女优美的歌声顿时怔住了！
直到一曲唱罢，过了片刻，他突然鼓掌大声喝彩！
其余人也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唱得如此动人！清脆处如幽谷黄莺，高亢处如鹰啸长空，珠圆玉润，飞泉鸣玉，怎一个妙字了得？
“嘿！这小娘子唱得还真不赖！”左首上宾位的年轻公子笑道。
“还真特么的是人不可貎相！”右首主宾位的公子粗声道。
主陪位做东的公子从怀里掏出一锭足有三十两的纹银，一扬手抛给了琵琶女！
琵琶女慌忙站起接过，虽然手忙脚乱，好在接住了，她的手抖了一下，似乎被银子撞疼了，但她忍着疼痛施个万福谢道：“多谢刘公子！”
刘公子道:“你可以回去了！”
琵琶女抱着琵琶再次施了万福，后退两步，转身下楼离去！
那四个舞伎本就是鸣翠楼老板豢养的金丝雀，自然不能离开，不用刘公子发话，她们已经围了过去，倒酒的倒酒，布菜的布菜，一看就是驾轻就熟！
当一个舞伎给刘公子斟酒时，刘公子突然抓住那女子的手腕，坏笑道：“翠奴怎么越来越白嫩了？”
翠奴娇笑道：“公子说笑了，奴家觉得自己又黑了呢，小心别洒身上。”刘公子本能向后一靠，她乘机抽出了手，笑盈盈地给他旁边的同伴斟酒了。
刘公子看着这个一直想吃却一直没吃到嘴的猎物心里是麻痒难当。这翠奴每次把自己的胃口吊得老高，偏偏不就范，特么的，老王这个瘪犊子每次都说她们卖艺不卖身，如果谁能哄得她们开心了自愿跟谁走那他也不管，靠，这个老王八，用这四棵摇钱树挣了老子不少钱了，今天老子非得把她们办了！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胸中的欲火越来越旺盛，那翠奴自然知道刘公子心中打得是什么算盘，她心中冷笑：如今宋军已经占领南汉全境，刘鋹已经被送至大宋京师，你们这些狗杂碎已经失去了根基，还以为自己手眼通天呢？
她暗中已下定决心，今天这刘公子若是敢对她用强，她便杀了他！即使顶头上司对她施五十杖责之刑她也甘愿！
顶头上司自然是这鸣翠楼的老板王老板！
她们自然是大宋皇城司安插在南汉的间谍！
原来为了打探各类情报，她和姐妹们可以忍辱负重，天天承受着各种杂碎的调戏，但是现在大局已定，老王也已经向上峰发出了请示，只等上峰回信，她们便可以离开此地！
所以她们此时再看向这个刘鋹的远房堂弟刘公子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热情！
以前刘公子可以向她们吹嘘一些南汉朝廷的内幕，哪怕是小道消息也有些参考价值。
现在南汉已改旗易帜，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这些人也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刘公子却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到半点危险临近。
他兀自淫笑道：“翠奴，过来！”
翠奴笑了笑，摇头。
刘公子有些不悦，“过来！”
翠奴依旧笑。
刘公子终于爆发了！
“你特么的装什么清高？马上过来！”
王老板这时候走了进来，笑道：“刘公子，怎么了？”
刘公子身边的杜公子冷笑道：“王老板，江山虽然易主，但你们变脸没必要这么快吧？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你的客人吧？就算大宋王朝也不能不让人们喝酒吃肉吧？我们来你这儿听上一首曲子，没人会把你怎么着吧?你们有这么着急和我们保持距离、划清界线吗？”
王老板哈哈一笑，“哎哟我说杜公子，看您说的，您来我这儿就是客，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怎么会和诸位公子划清界线呢？”
杜公子指着翠奴道：“那她是怎么回事？以前让她坐在刘公子腿上她也不是没坐过，怎么现在刘公子说话不好使了？”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表情是越来越气愤！
王老板呵呵一笑，“哪能呢？几位公子爷说话那是相当好使啊！”他冲翠奴一瞪眼，“翠奴！怎么得罪了刘公子？你还不敬酒陪罪？”
翠奴见王老板没有撕破脸皮的意思，便知道上峰还没有回复，只得无奈地斟了三杯酒，脸上笑颜如花，“刘公子，我伺候不周，自罚三杯！”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刘公子立刻鼓掌，“好！”
他最喜欢看美人喝酒了！酒后的美人，别有一番姿味！
他另一侧的李公子却道：“罚酒三杯？哼，逗小孩子呢？”
王老板眼中凌厉一闪而逝，立即笑道：“那依李公子之见……”
李公子道：“当然是留下四姐妹侍寝了！”
王老板一怔！
四姐妹面色一变！
正在这时窗外蓦然有强光射进，然后是一声巨响！
众人向窗外望去，只见天空正有一朵巨大的烟花欲坠未坠，欲散未散！
刘公子皱眉道：“这是谁放的烟花？”此时并非什么年节，放什么烟花？
杜公子目光闪动，“这是有人在发射信号！”
“信号？什么信号？”
“不知道！我猜应该是有人在召集同伴！”
刘公子见那烟花离自己距离较远，有些忧虑地道：“不会是冲咱们来的吧？”
杜公子目光闪烁，“此时全城皆是宋兵，这人竟敢公然发射信号箭，胆子不小！”
王老板和四姐妹对视一眼，亦不知这是何人所为。王老板从翠奴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已经动了杀心！
王老板看了看这六个纨绔，开始盘算。四姐妹跟着自己在南汉可谓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如果此时仍然让她们忍辱负重，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虽然上峰还没回话，但此时韶州大局已定，鸣翠楼潜伏小组的任务已经完成，调离此地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这几个纨绔对大宋来说已经毫无价值，即使有些家产那也都掌控在他们的父辈手中，杀了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坐在刘公子对面、一直没说话的贺公子这时候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他看了看室内诸人，决定稍等片刻再离席！
刘公子道：“既然和咱们无关，就不管了！”他又重新盯上翠奴，色眯眯地道：“翠奴，过来！”
翠奴依然没动！
刘公子顿时脸色一阴，他冷冷地看着王老板，“王老板？”
王老板笑容依旧，“怎么了刘公子？”
刘公子目光阴冷，“她是你的人？”
王老板立刻正色道：“如假包换！”
“她怎么不听你的话？”
“她怎么不听我的话？”
“那你让她过来！”
“呵呵！”
“你呵呵尼马！干里凉！”
刘公子终于勃然大怒！
他大喝一声：“来人！”
“是！”门外立刻涌进来十几个彪形大汉！
刘公子道：“把这个姓王的腿给我打折了！”
十几个大汉如狼似虎地冲向王老板！
王老板突然一个箭步冲到刘公子身边，一柄匕首已经抵在了刘公子的咽喉！
“都别动！”
十几个大汉立刻投鼠忌器，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杜公子呵道：“老王！你这是干什么？”
王老板冷笑道：“他都要打折我腿了，你还问我干什么?你特么瞎啊？”
翠奴这时候走到杜公子身边，冷冷地看着他！
杜公子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平静地问她：“你想干什么？”
翠奴看着这个平时总和刘公子来这里花天酒地的杜公子，突然看到他手上有一个碧绿的斑指，晶莹剔透，色泽柔和，绝对价值连城！
她突然想到，既然要离开这里了，不能空入宝山一回，便指着那斑指说道：“摘下来！”
杜公子一怔，“什么？”
“我让你摘下来，你听不懂吗？”
杜公子突然诡异地一笑，“你想趁火打劫？”
翠奴突然心里咯噔一下，但是箭在弦上，骑虎难下，“不错！”
“你凭什么？”
“就凭刘公子在我们手上！”
“他在你们手上与我何干？”
刘公子一惊，“杜兄，你可不能开玩笑啊！你给她就是，我回头赔你！”
杜公子轻轻举起手，端详着斑指，淡淡地道：“你赔我？你知道这斑指的来历吗？”
刘公子道：“什么来历？”
杜公子眼光一直没离开斑指，只是淡淡地道：“你们不配知道。”
李公子突然道：“你到底是谁？”
杜公子笑道：“你这话说的，你不认识我了？”
李公子盯着杜公子的脸，满脸狐疑，以他总觉得某一瞬间杜公子不像杜公子！
翠奴突然出手！
既然撕破了脸皮那还废什么话？抢了这碧玉斑指下辈子就不愁了！
她出手如电，一掌切向杜公子的手腕！
她的武功不低，一掌可以切断碗口粗的柳树！
这杜公子手无缚鸡之力，这一记手刀势必斩断他的手腕！
杜公子似乎反应很慢，身子连动都没动，然后便听到翠奴惨呼一声，她的手已经被按在了桌子上！
众人皆惊！
这杜公子竟然深藏不露！
翠奴的力道不可谓不小，但就算他快速抽出手去，她的手掌必然将桌子斩裂！可桌子丝毫没有破损，而她的手反而被压在下边！电光石火之间，力量的博弈竟然达到了如此恐怖的境地！
杜公子道：“为了抢一个斑指，你竟然想斩断我一只手？”
翠奴的手仿佛被万钧巨石压住，动弹不得，让她更恐怖的是，手下面的桌子竟然能承受这万钧重压，这是何道理？
王老板的匕首又陷入了刘公子脖子一点点，刘公子大叫道：“住手！”
王老板道：“你让杜公子放手！”
刘公子此时面无人色，大叫道：“杜兄快放手！”
杜公子淡淡地道：“我为什么要放手？”
刘公子一怔，“贺公子，你劝劝老杜，大家都是兄弟，他不能见死不救啊！”
贺公子云淡风轻地竟然自行饮了一杯，淡淡地道：“杜兄，你还是没忍住啊。”
杜公子淡淡地道：“关键是她触碰了我的底线。”
王老板一颗心突然沉了下去。
他发现除了刘公子以外，其余五个纨绔竟然没一个惊慌失措，都是处变不惊！
难道他们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看着天空突然炸起的烟花，庞十五皱眉道：“他竟然搞这么大的动静？”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雷老虎！
凤九霄看了看那漫天的烟花，“能确定是他干的吗？”
庞十五道：“不会这么巧吧，这城里竟然还有另一帮要搞事情？”
凤九霄道：“一切皆有可能！雷老虎若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发信号弹，万一遇到朱五本尊就在韶州可就穿帮了！所以，不会是他！”
袁紫珊道：“早不搞，晚不搞，为何这时候搞？”
凤九霄道：“此时正值新旧王朝更迭，百废待兴，各方势力都想重新洗牌，或许今天恰巧是他们提前计划好的行动日期！”
庞十五道：“有可能！会是什么行动呢？”
“庙堂不外乎兵变，江湖不外乎灭门！”
“此时此地，必是江湖仇杀！”
“嗯！”
“咱们在这里等？雷老虎不会是被围杀的目标吧？”
四人面面相觑，顿时陷入了沉默！
第一三九零章 夺命琵琶？
夜来六出飞花，又催寂寞袁门闭。幽斋无寐，寒欺衾布，明吞窗纸。起步闲庭，月华交映，长空如水。便乘风欲去，凌云直上，青冥际、骑箕尾。
谁信团成和气。在贤侯、笑谈声里。咸惊句琢琼瑰，端是锦缠肠胃。宿麦连云，遗蝗入地，田家知未。更明年看取，东阡北陌，黄云万里。
——《水龙吟·夜来六出飞花》
贺公子突然一抬手，一缕提风射出，波的一声，王老板眉心爆出一团血花，整个人向后一仰，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四个舞伎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这平时最不爱说话的贺公子居然会武功！而且武功居然这么高！王老板的武功虽然不高，但至少也是七境巅峰，杀他绝非易事，看来贺公子至少是八境巅峰！
刘公子脸上被溅了不少血渍，惊魂未定，他颤声道：“贺兄，你会武功？”
贺公子笑道：“会一点！”
刘公子呵呵干笑道：“会一点？”这特么叫会一点？
杜公子笑道：“贺公子这一招似乎是佛门的金刚指。”
贺公子笑道：“让杜兄见笑了。”
杜公子道：“想不到贺兄竟然有佛门的师父。”
贺公子道：“我师父可不是和尚，教我金刚指的人可不是我师父。”看他的样子不想多说，众人也就没再问。
刘公子见翠奴仍被杜公子控制着，脸色煞白，不觉有气，他恶狠狠地道：“杜兄，这个娘们不识好歹，你把她交给我可好？”
杜公子面无表情，“她想断我一只手，我还没跟她算完账呢！”
刘公子一怔！以往他是一呼百应，今天是怎么了？自己说什么都没人听了？
他干咳一声，“你想怎么算账？”
杜公子淡淡地道：“她想断我一只手，我至少也要她一只手，这很公平吧？”
刘公子嘿嘿一笑，“公平公平，不过你断她一只手，她可就成了残废了，不如这样，你把她先交给我，等我享用完了再交还给你，然后你想怎么算账就怎么算账，你看如何？”
贺公子笑道：“刘公子，我有时候真得很佩服你！”
刘公子哦了一声，笑道：“佩服我？”
贺公子讥笑道：“我佩服你的厚颜无耻，在整个南汉王朝恐怕是无出其右啊！”
刘公子面容一冷，嘿嘿一笑，“贺兄，你这是夸我？”
贺公子道：“你觉得呢？”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
刘公子冷冷地道：“我没有对不起你吧？”
贺公子又自斟自饮一杯，“这长乐烧不错，恬静优雅，窖香浓郁，品上一口，唇齿幽香，回味十足！”他放下酒杯，蓦然双眼盯着刘公子，“你，没有对不起我！”
刘公子道：“那你这话里话外杂枪带棒的，好像对我意见不小啊。”
贺公子扫视了一圈其余四人，悠悠地道：“你们接近刘公子是为了什么？”
杜公子目光闪动，“你又是为了什么？”
贺公子看了看同席另外三人，眉毛一耸，“张公子，李公子，姚公子，想必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们谁也别掖着藏着了，从今天开始咱们联手，如何？”
刘公子目光闪动，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指着贺公子的鼻子，“你们居然串通一起对付我？”
贺公子面无表情，“谁让你姓刘呢？谁让你们家有好多的矿呢？”
李公子突然说道：“不好意思！你们之间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还有事，我先告辞了！”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刘公子心下一宽，原来水师都督李大将军的二公子竟然不是他们的同伙！如果他要是退出去的话，眼前的敌人只剩下四个了！
谁知道贺公子却冷冷地道：“李兄，怎么一起约你吃肉喝酒的时候没见你家里有事呢？”
李公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贺兄想把我留下？”
贺公子身子身后一仰，大马金刀地道：“怎么，你觉得我没这个实力？”
李公子嘴角一撇，冷笑道：“你以为楼下只有你的人？我今天出门也带了不少人？”
贺公子笑道：“人再多有什么用，他们上得来吗？”
李公子眉头一皱，不禁大骇，“你把他们怎么了？”
贺公子哼了一声道：“从你踏进鸣翠楼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死人了！”
李公子面色一变，“你到底是谁？你对付刘胜我不反对，但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如此对我，就不怕我李家的倾力报复？”
贺公子傲然道：“你以为你爹的水师都督还能坐多久？大宋皇帝赵匡胤在陈桥黄袍加身，所以对身边的其他武将都颇为忌讳，连自己的亲弟弟都猜忌，更何况一个降将？你爹最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时间一到，恐怕就会卸甲归田！”
李公子面色一变，“你是宋人？”
贺公子冷哼道：“我若是宋人怎会杀了王老板？”
李公子看着王老板的尸体，“他是宋人？”
贺公子冷冷地道：“岂止是宋人！他们还是权倾一时的大宋皇城司的间谍！”
除了刘胜露出惊奇之色，其余的杜、姚、张三人皆不动声色，看来都早已知情。
翠奴此时额头冷汗直冒，越听心中越是惊骇！
其余三女亦是如坠冰窖，后脊生寒！
原来，自己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却不料，人家早就看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们没人敢动！
贺公子随手一指便隔空射杀王老板，想杀她们简直易如反掌！
形势不明，岂可轻举妄动？
姚公子这时候说道：“原来外边的烟花是你们的手笔？”
贺公子道：“不错！怎么？我们的计划打乱了你们的计划？”
姚公子苦笑道：“我虽然早就看出来大家都想对刘胜动手，但没想到第一个动手的却是你！”
贺公子道：“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诸位兄台见谅！如果大家不嫌弃的话，兄弟还是那句话，大家联手，共同发财！”
张公子道：“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开诚布公，不要再各怀心事！”
姚公子苦笑道：“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贺公子看了一眼杜公子，杜公子嘿嘿一笑，“不好意思！不是兄弟不念情谊，而是现在外边形势很严峻，咱们不联手的话，别说吃不上肉，咱们自己恐怕都要成为人家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李公子沉声道：“你们既然想留下我一起趟浑水，至少也要让我知道这浑水有多深吧？”
贺公子道：“好！痛快！”
既然李公子同意留下，那就凡事好商量！
“你放心，我们一直留着余地！你的手下都被关起来了，我们一个也没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李公子一听自己的手下都没有事，面色稍缓，“你们想动刘家的产业？”
贺公子道：“不错！”
李公子道：“如今宋军已经占领韶州，约法三章，你们想有所行动怕是不妥吧？”
杜公子却阴森森地一笑，道：“有什么不妥？你们可知我是何人？”
李公子目光闪动，“难道阁下不是大汉朝正三品光禄大夫杜大人的公子，杜远征？”
杜公子脸上蓦然霸气外露，突然咔擦一声，然后翠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将那只血淋淋的断手直接扔在地上，再也没看翠奴！
翠奴面无血色，直接瘫倒在地。其余三女立刻围着她，封住手腕周边穴道，给她包扎起来。然后她们狼狈地站在一边，如同等待狮子享用的猎物，瑟瑟发抖，却不敢逃跑！她们知道，她们再快也快不过贺公子的凌空一指！
杜公子笑了笑，但笑容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既然讲好开诚布公，那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不瞒诸位，在下是西蜀人氏！”
“你是西蜀人？”刘胜瞪大了眼睛！他看大家的表情似乎也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秘密，众人的表情不似做伪！
杜公子嘴角微弯，冷笑道：“虽然南汉已灭，但是这天下到底是姓赵还是姓孟可还不一定呢！”大宋皇帝姓赵，西蜀皇帝姓孟，到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言中之意可谓露骨之极！
李公子目光闪烁，“你是西蜀间谍？”
杜公子坦然道：“可以这么说！”
李公子看向姚公子、张公子，“你们不会也是西蜀人吧？”
姚公子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我也是才知道杜兄竟然是西蜀人！我嘛，吴越人！”既然同意开诚布公，自然言出必行！
刘胜此时已经呆若木鸡！
他喃喃地道：“杜兄是西蜀人，姚兄是吴越人，李兄你呢？”
李公子立刻说道：“我可是真正的南汉人！”
刘胜呆呆地道：“还好有个同胞！张兄，你呢？”
张公子面无表情地道：“南唐人！”
刘胜看着张公子，“真是想不到！”他看向贺公子，“贺兄，我知道你和杜兄走得最近，这事八成是你俩一起谋划的，你也是西蜀人？”
贺公子哈哈一笑，“错！我也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难道你听不出我的岭南口音有多纯正吗？”
刘胜尴尬一笑，“诸位兄台的口音都很纯正，恕在下听不出来！”
姚公子笑道：“刘公子，我真的佩服你，你现在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刘胜苦笑道：“你们五个人要瓜分我的家产，我是应该哭出来的，可长这么大，一直没受过委曲，所以好多年没有哭了，一时之间想哭也哭不出来。”
贺公子笑道：“想不到你死到临头了胆子反而大了，居然还学会风趣了。”
刘胜黯然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
杜公子面无表情地道：“你再不哭可就没机会了。”
刘胜突然正色道：“我把家产全送给你们，放过我，行吗？”
杜公子眉毛一耸道：“放过你？当然行了！”然后哈哈大笑！
刘胜顿时欣喜若狂，“真的？”
贺公子这时候看了一眼杜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光芒，他嘿嘿一阵冷笑，“当然是真的了，我们一直也没想杀你啊！”
“没想杀我？”
“你只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杀你干嘛？要杀，也是杀你的父兄啊！”这话充满了讥讽！
“什么？”刘胜面色难看！
“你们刘家的产业都掌控在你父兄手上，你不过是一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而已，杀不杀你无关大局！”
刘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刘胜呆呆地看着贺公子，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前一刻大家还在这里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下一刻，这些人就在这里公然谋划杀他全家、夺他家产！
这特么是的什么世道？
刘胜失魂落魄地道：“我记得咱们六个被称为韶州六纨绔，我还曾自豪地说，别人加入咱们这个圈子还没有这个资格！我一直把你们当成我的好兄弟，好朋友，再不济，呵呵，咱们还是好赌友，好嫖友吧？你们怎么想得出来在我背后捅刀子呢？你们缺钱吗？缺钱和我说一声就行了？你们想要矿山？我给你们就是了！为什么要杀我父兄？”
贺公子呵呵冷笑一声，“兄弟，你还是天真啊！谁会心甘情愿把那么一块大肥肉白白地送给我们？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刘胜眼神一懔，干笑道：“斩草除根？那你们刚才说没想过要杀我，我能相信吗？”
贺公子顿时哈哈大笑道：“难得刘公子终于聪明了一回，你当然不能相信了！”
刘公子面如死灰，酒劲似乎醒了一半，“看来今天我是死定了！但是，我有个疑问，你们五个人，杜兄和贺兄看来早就联手了，所以你们至少代表了四股力量，让我奇怪的是，你们既然能四方联手合作，为什么就不能算我一个呢？咱们五方合作难道就不行吗？难道非得你们五个人才能合作愉快？我很替大家担忧啊，狼多肉少，最后你们怎么分呢？谁占大头呢？”
其余五人均是脸色一变！
一层阴云瞬间笼罩在诸人心头！
诸人同时看向刘胜，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
雷府之内。凤九霄正坐在一座凉亭之内。
雷老虎正从外边赶过来。
一踏入凉亭，他便躬身道：“公子，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凤九霄指了指上边，并未说话。
雷老虎一怔，随即笑道：“那烟花当然不是我放的了！我刚刚打探到这烟花的最新消息！”
“哦？说来听听！”
“公子可知道这韶州城有六大纨绔？”
“不清楚。”
“是六个有钱有势的公子哥，我都认识，我们之间还有不少生意往来。其中有刘鋹的远房堂兄弟刘胜，他一直以老大自居。另外有纺织业巨头杜家公子，巡察密使贺家公子，水师督军李家公子，木材巨头业张家公子，海运巨头姚家公子。谁也不会知道，那杜公子其实是魔教中人！”
凤九霄眼中精芒一闪，“魔教中人？”
雷老虎道：“对外他是杜家的大少爷，吃喝嫖赌，不务正业，实际上他一直想拿手这里的铁矿。”
凤九霄淡淡地道：“有了铁矿就可以大量炼制兵器。”
雷老虎一惊，“公子这都知道？”
凤九霄淡然一笑，“魔尊一直想血洗天下，只有天下战乱不断，才能实现他的宏愿！这刘家看来不一般啊，连朱五都没能将他们拿下！”
雷老虎道：“是啊，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总之这铁矿一直是刘家独家专营！”
“你接着说，六大纨绔与这烟花的事。”
“其实事情很简单，刘家有矿，盯上他们家的自然大有人在，所谓的六纨绔当中，恐怕另外有五个都是冲着矿山才和刘胜走得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贺公子其实也是朱五公子的人，只不过他们单线联系，我也没有证据。”
“如果那个贺公子真的是朱五的人，那这事挺有意思，魔教看上了那矿山，朱五也看上了那矿山，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俩肯定会一拍即合，魔尊只要达成目的，根本不在乎手段，他会全力支持朱五，至于那三位，我估计他们根本猜不到自己会是陪太子读书的太监！”
“正是！这烟花其实是杜、贺二人发起行动的暗号，他们的人已经开始对刘家动手了！”
“大宋如今刚刚接管这里，几乎还在戒严阶段，他们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动，可见魔教这次是有备而来，准备放手一搏了！”敢在衡阳抄了自己的后院，自然就敢在这里大肆杀人！
而且大宋王朝此时占领南汉六十州，兵力相当分散，每一州一府无不更多的倚仗本地的名门世家维持稳定，所以如果杜、贺二人快刀斩乱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偷天换日，宋廷几乎是察觉不到当地的个别产业已经易主了！任何一个军队刚刚占领一地，面对的是千头万绪，不可能事必躬亲，面面俱到，真若有了什么事情发生，负责人也会以大局为重！杜、贺二人赌的就是新来的宋将孔将军初来乍到两眼一摸黑，所以才在宋军占领韶州城后的第七天动手！前几天满城都是宋军四处搜捕汉军，谁敢妄动？七天之后，孔将军自认为城内已经肃清，所以重点放在“严把城门关卡防止奸细混入、加强城外巡逻力度继续清剿”。
只要行动足够快，将李家上下全部干掉，然后换上自己的伙计，留下几个早就收买过来的掌柜级人物充当门面，至于一些转让协议契约之类的自然早就找高手匠人伪造了一份。
凤九霄笑道：“有意思，五个人都想分一杯羹，到头来却是杜、贺二人先下手为强，那张、李、姚三人做何感想呢？”
雷老虎道：“如今那六个人就在鸣翠楼上吃酒，不知道这烟花一放之后，他们六个人到底有几个能走出来！”
凤九霄道：“这六个人武功怎么样？”
雷老虎摇头，“杜、贺二人至少七境巅峰，也可能是八境巅峰，至于刘胜，据我所知不会武功。他每次出行都带着一大堆保镖，胆小得很。”
凤九霄却陷入了沉思，“如果刘胜不会武功，那就说明他们家族一定有个高手存在！不然以朱五的脾气怎么会容忍他们做大？早就将矿山抢到自己手底下了！”
雷老虎眉头一紧，浑身一震，“这么多年我可从未听说过刘家还有高手存在！”
凤九霄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刘胜真的不会武功？”他自己便可以做到气息内敛，返璞归真，寻常高手根本不看不出他会武功，所以他不排除别人也能做到！
雷老虎却十分笃定地道：“刘胜要是会武功，那岂不是更得狂妄得要上天了？这小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但若说会武功，谁也不信！”
凤九霄道：“如果他不会武功，那今天他就死定了！不过，”他目光闪烁，“我总感觉刘家能屹立不倒多年，不该出现这么个纨绔子弟！”
雷老虎目光闪动，“公子是说那刘胜极有可能是在伪装？”
凤九霄道：“你约的人是什么时辰到？”
雷老虎道：“明日午时！”
“那就是说时间很充裕，你现在有事吗？”
“没有。”
“咱们去看看。”
“鸣翠楼？”
“不错！”
两人乘一辆马车去的。庞十五开始也想去，但一想，还是决定留下保护两女。去有什么用？打架还是杀人？还不如养精蓄锐等到明日午时，那时候想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
马车驶入一条窄巷，将将可通过一辆车。
雷老虎介绍道：“这条烧坯巷和另外一条拉坯巷一样，都是因为路窄，所以府衙规定，这两条路是单行路，烧坯是南向单行，拉坯是北向单行，所以公子不必担心对面会有车辆迎面而来，大家都堵在这里！”
巷子里此时空无一人，马车行进得比较轻快。
刚行至一半，车夫突然勒住了缰绳！
雷老虎眉头一皱，“大熊！怎么回事？”
马夫大熊道：“前面有人拦住了去路！”
雷老虎掀开帘子一看，只见三十丈外一个女子怀抱琵琶，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
分明是在拦路！
雷老虎喝道：“前方何人？”
琵琶女不说话。
雷老虎先礼后兵，“麻烦这位姑娘让开！”
琵琶女依然不说话。她在确定车里到底是不是只有雷老虎一人！
如果车里还有其他人的话，极有可能会被自己气到，极有可能忍不住开口训斥自己！
目前来看，马车上似乎只有雷老虎一人！
琵琶女突然右手在琴弦上划了一下，琤琮一声，雷老虎没来由地心头一颤！
这琴声古怪，这女人古怪。
雷老虎道：“姑娘想杀我？”
琵琶女不说话，但手中琵琶突然节奏一变，“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雷老虎心生警惕，全身真气流转，护住心脉！
突然轰地一声，马夫竟然炸成了一团血雾！
雷老虎瞳孔收缩，“夺命琵琶？”
第一三九一章 五岳印
西湖天下应如是。谁唤作、真西子。云凝山秀，日增波媚，宜晴宜雨。况是深秋，更当遥夜，月华如水。记词人解道，丹青妙手，应难写、真奇语。往事输他范蠡。泛扁舟、仍携佳丽。毫端幻出，淡妆浓抹，可人风味。和靖幽居，老坡遗迹，也应堪记。更凭君画我，追随二老，游千家寺。
——《水龙吟·西湖天下应如是》
雷老虎瞬间冲出马车，眨眼间便冲至琵琶女十丈之距！人未落地拳已递出！
劲气汹涌，风雷激荡！
拳罡犹如惊天巨锤以排山倒海之势轰了过去！琵琶女却兀自纹丝不动，只听琤琮一声，一团劲气已自琴弦爆射而出，瞬间化作无数的气劲飞刀！
飞刀如雨连绵不绝瞬间与拳罡撞击在一起！呯呯声响不断竟然炸出无数的火星！
两人的内力竟然都走的是阳刚的套路！所以两人打得火花四射、气势磅礴！
拳罡竟被气劲飞刀直接撕碎，余势不衰，继续劲射雷啸天！
雷啸天瞳孔收缩，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强悍！
眼见数柄飞刀已迫在眉睫，电光石火的刹那他双掌平推，如山一般的巨大掌印凌空递出，轰地一声巨响，终于将眼前飞刀尽数震散！
噗！噗！噗！噗……震散的飞刀纷纷射入四周的墙壁和地面，炸出了无数的尘烟！
雷老虎并未见过这个女人，所以他猜不出这女人到底为何要对他下死手！
他沉声道：“你是谁？”
琵琶女十指如飞，弦音不断，双目低垂，却不作声！
虽然后续的气劲飞刀没有再度袭来，但雷老虎却蓦觉心跳加快，他立刻心知不妙！
他急运真气护住心脉！他知道江湖上有不少以音乐杀人的高手，比如辽东的拓跋玄擅长以古筝琴音夺人魂魄、杀人无形，西域的买买提常以冬不位奏一曲《天魔舞》让人血脉爆裂而亡，这两人在江湖上被人称为“曲舞双绝”！瞧这女子的琵琶运用手法已然到了浑然天成的巅峰境界！雷老虎听其声竟立刻联想到了白居易的《琵琶行》！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一个字，绝!
四弦拨拢之间发出的岂止是美妙的音乐，简直就是催命符，那女子每一指的拨动都让雷老虎的心脏不由自主为之震颤！
随着琵琶女拨弦速度的不断加快，雷老虎的心脏也跳得越发的快！
雷老虎此时面如死灰！
一时不察，竟然中招！
千防百防，百密一疏！
对方的夺魂琵琶曲终究侵入了自己的内腑！
他知道，若对方继续弹奏下去，一曲终了，便是自己丧命之时！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车内传出一声清脆的咳嗽！很随意，很自然，看似无意！
但琵琶女却蓦觉脑海里凭空炸了一个霹雳！瞬间浑身如遭雷击，手臂一麻，琵琶险些脱手！
她顿时大惊失色，瞳孔收缩！
她万万没料到雷老虎的车厢里边竟然真的藏有绝世高手！
对方那一声咳嗽颇有佛门狮子吼神功的精髓，只一声便破了自己的夺魂音！
她冷冷地道：“想不到你竟然有高手护驾！”
雷老虎目光闪动，“你我有仇？”
琵琶女却不理会，她一直在查探车内人的武功深浅，盘算自己到底有几分胜算！可无论怎么感应，那车厢外边似有无形屏蔽，隔绝了自己的感应！琉璃屏蔽竟然能扩散到了能将整个马车都囊括在内的地步，对方简直是妖孽！
雷老虎见对方竟然不回答自己，顿时火冒三丈！身后既然有凤九霄这等绝世高手撑腰，他自然便再无顾虑！一步跨出，风雷涌动，准备攻入琵琶女一丈防御圈之内！
唯有近战，才能阻止她借助琵琶发出声音，这样或许才有打赢的机会！
琵琶女目光凌厉，心想岂能让他近身？只见她身子轻盈一动，已经横飘出数尺之外，同时十指纤纤再次拨动琴弦！
琤琮一声，雷老虎顿时感到脑子一阵晕眩，身子竟然晃了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他瞬间又恢复了神智，只觉刚才好险！若不是他身上有特殊符箓图案刺青护体，险些已经中招！经验告诉他，若是再次中招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此时琵琶女再次凝聚了十成功力，蓄势待发，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此时琵琶所奏已换作《淮阴平楚》！
《淮阴平楚》又名《十面埋伏》，乃是取材楚汉争霸的典故！
整段曲子共有“列营”、“吹打”、“点将”、“排阵”、“走队”、“埋伏”、“鸡鸣山小战”、“九里山大战”、“项王败阵”、“乌江自刎”、“众军奏凯”、“诸将争功”和“得胜回营”十三个部分。
此时琵琶声比较随意，正是开端的“列营”，重在渲染汉军朝廷战前准备、随时大军压境的气势！
那匹拉车的骏马此时浑身发抖，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雷啸天耳根牵动，不用回头，已经知道马受了内伤！
他大袖一抖，蓦然无数电蛇流转全身，不时发出噼啪声响，气势惊人！他双掌却有火焰燃起！
琵琶女眉头一皱，“赤焰神掌？”
雷老虎冷冷地道：“你是何人？”
琵琶女淡淡地道：“无名之人，无需知道！”声音飘渺不定，如同来自九幽地下的死亡招唤！她手指未停，琴音未断，声声哀怨，如泣如诉。
雷老虎不动如山，目光闪烁：“千年琵琶万年筝，我虽不懂音律，但也敢确定你这一曲《十面埋伏》绝对冠绝江湖，无出其右者。你绝对不是无名之辈！”
琵琶女面无表情地道：“有名无名又有何分别！接招！”食中二指蓦地重重一拨，琵琶弦发出琤地一声脆响，与整体曲子竟然毫无违和感！劲气迸发，气象森严！琵琶女轻叱一声：“列阵！”身前气劲汹涌竟似有千军万马列阵于前！
雷老虎双掌五指并拢成拳，两团火焰在拳上熊熊燃烧！他已做好迎战的准备！
琵琶女轻叱一声：“冲锋！”
小小巷道里瞬间有千军万马自琵琶女身前向雷啸天疯狂冲锋！
琵琶女身前似有一虚无门，无数的军马从门里内冲出，犹如潮水一般源源不绝向前奔流！
雷啸天暴喝一声，犹如平地起惊雷，双拳向前一递，两条火龙脱拳而出，狰狞可怖，火焰蒸腾，瞬间照亮了整个巷道！
火龙迎风暴涨，火势惊人，一左一右，瞬间冲入千军万马之中！
乒乒乓乓火花四溅！
火龙与如潮大军撕杀惨烈，无数的军马被火龙吞噬，但火龙却被后继冲上来的兵马砍得遍体鳞伤！
轰！
火龙最终被如潮大军淹没化作无数火星飞舞，后续大军乘胜长驱直入直逼雷啸天！
雷啸天没想到对方气劲竟然比他绵长，一举破了他的“赤焰双龙”，顿时大骇，慌忙双掌狂舞，劲风激荡，两道真气凝结成盾用以迟缓对方攻势，电光石火之间双手向上，十指交叉，左手食指扳住右手中指，右手食指扳住左手中指，左手大指压住右手小指，右手大指压住左手小指，两个无名指竖起，正是道家五岳印，轰的一声五座山形拳劲凭空出现压向琵琶女！
琵琶女心头一懔，但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向后滑退了数丈！
五岳印乃道家无上功法之一，她可不敢直撄其锋！
五岳压下，千军万马瞬间灰飞烟灭！
琵琶女目光闪动，“想不到你竟然是道家弟子！”
雷老虎眼眯成线，杀机凛冽，“武功如此之高，却籍籍无名，莫非你是虎薇杀手？”
琵琶女眼中似有涟漪泛起，但瞬间恢复平静，表情依旧木然，“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
“当然！你若是虎薇杀手，我自然想知道幕后的雇主是谁！”
“我若不是呢？”
“那更有必要搞清楚你杀我的动机了！”
“杀你只是一时兴起，你不必多想了！”
雷老虎知道，只要自己拿不下对方，一切都只能是谜！
他方才已经试出了对方的武功霸道而诡谲，竟似远在自己之上！
五岳印最耗内力，自己只能使出三次，如果三次之内不能重伤对方，自己只能任人宰割！
她知道他内力的消耗变化情况！高手之间对决，周边的每一丝变化尽在掌握！
他也知道她已经知道他的底细了！
所以两人等于都知道对方的战力对比情况，雷老虎略逊一筹！
但是琵琶女却有所顾忌不敢倾力出击！
她怕自己力竭的瞬间被车厢内的那个高手一招秒杀！
所以她在权衡，如何能快速解决雷老虎，然后还能以最小的代价逃离此地！全身而退她绝对不敢妄想！但她可以承受身受重伤的代价！可如何把握好其间的度，不至于命丧于此，实在费心！
琵琶弹奏一直未停，此时已至“九里山大战”之阶段，音调高亢，声穿云霄，由于力道控制精准，两边墙壁和地面皆未出现迸裂现象！
琵琶女察觉雷啸天的内力正快速恢复，心知再不出手他很快又达到十成功力，自己杀他越发费力，到时绝对影响自己脱身的速度！所以她骤然摧动，琤琮声响，骤然凭空出现一头猛虎向雷啸天扑去！普通百姓自然无法感受到猛虎的存在，但到了雷啸天这等境界却感应极其清晰！那猛虎高达两丈，巨齿獠牙，浑身浴火，凶猛异常！
“你用的也是道家的功夫？”雷啸天发觉对方的武功竟然有道家真意！
琵琶女面无表情，冷冷地道：“你去死吧！”
嗷——
雷啸天竟然听得分明，那一声虎啸穿云裂石，威势震天！
他见那浑身浴火的老虎犹如一座移动的火山向自己压了过来！
琵琶弦音高亢，杀伐之气渐盛，竟似与眼前景象相得益彰，猛虎未至，雷啸天已然感到犹如先天压胜之力将自己牢牢困住，浑身血脉竟然开始出现迟滞现象！他顿时惊骇莫名，只觉死亡的阴影越来越近！难道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凤公子为何还不出手？难道他感觉不到自己身陷危机？
浑身浴火的猛虎张开血盆大口，纵身一跃，扑杀雷啸天！
第一三九二章 去死吧！
当年谁种官梅，自开自落清无比。一朝惊见，危亭岑立，繁华丛里。知是贤侯，有难兄弟，素书时寄。纵舞携如意，吟搔短发，无从诉、心中喜。
却对斜枝冷蕊。似于人、不胜风味。冰姿斜映朱唇浅破，欣然会意。青子垂垂，翠阴密密，尤堪频憩。待促禁近，邦人指点，作甘棠比。
——《水龙吟·当年谁种官梅》杨无咎
面对赤焰蒸腾的火虎，雷啸天快速默念：
太元浩师雷火精，结阴聚阳守雷城。
关伯风火登渊庭，作风兴电起幽灵。
飘诸太华命公宾，上帝有敕急速行。
收阳降雨顷刻生，驱龙掣电出玄泓。
我今奉咒急急行，此乃玉帝命君名，敢有拒者罪不轻。
急急如律令。
最后他突然暴喝：“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急急如律令需念三遍，最后两遍他大声喊出一是为震慑对方，二是为自己提气！
左右双拳分别向两边虚空画圆，凭空出现两个水轮！
琵琶女目光闪动，“借雨咒？想以水克火？”她冷笑一声，不屑一顾！
火虎悍然攻到，雷啸天双拳一递，两个水轮当中赫然轰出两条水龙，张牙舞爪，凶悍狰狞！不断琵琶女突然将手中琵琶一横，将弦一拉，上面赫然凭空出现了两支冰箭，她一松手，双箭射出，电光石火之间已然射中水龙，水龙瞬间凝结成冰！恰在此时火虎的火焰已经触及雷啸天，炽热的气浪足以融化金铁，雷啸天的琉璃屏蔽虽然护住了大半劲气冲击，但那股炙热却无法抵挡，已经渗透过来，他不得不退！轰！冰龙跌落在地变成无数冰块！
雷啸天双袖一抖，地上冰块瞬间飘浮而起，他退，虎追，他大喝：“破！”万千冰块化作漫天飞蝗射向火虎！
琵琶女也没料到雷啸天应变如此之快，未等她来得及应对，无数冰块已经射在了火虎身上！
砰砰砰……响声不绝！
嗤嗤嗤……冰块遇火化气，顷刻间火虎身上水气氤氲，突然刚刚出浴！火虎身上的火焰气势竟然黯淡了不少！水能克火，天道使然！
琵琶女蓦然又以琵琶为弓，再次射出三箭，这次却是三支火箭！
火虎身中三箭，火势立刻暴涨！
炽热的气浪四周爆散，只听那拉车的骏马终于暴发，人立而起，一声长嘶！琵琶曲已经将其五脏震伤，本就痛苦欲狂，如今那股热流涌来，全身如被坠火窑，瞬间发飙！
门帘掀开，现出一袭白衣！
凤九霄凌空一指，骏马立刻安静！
他一步跨下马车，看起来极其随意，如同迈下一步台阶那么自然，简单的动作却让琵琶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一步，看似随意，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自己若是跨出那一步，必定着相！
火势暴涨的火虎瞬间将雷啸天的胸前衣襟烤得变了色！
面对气势滔天，他不得不退！
一退再退，火虎自然步步紧逼！他知道再退三步便要撞到马车了！马车上可坐着自己的契主呢！不能再退了！他大喝一声，浑身劲气汹涌，一道旋风卷起将自己裹住，旋风如刀，他已下定决心，拼着受重伤也要灭了火虎！
突然火虎如同撞到一堵无形气墙，整个身形竟然严重变形，那是惯性挤压使然！
火虎整个身子几乎都快被挤扁了！
雷啸天知道凤九霄出手了！
他知道，火虎撞在气墙上之后必定会退后，重新蓄势伺机再动！可惜，他错了！
火虎如同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挤压，根本就动弹不得！如同两块巨大琉璃板将它夹住，不断的挤压，此时的火虎几乎快挤成一张虎皮了！
火虎乃琵琶女所化出之虚物，所以尽管已经严重变形，但依然四爪狂舞，苦苦挣扎！
琵琶女静静的看着白衣少年，手指继续拨弄琴弦，琴声平静。
凤九霄道：“你琴声虽静，但心已乱。”
琵琶女道：“你是谁？”
凤九霄道：“无名之人，无需知道。”这句话正是琵琶女对雷啸天的答复！
琵琶女不禁气笑了，“拾人牙慧，有意思吗？”
凤九霄道：“有意思啊，太有意思了。”
琵琶女一怔，没想到白衣少年武功这么高，却没有一点高人的风范，竟然像个街头小痞子似的低级！
“你是雷啸天的保镖？”
“你说呢？”
“……”
若不是琵琶声声一直未断，这气氛是相当尴尬，琵琶女心道：不论敌友，能把天聊得如此死得不能再死得恐怕没人比得上这少年！
“怎么，一直在那弹不累吗？歇歇，聊聊？”
“聊聊？”琵琶女简直要被气乐了！想套自己的秘密？
“有什么可笑的，你不想聊聊？”
“不想！”她斩钉截铁！她手上不停地拨弦，脚下却已经做好后撤的准备！自打白衣少年现身，她便知道自己已经没了杀人的机会！
凤九霄道：“你脚下不丁不八，脚尖吃劲，是想逃跑吗？”
琵琶女一怔，心下骇然！她穿的可是罗裙，恰好遮住了双足，少年竟然能看穿？
她不动声色，蓦然将手中琵琶前移，再次以琴为弓，凝气成冰化冰为箭，准备箭射凤九霄！弦上有三箭！在她的预期，只要这三箭射出，就算不能伤到对方，至少能阻挡对方一下，迟滞他的速度，确保自己能快速逃离对方的追杀！
理想很美妙，现实很残酷！
她手指一松，三支冰箭却未离弦而去，而是定格不动！她顿时一惊，想将琵琶拿过来看一下端倪，却不料那琵琶犹如落地生根，竟然纹不动！
一直淡定的脸终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养气的功夫有多高，原来遇事也惊慌啊！”凤九霄不忘再补上一刀！
琵琶女一咬牙，虽然手中这“绕殿雷”是昔年冯道之物，名贵无比，但终究不过是一个琵琶而已，自己岂能为了一个身外之物去拼命？她突然松手，身子向后飘退！
凤九霄笑道：“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大袖一挥，雷啸天便见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只见那琵琶女凌空飞回，似有无形长索将其缚住，瞬间悬停在凤九霄面前！
三丈之内，雷啸天自信擒龙控鹤不在话下，但琵琶女轻功不错瞬间已逃至数十丈之外，凤九霄随手一挥便将其擒获，武功之高，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凤九霄双手负后，云淡风轻地看着悬停在自己面前的琵琶女，“你没了琵琶立刻减色不少。”右手平伸，“绕殿雷”已然落在手中！
他眼光在琵琶上的“绕殿雷”三字上扫了一下，赞了一声：“果然是上古珍品！”冯雷虽是近人，但琵琶却是古物。若无冯雷，“绕展雷”也只能珠蒙暗处！凤九霄也不禁唏嘘沧海桑田、世事变幻！
“现在能聊了吗？”凤九霄随意的拨弄了两下琵琶弦丝，声音清脆。
琵琶女全身如同深陷泥沼，动弹不得，周边的压力将她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很难受！
自从踏上江湖这条不归路以后，她便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怕死！随着自己功力日见精进，杀人越来越多，她信心暴涨，甚至以为死神都要绕着自己走！
但今天一瓢凉水终于把她浇醒了！
面对更强者，她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她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对方的实力简直逆天！
死也有很多种，如果对方一招将自己杀了，一了百了，毫无痛苦地走了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但被人折磨至死，她实在不敢想象！
她杀人无数，却从未折磨过别人！
因为她见过同伴出手，近乎变态的残忍手段让她夜不能寐！隔夜的饭都能呕吐出来！她把杀人当成职业，她很敬业，只要让对方离开人世就算完成任务，能用一招绝对不用两招，她最听不得惨叫声，见不得痛苦之极却又一时不死之惨状！
见不得别人受折磨，自然更加恐惧自己受折磨！
莫名她就觉得白衣少年天性冷酷，肯定会对她滥用各种酷刑！
所以她此时面如死灰，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想过自杀，却半分多余的力量也没有了！
咬舌自尽那纯粹是糊弄鬼的说法，只有震断心脉才能死去！可全身内力不知为何竟然空荡荡，有心无力！
“你说，我就放了你，还替你保密，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牵连，怎么样，够有诚意吧？”凤九霄继续拨弄着琵琶，竟然在尝试着弹刚才那首《十面埋伏》！
琵琶女全身无法动弹，一身的傲气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侵蚀得所剩无几，她喘着粗气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相信你？”
凤九霄兀自看着琵琶淡淡地道：“你可以不信我，也可以拒绝我，但你有选择吗？”
琵琶女暗处叹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可以和人家讨价还价的？
她思考良久，终于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凤九霄开门见山：“你是虎薇的人？”
琵琶女一惊，“为什么你会猜我是虎薇的人？”
凤九霄淡淡地道：“凭感觉！”
琵琶女怔住，这算什么回答？
凤九霄道：“提醒你一下，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琵琶女眉毛一耸，彻底投降，“知道了。”
“谁雇的你？”
“我只接受上面派下来的任务，顾主是谁并不知道。不过……”
“既然你恰好知道，那你就说出来。我可以告诉你，在下的壶中日月相当了得，最好别逼我施展！”
“什么？你是魔教中人？”
“你怎么又提问题了？”
琵琶女只觉自己在泥潭中陷得又深了几分，顿时感到窒息！她立刻惊叫：“我错了！”她刚承认错误，便觉自己从泥潭中上升了许多，胸口的压力骤轻，她立刻大口呼吸，舒服了不少！
“我机缘巧合恰好知道了这次任务的雇主是姚飞雄！”
雷啸天突然说道：“姚飞雄？”
凤九霄道：“熟人？”
雷啸天脸上杀机涌现，“熟得很！就是咱们要去会一会的‘韶州六纨绔’！”
凤九霄道：“果然熟得很！”
凤九霄将各个渠道的信息整理了一下，突然觉得很好笑。
六纨绔看上去狼狈为奸，实则同床异梦，六兄弟当中竟然有五个人想对一个人背后捅刀子！
五个人或许都拟定好了计划，但杜公子和贺公子率先发难！
关键是五个人极有可能都知道彼此的野心，所以计划当中必然包括干掉其余兄弟的部分！
现在姚公子请杀手干掉雷啸天应该就是姚家计划的一部分！
姚公子的杀手已经来了，张公子、李公子的杀手是不是也该出现了？
突然琵琶女又道：“你是在发笑吗？”
凤九霄笑道：“是啊！”
“你在笑什么？”
“你想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了！你到底在琢磨用什么法子杀我！”
“你以为我在想怎么杀你才笑？”
“不是吗？”
“不是！”
“那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六个称兄道弟的家伙，居然有五个人想对付其中一人！”
“你在笑这个？”
“怎么，不信？”
“我信！我现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说！”
“我的上线今天说漏嘴了，他当时也因为一件事感到可笑！”
“哦？”
“他说，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离奇的事情！”
“什么事情？”
“他说这几天之内竟然有五六个人找到他，要干掉某个目标。”
雷啸天目光闪动，“这几个人的猎杀目标居然就是彼此？”
琵琶女道：“我从只言片语当中得出的结论便是如此！”
凤九霄哈哈一笑，“你是姚公子请的杀手，已然现身了，其余的杀手看来也很快就要现身了！”
琵琶女这里悠悠地道：“其余的杀手你已经看见了！”
凤九霄一怔，然后突然仰天大笑！
雷啸天也突然明白过来了，“你们不会这么节约吧？所有任务都交给你一个人了？”
琵琶女道：“不错！”
“你们连雇主也可以杀？”
“上一刻他给钱是雇主，但下一刻他可能就是刺杀目标，这并不矛盾！他付钱，我们办事，只要干掉目标就算完成合约！至于别人把他当成刺杀目标，别人付钱，我们收钱办事，没毛病！”
凤九霄眉头紧锁，“我可不敢苟同，这里边好像有些坏了规矩吧？”
琵琶女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是这种现象很少出现，先下手为强！通常一方先下订单，另一方还没下单的时候便已经死了！所以才说这次订单集中、雇主到为刺杀目标的事情才显得古怪又稀奇！”
凤九霄沉思片刻，“有一定道理，不过你们的规矩还是有些问题！”
琵琶女道：“有什么问题？大家只是雇佣关系，又不是主仆关系，更不是兄弟关系，没有亲情可讲，更没有道义可讲，拿钱办事，一把一清。”
凤九霄道：“好吧，说不过你，跟我走吧。”他凌空一指，琵琶女只觉一股暖流射入自己的眉心，瞬间融入四肢百骸消失无踪！然后身子豁然一轻，再无束缚，缓缓落地！
雷啸天道：“公子，这马内伤严重，恐怕走不到鸣翠楼便得倒下！”
凤九霄道：“无妨，咱们步行过去，就当逛街了，正好欣赏一下韶州城的风光！”
琵琶女只见“绕殿雷”飘向自己，赶紧接过！
以她多年有江湖经验，她知道刚才那股暖流十有八九是对方签了自己的血契！所以她没有惊诧，没有再问，而是乖乖地跟在凤九霄后面。她知道，以自己的轻功水平，哪怕再快一倍，跑得再远一些，照样被白衣少年一把抓回。那一招，已经不像以武功的范畴了！
人间妖孽！
这就是她对凤九霄的评价！
鸣翠楼上，气氛诡异！
所有人都静止不动！
刘胜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陷入了沉思！
刘胜说自己是一块肥肉，也做好了被吃的准备，但是五个人都想吃，到底给谁吃呢？
事实上这个问题确实很刁钻！如果大家同意平分利益，刘胜的另外一句话就将他们批得体无完肤！
“既然你们愿意平分刘家肥肉，为何不能允许刘家分走六分之一？”
允许任何人参与瓜分，唯独对刘家赶尽杀绝？这个灭绝人性的逻辑如果传出去，这五大家族恐怕在江湖上寸步难行！
所以直插人心深处，这几个人根本也打算平分！
所以现在五个人都瞬间进入了全神戒备的状态！
谁知道身边人会在何时突然出手？
现在最轻松的反而是刘胜！
“这特么的就是我的好兄弟！呵呵，一个一个的，嗯？”他现在笑了，笑得相当难看，居然笑出了眼泪！
笑着笑着他突然不笑了，他看着杜公子，“杜兄，你从西蜀来，那可是魔教的老巢啊，你认识魔教中人吗？”
杜公子这时候像似从来没见过刘公子一样，目光闪动，“不认识！”
刘胜突然冷笑，“张公子，你特么的还说自己是南唐人，我看不像，我听说南唐人一见到魔教中人就会拼命，你怎么这么老实？你怕杜公子？”
张公子突然见到刘胜发飙，也是一惊！
但杜公子竟然忍住没有扇他一巴掌，自己自然也能忍住！他淡淡地道：“首先，杜公子是西蜀人，不一定是魔教中人，就算是，谁能证明？其次，与魔教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是南唐武林人士，不是所有的南唐人士!我是商人，就算遇到魔教中人也不会和他们拼命，这很正常啊！”
刘胜打了个哈哈，皮笑肉不笑，一脸的不屑，“好好好，你说的有道理。”他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翠奴，眼中满是怜悯，“缺钱找我啊？跟着我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你非得抢杜公子的指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宋室王朝给你们的俸禄难道微薄得可怜？”
翠奴面如金纸，一声不吭！她此时已然后悔，想死的心都有了！
刘胜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逮谁怼谁，“怎么样，商量好了吗你们，谁说了算，谁拿大头？”
五人皆沉默不语！
刘胜嘿嘿笑道：“杜兄和贺兄先下手了，张兄、李兄和姚兄是不是有些后悔？”
李姚二人不动声色。
张公子却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后悔？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谋夺你家的产业！”
刘胜讥讽道：“开始是没有，现在呢？现在你可以走啊，为什么不走?你到底是怕他们不让你走啊，还是不舍得走了？”
大家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张公子再也没有顾忌了，他冷冷地道：“老子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老子今天还就准备分上一杯羹，瞧瞧你刘家的家底到底有多大！”
刘胜似乎被他气势所慑，向后缩了缩，自怨自艾地道：“杜兄的人马现在恐怕已经冲进我刘家了吧？他们正在大肆屠杀我刘家的人，哎，这时候恐怕是杀光喽。”
李公子突然说道：“我觉得刘兄说得有道理啊。”
杜公子嘴角抽搐，“怎么？你想多分一杯？”
李公子笑容可掬，“怎么，你先动手了就成你的了！”
气氛直接降至冰点！
贺公子冷冷地道：“李兄如今本尊就在鸣翠楼，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不成?”
李公子笑容依旧，“你在威胁我？”
贺公子冷笑道：“你在明知故问？”
李公子看了看四周，除了刘府的一些打手站在墙角，四个舞伎，再无他人，于是很严肃地道：“你和杜兄不过就两个人而已，难道能杀光我们所有人？”他这一句话直接将杜贺二人划分成敌对一方，将张姚二人拉拢到自己一方，手段不可谓不高！
杜公子呵呵一笑，“李公子纵横之术玩得不错，颇有令尊的风采，但是你太小瞧张、姚二位仁兄的智慧了，他们岂会受你挑唆？”
刘胜却自顾自地道：“以我对杜兄的了解，你是那种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到底的人！你既然对我刘家动手，自然要防止别人再染指，同时姚家的船厂也是个聚宝盆，你不可能不惦记！”
杜远征面色一变，心中杀机涌现！
他这次的计划是将所有在坐的人一网打尽、全部干掉！
干掉刘家是为了他家的矿，干掉张、李二人是为了灭口，而干掉姚公子除了有灭口的因素之外，姚家的造船厂也是他志在必得之物！当然，干掉这些人要分不同的时间和地点，确保不让人怀疑到自己身上！
他本来不想过草的暴露自己，但是没想到刘胜太好色，直接逼得大宋的间谍现身，更意外的是那个女人竟然敢动自己的指环！那可是魔尊赏赐自己的宝物！九幽魔戒！这个戒指里蕴含着汹涌磅礴的力量，戴着它每天可以缓慢的吸收消化，提升自己的战力，那个叫什么翠奴的贱婢竟然敢打魔戒的主意，自己一时反应过激以致提前暴露了计划也暴雷了自己的第二重身份。第二重身份是他自己主动交待的，西蜀间谍。但是他的第三重身份，魔教十二天煞之一，青龙煞，他想尽量隐藏！
不管怎样，自己夺取刘家财产的计划已经暴露，在坐的几个兄弟是一个也不能放过了！
他默默的盘算，自己若是双手齐出，能否将张、李二人一击毙命！
贺公子与他一对眼神便知道，姚公子留给他对付了！
此时的张公子只扫了一眼，便知道杜、贺二人已经动了杀机！他心中冷笑，“你想干掉我，却不知道我正想干掉你呢！”他暗中将真气运转一周天，双手在袖中已经各捏了几件暗器！
姚公子这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垂眉低眼，仿佛老僧入定，但他双袖里同样准备好了大把的暗器！他早就计划好了，等今天这顿酒席一散，他便立刻展开行动！没想到姓杜的却捷足先登！特么的，姓杜的刚才之所以全都交待，无非就是坚定他杀人灭口的决心罢了！特么的，居然想在酒桌上就动手，谁特么的怕谁呀？老子的霹雳弹一出，你们爱谁谁！不过经此一役，自己只能快速逃亡吴越了，岭南之地怕是呆不住了！
李公子则是眉头紧锁！他感到四周杀气弥漫，自己已经身陷杀局！但他没有一丝紧张！他表面上说对瓜分刘家不感兴趣，那不过是说给别人听的！江湖老话说得好，没有守着肉不下嘴的狗！他自然对刘家的巨大财富感兴趣！只不过他不能当众表现出来！他现在是“不得不留下”，“实属被逼无奈”！众人只看到他被杜公子“威胁”留下，却不知道他也早有谋压刘家家业的计划，只不过被杜贺二人抢先罢了！他的计划中有一项便是请虎薇杀手干掉在座的其余五人！不为别的，就为了防止日后再生枝节！
刘胜似乎还没看出形势变化，兀自在那借酒劲撒泼，“翠奴，过来倒酒！”
翠奴失血不少，面色惨白，冷冷地道：“你要杀便杀，我是不会为你倒酒的！”
刘胜不禁一怔，然后他突然悲怆地道：“我的命好苦啊！”他往桌子上一趴，似乎想痛哭一场！
对面的贺公子蓦然感觉一股汹涌的内力轰向自己，他本能感觉突袭自己的是张公子！他竟然先下手对付自己，卧槽！他顿时一扬手，数点寒星射向张公子！
张公子突然见贺公子向自己发难，顿时怒火攻心，大喝一声：“去死吧！”他双袖齐舞，一团暗器洒了出去，直取贺公子！
可大家都在高度戒备状态，精神高度紧张，张公子明明是进攻贺公子，但他身边的姚公子却感受到了危险，在他眼里，张公子那一手“满天花雨”的暗器分明将自己笼罩在内！所以，姚公子双袖一扬，也是“满天花雨”！口中也来了一句：“去死吧！”
他的满天花雨直接将刘、杜、张、李全部笼罩在内！
刹那间，满天花雨，劲风呼啸！
第一三九三章 好热闹啊！
智琼娇额涂黄，为谁种作秋风蕊。寒香半露，绿帏深护，犹闻十里。山麝生脐，水沈削蜡，一时羞避。向钱塘江上，中秋月下，有人暗寻遗子。
不奈书生习气。对群花、领略风味。骚人已去，欲纫幽佩，重为湘酹。天赋风流，友梅兄蕙，舆桃奴李。向明窗棐几，纤枝未老，眼明如水。
——《水龙吟·智琼娇额涂黄》杨无咎
噼里啪啦一阵爆响！
哎哟卧槽一阵惊呼！
一张圆桌已经怦然炸碎，满桌的酒菜亦飞溅得到处都是！
场面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刘胜的手下此时全都紧贴在墙角，竟然无一人受伤！
四个舞伎此时亦站立不倒，但此时手上已然握有兵器，翠奴被三姐妹护在身后！
六大纨绔此时依然静坐不动！
只不过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那张桌子，六个人已坦诚相见之势。看起来颇为滑稽。
虽然每个人都保持着原有的坐姿，但是张公子的脸上却已经开始流血！三个针孔大小的血洞，流出三条血线！
张公子面如死灰，满脸的不可思议！
三枚金针已经从脸颊射入，从后脑穿出，且针上有毒，他自知必死！
他盯着杜远征，指着自己的脸，“是你干的对吧？”
杜公子不动声色，“大家都动手了，为什么你怀疑是我？”
张公子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杜公子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一拳轰出！
张公子冷笑，亦是一拳递出，以拳对拳！
两人相距不到一丈，两股拳罡悍然对撞，轰地一声，劲风激荡，如同火药凭空炸裂，强劲的气流将墙壁都震裂了！其余四公子却纹丝不动！
一招过后，张公子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针上的剧毒已经侵入心脏，他经脉受损，拼着最后一丝内力与杜远征对了一拳，心脉俱断！他口鼻流血，狞笑道：“你是魔教十二煞里的青龙，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下手晚了而已！”他很后悔！他的计划其实是在后天开始行动！之所以延后，关键是时机不成熟！相比之下，还是魔教实力雄厚，各种条件准备得快速！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古人之言诚不我欺！噗！张公子又吐出一口鲜血，“你虽然杀了我，你也别想活着离开！”噗！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然后一动不动，已然气绝！
杜公子冷眼扫视一圈，和贺公子对视一眼，一时之间竟不敢妄动！
因为刚才大家互射暗器之后，除了张公子被人射入三枚毒针以外，其余诸人竟然无一人受伤！最让他俩感到不可思议的便是刘胜！居然毫发无伤！
杜公子笑了笑，“想不到刘公子的武功竟然这么高，隐藏得很深啊，连我都没看出来！”
刘胜傻傻一笑，指着自己的胸襟，“诸位看，这是两枚金针，”他拔下扔下，指着自己脚下的一堆散落的暗器，“若不是我穿着护身宝甲，这些暗器早要了我的命了！”
杜公子心中翻江倒海，但面上却笑容依旧道：“原来如此！”
刘胜继续傻笑，“要不大伙再来第二轮暗器互射？不过我善意地提醒诸位，大家可能都穿了宝甲，所以别再射身上了，直接射脸，你们看张公子不就是脸上中了三针才完蛋了吗？嘿嘿，哎呀，姚兄，你身上也插着针呢！”
姚公子一惊，不觉低头看自己的胸前，蓦觉劲风激荡，一股大力涌来，他慌忙双掌封挡，却觉一阵剧痛传来，却是贺公子持一柄短剑刺穿了自己的右掌，刹那的惊恐让他有了刹那的停滞，高手相争，只争刹那，那一刹那，贺公子一指伸来，姚公子眼睁睁地看着贺公子在自己脑门上点了一指，然后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贺公子指杀姚公子！
刘胜气急败坏地大叫道：“哎呀，对不起呀姚兄，我若不提醒你你也死不了了！”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杜公子和贺公子这时候却不理会刘胜，两人一齐看向李公子。
李公子稳稳地坐在那里，一直面带微笑。
杜公子道：“已经死了两个了，你还在笑，心态不错。”
李公子淡淡地道：“死了两个又怎样，与我何干？”
贺公子道：“没想到李兄隐藏得这么深！”
李公子笑道：“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隐藏得不深？”
贺公子道：“你加入，共富贵，可否？”
李公子笑道：“你说了算吗？”
贺公子沉声道：“当然说了算！”
李公子笑道：“你和杜兄到底谁是老大？”
贺公子笑了笑，“你也想玩一下离间计？”
李公子道：“不是我想玩，而是现实如此！那咱们单刀直入，我加入，可分几成？”
贺公子看了看杜公子杜远征，杜远征眉毛一耸，没有立刻吭声。若按他的想法，刘氏产业应该都划到魔教掌控之下！但魔尊的意思是可以全部让给朱五，让朱五有更多的资源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但教中另有高人则对他说过，魔尊老人家的意思你要辩证地理解，灵活的执行，所有的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蓝子里，朱五万一不行了呢？所有的资源岂不是打了水漂？做为下属要替上司考虑更多的可能性，一旦朱五失败，可以将资源向其他候选人身上倾斜！据他所知，三秦公子连城在北汉已经掌控了局面，魔教在那边也投入了不少的资源。现在朱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惊天的财富全都交付给他，杜远征确实有些不甘心！
李公子笑了笑，“怎么，一旦触及核心问题两位就沉默了？”
刘胜这时候不忘添油加醋，“你们这就不够大气了，哪怕随便说个一成也算有诚意啊，大不了人家李兄不同意你们再谈判嘛！”
李公子笑道：“刘兄，你怎么好像突然变得有恃无恐了呢？”
刘胜一脸惊奇地道：“是吗？”
李公子道：“都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你居然还在笑，心态不错！”他说话的语气完全照搬杜公子。杜公子眼中杀机一闪，绝对不能让这两人形成联手之势，“李兄，咱们三一三十一，平分如何？”
李公子眉毛一扬，双肩一耸，“我没意见！”
贺公子顿时爽朗一笑，“我也没意见！”
杜公子顿时眉毛一展，笑道：“好！就这么定了！”
却听刘胜歪着脑袋道：“我还没同意呢！”
杜公子看着刘胜，两人近在咫尺，自己一伸手就能打到他的脸。
他说他是因为穿着护身宝甲才没被刚才那漫天的暗器射伤，可杜公子知道，这姓刘的肯定在说假话！自己趁乱射了他两颗铁蒺藜专门瞄准他的面门，结果泥牛入海。而且刚才有一颗霹雳弹不知是谁扔出来的，结果也不知道又被谁收走了！杜远征刚才几乎全部精力都用在防范其他人射来的暗器方面，所以对其他几个人之间的战况观察便没那么细致。
他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刘胜和李威两个人都会武功，只要他们形不成联手之势，自己和贺子宾就可以各个击破！刘胜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高过自己和贺子宾联手之力！
杜公子笑道：“刘兄，如今大势已定，你还在垂死挣扎又有何益？”
刘胜道：“大势？什么大势？”
贺子宾冷笑道：“你已深陷重围，插翅难飞！我们的高手和内应正在血洗刘府，各个堂口也被我们围攻，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全部拿下了，所以说，即使你深藏不露也白废！”
刘胜笑道：“你可真有意思。要是按照你说的，我既然知道大势已去还不赶紧认怂服输，抓紧求饶，还在这玩深沉，装神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贺子宾目光闪动，“那你的意思是形势还挺乐观？”
刘胜双肩一耸，“当然了！呵呵，怎么，你们不信？那好，反正你们的探子一会就会传回来消息，咱们就在这里等！”
话音刚落，噔噔噔从楼下闯进来一人，神色之间一看就颇为焦急！刘胜的手下都在入口附近，那人见这架势立刻道：“我找杜公子有急事！”
刘胜道：“你们闪开，让他过来！”
众人立刻让出一条道来。
贺子宾这时候才注意到刘胜的手下竟然一个也没跑，而且居然一个也没受伤！刚才那么一大堆暗器乱飞，竟然没一个暗器射中他们？
他正琢磨是否现在将他们全部干掉，却听刘胜道：“贺兄你不听听战报？总盯着我的手下干嘛？你要是喜欢，一会就都带走好了！”
贺子宾一脸阴鸷，心道：且先听战报如何，一会再下手不迟！一个都别想离开！
那刚上楼的汉子表情很古怪，欲言又止。
刘胜笑道：“是不是没想到我还坐在这？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哈哈，没事，你就当我已经死了，该怎么汇报就怎么汇报，别有顾虑！”
刘胜越这么说那汉子越不知深浅，更不敢开口了！
杜远征眉头一皱，“磨蹭什么呢？说！”
那汉子便想凑过去悄声汇报，却听杜远征道：“你就站在那说，大声的说！”他其实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所以心中已经很是不爽，无名火起！既然是坏消息，那就坦然面对好了！大不了杀了刘胜也可以泄心头之恨！
那汉子轻声道：“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我们中埋伏了！”
杜远征面无表情，毫无波动，但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
有埋伏？早有准备？卧槽，什么情况？
贺子宾双眼如电，喝道：“哪里有埋伏？”
那汉子垂下头，“所有进攻地点都有埋伏！看得出来，他们肯定提前做好了准备！”
贺子宾眉头紧锁，“那几个内应呢？”
“张……老张战死，老韩不知所踪，老孙重伤逃走！”
“如果老张不战而逃，那就说明他是刘家派过来的卧底！现在他死了，说明要么是老孙在演苦肉计，计划是他泄的密！至于老韩有没有嫌疑，那就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尸体了！”只有死人最清白！
杜远征双拳紧握，双目低垂，沉声道：“就不会是别人走漏了风声？”
贺子宾道：“我的人保证没问题！只有这三个内应是我用金钱收买的，不敢做保证！”
杜远征看着那汉子，淡淡地道：“你的意思就是说行动失败了呗？”
那汉子点头道：“是！”
“兄弟们呢？”
“能撤的都撤了！”
“好，失败无所谓，只要大家没有受伤最好！”
“杜公子，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
“我看到了朱五公子召集大家到雷啸天府上商量大事的标记了！”
杜公子皱眉道：“朱五在韶州？”
汉子摇头道：“不知道！”
“他若是在韶州事情就好办了！在他面前，刘家再多的高手也都成花架子了！所有的埋伏，不过是纸糊的罢了！”
汉子道：“那我们现在就去雷府？”
杜远征看着贺子宾，“你知道朱五公子在韶州这件事吗？”
贺子宾脸色阴郁，“据我所知，朱五公子应该还在广州，具体情况我也不敢妄下论断！”
杜远征道：“那咱们去雷府！”
李威突然道：“我那三成泡汤了？”
贺子宾道：“你没听到遭遇埋伏？”
李威叹了口气，“我就知道竹蓝打水一场空！”
杜远征道：“对不起！”
李威道：“没关系，下次再合作！”
刀光一闪，杜远征突然一刀劈向李威！这刀从哪里来的李威也没看清，但现在正在向他砍来他可看得清楚！似乎早料到杜远征会偷袭他这一刀，他轻飘飘地一闪，堪堪避过！刀气直接将对面的墙壁劈出一道深痕！
李威刚避过杜远征的一刀，蓦觉一缕劲气如箭直射自己眉心，慌忙歪头避过！噗！身后墙上爆出了个深洞！
杜远征再次提刀，刀上瞬间光芒大盛，电蛇飞舞！
李威目光闪动，“你果然是魔教中人！”
杜远征的刀上虽然电光四射，但绝对不是玄门正宗雷力，反而弥漫着阴森诡异的邪气！
贺子宾也向李威逼近！
杜远征蓦然双手握刀，力劈华山！
风雷激荡，排山倒海！
李威知道那魔刀的威力自己绝对无法硬接，急忙向后滑退！轰！刀气已将地板击穿！
贺子宾大袖一拂，一缕指风悍然射出！他专门在李威旧力将竭、新力未生的空隙出手，李威也没想到二人联手之威力竟然远超他想像，噗，胸口已被指风射中，一股血箭飙出！
杜远征面露狰狞，“你去死吧！”
李威刚想破墙而出，却见一道白影挡在自己身前，“好热闹啊！”
第一三九四章 他竟然是东瀛人？
无情风掠芭蕉响，还是重门已闭。银缸独对，相思方切，教人怎睡。解叹从前事，解叹了、依前鳖气。想他家那里，知人憔悴，相应是、睡也未。
且恁和衣强寝，奈无寐、依前重起。起来思想，当初与你，忒煞容易。及至而今也，半头天眼，不存不济。最消魂苦是，黄昏前后，冷清清地。
——《水龙吟·无情风掠芭蕉响》赵长卿
李威怔住，杜远征、贺子宾亦征住！
这白衣少年是怎么上来的？居然毫无征兆！
这轻功似乎太匪夷所思了！
“阁下是谁？”李威见他挡在自己向前，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全身戒备！
杜远征和贺子宾对视一眼，已经从对方眼神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两人同时向窗外飘身而去，一人往东，一人往西！
李威瞳孔收缩！
什么情况？
这两人明明占了上风，怎么一眨眼就分头逃跑？难道……他看了看身边白衣如雪的少年，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翠奴心中亦是一动！
她自然知道白衣少年是谁！
她喝道：“副使大人别让……”她话说到一半便嘎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杜远征和贺子宾竟然同时定格在窗口！
都是一一脚探出在前，一脚翘起在后，那个姿态很容易让人想到孩年时代玩的跨栏游戏，虽然两人的姿势有些滑稽，但没人觉得好笑，所有人都感到后脊发凉！两大高手就那么悬停半空，一动不动，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
凤九霄看着翠奴，“你是皇城司的人？”
翠奴容光焕发，立刻向前一步，躬身道：“属下……”凤九霄打住她的话头，“好了，我知道了，这里外人多，详情回头再说！”翠奴见凤九霄态度生硬，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只得悻悻闭嘴！她心下恼怒，心想这副使大人怎么如此不近人情？她心有不甘，举着断腕怨气冲天地说道：“副使大人！我的手被这姓杜的砍断了，我要讨回公道！”
凤九霄看了她手腕一眼，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李威目光闪动，沉声道：“阁下就是大宋皇城司副总指挥使凤九霄？”
凤九霄道：“哦？你也知道我？”
李威抱拳道：“副使大人名震天下，在下虽然孤陋寡闻却也如雷贯耳！”
凤九霄亦抱拳道：“兄台谬赞！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李威！家父曾是南汉王朝水师都督，如今当今承蒙大宋天子天恩，家父目前仍暂居水师都督一职。”他强调自己父亲的身份，自然是想攀一下交情，避免凤九霄大水冲了龙王庙！
“原来是李公子，幸会幸会。”凤九霄不咸不淡地客套。
“副使大人看来有事，我明日做东为公子接风洗尘，在下告辞！”李威说着就要离开。
凤九霄笑道：“我一来，你就走，对我有意见？”
李威尴尬一笑，“副使大人说笑了，我彼敢对副使大人有意见？”
“那就坐下聊聊。”
“坐下聊聊？”李威一脸震惊！此地杀机汹涌，留下来九死一生，说什么也不能留下！“副使大人在下家里有急事，不得不告辞，还请恕罪！”说着转身便往外硬闯！
凤九霄沉声道：“我让你走了吗？”
李威顿时身形一僵，整个人如坠冰窖！
凤九霄虽然年纪不大，可一身气势相当有威慑力，在李威而言，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位高权重养出来的官威，还是武功绝顶傲视群雄的霸气！
李威不得转回身子，硬着头皮道：“大人还有话说？”
凤九霄瞅了他一眼道：“没事我闲的跑这来？我没发话，谁敢离开？”
杜远征和贺子宾不禁瞳孔收缩！
不说他在广州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他俩身子定在窗户上，有心无力，此时才真切体会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真实感受！
李威老老实实地坐回他的位置。
凤九霄看着刘胜，没有说话，直接转到杜远征的身后，心念微动，杜远征瞬间落下，跪在了他的脚下！另一边的贺子宾同时感到一股巨大的磁场将自己吸到了凤九霄的面前，双膝一软，也跑了下去。
凤九霄道：“咱们长话短说，直接了当，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别耍花样。你们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对待敌人特别热情，尤其我和柳长风切磋了好几次，他的一些拿手绝活我也学到了不少！”
杜远征和贺子宾头皮发麻！
柳长风的拿手绝活是什么他二人自然一清二楚！
活人解剖嘛！
柳长风在魔教总坛有一个专门放置“标本”的密室，不少魔教的骨干人物都有幸参观过，据说凡是从那里回来的人无不脸色难看，三日不进肉食！太特么恶心了！太特么变态了！
杜远征早就听说过凤九霄魔教第一公敌的恶名，杀人如麻，武功绝顶，和魔尊蓉城一战名震天下！魔尊义子柳长风数次败于凤九霄手上，若非有赢鼎天等魔教元老出头，早死了！
面对这么个强大到变态的敌人，杜远征根本没有什么可纠结的，没什么花枪可耍，直接投降，“你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啪啪啪，刘胜拍掌笑道：“哎呀？这还是杜兄吗？刚才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杜兄哪里去了？怎么现在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像变了个人似的呢？”
杜远征叹了口气道：“刘兄，我今天认栽了！我真没想到，你的演技真是高，居然能将我骗到！”
刘胜嘻嘻一笑，“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爹从小就告诉我，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贺子宾道：“你是什么时候察觉我们要动手的？”
刘胜笑嘻嘻地道：“从你们找机会接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整个韶州有钱有势的人多了，谁不想结交？但是你们的意图太明显了，傻子都能看出来，何况是我？”
贺子宾有些懊悔地道：“只怪我们没有看透你，一直把你当傻子，所以有些事情做得还是不够细致！”
刘胜笑道：“所以说细节决定成败！你们好几次当着我的面谈及如何收买我的几个掌柜的，看似在开玩笑，其实不过是在试探我的反应，当你们发现我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你们反而觉得索然无味，是不是觉得没有挑战性啊？”
贺子宾一惊，“原来你一直记在心里？”
刘胜笑眯眯地道：“你们把我当傻子，那我只好配合你们把傻子当下去嘛，要不然，谁还陪我玩啊？”
贺子宾只觉心中涌出一股说不出来的苦楚，“我们当你是傻子，你却当我们是傻子，呵呵，一群真傻子陪一个假傻子玩了这么一出戏。”
凤九霄道：“朱五在哪?”
杜、贺二人同时摇头！
“你是谁？”
“我是杜远征。”
“你呢？”
“我是贺子宾。”
“你的口音有些巴蜀味道，是西蜀人吧？”
杜远征一惊，“阁下这都能听出来？”众人亦心中震动！和杜远征打交道这么久，要不是今天他自己承认，谁知道他竟然来自西蜀？
凤九霄道：“这有什么，我有不少西蜀朋友。你既然来自西蜀，八成是魔教的吧？”
杜远征心如死灰，点点头。虽然横竖是死，但死和死还不一样！如果自己惹得对方不满，自己真落个活体解剖的下场，岂不是惨绝人寰？现在最好的结局就是保留全尸！当然，能从他手底下活命那是最好，不过以他“魔教第一公敌”的身份注定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活过今天，看来是清秋大梦了！
凤九霄道：“至于你嘛，本地口音很纯正，但我总觉得你像东瀛人，不知怎么回事！”
贺子宾只觉后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从小在韶州长大，自然说得一口流利的岭南话，但是没人知道，他的家乡其实在东瀛的平安京，他的真名其实叫藤原安继！他是藤原世家的子孙，而藤原世家最得桓武天皇的器重！
他从六岁来到中原，经过潜伏在中原的东瀛黑龙会的一系列的操作，身份直接变成了贺氏家族的后人。他的中原“亲生父母”早在他七岁的时候便全都“病死”，在他过继给大伯父家之后，大伯父的两个儿子竟然相继去世，虽然死得都很意外，但没人能会将死因联想到中文名叫贺子宾的藤原安继身上，因为他才七岁啊！
潜伏中原，自然是图谋中原的大好河山！
东瀛孤悬海外，火山频发，不是久留之地，所以历代天皇一直想启动“寻根之旅”。皇室认为，大和民族是当年徐福从关中带来的八百童男童女的后代！打回老家，是历代天皇的梦想！
但是他们又不能公开承认是华夏后裔的秘密，那样的话等于承认自己是中原的藩属国！这是皇室所不能容忍的！尤其一些野心勃勃的权臣一心想彪炳青史，想学中原皇帝开创万世基业，怎么可能承认大和民族是大汉民族的子孙？
凤九霄道:“怎么不说话？看你那紧张的样子就知道被我说中了，你现在再编瞎话已经晚了，你的演技和刘胜一比简直太拙劣了。”
贺子宾额头沁汗，摇头道：“不敢不敢，不敢编瞎话！”
杜远征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贺子宾道：“你是日本人？”
贺子宾木然道：“是!”
刘胜一惊一乍，“卧槽，你是日本人？”
李威亦是满脸惊诧，“不可能吧？我可是派人专门打探过你的底细，你竟然是日本人？”
凤九霄道：“为什么你们对日本人这么有意见？”
刘胜顿时来了精神，“因为日本人不是人啊！特么的，小鬼子阴得很啊，一心想吞并我们华夏大好河山！”
凤九霄道：“大宋吞并南汉你怎么没意见？”
刘胜笑道：“大家本就是一家人，只不过暂时闹掰，早晚还要统一，但日本倭寇不一样，，他们和我们语言不通，文字不通，本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凤九霄道：“这个理由很牵强。”
杜远征此时再傻也看出这刘胜居然和凤九霄早就相识！两人居然探讨起军国大事起来！
刘胜开始绞尽脑汁，终于迸出一句：“他们和强盗一样，不懂仁义，不讲王道，纯属蛮夷，若是他们征服中原，中原恐怕永无宁日！”
凤九霄道：“嗯，这个解释还说得通。”
刘胜道：“这个家伙学了一身中原武功，还会金刚指！”
凤九霄道：“金刚指？”他问贺子宾，“谁教你的？”
贺子宾道：“一个游方僧人，不知姓名！”
“他为何要教你？”
“具体详情我不清楚，有人替安排与他相识。”
“看来是黑龙会在幕后操控，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骗那僧人教了你金刚指法。你潜伏在韶州的目的就是为了开展间谍活动？”
“是！”贺子宾领教过凤九霄“隔空定人”的厉害，在凤九霄面前不敢再有半点含糊！
“打探情报是你的日常工作，这次搞刘胜的家产也是为了给东瀛筹集军费是吧？”
“是！”
“你的上线是谁？”
贺子宾，也就是藤原安继，这次居然没有痛快地回答，他竟然对着凤九霄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手段惊人，在你面前什么也瞒不住，但是我既然黑龙会的人，就要保守黑龙会的秘密，你虽然洞察一切，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哈哈……”他突然七窍流血，面目发黑！
凤九霄一怔，顿时叹了一口气，“还是疏忽了！”
这时候楼梯口又上来两人，雷啸天和琵琶女！
两人正好看到贺子宾七窍流血！
刘胜道：“卧槽，中毒了，这毒看来早就藏在嘴里了！”为了防止敌人刑讯逼供咬破毒药丸自杀的伎俩江湖上并不少见，只不过大家没料到在自己眼前发生！
凤九霄年看向杜远征。
杜远征苦笑道：“我和他不一样，你们应该知道，魔尊向来宽仁大度，教中子弟哪怕投降了都不一定受罚，所以我们从来没有藏毒的习惯！”
刘胜道：“魔尊宽仁大度？卧槽，你不用拍他马屁了，他现在听不到！”
杜远征冷冷地道：“他老人家需要我们拍马屁吗?我对他老人家是心悦诚服，誓死追随！”
凤九霄道：“你的同伙还有谁？”
杜远征笑道：“你能给我一个痛快吗？出卖朋友和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凤九霄道：“你挺讲义气啊？”
杜远征道：“杜某虽不才，但还知忠义二字！”
凤九霄道：“虽然你挺讲义气，是条汉子，我敬重你，但是，你为了谋夺人家的财产竟然计划将人家灭门，刘家老的没几口，可妇孺不少啊，对女人、孩子都滥杀无辜，哪有半点江湖道义可言？我不可能放过你！”
刘胜道：“就是！副使大人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
杜远征道：“我有个疑问，你和副使大人早就相识？”
刘胜哈哈一笑，“既然事已至此，再瞒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刘鋹都已经进京了，我也快动身了，瞒也瞒不了几天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也是大宋皇城司的人！”
杜远征、李威、贺子宾全都怔住！
不可能！
不可思议！
堂堂王爷怎么可能是大宋皇城司的间谍？
刘胜笑道：“我当然不是宋人了，我加入皇城司也没多久，但至少在朱五当政之前，我便已经是韶州的总负责人！”
翠奴、黄鹂、白鹭、青天等四女顿时色变！
她们面面相觑，似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言难尽！
白鹭忍不住道：“刘公子，你是皇城司的人？”
刘胜掏出一面金牌，上面有如朕亲临四字，“如假包换！”
“那你还调戏翠奴？”
“这话说的！你们为何当舞伎？”
“当然是掩饰身份，打探敌情了！”
“我当然也是掩饰身份，打探敌情了！”
黄鹂有些情急道：“调戏女人和打探敌情有什么关系？”
凤九霄道：“好了！都别说了!”他知道有些事情都是单线联系，他们彼此不知道很正常!
他看了看刘胜，“她们对你意见很大，如果单纯是调戏的话不至于火气这么大吧？”他知道他们所说的调戏无非就是口花花，说些不着调的话罢了，单凭这个四女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怨气！
刘胜道：“副使大人看到她的断腕了吗？就是刚才被杜兄斩落的！”
凤九霄道：“我知道，刚才她说了，要报仇嘛，对了，既然是杜兄所为，为何她们对你意见这么大？”
刘胜眉毛一耸，目光低垂，“那我就直说了！我调戏她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知道，不调戏女子我刘胜还是刘胜吗？”
凤九霄干咳了一声道：“以后到了京师就光明正大了，就不要再干这种事了。谁知道你是借这事掩饰身份呢，还是假借执行任务占别人便宜呢？不好说啊！”
刘胜一脸黑线，“反正黄泥掉裤裆里了，是不是屎都是屎！我认了！我想说的关键是，这个翠奴嘛估计是在等一个消息，一个允许她们撤回大宋的回复，其实她们的请示密函就在我手上！”
翠奴一脸鸷，“你早就知道我们是谁？”
刘胜一摆手，“别误会！你们的请示是在三天前报上来的，我在三天前才知道鸣翠楼原来是自己人的据点！”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话？”
“你在开玩笑吗？能决定你们是否撤退的可不是我，而是上边！我也在等回复，这点规矩你不知道吗？”
翠奴无言以对！
刘胜接着道：“她们想回家，无可厚非，但是她太贪心了！她们想在回去之前再捞一笔，所以阴差阳错他居然想打杜兄的主意，要抢杜兄的指环，所以杜兄才将她的手斩断！”
凤九霄看着翠奴，“你的钱不够花？”
翠奴被刘胜揭了老底，顿时有些恼火！但副使大人发问，她不敢不答，“够花！”她们的赏银其实不低，凤九霄知道魏千岁对下属向来够意思！
凤九霄道：“那你为什么要打他指环的主意？”
翠奴盯着凤九霄，脸上渐渐怨气浮现，“副使大人，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这里这么多外敌，你不审问他们却来审问自己人，怎么想的？
凤九霄道：“你对我很不满？”
翠奴道：“不敢！”
“呵呵，不是不想，而是不满，好，其实呢，我不是审问你，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你的钱不够用，那就说明魏千岁对不起大家，我会找他反映一下情况，争取给大家提高待遇。但如果你是见财起意，那就另当别论！”
“怎么，我抢也抢了，手也断了，副使大人还想怎样？”
凤九霄被她这么一怼，心情有些不爽，他皱眉道：“你现在的情绪不大稳定，咱们一会再聊。”他转头对杜远征道：“把你知道的魔教中人名单交给我，没有现成的可以写一份。”
杜远征突然正色道：“你杀了我吧。叫我出卖兄弟，我真的做不到。”
凤九霄：“好！我成全你！”既然不想配合那就不浪费时间了！从杜远征杀伐果决的性格上看，他没少杀过人！还是那句话，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身为魔教中人，干着行侠仗义的事？狗屎！他们每时每刻都在琢磨杀人越货的事！
凤九霄心念一动之间，杜远征身子一震，人已气绝！
心脉俱断！
念在他“讲义气”的份上，留他全尸！
谈笑间杀人于无形，众人皆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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