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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丙辰龙九     刀光如月映九州txt下载     刀光如月映九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九五章 皆大欢喜

    韶华迤逦三春暮。飞尽繁红无数。多情为与,牡丹长约,年年为主。晓露凝香,柔条千缕,轻盈清素。最堪怜,玉质冰肌婀娜,江梅谩休争妒。

    翠蔓扶疏隐映,似碧纱笼罩,越溪游女。从前爱惜娇姿,终日愁风怕雨。夜月一帘,小楼魂断,有思量处。恐因循易嫁,东风烂熳,暗随春去。

    ——《水龙吟·酴醿》赵长卿

    现在六大纨绔除刘胜就剩李威还活着了。

    李威的头上冷汗直流!

    他可没做好慷慨赴死的心理准备!

    在他的计划当中,从来没想到失败二字!

    他原本和别人一样,也想两天后准备行动,来个先下手为强,可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先下手为强!杜远征和贺子宾居然比他行动迅速,所以先机必然被他俩所占,可扮猪吃老虎的刘胜让他知道什么才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刘胜居然比杜、贺二人行动更早,早就设下埋伏等着大伙往里钻,表面却不露声色,心机之深,手段之辣,让人望尘莫及!

    刘胜笑嘻嘻地道:“李兄,你不会说你一切都是误会吧?”

    李威立刻正色道:“确实是误会!他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可一点都不知情!”

    刘胜笑道:“你当然不知情了,因为你只忙着搞你自己的事情了!”

    李威呵呵笑道:“既然误会解开,咱们山水有相逢,不如别过?”

    刘胜一脸惊讶,“谁说误会解开了?我看你对我的话就有些误解!”

    李威心头一懔,知道今天这是一局死棋,不好下了!

    “呵呵,刘兄,这话是怎么说的?他们对你图谋不轨,可我却没有半点异心啊!”

    “呵呵,刚才你还同意和杜兄、贺兄三分我刘氏产业,怎么提起裤子不认账了?”

    “嘿嘿,刚才在那种形势之下我若不虚以委蛇怎么能过得了他俩那一关,当场就得被他俩干掉,我只能假装答应嘛!”

    “哼!”刘胜面容一变,骤然杀气汹涌,“浈江帮的李兆亁,曲江帮的霍启良、武江的陆辰安、南雄的林哲成,他们最近频繁聚集,你说这四人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突然关系走得这么近?”

    李威面色微变,本以为行动很隐秘,没想到还是被刘胜掌握了!

    刘胜冷冷地道:“不良人当中有我不少朋友,就算他们不主动和我通气,但大宋皇城司的探事卒可早就把你们的行踪告诉我了!你真当这些帝国精英都是吃闲饭的?啊?你以为所有人都被刘鋹变成了太监,都没了血性、没了做人的底线?”

    李威黯然,闭上了眼睛!

    自以为算无遗策,自以为万无一失,自以为先下手为强,到头来在别人眼中竟然只不过是一场滑稽戏而已!

    李威只能暗叹时运不济!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眼睛一闭,黯然等死!

    刘胜见李威闭眼等死,虽然心中早想杀他了结此事,但毕竟当着凤九霄的面不能太过随意!

    至少要征得副使大人的同意!这样才能体现出自己对副使大人的尊重!

    “副使大人,这人怎么处理?”

    “杀人者死,欠债还钱!江湖事江湖了,既然他想杀你全家,你那你还留着他干嘛?!”李威既然动用当地帮会的力量,自然是也想血洗刘府!如此心狠手辣,自然不能放过!这种人一旦

    尤其此时凤九霄一心想为兄弟报仇,杀气渐盛,自然不会再有怜悯之心!

    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残忍!

    如果当时干掉连城,兄弟们怎么会有此一劫!

    除了魔教,连城的天星门,朱五的岭南帮,自己今后也不会放过他们!

    不过他仍然会给三大帮派的弟子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只要他们从现在开始马上退出三大帮会、退隐江湖,自己绝对不会再追这些马前卒的后账!这个消息他早已经安排庞十五通过各种渠道散发出去了!

    要追后账,自然是先追那些头头脑脑的后账!

    至于小喽啰嘛,但凡不退出魔教、不退出天星门、不出出岭南帮的,那就是铁了心要和我凤某为敌,那自然别怪凤某不客气!

    再遇之,格杀勿论!

    此外,凤九霄已经让庞十五发出了“山盟令”,准备约集天下山盟的盟友,齐聚映月山庄共商诛魔大事!既然暴风雨来了,那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既然他们已经开展行动,自己再不主动出击,其他山盟成员恐怕陆续会遭到攻击,被魔教各个击破!

    刘胜道:“多谢副使大人成全!”他长臂一伸,右手食指已点在李威的眉心!

    他还没有练到可以指劲隔空杀人的地步,但这一指点下去也足以穿金裂石,噗地一声,李威头颅被洞穿,鲜血飞溅,李威当场气绝!无论生前他多么阴险狡诈,多么算无遗策,此时万事皆空!

    自此六大纨绔死掉了五个!

    翠奴等人心中无不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本五个人要对付他一个人的局面,最后竟然乾坤逆转,一人反杀五人!

    刘胜道:“把这里处理一下,弄干净点,谁若是走漏风声别怪我杀他全家!”

    十几个黑衣人迅速行动,有人负责打来清水清洗地面、桌角上的血渍,有人则负责处理尸体!

    翠奴等四女虽然也杀过人,但都是一击致命,眼前却是肢解场面,血腥之极,她们也是头一次见到,不禁有些作呕!

    除了翠奴以外其余三人其实早就想撤了!王老板一死,她们已经动摇了!她们想隐姓埋名,金盆洗手!但她们知道翠奴还有事情没有解决,所以暂时还不能走!

    而且她们已经知道了刘胜的皇城司韶州指挥使的身份,现在想要逃出刘胜的掌心简直难如登天!那五个人想对付他,结果只有他笑到最后,其心机之深和手腕之辣可见一斑!眼下只有顺其自然、听天由命的份了!

    刘胜却见凤九霄面对大汉处理尸体时竟然神色不变,不禁由衷地佩服道:“想不到副使大人竟然如此淡定,在下佩服之至啊!”肢解场面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凤九霄淡淡地道:“自从见过柳长风的杰作之后,这些便不算什么了!”

    刘胜目光闪动,“魔尊义子柳长风?”

    “怎么,你认识他?”

    “呵呵,不认识,但是久仰大名啊!我听说他擅长易容之术,无论扮作是谁,都能以假乱真!”

    “不错!他是有这么个厉害的本事!你好像对易容术挺感兴趣的?”

    “呵呵,是的!易容术嘛,可不简单!我还听说许多武林正道人士一听到柳长风三字,合都望风而逃、退避三舍!”

    “哼,一旦落入他手,便要尝遍天下酷刑,生不如死,惨绝人寰,谁敢不退啊?”

    “听说他和副使大人交手多次,屡战屡败?”

    “呵呵,他若胜上一次,你还能见到我吗?”

    “呵呵,那是那是。这就打消了我的疑虑。”

    “这有什么可置疑的?”

    “呵呵,因为我总认为天下如此之大,大人和他哪能那么巧合刘相遇了呢?”

    “这有什么?一切皆有可能嘛!杜远征明明是西蜀人,按理说你们两人远隔千里,这不也和你产生交集了吗?”

    “呵呵,是啊是啊,有些事情还真的说不清楚!”

    “我听说你过一段时间就要到京城了?”

    “是的。魏千岁说我这几年表现得不错,说是要对我提拔重用。”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

    “哎呀折煞我了副使大人!”口中虽然客气,但脸上却笑得合不拢嘴!看起来是真高兴!但凤九霄知道他怎么会容背后的忧虑!他笑得越灿烂,就是不想让凤九霄看出他内心深处的顾虑!

    “好好干,大宋天子英明神武,雄才伟略,是当今世上最有希望统一天下的人选!他这人,嫉恶如仇,干不出卸磨杀驴的事,跟着他干,你不要有顾虑!”

    刘胜顿时一怔!他突然神情严肃地向凤九霄躬身抱拳!他身子弯下去的幅度相当的大,明显在表达重谢!凤九霄一怔,“你这是做什么?”

    刘胜身子仍低着身子,沉声道:“多谢副使大人!”

    “哦?谢我?呵呵,谢我指点迷津?谢我消除了你内心深处的不安?”

    刘胜一震,“不错!”

    他实在没想到副使大人居然能猜到他的真正隐忧!

    古往今来多少飞鸟尽、良弓藏的惨剧发生,说他一点都不担心纯粹是扯蛋!

    “刘兄客气了!你放心,就连刘鋹也不会有事!赵匡胤要学司马氏对待刘禅一样,想留下胸怀天下、一代千古明君的名声!”

    刘胜心头一懔!他早就听说副使大人和皇帝关系不一般,但没想到今天却见到副使大人竟然直呼皇帝名讳,若是别人,这可是大不敬灭门之罪啊!

    雷啸天、琵琶女、翠奴等人亦是心中震撼!

    副使大人竟然直呼天子名讳,这是什么情况?都传闻副使大人与皇帝关系非常亲近,难道亲近到了这种可以直呼名讳的地步了?不可思议!

    凤九霄见大家的眼色变化立即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便笑道:“呵呵,我一时口误,大家不要多疑!当年大宋天子还是大将军的时候我们便是好朋友、好兄弟!他勇武豪迈,喜交天下英雄,曾与我兄弟相称,如今他已贵为天子,是我一时习惯了忘记避讳了,我以后自当注意,各位也要注意。”

    其实他原本不想解释。即使当着赵匡胤的面他也敢直呼其名!在他眼里,别说是赵匡胤,就是大辽萧太后又如何?纵使大周世宗皇帝在世时和自己不也是称兄道弟?赠“如朕亲临”金牌、赐皇城司副使之职,对自己何等尊崇?所以凤九霄从未将皇权看在眼里!

    天下英豪虽多,他所忌惮者唯魔尊一人耳!

    但如果他现在一口一个赵匡胤,到时候他是无所谓,但高太傅、魏千岁、齐大公子、林勇鹏等人不免尴尬!所以有些世俗礼仪该遵守还得遵守,虽然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但如果太过强调自己的个性反倒落了下乘!

    众人听他这么一解释,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若不及时纠正,今天的情景被有心人利用,小题大做,捅到朝廷,他副使大人可能最后啥事也没有,但今天在座的诸人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凤九霄道:“你既然是本城的总负责,手里有没有朱五手下或是魔教教徒的名册?”

    刘胜道:“有是有,但肯定不全,有些人潜藏太深,挖不出来!就像贺子宾一样,我能挖到他是朱五的秘密刀手,专司暗杀任务,但他是东瀛人的身份我却没有挖出来!”

    凤九霄道:“无所谓,有多少算多少,回头送到雷府!”

    刘胜道:“是!我马上安排!”

    凤九霄道:“如今这五人同时消失,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你想好对策了吗?”

    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城里有不少人可以亲眼看到他们六人今天齐聚鸣翠楼!至少五个人的手下是亲眼看到他们上楼的!此时可能还在楼下等着呢!一下子有五个人间蒸发,这五人背后的势力自然首当其冲会对做东的刘胜产生疑心!

    如何堵住悠悠之口确实颇费周章。凤九霄便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总不能将本城五大家族全部杀光了吧?

    刘胜却笑道:“呵呵,大人莫要多虑,我早有对策!”他一拍手,十几个手下立刻有五人出列!

    凤九霄试目以待!

    刘胜道:“兄弟们,向副使大人展示一下!”

    五个人同时伸手从脸上撕下一张面皮!

    人皮面具?

    只见五个人撕下面具后,露出五张不同的面孔!凤九霄一见之下,不禁也是目光一凛、虎躯一震!

    太特么不可思议了!

    五个人的面孔竟然和那五大纨绔一模一样!仿佛同胞兄弟一样!

    凤九霄不禁也感到惊奇地道:“怎么回事?你手下有个能工巧匠?”

    刘胜笑道:“我哪有那福气拥有这种绝世高人?不瞒副使大人,这五副面具是我重金从南唐一高人手上求得!”

    凤九霄目光闪动,“川月先生?”

    刘胜一惊,“副使大人认识川月先生?”

    凤九霄道:“久闻其名,未谋一面!”

    刘胜道:“哦,我还以为大人认识他呢,这川月先生简直是神人也,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精通数术,擅长各类器械,甚至炼丹、制造火器都无一不精,他仅凭这五个人的相貌画像便做出了五具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面具!我特意看了,除非是极亲近之人在比较亲密的状态下才会察觉到异样,但只要灵活变通,是可以避重就轻应付过去。”

    凤九霄道:“然后这五个人分别在不同时段陆续离开韶州,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再回到韶州可就没人说得清了,是吧?”

    刘胜笑道:“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你按计划行事吧,别忘了名册!”

    “忘不了!”

    凤九霄转身便想离开,翠奴道:“副使大人!”

    凤九霄一怔,“你还有事?”

    翠奴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凤九霄沉思了片刻,“你们即日起就可以回去了!”

    翠奴盯着凤九霄的眼睛,“真的?”

    凤九霄道:“我是副总指挥使,这点事还是能做主的!”

    翠奴道:“多谢副使大人”

    凤九霄道:“不必客气!”

    翠奴欲言又止,犹豫片刻,终究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凤九霄目光闪动,“等一等!”

    翠奴等人站住,并未回头,“副使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凤九霄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轻轻一抛,那银票缓缓飞到翠奴面前,翠奴本能伸手轻轻接住,定睛一看,赫然是五万两!

    她面色一变,终于回头道:“大人,这是何意?”

    “这是你们应得的!”

    黄鹂、白鹭、青天三女不禁同时凑过去看那张银票,三女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五万两!

    这得装满多少箱子?

    翠奴一时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凤九霄道:“拿着吧!对了,你手残废了,理应多分些,你们仨没意见吧?”

    黄鹂、白鹭、青天三人面面相觑,连忙点头,“没意见,没意见!”

    凤九霄道:“好了,你们去吧!”

    翠奴目光坚毅,“多谢大人!”她率先离开,三女紧随其后!

    她们到底去哪已经不重要了!

    凤九霄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之所以对那指环动心,或许是有难言之隐!对了,刘公子,那个指环呢?”

    刘胜立刻看向自己的那些手下,其中一个汉子立刻站了出来,举着碧玉指环道:“在这!”

    凤九霄看着他手上的指环,上面竟似有邪气缭绕,不禁眉头一皱,“这指环邪气充沛,只适合魔教中人修习邪功、滋养内息,你们若是佩带这邪物恐怕迟早落个血气枯竭而死的下场!”

    刘胜顿时一惊道:“给我!”那汉子也是吓得一哆嗦立刻递给他。刘胜接过,姆指、食指用力一捻,那碧绿指环已然化为齑粉!

    凤九霄不禁赞道:“想不到你拿得起放得下,这么珍贵的东西说放弃就放弃!”

    刘胜笑道:“大人放心,属下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执行力强!你说这东西不能要那就是不能要!”

    凤九霄道:“现在除了王老板死得有点可惜,整件事还算圆满!称得上皆大欢喜!”

    刘胜道:“是啊,想杀我的人全都死在这里了,我刘家暂时安全了,翠奴姑娘总算没有空手而归,大人想要花名册,莫非想对付朱五和魔教?”

    凤九霄道:“不错!怎么,你也想出一份力?”

    刘胜笑道:“能为大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你手下高手多吗?”

    “什么境界才算高手?”

    “至少八境巅峰以上吧!”

    “那可没有几个!”

    “呵呵,那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守好自己的地吧!”

    “大人,”刘胜笑嘻嘻地道:“你可知为何我手下高手不多,却能将杜、贺二人纠集的人马全部挑翻?”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我既能从川月先生手里求得五张面具,自然能求得其他保命手段!”

    “哦?还有什么致命武器不成?”

    “不错!一百具特制的诸葛连弩,可连续发射五十箭,箭头用特殊合金打造,甚至金刚境也无法抵挡!同时一百具合金铠甲,刀枪不入!”

    “什么合金?”

    “他说那几种金属即使告诉我我也不懂,所以没说!”

    “或许是他在保密!”

    “有可能!”

    “那铠甲很坚固?”

    “即使九境巅峰也需要两刀都砍在同一部位才能攻破!所以只要我的合金甲兵不被人家在同一部位砍中两刀,他们就死不了!任何高手闯进我的金甲箭阵都很难逃脱!至于杜远征纠集的总能高手,连第一轮箭雨都抗不住!”

    “你的金甲兵要是这么厉害的话,倒是可以一用!”

    “那属下随时候命?”

    “好!随时候命!”

第一三九六章 这又是谁?

    酒潮匀颊双眸溜。美映远山横秀。风流俊雅,娇痴体态,眼前稀有。莲步弯弯,移归拍里,凌波难偶。对仙源醉眼,玉纤笼巧,拨新声、鱼纹皱。

    我自多情多病,对人前、只推伤酒。瞒他不得,诗情懒倦,沈腰销瘦。多谢东君,殷勤知我,曲翻红袖。拚来朝、又是扶头不起,江楼知不。

    ——《水龙吟·酒潮匀颊双眸溜》赵长卿

    “五大纨绔”陆续下楼,他们的随从纷纷围上问寒问暖!

    方才楼上发出了几声巨响,似有人动手,他们都想冲上去看看,但都被刘胜的手下拦住了!刘胜的手下就一句话,“楼上就算打翻天了又能怎样?还能出人命不成?”那些手下一听也觉有理,便纷纷退回苦等!他们只是些普通家仆,平时跟着主子牵黄擎苍、狐假虎威还可以,真要是冲上去和其他纨绔当面对峙他才没那胆呢!反正楼上又死不了人,急什么?他们绝对想不到,自己的主子背地里都在谋划惊天的大阴谋,而这阴谋偏偏已经被人提前掌握,此时这鸣翠楼已经成了修罗地狱!

    当自己的“主子”下楼后,他们当然要表表忠心,问长问短,而主子“一如继往”地一挥手,不耐烦地瞪了瞪眼睛就直接上了马车!

    五辆马车不大一会全都离开了鸣翠楼!

    临时挂在门外的“谢绝客入”的牌子又取下了,鸣翠楼终于重新开放了!

    韶州城内所有人早就习惯了,只要六大纨绔齐聚,必然包场谢绝一切外人打扰!无论是在鸣翠楼还是观海小筑,只要挂上“谢绝客入”,同时门外站着一堆如狼似虎的家仆,肯定六人又在花天酒地!

    过了半晌,凤九霄才下楼。

    刘胜跟在后边,突然说道:“大人,我这还有几张面具你需要吗?”

    凤九霄摇头,“不需要。对了,那面具是人皮做的吗?”

    刘胜道:“不是!至于是什么材料川月先生和我说过一遍,好像是什么胶做的,这种胶自然办没有,需要用许多材料炼制。”

    凤九霄不禁有些神往地道:“川月先生惊才绝艳,真乃神人,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他!”

    “呵呵,我的一个手下也曾夸他是神人,但他却说了一大堆古怪的话,我手下基本听懂了大概,大意就是别人会的东西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而他会的东西和谁也说不明白,所以他说他很孤独!”

    “孤独?以他的聪明才智这世间难道还有什么他学不会的?”

    “呵呵,据我所知,川月先生似乎不会武功。他说江湖上的高手居然能隔空碎物,这一点他能理解原理,就是永远也无法做到!但他还说,他做出来的东西可比别人先进好多年!”

    “哦?先进好多年?什么意思?”

    “我的理解就是,他认为他做的东西别人早晚也能做出来,只不过要比他晚上好多年。”

    “呵呵,话里话外对自己做的东西充满了自信啊。”

    刘胜道:“他曾说他造的诸葛连弩在当今天下已经绝对是最先进的,后世人若能造出来恐怕要到五百年后了!”

    凤九霄目光闪动,“这么自信?”

    “是啊,是不是有些自信过头了?”

    “不会,种种迹象表明,他绝对不是一个盲目自信的人!”凤九霄不禁想起了川月先生的三个徒弟!强壮如牛的庞云飞,头发犹如鸡窝的萧秋水,瘦骨嶙峋的杨少昆!当时这三个少年在明月峡偷窥南唐二十高手伏击自己!不知此时他们三个是否在川月先生身边!

    刘胜道:“这副面具相貌普通,将来大人若是不想被熟人认出,这便是很好的工具!”

    凤九霄道:“谢谢,我真的不需要!以我现在的功力,可以调动面部所有肌肉,我可以通过变化五官的位置,比如眼睛的形状,眉毛的倾斜角度,鼻梁的高低,腮帮子的凹凸程度,完全可以变成另上幅面孔!”

    刘胜不禁吃惊道:“大人竟然可以不借外力变化容貌?”

    “但我的骨架已经固定,也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收缩舒张肌肉,若真是遇到高手,仍然一眼能认出!不过对于高手来说,面具的作用也不大。每个人的特有气息、特有体征都不尽相同,对于高手来说就好比区分公鸡和母鸡的区别一样,不管两只鸡多么相像,但依然一眼便能认出谁是公鸡谁是母鸡!虽然都有一个脑袋两条腿,两个眼睛一张嘴,但是,一个有鸡冠,一个没有鸡冠,一眼合能区分!”

    “你那还坚持不用面具?”

    “除非到了不得不用的情况,否则,人尽量不要依靠外物,不然的话就有可能产生依赖感,再也离不开,就如饮鸩止渴,明知道不好,但为时已晚。”

    刘胜悚然一惊!

    “大人说的是!属下受教了!”

    “不过你也不要纠结,毕竟每个人的境遇不尽相同,我的话仅供参考而已,不必太在意。”

    “是!”

    凤九霄道:“你先走,尽量别让人发现咱俩在一起!”毕竟刘胜的身份目前还未对外公开,说不定还能发挥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刘胜道:“是!”于是迅速上了马车离开。

    凤九霄看了看雷啸天,突陷入了深思,“刚才杜远征发动的血洗刘府的行动刚刚启动,那地些人会不会对你的召集令起疑心?”

    雷啸天道:“这个,在下不敢妄断!”

    琵琶女道:“要皆有好奇之心,就算刚才城里发生了大事,也只能更增大家一探究竟的兴趣,另外对于一些胆子大的人来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凤九霄不禁笑了笑,“这么说不管胆大胆小的,都会过来一看究竟?”

    琵琶女垂首道:“是!”

    “但愿如你所说!咱们现在回去!”

    雷啸天突然说道:“公子,咱们三人就这么走回去?会不会太过引人耳目了?”

    凤九霄略一思索道:“你说的有道理。”他根本没将本地的魔教高手放在眼里,只盼着早点回到雷府守株待兔,却忘记了这些“兔子们”若是知道自己在等着他们,岂不是打草惊蛇、望风而逃?

    雷啸天的马车此时仍停在那条巷子里。

    那匹马仍然站那里。

    只不过已经死去多时!

    它的内脏早就被琵琶女的一曲《十面埋伏》震得碎裂不堪!

    雷啸天方才上楼之前便已经通知手下尽快送一辆新车过来,估计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能到了。

    三人索性在鸣翠楼的一楼大厅坐下等着。

    凤九霄打量了一下楼里的摆设道:“没想到刘胜这家伙城府居然如此之深,居然准备了好些人的面具,连这王老板的面具都准备了,着实让人吃惊!”

    雷啸天道:“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他手里的面具至少有五六张,他递给公子的那张虽然确实是个普通人的面相,但我恰好认识那人!”刘胜想送给凤九霄一张面具,但凤九霄没要。

    “那面具的原主你认识?”

    “认识!那人是我的一个同乡,一直在老家务农。去年听说得了风寒,已然去世。”

    “哦。”

    “这个倒也不算奇怪,但他手上的另外几个面具我看得清楚,其中竟然有城西千佛寺的主持明澄大师的,还有一个是朱五公子的!”

    “什么?”凤九霄也觉不可思议!

    刘胜连朱五都敢冒充?胆子不小啊!

    凤九霄不禁笑了。

    韶州大纨绔刘胜,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或者说,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以后刘胜身上肯定会发生不少有趣的故事!

    突然街头东边发生一阵骚乱!

    呐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无数的百姓惊恐地向这边跑来!仿佛后边有洪水猛兽在猎杀他们!

    凤九霄眉头一皱,“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人想大动干戈,这又是谁?”

    上一章通知被禁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不知道哪段文字一时激情飞扬天马行空失去了控制,好在修改了几处终于解禁。

    感谢“次声六号”的大力支持!

第一三九七章 龙子蒲牢

    先来天与精神,更因丽景添殊态。拖轻苒苒,才凝一段,还分五彩。毕竟非烟,有时为雨,惹情无奈。道无心,怎被歌声遏断,迟迟向、青天外。

    宜伴先生醉卧,得饶道、和山须买。也曾恼杀襄王,谁道依前不会。我欲乘风归去,翻怅恨、帝乡何在。念佳期未展,天长莫合,尽空相对。

    ——《水龙吟·先来天与精神》赵长卿

    凤九霄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身份,径直迎着人潮逆流而上!

    百姓们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一个妇人正拉着一个小女孩拼命地往前奔跑,突然小女孩脚下一绊,整个人瞬间倒了下去,后面的人流哪会看到前边的情景?即使看到此时人流如潮又怎么会停得下来?几个人便从小女孩的身上踩了过去!

    妇人惊得魂飞天外,拼命地拉扯女孩却如何拉得动,自己被后边的人瞬间一冲也倒了!

    她大喊救命,这时候所有人都在逃命,谁还会听她的在喊什么?

    那一瞬间,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她的心头,她彻底绝望了,只是自己的女儿也要被人活活踩死,她不甘心!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天呐喊,“老天爷啊,求求你啊,救救我的女儿吧!”

    就在她又被人重重踩了几脚之后,她突然感到周边发生了奇怪的事情,那些拥挤的人群竟然纷纷从她两边冲了过去,她四周仿佛有一个透明的保护罩子,所有人都几乎被挤变形了也无法挤到她身边三尺之内!

    她惊魂未定,向四周望去,突然发现旁边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白衣少年!

    那少年关切地问道:“孩子没事吧?”

    她这才下意识地慌忙看向躺在地上的女儿!

    女儿身上有几十个脚印,脸也肿了,鼻子也流血不止,整个人已然人事不醒!

    她顿时嚎啕大哭,“阿芳,阿芳啊,你醒醒啊,阿芳,你不要吓娘亲啊,阿芳!啊……老天爷啊……”她的悲伤让凤九霄无比愤怒!

    他看了看拥挤的人潮速度已经降慢了许多,凡是撞到琉璃屏蔽的人无不露出惊骇的表情,都觉得自己撞鬼了!他们摸索着贴着琉璃屏蔽挤了过去,或许后边的人少了,冲击力也小了,再没人倒下!

    凤九霄蹲下身子,三根手指搭在小女孩的手腕,“这位大嫂,你不用着急,她只是一时受惊吓昏了过去,她身上并未受伤,只是鼻子破了,脸上有几个脚印看上去很糟糕,实际上问题不大,你放心。”

    妇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真的?”

    妇人见周边的人根本挤不到她,她已经意识到这少年可能会些“法术”,便将信将疑!

    凤九霄将一股真气渡入女孩身体,女孩迅速悠悠醒转,一看到母亲,顿时哇哇大哭!

    妇人顿时大喜!

    她噗通一声给凤九霄跪了下去,“多谢大仙救命!”

    凤九霄连忙将她扶起,“使不得!你将才称我什么?”

    妇人只觉少年的力气出奇的大,更坚定了心中的判断,“我称你大仙呀!你肯定是哪个山上的神仙特意来救我们母女的!看来我平时到庙里烧香真管用了!”

    凤九霄本想解释,后来一想,和她解释什么呢?最后他笑了笑,“是啊,你回去继续烧香拜佛就行。”

    妇人连连点头。

    远处的琵琶女道:“这婆娘脑子真是不好使,公子明明不是和尚,她却把公子当成庙里的和尚,居然说要感谢自己平时给和尚多上香了!”

    雷啸天道:“她原以为会失去女儿,心智已经大乱,如今失而复得,欣喜若狂,自然口不择言!”

    琵琶女道:“我没想到公子居然这么有侠义心肠!”

    雷啸天道:“我也没想到!”以前的朱五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做人公道,但他帮的人都是能给他回报的人!那些普通人遇到了困难想找他解决简直是开天大的玩笑!凤九霄不同,那娘俩与他绝对素昧平生,他却毫不犹豫出手相救,换作是自己,至少还要观察一下情况,避免盲目出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凤九霄道:“怎么回事,你们跑什么?”

    妇人指着东街方向,惊恐地道:“那边有个吃人的怪兽!”

    凤九霄顿时眉头一紧,“吃人的怪兽?你看到了?”

    妇人摇头,“他们都这么吵吵,都往这边跑,我看他们跑得慌忙,我哪还沉得住气,只得跟着往这边跑!”

    正说话间,蓦然一声兽吼响彻天地!

    嗷——

    天上路过的数只大雁被这吼声一震居然身形一顿直接从高空坠落!

    道路两边的窗棂晃个不停!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却是附近酒摊上的瓷瓶、瓷坛突然爆裂!酒香四溢,却已无人有心品尝!

    人群更乱,纷纷捂着耳朵,表情扭曲,可见那吼声震得他们心神已乱!

    凤九霄不禁感到奇怪!

    难道驭龙圣女又来凑热闹来了?没这么巧吧?她居然敢把魔兽放进城池猎杀百姓,这是在逼龙虎山的天师们下山啊!驭龙圣女再厉害,却被龙虎山先天克制!所以她每次行动的时候,魔尊都不会让她单独行动,必定配备一人或多人保驾护航!其中白骨大帅护得最久,日久生情,两人竟然在魔尊的主持下成婚了!所以只要驭龙圣女出现的地方,白骨大帅绝对远不了!白骨大帅虽然也被龙虎山克制,但他“人多势众”,可以抵消不少龙虎山的强悍攻势!

    凤九霄逆流直上,终于越出人潮,前方空荡荡的,再无一条人影!

    凤九霄缓步上前,只见街面上一片狼籍,掀翻的货摊,洒落的各种货品,有被踩成稀泥的水果,有被撞碎的瓶子,还有不少丢掉的鞋子,甚至有血迹,不知是怎么留下的。

    蓦然间一声巨吼响起!

    一个庞然大物突然从街角转出!

    龙首,蟾身。

    凤九霄目光闪动,这是蒲牢?

    据说蒲牢最喜生活在海边,要生活也该在广州沿海一带,怎么会出现在韶州?虽然韶州离广州不远,但也不至于跑到这里吧?

    有些典籍记载,蒲牢平时最怕的是鲸鱼!每每遇到鲸鱼袭击时,蒲牢就大叫不止!于是人们就将其形象置于钟上,并将撞钟的长木雕成鲸鱼状,以其撞钟,求其声大而亮!

    班固《东都赋》曰:“于是发鲸鱼,铿华钟”。

    薛淙《西京赋·注》曰:海中有大鱼曰鲸,海边又有兽名蒲牢,蒲牢素畏鲸,鲸鱼击蒲牢,辄大鸣。凡钟欲令声大者,故作蒲牢于上,所以撞之为鲸鱼。”

    凤九霄眯眼成线,难道他受到鲸鱼的惊吓才跑到这里?

    传说蒲牢是龙和蟾蜍交合生下的第四子。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蒲牢就像一只大蟾蜍,只不过脑袋像龙,居然有角!连魔教大青蛟还没长出峥嵘的巨角,他却棱角分明!一身鳞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刺眼,一双巨大的眼睛瞳仁小,眼白大,让人望而生畏!四爪深深嵌入地面,犹如钢刀!

    凤九霄看着蒲牢,蒲牢看着凤九霄。

    一人一兽,遥相对峙。

    蒲牢嘴里哈着粗气,发出“吼吼”的声音,犹如闷雷,它似乎很奇怪居然有人不害怕自己!

    它刚才凶性大发,瞬间暴怒,接连撕碎五人,生吞一人,所有人无不望风而逃!眼前这蝼蚁一般的人类竟然敢和自己对视!

    它身高两丈,犹如一座小山,浑身散发着磅礴的威压!

    它缓缓向凤九霄走去,似乎想将白衣少年直接碾压在脚下!

    当它离凤九霄还有三丈的时候,突然它咧开大嘴冲着凤九霄发出一声怒吼!

    嗷——

    吼声如雷,声震天地!

    一股强劲的气流犹如顶级台风一般袭向凤九霄!

    一时间飞沙走石,昏天黑地!整个人间似乎再次陷入天崩地裂的末日情景,周边的建筑竟然有几处轰然倒塌!

    片刻之后待风沙散去,蒲牢眼睛瞪得更加巨大!它很吃惊!

    它发现那白衣少年居然只是衣角拂动了几下,整个人竟然纹丝未动!

    什么情况?

    它一吼之威,足以将一成年公头牛吹飞十几丈远,区区人类自然更不在话下!但这白衣少年居然两只脚似乎已经落地生根稳如泰山,实在有些古怪!

    蒲牢见脚下的青砖也裂开不少,知道自己的吼声并没有问题,问题应该就在这少年身上!

    它缓缓沉下身子!

    弓背如山!

    这是要发动进攻的征兆!

    凤九霄脚下不丁不八,右手握在玄黄宝刀的刀柄上,浑身真气澎湃,已经做好迎战的准备!

    这还是自己进阶六倍琉璃境后第一次遭遇上古魔兽!

    这时候雷啸天和琵琶女也双双赶到!他二人远远站着,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琵琶女道:“这是什么怪物啊?这么大?”

    雷啸天皱着眉道:“龙首蟾身,十有八九是蒲牢!”

    琵琶女道:“蒲牢是什么怪物?”

    雷啸天似乎遇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人,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蒲牢你都不知道?”

    “怎么了?”

    “你擅长琵琶,说明对乐器有研究!”

    “等等,我声明一下,我只对琵琶熟悉,而且只会为为数不多的曲子,其它乐器我可不懂,你千万别拿我懂乐器说事!对了,听人的意思,我懂乐器,便应该懂蒲牢,是这个意思吗?”

    “呵呵,看来教你琵琶的人只教了你杀人的本事,音乐的事你还真的是个白丁。真不知道你平时都在干什么,这都不懂。”

    “我,平时只练杀人技!”

    “……”

    “怎么,无言以对?”

    “呃,算了,我告诉你吧,凡是懂乐器的人都知道蒲牢!因为蒲牢生性好鸣!”

    “生性好鸣?”

    “不错,凡钟欲令声大音,即把蒲牢铸为钟纽!”

    “原来如此!”

    “公子真的是艺高人胆大啊!我在蒲牢面前根本站不住,刚才那一声吼能把我震得粉身碎骨!”

    “我也是,若不是拼尽全力抵御,五脏皆裂!”

    蒲牢浑身鳞甲突然抖动了一下,凤九霄双眼视线却丝毫未动,蒲牢见状,不禁惊奇对方竟然没有被自己的声东击西所迷惑,箭已在弦,不得不发!它后腿一蹬,风雷激荡,整个庞大身躯如同山岳压了过去!

第一三九八章 杀气从何而来?

    被公惊倒瓢泉,倒流三峡词源泻。长安纸贵,流传一字,千金争舍。割肉怀归,先生自笑,又何廉也。但衔杯莫问:“人间岂有,如孺子、长贫者。”

    谁识稼轩心事,似风乎舞雩之下。回头落日,苍茫万里,尘埃野马。更想隆中,卧龙千尺,高吟才罢。倩何人与问:“雷鸣瓦釜,甚黄锺哑?”

    ——《水龙吟·被公惊倒瓢泉》辛弃疾

    蒲牢一扑犹如排山倒海!

    凤九霄悍然一刀劈出!

    刀气破空,一道巨大弯月形刀罡直面迎击!

    半月斩!

    月如半弦,弦长一丈!

    月形刀气滑过地面,已将大地犁出了一道巨大深沟!

    这一刀气势磅礴,有君临天下之气象!

    蒲牢似乎没想到那小小人类竟然有如此神通,刀气竟如有实质,但它自恃鳞甲坚厚,岂会在乎?身形不减其势,犹如移山倒海势不可挡继续冲锋!

    轰!

    月形刀气正中蒲牢眉心!

    眉心处不但鳞甲最硬,更是全身骨头最硬之处!

    刀气轰散,未能破甲!

    但蒲牢却惊出了一声闷哼!

    甲虽未被斩透,但却出现了一丝裂痕!

    虽然浅,但足以让蒲牢心惊胆战!只要对方能在自己鳞甲上砍出哪怕细如毛发一般的细痕,就足以说明对方有攻破自己防御的机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死生大事,不可不察,尤其对于这些历经千年岁月风霜的上古神兽来说,任何的风险都不得认真对待!

    更关键的是,这一刀凝聚的力量完全超出了它的预期!

    根本不是蝼蚁撼树那么微不足道,而是重逾千钧!劈得自己脑瓜有些生疼!

    虽然吃痛,但庞大身躯的扑杀之势丝毫未减!

    它誓杀白衣!

    眼见巨爪堪堪又要触及对方,它表情越发狰狞!

    只要被自己抓住,就算是铁石也要被自己撕碎!

    可惜——

    眼前一花,白衣也然不见!

    它前冲之势过猛,直接冲撞地面,轰地一声巨响犹如天雷地火瞬间将地面炸出一个大坑,尘土瞬间漫天飞起,遮天蔽日!

    声势之猛,惊世骇俗!

    它霍然转身,身子再次沉下,双睛暴突,杀气冲天!

    凤九霄道:“在广州有巴蛇偷袭,到了韶州又遇到蒲牢,天下有这么昂的事吗?”

    琵琶女左右看一下,不知道凤九霄在和谁说话,难道是自言自语?

    雷老虎却看向她,“他在问你!”

    琵琶女不解,“你怎么知道……”突然,她灵光一现,立刻道:“回公子,这事和虎薇没关系!”她总算明白凤九霄为何发问了!

    凤九霄眼睛盯着蒲牢,淡淡地道:“你确定?”

    琵琶女道:“我确定!”

    凤九霄道:“那就剩下魔教有嫌疑了!”对他来说,连城,朱五,都已经和魔教等同一体,就算是他们的力作也可以划入魔教的“功劳薄”上!老账新账一起算,不麻烦!

    蒲牢再次扑出!

    风雷激荡,气势更胜第一击!

    凤九霄目光闪动,悍然又是一刀劈出!

    刀气幻化,三丈刀芒,正是血刀七式之纵扫千古!

    蒲牢身半空瞳孔蓦然收缩,它敏感地察觉到这一刀又锁定了它眉心那道细痕!

    它有预感,这一刀再劈中那处位置,刀痕必更进一步,会深达半分!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岂能遂他愿?

    蒲牢的头颅向旁边稍微偏了一分,果然,身在半空,那道刀罡砍在了旧痕一侧!

    只差半分,第二刀便砍中第一刀的刀痕!

    果不其然,蒲牢这第二扑击再次落空,又将大地撞出一个更大的深坑!

    漫天尘土飞扬,纷纷坠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蒲牢身上的尘土越积越多,本就青乌的身子更显狼狈,而少年白衣如雪依然纤尘不染!

    蒲牢眼睁睁地看着尘土落到白衣少年身周时都如同遇到无形阻碍纷纷滑落,没有一粒尘埃落在白衣肩头!

    它两击不中便有了不安!

    虽然在水底它的速度和力量比不过水下霸主蓝鲸,但陆地上它还未遇到速度如此迅捷的猎物!

    凤九霄道:“老雷,你可以先回去通知十五,如果有人赴约,他可以先行解决,来一个解决一个,注意不要走漏风声。”

    雷啸天疑惑地道:“不等人齐了再动手?”

    凤九霄道:“我现在不一定能及时赶回去,一旦人齐了你们却不展开行动很容易露出马脚!第二个,他们真要是聚齐了,就算咱们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同时将他们消灭,到时候难免有漏网之鱼,不如分而蚕食来得安全!”

    雷啸天目光闪动,心中波澜起伏,刚刚还觉得凤九霄为了救人奋不顾身,充满正义感,怎么竟也能使处出这种伎俩?

    凤九霄依然全神贯注地与蒲牢对视,但似乎已洞悉雷啸天的心理,他依旧淡淡地道:“你应该知道兵不厌诈吧?对付魔教和朱五这些人难道还要讲什么光明手段?凤某向来不以大侠自居,当然也不会像魔教一样不择手段,但成大事不拘小节,有些事因人而异!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难道只许他们暗杀、偷袭、下毒残害武林同道,就不许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雷啸天立刻垂首道:“公子说的是,是我草率了!”他脸上已经冒汗了!其实他害怕的并不是凤九霄对他的“不满”,而是凤九霄居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难道这就是契主对契奴的先天压制之功?

    蒲牢犹如钢刀的利爪深深嵌入地面,后腿上的肌肉明显崩紧,蓄势待发,却一直不发!

    凤九霄笑道:“你在等什么?还不进攻?”

    蒲牢似乎知道白衣少年在嘲笑他,立刻嗷地一声怒吼做为回应,以示心中愤怒!

    吼声如雷,强如雷啸天和琵琶女亦不禁头痛欲裂、五脏翻腾!

    唯有一袭白衣云淡风轻,长刀斜指大地,似在说“来呀来呀”。

    是可忍,孰不可忍?

    蒲牢本来准备重新积蓄力气再来一次更狠的扑杀,但现在白衣少年的挑衅让它的忍耐彻底抛到九霄云外,它悍然出击!

    这一击,虽然没能用足十成力道,但也足以毁天灭地!

    这次的速度也比前两次更快!

    它不相信少年还能轻松躲过!

    但现实告诉它,白衣少年偏偏能躲过!

    当这一击再一次落空的时候,白衣少年在旁边悠哉悠哉地看着自己,说了一句话。

    它虽然听不会人类的语言,但这一句不知为什么它似乎听懂了!

    那少年似乎是说,我的轻功比我的刀法更好!

    换句话说就是,我可能打不过你,但绝对能躲过你!

    蒲牢顿时大怒!

    这是赤裸裸地挑衅!

    它全身鳞片突然抖动起来,颈下鬃毛也瞬间根根笔直伸直犹如巨大钢锥,背棘如剑,一股滔天的杀气汹涌倾泻而至!

    凤九霄却笑了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如今三击不中,早已力竭,我不相信你还能再扑我一次!”

    雷啸天和琵琶女本想回府,但见凤九霄与蒲牢斗得别样精彩,竟然一时迈不动步!

    凤九霄知道此时尚早,即使有人会提前到雷府也终究是少数路远的,因为会盟的日期是明天,路途近的人都会掐着时间参会,所以雷老虎愿意看就看吧。

    蒲牢似乎又听懂了,神情愤怒,却又有些无奈,甚至有了一丝恐惧!

    它知道,它虽然强大,却对白衣造不成任何威胁,所以它的强大在他面前等于虚无!

    而他的强大,却能造成它的损伤!

    若是继续缠斗下去,它不死也残!

    没有征兆地,蒲牢突然向左边窜了出去,快如闪电,一个起落已在五丈之外!

    凤九霄没有追击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看着它跳远了!

    像极了一保大蟾蜍!

    只不过这个大蟾蜍的破坏力真大,几个起落之后便消失在城里,但所过之处墙倒屋塌!

    雷啸天不禁目瞪口呆,“跑了?”

    他以为这上古神兽怎么不也得和凤九霄激战三百回合!全身鳞甲刀枪不入,速度快如闪电,九境巅峰在它面前亦不过蝼蚁,怎么就这么逃了?

    琵琶女心中亦是震撼!

    契主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

    凤九霄道:“走吧!”

    雷啸天道:“公子为何放它走了?”

    凤九霄道:“你想让我抓住它还是杀了它?”

    雷啸天看不出凤九霄的喜怒,只得实话直说:“杀也行,捉也行!”

    “我一时之间也破不了它的皮甲,如果把它逼上绝路,它在这城中肆意逃窜,整个韶州城岂不荡然无存?”

    “哦,原来如此,公子是投鼠忌器?”

    “是啊,我要是能一刀或三刀之内破其皮甲,自然便能快速取了它性命。”

    琵琶女道:“我看它爪上竟然有蹼,莫非它是两栖之属?”

    凤九霄道:“都说它是龙和蟾蜍的后代嘛,蟾蜍水陆两栖,可能遗传了天性。”

    琵琶女道:“公子,这世上真的有龙吗?”

    凤九霄笑了笑道:“我若说世上有真龙,你信吗?”

    “我信。”

    “为什么?”

    “因为我信你!而且江湖传言,世上最后一条真龙在神龙岛出现过,不知真假!”

    “这个问题嘛,有待考证。”

    “我听说魔教有一条青蛟,即将化龙,也不知真假。”

    “这个倒是真的,”凤九霄目光闪动,“绝世大青蛟,我和她交过手,也和她的子女交过手。”那一战,大青蛟的六个子女一下子来了两个,小青和小灰!

    “我听说魔尊一直想通过武道突破天道但总是不成,所以准备兵行险着,在青蛟化龙的瞬间夺其丹、收其魂,助自己一举打开天门飞升天外。”

    “你的小道消息倒不少,从哪得来的?不方便说就不用说。”

    “我如今是公子的契奴,身家性命都是公子的,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这是……”不等她说出人名,凤九霄已经打断她:“别说!”

    琵琶女一怔!

    凤九霄道:“虽然你是我的契奴,但你的朋友不是!而且即使你是我的契奴,这也不能成为出卖朋友的理由!”

    琵琶女目光闪动,垂首道:“是!”她心中暗暗庆幸不已!幸亏没说出人名!否则自己真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了!

    她毕恭毕敬地道:“那个朋友是是我西蜀的同行!”

    凤九霄哦了一声。

    原来是虎薇潜伏在西蜀的杀手。

    虎薇的组织很神秘,只知道领袖是一对夫妇。至于内部结构外人一概不知。

    但是虎薇的杀手却遍布天下。

    他们宗旨很简单,很粗暴。

    你出钱,我杀人!

    据说虎薇的杀手分两种,一种是自己内部从小培养的,这种杀手通常在虎薇夫妇身边,随时执行一些特殊任务,据说他们有个统一的名字,叫雀虎。另一种便是通过各种手段收拢的杀手,这些杀手不一定武功高,只要能杀人,就是好杀手!

    如果你剑法高,那你可以用剑杀人!

    如果你枪法好,那你可以用枪杀人!

    如果你擅长机关暗器,那就用机关暗器杀人!

    如果你自恃美色可以杀人,那你就以美色杀人!

    只要你能杀人,大把的银子等着你!

    但是!只要你上了一次虎薇的船,那你就终身是虎薇的人!

    你若中途想撤出,那些虎薇夫妇“饲养”多年的雀虎们就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同时会把你所有的杀人记录公布于众,到时候除了虎薇的雀虎们以外,还会有曾经被你杀死的逝者的兄弟、朋友、徒弟会来找你报仇!

    一入虎薇深似海,江湖岂有回头路?

    若不是一个曾经被追杀的虎薇杀手临死前透露了些许秘密,江湖上谁知道虎薇的可怕?

    它就像一个隐藏暗夜的魔鬼,盯着每一个世间人!

    每一个人都有弱点!

    即使强者,也会有脆弱的瞬间!

    有些人被它以金钱、美色所收买。

    有人则被它以武力、强势所压服。

    而有的人,却只是一时冲动,做了错事,却被它要挟,结果越陷越深!

    虎薇就如贪得无厌的黑洞,无时不刻不在吞噬人间的光明!

    若不是它潜藏暗处,凤九霄也想将这种组织连根拔起!

    虎薇的危害性甚至比魔教更可怕!

    魔教的总坛就在西蜀,你可以找到它,和它一决生死,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能和它周旋到底!

    但是虎薇不同。你不知道它在哪。它却无处不在。琵琶女可以是虎薇的杀手,雷啸天何尝不可以?他若是,琵琶女也不一定知道!甚至刘胜都有可能,哪怕可能性极低,但毕竟有这种可能性!

    所以当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杀手的时候,这种感觉到底有多荒唐?有多诡异?有多可怕?

    凤九霄虽然默不作声,但心中却已暗下决心,解决了魔教,下一个就是把虎薇连根拔起!

    琵琶女莫名感到后脊袭上一股寒气!

    她惊恐地看着凤九霄的背影,却又丝毫感觉不到公子对自己的杀意。除了公子以外,雷啸天的功力根本不足以影响自己!

    此地再无他人,这杀气却又是从何而来?

第一三九九章 三面人比两面人更辛苦

    稼轩何必长贫,放泉檐外琼珠泻。乐天知命,古来谁会,行藏用舍?人不堪忧,一瓢自乐,贤哉回也。料当年曾问:“饭蔬饮水,何为是,栖栖者。”

    且对浮云山上,莫匆匆去流山下。苍颜照影,故应零落,轻裘肥马。绕齿冰霜,满怀芳乳,先生饮罢。笑挂瓢风树,一鸣渠碎,问何如哑。

    ——《水龙吟·题瓢泉》辛弃疾

    日暮西山。

    此时雷府仍无人至。

    凤九霄与袁紫珊、庞十五、辣椒索性准备开席。劳累了一天也该歇歇了。

    雷啸天为了防止有人突然到访,并未和他们一起。

    桌上有酒,但庞十五一直未动。

    凤九霄道:“怎么不尝尝?”

    庞十五道:“我怕喝酒误事。”

    凤九霄不禁一怔,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出息了?他呵呵笑道:“小酌无妨嘛。”

    庞十五偷瞟了辣椒一眼嘿嘿一笑道:“那就少来点?”

    辣椒眼睛一瞪,“你说是少来,哪次不是喝到尽兴?”

    凤九霄笑道:“喝酒不尽兴,那还叫喝酒吗?你这话说的。”

    辣椒顿时气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这边越劝他少喝你那边越捣乱是吧?小姐,你看他!”

    袁紫珊眉头微动,凤九霄已经感到杀气汹涌,立刻正色道:“只不过开个玩笑嘛,那么认真干嘛,十五兄弟少喝少喝,别喝多了。”他立刻夹了一口菜,堵住自己的嘴,装作没事人一样。

    袁紫珊面无表情地道:“酒是穿肠毒药,喝多了既伤肝、又伤肾,而且喝多对脑子也不好,以后少喝。”

    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凤九霄盯着她笑嘻嘻地道:“是是是。”他看着她,永远是一副欣赏不够的模样。辣椒故作干呕之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恶心!”凤九霄一直笑嘻嘻地看着袁紫珊,“小辣椒,你懂什么,恶心就吐吧。”辣椒气得猛夹了两口菜,“我偏不吐,我吃,哎,气死你!”

    袁紫珊见凤九霄又想找打,立即喝道:“看什么看?吃饭!”

    凤九霄连连点头,“好好好!”但眼睛却不时地笑眯眯地看着袁紫珊。没办法,越看越喜欢,越喜欢就越看。

    辣椒冷笑道:“欠治!”

    凤九霄笑道:“对对对!”居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袁紫珊眼睛瞪得溜圆,半晌才反应过来,“谁让你倒酒了?”

    凤九霄做作无辜,“你啊!他们都听到了!”

    “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倒酒了?”

    “你刚说的嘛,酒是穿肠毒药,以后要少喝啊,我这不只喝了一杯,绝对不喝第二杯,严格按照你的旨意办,怎么样,我够听话吧,嘻嘻。”

    “你……”袁紫珊蓦然一伸手,袁氏神掐,百发百中!凤九霄的左耳瞬间被她掐住!

    “我说少喝的意思就是尽量不喝了!”她犹如宝石般的眼睛瞪着凤九霄,明明是在生气,可凤九霄偏偏觉得可爱,他耳朵虽疼,心里却美,“我以后尽量不喝!”

    “不是尽量,是必须戒酒!”

    “这不好吧,哎哟,万一魏千岁、高太傅他们敬酒不吃,岂不是失了礼数?”

    “他们的酒你可以喝,自己一个人竖决不允许喝!”

    “好好好,怎么突然不让喝酒了呢?”凤九霄突然望向庞十五,“我说你小子怎么突然有正事了不喝酒了,原来你早就被教训了是吧?”

    庞十五正襟危坐,目光低垂,嘴里却大口嚼着东西,吃得那个香啊!他仿佛沉浸在美味当中,对凤九霄话竟然充耳未闻,或者本来就是装聋!

    这小子!

    得了,凤九霄总算是明白了,自己一不小心竟然成了孤家寡人了!

    他一把抓住袁紫珊的手,呲着牙,“松开吧,疼!”

    袁紫珊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拍掉,“有些人记吃不记打,有些人记打不记吃,你是哪种人?”

    “我是记吃也记打的人!”

    “那以后还喝不?”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坚决不喝!”

    “做不到怎么办?”

    “嗯?你想让我发誓?”

    “当然!”

    “我若违誓,让我在酒缸里淹死!哎呀,我的耳朵!”

    雷啸天此时正坐在养心堂里品茗。

    他可见不得里边年轻人的打情骂俏!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时!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热血少年!早已失去了为见心上人一面不惜跋山涉水的冲劲,也没有了当年只因别人看心上人一眼而拔刀相向的血性!

    现在的雷啸天很务实。

    他如今的妻室是父母指定的。如今父母已经离世,当年的那个她也不知在哪里,到底过得如何,现在他都已经放下了。

    他现在追求的是权势,是金钱,是江湖地位!

    杯中茶是岭南的鸿雁金萱。

    鸿雁金萱与罗浮山茶齐名,都是产量稀有的小众茶,普通百姓根本无缘得见!

    一两鸿雁金萱一两金!贵得很!

    他欣赏着越窑出产的瓷杯,上面的青花图案着实细腻而精美,那是一个渔翁垂钓图。

    寒江孤影,远山朦胧,意境幽远。

    雷啸天自嘲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旁边站着的管家阿福笑道:“老爷,您现在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怎么还有忧愁?”

    雷啸天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阿福躬着身子轻声道:“听说朱公子已经失踪多日,老爷没了掣肘岂不是虎入深山、龙游大海?”

    雷啸天道:“你懂什么?”他站了起来,在厅中踱起了步,“朱公子只是短暂闭关,他在修炼一门武功,早晚还会出来。”

    阿福似乎深表同情,“原来是这样。”

    雷啸天突然盯着阿福,沉声道:“其实我知道你是朱公子安排监督我的!”

    阿福一惊,眼光突然变得锐利,哪还有刚才的老态龙钟?

    雷啸天道:“你紧张什么?”

    阿福此时全身崩紧,分明处于全神戒备、随时战斗之状态!

    雷啸天道:“也难为你了!每天演戏演得很辛苦!”

    阿福倒也干脆,不像别人还挣扎一番,他直接挑开话题,“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五年前朱公子第一次到咱们府上以后,我就发现了你已经变了!”

    “我的演技这么差?”

    “不是你的演技差,是你的胆子太小!既想做,又担惊受怕,所以犹犹豫豫、缩手缩脚太反常。”

    “这你都看出来了?我自以为一举一动都毫无破绽,别人根本看不出来,却不料你竟然心细如发,早就看穿!”

    “哼哼,”雷啸天自嘲道:“我从小混迹江湖,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谁心里在想什么,我只看一眼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阿福道:“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雷啸天道:“我为什么要拆穿你?拆穿了你,然后朱公子再派另一个,我岂非天天都要忙于查找卧底?天天惶惶不可终日,对每一个人都疑神疑鬼,夜夜在猜身边到底哪一个是卧底,岂不是要累死我?”

    阿福苦笑道:“所以你将计就计?”

    雷啸天道:“只有这样,我才能一直安然无事!我可不想和李剑秋一样,被姓贺的暗中干掉!”

    阿福道:“你也知道贺子宾的身份了?”

    雷啸天道:“我也是刚刚知道!”

    阿福道:“我原来以为他是吴越富商,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公子的人,还专门负责铲除叛徒!”

    雷啸天看着阿福,“原来你说的身份是这个。”

    阿福一怔,“难道他还有别的身份不成?”

    “他是东瀛间谍你信吗?”

    “什么?”阿福感到太不可思议了,“我当一个两面人都感到很辛苦,他居然当一个三面人,岂不是更苦?”

    雷啸天道:“怎么?羡慕还是嫉妒?”

    阿福道:“当然是羡慕了!”

    “为什么羡慕?”

    “一个人能同时扮演两个角色,就已经很辛苦了,他能同时扮演三个角色却多年未被看破,可见何等厉害?三面人比两面人更辛苦!”

第一四零零章 家有虎妻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峡束苍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问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

    ——《水龙吟·过南剑双溪楼》辛弃疾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看来老爷今天是非杀我不可了!”

    “诶,我可没有想杀你的意思!真要是想杀你还会挑明吗?”事实如此,若真想杀人,还会给你防范的机会吗?一击必杀,一了百了!

    阿福悬着的一颗心随即放下,但是又有些疑惑了,“那老爷今日拆穿我是什么意思?”

    雷啸天呷了一茶,淡淡地道:“我只想给你一个机会!毕竟你服侍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尤其当两面人最辛苦,既要让我满意,又要让朱五公子满意,不容易!”

    阿福有些发懵!

    “老爷这是在同情我?这可不像是你的一贯作风啊!”虽然对方口上说了不杀他,但以他对雷老虎的了解,这绝对不是雷老虎的性格!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阿福话语中已经略带了些讥讽!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从现在开始我已经不再为朱五公子效力了,所以你再监督我已经没有意义了。除非,新主子又看上你了,依然用你来监督我!”雷老虎平静地看着阿福。

    阿福眉头紧锁,“新主子?你已背叛公子、投靠他人?”

    雷老虎眉头一皱道:“你那么大惊小怪干嘛?你背叛我投靠朱五的时候我大惊小怪了吗?不就是弃暗投明嘛,只兴你放火不许我点灯?嗯?”

    阿福顿时一怔!

    如果雷老虎说的都是真的,那他这个八字龙头的眼线再也没有了作用!

    以往他要监督雷老虎的一言一行,比如对朱五公子的命令是否严格执行了,背地里是否说朱五公子的坏话了,是否在朱五的生意里头有中饱私囊的行为!极尽所能,无一遗漏!

    但现在不一样了。

    雷老虎再也不是你朱五的人了!

    他可以明目张胆的拒绝你朱五的号令,可以明目张胆的说你朱五的坏话,甚至可以明目张胆的侵吞你朱五的生意!而你朱五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认怂,要么就战!

    无论朱五选择哪个方式,阿福都失去了原有价值!

    因为双方矛盾公开的那一瞬间,阿福就失去了继续监督雷老虎的意义!若说还有一点价值,那就是在双方决战前夕刺探出雷老虎的布防细节!

    阿福表情有些失神。他相信雷老虎说的另谋高就的事应该都是真的,没必要骗他。

    那自己以后怎么办呢?

    老东家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吃里扒外了,还可能挽留自己吗?以雷老虎的性格,能让自己走出雷府那就是自己祖坟冒青烟了!

    而新东家也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暗棋的作用,还会理睬自己吗?还会在自己身上砸那么多钱吗?

    雷老虎道:“你看你看,当年朱五和你在这里见过面以后你就是这种表情,患得患失,犹犹豫豫,怎么,前途渺茫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阿福突然噗通一声跪下,“老爷,我错了,我一时贪心,铸下大错,求你原谅我这次,我下次不敢了!”

    突听门外有人冷冷地说道:“还有下次?这次就不能轻饶!否则何以服众?将来一个个都有样学样那还了得?!”却是个妇人的声音!干脆利落,一听便知不是善茬!

    阿福连忙在地上转过身子冲着门外刚进来的女子哀求道:“求夫人原谅!”他身子已经转过来,冲女子就是乓乓一阵猛磕,脑门瞬间肿了起来!

    中年女子锦衣华服,面相端庄,富贵逼人!正是雷啸天之妻雷夫人!

    她家世好,武功高,气场自然也大!

    “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对这种人绝对不能手软!啸天,这话可是你说的!今天怎么婆婆妈妈了?”

    “你才回来,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雷夫人眼睛一瞪,“怎么个意思?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雷啸天陪笑道:“呵呵,我如今已经与朱五分道扬镳了!”

    雷夫人一惊,“你得罪他了?”朱五可是岭南江湖共主,并且一度成为南汉的天下共主,得罪他自然没有好果子吃,她自然大吃一惊!

    亏老雷还笑得了出来!

    雷啸天笑道:“我怎么会得罪他呢?我连他的卧底都没敢动啊!”

    雷夫人一怔,又看向阿福,半晌才说了一句,“你让阿福跪下原来是因为这事?”这事当然指的就是当朱五的眼睛监视雷老虎!

    雷老虎也是一怔,“那你以为是哪个事?”

    “我以为你训他是因为账上那一百万两亏空呢!”

    “什么?一百万亏空?和他有关?”老雷声音渐高!

    “怎么,你不知道?你个糊涂蛋!”雷夫人怒道。

    “怎么回事?”老雷也怒了,“阿福!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阿福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这表情,简直就差把“是我干的”四字写在脸上了!

    雷老虎眼睛岂容沙子,脸上顿时有赤红之气一闪而逝!

    自从“赤焰神功”练成之后,每次动怒,脸上都会有流焰飞火之象显现,以至于一旦发现他脸上闪过异色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

    “阿福!你监视我是受朱五之托,别管什么威逼还是利诱,我都不怪你!你能投靠他,说明他本事大比我大,更有能吸引你魅力。但是,你动账上的钱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也是朱五的意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玩栽赃陷害这一套?你知道他最担心、最忌讳的就是怕我贪了他的钱!而你却偏偏从账上搞走一百万,你是何居心?”

    阿福这时候反而安静了!

    自从雷夫人开口提及那一百万两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死定了!

    雷夫人盯着阿福皱眉道:“为什么?你缺钱?”

    阿福心如死灰,“是!”

    “你缺钱可以和我张嘴啊!干嘛非要挪用账上的钱呢?”

    “呵呵,找你?你能解决多少?你以为给个几百两上千银,然后故作大方地说不急着还,有了再说,我,就得感激涕零?”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帮你还帮错了?”

    “哼”,阿福两眼呆滞,面无表情,“我欠了几十万两,你能白给我?”

    “什么?你干什么了欠这么多钱?”

    雷老虎目光闪动,“你居然赌博?”除了赌博,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让阿福一下子用掉这么多钱!

    吃喝嫖赌,唯有赌是无底黑洞,最是耗钱!

    阿福漠然道:“不错!是赌博!”

    雷夫人怒道:“十赌九骗你不知道?哪个赌徒最后不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干什么不好,干嘛要去赌博?”

    阿福垂头丧气,目光看着地面,“我也不想啊。被贺公子和杜公子拉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雷老虎双拳紧握,一股杀气顿时汹涌倾泻而出!

    “原来是杜远征和贺子宾!居然打到了我的头上!他们为什么要拉你下水?难道就是因为你是我的管家?”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一切都有预谋!杜远征本身就是魔教中人,想对付自己无非就是看中了自己掌控的朱五财产。杜远征既然是邪门歪道,连本教人都敢出卖,自然对盟友也不会手软!贺子宾,假装是朱五的人,实则是日本人,自然对朱五的财产早就垂诞三尺!朱五在本城的分舵主便是雷老虎,负责所有韶州的生意!

    所以“朱五的人”对付自己这个也是“朱五的人”便在情理之中了!

    “我现在猜测可能是朱五的意思!那个贺子宾,我起初只知道他是个大商人,几乎岭南所有的大型船舰都是他家建造的,机缘巧合,有一次我替你去朱五那里送账本,发现他们一大堆人正在那玩牌九,他便让我也参加赌局,我说没钱,他说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他的,所以我一时贪心便……”

    雷老虎总算有些眉目了,沉声道:“朱五的船上去容易下来难啊!我估计那一天他们本来就是专门组了一个让你入坑的局,结果你真的钻了进去!他们起初肯定是让你赢得找不着北了吧?”

    阿福叹道:“那一晚,我赢了一千两!”

    “一千两,呵呵,确实不少!既然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他觉得再客气就显得太矫情虚伪了,所以你第二次遇到赌局的时候就会觉得所有的客气都是虚伪的,所以直接上桌了是吧?然后又让你赢了管他是一千还是八百,反正让你从此后欲罢不能一发而不可收拾,终于在第三次或第四次栽了一个大跟头,对吧?”

    “是第五次。”

    “呵,朱五也真舍得下注,连续四次让你赢,如此一来,即使你有戒心疑虑,也必然被打消!所以第五次、你一下输光了,便开始错钱了是吧?然后朱五那次和你说的话内容,我现在大致也猜得出来了。”

    替我监视老雷,钱不用还了。

    可能还有一句,我再给你几千两花去吧!

    阿福道:“那一次,他免了我的债,还给了我十万两!十万,是我二百年的收入,我怎能不心动!”

    雷啸天道:“果然是免了债,还额外给了钱。十万的确不少了。我替朱五忙活了这么多年,他给我的也不过是沙沙水、毛毛雨!”

    雷夫人道:“这十万银子呢?都拿去赌了?”

    阿福耷拉个脑袋,“是。”

    “又输光了?”

    “嗯。”

    “然后你便将主意便打到了自家主子的头上了?”

    “嗯。”

    雷夫人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老雷,你看着办吧。”

    雷啸天沉吟片刻,“钱财乃身外之物,更何况那钱也不是咱们的,就算了吧。”

    雷夫人一脸惊诧,“什么?你脑袋没进水吧?什么叫身外之物,那可是朱五委托给你打理的,账本他是要过目的!你想死啊?”

    “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我已经和朱五没关系了。”

    “什么?昨天你还口口声声为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到底怎么回事?”

    “你知道凤九霄吗?”

    “凤九霄?一个女人?唱戏的?”

    “他可不是女人。他是大宋皇城司的副总指挥使。”

    “哦,是个太监。”

    “你小点声!”

    “大宋皇城司不就是由太监统领的吗,天下谁不知道。”

    雷老虎向外张望,见没人,立刻小声道:“人家不是太监,你小点声。”

    雷夫人眼睛一瞪道:“他就算位高权重又怎样,能把我怎样?”

    突然门外有人道:“夫人是在说我吗?”

    雷老虎脸色一变,尴尬之极。

    他知道凤九霄不会和他夫人一般见识,但若他老婆总是“不懂事”,恐怕就要被教训了,而自己处境左右为难,帮谁发声都不对!他快愁死了!

    雷夫人却是眉头一皱,“阁下轻功竟然如此了得,居然瞒过了我的耳目!”

    一袭白衣施施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雷夫人面前,笑呵呵地道:“在下可不是太监!”

    雷夫人见对方竟然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也是一惊,尤其对方走过来的瞬间,脚下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其轻功之高匪夷所思!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丝毫感受不到对方身上的内力气息运转情况,原来只是轻功唬人!

    “你就是凤九霄?”

    “正是!”

    “老雷,你刚才问我认不认凤九霄,我不认识。”

    老雷面容僵硬,“哦。”

    雷夫人怒道:“你问我认不认识肯定是有话想说,怎么现在连个屁都不放了,我不认识他,然后呢?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老雷一脸无奈,“我想说,我如今已经投靠凤副使大人了!”

    雷夫人双眼一眯,“什么?投靠副使大人了?”

    凤九霄指着自己的鼻子,“便是区区在下!”

    雷夫人一脸狐疑,“凭什么?就凭你是大宋皇城司的什么副总指挥使?我们是正经商人,遵守大宋王朝的律法,你能把我们怎么样?”

    凤九霄笑道:“正经商人?亏你说的出口?朱五的生意多数是偏门,有些生意更是见不得光,难道要我举举例子?”

    雷夫人道:“他是他,我们是我们,他干什么勾当我们怎么知道,反正我们是好人。我们现在正在处理家事,请你离开。”

    雷老虎直接一捂脸。家有虎妻,不知是福是祸。

    凤九霄却哈哈一笑,“你私设刑堂本就违法,我若不来,你恐怕已经将这个阿福当场正法了是吧?”

    雷夫人道:“他犯了家法,处置他有什么不对?”

    “触犯家法?他触犯了哪一条,你说说。”

    “贪污。”

    “贪污了你的钱?”

    “不错。”

    “钱是你的?”

    “是。”

    “确定?”

    雷夫人刚要说确定,雷老虎已经急得连忙打断,“你确定什么?那是朱五的生意,我们只是帮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只要雷夫人承认生意是他家的,老雷知道凤九霄就会借生意不合法来说事!以前有南汉皇室替朱五撑腰,合不合法谁说了算?但现在大宋占领全境,按宋律,就说你不合法,你敢反抗?强买强卖、垄断市场,这也能叫合法?

    凤九霄道:“老雷啊,只差一步,我就可以将雷夫人拘起来,功亏一篑啊,怎么办啊老雷?”

    明明知道凤九霄不是真的生气,但老雷也不敢轻慢,立刻躬身道:“拙荆向来耿直,望公子恕罪。”

    雷夫人自恃娘家与最近与宋朝宗室已经搭上了线,根本不把这个嘴上连毛都长齐的少年放在眼里,她突然一捂头,哎呀一声假意倒地,身子已经向凤九霄倒了过去!

    他若躲,自己就趁同抓住他的衣襟扯破一角,让他难堪!

    他若不躲,直接将他撞翻!让他颜面扫地!

第一四零一章 坐等鱼儿上钩

    倚栏看碧成朱,等闲褪了香袍粉。上林高选,匆匆又换,紫云衣润。几许春风,朝薰暮染,为花忙损。笑旧家桃李,东涂西抹,有多少,凄凉恨。

    拟倩流莺说与:记荣华易消难整。人间得意,千红百紫,转头春尽。白发怜君,儒冠曾误,平生官冷。算风流未减,年年醉里,把花枝问。

    ——《水龙吟·倚栏看碧成朱》辛弃疾

    雷夫人所有的算盘落尽皆落空!

    她骇然发现她现在居然根本动弹不得!

    身子斜斜挺立将倾未倾、似倒非倒!

    雷老虎也不禁大吃一惊!

    定身术?

    他本已出手去扶,身子闪电一般冲了过去,就怕老婆真的倒下去就惨了!

    至于谁惨,他自然清楚!

    凤公子若是去扶,必然被老婆使阴招暗算,但结果自然还是老婆吃亏!

    凤公子若是躲避,老婆只能摔倒在地,丢人的也只能还是她!

    所以雷老虎要及时出手化解尴尬!

    可他却一抓落空!

    他老婆的倾倒速度其实并不快,他自忖自己一出手绝对可以扶住老婆的腰,但实际上却扶了个寂寞!

    他老婆居然倒了一半突然停止不动了!

    一个大活人,身子倾斜不倒,仿佛有一根无形绳索吊着一般,诡异之极!

    阿福依旧跪着,但此时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妖法吗?竟然能将人凭空定住!生平未遇,匪夷所思!

    雷夫人此时更是早已吓得魂飞天外!

    她尖声叫道:“放开我!”如此恐怖情景之下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风范、仪态端庄?

    凤九霄依然云淡风轻,岳峙渊停,静静地看着雷夫人在挣扎!

    雷啸天此时虽然看着老婆被凤九霄教训,但哪还有胆子敢开口?谁让他老婆野蛮任性了呢?

    雷夫人挣扎了半天,尖叫了半晌,却发现丝毫没有起到作用,于是立刻安静了,心平气和地道:“公子,我错了,求你放了我吧。副使大人,我错了!”

    凤九霄眉毛一耸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雷夫人见他终于开口,顿时忙不迭地求饶:“是啊是啊公子,啊,是啊副使大人,是和您说话!”

    在凤九霄面前,她彻底明白了老公为什么要改换门庭了!也明白了老公为什么见到自己受委曲却不敢作声!

    八字龙头朱五公子的战力在此人面前简直就是渣啊!

    就算琉璃境巅峰高手也只能在三丈之内以武力制霸,但像副使大人这般居然不动声色仅以意念之力便将自己隔空困住的,天下少有,简直是人间妖孽!

    江湖中固然有不少奇人异士,能布下隔绝小天地等绝顶奇效,但像他这般会使用定身术的,屈指可数!

    据说道家有《定身咒》,可定天下生灵!

    但那需要符咒配合,缺一不可,而他刚才连手指都没动过,肯定用的不是道家法术!

    凤九霄道:“你刚才往我身上一倒,这是干嘛,想碰瓷?”

    雷夫人尴尬笑道:“公子我错了,怪我有眼无珠!”

    “可是你老公已提醒你了,你却还要碰我的瓷,试我的底,甚至想出我的丑,这可不止是有眼无珠了吧?”言外之意,不但无眼也无脑!

    “是是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对副使大人动了歪念,请大人高抬贵手,我这样实在不雅观!”

    她刚说完一股大力涌起将她身子扶正,整个人立刻又恢复了原有的端庄大气!

    可惜她浑身如陷沼泽,依然无法动弹!只能僵硬地站在那像尊雕像!活雕像!

    凤九霄道:“咱们长话短说,这个阿福不能杀,明白了吗?”

    雷夫人此时比谁都乖,立刻回应,“明白了!明白了!”雷啸天知道老婆天生泼辣,从来没服过谁的软,即使面对朱五她也是谈笑自若!她的家族背景,即使朱五也要让三分!现在老虎居然变成了猫,雷啸天不禁大跌眼镜!

    凤九霄轻声道:“阿福?”

    “在!”阿福身子一颤,抬头仰视着白衣少年。

    此时少年在他面前就是一座高山!

    高山仰止,高不可攀!

    “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

    “不知道?”

    “老雷,你说!”

    雷啸天一怔,心念电转,立刻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阿福说道:“既然公子想留你,你就好好效力吧!交待你个任务,你负责找到朱五,然后把他的行踪告诉我。”

    阿福怔怔地道:“他在哪我也不知道啊!”

    雷啸天眉头一皱,“你平时怎么和他传递消息的?”

    阿福道:“飞鸽传书!”

    “好,那你再写一封密函给他,就说我已经叛变投入了凤公子的麾下。”

    阿福“我听说他已经闭关了,不一定能收到密函。”

    “以前他不闭关的时候也是他本人收信吗?”

    “这个我不确定。但是应该是本人收吧,都是密信,别人转交恐怕不妥吧?”

    “你写就是了,他怎么可能亲自每次都收你的信?他在天下各地肯定布下了不止一个暗桩,一封封的收不得累死他?他身边肯定有个贴心人在替他收!”

    阿福眼睛一亮,“哦,我想起来了,他身边经常有个妙龄女子,似乎专司收信,曾经有一次我就看到她从外边拿着一封信递给朱五!”

    雷啸天道:“那是香奴,朱五最宠的女人!”

    “那我就写一封!只写你叛变了?就这么简单?”阿福不解,只写信有什么用,莫非……自己写完了信他们才杀自己?自己人生还有最后一丝作用?

    雷啸天道:“你写信给他,他自然会回话!”

    阿福幽幽地道:“老爷既然已经另换明主,朱公子还需要我来监视你吗?他还会回信给我吗?”

    凤九霄道:“他会的!他会问你几个问题!然后还会交待你几件事情!你还得继续回复落实情况!你不要担心息的未来!在朱五那里你没有了作用,在凤某这里你的作用还是大大的!天生我才必有用!以后用理着你的地方多着呢!”

    阿福连忙垂下头,“多谢公子!”

    凤九霄道:“我用人,不喜欢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八个字!”他大袖一拂,阿福只觉眉心一热,他顿时一惊,却听凤九霄道:“我喜欢十六字用人之道。有德无才,培养使用。有才无德,监督使用。无才无德,坚决不用。阿福,你是哪种人?”

    阿福摸着眉心,沉吟良久,缓缓抬头,“我走错了路,自然是无德之人,至于有没有才,全凭公子说了算。”

    凤九霄道:“既留你,自然惜你之才!你好歹有自知之明,承认德行有失,所以我刚才签了你的血契,你今后若再生异心,便会形神俱灭,别怪我没提醒你!”

    阿福自然知道血契的威力!

    立刻道:“属下明白!”

    “起来吧!”

    “是!”

    凤九霄看了一眼雷夫人,雷夫人立刻浑身一轻,禁制解除!

    凤九霄道:“大家分头行动吧!”

    雷老虎立刻纠集心腹设好了埋伏。其余手下则外放公干,以免走漏风声!

    母老虎此时已经明白了形势变化,自然见风使舵立即随雷老虎去了!

    阿福准备写信去了!

    凤九霄坐在中堂的椅子上,看着茶几上老雷刚喝的茶杯,不禁多看了一眼,“寒江孤影,独钓江雪,意境深远。不错。”他拿起一只干净的茶杯,倒了一杯,茶香四溢,“不错。”

    他望着门外,品着茶,便如茶杯上的渔翁,坐等鱼儿上钩。

第一四零二章 比试什么?我想杀你!

    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朱帘半卷,单衣初试,清明时候。破暖轻风,弄晴微雨,欲无还有。卖花声过尽,斜阳院落;红成阵,飞鸳甃。玉佩丁东别后。怅佳期、参差难又。名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花下重门,柳边深巷,不堪回首。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

    ——《水龙吟·小楼连苑横空》秦观

    第一个上门的是一个富家翁。

    人很胖,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的,看上去很滑稽。

    只不过他一身锦袍玉带,一身行头富贵逼人,让人不敢小觑,尤其右手姆指和无名指上戴着两个大斑指,一看都是上等货,一颗猫儿眼,一颗祖母绿!

    家丁引着这胖子往里走,胖子笑眯眯地以充满岭南韵味的官腔说道:“阿东啊,长得越来越靓啦,整个雷府你是最靓的仔啦!”

    阿东笑道:“于老爷真会说笑啦,我可不是雷府最靓的仔,阿华才是啦!”

    于老爷笑道:“他辣么瘦,哪有你一表人才、高大伟岸?”

    阿东呵呵一笑,不再纠结这一话题。

    于老爷迅速切入主题,笑道:“现在都有谁来了?”

    “现在嘛,你是第一个!”

    “呵呵,果然又是我第一个!谁让咱胆子小呢,不敢不提前赴约啊。”

    “您又说笑了。”

    “朱公子到了吗?”

    “还没呢。”

    “看来还在路上呢。他住在哪间客栈知道吗?”

    “呴,这个问题您问我?这不开玩笑吗?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一个小小家丁上哪里去知道?”

    “呵呵,公子不到三十,居然称他老人家,看我不千你的黑状!”

    “呵呵,我可不怕!朱公子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我,那还是八字龙头了吗?他老人家格局大着呢!”

    两人哈哈相视一笑,谈笑间穿过了几道门廊,很快便来到了“观澜阁”。

    “观澜阁”一共五层,雄伟高大,气势恢宏!

    朱五若是驾临,通常在五楼召开会议。

    在五楼可以将全城景色一览无余!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视野开阔,直抒胸臆!

    每每站在五楼凭栏远眺,朱五都有一种君临天下、俯视众生的优越感!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豪杰竞折腰!说英雄,论英雄,谁是大英雄?昔年有曹操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今朝谁主沉浮?

    到了楼下,阿东右手一伸,“里边请,我就不陪您上去了。”

    “好滴靓仔,你忙去吧!”于老爷慢慢走了进去。

    刚跨过门槛,他的笑脸瞬间凝结成冰!

    他暗运真气布满全身,全神戒备!

    双眼凌厉如刀,四处扫视,随时防范突然袭来的暗算!

    他一路走来,竟然发现这些站哨的家丁们的眼神之中竟然有杀气浮现!

    他行走江湖多年,可以说是早已身经百战,所以他很容易地、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些人眼中的杀意绝对不是针对别人的,竟然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虽然每个人的眼睛都并没有看向自己,但这又怎么能瞒得过他?眼神没放在自己身上可这些人的心思却一直盯着自己!似乎只等一声令下,他们便要冲上来手起刀落!

    他不断审视自己最近的所做所为,难道哪个地方出现了纰漏?

    难道今天所谓的“屠凤大会”只不过是个骗人的幌子?

    难道,朱公子真正要对付的人,其实是自己?

    想到这里于老爷有些不淡定了!

    可是,自己明明是他朱五公子的契奴,只要他想杀自己,弹指一挥间,自己便已经灰飞烟灭了!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难道,是老雷想借机除掉自己?可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关键是,自己可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啊!

    而且老雷也是公子的契奴,他若是敢在背地里对自己下黑手,“残害同门”是帮中大忌,朱五公子绝对饶不了他!

    正是基于此,他才有些许自信,才敢继续向楼上攀登!否则以他性格,见势不妙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溜之大吉!

    整个四层楼没什么动静,只有几个老面孔家丁端着果盘候着,见他上来便露出了熟悉的微笑,这让他心里又放松了不少。

    当他到了五楼,发现楼上除了老雷之外还站着一个黑衣少年。

    那少年身材高大,英气勃发,不知为何,一眼望去,竟让他产生了一股错觉,仿佛眼前站了一头猛虎!

    于老爷心头一懔!

    气吞万里如虎?

    这黑衣少年竟然有如此惊人气势!

    随即他眼皮一跳,那少年居然腰悬双剑!

    江湖上敢腰悬双剑的高手并不多见。没有三两三,谁敢上华山?若非艺高人胆大,谁敢携双剑出门?携双剑这就等于昭告天下自己剑术精绝!要么喜欢主动找别人比剑,要么欢迎别人找他比剑!

    曾经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剑客与他相遇,见他身材臃肿,便拍了拍腰间双剑,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于老爷哪会惯着他这个毛病?当然是一招秒杀!

    但眼前这少年绝非是那种无名小卒之流!

    莫名其妙地于老爷右眼皮跳得更加厉害!

    他忽然感觉到那少年腰间竟隐然有股血腥之气汹涌翻腾,似乎正被某种神秘力量约束着,否则那股血腥之气早就铺天盖地倾泻而出,将整个天地笼罩!

    那到底是一柄什么魔剑,杀戳之气竟然如此浓烈?

    他心头一懔,眯眼成线,这剑……难道便是传说中的血雨飘香剑?

    他眉头一紧,“老雷,这位小兄弟是……”他敢确定,自己以前绝对没有见过这少年!不知这少年究竟与老雷是什么关系!

    雷啸天介绍道:“这位小兄弟姓庞,少年英侠。这位是于东楼于老板,是岭南帮护法之一,平时以翠湖客栈老板的身份示人。”言简意赅,但一个只是少年英侠一笔带过,另一个却将身份彻底揭开,于东楼心中已有不满!

    但他面不改色笑着抱拳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庞兄弟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幸会啊幸会。”

    黑衣少年面无表情,“你最擅长的武功是什么?”

    于东楼一怔!

    “什么?”

    “我说,你最擅长的武功是什么?”

    于东楼笑容渐渐僵硬,他看着雷老虎,眼中渐有怒气:“老雷,你这是何意?”

    雷啸天一耸肩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啊。”

    于东楼目光又投向庞十五,沉声道:“庞少侠,你想与我比试一下?”

    庞十五淡淡地道:“比试什么?我想杀你!”

    空气直接降为冰点!

第一四零三章 不给出拳的机会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辛弃疾

    于东楼大怒!

    他怒目直视雷啸天,沉声道:“你果然想对付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

    雷老虎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道:“你没有得罪我,你只不过是得罪了别人。”

    于东楼眉头紧锁道:“别人?是谁?”

    雷老虎道:“山盟盟主凤九霄!”

    “是他?”于东楼一怔。他自然听过这个现今在江湖上如日中天、如雷贯耳的名字!

    既是山盟盟主,同时又是大宋皇城司的副总指挥使,位高权重,武功又高,背后有龙虎山、齐二公子等强援,垄断了光州、蔡州、彭州等多地的最赚钱的行业,财雄势大,敢和魔尊叫板,风头正劲,一时无两!

    于东楼有些不解,“我与他无怨无仇,他为何要对付我?”

    雷老虎双肩一耸,“你与我同为朱五公子麾下,这就是罪过!”

    “什么?”于东楼眼睛一瞪,“就因为我们是朱五公子的手下凤九霄便要对我们下手?这……这还讲不讲武德了?他不怕自降身份坠了他的威名?”

    庞十五这时候冷冷地道:“除恶务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大哥可不在乎什么虚名!”

    于东楼一张胖脸此时因为愤怒已经变得有些扭曲,那是被雷老虎气的,“雷老虎,真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见风使舵、卖友求荣!”

    雷老虎道:“不用客气。”

    于东楼骂道:“软骨头!”

    雷老虎道:“谢谢夸奖!”

    于东楼顿时无语!千钧之力总是打在棉花上!

    于东楼暗中扫视了一眼四周地形,楼梯口每层都有人把守,只有从五层飞身而下,但那少年和雷老虎一人守住一扇窗户,想从这里杀出去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黑衣少年手中若真是血雨飘香剑,自己战力下跌一境,而对方上升一境,就算对方是七境,自己是九境,血脉压制之下,自己最终还得完败!

    他心中有些懊悔!

    自己居然飞蛾扑火,自投罗网!关键特么的还比谁都积极,第一个赶着来上钩!

    他暗运内力布满全身!

    实在不行,只能硬闯一下了!

    黑衣少年腰间的如果真是血雨飘香剑,那他岂不是最近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那位?如果真是他,行事果然霸道,上来就问自己最擅长的功夫!

    若说他最擅长的武功便是七伤拳!

    何为七伤?阴阳二气,外加金肺、木肝、水肾、火心、土脾五行,共是七数,所谓七伤,便是对七者之伤!每一伤对应一种拳劲,或直或横或扭曲或螺旋!

    江湖传言,一练七伤,七者皆伤!

    意思是要想练好七伤拳,就得做好先让自己受七伤的准备!先伤己,再伤人!

    以致于多少年来几乎没有几个人愿意触碰七伤拳!

    于东楼在机缘巧合之下了得遇高人赠其拳谱,告诉他所谓的“一练七伤、七者皆伤”只不过是一些无知之人的片面之语罢了!

    若是一门武功练下去会对自己造成极大的伤害,要么当初创出这门武功的高人是个傻缺,有故意自残的变态心理,要么这种武功犹如瘟神让人唯恐避之不及早就绝迹江湖了!但事实上却是七伤拳并没有失传,每隔若干年总有一两个七伤拳高手现世!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必定掀起腥风血雨!

    七伤拳的秘密就在于一个“时机”!功到自然成的时机!

    只有内力达到八境巅峰之后,真气充沛到了一定程度,才足以驾驭七伤拳不伤自己,才能运转如意!

    一旦拳劲收发自如,威力之大惊天动地!

    多年以前,江湖上曾经有个谢姓年轻人,为了报杀父之仇,被他师父利用,提前给了他一部《七伤拳谱》让他修习,他哪里知道他师父的险恶用心,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内力还不够深厚的情况,一心急于求成,虽然功成之日横扫江湖,大仇得报,却也留下了“七者皆伤”的后遗症!每逢雷雨之夜便神智大乱,整个人势若疯魔,经常是滥杀无辜、肆意打砸,结果是房倒屋塌,人死畜伤!

    还有一个麻姓年轻人因为练了七伤拳竟然将自己直接练成了疯子,根本就没有清醒的时候,无论何时都是疯疯癫癫的,整日嘻嘻哈哈的,饿了到也知道找吃的,你若逗他,他笑嘻嘻地不生气,但若有人对他动手,他竟然本能一拳便将人打死了!后来当地捕快怕他再次伤人,准备将他捉拿归案,结果三十个捕快一冲上去当场被他打死了五个,其余的自然是吓得落荒而逃。再后来县老爷又请了不少高手,结果又死了不少人,原本一件小事竟然惊动了这些死者的同门,终于七大派共同派出高手合力才将疯子干掉。一套七伤拳,几乎伤了无数英雄的心!所以江湖上很多人闻之色变,没人感兴趣!遇之不祥!练七伤拳的几乎没有好下场!

    而于东楼之所以敢接受这部《七伤拳谱》,便是因为当年麻姓疯子竟然一人面对七大门派的高手而丝毫不落下风!

    若不是他神智受损,最终遭了暗算,这些围攻他的七大派高手恐怕依然会成为他拳下亡魂!

    于东楼谨记那风尘异人的教诲,武功不到八境时绝不修炼七伤拳的真气运行法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他利用朱五这棵大树的便利,搞了不少上乘草药,天材地宝,拼命地提高自己的功力,总算在三年前突破到了八境巅峰!所有的拳式早就烂熟于胸,真气运转线路亦是倒背如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八境突破之时,便有如终于有了千里马,只是放开马儿的四蹄任其沿着既定道路驰骋便是!

    所以虽然只用三年的时间,他便将七伤拳练到了最高一境第七重!

    他如今在七伤拳方面的成就,恐怕两百年之内无出其右者!

    他双拳紧握,左拳在前右拳在后,俨然摆了一副拳架。

    双拳之上竟然隐有数条细小电蛇萦绕,发出轻微的噼啪之声!

    雷老虎道:“想不到你的七伤拳竟然练到了这般地步!”

    于东楼道:“少废话,单挑还是一齐上?”

    雷老虎嗤之以鼻道:“你才废话,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动手了?”

    于东楼目光盯向庞十五的腰间,因为那里有最致命的武器!

    庞十五拍了拍剑柄道:“你认得这柄剑?”

    “血雨飘香剑?”

    “不错!”

    果然是血雨飘香剑!

    这一瞬间,他浑身一震!

    此时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还有许多计划没有付诸行动,结果就羊入虎口、身陷囹圄!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呢?

    才几天不见,老雷居然投降凤九霄了?真是意想不到!

    庞十五道:“大敌当前,你却精神恍惚,真是不可思议。你若自裁,我留你全尸。”

    于东楼方才听到血雨飘香剑的瞬间,全身真气运转便随之出现凝滞!

    血脉压制的先天优势直接将其心理防线摧毁!

    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出手,必死无疑。

    一招,只需一招,自己就得躺在对方剑下!

    他对这个一直在凤九霄身边的庞十五也早有耳闻,据说已是琉璃境巅峰!

    即使对方不用血剑,自己依然接不住对方轻轻一剑!自己表现出来的硬气,只不过是一个江湖人的垂死之前的最后的尊严罢了!

    他跟着朱五过惯了横行无忌的日子,以前都是自己居高临下、碾压别人,何曾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整个岭南高手是不少,可哪个帮派大哥敢不给自己三分薄面?

    现在,不给面子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庞十五道:“我这个人很公平,既然你最擅长七伤拳,那你就使出来!你若再不出拳,可别怪我没给你出手的机会!”

    与人决斗,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那岂不是很窝囊?很憋屈?

    于东楼双拳握得更紧了!

    他知道,只要这一拳递出,就是自己的死期!

    可是不递出,对方的剑就要递过来!自己还是死!

    等死的滋味竟然如此煎熬!

    他陷入了回忆!

    当年死在他手下的人有不少便是被自己逼上绝路的!那时候他们也想跑,可自己哪会让他们跑掉?跑的越欢,死得越惨!

    难道天道真的有轮回?

    面对庞十五身上涌来的越来越浓烈的血煞之气,于东楼的内心越来越慌乱!可以肯定的是,他马上就要崩溃!

    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一下不但雷啸天愣了,就连庞十五也愣了!

    刚才于东楼很硬气啊!

    怎么说跪就跪了?

    他刚才还骂雷老虎是软骨头,他自己这算什么?崩溃了?

    庞十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求饶?”

    于东楼点头道:“我也想归顺,希望公子也给我一个机会!”

    庞十五面无表情地道:“我只对杀人感兴趣。”

    于东楼大惊,“老雷比我犯的错更多,你们都能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雷老虎顿时面色一变,怒道:“于东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不是庞十五在旁边,他早就赏给他一记“赤焰神掌”将他焚成灰烬!这特么是什么意思?当众揭发老子的黑材料?干里凉!临死前还想拉自己当垫背?

    庞十五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老雷比你犯得错多呢?你所说的错又是什么呢?”

    于东楼曾经有多牛逼,现在就有多卑微。主要是血雨飘香剑的先天压胜魔力让他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再也没了坚持抵抗到底的决心和勇气,他立刻道:“既然公子刚才搬出了山盟的旗号,自然是要惩恶扬善,对于那些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巧取豪夺、欺男霸女之行径当然深恶痛绝,视之为错。”

    庞十五道:“你犯了多少条啊?”他看着眼前的胖脸,突然想起了衡阳的几个老板!他们仗着有钱有势,根本不把百姓当人,看到漂亮的姑娘竟然当街抢走!只因有个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的,比他们英俊些,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将人打成残废!

    于东楼道:“只比老雷少,不比老雷多。”老雷怒道:“放屁!”

    庞十五面色凝重地道:“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杀人放火之后立刻对别人说我要悔过自新,我要回头是岸,我要立地成佛,那死了的那些冤魂向谁喊冤?他们在天之灵何以告慰?”他胸中已有怒火渐起!本想控制,但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的阿花被人抢走的那一幕,他无法再淡定了!

    于东楼看着庞十五的脸,实在想像不出这少年怎么会有如此铁石心肠,“你还是想杀我?”

    庞十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踏上了江湖这条不归路,就得做好随时被人砍死的准备。你杀了那么多人,早晚会有人来找你报仇,只不过今天老天爷借了我的手而已,你想开点,安心上路吧。”

    血光一闪,剑已入鞘!

    于东楼双目圆睁,根本没有看到庞十五出剑!这一剑竟然快到了这般恐怖的地步?

    雷啸天内心也是震骇不已!他自忖自己也接不住这快如闪电的雷霆一剑!

    于东楼这时才感觉到咽喉处有股热流涌出!

    他本能地摸向脖子,果然又湿又热又粘稠,正是鲜血从脖子往外喷涌!他目眦欲裂,“你……”刚一开口,断颈处的鲜血已经倒灌进气管,堵住了发声,他心中又惊又急又怒,全身内力瞬间疯狂加速运转,内息突然膨胀正愁无处宣泄突然从断颈处集中暴发,强劲内息刹那间将头颅冲起!

    雷老虎眼见人头飞起,鲜血飞溅,生怕血滴滴落在地面被别人发现,连忙大袖一卷,劲气激荡,漫天血雨尽数被收拢成一团,连同那颗大好头颅一起被雷考虑凌空扔至窗外的垃圾桶里!

    于东楼蓦见眼前天旋地转之后便坠入一片黑暗之中,气味刺鼻,难道竟是垃圾桶?他没想到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光,他的头颅竟然被扔到了垃圾桶里,在愤怒、悔恨、恐惧、不甘当中,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雷老虎道:“他已经跪地下求饶了,你为何还要杀他?你就没想过收他为奴?”

    庞十五目光眺向远方,淡淡地道:“他血债累累,死有余辜!我的任务就是送他见阎王!至于收不收他为契奴,那是大哥考虑的事!”

    雷老虎心头一懔!暗自庆幸自己当时遇到的是凤九霄!不然此时身首异处的便是自己了!

    他仔细看了看周边环境,没有血迹,为了谨慎,他又清理了一遍。这样的话,下一个再上来的人就不会产生疑心,就不会直接逃跑。如果一个高手拼命的逃跑,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追上!

    如果有人漏网,势必打草惊蛇,全身计划就要落空!

    两人坐下,等着第二人上钩。

    此时第二个上门的人已经进府了。

    是个道士。

第一四零四章 我来看你了!

    小舟横截春江,卧看翠壁红楼起。云间笑语,使君高会,佳人半醉。危柱哀弦,艳歌余响,绕云萦水。念故人老大,风流未减,独回首、烟波里。推枕惘然不见,但空江、月明千里。五湖闻道,扁舟归去,仍携西子。云梦南州,武昌东岸,昔游应记。料多情梦里,端来见我,也参差是。

    ——《水龙吟·闾丘大夫孝终公显尝守黄州》苏轼

    道士迈着轻快的脚步,跟在阿东的身后。

    道士问道:“阿东,公子在吗?”

    阿东道:“不在。”

    “都谁来了?”

    “于老爷先来了。”

    “哦?果然又是这家伙第一个到的,他可真积极啊。难怪朱公子让他负责酒楼的生意,你看看,我就没他那个眼力见儿,不大会来事儿,同样是在这富庶之地,我家那主人却让我整日守着三清像,天天念叨着无量天尊,呵呵,老于每天大鱼大肉,我却只能粗茶淡饭,这人啊,不能比呀,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几乎每个来雷府的客人在阿东面前都比较放得开,都愿意和他调侃几句,因为这小子无论见到谁都总是笑呵呵地,尤其那一口白牙挺招人喜欢,关键是他们都知道阿东这个人守口如瓶,无论他们说什么,阿东都只是笑笑,从来没有外传过!

    有人专门试过阿东!事实证明,阿东从未将他们说过的话传给第三人!

    “道长,您这可真是说笑了。你不是不能,只是不想而已!谁不知道您玉虚子道长是整个韶州城的医国圣手,经您手里治好的病人不计其数!他们哪个不对您感恩戴德?我听说他们给您的酬劳可都不是小数目,哪次您都没要!最近我就知道一件,城东刘员外曾送您一千两酬劳您根本没收,只是请大家多捐些香火钱就是了,但特意提醒大家每次的香火钱绝对不能超过十两,超过了就是对道祖不敬,我没说错吧?”

    “呵呵,这你都知道了?”

    “这事怎么能不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刘家三条性命?刘员外逢人便说玉虚观的玉真子是活神仙,这事早就传开了!”

    “呵呵,活神仙,徒有虚名啊,惭愧。可惜啊,除了混个虚名以外,啥也没捞着啊!”玉虚子叹了一口气,似乎似对自己吃不上大鱼大肉耿耿于怀。

    阿东笑道:“我说玉真子老神仙,您老人家在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了?”他知道玉真子在开玩笑,所以也跟着说笑了一句。

    玉真子笑道:“自从去年看到老于胖了十来斤以后我就有了这种心思了。你看这形容肝、肠、肺的字都是月字旁,说明胖是健康,这形容病啊,疼啊,痛啊,都是病字旁,说明瘦是病,得治啊!”

    阿东顿时哈哈大笑,“道长原来最近开始研究文字了。”

    “我华夏文字博大精深,研究起来颇有趣味。”

    “改日定当向道长好好请教一番。”他知道玉真子虽然表面上的身份是玉虚观的观主,但他背后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虽然阿东不会主动打听别人的隐私,但不等于他心里不多疑。他早就怀疑玉真子是魔教高手,但是一来没有证据,二是与己无关,所以他从来不打听!虽然他也听说了朱五公子与魔教中人走得近,但毕竟魔教的名声不好,朱五也是暗中行事,所以到底哪些人是魔教中人、哪些是朱五的人他也只能凭猜测。反正自己只要跟紧雷老虎就是了,至于雷府以外的风霜雪雨还波及不到他!但今时非同往日!雷老爷今天明确和自己挑明,他已经与朱五公子决裂,给自己两条路,要么远走高飞,要么同舟共济!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自己还能去哪?雷老虎虽然行事霸道,但对自己却没得说!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自己虽然算不上士,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自己还是懂的!所以阿东选择留下来。

    留下来,就意味着脱离了朱五的战船,另立山头,随时做好与朱五一系的狭路相逢、拔刀相向!

    这次雷老爷明显在下一盘棋,自己自然是其中的一枚棋子,但自己心甘情愿。自己的任务就是将来宾引至“观澜阁”,中途不能让客人跑了。一旦客人突然想掉头离开,阿东必须使尽浑身解术,留下客人!

    不用明说,阿东便已经知道雷老虎的意思了!

    所有来宾,注定有来无回!

    所以为了避免露出破绽,阿东强打十二分小心,力求自己的一言一行无论怎么看都无比正常,既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紧张,也不能让人看出自己是在表演的痕迹。力求自然。

    两人说着便很快进入了观澜阁所在的院落。

    玉真子的眉头开始紧了起来!

    他突然发现路两边的护院打手似乎有些异样!

    他们竟然对自己产生了敌意!

    这让他不禁心生疑惑!

    他手中的拂尘丝突然崩得笔直!

    这柄拂尘原本是魔尊赏赐给他的!希望他能像自己一样,参透“由魔入道”!

    玉真子发现,这些地人眼神中的杀意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他们真的想斩下自己的头颅!

    玉真子没有说破,续佯装不知,继续前行。

    “阿东,平时雷府的保镖很多,怎么今天这里的保镖这么少?”

    “哦,”阿东解释道:“不少人到外地执行任务去了,收数的收数,要账的要账,只留下少数人充充门面。”

    “哦。”玉真子手里的拂尘立刻松软了下来,犹如瀑布一般顺滑!

    阿东道:”道长,你的拂尘看来好像是某种神兵利器啊!“

    玉真子道:“你果然有眼力见,这柄拂尘名曰‘扫天下’。”

    阿东道:“名字取自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玉真子道:“正是!”

    两人来到观澜阁下,阿东正要引他上楼,却不料玉真子竟然突然高声道:“老于!老于我来看你了!”

    阿东脸色一变!

第一四零五章 怎么办?

    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夷甫诸人,神州沈陆,几曾回首。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况有文章山斗。对桐阴、满庭清昼。当年堕地,而今试看,风云奔走。绿野风烟,平泉草木,东山歌酒。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为先生寿。

    ——《水龙吟·甲辰岁寿韩南涧尚书》辛弃疾

    楼上的雷老虎亦是一惊!

    他刚要探出头向下张望,庞十五目光凛冽,急忙摆手示意他不要妄动!

    雷老虎一怔,随即恍然!

    他一露头就等于露馅了!

    老雷露头,而老于却未出现,这是什么情况?如何不让人生疑?

    所以此时沉默不语、静观其变方是上策!

    玉真子见楼上没有动静,不禁疑心更重!

    他看向阿东,想从阿东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但阿东八面玲珑,早已修炼成精,岂会让他看出半点破绽?当下也跟着眉头紧锁,一脸狐疑,“刚才他俩还在楼上了,怎么这一会儿的工夫又不在了呢,是不是于雷老爷领着于老爷去逛花园去了?要不您先上去等他俩一会?”

    玉真子抬头看了看将近高达五丈的观澜阁,摇了摇头,“他俩既然不在,我上去也是无聊,不如就在这里等他吧!”

    阿东笑道:“好,那边正好有凉亭里边有石桌石凳,不如先坐在那里歇一会,”他转头向远处一招手,一个年轻家丁立刻小跑过来,他对年轻家丁说道:“你去给玉真子道长准备点热茶和糕点。”那家丁立刻点头转身飞奔而去。

    阿东抱拳道:“道长,您先歇会,我还得去门口迎客,多担待!”

    玉真子道:“怎么非得你去迎宾吗?你让别人替你一下,坐下来陪我说说话!”他径直走到凉亭里,轻轻坐在石凳上。

    阿东只得跟在后边,有些为难地道:“我今天的任务就是负责迎接贵宾,您让我在这陪您说话,您这边我是伺候了,可其他客人却被我怠慢了,被老爷知道了还不得骂死我?”

    玉真子眯眼笑道:“骂就骂吧,哪有把人骂死的?不打不骂不进步嘛!迎宾这种事不都是好几个的活,哪有一个人干的?你自己一个人跑得过来吗?老雷这不是胡来吗,一会我熊他!”

    阿东干笑道:“今天比较特殊,还真只有我一个人当这个差,原本已经安排的那两个今天凑巧了都没来,一个自己病了,一个是家里人病了!不过好在我听说今天来的人不多,再有两三个人恐怕就要到齐了。”

    玉真子故意坏笑道:“你怎么知道来的人不多?”言下之意,都说你阿东不好乱打听事,怎么今天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阿东呵呵笑道:“我猜的。”

    玉真子眉头紧锁,眯眼成线,目光如锥,“你怎么会猜人少呢?万一人多呢?”穷追猛打,似乎不把阿东挖个底朝天不算完!

    阿东没想到对方来了个突然袭击,心中也是一懔,但面不改色,嘿嘿笑道:“凭直觉!”多说多错,不如干脆以一句“凭直觉”搪塞,对方便不好再继续顺着话题深挖!

    “凭直觉?”玉真子笑了笑,心想这小子反应就是快!他抬头看了看观澜阁的五楼,沉声道:“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楼上有人。”

    阿东心头一懔,但面上如常道:“哦,里边有不少小伙子,都是老爷叫来专门伺大家的。”

    玉真子眉头紧锁,悠悠地道:“我说的不是他们!楼上另有其人!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杀气?”

    阿东故作惊讶道:“杀气?”他也看向五楼,眉头紧锁,干笑道:“我向来愚钝,武功又低,没什么感觉。”这话说得真诚,确实没感觉。

    玉真子目光如锥,盯向五楼,“我行走江湖多年,从未感受过如此浓郁的血腥之气!我怀疑楼上那人……要么,平生杀人无算,积累了一身滔天杀意;要么,就是这人身上佩带着类似血雨飘香剑这类神兵魔刃!”

    阿东一头雾水,“您说楼上有绝世高手?杀气还特别重?”

    玉真子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阿东一脸肃然,小声道:“那我马上去通知老爷!”说完就要转身离开!这是个绝佳脱身的好机会!

    可惜玉真子一把抓住他手腕,“诶,急什么,坐下陪我喝杯茶先!”

    阿东心中暗暗叫苦,隐约猜到玉真子可能已经对观澜阁产生了疑心!他只得继续装傻充愣,“道长,我得通知老爷一声,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啊。”

    玉真子见阿东身子在石桌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便松开了他的手腕,盯着阿东的眼睛道:“让他提前准备什么?”

    阿东正色道:“当然是准备人手,围堵那人啊!”

    玉真子一脸阴鸷之气道:“那人杀气如此之重,绝非易与之辈!说不定,就是……你府上这些小家伙恐怕是堵不住那人的!”

    阿东心头震动,听玉真子的意思似乎知道楼上那人是谁了!那黑衣少年似乎是宋人,而玉真子常年在道观清修,为何玉真子会猜到他?难道那黑衣少年名气如此之大,竟连玉真子都有所耳闻?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血雨飘香剑在江湖中的名头到底有多响,威名有多盛!

    天下神兵魔刃不胜枚举,但血雨飘香剑却是无数英雄觊觎的至宝!

    狭路相逢勇者胜,强大的杀气固然能让敌人胆寒,甚至不战而退,却不知血剑之所以能在江湖上掀起无数的血雨腥风,并不只是因为其血腥之杀气有多恐怖,而在于血剑的先天压胜之魔力!

    剑气笼罩之范围,所有来犯之敌皆功力暴跌一境,而剑主功力却反升一境,此消彼长,七境可越境杀九境!何等神奇,何等恐怖?故江湖传言,得血剑者,天下无敌!为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头,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为之舍生忘死,前赴后继!

    玉真子的怀里,除了魔教第一公敌凤九霄的资料以外,还有不少凤九霄身边诸人的资料。

    其中自然便有庞十五的。

    喜穿黑衣,腰悬双剑,一曰凝霜,一曰飘香。

    天下间唯有一柄血雨飘香剑!如果楼上那人腰悬之剑是血雨飘香剑,那这人是谁,岂不是已经呼之欲出、跃然纸上了?

    阿东虽然不知道楼上少年究竟是何方高人,但他能明显地感觉得到,心思向来绵密多疑的玉真子似乎已经猜到楼上的人可能是黑衣少年!

    想必楼上那黑衣少年必定厉害之极,不然玉真子不会如此忌惮!

    他不上楼,根本就不是在等候雷老虎,而是害怕自己上去之后下不来了!

    阿东忽然之间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但他不明白,既然玉真子已经察觉到危险,为何还不马上离开!

    其实,玉真子也想离开,却仍有顾虑!之所以还没有转身就逃,便是因为他还不敢最终确定楼上那人到底是不是庞十五!

    猜测终究是猜测!眼见为实!

    如果那人不是庞十五呢,那他逃跑出去就有些贻笑大方了!

    所以他还想赌一把!

    赌那人不是庞十五!只要他不是庞十五,那就说明凤九霄不在这里,那就说明还有机会等同伴到场与其一战!

    那人若是庞十五,则凤九霄必然也在附近!凤九霄若在,那他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去了!

    凤氏一箭,例无虚发!多少江湖高手死在他震天弓下!所以他还不敢妄动!

    另外一点让他犹疑不定的是,他还不相信凤九霄会放过雷老虎!雷老虎可是朱五安排在韶州的扛把子!钱匣子!

    现在江湖上谁不知道朱五公子与凤九霄已经势同水火?贺州一战朱五更是损兵折将,白骨、藤甲、战象三大援军或降或死,等同全歼!所以他不相信,凤九霄会接纳雷老虎这个资深的朱五心腹,并放手让他设下这个陷阱!

    江湖上甚至传言凤九霄欲借机大开杀戒,血洗岭南帮!

    雷老虎原是朱五的心腹爱将,自然是被清除的重点目标,凤九霄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但种种迹象表明,老雷的府上充满了古怪!

    老雷到有没有叛变?

    朱五公子到底会不会出现在这里?

    五楼那高手到底是来对付自己的还是老雷请来对付凤九霄的?

    如果是对付凤九霄的,那些雷府的人为什么对自己有杀意?

    一系列的问题涌入大脑!

    做为一个老江湖,他自然要做最坏的打算!

    那就是今天整个事件彻头彻尾就是一起针对自己的刺杀行动!

    但真想刺杀自己没有必要这么隆重吧?找个机会下毒放冷箭不比这么干更快速、更有效!

    如果雷老虎一会过来,自己自然得敷衍他两句,但不管什么理由,自己必须立刻想法脱身!

    不管楼上是谁,自己绝不再冒险与其碰面!

    五楼之上。

    雷老虎等了半天见楼梯口毫无动静,便轻声道:“他居然没上来!”

    庞十五道:“看来他已经起了疑心!”

    雷老虎眼中杀机一闪道:“要不要我现在发出号令,让兄弟们动手?”

    庞十五连忙制止道:“先别!你只要发出命令,势必会打草惊蛇!岂不前功尽弃?”雷府的打手虽多,又怎么能拦得住一个敢潜入中原的魔教高手?只要对方不恋战,见势不妙直接逃离,雷府的所有部署立刻形同虚设,又有谁会明知有陷阱还往里跳?

    “那怎么办?再过一会还会有人来,如果不在第三个人进来之前解决掉他,咱们的计划岂恐怕也要泡汤!绝对不能让他们碰头,太悬了!”

    “无妨!他不上来,那我就下去!”

    “你若下去,他岂不是直接就要跑了?别怪哥哥多嘴,你对自己的轻功有绝对的把握,肯定能在他逃出雷府之间将其斩于剑下,那你就下去,要不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别下去,要不凤公子那边不好交待!”

    庞十五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轻功与凤九求你相比差得还太远,万一那个玉真子撒丫子往外跑,自己还真没把握追得上,“我下去不妥,不下去也不妥,那怎么办呢?”他也觉得头疼!

    老雷不敢趴窗往下看,生怕玉真子发现自己,也是眉头紧皱,一筹莫展!

    阿东此时更是心急如焚!

    想走却走不得,竟似成了玉真子扣押的人质!

    楼上的人急,楼下的人也急,唯有凤九霄悠哉悠哉的喝茶!

    这时候袁紫珊走到他身边,问道:“你让十五一个人守着,不会有危险吧?”

    凤九霄道:“没事,整个南汉没有什么高手了,只有一个朱五现在正躲着偷练武功呢。”

    “若是几个人同时出现怎么办?”

    “不是有老雷呢吗?”

    “既然没多少高手,我倒不怕十五有意外了,现在我担心,如果有人发现十五在这里守株待兔,直接跑掉怎么办?他会分身术吗?再一个,就算一对一的追杀,他的轻功可不怎么样,能追上吗?追不上,可就走漏消息了!”

    凤九霄又喝了一口茶,成竹在胸地道:“没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设下这诱杀之局无非是想省些事罢了,他们就算跑了又能跑到哪去?整个韶州已经被大宋接管,就算是钻到老鼠洞我也能把他们挖出来!”

    袁紫珊哦了一声,便坐下来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辣椒见两个人说得轻松,便也跟着倒了一杯,“哇,真香!”

    这边茶香四溢,那边却愁容满面。

    庞十五凝音成线道:“这个玉真子的轻功怎么样?”

    雷老虎亦传音入密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的好。他的轻功可不低。”

    “你俩交过手没?”

    “未曾。”

    “都在韶州混江湖,你们之间就不比个高下?”

    “我说少爷,我们可不在乎什么江湖战力排名,有朱五公子这个大龙头在,我们争来争去的急个神么劲?我们现今只在乎钱与权,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利益的时候,谁会轻易动手?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街头小混混?为了所谓的面子就和人打架?”

    “我刚才听他和你的手下阿东对话,怎么听着他还挺高尚的,居然不收酬劳?”庞十五虽然怀疑玉真子说的真实性,但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坏人,那自己对一个“不算太坏的人”动手,他就有所顾虑。

    老雷冷笑,凝音成线,“十五兄弟可别被他骗了!这家伙的魔教身份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若不是朱五公子告诉我,我还真以为他是武林同道!”

    “虽是魔教,若能行治病救人倒也算行善积德。”

    “积个屁的德!他表面上不收人家酬劳,无非博个名声,好为他暗中行事打掩护,谁会怀疑一个好人会做坏事?”

    “哦?他都干什么了?”

    “他在韶州的主要任务有三项,一是为了魔教筹集银两,二是刺探南汉情报,三是收买拉拢当地的武林各派精英!”

    “嗯,很敬业啊。”

    “嘿嘿,”雷啸天冷笑道:“是很敬业!白天装圣人,晚上扮强盗!韶州九县三十六镇,一共有七个江洋大盗在此犯过案,官府一直在通缉,却一直未能抓获。”

    庞十五有些诧异地道:“他居然假扮强盗?偷钱?”

    雷老虎道:“对啊,你以为呢?你是不是也不相信一个明明淡薄名利的医坛圣手居然背地里夜盗八方?”

    庞十五一脸惊奇,“难道那七个强盗都是他假扮的?怎么扮那么多,不累吗?”

    雷老虎道:“假扮一个,耽误搞钱啊!你想啊,假如大盗张三偷了一晚就走了,正常情况下他短期之内肯定不会再回来啊。”

    “是啊。”

    “那这段时间他岂不是只能歇业,没有进项?”

    “所以他假扮不同的大盗,今天张三出现,明天李四到访,这样他就能连续开张?”

    “是啊。每次做案都留下不同的印记,连手法也尽量做到尽量不同、因人而异,造成了多个盗贼光临本地的假象。”

    “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他自己说的了!有一次在朱五组织的宴席上,双方相谈甚欢,酒酣耳热之后,他可是说了不少秘密!”

    “呴,贪杯还真误事!幸亏我刚刚戒酒!偷东西能偷多少啊,不嫌辛苦?”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韶州的有钱人可不少!别忘记了,这里有矿啊!”

    庞十五立刻想到,五大纨绔想瓜分刘胜的家产一事,看来这里的人太有钱了!

    庞十五道:“嗯,有矿,有钱,然后家里就难免会有些值钱的玩意儿,他偷的其实是古玩玉器之类的珍宝,对吧?”

    雷老虎道:“不错!”

    “只是偷东西,感觉还是不够坏,杀他的意愿还是不大强烈!”

    “除了偷,他还硬抢,当然是杀人越货了!当然还是假冒那七个大盗的名字了!他身上的命案可不只十件八件,死的可都是无辜的百姓!怎么样,这次杀他的意愿强烈了吧?”

    “滥杀无辜,这肯定不行。”

    “现在怎么办呢,这家伙居然不上来,但他好像还没走,这是怎么回事?”

    庞十五从另一处窗户偷偷向下望去,看到凉亭内坐着两人,除了阿东,还有那个道士,道士的脸恰好被凉亭琉璃瓦遮住,如果自己从这里跳下,有七分把握一击必杀!

    但剩下三分怎么办?

    那家伙分明将阿东扣为人质,一击不中,前功尽弃!

    现在关键是阿东最好能脱离道士的掌控!

第一四零六章 主动出击

    倚栏看碧成朱,等闲褪了香袍粉。上林高选,匆匆又换,紫云衣润。几许春风,朝薰暮染,为花忙损。笑旧家桃李,东涂西抹,有多少、凄凉恨。拟倩流莺说与,记荣华、易消难整。人间得意,千红百紫,转头春尽。白发怜君,儒冠曾误,平生官冷。算风流未减,年年醉里,把花枝问。

    ——《水龙吟·载学士院有之》辛弃疾

    热茶和糕点端了上来,玉真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手很稳。

    阿东着急,他又何尝不急?

    故意从容倒茶就是为了告诉别人自己很淡定!

    他现在基本笃定观澜阁上那高手来者不善,但现在对方却又迟迟没有动静,他不禁又有些犹疑不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在针对自己?

    他心下盘算,如果上面真的是庞十五,对方只要轻轻一跳下随手一剑,自己都可能接不住!

    不过他只要从窗户跳下来的刹那,自己绝对可以跑出三丈!

    根据各方情报汇总,庞十五虽然内力不低,但轻身功夫却并不突出,综合分析,他也就是个中游水平。若想追上自己恐怕没戏!

    更何况,他看了一眼对面人畜无害的阿东,更何况还有阿东这么个人质在手,庞十五就算急行速度比自己快又如何?他们这些人向来以侠义自居,他敢不顾及人质的生命安全而随便出手?

    想到里这玉真子不禁又宽心了不少,他笑道:“糕点不错!这是什么糕?”

    阿东陪笑道:“这叫黄金糕,也叫蜂窝糕,是从南洋传入的,到了咱们岭南一带才改叫黄金糕的。”

    “都是什么做的?这么甜?”

    “据我所知,应该有椰浆、木薯粉、鸡蛋。”阿东依旧笑得人畜无害,但心里却已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走不脱玉真子的掌控,那就意味着自己随时都能见到阎王!

    “怪不得有股椰子味,这茶也不错,是什么茶?”玉真子看似问得随意,实则一直在观察阿东的表情变化!

    “石古坪乌龙茶!”

    “我还以为是鸿雁金萱茶呢,你也知道,我每天都是粗茶淡饭的,平时啊可喝不起这贵茶。”

    “您又开玩笑了不是,回头我让人给你装上两罐,慢慢品!”

    “不要,你知道我从来不随便要人家东西的。”

    “我说老神仙,茶叶嘛,生津止渴,降火护肝,明心见性,君子之欢,又不是那世俗之物,何必较真?”

    “诶,你说话可要注意啦,我可不老哦,别总是老神仙老神仙的瞎叫哦,我还不到四十岁呢!”

    “呵呵,只能说您外貌看起来不到四十岁,至于您到底是八十岁还是十八岁啊谁知道呢,童颜鹤发说的就是您这样的老神仙!”

    “你这张嘴啊,”玉真子笑骂道:“什么叫童颜,顶多不能超过十岁吧?哪有我这么老的童颜?”

    “呵呵,老顽童,老顽童,您终于可承认自己了吧?”反正现在走也走不开,那就周旋到底!

    玉真子心道:如果对方今天这一杀局有阿东参与的份,那这小子绝对算得上一个人物!到了这种时候居然依旧谈笑风生,波澜不惊,厉害!他面上堆笑,“你小子就会咬文嚼字,算你厉害行了吧?你叫个人过来。”

    阿东立刻一招手,早有候着的家丁小过来。

    玉真子道:“你让他通报老雷一声,就说我到了。”

    阿东立刻对那年轻人说道:“你先去后花园找找,如果老爷没在那里你就再去鱼池那边看看,听说于老爷最近爱钓鱼,说不定老爷陪于老爷钓鱼去了。”

    那伙计心里素质比阿东可就差了,刚才一听要让他找雷老爷,当时就有些不自然!他可是亲眼看见雷老爷进的观澜阁!

    刚才阿东却摆出了老爷不在观澜阁的事实,现在让自己去找老爷,这不是让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好在阿东指了一条明路!

    你可以去花园找找,如果没人就再去鱼池找找,如果你半天不回来也正常,看着老爷正在钓鱼嘛!

    年轻伙计心中暗暗佩服阿东的机智,心想怪不得老爷如此器重他!

    当年轻伙计走远以后,玉真子神色有些肃然,“阿东,你说实话,今天老雷是不是有什么行动啊?”

    “没有!绝对没有!万一有,那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小喽啰,他若有什么大动作怎么可能告诉我呢?您感觉有大事发生?”

    “你就别和我打哈哈了!”玉真子的脸色越发严肃,“你让他去花园干嘛?你若不提醒,他是不是都不知道往哪边走啊?”

    阿东知道刚才那伙计露怯了,被他发现了诸多疑点!

    但对方既然还没有完全挑开,自己也不能现在就交待,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能认输,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诈自己?

    玉真子道:“别以为我是在诈你,我想你肯定心里明白!”

    阿东心中一惊,难道对方彻底发现了什么?那年轻伙计或许心理素质的确差了点,可也没有太过暴露什么破绽啊,他这不是诈自己是在干什么?阿东呵呵一笑,“什么诈我,我没听懂。”

    玉真子眯眼一笑,沉道:“老雷肯定就在这观澜阁内!”

    阿东道:“既然道长不信我那我也没办法,你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玉真子嘿嘿一笑,“我为什么要上去?老雷既然在里边布下了陷阱,我明知有火坑还往里跳,你说,我脑子有病啊?”

    阿东笑道:“道长,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我家老爷要对付你了?我有些云里雾里的不明白啊。”

    “你小子真会演戏!从我一进来就发现这里的人不对!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恨不得立刻要宰了我!”

    “呵呵,您可真能说笑,他们连看您的胆量都没有,您从哪一点看出来他们对您不友好了?”

    “你什么也别说了,我刚才让那小子去找你家老爷就是想试试你,看你有没有问题,你果然有问题!”

    “呵呵,我能有什么问题。”阿东强装笑脸!

    “你到现在还在死抗?行了,你送我出去吧!”

    出去?

    阿东顿时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任你有三十六计此时也架不住对方一力降十会!

    玉真子霍然站起,“走吧!”

    阿东刚想说话,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已经被拖到了玉真子身边,左手手腕已在玉真子掌控之中!阿东心中苦笑,遇到这么个毫无底线的人你什么办法也没有!人家根本不考虑你是不是无辜,也不在乎你是谁的心腹,面对生死关头,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该拿来当做挡箭牌的时候绝不含糊!

    庞十五皱眉着眉头,“你的那个手下阿东果然不出所料,成了肉盾!”

    雷老虎悄悄侧身靠近窗户,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寸脑袋,只见楼下玉真子左手拂尘,右手牵着阿东,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着。

    “怎么办?就这么让他跑了?”老雷顿时有些焦急!

    庞十五道:“如果咱们追上去,你有几分把握不让阿东受伤?”

    雷啸天摇头,叹道:“玉真子武功不低,我哪有把握?”

    庞十五凝眉道:“怕他跑了,无非是怕他走漏风声!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们知道你想干掉他们,你说他们是会来找你报仇呢,还是吓得干脆躲起来呢?”

    雷啸天突然一怔!

    这还真是个问题!

    如果换做是自己,知道有人想致自己于死地,那肯定找机会打上门去,先下手为强干掉对方永绝后患!那些人又何尝是善男信女,怎会忍气吞声?

    不过,他们躲起来当乌龟王八蛋也不是没有可能,比如遇到了诸如朱五或凤九霄这般的厉害角色,斗又斗不过,恐怕只有躲的份了!

    庞十五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当玉真子把你要干掉他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那些同样受邀之人不但没吓跑,反而结成了攻守同盟,准备一起打上门来对付你?”

    雷老虎沉思片刻,“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庞十五道:“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咱们反而不用担心了!”

    雷老虎道:“也是啊!”

    “我猜,玉真子之所以不敢上来,肯定是因为怕我!十有八九是感应到了我血剑的杀气!若是有一众高手携手同往,或许他就有胆子上来了!”

    “有道理,他觉得势单力薄,所以根本不敢上楼!对了,你说他感应到了你血剑的杀气?”

    “是。但是我也不敢肯定,他到底猜没猜出楼上的人是我庞十五!或许他猜到了我,但又不敢肯定,所以刚才一直想再观察观察!可后来阿东交待那伙计去花园的时候,确实有些过于刻意了,可能这一下让玉真子疑心大增、去意已决。”

    “阿东也是没办法了。”

    “我知道,我没有半点埋怨他的意思!阿东冒死和玉真子周旋,足见胆识过人,是条汉子!换作别人估计两条腿早都哆嗦了。”

    “玉真子已经快离开咱们的视线了……”

    “反正这个距离追也追不上了,不如顺其自然吧,我估计他们十有八九会聚集在一起,商量怎么对付你!我现在反而担心你了。”

    “担心我?”

    “他们若是结成联盟对付你,极有可能会兵分多路来袭,敌暗你明,处处被动!我建议你把家眷都集中在一起,由我和大哥负责看护,府上重点部位最好多做些防备,比如易燃易爆之处务必加强防护,小心敌人放火,他们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一旦对方大举来袭,必然会纠集手底下的所有喽啰,人多势众,雷府终究人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很容易陷入四面林楚歌之绝境、然后被人从某一处突破!

    雷老虎眉头紧锁,“我府上现有三十多个年轻人,武功还算凑和,但要是真如你所说,玉真子纠集几个帮派势力大举来犯,我这点人马真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啊!”他的手基本都被他支走了,所以说雷府现在防御等同虚设并不夸张!

    庞十五道:“所以得马上和大哥商量。走吧。”

    玉真子迈出雷府大门的那一刻,庞十五和雷啸天正好也迈进了春晖堂

    凤九霄和袁紫珊、辣椒正在喝着热茶。

    庞十五道:“跑了一个。”

    凤九霄道:“谁跑了?”

    庞十五道:“玉真子,他是魔教的。”

    凤九霄竟然丝毫不以为意,“跑就跑了吧。”

    庞十五有些惊讶,“你一点都不着急?”

    凤九霄眉毛一扬,“我着急他就能回来?”

    “你不急就好。我反正担心玉真子走漏风声,后面再没人上钩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早晚也得漏出去,漏就漏吧。”

    雷老虎一怔!没想到凤九霄居然一点也没有责怪他和庞十五的意思!这可比朱五强得太多了!

    庞十五道:“我估计会出现两种可能。”

    凤九霄道:“你说。”

    “一种是他们知道老雷已经和他们决裂了,所以他们要防着老雷,暂时避其锋芒,躲上一阵子,另一种是他们干脆合起伙来找老雷算账!”

    “我倒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大家都是江湖人,平生打杀惯了,让他们这些人躲起来当缩头乌龟,那不等于让他们蹲大牢一样无聊无趣无自由?他们都是快意恩仇的人,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怎么可能忍受长期粗茶淡饭的日子?”

    庞十五道:“那个玉真子刚刚还念叨他天天粗茶淡饭,虽然有调侃的意思,但也能透露他的心声。”

    凤九霄道:“是啊!魔教中人,哪个真正能做到明心见性?若是那样岂不成了魔教中的异类?还呆得下去?魔教中人行事偏激,凡事都喜欢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只记得有一个假扮僧人的魔教弟子,虽然每日看上去也是青灯古佛,吃斋念经,似乎很正常,但背地里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欲望,总会找机会干一些邪恶的勾当,若不是机缘巧合,他甚至可能都当上主持!”

    袁紫珊道:“你说的是白马寺的执后堂首座,俗家名字楚百川?”

    凤九霄道:“好记性!”

    袁紫珊道:“他杀了人家满门八十多口,这等大事我当然记得清奇!”

    凤九霄道:“所以一个人看上去无论有多么隐忍,都有可能是在强装的!只要他心中有戾气,有怨恨,就永远有为恶之心,即使披上了袈裟也成不了真正的佛门中人!”

    庞十五道:“大哥,下一步怎么办?”

    凤九霄道:“主动出击!”

    庞十五道:“主动出击?”

    凤九霄道:“不错!他们既然不进来,那咱们就走出去,找他们!为了避免把他们真吓跑了,我们还得低调一些,我会让刘胜的人把他们的藏身之所找出来,一个一个地清除。同时把好所有出城的关口,一个也不放过!”

    庞十五道:“有人想投降、想求饶怎么办,还给他们一条生路吗?”他刚杀了于老板,问这话其实就是问给雷啸天听的!让雷啸天听听凤九霄是怎么说的,别到时候以为自己残忍无情!

    凤九霄道:“打不过就投降,这算盘打得好,世间竟然还有这等好事?那些死在他们手里的无辜冤魂生前难道没有求过饶?他们放过人家了吗?咱们要是随便放过他们,何以告慰那些死去的无辜百姓在天之灵?”

    庞十五道:“那恕我直言,琵琶女你都放过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别人?”

    雷啸天心中咯噔一下!

    这个问题问得尖锐无比,简直直插心脏!

    凤九霄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放过她是因为她对我有用处!下一步人要对付虎薇,就得需要她的配合!”

    庞十五道:“那如果其他人更有用处呢?”

    凤九霄认真想了想道:“不好意思,我回答不了你。”

    庞十五嘀咕道:“嘿嘿,没词了吧,你也有答不出来的时候。”

    凤九霄道:“那又怎样?我的拳头硬,我说话就有理,我想放过谁我就放过谁,怎么样,谁不服?”他故意摆出一副傲慢之态。

    庞十五道:“看见没,老雷,杀不杀,留不留,全凭他一念之间,哪有什么投降就放过一说?”

    雷啸天哪敢搭茬?他真心佩服庞十五敢当面揭凤九霄的短!不过他总算听明白了,凤九霄轻易是不留情的,自己能被他放过一马实属万幸!庞十五这话里头分明也在提醒自己要发挥“作用”!没有了作用,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凤九霄道:“叫刘胜来一趟。”他是冲庞十五说的,可雷啸天哪能让庞十五去办?他立刻跨出一步,“我马上去办!”

    只要刘胜出马,整个韶州的皇城司密探加上驻守此地的大宋官军,韶州城可谓尽在掌控之中!

    朱五的势力交给老雷和琵琶女对付,魔教的人让十五对付。

    根据现在的情报来看,韶州的魔教高手不超过五人!只要干掉他们,剩下的小喽啰自然树倒猢狲散,要么被其他帮派吞并,要么从此泯于众矣。

    至于朱五的势力比较复杂,像雷啸天这样的股肱之臣不多,但如于老板这样的岭南嫡系不少,更多的则是投靠的外围。老雷只要把于老板这样的一一征服,或杀或降,解决了这些人,那些外围势力自然会审时度势,立刻墙头草随风倒,老雷全盘接收,韶州大计便即告成!

第一四零七章 我也去

    闹花深处层楼,画帘半卷东风软。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迟日催花,淡云阁雨,轻寒轻暖。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赏,都付与、莺和燕。

    寂寞凭高念远。向南楼、一声归雁。金钗斗草,青丝勒马,风流云散。罗绶分香,翠绡对泪,几多幽怨。正销魂,又是疏烟淡月,子规声断。

    ——《水龙吟·春恨》陈亮

    玉真子为防万一又拉着阿东走出近百丈才松手,阿东揉着手腕,嘿嘿干笑道:“道长,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别过?”

    玉真子看了看阿东,意味深长地道:“阿东,我见你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奇才,可惜跟了老雷,简直是珠蒙暗处,不如拜我为师如何?”

    阿东笑道:“道长又在说笑了,我是雷府的奴才,生是雷家人,死是雷家鬼,岂敢随意改换门庭?我家老爷绰号老虎,他是什么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拜您为师,他还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玉真子忽然露出了一丝阴鸷之色,“如果……如果老雷死了呢?”

    阿东嘴角抽搐,强壮镇定:“呵呵,我家老爷正值壮年,如何会死呢?”

    玉真子阴阴一笑,“想让他死还不简单?只要你愿意拜我门下,我保证他活不过三天!”

    阿东心头一懔,“道长的武功虽然高绝,恐怕和我家老爷也只在伯仲之间吧?您有把握能杀得了他?”

    玉真子阴阴一笑,“谁告诉你我会孤身一人和他动手了?我不会找些帮手吗?更何况所谓兵不厌诈,要真想干掉雷老虎,哪能蛮干?手段不多的是?”

    阿东目光闪动:“道长想下毒?”

    玉真子很痛快地一点头,“如果条件允许有何不可?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只要条件具备,下毒也好,放冷箭也罢,或者设下埋伏暗中偷袭,只要能干掉他怎么干不行?”

    阿东故意露出狐疑的神色道:“道长怎么突然间便有了杀心?”

    “阿东,”玉真子眼神中露出无比炽热的神色,“当然是为了你啊!你年轻轻轻,却老成持重,八面玲珑!老雷不死,你永远出头之日!你有大好的光明前途,不应该困在老雷身边!你自己碍于情面无法甩开老雷的束缚,所以只能由我来助你打破牢笼!”

    他说得义正词严,苦口婆心,满腔热忱!

    一切都是为了你阿东!

    你可不能不识好歹!

    阿东头皮一紧,叹道:“对不起,道长,我家老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背叛他我真的做不到!”

    玉真子目光闪动,“你真的打算在他手底混一辈子?”

    阿东斩钉截铁地道:“是!”

    虽然这么说极有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暴怒,被对方一掌拍死,但有些事情,必须得讲清楚,绝不能含糊!连玩笑都尽量不要开!太敏感,太忌讳!

    一旦自己松了口,为了脱险而假装迎合玉真子,即使后来有机会对人解释,说这不过是自己在强权暴力压迫之下不得以而为之,可终究已经落了个背叛主人的污名!有人相信你的解释还好,可有人不信怎么办?

    为什么有些人宁死不屈?他们都假意投降呗,然后再伺机暴起反抗呗,为什么他们宁死不降?

    自古以来,江湖上最重道义二字!

    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

    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最推崇的便是关羽关二爷!

    供奉的神像十有八九是关帝!

    身上纹的刺青亦不少以关公像为主!

    在江湖上,你若不讲义气,江湖路本就是不归路,从此更将步步荆棘,寸步难行!

    玉真子笑了,“我知道你也很怕死,刚才在雷府的时候你虽然表面上故作镇定,但我很清晰地感应到了你的紧张和恐惧,你以为你心跳加快只有你自己知道吗?呵呵,刺杀我的计划看来你肯定也知道!不过你只是个执行者,所以我不怪你!我现在想收你为徒,是真的欣赏你!我不想你跟着老雷越陷越深,最后回不了头!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你是那条金鳞,而我,便是那际会的风云!我希望你能抓住机会!”

    阿东眉头紧锁,浑身开始颤抖,似乎心中挣扎!

    玉真子盯着他,似乎很有耐心等着他给出最后的答案!

    阿东忽然一脸坚毅地道:“道长最擅长的武功是什么?”

    玉真子笑了,似乎得到预期的效果,“贫道最擅长的是玄玉神功和破风九剑!”

    阿东道:“玄玉神功练到极处是何境界?”

    玉真子道:“当然是九境琉璃,擒龙控鹤了!”

    阿东道:“道长真的是玉虚观的观主吗?”

    玉真子一怔,目光闪动:“为何有此一问?”

    阿东道:“既然道长真心收我为徒,我自然希望和道长坦诚相待!”

    玉真子道:“你既没有跪下磕头拜我为师,我为何要和你坦诚相待?”

    阿东道:“如果我不拜师,我能活着回去吗?”

    玉真子想了想,“让你回去,我还真舍不得。”

    阿东道:“难道你还想抓我回玉虚观?”

    玉真子沉思片刻,“强扭的瓜不甜。你真的不跟我走?”

    阿东沉默。

    玉真子叹道:“好吧,我走了,不过你永远记住,我玉虚观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他绝对不会因为阿东的一时拒绝就放弃对阿东的拉拢!

    像阿东这种人才,如果能投入他的麾下,那自然是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望着玉真子远去的背影,阿东的后背此时早已湿透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大门,却发现门口正有一辆轿子停下,里边走出一人,花白头发,身材魁梧,气势逼人,正是游龙帮主向海潮!

    阿东立刻满脸堆笑,迎了上去,“向帮主驾临,有失远迎,望老爷子恕罪!”

    向海潮的胡子也有些雪白,但他的脸色却很红润,与中年人无异,胡子反倒更添了些许刚猛、稳重、大气的成熟男子特意味道!

    他见是阿东,便笑了笑,“怎么从那边过来,脸色也不大好,怎么了?”

    阿东笑道:“没什么,老毛病了,里边请,向帮主!”

    向海潮,游龙帮帮主,朱五手下,主要在韶州城活动,受雷老虎辖制。

    向海潮跟着阿东往里走,问道:“都谁来了?”

    这个问题于东楼问过,玉真子问过,如今向海潮已经是第三个问这个问题的人了。但对阿东来说,却好像仍然被人第一次问一样,毕恭毕敬地答道:“于东楼老爷和玉虚观主玉真子道长来过。”

    “哦,于东楼肯定又是第一个!这家伙向来积极!”

    “没错!”

    两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径,穿过竹林,花海,回廊,几进之后,便到了观澜阁下。

    突然远处天空升起一道火花飞溅的流星,那是某种信号烟花。

    烟花还未升到最高处,也还未绽放,向海潮眉头紧锁!

    他认识那烟花!

    那也是朱五公子的信号烟花!

    砰!

    烟花绽放,瑰丽炫目!整个烟花竟然呈献出一个盾牌的形状!

    刹那的璀璨灿烂,照耀了大地,也照亮了屋内众人的脸!

    雷啸天看着窗外天空的焰火,沉声道:“玉真子到底发出了警告!”

    凤九霄道:“警告什么?”

    雷啸天道:“警告外边危险,不要乱动!”

    庞十五道:“看到这个信号,意味着所有人应该立刻原地待命,不得外出是吗?”

    雷啸天道:“是!”

    突然外边有人跑到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老爷,阿东领着游龙帮主向海潮已经快到了观澜阁了!”

    雷啸天目光闪动道:“阿东竟然被玉真子放了?”

    庞十五皱眉道:“阿东还不知道我们已经下楼了,我们得立刻赶过去!不能让这个向帮主再出什么妖蛾子!”

    凤九霄摸了摸鼻子道:“我也去,免得阿东又被人劫了!”

    雷老虎嘴角抽搐,“我也去!阿东好歹也是我雷家的人,不能让他再受惊了!”

第一四零八章 你猜对了

    老来曾识渊明,梦中一见参差是。觉来幽恨,停觞不御,欲歌还止。白发西风,折腰五斗,不应堪此。问北窗高卧,东篱自醉,应别有,归来意。

    须信此翁未死,到如今凛然生气。吾侪心事,古今长在,高山流水。富贵他年,直饶未免,也应无味。甚东山何事,当时也道,为苍生起

    ——《水龙吟·老来曾识渊明》辛弃疾

    向海潮抬头看天,一脸惊讶地说道:“阿东,你家老爷怎么跟你说的?”

    阿东一怔,“向帮主是指……?”

    向海潮指着天上那道绚丽的巨大烟花,“昨天让大家来雷府集合,今天又让大家蛰伏不出,朱公子这是搞的哪一出啊?”

    阿东心头一懔,自然知道这烟花是魔教妖人玉真子的杰作!他立刻道:“可能是某些人冒充朱公子想浑水摸鱼!向帮主或许应该知道前天六大纨绔齐聚鸣翠楼的事吧?”

    向海潮脸上露出古怪笑容,“我当然知道了!”

    阿东顿时露出恍然之态,笑道:“想必六大纨绔当中有人请向帮主出马了?”

    向海潮笑道:“六大纨绔竟然有三人给我送来了请柬!”

    “请柬?”

    “请我吃大餐!”

    “呵呵,有多大?”

    “很大!”

    “你答应了?”

    “没有!”

    “嗯?为什么?”

    “他们请我吃的居然一模一样,都是刘家的矿山!”

    “哇,这顿饭可管饱了!”

    “我可没那么傻!六大纨绔,有一个是魔教背景,有一个本就是朱公子的暗棋,除了他俩只有刘胜没有联系我,你说我会帮外人对付他俩吗?”

    “当然不会了,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朱五公子现在和魔教已经结成联盟,共同进退,我们怎么可能帮别人对付那个杜公子和贺公子呢?”

    “咳,没想到那个刘胜居然扮猪吃老虎,把五大纨绔的行动全都扼杀,而且听说五大纨绔居然还能从鸣翠楼活着离开,我总觉得其中有诈!”

    “嗯,也是,这不是放虎归山吗,刘胜脑子是不进水了?”

    “但要是看他居然能把五大纨绔纠集的各股势力一网打尽,你又会觉得这家个人很可怕!”

    “是啊,搞不清!”

    阿东看着向海潮居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中不禁暗喜。

    向海潮道:“你觉得我看见信号烟花就得马上打道回府?我不回府就是在违抗朱公子命令?”

    阿东笑道:“一是这烟花有些古怪,来得突兀,二是您已经到了雷府了,有什么疑问自然应该和我家老爷沟通一下嘛,所以您留下才是正本,您若是在半路上,马上回去谁也没的说,但您都到了雷府了却登门不见我家老爷,我觉得您肯定不会这么干!您若现在打道回府,没人说您如何严格遵守朱公子的命令,只会被某些人背后说您胆小啦,敏感啦……”

    向海潮哈哈大笑,豪气冲天地道:“就是!无论朱公子出于何意,就算真的是他让大家原地待命,我在老雷这里喝上几天闲酒和在我自己那里有何分别?”

    阿东一竖大姆指,大声道:“没错!”

    向海潮道:“你家老爷在这里等着了?”

    阿东肯定地道:“当然!”既然向海潮自恃艺高人胆大,愿意留下与老爷一叙,那自然求之不得。他知道,向海潮素来狂妄自大,早晚要栽在这个毛病上。

    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他居然没察觉出雷府的异样,所谓的杀气他居然也没感受到,可见与玉真子相比,他的心粗多了。

    果然,向海潮也没在楼下大喊雷啸天或者于东楼和玉真子的大名!

    阿东欣然带路。

    可是这回轮到阿东觉得诡异了!

    他发现几个家丁居然在向自己暗示,上楼慢一点!

    直到第三个人的提示,他才知道,原来老爷竟然已经下楼了!

    可自己刚才还斩钉截铁地说老爷在楼上,怎么圆过去呢?

    他知道,虽然向海潮狂妄自大,有些事他不是发现不了,而是不屑去发现。但是,雷啸天明明不在五楼,你阿东却肯定他在,这里边的事情可大可小!但是向海潮若万一较起真来,说自己骗他还算轻的!可阿东绝对不能冒险!何况楼上的于东楼此时八成已经是死尸,他若见到尸体会有何反应?

    可突然放慢脚步,向海潮又得怀疑!

    他知道向海潮这种人必然也有两面!其中一面越狂妄,另一面就越谨慎!一方面表现得越粗心,另一方面便有可能出奇的心细!否则一个大老粗能统领一个帮派屹立数十年不倒?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能在波谲云诡的江湖活到现在?

    阿东快速琢磨了几个应对的理由。

    其中一条就很简单。我阿东迎接您向大帮主的时候,我家老爷正好下去办事了,马上就回来了。只要说得自然点,能怎么着?至于玉真子哪去了,也和老爷一起去放水了!

    想通这一节,他的步伐瞬间变得轻松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身后的向海潮突然说道:“你刚才心境突然变稳了,所以步伐也变得轻松了,是不是有什么难题突然想通了?”

    阿东顿时吓了一跳,但仍旧保持面不改色,他笑了笑,“向帮主竟然比玉真子道长更能洞彻人心!”这话无疑是承认对方说中了自己有心事。他若不承认反而显得自己心虚。索性直接大方承认。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这么一番操作反倒不一定引起对方关注。

    向海潮笑道:“走楼梯有些无聊,便专门看了看你的步伐,没想到还真让我猜中了!你这小子,领我上楼的这么屁大的一会工夫也在琢磨事儿,你这小脑袋瓜子里得装多少事儿啊,嗯?”

    阿东故作苦笑道:“我就是一个天生的奔波劳碌命啊!”

    向海潮突然神秘兮兮地道:“你以后跟我如何?”

    阿东顿时僵住,心道:又来了!他嘿嘿干笑道:“这种玩笑向帮主可莫要开呀,我心脏脆弱可受不了!”

    向海潮道:“我不是开玩笑!现在大家都在招兵买马、扩充实力,我那正缺人手,你要是去,游龙帮四大堂主的位置你随便挑一个!”

    阿东只是笑笑,继续攀登台阶。他不知道接下来向海潮看到空荡荡的五楼之后会有何感想!他硬着头皮来到了五楼的梯口,一个青年家丁已经迎了上来道:“东哥,来了?”

    阿东心中不安,强装镇定,淡淡地道:“来了。老爷呢,没出去吧?”他开始为一会说谎做好铺垫。

    家丁笑道:“一直都在,没出去。”

    什么?阿东顿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他正惊疑间,里边已经有人沉声道:“阿东,谁来了?”正是雷老虎的声音!

    阿东立刻道:“是向帮主到了。”

    雷老虎道:“不是让你负责迎宾吗?赶紧去,在这杵着干嘛?”

    阿东立刻大声道:“是!”转身就走!

    他也没工夫细想老爷怎么又在五楼了,老爷让他抓紧迎宾,分明是让他赶紧离开是非之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向海潮推开木门,踏进了大厅!

    里边站着两个人。

    除了雷老虎,还有一个黑衣少年。

    向海潮眉头一皱,“老于和玉真子呢?”

    雷老虎道:“刚才还在这儿,可能下去方便了。”

    向海潮道:“刚才那道烟花是公子安排发射的吗?”

    雷老虎道:“当然不是了。”

    向海潮道:“没有公子的同意,谁敢乱发?”

    雷老虎道:“最近几天城里比较乱,六大纨绔四处拉人准备大战一场,说不定咱们哪个小子一时惊慌乱发的。”

    向海潮道:“公子何时到?”

    雷老虎道:“他刚刚飞鸽传书,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就到,怎么,着急见他?”

    向海潮道:“当然了,半年没见了,我们不像你,经常可以见他。”

    雷老虎道:“呵呵,你以为见他很轻松吗?每次见他要不挨熊都怪了!”

    向海潮道:“呵呵,挨熊那说明公子把你当自己人啊,我们倒是想被熊可惜没机会啊。”

    雷老虎道:“呵呵,咱们都是公子的人,你这话里可有股酸气啊。”

    向海潮哈哈一笑,找了个椅子准备坐下。

    庞十五道:“向海潮,三十七岁,游龙帮帮主,精通三十六路龙爪手,曾在罗浮山假扮山贼劫杀旅客十四次共计四百一十六人,抢得财物黄金一万四千两、白银二百八十万两、珠宝古董更是不计其数!”

    向海潮眼中精芒一闪,“你是谁?”他对劫杀旅客一事根本不在乎,当年他和朱五本就混迹黑道,杀人越货实属家常便饭!直到后来朱五成功洗白,向海潮等人才不得不收敛。但他们又实在割舍不下,便只得伪装山贼行事。

    他惊诧的是,这么详细的数字对方是怎么得到的!

    除了少数人以外,即使岭南帮的一些老伙计都不知道!

    他突然看向雷啸天,“这么详细的数据,连我自己都几乎忘掉了,他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老雷,你说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雷啸天道:“你怀疑是我泄露的?”

    向海潮道:“不错!”

    雷啸天突然笑道:“呵呵,你猜对了!就是我泄露的!”

    向海潮顿时一怔!

第一四零九章 吾乃少年英侠是也!

    燕忙莺懒芳残,正堤上、柳花飘坠。轻飞乱舞,点画青林,全无才思。闲趁游丝,静临深院,日长门闭。傍珠帘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风扶起。

    兰帐玉人睡觉,怪春衣、雪沾琼缀。绣床旋满,香毬无数,才圆却碎。时见蜂儿,仰粘轻粉,鱼吞池水。望章台路杳,金鞍游荡,有盈盈泪。

    ——《水龙吟·燕忙莺懒芳残》章楶

    庞十五道:“看你表情就知道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冤枉你的,既然如此,你受死吧!”说着他一步跨出!

    他刻意压制血剑煞气,所以向海潮这次并未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惊天血煞之气!

    向海潮冷冷地道:“老雷,你这是什么意思?公报私仇?”他知道没有老雷的默许这少年绝对不敢跟自己叫嚣!

    雷啸天双肩一耸道:“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公报私仇?咱俩有仇吗?”

    向海潮冷冷地道:“有没有仇你心里不清楚吗?当年那些误会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你却仍然耿耿于怀,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雷啸天有些无语,他叹了口气,“你也太刚愎自用了吧?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你说的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谁还记得?我根本都忘了的事你却还记在心里!到底是谁耿耿于怀?嗯?行了向兄,你什么也别说了,我太了解你了,你是一出事就从别人身上找原因!今天我想杀你,绝对不是因为你我个人恩怨,而是因为公愤!”

    公愤?

    向海潮一怔!这特么是什么操蛋理由?

    “老子得罪的人是不少,可也还没有牛逼到足以引起天人共愤的地步!”

    “呵呵,向兄,你想多了!你的确没有牛逼到那个份上!不过你的确是惹得几位少年英侠看不过去了啊!”

    “嗤!几位少年英侠?在岭南谁特么敢自称大侠?老子最喜欢宰杀大侠了!”向海潮冷冷地看着黑衣少年,傲然道:“你就是那个自称少年英侠的小子?”

    庞十五淡淡地道:“不是!”他的确从来没有自称过少侠!他也不喜欢别人称他少侠!他觉得自己远远不够资格!

    侠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侠仗义,锄暴安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自己还差得太远!

    向海潮却是一怔!他满以为对方年少气盛、血气方刚,肯定会傲气凌人地和自己喊道:就是老子,怎么地?

    没想到,对方竟然“怂”了,居然回应了一个“不是”!

    这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怯懦,顿时气焰更加嚣张,“不是就对了!曾经有不少所谓的少年英侠来到岭南想扬名立万,居然学别人多管闲事,来找老子的麻烦,最后全让我给扒了皮、点了天灯!小子,你毛都没长齐,就敢跟我叫板?你可知道我是谁?”

    黑衣少年非但没被吓住,居然又向前跨了一步,与他相距已经不过两丈距离,“你不就是朱五的一条狗吗?难道还有别的什么身份?难道你还是另一个王八蛋家的狗?一条狗居然有两个主人,这一点我还真没看出来!”

    什么?

    狗?

    我靠!

    向海潮瞬间眉头倒竖,胸中怒火飞腾,他的肺要气炸了!

    “小子!干里凉!你这张嘴挺硬啊!老子希望你的骨头能和你的嘴巴一样硬!一会儿可千万哭爹喊妈!你只知道我是游龙帮的帮主,却不知道我还是岭南黑道十二煞之一、血手刀吧?犯在我手上的人,都生不如死,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岭南黑道十二煞,原本是十二个穷凶极恶的独行大盗,各个凶悍残忍,彼此互不相识,最后却全被黑道至尊朱五收服!遂称十二煞!

    在他们凶名最盛之时,提其名可止小儿哭啼!

    因为他们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尤其血手刀,更是凶名最盛!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庞十五故意作出害怕之状,但傻子都能看出他这是在戏弄向海潮,“哇塞,看来你也很变态啊。”一个“也”字故意拉得极长!

    向海潮一怔,眉头紧锁:“也?难道还有比我血手刀更残忍的人?”

    庞十五故作沉思状,然后煞有介事地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名叫柳长风,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向海潮冷哼一声道:“柳长风?这名字很稀松平常嘛,肯定是个娘娘腔吧?整个岭南叫柳长风的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我记得我杀过的人当中好像就有两个叫柳长风的!”

    庞十五道:“哇!厉害!你连柳长风都敢杀?牛逼!不过我一听就知道你根本不认识我这个朋友!连他你都不认识也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残忍?在他面前,你的残忍只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向海潮冷笑道:“少跟我扯蛋!吹牛逼谁不会?在岭南,我只需认识朱五公子就足够了!那些下三滥、装逼犯我为什么要去认识?”

    庞十五一竖大姆指道:“牛逼!朱五要是在这儿肯定又得大大地夸你忠心耿耿!这一点我得向你学习啊!以后我在大哥背后也得多表忠心才行啊!既然你觉得我在说废话,那咱就不扯没用的了!我这人好事做到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有什么遗言尽管说,我可以代劳转达给你的家人!”

    向海潮狞笑道:“小子,刚才雷老虎说了绝不插手助你,你还敢和我动手是吗?”他此时必须把对方的承诺一锤子敲死!不允许他们反悔!只要老雷不插手,自己有把握十招之内杀了黑衣少年!

    庞十五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越看越像傻大憨,“当然啦!我一直想和你单挑啦!雷老爷要是帮我,我甘愿受天打雷劈啦!”满嘴岭南腔,不伦不类,居然兴高采烈地往向海潮的圈套里钻!

    向海潮顿时哈哈大笑,“我就喜欢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打交道!天不怕、地不怕,豪气干云!既然你想替天行道,为民除害,那就来吧!”他脸现狞笑,心中杀气翻涌!

    原本只是想来赴朱五的约,却没想到半路竟杀出个“少年英侠”,居然还想要为别人伸张正义,真特么地脑子缺根弦!

    向海潮仔细感应对方的气息流动、血脉运行,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黑衣少年在他这个年纪居然能达到了七境巅峰的水平,也堪称天才,但在自己八境巅峰面前依然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庞十五道:“你真的没有遗言吗?你再不说可就没机会说了!忘记提醒你了,你的遗言我们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你的身后事我们会替你办好。游龙帮掌控的一切产业,都将由我接手,包括你的手下,从此以后都是我的人了。所以我好心提醒你,你要真的有什么遗言抓紧说!”

    向海潮有些不耐烦了,他觉得这少年脑子可能被驴踢过,伤得不轻!他不想再和少年多说废话了,他转而对向雷啸天说道:“老雷!”

    雷啸天立刻应道:“我听着呢,你说吧!”他那神情很古怪,似乎要认真记住向海潮说的每一个字!

    向海潮怒道:“干里凉的老雷!我不是要说遗言!我只是想提醒你,今天老子动手杀他的时候,你最好不要插手!”

    雷啸天哦了一声,“原来你是说这个啊,我要是插手,天打雷劈!行了吧?我呀再劝你一遍,你最好还是有什么话抓紧说吧,不然可没机会说了!”

    向海潮怒道:“放里凉的屁!你特么这是咒我死呢?我靠!雷老虎居然联合外人来对付我,真特么邪门了!你记住,今日之事一旦公子知道以后,你自求多福吧!”

    雷啸天双肩一耸,无所谓地道:“你都死了公子怎么会知道?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就不再劝你了,你随便吧。”他开始向后撤退一直退到了墙角!

    向海潮见状冷笑一声,左脚向前探出半步,右脚向外略微旋转,双脚呈不丁不八之态势,进可攻、退可守!

    双拳已化爪!

    五指如钩,形如龙爪!

    庞十五道:“听说你的龙爪手源自嵩山少林寺?”

    向海潮冷冷地道:“天下武功出少林!自达摩老祖一苇渡江以来,少林寺僧人便开始研习武功,经过历代高僧不断推陈出新,少林绝技层出不穷,向某有幸习得龙爪手绝技,自此纵横岭南,鲜逢敌手!”

    庞十五道:“听说修习佛门武功最好同时修习佛法才能化解其中戾气,看你戾气太盛,想必没怎么念过经啦。”

    向海潮怒道:“我念泥马的经?废话真特么多!接招!”他突然身形如电,双爪狂舞,劲气汹涌,爪影弥漫,瞬间杀至庞十五身前!

    庞十五没有拔剑!

    右拳递出!

    以拳对爪!

    拳风如虎,气吞山河!

    呯!

    一声巨响,劲气爆出肉眼可见的涟漪,将四周墙壁震出了无数裂纹,密如蛛网!

    向海潮身形滑退三丈,身子撞碎几个檀木椅子后一直撞到了南墙才停下!

    噗!

    一口老血飙出!

    他右臂垂下,如同死蛇!

    他满眼血丝,沙哑地道:“你到底是谁?”

    庞十五缓步走向他,面无表情,“吾乃少年英侠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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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三尺明月,挟两袖青龙,狭刀快马恣意,携侣江湖同游。刀光如月映九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刀光如月映九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刀光如月映九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