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师父,您醒醒啊,您不能死啊……”
苏晓棠看着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师父,哭得肝肠寸断。
当年她被大伯一家害的走投无路跳河后,是被师父救起来的。
此后的二十年里,师父不仅教了她很多本事和如何做人,还像妈妈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关心她。
师父在她的心中,早就不是师父,她早当师父是妈妈了。
可她出门不过半天的功夫,就和师父阴阳两相隔。
而这一切,全都是苏晓美这贱*人干的!
苏晓棠抹干眼泪,站直身体看向身后,目中杀意腾腾。
皎洁的月光下,与她相貌十分相似的苏晓美优雅端庄,前呼后拥的派头像个贵妇人一样。
苏晓美笑吟吟的当先开口,“苏晓棠,你既然那么舍不得这老尼姑,那你就下去陪她吧。
对了,还有你那短命鬼的弟弟,也在下面等着你呢。
放心,我会成全你的,咯咯……”
苏晓棠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苏晓美,我今天要让你血债血偿,这些年你们欠我的,今天,我一起讨要回来!”
七岁那年她爸妈和外公外婆因意外而失踪,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死了。
她和年仅五岁的弟弟苏诚成了孤儿,就由大伯苏海生抚养。
而苏晓美就是苏海生的二女儿。
十七岁那年,苏海生逼她退了和副县长大儿子何峰的婚事。
之后没多久,就因已和苏晓美定亲的何峰多看了她一眼,数九寒冬里,大伯母将她浑身衣服淋湿,跪了一整天。
最后她高烧三天三夜,并落下严重的病根。
十八岁那年,丧心病狂的大伯母设套让一个老男人玷污她,虽然没能得逞,但她名声尽毁。
之后,苏海生夫妇以弟弟前程逼她给孬子大堂哥换亲。
而在外人面前,他们宣称是她自愿换亲,还流着泪夸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他们一家人都记得她的恩情。
弟弟知道真相后找苏海生夫妇理论,并说要去公安局报警抓他们,争执中弟弟落入滔滔河水中,连尸首都没找着。
可他们却告诉她,弟弟是自己下河游泳溺水身亡,事实是被他们狠毒的推下去的。
她在出嫁那天趁人不注意,也跳进了淹没弟弟的那条河。
后来她被师父救了。
如果不是苏海生一家丧心病狂、毫无人性,弟弟不会年仅十六岁就死了,他会和正常人一样读书工作娶妻生子,幸福快乐的生活着。
这二十年里,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报仇,是师父劝她放下仇恨,不要让九泉之下的亲人再替她担心。
可现在,她最后的亲人都被他们害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她要报仇!
她双眼里滔天的恨意让苏晓美情不自打了个寒颤。
不过,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苏晓美很快就抬了下巴冷笑,“苏晓棠,你说错了吧。
我们一家白白养了你们姐弟十二年,是你们欠我们的,而不是我们欠你的。
你们欠我家的太多了,当年让你替我哥换亲都不愿意,还寻死,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苏晓棠咬着牙,讥讽道,“苏晓美,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当年我爸妈出事后,苏海生那老畜*生就将我家财产全部吞了,却对别人说我爸妈做生意破产了,所以才会出事的。
你们一家是靠喝我爸妈和小诚的血活着的,今天,是我们算账的时候了。”
在外人眼里,苏海生有情有义,免费抚养亡弟留下的一双儿女,其实他早将父母留下的财产倾吞了。
只是这一切大家都被蒙在鼓里,包括亲奶奶。
苏晓美没有半点心虚,反而笑得花枝乱颤,“咯咯,没想到你都知道了。
不过,知道了又能如何?
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让我血债血偿?怎么和我算账?”
说着,她便对身旁一群黑衣人挥挥手,“给你好好招呼她。”
语气森然,透着浓浓的杀意。
只有苏晓棠死了,她才能安心的得到那一切!
所以她要不惜一切代价!
黑衣人纷纷亮出了刀子、棍棒之类的凶器,向苏晓棠跑过去。
“你们速度快一点,快打死她!”苏晓美低声吼叫,催促着。
苏晓棠眸子眯了眯,紧攥的双手忽然展开,将手中的黑色物件向黑衣人那边扬去。
‘呯’的一声闷响后,一阵烟雾腾而起,紧接着,便看到黑衣人纷纷倒地鬼哭狼嚎。
在痷里二十年的生活,有时难免无聊乏味,她就悄悄研制了这可以爆炸的玩意儿。
里面装的不是火药,而是她亲自做的毒药,不伤人性命,但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苏晓棠瞪着血红的双眸,快速向苏晓美走过去。“苏晓美,现在可以算账了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晓美吓得花容变色,转身就往山下跑去,“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啊……”
她明显没想到苏晓棠还有这本事。
但她只跑出几步,就被苏晓棠一把掐住了脖子。
苏晓棠双眼里喷射着仇恨的火焰,厉声问,“苏晓美,为什么?
我家的财产,我弟弟的性命,都被你们夺走了,为什么你现在连我师父都不放过?
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为什么?说!”她手下一用力,苏晓美两眼往上翻着,喉咙里发出了像鸡鸣一样的声音。
拼命挣扎的苏晓美忽然眼睛一亮。
这时苏晓棠也听到了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可就在她回头的瞬间,头被人用东西狠狠砸中。
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脑袋里面往外冲着,似乎要将她的头给炸开,温热的液体从发间往下流着。
然后,她就软软的倒了下去,手也无力的松开了。
一张男人的脸在她头顶上显现出来。
他背着月光,看的不太真切。
得到自由的苏晓美喘了两口粗气后,看向身旁的男人,“老公,幸好你来的及时,不然就被这贱人给掐死了。”
老公?
原来是何峰那贱男!
苏晓棠嘴唇轻轻动着,“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晓美狠狠踹了一脚苏晓棠,怒骂着,“为什么?因为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变成你啊,你个蠢货……”
苏晓棠满脸惊诧,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变成我?什么意思?”
何峰冷冷的答,“一个死人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说着,他便举起手中的棍棒。
苏晓美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在旁催道,“老公,快一点,大姐那边还等消息呢。”
而与此同时,苏晓棠也悄悄拿出了一枚自制的迷弹。
就在何峰的棍子快要落在她身上,她手上的迷弹准备脱手扔出去时,耳边忽传来男人威严的厉喝声,“住手!”
是他!
苏晓棠惊了下,悄悄收起了迷弹,不能伤了他。
电光火石之间,何峰连同棍棒一起被人狠狠一脚踹飞,而苏晓美也被一群人给围了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
而苏晓棠也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顾远紧紧搂着她,轻轻的替她拭着面上的血,颤声问,“苏晓棠,你怎么样了?”
苏晓棠提起最后一口气,认真的抬头看他,弯着眼睛笑了,“顾远,我能,摸摸你吗?”
认识他十七年了,也躲了他十七年。
今天,她终于可以勇敢一回了。
顾远红着眼睛用力点头。
她抬手抚向他的面,拂过他浓密的眉,掠过他深邃如海的眸,滑过他高挺的鼻,落在他温软的唇……
苏晓棠满足的笑了,手终于无力的垂下。
下雨了吗?
有温热的水滴落在她的面上。
呵呵,可能是她这一生太惨了,所以老天爷也不忍落泪了吧。
太累了,终于好好休息了,可以和师父、爸妈、小弟相聚了……
苏晓棠双眼慢慢合上。
顾远悲恸的呼喊声响彻山林,“苏晓棠……”
第1章:重生一九八五
谁喊我?
苏晓棠陡然间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茫然的环顾四周。
打着补丁的旧蚊帐,暗黄色的泥土墙,一个女人,黑色的木桌,两个掉漆的木箱子,一个木头四方凳子……
这怎么越看越像她以前在苏海生家的房间。
所有用的东西都是最差的。
她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会看见这些东西?
还有,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像年轻时的大伯母刘大兰?
难道是因为老天爷知道她心里有恨,所以特意让她再来看一眼刘大兰,然后顺便掐死她吗?
这时,苏晓棠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就是刘大兰的辱骂声,“小贱货,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老娘问你话听不见啊?”
然后她又挨了一耳光。
好痛!
脸颊和脑袋传来的痛感让苏晓棠迅速清醒过来。
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不然痛感不会这么清晰和强烈。
她难道没死,然后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这个念头在苏晓棠脑子里一闪而过,她也顾不得刘大兰,迅速冲下床,拿起木桌上的小镜子。
如果忽略左额皮肉外翻的狰狞伤口,还有略显浮肿的脸,镜中人是个肤白貌美的小姑娘。
她真的没死,真的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苏晓棠内心不由狂喜,可泪水却不由自主落下。
没想到,她还有机会替枉死的师父和小弟报仇雪恨!
虽然她不知为什么能重生,但前世她曾经历过一些离奇无法解释的事,所以并不害怕,也很快接受这个事实。
刘大兰看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心里莫名感觉瘆得慌。
为了给自己壮胆子,她又是一巴掌拍向苏晓棠的脸,“死货,快说话,别像个神经病一样!”
苏晓棠这次避了过去,咬着牙对上刘大兰可憎的脸,“你想问什么?”
她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回到了哪一年,眼下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只能压下对刘大兰滔天的恨意。
“死丫头,你少跟老娘装糊涂,将何家婚约书拿给我。”刘大兰眯着冷血的眸子,伸手想掐她的胳膊。
但苏晓棠一把拍开刘大兰的手,讽道,“大伯母,你要是将我打死了,这么多年你可就白养了。”
在听到婚约书三个字时,她记忆的闸门就被打开了。
她回到了一九八五年,这年她十七岁,何家请媒婆过来说要解除婚约,但她死活不同意。
在她的认知中,要是没这门亲事,她和弟弟寄人篱下的生活更加艰难。
但媒婆态度坚决,刘大兰也在旁边劝,她一气之下就撞墙晕过去了。
看见血,媒婆吓跑了。
但何家已经铁了心要退亲,所以让刘大兰夫妇来找她要婚约书,不能留一个把柄在她手里。
而何家退亲正是她和弟弟悲剧的开始。
何峰,苏晓美,苏海生,刘大兰,你们这群贱货,且等着吧!
苏晓棠再次攥紧拳头,眸中一片寒凉。
刘大兰被噎了一下,咬着牙应,“少跟老娘废话,快将婚约书拿出来,不然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苏晓棠忽然反问,“大伯母,何家为什么要解除婚约?
是我哪里做错了?还是何峰看上了哪个不要脸的烂女人,所以他变心了?”
第2章:婚约书(1)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呢?”刘大兰脸色难看到极致,习惯性的一巴掌又煽过去。
因为苏晓美就是苏晓棠口中的‘烂女人’!
要不是见她低眉顺眼,一脸颓丧,而且何峰和苏晓美之间的事很隐密,刘大兰都怀疑她故意骂苏晓美。
苏晓棠一把捏住她的手,不解的反问,“大伯母,你生气干什么?我又没骂你?”
“死丫头,你想翻天啊?还敢还手,放开我!”刘大兰被噎得差点吐血。
更让她惊诧的是,她手腕被苏晓棠捏的死死的,怎么也挣不掉。
苏晓棠黑幽幽的眸子盯着她:“大伯母,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何况我是人,不是泥巴。
你打了我十年,难道还没打够吗?
在外人眼里,你和大伯可都是大善人呢,要是让他们看看我身上那些伤,你说大家会怎么想?”
对上她双眼,刘大兰莫名觉得浑身不适。
明明还是那张倒霉脸,怎么就感觉有哪里不一样呢?
刘大兰忍下心中滔天的怒火,咬着反问,“死丫头,你这是在威胁我?
行啊,你这么能,那就带着小诚滚出我家大门。
不过在滚出去之前,先将这十年你们吃喝穿用的账好好算算。”
苏诚是苏晓棠的软肋,每到关键的时刻,苏海生夫妇就用他来拿捏她。
这次也不例外。
苏晓棠垂了垂眸子,然后轻叹一口气,“大伯母,我没爸没妈,还要依靠你和大伯养着,哪敢威胁你,我只是希望你对我稍微好一点。”
见她态度软了下来,刘大兰不由又得意起来,“知道轻重就好,那还不赶紧放开我。”
苏晓棠松开刘大兰,“大伯母,婚约书我可以给你,但你也要答应我,要让小诚继续读书,不然我不会给的。”
刘大兰松了口气,“放心,只要晓棠你乖乖听话,我们不会为难小诚的。
我们不仅要给他读书,将来还要给他娶媳妇呢。
将婚约书给我。”
何厂长一直催着要婚约书,赶紧拿回来给他。
只要死丫头在乎苏诚那小短命鬼,老娘就不怕她作怪!
刘大兰忍不住将腰杆挺了挺,一时也忘了苏晓棠带给她的不适。
苏晓棠摇头,“婚约书放在同学那里了,我明天去拿。”
刘大兰用怀疑的眼神瞪着她,“死丫头,你少跟我耍心机,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同学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我去拿。”
苏晓棠应道,“我和同学约定好了,东西除了我,谁也不能给。
你放心吧,为了小诚,我肯定会将东西拿给你的。
反正我也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何家看不上我,我还看上不他们呢。
我就不信除了何家,我还嫁不出去,哼!”
看她一脸倔强而又赌气的表情,刘大兰相信她不敢骗自己,有些得意的笑了“晓棠,你这样想就对了。行,那你明天一早就去同学家拿东西啊,明天起早点,不许睡懒觉。”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苏晓棠冷了脸。
她和弟弟现在根基薄弱,一无钱,二无权,三无可以依靠的长辈,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和林大兰他们闹得太僵。
最关键的是,林大兰夫妇不是他们的亲生父母,他们没有抚养她和小诚的义务,现在外面的舆论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看她怎么撕下他们那伪善的面具,露出丑恶的嘴脸!
她将视线落在木桌上的梳妆盒。。
梳妆盒有些年头了,大多数红漆已经脱落,露出的木头原色也变成了黑色,十分不起眼。
她将它翻过来,在底部稍微捣鼓了几下,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几张泛黄的纸。
其中一张正是苏海生夫妇想要寻找的婚约书。
梳妆盒是苏晓棠外公出事前给她的,来到苏海生家后,刘大兰将里面值钱的物件拿去后,将盒子留给她了。
一个破盒子她也不在乎。
只是他们不知它还有暗格。
时间久了,这盒子越发不显眼,也就因为这样,婚约书才能保存下来。
苏晓棠将纸展开。
等她看清婚约书的内容后,不由拧紧了眉头。
第3章:婚约书(2)
上辈子被刘大兰以苏诚的前程威胁后,苏晓棠就直接将婚约书拿出来交给刘大兰了,根本没看上面写的什么。
现在,她终于看清了。
婚约书中除了注明她和何峰俩人的生辰八字外,还提到她外公孔南山给了何家一样定亲信物:一条翡翠项链。
按理来说,解除婚约后何家应该将项链归还给苏晓棠,可上辈子她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条项链的存在。
也不知是苏海生夫妇将它眜下了,还是何家根本没有归还。
但不管哪一种,她都不能接受,东西是外公的,苏海生也好,何家也罢,都没有资格占有它。
最让她奇怪的是,此婚约书中竟然画了项链样式,还将一些细节详细标注。
犹记得当年外公出事之前将婚约书交给她时,老人家一脸的郑重,再三叮嘱她要保管好婚约书。
外公到底是在乎和何家的亲事,还是这条项链呢?
何家急不可耐要拿到婚约书,是怕她拿着它去逼婚,还是怕她知道项链的存在呢?
还有,前世临死之前,苏晓美说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苏晓棠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重新活一回,有些事她必须要想的深一些。
过了许久她才回神。
但不管怎样,婚约书她都不会给刘大兰的。
她低头,试探性的在左手手腕上摸了摸。
忽然,原本光滑无一物的手腕上竟然显现出一个翠绿色的镯子。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镯,心莫名抽痛了下。
镯子是前世顾远送她的,无意中被她开启了一空间,没想到和她一起重生了。
但空间里面除了一汪灵泉外,既无花草树木,也无能种植作物的肥沃土地,更无什么惊人逆天的秘术。
幸好灵泉有一些特殊的功效,而且空间里能储物,不然真是一个鸡肋。
顾远……
她苦笑着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
而后,她将婚约书放进空间。
苏晓棠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所有悲伤统统收起来,将它们摆在心底最深处。
想要悲剧不再重演,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伤感过去对她没有任何帮助,她要重新振作,守护好弟弟,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苏晓棠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休息。
明天她要去找何峰的爸爸何东林,和他‘好好’谈谈解除婚约一事。
“晓棠,开门!”第二天天刚亮,刘大兰就粗暴的敲响苏晓棠的房门。
苏晓棠将写好的东西收起来,然后开门。
房门一打开,刘大兰就迫不急待的催,“怎么还不出门,快点去同学家拿东西。”
苏晓棠揉揉眼睛,一脸睡意,“天刚刚亮呢。”
见刘大兰又抬手想打,她赶紧故作温顺的点头,“行,我马上去。”
苏晓棠穿戴整齐后去了堂屋。
大伯苏海生正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拿根烟美美的抽着。
他身材魁梧,生得相貌堂堂,又读到高中,算的是一表人材,现任淮安县淮安镇双花村的村书记。
他看向苏晓棠,“晓棠啊,赶紧将婚约书拿回来,别惹何厂长不高兴,对你和小诚没好处的。”
“嗯。”苏晓棠点头,然后向刘大兰伸手,“大伯母,给我两块钱坐车。”
刘大兰过于凉薄的眼睛一瞪,“哟嗬,你个死丫头,你和小诚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我还没向你们要钱,你还有脸向我要钱?”
她其实长的很好看,肤色白净,大眼高鼻小嘴,头发乌黑,身材高挑,不像一般做农活的村妇皮肤黝黑粗糙,一脸的沧桑感。
就是一双眼睛过于刻薄。
可苏海生却说,“大兰,给晓棠三块钱。晓棠啊,快去快回啊,剩下的钱买点零嘴吃。”
最后一句他是看着苏晓棠说的,语气特别慈爱温和。
苏晓棠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还是大伯好。”
可就在她拿着钱准备出门时,刘大兰却将她拦下,“等等,跟我进屋!”
第4章:婚约书(3)
“进屋做什么?”苏晓棠奇怪的问刘大兰。
刘大兰冷笑一声,“我要搜身,看你有没有骗我。”
她怀疑婚约书就在苏晓棠身上,所以才有这举动。
呵,还真是谨慎!
苏晓棠在心里讽笑着,也没多话,跟着刘大兰进房。
一进屋,苏晓棠主动将自己身上的口袋掏了一遍,“大伯母,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来。”
口袋里除了一条手帕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现在已是阳春三月,她穿的是单薄的长褂长裤,除了口袋,也没有其他能藏东西的地方。
刘大兰不放心,还让她脱了鞋子,直到确认没有异常后,才让她离家。
“你啊,真是多疑。”看着苏晓棠离去的背影,苏海生伸指点了点刘大兰。
刘大兰却道,“哼,小心驶得万年船。对了,你怎么让我给她钱啊,还多给一块。”
苏海生瞪了她一眼,“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一天到晚就知道计较那点小利。
婚约书早一点拿到手,晓美就能早点和何峰定亲。
为了两块钱和那丫头争什么争,她要是犟起来不去拿,看你能怎么办?”
刘大兰眼神一厉,“哼,有小诚在,她敢不去?”
苏海生却摆手否定她,“大兰啊,狗急了还会跳墙,兔子急了还能咬人呢。
晓棠这丫头性子是软弱,但我们也不能逼的太紧了,万一哪天她承受不住真的死了,到时看你后悔吧。”
所以,他才打苏晓棠两巴掌,然后再赏一个甜枣。
想到前天苏晓棠撞墙时的绝决和惨烈,刘大兰也心有余悸。
是啊,小贱*货要是死了,这些年可就白养了,到时谁给卫民换亲呢?
她闭嘴不提钱的事了,而是和苏海生商量起其他的事情来。
却说苏晓棠出门后,确认刘大兰他们没有跟上来后,赶紧拦下一辆去县城的三轮车。。
苏家住在双花村广场大队,离县城大约四公里的路程,算是县城的郊区。
何东林是淮安县南风袜厂的厂长,何峰是他大儿子。
何峰今年二十一岁,退伍后分配到县法院,给一领导开车。
苏晓棠和何峰的婚事是外公孔南山出事前定的。
孔家和何家本是世交,只是到了何峰爷爷这一辈时家道中落,在孙南山的资助下,何家才渡过了难关。
当年何东林得了急病,要不是孔南山出钱替他治病,他早就死得透透的。
不仅如此,孔南山还主动提出让她和何峰定了娃娃亲。
原本这门亲事是何家高攀了,但在苏晓棠外公外婆和爸妈相继出事后,何东林就想毁婚了。
他堂堂县知名品牌袜厂的厂长,哪能娶一个八字硬的孤儿做儿媳妇,一点助力都没有不说,而且到时还要帮着养苏诚那小拖油瓶。
这门亲事怎么算怎么亏本啊。
只是有何父压着,他不敢提这事。
三个月前何父因病去世后,他就开始蹦跶了。
就在苏晓棠感觉自己快被颠散架时,三轮车终于到了县城。
第5章:哄骗
凭着记忆,苏晓棠很顺利找到了南风袜厂。
“苏姑娘,来找何厂长吧?”门卫大爷见到苏晓棠,乐呵呵的打招呼。
何爷爷曾带她来过厂里,并介绍了她的身份,门卫大爷记性很好,记住了她的身份,厂长的准儿媳妇啊,当然要热情些。
“是的,吴大爷,我何叔在办公室吗?”苏晓棠也笑眯眯的应。
“在,在!”门卫吴大爷笑着点头。
苏晓棠笑着冲他摆摆手,然后上了三楼,直奔何东林办公室。
何东林正坐在桌前,边喝茶边看报纸,很悠闲的样子。
他穿着藏蓝色中山装,肤色白净的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苏晓棠敲了敲门,“何叔叔。”
听到她的声音,何东林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一脸嫌恶的抬眼看她。
瘦巴巴像从乞丐窝里出来的一样,又套着宽大不合身的旧衣服,肿胀的脸,被包裹的像粽子一样的脑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一脸的倒霉样,难怪家里人都死绝了。
这丫头命太硬了,也就老头子拎不清,还想娶回来当孙媳妇,幸亏老头子死了,不然娶了这扫把星进门可就麻烦了。
何东林在心里恶毒的想着,十分不悦的问,“你怎么来了?”
语气不仅不耐烦,还透着浓浓的不喜。
苏晓棠垂着头,有些畏缩的在他面前椅子上坐下,“听我大伯说,何叔你想要婚约书,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何东林眸中精光一闪,忙伸手,“将婚约书给我,以后你和小峰的亲事就作废了,不许再在外面打我们何家未来儿媳妇的旗号。
我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饶你!
行了,婚约书拿来,然后赶紧回去吧,我这里还忙着呢。”
话里是浓浓的警告。
他根本没将苏晓棠放在眼里。
要不是为了拿到婚约书,他连话都懒得和她说。
苏晓棠眸光寒光一闪,抬头看他,“何叔,婚约书我可以给你。不过,你是不是应该先将定亲的信物还给我?”
何东林老脸往下一拉,镜片后的双眼泛着寒光,矢口否认道,“什么定亲信物?”
苏晓棠微微一笑,“何叔还真是年纪大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我可以提醒一下,当年我们两家定亲时,我外公曾给过你们何家一条项链。
现在,这条项链应该物归原主了吧?”
听她明确的提到了项链,何东林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婚约肯定要解除的,但项链进了他何家的门,就不可能再拿出去了。
不过,他心里有些怀疑她手上没有婚约书。
孔南方出事的时候她才几岁,一个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将东西保存到今天,却又不让苏海生夫妇发现?
但为了谨慎起见,何东林让面色缓和了一些,“晓棠,当年是你外公和你何爷爷亲手办的这事,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你将婚约书拿给我看看,如果真有什么定亲信物,我肯定会给你,绝不会不还的。”
他要将苏晓棠手上的婚约书拿到手,然后将它毁了。
没了婚约书,项链就稳稳当当的变成了他的东西,谁也没资格将它拿走。
当然,如果苏晓棠不上当,死活要那个项链,他也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的放弃。
第7章:顾远
苏晓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远怎会在这?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从未来过淮安才对啊,当年和他熟悉后,他亲口告诉她的。
可现在他为什么会出现这儿?
难道是因为她重生了,所以有些事情和上辈子也有些不同了吗?
苏晓棠想起上辈子和顾远之间的点点滴滴,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息。
看着她此刻的衣着打扮,还有她额上狰狞难看的伤口,顾远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他暗暗压下心头的怒意和异样,看着苏晓棠很认真的问,“姑娘,谁要对你无礼?”
何东林终于从苏晓棠惊世骇俗的话中回过神,更被顾远这话惊出一声冷汗。
要是被坐实了‘非*礼’的罪名,他这条老命都要交待了。
他赶紧摆手否认,“顾……顾总,这小丫头胡说八道,没人要那样对她。”
何东林竟然认识顾远?
苏晓棠更惊诧,甚至有点怀疑此顾远是不是当年她所认识的顾远了。
在她震惊的同时,顾远冷着脸回答何东林,“何厂长此言差矣,要不是真有此事,人家小姑娘又怎么会说这话?对于年轻姑娘来说,名声可是胜过一切。”
“何厂长,你身为一厂之长,怎能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幸好我及时赶到,不然这姑娘的名声可就毁在你手里了!”
顾远啊顾远,你特么的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对这扫把星那样了?
老子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往老子身上扣屎盆子啊?
何东林在心里愤怒的咆哮着,真的要哭了,“顾总,我真的没有啊。”
他一脸无辜的替自己叫屈,“你看办公室的门都是开着的,人来人往的,我怎么会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啊?
我要解除她和我儿何峰的婚事,她不愿意,所以想要栽赃陷害我啊。”
“那依何厂长的意思,要是办公室门是关着的,你就做了?”顾远冷笑着反问。
何东林被噎得吐血。
顾远忽然问,“何厂长,你想解除这位姑娘和你儿子何峰的婚约?”
何东林不知他问这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是啊。
现在是自由恋爱,晓棠这丫头和我家小峰定的是娃娃亲,我要带头破除这种包办婚姻的陋习。”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振振有词。
顾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他转身看向苏晓棠温和的问,“姑娘,你别怕,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对我说,我会替你做主的。”
顾远!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主动帮她!
苏晓棠鼻子一酸,眼眶不由红了。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她多愁善感的时候,先将重要的事办妥。
她抬头看顾远,“多谢顾总,今天这件事还请您主持公道。
当年我外公替我和何厂长儿子定了亲事,现在何厂长提出解除婚约,我同意了,可是他却不愿意归还我家的定亲信物。
他不但不还,还警告威胁我,要不是顾总您及时出现,我……”
说完事情经过,她抹了抹眼角,将婚约书展开递向顾远,“这是婚约书,还请顾总过目。”
婚约书怎么真的在小扫把星手里?
该死的苏海生,怎么办事的?
看到苏晓棠拿出婚约书,何东林气的差点中风。
顾远接过婚约书,将内容细细看了,眸底深处涌动着异样的情绪。
看完之后,他将婚约书冲何东林扬了扬,“何厂长,既然婚约都解除了,那项链就应该还给苏晓棠姑娘。”
事情到了这一步,何东林也不敢再否认项链一事。
但他很快一计上心头。
第8章:反悔
何东林笑眯眯的看向苏晓棠,温和的说道,“晓棠啊,你和小峰的亲事是你外公定下的,哪能说解除就解除呢?等明年你满十八周岁后,就和小峰将婚结了。”
到明年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他还想不到办法收拾这小扫把星?
哼!
这是何东林内心的潜台词。
苏晓棠眨眨眼,“何厂长,你这话什么意思?不解除婚约了?”
为了一条项链,他舍得放弃苏晓美?
她其实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何东林一本正经的点头,“当然,亲事是长辈定下的,肯定不能解除。到时我替你和小峰办一个热闹的婚礼,让你风光的成为我们何家的儿媳妇。”
顾远有些紧张的看苏晓棠,担心她会答应何东林。
苏晓棠看着何东林讽笑,“何厂长两分钟之前还很肯定的要说解除婚约呢,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虽然你位高权重,但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婚,我退定了,请快点还我项链。”
呸,谁稀罕成为何家儿媳妇?
她现在倒要感谢何东林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了。
何东林厚着脸皮答,“晓棠,你听错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要解除婚约了?
当然,如果晓棠你坚持要解除婚约,我这做长辈的也不能强迫你不退,对不对?
可按照惯例,你主动退婚,定亲信物概不退回。
晓棠啊,别任性了,赶紧回家吧,等着和小峰结婚就行。”
苏晓棠真是被他的无耻打败了。
“呵呵!”顾远忽然掩嘴轻笑了两声。
只是这笑声,讽刺的意味特别浓。
“何厂长,听听这个吧。”他插在兜里的手忽然拿出来,一个最新款的随身听赫然出现在何东林眼前。
他轻轻一按。
“何厂长,你想解除这位姑娘和你儿子何峰的婚约?”
“是啊。现在是自由恋爱,晓棠这丫头和我家小峰定的是娃娃亲,我要带头破除这种包办婚姻的陋习。”
这段录音正是先前顾远同何东林之间的对话,不曾想被他录了下来。
录音犹如一只巨手,将何东林的脸打得啪啪响。
他那文质彬彬的脸上表情有些狰狞。
在顾远冷冽的眼神注视下,何东林特别不甘心的打电话给妻子黄秀娟,让她将项链送过来。
哼,小扫把星,你有本事拿项链回去,还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保得住!
且让你小人得志,看到时老子怎么收拾你!
何东林镜片后的双眸滑过一道寒芒。
“顾总请坐,我给您泡杯茶。”他收敛所有不高兴的心思招呼顾远,
他以为顾远会推辞,然后离开。
可顾远在沙发上坐下,“少放一点茶叶,我不习惯喝浓茶,请给晓棠姑娘也泡一杯。”
看他这样子,不亲眼看到苏晓棠拿到项链是不会离开的。
何东林气的磨牙,却只能认命的去泡茶。
苏晓棠也用无比诧异的眼神看着顾远,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想到录音。
要不是有这录音,可能还要和无耻的何东林费些口舌呢。
最让她疑惑的,是何东林对他的态度。
部队和袜厂之间好像没有太大联系,何东林为什么要怕他?
顾远将她的疑惑尽收眼底,唇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对何东林说道,“何厂长,请给我一张纸。”
第10章:你这条命值多少钱?
何东林想骂娘,却不敢骂。
他要不是很了解苏晓棠,他都怀疑顾远是她请来的靠山,不然为什么处处和他作对?
顾远的家世背景是他仰望都不敢仰望的,所以小扫把星绝对没能耐靠上这尊大佛。
哼,小扫把星要是有顾远做靠山,他又怎么会解除婚约呢?
何东林咬着牙,眯眸问苏晓棠,“苏晓棠,我还没向你要这些年的学费,你还好意思和我算账?”
苏晓棠很认真的答道,“何厂长这样说就错了,你先前就说过,谁主动提出解除婚约,按照惯例,定亲信物就不能退回。
所以呢,你现在不能向我讨要什么学费,当然,如果你非要破坏规矩讨的话,我也会给的。”
“但在给学费之前,我们先算另外一笔账。”
何东林下意识反问,“什么账?”
他不觉得他还欠她什么。
苏晓棠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何厂长,你认为你这条命值多少钱?”
顾远在一旁悠悠的接话,“晓棠姑娘,你这话问的不对。人的生命是无价的,何厂长当然也一样,除非他不是人。何厂长,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何东林面上笑容僵硬,要有多难看就多难看。
他难道要说不对,那不就是承认他不是人了?
苏晓棠笑的和脸憨厚,“呵呵,顾总说的对,何厂长您这条命可是无价之宝呢。
何厂长,当年您得了天花奄奄一息,可因为家里太穷没钱医治,你奶奶将你扔去山上喂狼。
我外公知道这事后赶去后山,将你从狼嘴里夺下来,然后又花钱替你治好了天花,救了你一条性命。
而且替你治病的钱,你们何家也一直没给我外公。”
听着她的叙说,何东林的脸色是忽红忽白忽青忽紫。
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他都快忘了,小扫把星怎么知道?
而且她还该死的当着顾远的面说。
他后悔没让苏海生掐死她。
不管他脸色多么难看,苏晓棠继续往下说,“以前我们俩家有婚约在身,乃是一家人,所以这笔账就算了。
但我们现在已经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我外公当然不能白白救你一条性命,今天我就是要债来了。
何厂长,你自己说说吧,你准备给我多少钱?”
“对了,何厂长,你别又不承认,这里有证据,是我外公当年留下来的,不然我也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苏晓棠扬了扬手中一张纸又补充,直接将何东林否认的话堵了回去。
顾远喝了口茶,一脸同情的看着何东林,“啧啧!何厂长你小时候真是太惨了。
这救命之恩不管给多少钱都不过分,何况何厂长你一条命价值连城呢,一百万不多,十万也行啊。”
一百万?十万?
特么的他两万都没有好不好?
何东林腿一软,气得身子直发抖。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顾不得顾远在不在当场了,看向苏晓棠怒斥,“晓棠,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别得寸近尺,你自己凭良心说说,这十年来,要不是有我们何家在,你大伯会养你们姐弟吗?”
“哼,别说念书了,恐怕你们连饭都没得吃,早就饿死在路边了。你外公当年救我一命,而我救你姐弟两条命,早就互相抵消了,你还有脸问我要钱?”
第11章:畜生不如
呯!
苏晓棠拍桌而起,“何东林,你不配和我外公相提并论!
当年我外公救了你性命之后,为了防止再出现这种悲剧,他主动带着何爷爷经商。
我外公不仅借钱给何爷爷做本钱,还将自己的客户让给何爷爷,让你们家最终摆脱贫穷,过上富足的生活。
有钱之后,你何东林才能读书,才能最终坐上今天的位置。”
“我是外公唯一的外孙女,是他老人家捧在掌心宠爱的,他让我和何峰定亲,那是你们何家高攀。
他老人家希望百年之后家产不落入外人手中,他是多么相信你们何家人。
可你何东林干了什么?
你明知我大伯不会善待我们姐弟,为什么还要勾结他一起逼我退亲?
你这样做是将我们姐弟往死路上逼,不是救我们!”
“这些年照顾我和小诚的是何爷爷,念书花的也是他老人家的钱,和你没有半分钱关系。
可他去世才三个月,你就迫不急待的想要退亲。
因为在你心中,我现在是一文不值的孤儿,配不上你们何家。
退亲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拿小诚威胁我,想私吞这条项链,你就是这样报恩的吗?
何爷爷一生善良的名声,也全毁在你手里。
外公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半夜上来掐死你个白眼狼。”
她一气将憋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上辈子,只要何东林稍微有点良心,稍微对她和小诚照顾一点,苏海生夫妇就不敢那样虐待折磨他们,小诚更不会枉死。
她这样想,并不是认为何东林一定要报答外公当年的救命之恩,而是另有原因。
当年外公外婆爸妈出事后,是苏海生和何东林一起去处理的善后事宜。
他们回来后,一致对外人称外公生爸爸的生意破产了,不仅没留下一分钱财产,反而还欠一些债务。
上辈子她也天真的以为他们说的话是实话,直到十几年后她才知道,外公和爸爸的财产全被他们给私吞了。
就连善良的何爷爷也被他们给骗了,还拿钱还了那所谓的‘债务’。
也就因为俩人狼狈为奸干了这档子事,成了栓在一条绳上了蚂蚱,所以关系才那么好,最后还结成儿女亲家。
他们就是怕被对方出卖。
何东林和苏海生这两个畜生,不仅私吞她家的财产,最后还要害她和小诚的性命,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她怎能不恨?
要不是杀人需偿命,要不是年幼的小诚还需要她照顾,她真想直接将他们俩人踹死,一了百了。
顾远看着怒容满面的苏晓棠,心中的怒意也犹如岩浆一样翻滚着。
活着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今生,他定要好好保护她不再受欺负!
他站直身体,看向面若猪肝色的何东林,冷声问,“何厂长学识渊博,应该知道结草衔环的故事吧?小黄雀是畜生,尚知报恩,可何厂长你呢?”
这是直接骂何东林畜生都不如。
骂完后,顾远又补充,“何厂长,你自己说说吧,此等大恩,你准备给晓棠姑娘多少钱报恩?”
第12章:怨毒
面对顾远冷若冰霜的脸,何东林心生寒意,不由后悔提出解除婚约的决定。
早知道这样,他就该让小峰先娶了小扫把星,然后再想个办法让她‘自然’死亡,这样一来更省心。
可惜,世上本无后悔药。
不管何东林多么巧舌如簧,此刻也被苏晓棠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语噎的说不出一个不字。
因为,她说的全是事实,没有一字是谎言。
而且她手上还捏有孔南方留下的证据,他要是狡辩否认,到最后又会当着顾远的面被打脸。
孔南方你个老东西,为什么非要弄婚约书?为什么要将当年那些事详细记录下来?
老家伙,你就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伪君子。
难怪你一家子会短命,那是老天爷看不过眼了,所以才派阎王收了你们一家子贱*货。
何东林在心里将孔南方狠狠痛骂着。
最后,他和苏晓棠达到一致,给她五千块钱报恩,以后再无救命之恩一说,俩家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不过他说手边暂时没有这么多钱,先给她三千,另外两千打了欠条。
而顾远在欠条上签字,做为公证人。
苏晓棠特别淡然的接过钱和借条。
她才不会自命清高的不要钱,只是和何东林讲些大道理,有了这些钱,她和小诚的生活才会暂时有保障。
这年代,三千块钱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要不是因为何父以前经商,家里积累有一定的财富,何东林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不过,这些钱和何东林倾吞的财产相比,还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年轻人匆匆敲门,面带焦灼之色看着顾远喊,“顾总!”
顾远心一沉,眉心微拧,“怎么了?”
年轻人在顾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顾远一脸凝重之色的点头,“好,你在楼下等我,我马上下来。”
他快速转身对苏晓棠说,“晓棠姑娘,随我一起走吧。”
他担心自己走了后,何东林会为难她。
苏晓棠忙道,“顾总,您先去忙,我还有一件事要对何厂长说。
我先在您这儿备个案,如果我遭遇了什么意外,肯定是何厂长下的手,到时请顾总主持公道。”
说完后,她还用力冲顾远点头。
她坚毅的眼神让顾远微微心安,“行,那我行一步,有事记得打电话。”
然后,他便大步离开。
实在是有紧急事情要去处理,不然他肯定会等苏晓棠一起。
顾远一走,何东林着实松了口气。
他一脸气急败坏的冲苏晓棠吼道,“苏晓棠,你个死丫头,项链给你了,又给了你那么多钱,现在满意了吧,还不赶紧给老子滚!”
他彻底撕下面具,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苏晓棠却笑意盈盈,“何厂长,你这大把年纪了,还是少生气为妙,万一要是气成中风,或者心肌梗死,那可就不妙了。
再说了,钱和项链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何东林双眼里泛着阴森的冷光,“死丫头,我本来不想为难你,既然你自己想找死,可怨不了我。”
第13章:你这是威胁我?
苏晓棠嗤笑一声,“何厂长,今天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丢了脸面,我就算不说这些话,你也不会饶我的。
所以,我现在就要求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许为难我和小诚。
不仅不能为难,还要保护好我们姐弟二人……”
不等她将话说完,何东林就冷笑一声打断,“痴人说梦!
你以为顾总替你说两句好话,你就真的不了起了?
你要想和小诚好好活着,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将项链和钱还给我,我自会保你们一世平安。”
苏晓棠微笑着反问,“我要是不给呢?”
何东林笑得意味深长,“晓棠,从你今天所为,可以看出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却比直接说出后果更令人心惊胆颤。
苏晓棠也同样笑得意味深长,“没事,要是我们姐弟出事了,黄泉路上会有何厂长你陪着一起,也不会孤单的。”
何东林讽笑,“嗬,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不和你废话了,要是不想将东西留下来,那就赶紧走吧,我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你瞎扯。”
他当然不会愚蠢的直接从她手里抢东西。
苏晓棠话锋一转,“何厂长,袜厂西边那块地拆迁,您得了不少好处吧?”
话一入耳,何东林脸色立即变了,“苏晓棠,什么拆迁,什么好处?你又胡说八道什么?”
苏晓棠摸了摸额上的纱布,微笑着答,“何厂长,你自己做过的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你说,我要是将这件事告诉县长,告诉顾总,再将事情经过写下来贴满全县城,后果会怎么样呀?
嗯,我想想就好玩呢,呵呵!”
何东林双手紧紧攥起,眯着眸子问,“苏晓棠,你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苏晓棠耸耸肩,“我无意中听到我大伯和大伯母聊天,他们说那个拆迁工程队其实就是何厂长你的……”
“够了!”何东林不敢听她往下说,一掌狠狠拍在桌上打断她。
他压低声音警告,“苏晓棠,我不管你这话是从哪里听到,都给我将嘴闭紧了,不然我会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这两年,上面对违规违纪这块查的特别严,要是这件事被查出来,他不仅前程断送,后半辈子都毁了。
苏晓棠应道,“只要何厂长你不为难我们姐弟,保护好我们姐弟,我当然不会多管闲事。
别人不让我好过,要将我们往死路上逼,那我当然要拉个垫背的。
否则,谁不愿意过安稳的日子?
何叔叔,你说是不是呀?”
她笑得一脸天真单纯,何东林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寒,“你这是威胁我?”
“算是吧!”苏晓棠也不否认,特别认真的点头。
何东林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滔天的怒意。
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丫头留不得,一定要找个人将她……
他面上却现出温和的笑容,“你放心,我不会和你一个小辈计较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随时来找我。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一定会帮你的。”
“那我就先谢过何叔叔了。”苏晓棠笑着道谢。
但她话锋忽然一转,“对了,我有件事忘了提醒您了。我将拆迁一事前后经过写了下来,封在一个信封里,放在一个特别秘密的地方。
如果我和小诚出事,这封信就会寄到县里、报社和各个司法部门。“
“所以,何叔叔你做事稳着点呀!”
第14章:冤家路窄
何东林的承诺对苏晓棠来说,如同放屁,根本不值得相信。
所以她要让他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的她太弱了,随便谁都敢欺负她,要想护住小诚,只能出此下策。
可何东林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一个十七岁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哪里有这么多计谋?
她要真有那能耐,这些年也不会被苏海生夫妇虐待而不敢声张。
不过,小扫把星今天的表现又不像个懦弱的脓包,难道说这些年她一直装软弱博同情?
想到这,他打着哈哈道,“呵呵,晓棠你想太多了,我这人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你将心放回肚子里吧。
赶紧走,别耽误我工作了。”
苏晓棠知道他没有完全相信。
但他性格多疑谨慎,还需要添把火。
她补充道,“何叔叔,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哦。
要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我哪敢来要东西呢?
当然,您要是不相信的话也没关系,大可以一试。
反正经历过一次生死后,我也看透了,我和小诚无父无母,无钱无权无势,活着也是煎熬,早一点死了反而轻松些。
何叔叔,你忙吧,我先走了。”
说完该说的话,苏晓棠便转身离开了。
何东林盯着她的背影,眼神像毒蛇一样,恶毒阴狠。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他都要先去调查一番,如果确认她在骗他,到时再收拾他们俩个短命鬼也不迟!
但今天被她连番威胁、逼迫,真是太TM的窝囊了!
他一拳恨恨的砸在桌上,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一接通,他就咬着牙冷笑,“苏大书记,恭喜啊,你真是养了一个好侄女……”
却说苏晓棠拿到了该拿的东西,心情还不错,步伐轻快的下楼。
趁着楼梯上没人,她将钱和项链全都放进了空间里。
同吴大爷打声招呼后,她出了袜厂大门。
只是,她出大门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个男人恶声恶气喊她,“苏晓棠,你给我站住。”
虽然他的声音比最后一次听时要年轻许多,可她还是立即分辨出这是何峰的声音。
真是冤家路窄啊!
前世要不是他忽然出手给她重击,她一定和苏晓美同归于尽了。
就在苏晓棠脚步顿了一下的功夫,何峰已经挡在她身前。
他长的和何东林很像,五官周正,身材魁梧,可能是因为曾当过兵的缘故,他皮肤比何东林要黑一些。
此刻他身穿一件灰色茄克衫,下着黑色长裤,皮鞋擦的铮亮,光鲜的着装,让他看起帅气逼人。
只可惜不管他多么英俊潇洒,苏晓棠都觉得恶心。
她紧紧攥着拳头,压下心中翻涌的怒火,“好狗不挡道,滚开!”
她以前不愿解除婚约,只是不想失去一个依靠,这是被生活所逼,并不是她真的多么喜欢他。
何峰怒道,“苏晓棠,你才是狗!你跑来找我爸做什么?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要和你解除婚约!”
MD,死丫头看到他不是应该哭着求他不要解除婚约吗?
为什么对他态度这么恶劣?
苏晓棠本不想理他,但忽然唇角轻勾,生出一点恶趣味来。
第15章:脚踏两只船
苏晓棠斜睨何峰,面带不屑之色,“何峰,我二姐夫说你是绣花枕头,果然十分有道理。”
她口中的二姐就是年长她一岁的苏晓美。
何峰俊脸一黑,“苏晓棠,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二姐根本就没谈恋爱,哪来的二姐夫?”
他的关注点果然不是骂他‘虚有其表,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而是二姐夫三个字。
苏晓棠眨眨眼,特别奇怪的反问,“不会吧,我二姐夫是谁你都不知道?
我二姐夫特别厉害,他叫刘超,在我们镇供电所上班。
上回听我二姐说,等她和二姐夫结婚后,我们家用电都不要钱了。”
她说这些话是想恶心一下何峰。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和苏晓美俩人现在已经在私下里勾*搭了。
不然,他不会听到‘二姐夫’三个字时会反应那么大。
但苏晓美却脚踏两只船。
这个叫刘超的是苏晓美初中同学,人长得也很帅气,工作单位也还可以。
面对他的追求,苏晓美虽然没有明确的答应,但对他送的礼物是来之不拒,还不时和他一起吃饭、看电影。
苏海生夫妇也知道刘超的存在,他们的意见是,先相处着,但暂时别将恋爱关系定下来。
他们想着苏晓美年纪还不大,万一将来遇上更好的呢?
所以刘超有两次向刘大兰提出定亲一事,都被刘大兰以苏晓美年纪还小,再等两年为理由推脱了。
何峰攥了攥拳头,“刘超真和你二姐在谈恋爱?”
口里这么问,其实他心里已经信了八成。
苏晓棠冷笑一声,“何峰,你当谁都像你那么无聊呢,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人的。
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我二姐,或者刘超啊。”
“哼,我怎么做事用不着你教。”不用她提醒,何峰也决定找个时间问问苏晓美,看这事是真是假。
他不相信像苏晓美这么单纯的姑娘,会干出脚踏两只船的事。
苏晓棠忽地满脸疑惑的反问,“何峰,你这么紧张我二姐有没有谈恋爱干什么?你不会也看上她了吧?
还有,你们家这次忽然提出解除婚约,不会就是因为我二姐吧?”
被她揭穿小秘密,何峰有一些尴尬的用力挥手,“苏晓棠,你一天到晚除了胡说八道,还能干什么?
我告诉你,你还是老实答应解除婚约吧。
你这样死皮赖脸的,不但不会让我喜欢你,反而让我更加讨厌你。”
苏晓棠讽笑一声,“何峰,你真自己是个宝贝疙瘩呢?之前在你爸办公室,他哭着求我别退婚,不过我没同意。
当然,你要是不信,也可以去问问你爸!
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以后见到我,请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想被你这种人恶心了。”
说完该说的话,她潇洒转身离去。
何峰看着苏晓棠渐行渐远背影目瞪口呆,像不认识她一样。
这……这真是苏晓棠那个懦弱无能的脓包吗?
平时她看见他大气都不敢出,今天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骂她?
是谁给了她胆子?
等何峰回神之后,迅速去找何东林一问究竟,他还是不相信苏晓棠会爽快的答应解除婚约。
苏晓棠不管何峰是何反应,等她确认身后没人盯着她时,闪身进了县新华书店。
第16章:他怎么也来了?
苏晓棠在新华书店里足足待了一个半小时,才拿着两本书出来。
她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沿街边走边逛。
经过邮筒时,她将两个信封快速塞了进去。
这两封信正是举报何东林的,一封寄住县检察院,另外一封则寄给顾远。
给顾远的这封信是在见到他之后,她才临时起意写的。
她在新华书店待了这么久,就是抄写这封信。
依她对顾远的了解,相信他知道何东林的所作所为后,一定会彻查到底,然后将何东林绳之以法。
唯有何东林真正的倒台了,她和小诚才会少一个敌人,且苏海生也少一个助力。
将信寄出去之后,苏晓棠身心有片刻的放松。
沿街商铺里传出‘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熟悉的旋律,她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她是实实在在的回到了八十年代啊!
现在她最想见的两个人就是苏诚和师父了。
可她头受伤,伤口现在看着有些骇人,要是让苏诚看见,他肯定会担心。
苏诚胆小,不能吓他,只有等养好伤再去看他。
她昨晚本来可以用灵泉水和自制的药膏处理伤口,但为了今天见何东林,她昨天特意没有处理伤口。
等下回家后,她就可以清理伤口了,应该不出两天就可痊愈。
而师父所在的慈心庵离此地近百里。
当年师父能救下她纯属意外,师父那回正好下山来淮安县替人治病,准备回去时看见被水冲至河岸上的她。
要不是师父仁心救了她,当时她早被野狼吃了,哪能学到那些本事,可能也没有机会再重活一回。
可眼下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妥当,她不能丢下苏诚一人离开。
而且师父还经常云游,她就算现在去了,也不一定保证就能见到,所以只能等她完全放心小诚后,再去看望师父了。
想到师父,她不仅想到了顾远。
因为他和师父是有渊源的……
咕噜咕噜!
苏晓棠的肚子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早上没吃早饭就被刘大兰给催着出门了,眼看着快中午了,肚子早饿了。
只不过之前一直在忙,倒将饥饿给忘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还是先去吃饭,吃饱了才有精力去应付苏海生夫妇。
苏晓棠四下瞧了瞧,然后就近选择了一家老母鸡汤面馆。
这是淮安县城一家老字号面馆,鸡汤鲜美,面条劲道。
虽然这时候人们生活过的都还紧巴,下馆子吃饭的人少,但因这家面馆经济实惠,生意一直不错。
她先点了一碗鸡汤青菜面,然后挑了张空桌子坐下。
只是她刚坐下还没到两分钟,便瞥见顾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怎么也来了?
她的心跳莫名加快。
然后,她就看见他向这边走过来,最后在她桌前站定。
“顾总好,你怎么来这里?”苏晓棠眨眨眼,有些干巴巴的打招呼。
他之前不是好像去处理什么急事了吗?怎么有空来这里?
顾远唇角轻轻扬起,双眸中漾出温柔的笑意,“肚子饿了。”
苏晓棠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顾远指指她桌旁的空位,“怎么?不请我坐下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