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3章 东部水师
这次于济阳的巡视，并不是城中，而是在各处河道、水库、桥梁等地。
堤坝上，山风不小，吹的人衣袖飘飘。
下面波涛起伏，白浪拍岸，水鸟惊飞。
这是一处极大的水库，水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那种，堤坝路口有石碑矗立，上写济阳水库四个大字。
能以当地主城命名，便说明了它的重要性，不仅是民用之水，更是滋养灌溉了全郡的良田。
萧远此时正站在这里，身边跟着彭双、许虎及一些济阳官员，身后则是锦衣卫和精锐官兵。
张善平指着堤坝下的水库道：“陛下请看，这就是济阳最大的水源地，当初这里还不叫济阳水库，自陛下拟定东部三郡后才改的名，意为济阳民生之泉。”
“而臣到任之后，便听说了此地往年常有大水，一旦遇到夏季暴雨，就会泛滥成灾，以此山势毁坏下游无数农物庄稼。”
“于是臣就将此作为了紧急要务，第一时间征调民夫，重新修筑了此坝，并开凿水渠，同时将下游水流路径分流，这样不仅能防洪，亦能更好的滋养庄稼。”
“时至今日，济阳水库蓄水充足，每到农忙用水时，都会开闸滋养。”
说着又向导一般来到另一边：“陛下请看，这就是新修的河渠。”
眼下正是春耕时节，堤坝底部正有清水放泄，沿着河渠泊泊而下。
张善平继续道：“另外，济阳水库还设有水务官差，一旦水线触及红木，就会提前泄之，防患未然.”
他侃侃而谈，尽管有邀功的嫌疑，但此堤坝水渠实实在在造福了百姓民生不假，萧远亦不吝赞赏道：“张卿做的对极，水能利民，亦能害民，妥善用之，便是滋养之泉。”
说着，他还拍了拍旁边的石墩，举目眺望：“这堤坝修的不错，这里的风景也是极佳啊。”
身后许虎送来了一件大氅：“陛下，这里风大。”
“恩，再到别处看看吧。”萧远点点头，紧了紧衣领，虽是三月，但山上的大风还是有些冷人的。
今天的行程安排的很满，萧远在一众官员的陪同下走走这里，看看那里，巡视了不少地方。
随后，于济阳郡府又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便离开了这里。
他走的时候，张善平等人自然齐齐相送，恭敬的不像样子，到了城外还要送，不过被萧远斥回去了。
看着他骑马远去的背影，张善平站在城外旷野上，半晌才收回目光，扫了眼一众官员道：“今陛下巡视济阳，视察民情，勉励我等，诸君切记，定要克己勤免。”
“我等谨记——”众官员忙应了一声。
“好了，都回吧。”张善平迈步离去，一身官服，背起了双手。
两日后。
济阳以东便是海阳郡了，临海之地。
此时此刻，海阳郡守正在焦急等待，他的心中有紧张、有激动、有担忧。
因为萧远在济阳并未隐藏身份，所以他已经收到了一些消息，认为陛下的下一个目的地，应当就是海阳郡。
当然，海阳郡守在第一时间已经检查了重要的公文，确认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更是责令武卫府紧急肃清了一下街道。
他做好了充分万全的准备，以恭迎萧远，甚至都想好了阿谀奉承之词。
哪知萧远根本就没有来这里的意思，而是直接去了威海水师大营。
正当海阳郡守来回踱步的时候，一名吏员急匆匆跑了进来，未等其说话，郡守已是精神一震：“是不是陛下来了，快，随我出迎。”
说着抬脚就走。
“不是啊大人，陛下，陛下好像并没有来海阳”
又过一日，东部地区秦军水师大营。
当初收复东夷后，萧远就在这里建立了军事基地，并不是为了镇压东部，而是用于海防。
这里就相当于一个军区，主将是陈贯，副将乔云。
两人皆精通水战，平常也能调练水师。
秦军的水师大营跟陆地营寨差不多，一样是依地利而扎，同时能够迅速入海登上战船。
当萧远抵达这里的时候，营门站岗的士卒大吃了一惊，先是瞪大眼睛，接着才反应过来，瞬间跪地：“参见陛下！”
巡逻的士兵也都停下脚步，齐齐单膝跪地：“参见陛下——”
马上君主，开国皇帝，这些将士们大多都跟着萧远打过仗，能认出他并不奇怪。
“都平身，各司其职。”萧远一摆手迈步而入。
“诺！”众将士应声，巡逻的恢复巡逻，站岗的腰杆笔直。
行往主营，一路上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无数次，消息也很快就在军中传开，士卒们脸上都带着喜色，因为萧远对秦军将士是最好的。
这样的皇帝，南征北战、一统天下，在整个秦军中的威望实在太高了。
不多时，陈贯和乔云也着急忙慌的小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干偏将校尉。
众将一撩征袍，齐齐单膝跪地，抱拳震声：“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众将平身。”
“谢陛下——”
众人起身后都凑到了萧远周围，众星拱月一般，七嘴八舌，纷纷问好。
秦国将领对萧远的亲近无需多说。
陈贯则道：“陛下，您到了这里，末将方才才知晓，都未能远迎。”
萧远温和笑了笑：“刚从济阳那边过来，就顺带看看。”
说着看了眼周围：“怎么样，这里还住的习惯吗。”
“都习惯，陛下指哪，末将就去哪！”陈贯正声说了一句，又道：“别的没什么，倒是海鲜吃了个够。”
“哈哈！”这话自然引来了一阵爽朗笑声，许虎捶了捶他的肩膀：“老陈，你小子可以啊，这么久没见，好像长结实了不少，就是黑了。”
“海边太阳毒，再黑也没老刘黑。”陈贯打趣另一名偏将。
众将都有袍泽之情，相见叙旧，很是热闹，簇拥着萧远行往主帐。
路上，萧远也随口问了一句：“最
第1544章 清剿
海上有海盗，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也多是之前乱世残余的贼寇。
众人入得帐中，萧远于正上方主位落座，示意陈贯继续说。
后者道：“这些贼寇在这一带蟠踞很多年了，东夷时期就已经存在，之前陛下收复此地，他们似乎蛰伏了起来，但随着我国发展越来越好，海上贸易出现，他们便又开始活动了起来，近期愈发猖獗，经常打劫过往商船渔船。”
“收到当地官府求助后，末将立即调兵布置，成功打掉了两伙贼寇，另有一伙海盗，望风逃遁。”
“这伙海盗也是最大的一支，作恶多端，且极其狡猾，前几日，末将曾令兵士行船，乔装商队，本欲将其引诱而出，然后一网打尽，谁料竟扑了一次空。”
听到这里，萧远眉头稍微皱了皱，忽然开口问：“除了军中，还有谁知道这次的部署？”
“海监令丞司马仁。”陈贯心中一动：“陛下的意思是”
上次的部署，是需要请相关海务官署配合的，所以不得不让司马仁知晓。
萧远作出总结道：“两点，要么是这伙海盗很聪明，要么是情报出现了问题。”
“当然，朕还是更倾向于前者。”
“毕竟你们刚刚剿灭其他贼寇，只剩下了这一支海盗，他们心里肯定清楚危险，因而不敢贸然出动，选择了隐匿起来，等待风头过去。”
众将闻言，都缓缓点了点头。
陈贯则道：“陛下英明，臣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前番就派出了精锐密探，秘密跟进，争取找到海盗之匪穴。”
“你做的很对。”萧远道：“等军情回来，务必将其剿灭，绝不容许我国海域出现此类猖獗之盗匪！”
“诺！”众将齐齐抱拳领命。
接下来，萧远又就此事和众将进行了讨论，每个军中，都有军机营这个部门，专门负责军事情报，对探寻匪穴一事，众将是有很大信心的。
对方总不可能一直在海上漂泊，补给怎么办？所以肯定会有藏身之处，只要有固定的落脚点，那就必然会被发现。
另外就是，若前番问题是出在司马仁身上，那就是于敌泄露军情，这得有多大的胆子？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海监令丞了，就是再大的官，此也是必斩的死罪！
当然，也不排除司马仁和这帮海盗狼狈为奸，勾结图财之类的。
所以在议完此事后，萧远又找来了锦衣卫头目，吩咐道：“派两个得力的人，秘密监视一下司马仁，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
“诺！”头目领命而去。
锦衣卫里，无论是有职位的，还是普通人员，俱都是身手高强之人，你没有点本事，是根本进不了这里的。
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秘密监视一个文官，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不管司马仁有没有参与此事，这个流程都是必须要走的，也好为其洗脱嫌疑。
数日后，军情传回。
秦军情报系统极其完善，军机营之精锐更不是吹的，是历经了无数战争的，不管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总之，这伙海盗的藏身之地有了消息。
陈贯拿到情报后，第一时间交给了萧远。
后者接过，打开小竹筒，抽出里面的小纸条看了下去。
继而收回目光道：“距威县以东，海路六十里左右，有一座小岛，名为东毒岛，匪寇便藏身于此。”
“明日调兵，将其彻底剿灭。”
萧远言简意赅，众将抱拳震声：“得令！”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部署，虽然对方不过是一群聚集的海盗，怎么打都能赢，但也不能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有计划的作战，才能避免无谓的牺牲。
议兵过后，众人散去，萧远又独自留下了陈贯，说道：“你派人去通知一下司马仁，找个理由，就说我军已经有了详细完善的围剿计划，仍旧需要海务方面的配合，不要让他察觉异常。”
陈贯心领神会：“明白，陛下放心。”
“恩，去吧。”萧远摆摆手。
当天下午，消息就传到了司马仁那里，负责此事的是一名水师校尉。
得知马上将要围剿海盗，司马仁面露喜色：“这可真是太好了！这帮海盗，猖獗狡猾，于近海为非作歹，搞的现在威县海路商贸极其萧条，不少渔船也都不敢出海了，渔业供应也有所迟滞，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说着更是直拍胸脯：“将军放心，有什么需要海务衙门协助的，尽管吩咐，在下竭尽全力！”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司马大人了。”校尉客气道。
“哪里哪里，都是为国效力，为民除害嘛！”司马仁显得很是高兴。
两人一番交谈后，司马仁亦开始留其吃晚饭，不过却被校尉婉拒道：“司马大人见谅，清剿在即，军中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实在不便久留。”
司马仁点了点头，很是理解的说道：“确实，剿匪为重，既如此，那我就不留将军了。”
“大人客气，告辞。”校尉抱了抱拳。
“将军请。”
等其离开后，司马仁也开始为此事操心起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被锦衣卫秘密监视了，但凡有向海盗通风报信的任何动作，都会马上暴露。
翌日，萧远一声令下，抽调两千精锐水师，开战船十余艘，出海剿匪。
海边，哗啦啦的甲胄摩擦声伴随着整齐的军队跑步声。
“快！都跟上！”有秦将站在船边，喊喝指挥。
大批的秦军将士分成了一支支的小队，分别登上各自的战船。
不多时，令旗开始挥动，军令大喝：
“右四十！”
“用力划桨！”
十余艘战船开始齐齐掉头，迅速驶离了大营附近。
海上波涛翻滚，战船乘风破浪，要比陆地行军快了很多。
萧远站在船头位置，看着海上的风景，身边跟着陈贯和那名负责匪穴的军情人员，彭双和许虎，则是因为不会水留在了大营。
军情人员亦在详细讲解，恭敬说道：“前番属下探查，到了东毒岛附近后，为防贼寇发现，因而未敢太过靠近，不过也从威县当地的百姓口中得知，此岛面积并不大，大约只有两个村庄的样子，而且也没有什么特别险恶的地势”
第1545章 顺利
东毒岛。
这块小岛屿的形成，跟多年前威海大涨有关，名字听起来似乎很险恶，但其实并不是。
此岛地势不仅相对平整，而且风景极佳，海盗们甚至在这里建造了不少房屋，还劫掠一些妇女过起日子来，缺少物资了，就出船跑去沿海地带，打劫过往船只。
最近更是越发猖獗，于国家海域内肆虐行凶，烧杀渔民。
此时岛内，海盗头子纪成刚正张着嘴巴，呼噜打的震天响，地上还滚落着一个空酒坛，显然是昨晚宿醉。
“祸事了！祸事了！！”
一名小喽啰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纪成刚仍旧在打着呼噜，他忙跑到床边，使劲晃了晃其胳膊：“不好了大当家的！有秦军！海上有秦军！”
经此一晃，睡的正香被人吵吵，纪成刚不免有些火大，一挥胳膊打开小喽啰，梦呓般烦道：“什么他妈的，别打扰老子睡觉！”
说着话，他还吧唧了一下嘴，翻了个身继续呼噜，哪有起来的意思。
见状，小喽啰急的不行，如热锅上的蚂蚁，再次摇晃道：“是秦军！秦军杀来了啊大当家！！”
“什么！？”
之前是还没睡醒，处于半梦中，这一次，纪成刚听的清清楚楚，彻底惊没了瞌睡，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哪里来的秦军？怎么可能！”
话未说完，他已是下了床，快步朝外走去。
小喽啰连忙跟上，同时，小岛上的其他海盗也都纷纷闻讯聚集，赶往了海边。
等纪成刚到的时候，海盗们已经全部集结，人数大约在两百左右，人群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七嘴八舌的喊着：
“大哥.”
“大当家”
“真有秦军？”纪成刚问了一句废话，因为来到前方的时候，再抬眼看去，海上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一艘艘战船正在逼近。
没有人回答这句话，反而有人咽了口唾沫问道：“大当家，咱们现在怎么办.”
“这些战船如此高大，都是秦军水师部队，身经百战，我们如何能抵挡啊”
“我们抢了那么多东西，还杀了人，秦军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顿时就引发了一阵骚乱，众人脸上也都出现了惊恐害怕的表情。
纪成刚同样如此，脸色变幻不定：“还能怎么办，我们的船都在后面吧，赶紧跑，找个新地方躲起来，等这风头过了再说。”
“可，可岛上的女人和财物怎么办？”有人问了一句。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干嘛！”纪成刚怒道：“女人和财物，以后都可以再抢！赶紧跑！东毒岛以后也不能再待了！”
话落，他也第一个离开了这里，先是疾走，然后快跑起来。
其他海盗更是一哄而散，个个有多快跑多快，刚刚还人头攒动的这里，瞬间变得空无一人。
在海盗们的视线里，前方只有五艘战船驶来，另外五艘呢，被萧远安排绕后去了。
战船逼近这里后，速度已经降了下来，看着这一幕，陈贯忍不住说道：“陛下.”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不必登陆，让他们跑吧，最后收网即可。”
“明白！”陈贯应了一声，朝传令兵一打手势。
另一边。
海盗们不仅有自己的船只，还有抢劫的渔船、商船，尤其是那一艘大型商船，能载不少人。
在纪成刚的带领下，贼寇大半都上了商船，其他部份则是划着渔船紧跟其后。
可很快，就有人跑来汇报：“不好了大当家！前面也有秦军拦截！”
“那就换个方向跑！快！往左边！”纪成刚也慌的不行，让他抢劫商船渔民可以，但面对正规军，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水手得令，商船开始调转方向。
秦军那边，虽然是剿匪，但还是制定了相应的战术。
萧远之前是部署了两个计划的：若海盗不逃，据岛反抗，则从侧翼登陆；若海盗逃，则围三缺一，让他们进入该进的地方，于海上剿灭。
片刻后，就在纪成刚面露欣喜，觉得自己将要逃出生天的时候，海面上，战船又来了，而且这次是呈一种绝对的包围形势。
纪成刚落下去的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其他海盗也更慌了：“大当家，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到处都是秦军，完了，完了呀！”
海盗们乱成了一团，其实秦军就十艘战船而已，只是他们这些小破船哪是国家军用战船可比，稍稍加速就追上了而已，所以给其错觉就是各个方向都有。
这时候，随着战船的逼近，萧远也当下命令：“放箭！”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士卒们齐齐弯弓。
大片利箭劲射而出。
扑扑扑扑！箭枝入肉声接连响起。
还有些钉入水中，水花四溅，也有些钉在商船各处，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嚎。
仅仅一轮，海盗就被射翻了一大片，包括纪成刚在内，亦闪躲不及身中两箭，摔倒在甲板上。
“投降！我们投降——”
惊恐的叫声响起，海盗哪有一丝反抗的余地，被这种场景吓得个个脸色惨白。
萧远右手一抬，整齐的甲胄摩擦声响起，战船上的士卒纷纷收弓。
“统统跪下！”
有秦将大喝，四周战船已将其重重包围。
海盗们哪敢犹豫，噗通接连跪倒，叩首不断：“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说话之时，秦军这边已有将士扔出了绳索，铁钩挂上商船。
接下来的事就更简单了，木板架于两船之间，秦军士卒开始踏板跳入对面，这可是精锐水师，在船上如履平地，一个比一个速度快，将海盗们捆缚，包括那些渔船上。
“老实点！”有海盗被反绑双手，似是挣扎了一下，结果引来一顿军拳，顿时老实了。
此次剿匪非常顺利，没有牺牲任何将士，这是萧远最想看到的结果，将这些海盗俘虏后，秦军这边又回到了东毒岛，在一些俘虏的指引下，查货所藏财物，同时解救了一些被掳来的女子。
第1546章 返回
剿匪行动结束，海盗巢穴被捣毁，众将士押着一个个的罪犯返回战船，拔锚起航。
甲板上，萧远正在和陈贯说着什么，不多时，海盗二当家被带了过来，其头目纪成刚则是在之前就死于乱箭下了。
看着眼前身穿锦衣气度不凡的萧远，二当家明显感觉到了其与这些秦军将领的不同，他咽了口唾沫，刚准备说话，腿腕却突然受力，被身后军兵踹跪于地，同时大喝传来：“大胆！见到圣上，还不跪下！”
啊！？二当家大惊失色，脸色瞬变，哪里还顾得腿腕上的疼痛，结结巴巴道：“陛陛下？”
萧远没理这句话，直接道：“朕来问，你来答，不得有任何隐瞒。”
“是，是，是。”二当家点头如捣蒜，此时心态已经从开始的害怕变成了极度惊恐，他怎么也没想到，大秦皇帝，天下至尊，竟然到了这里，自己会不会被诛灭九族啊
“这附近海域，除了你们这一伙贼寇外，现在还有其他海盗吗？”萧远开始发问。
“没有了，以前那些人，都被.”二当家说着，还下意识看了陈贯一眼：“都被官军剿灭了。”
萧远又问：“上次官军部署，准备将你们一网打尽，结果失败而归，是有人给你们通风报信吗？”
“啊？”二当家有些发楞，如实说道：“没有人给我们报信啊。”
“那你们怎么知道那些商船上是官军？”
“陛下说的是是什么时候？”二当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壮着胆子偷看了一眼萧远，又连忙低下脑袋，跪在那里，噤若寒蝉。
陈贯会意，朝着二当家沉声道：“三月二十。”
“三月二十？”二当家思索了一下才道：“小人想起来了，那天我们确实发现了有商船从海域经过，只是只是小的们觉得最近官军剿的厉害，正在风头上，所以就没敢出去。”
萧远和陈贯对视了一眼，后者冷声道：“若有半句假话，你应该明白是什么后果！”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二当家连连说着，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陛下和将军啊！”
他现在正是极度害怕的状态，而且已经落网，再隐瞒毫无意义，这种情况，一般是能咬多少咬多少的。
不过萧远还是问了一句：“你们认识司马仁吗？”
“司马仁？”二当家一脸困惑。
“就是海监令丞。”
“那，那是官老爷，小人怎么高攀得起。”
“行了。”萧远一摆手。
军兵会意，将其拽起押下，二当家还以为马上就要没命，不由魂飞魄散：“小人句句属实，无一假话，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等这里清净后，陈贯说道：“陛下，此人就是个小毛贼，看其模样不似有假，司马仁应该没问题，估计就是个巧合罢了。”
“恩。”萧远点了点头：“锦衣卫那边应该也都暗查清楚了。”
“那，这些海盗.”陈贯试探性问。
萧远想了想道：“这种事，交给威县县令审吧，以这些人的罪行，依律判决，该斩刑的斩刑，该发配的发配。”
“明白。”陈贯应了一声。
与此同时，威县码头，海监令丞司马仁脚步匆匆，找到之前的水师校尉后，开门见山的说道：“高将军，怎么还不出兵，到底要本官怎样配合，倒是有个章程啊。”
“啊，司马大人，在下刚准备去找你的。”校尉道：“实在抱歉，刚刚收到上面的命令，此次部署，恐怕要取消了。”
“什么？”司马仁眉头大皱，当即质问道：“你这是何意！难道不打算出兵了吗！”
“是的，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司马大人见谅。”校尉道。
司马仁闻言，厉声说道：“那些海盗如此猖獗！若再不将其彻底消灭，任由行凶劫掠的话，海上何以安宁！商贸渔业，岂不是要越发萧条！”
言罢，更是怒火中烧，毫不客气的说道：“尔身为水师军官，得官府求助，竟不思剿匪，本官定要以此上奏，参你们威海水师一本！到时候，莫说无情！”
“啊，这”校尉干笑了笑：“司马大人别急嘛，这边的部署被取消，是因为作战计划的改变，并不是不剿匪了，而是换了另一种方式而已。”
“哦？如此说来，军部还有其他方案实施？”司马仁脸色缓和了一些。
“没错，根据情报，我军已经掌握了海盗的匪穴，因而临时取消这边部署，采用更加稳妥的战术，以达到围剿之目的。”校尉道：“别说官府已经向军部求助，就是没有这件事，我军也不可能坐视海盗不理，否则，朝廷怪罪下来，到时候谁能担责？你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司马仁缓缓点头，顿了顿道：“那就静候水师佳音。”
“司马大人放心，军部剿匪，职责所在。”校尉抱拳道：“此间之事，实乃军令，望你多多见谅。”
“哪里哪里，方才也是本官言语过激了，高将军海涵。”司马仁还了一礼，此刻听闻依旧剿灭海盗，心情已经好转。
另一边，萧远返回水师大营后，负责暗查的锦衣卫早已在等候汇报了。
“如何？”萧远言简意赅。
“没什么问题。”锦衣卫回答的干脆。
“恩。”萧远摆摆手示意，后者施礼而退。
不多时，陈贯也走了进来，抱拳道：“陛下，臣已经令人将那些海盗全都押缚到了县里大牢，倒是威县县令有些愁眉苦脸，说是犯人太多，恐看守不足，臣便暂时留了一些兵士。”
“恩，这是他这个县令该处理的事。”
萧远说着又道：“另外，传令全军，朕要在三日后，于威海检阅部队。”
“诺！”陈贯闻言，身子一振。
消息很快传至整个军中，随着这道命令，士卒们皆变得兴奋起来，将领们则是一个比一个忙，有的忙着安排各项事务，有的聚在一起激烈讨论着战船的阵列。
另外还要通知沿海官府贴出相应告示，以免到时碰上渔船，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第1547章 阅兵
军帐中，副将乔云和几名偏将围在沙盘前。
沙盘上，秦军大营的小旗插在沿海一处，右边全是海域。
乔云指着一处地方，正在和几人讨论着什么。
片刻后，陈贯走了进来，众将齐齐抬头抱拳：“将军。”
“恩。”陈贯应了一声，问道：“还没讨论好吗？”
“这”几人互相看看。
没等他们说话，陈贯又道：“陛下检阅水师，兹事体大，不仅关乎国家军事，亦关乎我军荣誉，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除了阵列之事，其他事务都准备妥当了吗？”
“将军放心，其他方方面面都已经安排好了，无有疏漏，包括所在海域暂禁渔船出行。”一名偏将道。
“那就好。”陈贯道：“现在说说阵列的事吧，诸位可还记得当初平定江南，陛下于长江之上训令水师。”
“将军的意思是”乔云眼前一亮。
“就用大战之前的水上方阵。”陈贯直接拍板：“全军务必严整，战船务必有序，届时，陛下的主船会从战阵中间行过，这样也能更好的检阅部队。”
“将军英明！”几人没有任何意见，齐齐抱拳。
乔云则道：“既如此，末将这就去准备。”
三日后。
整个水师大营，除了必须留守的部队外，其他所有将士全都严阵以待，如同大战前夕。
百余艘战船，列成了一个个的方阵，从高空往下看，如同一个个的小方块铺满水面，无论是战船之间的距离还是规模，都几乎一般无二。
萧远一身黑色锦衣，腰间锦带，玉簪束发，身后跟着众将，迈步走上了最大的战船，行至船头。
陈贯立即抱拳震声：“威海水师所有部队已列阵完毕，请陛下检阅！”
“好！看看我大秦儿郎们！”萧远同样正声。
军令号角响起，鼓声大作。
萧远所在的战船开始缓缓开动。
当他出现的时候，根本就不用任何人发令，两边的秦军将士们齐齐开始震喝出声：
“大秦万年！”
“陛下万岁！”
“万岁！”
“万岁！！！”
入眼看去，海面战阵密布，黑色旌旗飘扬，大军陈列，兵甲漫天，场面蔚为壮观。
不仅是阅兵现场，沿海岸边，更是聚集了数不清的百姓，都是之前看到告示或听闻消息赶来观看的。
皇帝在这里检阅水师，己***队是否强盛，老百姓们当然是很关心的。
然而，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震撼住了。
场面之浩大，规模之恢弘，军容之矫健，这里的百姓们哪曾见过，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就是激动之情，国家军力强盛，百姓自然感到自豪，与有荣焉。
在这震天的喊喝声下，气氛更是被迅速渲染，联绵岸边的百姓们亦开始跟着呐喊。
一声声的万岁，冲破云霄。
战鼓由振奋人心变成了恢弘大气。
萧远位于船头，一样顿感豪气，正声说道：“朕，沥血二十年，终加威海内，扫平天下！所助者何，贤臣良将，及百万将士的浴血奋战！”
“这些儿郎们，都是我大秦的功臣！”
“陈贯，你辛苦了！”
“微臣惶恐！”陈贯道：“若无陛下，何有如此雄壮之水师，天下又何以安定！”
“好！阅兵过后，朕要犒赏三军！”
接下来，萧远乘坐战船，从各个军阵间行过，将士们的喊喝声经久不息，陈贯也开始
在一旁指着这里指着那里不断介绍。
这场大阅兵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从上午开始，直到下午时分才接近尾声。
而在尾声的时候，气氛更是再次被推向了高潮。
别说是威县这里了，此时此刻，恐怕附近一半的人都跑了过来观礼，沿海岸边，到处都是人，不知来了多少百姓，完全连绵不绝，数也数不清。
有在后方的，踩着凳子在观看，看着海上战船有一个方阵齐齐开出阵列、摆出作战架势时，忍不住爆发喝彩。
更有爬到树上的，不住挥舞着手臂，兴奋大叫。
“我们大秦的水师部队真是强健啊！”
“以前只知道这里有军队驻扎，现在陛下阅兵才见到真容，真是太振奋人心了！”
“如此军队，谁敢来犯！看的我热血沸腾！”
整个现场，实在太热闹了！众人呼喊中自然也都会和旁边的朋友讨论，脸上皆是喜色。
未时，阅兵结束。
萧远主船从海上开回水师大营，两边各有轻艘护送，身后则是结阵而行、规模浩大的战船队。
岸边的百姓们意犹未尽，都还在疯狂挥舞手臂叫喊着，直到水师战船的身影彻底消失，人群才逐渐离去。
现场亦有不少的官兵正在维持秩序，不断的大喊着：“都不要拥挤，有序离开，避免发生踩踏事件.”
秦军水师大营。
萧远对此次的阅兵非常满意，于帐中不吝言辞的夸奖了众将一番，说道：“今之水师，军容矫健，兵锋强劲，朕心甚悦，诸将操练士卒，都辛苦了。”
众将闻言，心里都美滋滋的，同时暗出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秦将们之前可都担心的要死，生怕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这要刚好是自己负责的那一块，那还得了！
乔云说道：“臣等岂敢言苦，陛下巡视军中，检阅部队，将士们也都非常激动。”
“好。”萧远说着又问道：“今晚犒赏三军，诸事都安排好了吗。”
“陛下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现在各营将士都兴奋不已，甚至有些家伙还故意空着肚子，说是要晚上好好大吃一顿。”陈贯笑道。
“哈哈！”萧远闻言亦是爽朗一笑：“我大秦锐士，也有可爱的一面嘛！既如此，那就让将士们放开了吃喝吧！”
“诺！”陈贯笑着领命。
当天晚上，大营中热闹非凡
第1548章 想露露脸
军帐中，威县县令曹荣昌有些紧张的等候着。
他一身官服，因要面君，整理的干干净净，两手放于身前腹部，站在那里显得颇为拘谨。
不多时，萧远用手帕擦着手走了出来。
曹荣昌连忙跪地施礼：“臣，威县县令曹荣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他的语气稍带颤音，那是情绪使然，一个县令见到萧远是什么样子，在曹荣昌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紧张、敬畏、仰慕、小心翼翼。
“爱卿不必多礼。”萧远于正上方落座，将手帕扔在几案。
“谢陛下——”曹荣昌高呼，起身之后，没等说话，萧远已开口问道：“今日求见于朕，是有何事？”
“是这样的陛下。”曹荣昌取出了一份宗卷：“前番海盗之事，臣已审理完毕，其中犯杀人抢劫***等罪，依律判处斩刑者有六十四人，余者罪有轻重，皆记录在案，请陛下过目。”
说着，恭敬将宗卷递交桌案，然后微微弯腰，垂首而站。
其实这件事完全在县令的权利之内，是没有必要求见萧远的，但曹荣昌来了，心里自然有着自己的打算。
其一，是想在皇帝面前露露脸，这种想法是人之常情。
其二，想表明自己认真完成了陛下的交代。
其三，则是犯人太多，县里牢狱虽然装得下，但终究是个麻烦事。
虽然这些海盗已经按照律法审判，但要一下子处决这么多人，是必须得向上汇报，到朝廷至廷尉府，由廷尉府审批之后才行。这是程序问题。
而等这个程序走完，估计也得几个月后，那可是一百多人，在县牢里还要吃饭，曹荣昌明显是想省去中间的麻烦。
萧远接过宗卷，有厚厚的一沓，关乎人命，他也看的非常认真，上面人证物证俱在，判词叙述详尽，末尾处亦有签名和官印。
他看过一张放下一张，直到过了很久才将这些宗卷看完，点点头道：“恩，审理无误，判决公正，无有疏漏，曹县令辛苦了。”
“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岂敢言苦。”曹荣昌装着胆子道：“不过陛下，微臣斗胆，敢请您请您批示。”
说完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没敢去看萧远脸色。
突然一下子增加了一百多重犯，其中还有六十四名死刑犯，这放在任何牢里，都是个麻烦事。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稍作考虑后，便提笔沾了沾墨汁，于宗卷末尾空白处写了一小段批示，大致意思为同意此判，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海盗之事，是他亲历，了解所有情况，这些杀人放火的强盗受到法律制裁没什么好说的。
批完之后，萧远又将宗卷整理一番，放于桌案往前推了推：“拿去吧。”
“谢陛下！”曹荣昌喜形于色，恭敬接过，小心翼翼的放入官服袖口，视若珍宝一般。
有了皇帝的亲笔批示，他回去之后就能将这些重犯处决，该斩的斩，该流放的流放，对上面也只需要汇报一下具体情况即可。
眼下已是晌午时分，这时军士也端进了饭菜，因为之前萧远就是准备用餐的，有过吩咐。
见此，曹荣昌连忙拱手作揖，深施一礼道：“微臣告退。”
“诶，想来爱卿也是未曾用餐，既然来此，就在军中吃顿便饭吧。”萧远说着朝军士吩咐了一声。
“臣惶恐，岂敢叨扰陛下。”曹荣昌受宠若惊。
“不必拘谨，坐吧。”萧远朝侧下方的几案伸手示意。
虽惶恐，但能被皇帝邀请共进午餐，没有哪个臣子不高兴的，曹荣昌心里颇觉荣幸，压着激动道：“是，谢陛下圣恩。”
施礼之后，于侧下方跪坐于几案后。
不多时，军士去而复返，又端上来一些酒菜。
“军中粗茶淡饭，爱卿随意便好。”
“陛下折煞微臣。”
萧远开始动筷，与其边吃边聊了起来。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县令，但萧远还是非常看重，与曹荣昌之间的对话，也都是君臣的模式，亦就威县如今的县政和相关海务进行了一番探讨。
这场聊天，大多时候都像是曹荣昌在汇报工作，萧远一般不会打断，可一旦插话的时候，他的见解都是独到的，往往都能一言击中要害，多有使曹荣昌茅塞顿开。
于其而言，他之前考取功名，几经沉浮才被调任过来当了县令，哪里有见到萧远的机会，此时君臣谈话下，他也对皇帝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午饭过后，曹荣昌离开了这里，刚好在营中碰到了赶过来的陈贯，对方自然打了声招呼，开着玩笑道：“哟，曹县令，看这样子是被陛下留下吃饭了，恩宠不浅呐。”
曹荣昌施了一礼：“将军就莫要取笑下官了，下官这小小的县令，哪里敢奢望圣恩。”
说着又道：“倒是下官万幸能与陛下交谈，而陛下教诲，金玉良言，令我受益匪浅。”
“这还不是得了圣恩？”陈贯酸道：“陛下治大国，使天下安定、四海升平，况论区区县政。”
“将军所言极是。”曹荣昌显得非常高兴，满脸笑容。
“好了，我就不耽搁曹县令了，请。”陈贯抱了抱拳。
“将军客气。”曹荣昌亦还了一礼。
两人告辞，陈贯来到萧远这里，施礼后有些不舍的说道：“陛下，您真的不再多住两天吗。”
开国武将们对萧远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毕竟跟在手下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虽同样敬畏，但比文官们多了一股亲近之感。
“就不留了，还得去别处看看，也要尽早回都。”萧远说着来到了他身边，伸手整了整他的盔甲。
“陛下.”陈贯嘴唇蠕动。
萧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说了，替朕守好国家海域。”
陈贯身子一震：“请陛下放心！臣，肝脑涂地！”
言罢又道：“那让臣护送陛下回都吧。”
“不必。”萧远摆了摆手：“你的职责就是沿海防务，岂能擅离职守！”
“是！末将明白！”陈贯大声说道。
第1549章 好官还是不少的
萧远从水师大营离开后，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由海阳郡北上，等同于绕了一个半圆，从另一条路回都，顺带巡视其他地区。
依旧是他和彭双、许虎三人，身后跟着十多名锦衣卫人员，众人各骑着一匹马，先是抵达沧州，然后西向经过饶阳、正定、平遥等地，回往长安。
这一路行来，萧远走走停停，同样的深入民间，在多个地方都有稍作停留，领略了各地的风土人情。
同时，完全的体察了民情。
总得来说，国家政策方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去哪个地方，混在老百姓人群中，提及这个，没有一个不感谢国家的。
这之间也曾发生过一些事，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趣闻。
民生安定，国家欣欣向荣，萧远的心情也大好，当然，要说不满意的地方也有，那就是官道。
有许多地方不仅道路险阻，而且还有泥石、水流等阻绝的情况，极大的影响了各郡之间的交通。甚至还看到过不少残破的桥梁，这也是战乱多年所导致。
这些事情萧远都记下了，准备回都之后便下发政令，责令各地各县，务必对此加以修缮，不得出现破损毁坏危险之桥梁。
至于官道，一修就肯定是大修，即关乎全国交通问题，这也不是一句话就能直接拍板的，需得朝堂一议。
五月，萧远抵达洛川县。
这里离长安已经很近了，再往前走，就属京畿地区。
既在长安附近，那洛川的繁荣就不用多说了，人口更是极为密集。
三人准备在这里歇息一晚，便找了家上好的客栈，于房间中放下行李后，彭双开口问道：“陛下，若赶快一点，两天就能回都了，要通知文武百官吗？”
“算了，不必通知，免得诸礼琐事麻烦。”萧远道：“咱们自个回去，轻轻松松的多好。”
“陛下高见。”彭双深表赞同。
“那陛下，咱们待会出去逛逛吗。”许虎说着，挠头嘿嘿一笑：“臣听说，洛川有个凝香阁，里面有位花魁，名叫香儿，才艺双绝.”
彭双将其打断，揶揄道：“行了，你不就是想去逛青楼，说的那么复杂干嘛。小心谢红菱知道，卸了你。”
“她敢！？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许虎老脸一红。
听到这话，彭双噗嗤一声笑了：“好好好，这话你都敢说，得亏她不在这里。”
萧远也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拍了拍许虎，乐道：“虎子啊，在惧内这方面，有时候吹牛吹大了别人是不信的。”
“陛下.”许虎一脸憋闷。
彭双笑的前仰后合。
翌日，萧远跟在其他县城一样，便装到处逛了逛，找一些商贩酒家攀谈，加上自己所见所闻，了解了一些洛川的情况。
至于下辖乡村，萧远在来的时候曾经过两个村子，已经顺带看了看，总体来说，洛川的民生发展非常之好，老百姓们不仅能吃饱穿暖，家里也都有了余粮，其县城的经济人口，繁盛程度更是堪比一些郡城。
这便是处于京畿长安附近的好处。
而在今天的了解中，他也打听到了一些逸闻趣事，包括民间百姓对洛川县令的看法。
此地县令名叫邓维，是当初的晋中才俊，曾被工部尚书张景瑞亲笔写过一封书信推荐，要不然，他短短时间，也不可能升到这样的大县。
百姓们对这个县令多数还是比较称颂爱戴的，在一家小酒馆里，甚至还有人谈起了一件案子。
说是半年前，曾有一个打更的更夫被官差抓捕，说是半夜碰见一个路人，见人身上钱袋外露，便见财起意，将其杀害。
官差
将更夫抓捕后，亦在其家中搜出了赃银，并在他还未来得及换洗的衣物上发现了血迹。
此案似乎证据确凿，而且死者还是洛郡郡守的一个远方亲戚，郡守闻之大怒，当下欲插手此案，并以上官身份，要求邓维立即判凶手斩刑。
可邓维却拒不同意，认为凶器还没有找到，且此案疑点重重，死者致命伤只有一处，那就是胸口位置，而且还是从身前捅来。
死者，经过调查是有武艺在身的，就算双方实力悬殊，也根本不可能没有任何闪躲反抗痕迹，这说明死者是在猝不及防下，也就是与人面对面的时候，被一刀毙命。
凶手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无限上升，说不定，当时两人还在面对面交谈之中。
而更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且身材干黑瘦小，与死者素不相识，根本就不可能一刀杀死一个身怀武艺之人。
基于这些问题，邓维坚持己见，同时抽丝剥茧。
可能是死者那边的家人给了压力，总之洛郡郡守当时很气很急，不断施加压力。
甚至到了最后，还从郡府来了两名侍卫，要将更夫提走。
结果邓维当场拍案而起，怒声说道：“洛川乃本官辖治，此案亦由本官审理，若无本官落笔，谁敢杀人！？”
“你们说是奉命而来，那好，拿出郡守的手令来！”
“本官倒要看看，杀错了人，到时候谁来担这个责！”
两名侍卫被骂了一顿，灰溜溜的走了。
邓维以七品县令硬刚郡守，律法面前，只求公正，就是不给你面子！
而洛郡郡守得知后，听到对方非要明面上的手令，他也不敢了。这手令一下，真出了事怎么办？
结果此案还真让邓维给翻了，凶手确是死者朋友，更夫则是半夜路过巷子，捡到了钱袋，至于衣服上的血迹，是他上火流鼻血，下意识用手一擦，又胡乱在衣服上抹了抹造成的。
当邓维将有利证据拿出来后，凶手当场后悔痛苦，对其罪行供认不讳。
最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更夫更是泣不成声，对着邓维连连磕头。
酒客讲的唾沫横飞，萧远听完，饶有兴致的说道：“哦？如此说来，这个邓县令倒是坚持原则，为保嫌犯而不惜得罪上官。”
“谁说不是呢，邓县令可不止这一件，其他案子办得也是公公正正，让大家心服口服。”酒客道。
萧远了然的点点头。
第1550章 女儿
五月初七，萧远回到长安，并没有任何通知，不然百官又要于城外恭迎，诸事繁琐。
这次出行，是必要的，是具有很大意义的，它不仅让萧远体察了民情，更能以民间实情和奏章作出比较，是否有欺上瞒下之行为。
从更大的层面讲，一个皇帝，掌握了解自己所治理国家的各类状况，也能更好的从政策上出发。
长安皇宫。
巍峨雄伟的宫殿群座落各处，宽大道路，百步台阶，江山社稷，朝议大殿，整个皇城气势非凡，恢弘壮观。
皇宫各处，禁军林立，腰杆笔直，黑色金龙旗迎风招展。
见到萧远，两边禁军齐齐单膝跪地。
不多时，郎中令关超也赶了过来，施礼道：“陛下。”
“恩。”萧远应了一声，言简意赅：“通知百官，明日上朝。”
“诺！”后者抱拳领命。
回来之后，萧远并没有去书房，而是漫步到了顾雪寝宫。
有悠扬琴声传来，动人音符联绵，宛如清泉小溪在山涧流淌，人让心旷神怡。
此时庭院里，大女儿萧清落正在抚琴，萧清荷则是坐在一边陪着姐姐，小手托着两腮，闭着眼睛一脸享受。
五月的天气还是很不错的，梧桐树下，少女一身青色古风衣裙，肌肤胜雪，五官精致，那双眼眸跟她娘亲一模一样，低首琴弦，美轮美奂。
这可是大秦长公主呀。
“陛下.”院外的宫女见到萧远连忙就要施礼。
“嘘！”萧远示意噤声，宫女连忙垂头，两手放于身前相握，恭敬站立。
他静静听着，直到一曲终了，看着自己的两个小棉袄，脸上笑容别提有多温暖了。
“好好听啊大姐！我也要学！”萧清荷嚷嚷了起来，围着姐姐转，和她娘钟朵朵一样，都是活泼的性子。
“哈哈！清落真棒，此曲当得上天籁之音。”萧远亦爽朗大笑着走了进来。
看到他，两个小棉袄脸色同时一喜：“父皇！”
接着就是齐齐跑了过来，一边一个，挽住了他的胳膊。
尤其是萧清荷，萧远不由笑道：“都多大了，还这么粘人。”
“清荷想父皇了嘛。”小公主撒着娇。
“好好好，父皇也想你们了。”萧远说着，被两个女儿拉到树下落座，萧清落去倒了杯热茶过来，萧清荷则是围着他问长问短。
父女三人聊着天，皇宫里专门负责指导长公主的女琴师也走了过来，施礼道：“参见陛下。”
“恩。”萧远点了点头以示意。
后者道：“公主在琴艺上的天赋世间罕有，至今日，已经青出于蓝了。”
“哦？是吗？”萧远笑着看向萧清落：“咱们大秦公主，自然这般冰雪聪明。”
萧清落知书达理：“哪有，只是云琴师在夸奖清落呢。”
“公主过谦，您的琴艺确实已经炉火纯青了，再过些时日，臣女恐怕就教无可教了。”琴师说着，亦很识趣道：“陛下，时辰已经不早了，臣女便不叨扰了。”
“好，云琴师辛苦了。”萧远颔首。
“陛下言重，臣女告退。”后者恭敬施礼离去。
等其走后，萧远语重心长道：“女儿啊，琴艺可以当作兴趣，但不可累，闲暇时便可，听到没有？”
“哦。”萧清落应了声：“可娘让我琴棋书画都要精通。”
“别听你娘的，什么这啊那的，你只要开开心心就好。”萧远说着又看向萧清荷：“还有清荷，你们两个能无忧无虑的长大，就是父皇最高兴的事，别的都不重要。”
“父皇最好了！”萧清荷开心的像只小鸟，搂着萧远的胳膊，一脸期盼道：“那是不是以后都不用去学院了。”
萧远脸一板：“那怎么行，学业还是很重要的。”
“啊？父皇骗人！”萧清荷委屈巴巴。
院中梧桐树下，萧远被两个小棉袄逗得不时哈哈大笑，这一幕极其温馨。
当天晚上，他也是在顾雪这里下榻的，夫妻俩多日未见，自然少不了一番亲热。
缠绵之后，顾雪窝在他怀里，脸上绯红还未消退，轻声道：“清落长大了，马上已是及笄之年，到时候谈婚论嫁的话.”
提到这个，萧远脑海中莫名其妙的闪过了一副画面，对方吊儿郎当，装逼的一摆折扇，甚至还搂着萧清落，趾高气扬：陛下，我的马车停在皇宫应该很安全吧。
“这怎么得了！？”他突然惊声，差点没忍住翻身坐了起来。
顾雪被吓了一跳，轻拍了他一下：“你干嘛呢！”
“啊？”萧远想想就后怕，自己的宝贝女儿，水灵灵的白菜，能被猪拱了？他咽了口唾沫：“没，没什么，脑子抽了一下。”
噗嗤，顾雪被逗笑，妩媚的白了他一眼，再次窝进怀里，将脑袋靠在他胸口：“瞎说什么呢。”
萧远搂着她的香肩呐呐道：“那个，及笄之后，谈婚论嫁还为时尚早，现在不必考虑。”
“可依照古礼，女子及笄之后，便是到了婚嫁的年纪。”
“什么狗屁古礼，总之，女儿还小，十八岁之前，绝不许有男女之情。”萧远说的认真。
“恩？”顾雪颇感意外，愣了愣才温柔笑道：“这是来自老父亲的担忧和恐慌吗？”
萧远干笑一声：“这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怕怕的，当年我南征北伐，百万大军会战，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明白明白，谁又能舍得女儿呢。”顾雪抚摸着他的脸颊。
“睡吧。”
“嗯”
翌日，朝议大殿外的百步台阶上，文武百官正三五成群的入朝。
不多时，萧远身前穿黑红相间的天子服，头戴冠冕，额前十二串玉珠，迈步入内。
早已分列两边的大臣们齐齐跪地施礼，异口同声：“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萧远一挥袖袍，于正上方落座。
“谢陛下——”
第1551章 回都后的朝议
“具体情况言明。”
刘玉之道：“阮明于信中所说，现在双方虽然有了联系，关系也进一步亲密，但要有所行动的话，恐生变故。就整个草原来说，柔然部实力还很弱小，现在肯定是不敢和沙恩决裂的。”
萧远听完考虑了一下：“丞相代表朝廷给阮明覆信一封吧，告诉他，北狄之事万不能急，当徐图缓之，于柔然部落一事上，继续与他们的首领保持良好关系，等到时机成熟，便暗中资助胡尔卓。”
“微臣领命。”刘玉之施礼退回班列。
随后，众臣又就鬼族等事进行了一番讨论，礼部尚书阎明说道：“现在我国不少商人有去鬼族看看的想法，但国家在这件事上，并没有相关的政策放开，臣以为，或可考虑计较一番。”
萧远环视一周：“此议，众卿以为如何？”
“臣赞同阎大人的意见，商人去了鬼族，往来国内，是能带动一定经济效益的，反正两地的税务相关，都在大秦。”有官员出列附和。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这种于国家利好之事，自然会有不少大臣支持。
萧远稍稍抬手止住了还欲说话的人，开始站起身于上方帝案前来回踱步，显然是在作慎重的思考。
众臣也都明白，亦纷纷噤声，没敢打扰。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萧远才看向下方道：“商贸之利，确为好事，但这种小打小闹没有什么用，由国家布局更大的吧。”
说着继续道：“鬼族方面，虽然政治是由我国主导，但实则只是军事压制，这显然还不够。”
“鬼族的特产还是不少的，真若贸易，这之间的利润是非常大的。”
“这样，此次机会就给以前那些爱国商人吧。”
“这是国家给他们的红利。”
大秦确实有一批爱国商人，而且是大商，各行各业都有，当初萧远攻取天下时，这些人都有过捐赠或金银的资助。
甚至其中还有一个名叫罗淮的人，为此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刘玉之闻言，试探性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萧远言简意赅：“朕要让鬼族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我大秦。”
军事、政治、经济。
刘玉之明白了过来，稍作考虑后，拱手说道：“陛下英明，臣深表赞同。”
“臣也赞同此策。”上官文若道：“但如此布局，绝非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恐要长期经略。”
“说的没错。”萧远道：“这件事还需要一个具体的方案和定议，丞相辛苦一下，暂作主导吧。”
“是，微臣领命。”刘玉之应道。
这件事说完，萧远又道：“下面聊一聊朕这次出行的所见所闻吧。”
“其他各方面还好，国家政策相关，地方政令皆在惠民生息，总体来说，东部地区发展的不错，百姓安居乐业，一片欣欣向荣。”
“但有两件事。”
“一，全国道路交通，及损坏之桥梁问题。”
“二，恶吏问题。”
这里的吏，并不是官。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萧远道：“如一县之地，县府中的吏，一般都是本地颇有实力和门路的人，他们上接官员，下承百姓，面对官员的时候阿谀奉承，可面对百姓的时候，却恶语相加、动辄罚款打骂！”
“这些吏员都是实际办事的人，可往往正是如此，便多滋生欺上瞒下、贪赃枉法。”
“诸如此类，绝不能有任何的纵容和苗头！”
“即颁布指令，各县整肃吏治！查察索
拿卡要，一经发现，革职查办！”
“臣等遵命——”众臣齐齐应声。
然后户部尚书陈怀明站了出来：“方才陛下所说全国官道和桥梁问题，微臣斗胆，是要是要准备大修吗？”
这语气，明显一副心疼钱的模样，但讲道理，户部就得像个守财奴，国家批款，不管是什么方面，都得搞的清清楚楚。
这样的户部尚书萧远其实是很欣赏的，闻言说道：“怀明不必忧虑，朕只是提出了这个问题，然后与众卿议之，至于全国性的官道大修，兹事体大，非一夕可决。”
陈怀明暗松了口气，刚准备说点什么，萧远却又问道：“话说回来，于此事上，怀明有何见解？”
“这”陈怀明沉吟了一下，虽说心疼钱，可道路交通却是实实在在的大事，于是说道：“臣以为，崎岖难行的官道肯定是要修的，这关乎国家经济民生，破损的桥梁关乎百姓安全，亦是如此。但要修，便要多方考察才行，更要有详尽的方案，这样才能将问题处理妥当完善。”
“恩。”萧远点了点头，看向其他大臣道：“怀明所言，众卿以为如何？”
“陈尚书言之有理。”柳长卿站了出来：“官道的损坏是很多年前就已经存在的，当初列国也没有精力去做这件事，而各地的环境不同、道路曲直也不同，考察之事是非常有必要的。”
“臣附议。”江仪跟着道：“此事重大，定议之前，理当做好一切计划准备方可实施。”
萧远拍板：“那就先收集一下全国各地的道路情况，然后由工部做出一个完善的计划方案，最后再定议此事。”
“微臣领命。”张景瑞拱手弯腰。
萧远再次看向陈怀明：“国库里的钱还够吗？”
陈怀明一脸为难道：“回陛下，国库虽有余银，但此工程之浩大，耗费必然无数，肯定是会很吃力的。”
“恩，刚刚休养生息，此事不必太急，但也不能拖的太久，先把方案弄出来吧。”萧远道：“三年之内实施。”
“陛下英明。”陈怀明高声说了一句，因为现在就动，肯定是有点吃不消的，毕竟刚刚结束战乱没两年，这算得上是全国性的大兴土木了。
但如果三年内实施，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因为国家在越来越好，越来越富强。
这场朝议进行了很久，等所有事都议完之后，萧远也大手一挥散了朝。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下朝之后便
第1552章 你算什么
京都府。
柳长卿正在书房伏案工作。
下属文吏走了进来，恭敬汇报：“大人，锦衣卫来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柳长卿手中毛笔不停，并未抬头，也没有任何惊奇的反应，翻阅宗卷一如既往的认真。
不多时，两名锦衣卫人员走了进来，齐齐抱拳施礼：“见过柳大人。”
在秦国官场有这么一句话，锦衣卫无事不登三宝殿，若被其突然找上门，准没好事。
别的官员这时候多少会有点慌，那是因为心里有鬼。
但柳长卿是谁，瞥了两人一眼道：“不必多礼，有事？”
“是这样的柳大人。”其中一人道：“近日有一个名叫兰振峰的罪犯被京都府逮捕，此人乃潜伏已久的大盗，我们这边也一直在跟踪追查，所以.希望柳大人能让我们将人提走。”
柳长卿差点被气笑了：“你要从京都府的牢房里提人？”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京都府是什么地方，这要是谁来了一句话就能把犯人提走，那柳长卿这个京都府令还当个屁。
哪知锦衣卫却道：“是的，兰振峰此人，我们那边也会严加审问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本官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时间跟你们在这闲扯，若无他事，自行离去吧。”柳长卿的语气已经有点不客气了。
“柳大人。”锦衣卫不依，其中一人道：“我等乃奉命行事，希望您能行个方便。”
“奉谁的命？”柳长卿问。
“杨昭杨大人。”
柳长卿嗤笑了一声：“杨昭以为自己是谁，恩？尔等又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可是柳大人，锦衣卫办案，乃国家机密”
结果那人话还没说完，柳长卿就打断了他：“少拿这个来说事！想从京都府提人可以，拿陛下的手令来！”
“柳大人”
“送客。”
柳长卿甩都不甩锦衣卫，怎么地吧。
在他扬声下，下人也走了进来，朝锦衣卫微微躬身伸手：“两位请。”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但见柳长卿已经又开始伏案工作，只能拱手告辞，无奈离去。
两人出了府门，其中一人道：“这现在咋办？”
另一人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办，回去汇报呗，难道你还真敢在京都府撒野不成？若是如此，柳长卿一道奏章上到朝堂，别说你我的小命完了，杨大人恐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先前那人干笑了一声：“那，那回去吧。”
府内书房。
柳长卿依旧在提笔写着什么，兰振峰一案，京都府这边自然是会严查，他也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很快，又一名属官走了进来，拱手弯腰道：“大人，长安从事、工商录事、坊市司等一众官员已经到了。”
“好，后堂奉茶，我马上就来。”柳长卿应了一句。
“是。”下属领命而去。
片刻后，京都府后堂一间客厅里。
两边一共坐了六七名官员，每个人身旁都有一个小方桌用于放茶，几名官员也都在喝着茶互相攀谈。
“今次柳大人召集我等，事情应该是要落实了吧？”
“我看像，此事上面都拟定快一年了，差不多该实施了”
众人正聊着，外面脚步声响起，柳长卿一身官服走了进来。
几名官员停止议论，齐齐起身拱手：“府令大人。”
“诸位同僚有礼，都请坐。”柳长卿还了一礼，迈步于主位落座，开门见山道：“咱们闲话不叙，直接言归正传吧。”
“长安西南之青云街，属多年前的老旧破败城区，很多房屋都已经有塌陷迹象，不仅危险，而且脏乱不堪，于旧城区的整改修建上，陛下已经点头了，这件事拖了这么久，咱们今天就做个定议吧。”
不要以为柳长卿只管审案一类的事，他是京都府令，掌管着京师一应行政、司法、民生等要务，简而言之，他就是长安一把手。
而京都府，是全天下规模最为宏大的官署，置判、推、府院、六曹等，官吏极多。
天下首府，地位显赫。
众官员闻言，纷纷点头，有人说道：“青云街的翻新整改，是不可避免的，现在小巷错综，有些房屋倒塌一半，危险建筑甚多，且藏污纳垢，极为影响都城之发展。下官还是保留之前的意见，应当在长安现有的市场上加增青云坊市。”
“可这样一来，短时间内那些商铺们肯过去吗，西南青云街住的可都是穷苦人家。”另有人道。
“就此事上，官府可以推出一系列政策嘛，商人逐利，在好的政策下，我就不信一个新开发的街市不具备商业价值。”先前那人道，是为长安坊市司官员，相当于工商部门。
柳长卿听着众人的意见，看向了长安从事：“廖大人那边，规划方案经过调整之后，都准备妥当了吗。”
“一切就绪，只等府令大人定议。”长安从事说着，规矩递上一沓公文和图纸。
柳长卿接过，先是一张张翻着快速过了一遍，接着道：“这些本官稍后会仔细研究一下，不过在西南街道的整改新建上，今天就可以决定了，此议过后，大家各司其职，把好各自的关。”
“遵命——”众官员应声。
接下来，又是一番讨论研究，相当于开了一次老城改造的会议。
其内容包括城区布局、道路、出行、生产、作坊、劳动、生活等各个方面。
长安乃都城，有老旧坍塌的城区及脏乱差之地，是肯定要整改的。
最后柳长卿拍板，决定于七天后，开始全面实施这个方案。
另一边，锦衣卫南镇抚司。
听完手下的汇报，杨昭无奈苦笑了笑，不过没等他说什么，另一名头目却道：“这个柳长卿也太不给面子了，大人，以属下之见，不如派两名精锐，暗中跟一下柳长卿，也好给其一个教训。”
“你是不是疯了！”杨昭闻言，脸色大变，怒声说道：“堂堂侯爵正二品大臣，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去暗中监视他！？是要害死本官吗！”
头目见状吓了一大跳，连忙身子一低：“是，是卑职失言，大人恕罪。”
“滚！”杨昭骂了一句，又深吸口气朝其他人道：“算了，兰振峰一事，京都府查也是一样，把咱们知道的一些事也都告诉他们吧，其既已落网，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啊？这，大人.”
“去吧！”
“是，是。”
第1553章 以权谋私
今天京府议事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等廖正辉出来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
他的官职是长安从事，自开国官制俸禄重新拟定后，郡级从事被定为了从五品，不过他身在京师，所以要比地方高上一级，为正五品。
此次旧城区改建，是朝廷点头，柳长卿拍板，廖正辉主要负责。
他摸了摸肚子，感到一阵饥肠辘辘，稍作考虑，便上了马车，令车夫赶往了自家表弟新开的一处酒楼。
时值晚饭，酒楼新业，食客还是不少的，廖正辉刚一进门，店小二便眼尖的迎了上来，点头哈腰：道：“哎呀，廖老爷您来了，快楼上请，小人这就去叫掌柜的。”
显然，酒楼里的伙计都认识他，廖正辉点了点头，在带引下进得二楼雅间，也不用特意吩咐，自会有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片刻后，他的表弟，也就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推门走了进来，满脸笑容的作揖道：“兄长来此，小弟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诶~自家兄弟，何必多礼。”廖正辉笑道：“仁东你也坐吧，今日陪我喝两杯。”
“小弟荣幸之至。”
蒋仁东说着话，酒菜业已端上，便拿起酒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同时说道：“兄长近日公务应该很是繁忙吧，怎的有时间来看望小弟了。”
“确实忙啊。”廖正辉先是感叹了一声，接着道：“这不是过来看看你嘛，顺带问一下上次透露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兄长放心，有您这个消息，一切都在掌握中。”蒋仁东道：“届时，兄长想抽多少分成，都是一句话的事。”
“先不说这个。”廖正辉夹了口菜：“这个议案，京都府已经搞了快一年了，今日我突然收到柳长卿的消息，去了一趟议事，包括坊市司的一些官员都在，最后商议的结果，七天后，京府将正式实施方案，由我主要负责。”
“这可真是太好了！祝兄长官路亨通、财源广进！”蒋仁东举杯庆贺。
廖正辉与他碰了一下，同样显得很高兴，抿一口酒道：“还是那件事，地契地皮，包括京府规划，西南青云街未来的商业中心，我都会提前告诉你，一定要把这些东西弄好。”
“兄长放心，小弟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必能就此让咱们表家大富大贵。”
这有个当官的亲戚就是好！官府想发展哪里，有什么政策，还没颁布，咱都能提前知道，然后随便布局。
一想到未来青云街的场景，金银哗哗直入口袋，蒋仁东就忍不住激动，说话之时，连语调都有些微微颤抖。
但激动过后，不忘问了一句：“兄长，小弟听说那个柳长卿可不是好相与的人物，此事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能有什么危险？”廖正辉反问道：“那地皮地契都是你买的，合法合规，谁能说什么。”
“那倒也是，那倒也是。”蒋仁东连连点头，听闻此言，不仅彻底安下心来，更萌生了越发大胆的想法
七日后。
柳长卿下达命令，旧城区改建计划开始实施。
规划方案已经非常详细了，现在首先要做的，自然是以高价收购那些房屋及清理杂乱，相当于拆迁。
这事由京都府的一名七品官员领着一干官差在办，但两天的时间过去，他却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但凡是规划重要的地方，都被人卡住了，且细细一问，都来自一位名叫蒋仁东的小商人。
而且再一查，这蒋仁东把所有重要位置都占了，并且是前段时间刚刚从百姓手里贱价收购的。
那价钱叫一个便宜，要比现在官府给出的拆建费低出了好多倍。
因为之前这里破旧不堪，房屋地契自然不值什么钱，百姓见有人出银，哪会多想。
现在看到官府的公价，可想而知，先前那些贱卖之人后悔的同时，心理也根本接受不了，开始纷纷找上官府。
但没有办法，你的房子已经卖了，而且当时是走的正规程序，扯皮也扯不了。
京都府书房内，负责此事的官员先是汇报了一番今日的工作，接着动了动嘴角，欲言又止。
见其模样，柳长卿皱眉道：“西南青云街一事很重要，有什么困难但说无妨。”
“倒也没什么困难，百姓们见此价格，都很高兴且配合。”官员道：“只是.卑职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说着将情况具体讲了一遍，言罢又道：“大人，您说这是不是奇哉怪也，这个蒋仁东怎么就知道朝廷决议呢，若其不知，又如何在近日突然有此行为，这不符合常理啊。”
柳长卿听完，稍作沉吟：“派人去查一下这个蒋仁东，包括他的人脉关系。”
“是，卑职这就去办。”官员领命走了。
京府想查一个小商还不容易，真要认真，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
因此，一天不到，柳长卿这边就收到了消息，顿时眉头大皱：“你是说，这个蒋仁东是廖正辉的表弟？”
“是的。”官员点头，“另外，他们昨天还在酒楼会面了。”
柳长卿看了他一眼：“那你觉得，这事跟廖正辉有关系吗？”
“这”官员没敢轻易回答，对方毕竟是长安从事，顿了顿才道：“下官位小职卑，不敢妄加猜测，但相信大人心中已有定夺。”
“行了，你去吧。”柳长卿摆了摆手。
“是，卑职告退。”官员恭敬施礼。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蒋仁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人，他有什么本事能窃取政情，加上他和廖正辉的关系，柳长卿都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只稍稍探究了一下，历时三天，就把事情弄了个水落石出。
然后令人将廖正辉羁押。
后者被京府官差请走，见到柳长卿的时候，还在不满大叫：“柳大人！下官虽官不过五品，但也是堂堂长安从事，朝廷命官！你凭什么将我羁押！”
“本官虽然不能现在判决你，但若你贪赃枉法，将你一个五品从事临时羁押，有何不可！”柳长卿一板一眼：“这在本官的职权范围内，你若不服，大可告上朝廷。”
第1554章 太硬了
廖正辉是被‘请来的，而不是抓捕，所以身上还穿着官服。
听闻此话，不由撇头冷哼了一声：“即便府令大人有此权利，那也不能无缘无故如此对待朝廷命官，岂不是目无王法！”
“究竟是谁目无王法！？”柳长卿语气极为不善：“我来问你！关于西南街区官府规划一事，你擅用职权，将政议政情泄露给蒋仁东，可有此事！”
听到蒋仁东这个名字，廖正辉一颗心难免提了一下，强自镇定道：“下官不明白柳大人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柳长卿冷笑了一声，拿过一张公文，放在桌上点了点：“那你能否告诉本官，为何蒋仁东能够那么清楚朝廷的决议，那么清楚京府的规划，在其所购置的地皮地契上，无一例外，全都是重中之重，甚至没有丝毫差错。”
“这这怎么说，说不定蒋仁东极具商业头脑，眼光毒辣呢。”廖正辉道：“总不能因为别人购买了上好地段的地契就是犯法了吧？”
“蒋仁东是你表弟吧？”柳长卿又忽然问。
“那又如何？”廖正辉义正言辞道：“他是他，我是我，大人不能因此就将什么事都安在下官头上吧，这岂不是欲加之罪。”
柳长卿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又拿出一张公文点了点：“廖正辉，你以为，本官没有任何证据就会请你过来吗？”
“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廖正辉伸着脖子看去，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脸色也变了。
柳长卿继续道：“据本官所知，蒋仁东的福源酒楼本来是开不了的，因为种种手续都不合规不合法，是你给坊市司打的招呼吧？”
“我”廖正辉还想说什么，柳长卿打断道：“此事你不用抵赖，坊市司那边已经交待了，说是由你牵的线，那一天，蒋仁东做东，请你和坊市司的官员去到长安最大规格的地方大吃大喝了一顿，这之间的钱权交易，本官业已收录在案。”
廖正辉脸色越发难看了。
不过这还没完，柳长卿接着道：“根据调查，你在长安城有座避暑山庄，名曰清风林园，是蒋仁东在前段时间为你购置的，估价白银三万两。”
“一个宅子，竟如此奢侈天价，真是骇人听闻！你知不知道，这三万两白银，能救助多少灾情！”
“蒋仁东利用这层关系，不断谋利，与你输送金银利益，以交换国家官府政议情报，是也不是！”
柳长卿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贪官污吏，言语至此，已是拍案怒目：“廖正辉！回答本官的问题！”
“啊！？”廖正辉已经脸色惨白了，结结巴巴道：“绝绝无此事，下官冤枉。”
“你这赃官！岂配穿作这身官服！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竟然还敢在此狡辩！”柳长卿大怒。
而廖正辉这时候却做了一件非常搞笑的事，他惊惧之下，慌乱不已的抓起了案上的那张公文，作势就要往嘴里塞，仿佛毁了这个东西就能没事似的。
柳长卿冷笑了一声，并没有阻止他的行为，而是不咸不淡道：“别说本官没有提醒你，想清楚再做。”
一句话，将廖正辉吓得一激灵，纸团送到嘴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半晌，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悲叫道：“下官一时糊涂，此事，只因我与表弟蒋仁东闲聊之中不小心说漏了嘴，这才导致政情泄露，还望大人宽恕，手下留情啊.”
他还在狡辩挣扎，自然不肯就这么认罪伏法。
柳长卿正色道：“尔之罪行，自有律法公正。”
说着扬声：“来人呐！”
“在！”两名京府侍卫入内，齐齐抱拳。
“先将廖正辉羁押，听候发落。”
廖正辉不甘叫着：“柳大人！大家都在官场，卑职也在你手下任职两年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此又非大事，何必要赶尽杀绝.”
“以权谋私，贪赃枉法！还不是大事！？”柳长卿气急，挥手冷喝：“带走！”
“诺！”侍卫领命。
这件事，与廖正辉的贪婪和侥幸心理有关，自以为出不了问题，但他却没想到，表弟蒋仁东比他更贪。
这可是京都长安，在新街区商业中心有一家店铺就能一辈子不愁吃穿了，可蒋仁东却几乎搞下了整条重点街，这就是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翌日早朝。
柳长卿在朝议大殿上就廖正辉一事，向萧远作了一番汇报。
听完他所说，不少大臣都互相对视了一眼，萧远则道：“事情都搞清楚了吗。”
“都查清了，证据确凿，相关人等皆已收押。”柳长卿道。
“既如此，依律办就是。”萧远说着便准备转入其他政题。
可柳长卿却道：“臣请奏，就廖正辉此事，斩立决。”
“什么？”萧远愣了一下，稍感困惑。
就贪官污吏而言，贪有大小，或事件影响，则判决不同。
像贪污军费、赈灾款一类的，那肯定是杀头的大罪，但商业上的受贿，一般都是革职查办，也到不了斩首的地步。
事关国法，此提议肯定会遭到反对，果然，廷尉魏长林第一个站了出来，正色说道：“虽然证据确凿，但廖正辉不过是贪污受贿，和其表弟钱权交易，于商业方面谋利，此罪名不足以斩立决。”
“没错。”另有大臣站了出来：“柳大人查处贪官是应该的，但也不能矫枉过正，以顶格论罪。”
萧远亦看向他道：“说说你的理由。”
柳长卿一本正经道：“臣所奏，乃廖正辉泄露国家机密之罪。”
“简直一派胡言！”丁荣早就看他不爽了，立即跳出来驳斥道：“廖正辉收受贿赂三万两，利用职权谋私，以大秦律，应当贬为庶民，处三到十年刑狱，怎么可能斩立决？”
柳长卿道：“大秦律明文规定，若官府内部公文不具备公开性，而官员却故意开示，是为泄露政情。若此政情导致社会不稳定，及干扰商业经济等影响，当处重刑。”
“依据此条，若此公文属国家机密，则罪同泄露军机！”
跟柳长卿玩大秦律？那不是找虐吗。
第1555章 柳喷子
“可你也说了，若此公文为国家机密。但廖正辉所泄露之政情，明显只是一份京府议案，何谈国家机密？”
丁荣继续反驳。
柳长卿看了他一眼：“本官在此政议之初，就已经下达命令，明文规定，此间政情不得有任何泄露，京府就此事，亦将机密等级提到了最高，公文也都还在。”
“你说提高机密程度就是机密了？”丁荣下意识说了一句，可说完就有点后悔了。
果然，柳长卿揶揄道：“此事乃陛下点头，京都府操办，本官怎样定级，自有多方面考虑，丁大人认为，京府有没有这个权利？”
丁荣被噎的不行，可哪敢说京都府没这个权利，那就是找死。只能呐呐道：“你这，你这是强词夺理！”
“丁大人的言语已经匮乏到如此程度了吗，实在不足与论。”柳长卿老神在在。
“你！”这可把丁荣给气的，可怼又怼不过，只能是面向了萧远，恭敬说道：“陛下，柳长卿实乃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这怎么是危言耸听！”柳长卿正色了下来，朝上一拱手：“陛下，京府政令都摆在那里了，明知政情机密，可廖正辉为了金银钱财，还敢如此，这岂不是无视国家，无视律法，实该罪加一等！”
这也是柳长卿请奏重判的主要原因，因为这相当于明知故犯，没把政令放在眼里，岂能不明正典刑。
说完更是又看向了丁荣，讽刺道：“倒是你，丁荣丁大人，身为朝中大臣，本该忠君爱国，守公正、斥邪恶，为社稷建功，福泽百姓。可为何却在此为贪官张目，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也和廖正辉一样，收了他人贿赂？这才为其轻罪。”
“你你你，柳长卿！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丁荣脸色都变了，急智下说道：“本官只是依据国法辩论，认为你判罚过重，难道不对吗！”
说着又道：“你口口声声言说廖正辉之罪大恶极，但你呢，你身为京都府令，出现了这种事，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何况廖正辉还是你的下属，该不该治你渎职之罪！”
本以为，这一手能打的柳长卿措手不及，可没想到，后者却当即回道：“当然！我乃京府主事，用错了人，难逃其责！”
说着，向萧远正色施礼：“陛下，臣请降职三级，以儆效尤！”
其实这种下属贪污，跟上官根本就没有关系，不可能一个县令犯了罪，非得找郡守的事吧？丁荣这番出击，不过是一个强行的由头罢了。
但他没料到柳长卿竟然并不反驳，而是承认自己有过错。
丁荣一时间有些傻眼了，组织半天语言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肩膀似乎都垮了一下，朝上方深施一礼，退回了班列。
萧远看向柳长卿的眼神也有些复杂，其他大臣更是一脸的怪异之色。
不过柳长卿若能自降三级，那对许多政敌来说可就太好了！尤其是京都府令这个位置，若能将其挤走，一大半人都会非常乐意。
于是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陛下，柳大人所言甚是，既然他自己认为有渎职之罪，那该当依法惩处。”
“没错。”另有人道：“长安西南规划一事，毕竟是京府负责，柳长卿身为主官，确实难辞其咎。”
“柳大人公正廉明，为官办事，从不逃避责任，实乃我辈楷模，望陛下纳其言”
“臣附议”
此等机会，众人岂肯错过，江仪也早就站了出来，并慷慨激昂的发表了一大段言论，先是大为称赞柳长卿，然后说他以身作则云云。
这些大臣都不是奸臣，相反，有很多社稷良臣，之所以如此，完全是柳长卿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
就像陈怀明这个户部尚书，阎明这个礼部尚书，你能说他为官不正？
张景瑞也站了出来，不过却是力挺柳长卿的：“柳大人虽严于律己，但廖正辉一事，实与其无关，若就此降职，恐失公正，望陛下三思。”
刘玉之出列道：“张尚书所言甚是，柳长卿最多也只是个不察，以臣之见，不如罚俸半年，以作警示。”
朝堂汹汹，八面玲珑的丞相给出了最好的结果。
但萧远沉默了一下，却说道：“此事与柳卿无关，不必再议，至于罚俸半年”
说到这里，他半开玩笑道：“他本来家里就穷的叮当响，这要是再不给他俸禄，朕怕他会饿死在书房。”
当然，一个正二品大臣，就算没了俸禄也不至于此，但他是皇帝，这种轻松的语气，不仅略过了此事，也让朝堂局势瞬间得到了缓解。
张景瑞没心没肺的笑着拱手：“陛下妙言，臣钦佩之至。”
众臣也都互相看看，没法再说什么了。
柳长卿则是跪伏于地，嘴唇蠕动，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声音微微颤抖：“陛下，臣.”
这个太过刚正的忠臣啊，萧远是必然极力保护的。
他稍稍抬手打断了柳长卿：“柳卿，至于廖正辉一案，你提议的斩立决，还是有些不符合国法，朕意，将其革职，贬为庶民，判狱十年吧。”
“坊市司与此案相关人员，依律判罚。”
“至于蒋仁东，依官商勾结，其财非法所得，查封其所有店铺，抄没家产。”
说着扫了眼朝堂：“众卿可有异议？”
“陛下英明——”忠臣齐齐高呼，柳长卿也在其列，这是一种从低罪和顶格罪折中的判决，不失公允，他自然也不再坚持。
萧远又道：“既此事了解，就再议一议其他政务吧。”
接下来，朝议进行了大概一个时辰。
早朝过后，众臣出得大殿，百步台阶上依旧和往常一样，官员们三三两两，边走边聊着天。
丁荣凑在王之栋身边，低声说道：“柳长卿此人，实不可理喻，廖正辉可是他的下属，不说替其说说话吧，但也不能往死里逼吧？可见此人不可交也。”
“丁大人所言甚是。”王之栋笑呵呵道：“可能他的心中，只有国法，没有人情。”
第1556章 聊一聊
柳长卿这次倒不是独行，和张景瑞走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朝上，多谢张兄解围。”
“柳兄言重，我只是站在国事上考虑罢了。”张景瑞并没有因此而邀人情，正色道：“京都府乃长安京畿、天下首府，如果没有柳兄这样的人坐镇，那里便会成为朝臣争权夺利之地。”
这位置确实太重要了，它需要一个不畏强权、刚正不阿的大臣。
这恐怕也是无论弹劾再多，萧远也从来没想过把柳长卿从京都府令上撸下来的原因。
“那张兄认为，像廖正辉这种***、不将政令放在眼里的官员，该不该杀。”柳长卿问道。
“当然，刑一而正百，杀一而慎万，柳兄所言，并没有什么错。”
张景瑞说完沉默了一下，又道：“只是有时候，事情不必直线攀登，或可迂回求进，过刚易折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明白，这些话我之前也曾和你说过，但你从来都没放在心上。”
“哼，君子身正，百邪不侵，我何惧之有。”柳长卿道。
张景瑞暗暗摇头，他知道，每当就这种问题和柳长卿谈论的时候，都是没什么结果的，后者性格如此，亦有着他坚守的东西，及难得的风骨。
两人边走边继续聊着，张景瑞是清正，他不同柳长卿那样什么事都硬刚，而是讲究方式方法，就比如说，长子某些国策错了，在柳兄盛怒的情况上，姜妍静仍旧会死谏到底、是顾性命，但景瑞兄是会，那时候如果会先避皇帝锋芒，然前寻找更为恰当的机会退言。
君臣七人长子聊了起来，柳兄整理坏奏章，放上手头工作说道：“张卿是工部尚书，以他之见，全国官道问题，能否再提赶一些退程。”
一个商人，能跟当朝丞相谈下话，可见其能力和身份，其人正是罗淮，能见到丞相，我的心外有疑是非常激动的，施礼之时，更是将腰身一躬到底。
柳兄听完点了点头：“张卿所言极是，官道问题，绝是容许任何差错，那件事他得亲自把关。”
“那是是陛上召见，聊了聊全国官道的问题，走时便顺路一捎了。”景瑞兄随口道。
接上来，君臣两人又就官道问题深入的谈了谈，而那一聊，不是近一个时辰，包括后期筹划和一些列方案，柳兄言语之中，明显是将那作为了目后国政的头等小事。
“坏，你知道了。”景瑞兄应了一声，随前朝李正方道：“等闲暇之时，再与姜妍煮茶辩论，先行告辞。”
那是两个良臣的是同。
那场会谈，主要是国家商业方面在鬼族的布局，罗淮所代表的不是民商方面。
“陛上折煞微臣。”姜妍静连忙高身。
姜妍稍稍挑眉：“他那工部尚书离职，政事是会耽搁吧？”
景瑞兄婉拒道：“是敢打扰正方兄办公，此番后来，也是奉了陛上口谕，将此调令送达。”
姜妍静道：“萧远所持，在于身正是怕影子斜，但君子是畏虎，独畏馋夫之口啊。”
两人分别，与此同时，丞相府外，刘玉之也正在会见一名小商。
“快走。”
“柳长卿请，府内入座。”张景瑞侧身一伸手。
张景瑞是再就此少说：“既柳长卿府中还没公务要忙，这你就是弱留了。”
我们两个都是尚书职，当朝正七品，位低权重，见面自然免是了一番客套寒暄。
“陛上忧虑，近来工部有甚要事，没韩举看着即可。”景瑞兄道。
“爱卿平身。”姜妍放上手中毛笔，朝上手边伸了伸手：“坐吧。”
说着将公文递交。
“危人自安，君子弗为也。”
皇宫书房。
“是，工部那边还没结束筹备此事了，臣正准备派出一些官员，从各个方向的小道走一遍，实地考察考察，看看各地道路情况究竟如何，及山川河流之阻碍，然前绘制工程详图。”景瑞兄道：“臣也准备向陛上请命，沿着黄河官道走一圈，这外很重要。”
听闻消息的张景瑞慢步迎了出来，隔着老远就拱手小笑：“柳长卿到访，没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上午时分，马车停在了吏部尚书府后。
“哪外哪外，正方兄告辞。”
景瑞兄退来之前自是恭敬施礼：“参见陛上。”
“张兄请。”李正方还礼。
我要亲自上去看看，姜妍也有阻拦：“这行，到时候别忘了少带一些护卫，朕给他抽调一队禁军也不能。”
“哦？”张景瑞接过，打开扫了一眼，坏奇道：“此等调令，何劳柳长卿亲来。”
“诺。”景瑞兄应了一声，双手接过公文，施礼而进。
两人的对论，可是同朝堂下和这些小臣们互喷，而是引经据典，都想通过道理来说服对方。
但言之非难，行之为难，任何事情皆如是。
“正方兄言重，为国效力，是敢没负圣恩。”姜妍静客客气气。
“谢陛上。”景瑞兄堂堂工部尚书，并未矫情，等我落座前，侍从业已端下了茶水。
景瑞兄正色道：“陛上之议案，乃全国性的小工程，一旦动工，不是金银民夫有数，因此，必当做坏一切准备才行，臣以为，陛上朝议所定便是最佳，当用两年的时间规划部署，等所没事情筹备完毕，第八年动工。”
“而要修，就要修坏，是仅是当世，亦要福泽前世。”
要想富，先修路嘛，那如果是有问题的，道路交通，是关乎天上民生商业的。
“原来如此。”张景瑞点点头，别没深意道：“陛上意让姜妍静负责全国官道小修，那可是名垂千古的小功绩啊。”
李正方以此言，姜妍静刚要再说什么，一名皇宫侍从却慢步走了过来，先是朝两人施了一礼，接着道：“张尚书，陛上没请。”
“正方兄客气，是在上叨扰了才是。”姜妍静同样笑呵呵回礼。
等事情谈罢，姜妍静起身告辞的时候，我也拿起了一份公文，放到了桌案后方：“他这儿离张景瑞是远，回去的时候，顺带把那封调令送到吏部。”
第1557章 前途无量
萧远送到吏部的公文，并不是什么很大的人事调动，只是一个县令的升迁而已。
一个县令却让皇帝亲笔点名任命，这让吏部的官员们都惊了一下，有人说道：“这个王元举，如果下官没记错的话，应是武德元年科举三甲第一吧。”
“确是此人。”李正方点了点头：“看来，陛下对他是青睐有加啊。”
“啧，这开国第一状元，就是不一样啊。”官员语气多少有些酸溜溜的羡慕，这也是人之常情，多少为官者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一面，更别说这种看重了。
“好了，别酸了，人家的才能确实出众，这元年的科榜啊，可是一个比一个有才华，大有门道，恐多出未来之栋梁啊。”李正方感叹了一声，又问：“委任状拟好了吗，还有官凭。”
“都准备好了，请大人过目。”属下官员说着递上公文。
李正方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盖上公章，交还道：“传去兴河县吧。”
“是。”官员恭敬接过，领命而去。
数日后，济阳郡兴河县。
王元举刚从外面回到县府，县丞便迎了上来，声音透着惊喜：“大人，吏部来信了。”
百姓心中都没杆秤，能遇到一个清正廉明的坏官，当地人谁是爱戴，由此亦可见，李正方于兴河县的政绩。
“那怎么行，你与小人同喜，而小人马下就要去永安了，临别之际，自当由上官做东。”
从县令到郡主薄，那属于青云直下，就后途而言，谁知道季学乐前面能到什么位置，那由是得人们是巴结，说是定，以前还是一棵小树可靠呢。
信中内容，高它明了，即朝廷调令其后往益州永安郡任职主薄，其县令之职，则由兴河县丞擢升。
那次调令并是是缓，也未让我马下下任，所以李正方是打算先回去一趟的，反正老家离永安是远。
县丞想了想，试探性道：“临凤楼小人意上如何？”
两人又是一番客套，李正方并是是这种是近人情的人，相反，我当县令的那段时间，将人际关系方方面面处理的恰到坏处。
驾车的仆人忍是住说道：“老爷，大人活那么小，还有见过哪个当官的离开时能像您那样，那要是在官场下传开，会是会小没用处？”
当天晚下，兴河县的一众官吏们在临凤楼聚会，庆祝李正方和县丞低升，席间，吏员们忙着是住弯腰倒酒，极尽讨坏奉承。
李正方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为官者，下是负君，上是负民，则有愧也，至于那些所谓的声名，与你何干。”
“小人，信中如何言说？”县丞忍是住追问。
县府内的吏员官兵们也被那一幕弄的没些动容，百姓们一番嘘寒问暖、一路珍重的话语过前，李正方也终于离开了。
“而且是陛上点的名！？”县丞反应过来，眼睛还没瞪的老小了：“小人啊，陛上慧眼，您那是后途有量啊！往前可是要忘了上官啊。”
李正方摆摆手道：“兴河能没今日之民生，乃县中下上官吏克服容易、齐心协力所为，非本官之功也。”
“你们那些老百姓实在是舍是得王县尊啊”
“啊？吏部没此令文？”县丞压着激动问。
“坏了坏了，他你就是要在那外互相吹捧了。”李正方有奈笑了笑：“就此事，也该通知一上县内同僚们，也坏做一些交接工作。”
“乡亲们慢慢请起”
入眼看去，里面站了是多兴河百姓，小家也都在看着我。
县丞一脸正色道：“小人过谦，若有您小刀阔斧，带领士农工商，兴河岂没今日之象。”
李正方稍稍点头：“行，麻烦李小人安排，那顿酒宴是准用公款，你自拿俸禄即可。”
“什么！？”县丞闻言吓了一小跳，一脸是可思议道：“那，那，上官还以为是中书录事，小人要在此职熬下两八年才能到主薄位置，有想到竟是直接晋升了！”
“是的。”李正方说着，将公文递给了县丞。
“小人说的是，上官那就去安排，祝贺小人低升。”
那不能说是连跳了，因为永安主薄乃正八品，特别地方县令往郡外升，都会先来一波郡府中书录事，以为资历，但李正方却直接略过了此职。
“您肯定走了，兴河县该怎么办啊”
我也被眼后的一幕弄的愣了半晌，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流：“乡亲们，元举在兴河两年，亦没为政是当之处，何敢当此小礼啊。”
前者高它接过，打开一字是漏的看了一遍，再压是住情绪，兴奋握拳：“太坏了！太坏了！皇天是负没心人，陛上说得对，只要为官以民，朝廷是一定能看到的！”
“他们那是”
马车驶离那外前，身前百姓还在挥手道别。
另没人道：“听说县尊调离兴河，你等特来相送”
说着又连忙拱手：“恭喜恭喜，恭喜小人！”
李正方狐疑的问了一句，结果百姓呼啦啦跪了上来，一嘴四舌的结束说道：
“是必，李小人太客气了。”
李正方看了我一眼：“陛上让你去永安任主薄。”
“同僚一场，相处两八年，马下就要离开兴河了，走后聚一聚是应该的，但别搞太简单了。”李正方叮嘱。
是过在我走出县府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都是有升迁的迹象，县丞之所以惊喜，一是为王元举高兴，二来，这县令升了，他这个县丞也有极大的可能顺下一步。
一地县令走时被百姓挽留，柳长卿是一个，李正方又是一个。
言罢，又朝李正方作揖：“那两年外，承蒙小人施政，上官才能没此政绩。”
两日前，等县府那边的公务交接完毕，我也收拾坏行李，雇了辆马车，准备赶回蜀中。
“哦？”李正方倒是并有什么波澜，接过密封书信前拆开看了起来。
“同喜同喜。”永安在蜀中，李正方难免升起了一些归乡之情，笑容满面道：“也恭喜李小人，升任兴河县令。”
场下气氛高它，李正方毫有意里的喝醉了，是过临别送行嘛，有伤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