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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的公子增加了全文阅读

作者:唯有向上     正经的公子增加了txt下载     正经的公子增加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19.周岁

    儿子虽然是天生异相,但又不是青面獠牙,只是此事颇多不解之处,宋缺不能将问题只放到生儿子这件事本身上。

    “哎呦,侄子醒了,大哥,这眼睛,真随你!”

    便在这时,大汗淋漓的丫鬟跑出来,说夫人醒了,要见公子。

    宋缺将儿子递给丫鬟,轻声说道,“鲁弟顾好内院,随后来与我和智弟商讨。”

    “放心吧大哥。”

    宋鲁豪爽热情,却是外粗里细,立刻下去安排。

    书房。

    “大哥可是担心侄子天生异相,会引来佛门觊觎?”

    宋智名字就带个智字,胸有城府,脑中玄机,乃是宋阀首席智囊。

    “嗯,我本不信佛门转世宿慧之说,不是虚无缥缈,就是别有用心,但这事情偏偏发生在我身边,孩子若之后再有特异之处,宋阀必将与佛门再起纠葛。”

    “大哥,暂且可以给下人封口,先观察一段时间,但宋阀这么大,除非侄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哥终究要与佛门做过一场。”

    “做过便做过,问题还在孩子身上。”

    “大哥,愚弟与青城山清凉观的观主松鹤子是好友,那是一位有道全真,若将他请来,收侄子为记名弟子,传授道家典籍……”

    宋智突发奇想,打算以道法打败佛法,你不是佛门高僧转世宿慧吗?我让你还未觉醒宿慧,就先信了道。

    “嗯……松鹤子家大业大,找个小道观,搬来宋阀。”

    若非佛门,宋缺不会迂回,谁敢动歪心思,先问天刀快不快。

    但偏偏……宋缺一声叹息,他有预感,他要与心里那个始终斩不掉的影子,再相见了。

    宋鲁给稳婆、丫鬟和仆人都下了封口令,稳婆变成老婆子,和丫鬟一起贴身伺候宋缺的夫人。

    孩子当天就被宋缺取名为宋师道,并以脂粉掩盖额心印记,就当没这回事。

    宋师道满月时,清风观的一尘子前来访友,一见孩子,就说此子与他道家有缘,想要收为记名弟子。

    宋缺点头同意,请一尘子为家族供奉,在宅院里修建道观。

    宋师道果然与普通婴儿不同,不哭不闹,更是三月咿咿呀呀,七月满床乱爬,周岁时,已能蹒跚学步。

    南北朝时期,南方便有抓周习俗。

    这一日,宋宅大排筵宴,给宋师道摆满月酒。

    宋师道虽然天生与众不同,但也只是聪慧、长得快,不是周岁时就满身佛光四射,给众人讲经说法。

    宋缺让宋阀尽量隐瞒消息的同时,也该如何就如何,没有给宋师道关院子里,一辈子不让他出门的打算。

    宾朋满堂,不但有本地的达官显贵,江湖豪侠,更有许多川蜀人士。

    宋缺为了岭南稳定,与川蜀的武林大豪,独尊堡堡主解晖结盟,更与解晖定了娃娃亲,将宋玉华许给解晖长子谢文龙。

    抓周意为讨彩,要在孩子床前制大案,上摆印章、儒释道典籍、文房四宝等等物件,若抓印章,便是官运亨通,笔墨纸砚,便是能做文人。

    当然了,宋师道未来只会有两种职业,那就是镇南公子和镇南公,抓周不过宋阀借此机会维系人脉。

    他抓到什么,也有好彩,印章不是当官,而是善于管理,笔墨纸砚是擅长处理事务,算筹是精于统筹调度等等。

    当然了,佛家经典是不能有的,宋缺还特地加了兵书战策,还有一柄未开锋的小刀。

    天刀的儿子,未必做不得将来的刀道第一嘛。

    “家主,门外有一位自称慈航静斋斋主的老尼姑,说是家主旧识,前来拜会。”

    花厅之内,宾朋满堂,正要看了孩子抓周,便去吃酒宴,却有家中子弟来报。

    “诸位稍待片刻。”

    “兄长,可是有贵客到了?”

    敢这么和宋缺问话的,自然就是独尊堡的解晖了,这家伙虽是武林大豪,却能借巴蜀地利人和,控制一郡,并非易与之辈。

    “贤弟,正是慈航静斋的梵斋主到了。”

    “哎呀!”

    此言一出,有资格坐在花厅跟宋缺喝茶的诸位,尽皆大惊。

    慈航静斋与静念禅院并称武林两大圣地,静斋虽是尼姑庵,但有当世绝学慈航剑典镇派,斋主武功天下绝伦,其天下行走,每逢天下局势丕变,便出山联络江湖、朝堂,影响天下走势。

    慈航静斋又与禅院同为佛门,同气连枝,无论武功声望实力,静斋都隐为正道武林之首。

    慈航静斋之主梵清惠,已然隐世不出多年,也从未听闻与宋阀有什么联系,此次竟然主动来见,众人不但惊讶,而且匪夷所思,更胡思乱想。

    这是宋阀有什么举动,让慈航静斋注意到了,还是佛门和宋阀有什么动作,这是要发动了?

    宋缺压下心头一丝涟漪,淡然的出了花厅,众人想要跟着凑热闹,呼啦呼啦跟着出来,却每个人心头,都升起一股淡淡的锋锐之意,心头不由一瞬间的冰凉。

    “诸位好朋友,梵斋主虽然名望显赫,但乃是佛法精深之人,想来喜静不喜闹,有我与智弟、解贤弟前去迎接即可。”

    “……宋大哥想的周到。”

    “阀主远见,我等不如也。”

    虽然大家基本都不是这样想的,但那淡淡的刀意,让大家都觉得,这样想也无妨。

    宅院大门口,只见一看上去三十几许,虽是一身青灰僧袍僧袍,却仍不减半分秀丽,反而更添三分韵味的美貌女尼,如遗世独立的仙子一般,手持珠串,静静等待。

    不单是宋缺,宋智和解晖见了,亦是一愣,仿佛眼中只有女尼一人,甚么家仆下人,甚么大门院墙,甚么身后三个老尼姑,全都视而不见了。

    “清惠,没想到你我仍有见面之时,宋缺不胜欣喜。”

    宋缺的一愣,却只是一瞬间,刹那间气机一阵,周围被梵清惠独特气质吸引的众人,仿佛听到一声龙吟般的刀鸣,顿时一个呲牙咧嘴,清醒过来。

    “宋兄,你我也有二十余年未见了,见你一如往昔,清惠亦欣然。”

    梵清惠淡然一笑,宛若空谷幽兰盛开,站在门外,与门内的宋缺对视。

    两人之间,仿佛时间倒转,又回到初遇之时。

420.抓周

    时间终究无法倒流。

    无论斋主,还是天刀,人也终究抵不过时间这把刀的磋磨。

    宋缺仍是宋缺,梵清惠也仍是梵清惠。

    却都不再是对方心中的那个影子。

    宋缺想见梵清惠,但天刀不想见。

    天刀不想让梵清惠进门,宋缺却必须将她请进来。

    梵清惠身为慈航静斋斋主,曾就游历江湖时,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如今武林中的身份更是超然,她不用跟任何人解释甚么,她就是来做客了,客气几句,解晖这样的武林大豪,都要倍感荣幸。

    对宋缺,她也不用解释什么,宋缺知道她为什么来,也知道她一定会来。

    事实上,她正在传音入密,与宋缺这般说。

    “清惠,我知道你会来,却不愿你来。”

    “宋兄,又让你为难了,但你知道清惠一定会来,清惠又怎能不来呢?”

    “我仍希望,你只是来道喜祝贺的。”

    “宋兄,缘起缘灭,皆是天命,执着是苦,何不顺其自然?”

    “天刀心中,刀既是道,顺刀者自然,逆刀者,斩。”

    “欸,宋兄求道之心,令清惠敬佩,但宋兄亦明白清惠的宏愿,若不能顺其自然,你我不如随缘,如何?”

    宋缺没有再回答,他终究不能与梵清惠来个刀下说分明……亦或也有一丝不忍?

    随缘,便随缘吧。

    梵清惠驾临,虽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她,但她那特殊的气场,特殊的韵味……众人仍要天刀震鸣,才清醒过来。

    静静的等众人对梵清惠一阵追捧,宋缺淡然说道,“诸位随我去正堂吧。”

    众人虽然还想再让慈航静斋的斋主对他们加深一下印象,却不想天刀对他们加深另一种印象,不想名字被刻在磨刀堂的磨刀石上,自然从善如流。

    正堂。

    宋夫人一见宋缺身边的梵清惠,便不由得紧紧抱住儿子。

    宋缺走过去,握住他夫人的手,对她轻轻点头,抱过宋师道。

    正中一张大案,上面铺上红绸,摆满各种物件,宋缺正要将儿子放在桌案上,便听梵清惠说道:

    “宋阀主,贫尼一见令郎,便心生亲切,此子与我佛有缘,贫尼也来讨个彩头,愿令郎被我佛保佑,无灾无病,多福多寿。”

    说着,梵清惠便过来将手中紫檀佛珠串放在大案上,就在宋缺亲自选的匕首旁边。

    众人只觉天刀面子真大,竟然让斋主这般示好。

    宋缺却明白,这是梵清惠在跟他打赌,赌这天生异相的孩子,必然与佛门有关,必然会受佛门吸引。

    那便赌吧,大不了,他宋缺再生个儿子。

    小师道抬头看看他爹,看看陌生的尼姑,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低头看向桌案,最近的便是印章,似乎很是不感兴趣,一把扒拉到一边。

    再前面是一本道德经,一本荀子、一本韩非。

    小家伙似乎对道德经有点兴趣,一把拿起。

    宋缺与梵清惠看了,都是一愣……怎么会是道德经?

    宋缺终究松了口气,却也略有点失落,他对这个孩子动心动念了,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衣钵,选道德经虽然不坏,却终究不如选刀。

    而梵清惠则是看向宋缺,神色莫名……难道传言有误,甚至这是宋缺做戏?

    这位宋阀主,文治武功心机谋略,无不上上之选,此举难道是另有深意,对佛门有什么谋算?

    却见小家伙又将道德经放到身边,爬了两步,然后一手握住小小的匕首。

    宋缺一愣,跟着嘴角不由翘起……却又僵住。

    因为他见到儿子抓起匕首后,跟着抓起佛珠串。

    左手佛珠,右手匕首。

    这……几个意思?

    梵清惠却笑了,传音道,“宋兄,看来令郎果然与我佛门有缘,这是要成为佛门护法罗汉……”

    梵清惠的笑容却也跟着僵住了。

    因为她见到宋缺的儿子,竟然用小刀去割珠串,明明未开刀锋,但却因串绳可能用的时间太长,竟是稍一用力,绳子自行崩解,檀香佛珠散落桌案,滚落一地。

    梵清惠愣了,在场众人也都愣了,完全不知该作何感想。

    宋缺却很想笑,不是欢喜欣然,不是开怀大笑,而是莫名好笑,他忽然感觉,他这个儿子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道儿!”

    宋夫人赶紧过去抱起儿子,又去拿那匕首,小家伙也不抢,乖乖松手。

    “幼子天生顽劣,将来怕是没什么出息,更是不服管教,梵斋主,你莫要见怪。”

    宋缺嘴角翘起,伸手五指连点,精妙细微的气劲,让每一颗佛珠崩豆似的蹦起,飞回桌案,凑成一堆。

    “哪里,是贫尼大意,忘了换串绳,险些扫了诸位的兴致,贫尼在此致歉了。”

    “怎敢怎敢……”

    众人赶紧说客气话,或吹捧梵清惠,或吹捧小公子,倒是热闹起来。

    “清惠,缘分天定,天意如此,你便随缘了吧。”

    “天机莫测,命数怎能人来定言,宋兄是知道清惠的,我仍不会放弃,还请宋兄勿怪。”

    宋缺也不意外,他深知梵清惠性情,他儿子此举,虽能挡梵清惠一次,却不能打消她的念头。

    就听梵清惠说道,“宋阀主,令郎果然深具慧根,与我佛有莫大缘分,善哉善哉。”

    好在梵清惠也深知宋缺的脾气,也只是表明,缘分还在,却没说马上就要如何如何。

    刚周岁的孩子,不急于一时,咱们来日方长。

    一场热闹,就此结束。

    梵清惠也没有多待,宋缺并不留她,他想留住的梵清惠,已经留住了,也永远留不住。

    不一日,南方武林传开,宋阀主嫡长子宋师道,得慈航静斋梵清惠斋主青眼有加,言此子与佛门有缘。

    隐为正道武林之首的派门门主发话,对江湖人来说,可是个大消息。

    宋阀却没受什么影响,岭南被宋阀经营的铁桶一般,佛门、魔门、各大门派,在这里都影响力甚小,佛门宣扬出去,却也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反倒是来了个老道士。

    “贫道纯阳观观主观星子……”

    “滚。”

    宋缺亲自见了这老道,却不是很客气,而是很不客气。

    “宋阀主因何出口伤人?贫道……”

    “你一个真传道的妖道,老夫不出口伤你,那便出刀伤你好了。”

    “宋阀主且慢……啊!!!”

421.风波止

    宋缺虽然不会与佛门合作,却对魔门两派六道的那些大小魔头,更是不屑一顾。

    魔门本也是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学派的传承,却因自汉朝起独尊儒术,逐渐落寞。

    后来佛门进入中土,刻意对其打压,逼得其不得不用更极端的方法对抗,也逼得其不得不招收邪派高手,逐渐从正统学派,变成了人人闻之色变,人人唾弃的魔门。

    无论原因为何,魔门两派六道,九成九都是不择手段、灭情绝性的恶徒。

    宋缺再怎么防备佛门,也绝不会与魔门同流合污。

    但魔门听说了梵清惠给佛门找个了资质绝佳的继承人,而且还是宋阀的公子爷……当年南朝梁遍地寺庙的景象,魔门在南方被佛门打压的恐惧又涌上心头。

    砍了个真传道的妖道之后,短短七天,宋缺就砍了三拨贼人,一十三颗人头。

    “大哥,没有夜夜防贼的道理,如此下去,家宅不宁啊。”

    “智弟,鲁弟,传令下去,彻查治下各郡各县各镇,各种产业,但凡有与魔门势力牵扯的,查抄,劣迹斑斑者,斩。”

    宋缺声音淡淡的,俩兄弟却知道,大哥有些着恼了。

    魔门的魔崽子们,自求多福吧……甚至这要再治不了他们,两派六道的头头们,也都摸摸脖子,看看有裂纹了没有吧。

    “还有,治下寺庙,同样彻查,但有藏污纳垢,欺压良善,强抢豪夺的,人斩,庙砸,财产查抄。”

    生气了……大哥这是真的生气了,不但要收拾魔门,更要给佛门一个厉害的。

    “正当如此,到要让佛门魔门知道,岭南是谁说了算的。”

    宋智和宋鲁也没有反对意见,在岭南,宋家就是天,谁敢惹了天,天刀所指,人头落地。

    数日后,岭南各郡大城,宋阀子弟带兵汹涌而至,严查数家商号、酒楼、赌场青楼,但有劣迹,立刻查抄。

    更清查各地寺庙,发现不少蓄养贼人充当武僧,为祸乡里的寺庙,同样查清罪行,该打的打,该杀的杀。

    月余,梵清惠带着四位师姐师妹,静念禅院四大护法金刚齐至。

    不是施压,没人敢试天刀是不是宁折勿弯,只是表明态度。

    “宋兄,些许误会,何须如此?”

    “清惠,你我之间,哪有什么误会?

    这只是宋阀收到治下民众恳求,仔细调查,发现的些许问题,清惠请放心,一桩桩一件件案情,尽皆有理有据,铁证如山,宋阀只是为百姓做点事情罢了。”

    “宋兄,人心叵测,各处寺中僧人,未免良莠不齐,该打打,该罚罚,却不好将寺庙都砸了。”

    这就是梵清惠的态度,你可以出气,但打杀那么多僧人还不够吗?砸了寺庙,没收田产财物,几个意思?

    是想学太武灭佛还是想学武帝灭佛?

    咱们之间,用闹到这个地步吗?

    “嗯,此乃宋某御下不严,在这里给清惠和诸位高僧赔罪了,今后宋某一定严加约束宋阀子弟,定然不会再有这种事情。”

    除非佛门又找茬。

    这就是说,只要佛门不再拿他儿子说事,那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也没说释放僧人,也没说归还田产,但这是天刀,是名义上的镇南公,实际上的岭南王,能这样已经很给面子了。

    一场风波,随着佛门偃旗息鼓,逐渐消弭。

    而宋缺又广邀诸多英雄,开拜师宴,说儿子已经被一尘子道长收做记名弟子、俗家弟子。

    佛门和魔门各有龌龊,反而是什么都没做的道门,莫名其妙的天上掉下块馅饼来,还不凉不热,掉进嘴里直接吃,简直让人无语。

    好在道门亦是武林正道,而且颇为松散,崇尚无为,道门也没什么反应,没人惦记着来岭南讨一杯羹吃。

    而道门魁首、中原第一高手、大宗师宁道奇,又与慈航静斋交好,佛门也不是不能接受。

    转眼三年,宋师道天生聪慧,却并不显妖异,只是如同四五岁孩童那般,能够记事,开始读书识字启蒙,也没对佛经有什么特别的兴趣,或是对和尚尼姑有什么特别的好感。

    梵清惠又来了一次,见小家伙乖乖的,甚是可爱,却对她颇为冷淡,而这次再送他佛珠手串,他也没甚么特别的反应。

    梵清惠不由得怀疑,这孩子分明聪慧异常,却对佛法没有半点亲切,这是宋缺让道士给这孩子整天念道德经,却没有整日佛法熏陶,因此影响了宿慧觉醒。

    她却不知道,她离开后,宋缺问他儿子,为什么不喜欢梵清惠,小家伙眨眨眼,说是光头姨姨先不喜欢他,宋缺哈哈大笑。

    这一年,宋师道五岁,梵清惠再来,见他长得像是七八岁孩子,随宋缺练武,已经初生内息,不由暗叹,高僧转世宿慧,却有天命而无机缘,偏偏生成宋缺的儿子,佛门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让宋缺动摇。

    若是南朝陈时,佛门还能利用一下陈后主,但现在……

    “宋兄,杨坚这两年,再无开皇之治的贤明,任用宵小,迫害忠良,践踏律法,长此以往,刚有大治之象的大隋,国将不国啊。”

    但主要还是杨坚不再与佛门互相利用,稳定局势之后,同样看出佛门的危害,吸纳僧人,不诞子嗣,不交赋税,寺庙各个肥的流油,听说静念禅院用纯铜筑了个殿院,杨坚不讨厌你们讨厌谁?

    但杨坚确实开始丧失雄心大志,贪图安逸享乐,逐渐骄奢淫逸了。

    但那普六茹的蛮夷朝廷,与他宋阀何干?

    宋缺是会忧国忧民,心系天下百姓。

    但他也会偷着乐。

    “宋兄,太子杨勇性情宽厚,颇具人主之相,却越发受到杨坚排斥忌惮,这样下去,东宫之位定将不稳。”

    宋缺心说你跟我说这个干嘛?让我这个外臣为杨勇背书?我今天说,他明天就死的不明不白。

    但宋缺这时候却装糊涂,他知道梵清惠要说的不是杨勇,而是晋王杨广,杨广这时已经与魔门搭上线了,暗中得到了许多支持。

    魔门行事作风极端,却正符合杨广的作风,为了谋求九五之位,为了打压佛门,双方一拍即合。

    佛门已被杨坚打压了数年,梵清惠此时本已经想以退为进,坐看大隋自乱了。

    但因宋师道而见过宋缺,她却想要再努力一下,不求力挽狂澜,至少也要制衡一下魔门。

    她不求多一个盟友,却希望魔门多一个敌人。

    “清惠,作为好友,宋某想要劝你一句,朝堂纷争,实在不合适出家人参与,没得染了心境,坏了修行,你可要三思慎重啊。”

    但终究,宋缺与她一样,为了宏愿执着无悔,心硬如铁。

    意如刀。

422.劈柴

    开皇二十年,岭南,宋缺府。

    正午,后院柴房。

    院中,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年纪,面冠如玉,俊美非常的少年郎,一头水滑长发随意束了个马尾,头戴抹额,身穿葛布窄袖杉,懒洋洋的表情,好像偷懒打瞌睡的小厮。

    但这“小厮”身边不远处,却还有十五六岁的漂亮婢女,手持汗巾水壶,一脸无奈的守着他。

    少年郎手持一把破烂柴刀,将一根碗口粗的木柴立在身前木墩上,少年轻轻一刀下去,动作是那么随意,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手起刀落,呲的一声轻响,柴刀就将木柴一分到底。

    好像那不是木柴,而是豆腐。

    抽刀,木柴不倒,转一下,又一刀,木柴四分,少年郎伸手一抓,往脑后一甩,木柴却不散落,而是一起落在柴堆上,仿佛是码上去的一般。

    四、八、十二……很快,三十块木柴,被少年劈成一百二十块。

    “刀法真不错,就是有些费柴火。”

    少年回头,满意的点点头,漂亮小婢女颠颠跑过来,“郎君,喝点水吗?”

    “喝点吧,莲玉,辛苦你啦。”

    少年无可无不可的接过水壶,灌了几口,随意的抹抹嘴,又去柴垛,将一根根劈好的木柴抱回木墩,然后立上一根,一刀,两分。

    小婢女神色间又是无奈,她家这位公子哪里都好,相貌没得说,看一辈子都看不厌,将来不知会迷倒多少世家门阀的大小姐。

    学识也好,从小就是神童,七岁就不用教书先生了,而是由阀主亲自教导。

    武功,看这劈柴就知道了,小婢女也是练了五年功夫的,却觉得她再练十年二十年,都练不出她家公子这劈柴的手法。

    人品更是没得说,待人接物,温润宽厚,小小少年,便有君子之风,更是从不对下人摆脸色,小婢女就觉得能伺候小公子,不为别的,就为那从不高人一等的平和目光和态度,她不要工钱都觉得值。

    但就是这么好的小公子,今年二月二那天,不知为何,大睡三天不醒,起来之后,忽然就变了,不但从温润变成了懒散,对什么都不太在意,衣着装束,言谈举止,都变得更加随意。

    小婢女也不知怎的,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少郎君仿佛遥远了很多。

    而且她家还有了个古怪的爱好,从睡醒后,就爱上了砍树,每天都要砍一棵树,将大树削成圆木,再将圆木劈成柴火。

    最后将柴火劈成筷子。

    然后再烧了。

    每天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也就是岭南万物生发极快,到处都是树,就这,半年多下来,府外一片树林,都让她家小公子给砍光了。

    宋师道年初一场好睡,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那梦倒是光怪陆离,但梦中出现了太多东西,太过纷乱繁杂,他醒来是基本什么都没记住。

    只记住了一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还被亲自守了他三天,不许其他任何人靠近的老爹宋缺,禁止他向任何人说。

    然后就是一套刀法。

    宋师道五岁学刀,至今五年,三套入门刀法已然纯属,虽是入门,却是天刀为他量身定做的入门。

    却竟然都不如这套名字他都没眼看的“劈柴刀法”。

    他爹天刀,他却自己梦中悟出一套劈柴刀法来?

    然而事实就是这劈柴刀法至简至朴,却蕴含至理,将刀法所有基础动作,全身最合理的发力要诀,全都包含在其中,更是内外兼修,每挥一刀,便增一丝气血,壮一丝筋骨,长一丝精纯内力。

    甚至专心练习刀法时,极为容易物我两忘,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连他老爹天刀看了这份刀法,都沉默无语,然后让他舍了入门刀法,专心练这劈柴刀不说,他老爹都回到磨刀堂,闭关三个月才出来。

    而这每天一棵树,就是宋缺给宋师道出的主意,劈柴刀法不是劈风刀法,自然是要劈柴的。

    “二兄!我来啦!”

    宋师道正劈柴劈的起劲,就见一个五六岁年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竖着冲天羊角辫,穿着蜀锦的漂亮小衣裳,奶声奶气的大叫一声,小短腿紧倒腾,一路小跑着过来。

    小姑娘身后也跟着个小婢女,却是费劲提着一大兜子东西。

    “玉致,慢些跑。”

    小姑娘是宋师道的三妹,宋玉致,五年前有的,一记事就成了宋师道的小跟屁虫。

    “二兄,我饿了!”

    小家伙最近也开始为练武打基础了,不是基础武功,而是宋缺闭关三月后,想出的基础中的基础,几个姿势动作,可以在不影响发育的情况下,让孩子能有更好的习武潜力。

    活动量大了,人自然就容易饿,于是小姑娘每天下午,都来找她二哥加餐。

    “稍等,马上就劈完了。”

    “二兄,干嘛都劈成筷子那么细,多麻烦啊,直接烧了吧。”

    “那多没成就感?别人以为你劈筷子,你却最后一把火都烧了,多让人感到惊讶?”

    “二兄又说怪话!”

    说笑一阵,宋师道劈完了柴,一根根筷子垒成篝火,然后让小婢女拿出兜子里的食材,一只鸡,几个芋头,几个鸡蛋,蒜头野葱,瓶瓶罐罐的香料,几张荷叶。

    宋缺带着梵清惠,和一个七八岁大,极为秀美的小姑娘来到柴房时,就见院子里,他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在玩泥巴,两人手上全是泥,脸上一道一道的,嘻嘻哈哈的不亦乐乎。

    宋缺微微一笑,梵清惠却脸色古怪,嘴角似动非动,似乎又抽抽的趋势……宋缺啊宋缺,你为了封印佛子宿慧,做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阿耶!”

    小玉致见到她爹,笑嘻嘻的猛跑过去,泥巴手就要报上去。

    当爹的最疼小的,尤其还是个闺女,宋缺一点都不介意的被闺女抱住,才让婢女带走闺女。

    “父亲。”

    宋师道也让婢女帮他冲了冲手,大大咧咧的在身上蹭了蹭,过来行礼,“师道给梵斋主见礼了。”

    “客气,小郎君越发活泼了。”

    “哈,腹中饥饿,忍不住祭祭五脏庙,让斋主见笑了。”

    “二郎,这位是师妃暄,你且好生招待,为父与梵斋主有话说。”

423.论势

    “妃暄小妹妹,来吃个鸡翅膀。”

    “……宋兄请用,妃暄不饿。”

    “你咽口水的动作可不是这样说的,心口不一,佛祖可不保佑你喽。”

    宋师道一手鸡腿,吃的满嘴流油,一手鸡翅膀,殷勤的递给一脸为难的师妃暄小妹妹。

    “宋兄既然知道妃暄是静斋弟子,一心向佛,何必如此开玩笑?好意妃暄心领了,宋兄自己多用些吧。”

    师妃暄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一丝梵清惠那种的气质,不愧是慈航静斋最佳传人。

    她虽然微微皱眉,却并不是气恼,而是朋友之间的无奈,一句话,就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却又能给人若即若离的感觉。

    就是这个,宋师道看过不少次梵清惠这样,他向来心境平和,什么都无所谓,但就是看这个不顺眼。

    “哈,那你来个芋头吧?”

    “谢过宋兄了。”

    于是宋师道用吃的堵住自己的嘴,而且师妃暄不说话,他就慢条斯理的吃,师妃暄一想说话,他就塞一嘴东西。

    正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宋师道时而猛塞,小玉致也豚鼠似的小嘴动的飞快,一会儿就吃了个小肚子溜圆,不一会工夫,东西就吃干净了。

    “听师父说,宋兄天资绝伦,能文能武,更对佛道两教典籍都有所涉猎,真让妃暄佩服,妃暄入门三年,学经文仍是死记硬背,有太多不解之处,不知能否向宋兄请教一番?”

    “妃暄小妹妹有所不知,其实我不学无术,喜好虚名,那些都是我让人传出去的,其实我根本不会甚么佛经道经,书籍于我来说,不过引燃之物罢了。”

    “……宋兄果然……”

    师妃暄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哪见过这么跟她说话的?

    若不是她师父让她来试探这位小公子一下,她才不愿意睬这样轻浮的纨绔浪荡子。

    见小姑娘果然了半天,也没果然出什么来,宋师道心说算了,欺负一个小姑娘干嘛,“妃暄妹妹,光聊天没什么意思,我带你四处逛逛吧。”

    “也好,麻烦宋兄了。”

    另一边,书房。

    梵清惠自从上次宋缺拒绝帮忙对付魔门,就没再来过。

    这次她本也不想来。

    但朝廷那边,魔门赢了。

    魔门一顿操作,让杨坚终于废了太子杨勇,将其贬为庶人,另立晋王杨广为太子。

    而岭南这边,梵清惠安插的眼线传来消息,宋师道一连昏睡三天,醒来后行为古怪。

    梵清惠动了心思,既想来看看宋师道,又想再努力一下,希望宋缺能够出手相助,不必对朝廷做什么,只要再于岭南打击一波魔门,分散一下魔门注意力就可以了。

    梵清惠知道杨广诡计多端,野心勃勃,一群魔门妖邪在身边,定然不会满足太子之位。

    但杨广若采取极端的行动,兹事体大,必有疏漏,这局佛门就算没有翻盘的机会,却也能给杨广造成更大的阻碍,可以给魔门造成一些破坏,少输当赢。

    “宋兄,若魔门这次真的赢了,杨广得坐九五,其野心勃勃,未必还会容忍岭南超然的地位啊。”

    “清惠不必为我担心,那杨广好大喜功,目中无人,若真攻打岭南,必然声势浩大,劳师动众,以碾压之势来攻,岭南群山环绕,沼泽山林众多,易守难攻,外面就是来五十万兵马,岭南也可安然自若。”

    宋缺表示他不虚,杨广敢来,他就敢干一下子。

    “那魔门呢?魔门依附杨广发展,必然迅速壮大,对天下正道,都非是好事,难保十几二十年后,魔祸降临人间啊。”

    “魔门不过跳梁小丑,两派六道极为松散,内部尔虞我诈,互相算计,见利忘义,蝇营狗苟。

    而佛门万众一心,清惠眼光非凡,智计卓绝,必能带领佛门与正道,与其周旋到底,事实上,清惠不是已有定计了吗?

    魔门百年内最大的天才石之轩,不是已经被清惠的弟子碧秀心感化,与她一起隐蔽山林,一心修佛了吗?”

    “欸,秀心自作主张,以身饲魔,实在令贫尼扼腕。”

    梵清惠一声叹息,更多的却是因为宋缺的油盐不进,铁了心的不做出头鸟,就静等杨广自己祸祸,等着看他表演。

    “清惠,魔门此正是鲜花着锦,盛极之时,此时与魔门纠缠,事倍功半,实非智者该为,不若收敛低调,积蓄实力,静待天时吧。”

    “嗯……”

    梵清惠沉吟一声,她此行最后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宋缺这个胸中有丘壑,腹内有乾坤,战略眼光极为长远之人,是怎么看待当今局势的。

    显然宋缺也和她一样,十分不看好杨广,显然是这时就已经判断出,杨广若登顶,天下极有可能再次动荡,如此,佛门也要未雨绸缪。

    梵清惠与宋缺一番长谈,便要告辞离开。

    却发现徒儿不见了,一问,被宋师道带出府了。

    宋府派出人手去寻找,却也没找到人,一直到天近黄昏,宋师道才带着师妃暄,小婢女和一个家仆回来。

    师妃暄手里一包麦芽糖,“颇为无奈”的一颗接一颗的丢进嘴里,身后两人大包小包的,不知买了什么。

    “梵斋主,初次见到妃暄师妹,去街市买了些见面礼,请您勿要见怪。”

    “师父……”

    师妃暄偷偷抹抹嘴,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她本来是坚持出家人四大皆空,两袖清风,不为外物所动的。

    但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就被宋师道空就是不空的歪理带歪了,感觉忽忽悠悠的,回过神来,她已经吃着麦芽糖,还收下了一大堆宋师道送她的玉镯步摇,蜀锦绸缎,胭脂水粉等等礼物了。

    师父,这小子真的是佛子转世?别是弄错了,其实是魔子转世吧,这是专门派来考验她的佛法的吧?

    梵清惠也颇为无语,宋缺实在是太厉害,生生给佛子教成这个满心红尘世俗,一点佛性佛慧都没有的俗人来。

    梵清惠带着师妃暄离开了。

    却不是像往常那般,人来,人走,而是头一次大车小车,大箱小箱的,带了一大堆东西回去,都是宋师道给师妃暄的礼物。

    “妃暄师妹,记得再来玩啊。”

    宋师道随着宋缺给两人送行,望着远去的身影,宋缺不禁微笑。

    他儿子不会像他一般,总是看着眼前的人,却找不到心里那个身影。

424.睡,醒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一睡十八载,醒来不算迟。”

    “你醒了。”

    宋府。

    宋师道的院子,卧房。

    正午。

    宋师道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神色间,似乎与原来没什么不同,却又似乎已完全不同了。

    “父亲,我这次睡了多久?”

    宋缺注视着儿子,却把握不住他那遥远飘渺的气机,望着他深邃的双眼,沉声问道,“你还肯叫我父亲?”

    “为何不肯?我仍是宋师道,我真真切切地活了十八年,只是我多了一些记忆而已。”

    “你这次睡了九天,前三天,敛息闭气,次三天,如常人好睡,后三天,时而呓语,说些陌生的名字,我以为,你已经不是你了。”

    不像八年前那次,这次宋师道连睡九天,醒来,他十八年的人生,已变成一场梦,一场林平之做的,真切的人生。

    这八年间,天下局势一变再变。

    杨坚病重,改元“仁寿”,仁寿四年,杨坚发现杨广勾结重臣,意图将他架空,欲召回长子杨勇重立太子,却在仁寿宫中死的不明不白。

    当年,杨广即位,改国号大业。

    如今已是大业五年。

    这八年间,宋师道逐渐长成林平之的样子,也逐渐表现出与众不同之处,主要是时而自编莫名词汇,时而梦中呓语,时而突发略显离经叛道的奇思妙想。

    宋缺觉得,这是天意如此,他儿子终究要觉醒佛子宿慧了。

    好在是就算他儿子是佛子,那也是离经叛道的佛子,这五年里,虽然逐渐喜欢阅览佛经,参禅入定,但却仍不改对佛门之人的排斥,而且是更加排斥。

    私下里,许多理念,都与宋缺不谋而合,甚是看不惯当今佛门的种种作为。

    这让宋缺觉得,儿子虽然是高僧转世,却意外的“此子类我”。

    渐渐的,宋缺觉得就算儿子觉醒宿慧,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只是没想到,儿子大睡九天,醒来之后,气质神态举至,还有那股精神上的神韵,连他天刀都把握不住的气机,却仍叫他父亲。

    “我仍是我,仍是你与阿娘养了十八年的师道,仍是大姐的弟弟,小妹的二哥,智叔鲁叔的侄子,我不是取代了原来的我,而是多了新的我,我承认自己宋师道这个身份。”

    “……嗯。”

    宋缺注视着林平之坦然的眼神,听着他诚恳的话语,点了点头。

    “可与我说说你多了的那新的自我吗?”

    但虽然儿子还是儿子,宋缺却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与以前不同了,别人可能不会觉出有何不同,但他知道,儿子多出来新的记忆,那位高僧的宿慧,定是极为不凡。

    或许是超越了他、三大宗师,与那几位传说中的绝代高人齐名的人物。

    无论如何,两人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相处了。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如梦方醒,脑中颇为纷乱,请父亲稍等片刻,待我稳定心神,再详细诉说,如何?”

    “……我在磨刀堂等你。”

    宋缺干脆利落的离开了,也命人不要接近这里。

    “宋师道啊……舍利子老大,你终于正经一回。”

    林平之摸了摸额心种子字,比起上次,这次他不能更满意了,岭南镇南公的儿子,真的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公子。

    【是你着了皮相,执着了。】

    【是是是,老大,这次怎么直接来了个天生异象?】

    【五世记忆,需要更强的神识承载,吾亦恢复更多神通,便从一开始做起,让汝这一世能最好的承接汝之记忆功体,此身阳年阳月阳时诞生,极阳之体,十八载精神锤炼,不用等精神冲击,自然觉醒记忆。】

    【老大辛苦。】

    林平之十分满意舍利子老大为他筹备的这一切,宋师道从有形,便被舍利子温养,一直潜移默化的改进身体,锤炼精神。

    极阳之体,不但可以让他不用对抗长日狂阳,轻松驾驭,亦是修行宏大威严的佛门功法最好的体质之一。

    【舍利子老大,宋缺那物我两忘,唯有天刀,藏锋于心的绝世刀意,为何仍只是一身真气,虽然凝练精纯,但仍差最后一点,不得凝聚真元?】

    林平之略一感知,就知道这个双龙世界的能量层级很高,周围天地元气,差不多能有霹雳世界的十分之一的样子。

    这里真就扫地僧遍地走的样子,记忆中,银须宋鲁二十几岁便晋升先天,如今更是将一身先天内力全部转化为真气了。

    而宋缺的精神意志,就更是不得了,初醒时的那一刹那,四目交接,那精纯刀意,让林平之仿佛面对吞佛童子,被那个心机魔用剑指着的感觉。

    这样的精神意志,仍不足以凝练真元吗?

    【仔细感受,用心体会。】

    嗯?

    林平之放开神识,与周围天地元气共鸣,瞬间就发现了问题。

    这里的天地元气,比他未觉醒时还懒散,甚至是懒惰,根本懒得理他。

    他一分精神力,能在霹雳世界共鸣十分天地元气,在这里,却共鸣不到半分?!

    【这里的元气,十分不活跃,吸收可以,身体吸收转化真气方面,没有很大区别,但想让真气更活跃,聚集质变,需要的精神力,是宋缺都达不到的。】

    林平之点点头,正如舍利子所言,若霹雳世界的元气是活性气体,那这里就是惰性气体,明明稀薄,却更难调动。

    往身体里吸收没问题,毕竟生灵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孕生的,被身体利用,转化为内力也没问题,但真气,就需要更多的精神力融合,或者说以精神力为主,去驾驭真气。

    而更活跃的真元,需要的精神力就更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

    【怪不得这里能量层级是霹雳世界的十分之一还多点的样子,却没人修出真元,也没有化光飞驰之法,周围天地元气,根本震荡不起来啊。

    舍利子老大,这样的世界,修再多真气,回去之后,能用上吗?】

    【能,如木柴燃火,元气激荡,也只需要一颗火种,以你一丝真元,便可点燃真气,但又不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真元离体,又会被周围元气吞噬同化。】

    【嗯……】

425.理清,论刀

    虽然这个世界没人修出真元,嗯,仙师广成子,无上宗师令东来,破碎虚空传鹰,活佛鹰缘,邪帝向雨田,等等传说中的人物,应该是修出真元,甚至更高境界的。

    但现今,与三大宗师实力相当的宋缺,却仍差最后一步,真气只是有往真元的方向靠拢的趋势,却称不上半步真元。

    但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其特殊性。

    这个世界的人,得天独厚,特别容易锤炼精神意志,修行精神力量。

    就好像天刀宋缺,在林平之观气中,这就是一柄神兵,精神力量已经有形,整个人包裹着一层天刀的虚影。

    与其对战,刀意勃发,敌人便会觉得天刀人如其名,这就是一把要将天都斩开的刀。

    若宋缺生在霹雳世界,他之意境,绝对足以驾驭一线高手的实力。

    这个双龙世界的环境,孕育的生命,特别适合修炼精神力。

    那么林平之本就擅长的精神修行,在这里必然能更上层楼。

    再加上这里专心修行,积攒个七八十年的功力。

    还有这个世界的异宝,和氏璧与邪帝舍利,神奇的四大奇书,形形色色的武林高手,林平之对这个世界,有了兴趣和期待。

    【对了,舍利子老大,怎么不见龙灵?】

    【龙灵与岭南地脉共鸣,在地脉中潜修。】

    【啊?】

    林平之一皱眉,他可真没有再争天下的兴趣了,虽然天下再有十几年就将大乱,但射雕天龙,哪个不乱?

    他是真的不想再战场厮杀,再朝堂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再日日案牍劳形,时时操劳国事。

    两辈子,真的够了。

    【龙灵乃地脉孕生,若无能镇国运的奇宝,地脉便是最好的温养龙灵的地方,汝可放心,岭南非国,众生意志淡薄,且在宋家,在宋缺,龙灵外来之物,除非自愿,不会与众生意志捆绑,不过倒是能帮助地脉孕灵,凝聚意志,聚集龙气。】

    林平之松了口气,到最后,却连连摇头,【免了免了,舍利子老大,不若还是先以你神通温养吧?】

    【吼……】

    龙灵认主,与舍利子互有感应,林平之念头一起,舍利子沟通龙灵,林平之瞬间听到一声吼。

    龙灵在恳求他,不要将它从地脉拉走。

    同样是水,地脉是河流,舍利子是鱼缸,龙灵当然想畅游江河,而不是闷罐子里养着。

    【单只岭南天地人,其实不足以汇聚真龙地脉,你暂时也不用太过担心。】

    罢了罢了……龙灵可怜巴巴的嗷嗷叫唤,林平之也不忍强行给它拉回来。

    天塌了还有高个顶着,就算当皇帝,也是宋缺当。

    【长日狂阳呢?】

    舍利子清圣光芒挥洒,林平之额心渐起淡金光芒,一柄霸气长刀,出现在他身前。

    不像霹雳世界,神兵一出场,就是各种声光特效,这里的天地元气,根本不给长日狂阳什么反应,长刀连点红光都没闪。

    但林平之握住刀柄,却有一股股炽热之力往手中流窜。

    不像初次握住时,炽热火焰要直接烧了他,这次林平之却是感受极为舒服,极为合手,炽热之力,也是长日狂阳吸收天地元气,缓缓变化为火属性元气,分出一丝供他吸收。

    命格匹配,神兵认主……好刀,林平之暗赞一声,若不是这刀有主了,他真想就这么自己用了。

    【既已苏醒,便随时携带温养,以真气冲刷吧,吾可着手改造了。】

    有点显眼啊……【暂且收起来,过两天我找个铁匠,打造一柄样子相同的,然后再替换过来。】

    【也可。】

    收起长刀,林平之也耽搁不少时间了,不再盘点其他,迈步出屋,走向磨刀堂。

    磨刀堂门前三丈,林平之忽然驻足……抬头望去,刀意冲天而起,周围天地元气缓缓共鸣,虽然不像霹雳世界那般刀气直接卷成风暴。

    但也让林平之感觉仿佛三丈巨人,将斩天长刀横在自己头顶一般。

    宋缺修行之所,他真正能够物我两忘,唯有天刀,刀既是道的地方,这里的宋缺,才是真正的天刀。

    磨刀堂,是天刀的领域,天刀是这里的君,其他一切,都要臣服。

    顺刀者活。

    林平之额心种子字微微泛起光芒,一步迈出,感知中的那把刀,感受到了他的意志。

    逆刀者,斩。

    过刚易折,舍刀之外,仍有他物,空即是色,无即使有,天地就在这里,天刀为何视而不见?

    林平之神识投入舍利子中,精神力量不断攀升。

    磨刀堂中盘膝而坐的天刀,感知中,林平之的气机暴涨,亦变为三丈巨人,如佛陀降世,若仙人临凡,融入天地,道法自然,却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无我也是我,天刀不是刀,斩与不斩,当在本我一念之间,而非无念。

    无声中,两人气机碰撞,精神交流,天刀终未斩下,而是收起。

    林平之淡然一笑,挥刀,要先入鞘,这一刀不挥,下一刀,会更接近完美。

    “舍刀之外,再无他物……我却未发现,我造了磨刀堂,将我关在这刀中。”

    林平之与宋缺对视,却发现他神色间有些茫然。

    宋缺一心刀道,却是太在乎刀,心里只有刀,只忘我忘物,却忘不了刀。

    林平之就是想告诉他,舍刀之外,仍不够,要直接舍了刀,舍了手中的刀,舍了心中的刀,真正明悟自我,才能知道,究竟什么是刀,什么是他想要的刀。

    宋缺的精神力量很强,但武道、悟道、悟我,他修行的时间太短了。

    “如今跳出,却也不晚。”

    “手中刀易舍,心中刀怎放?”

    “如何握住就如何松开,最开始,你为何要握住刀,为何要挥刀呢?”

    “……握刀五十载,今日才知,当放下看看,到底握的什么。”

    林平之点头,转身离开。

    走出磨刀堂的院子,忽闻呲呲细锐风声。

    轰隆声中,磨刀堂轰然倒塌。

    “二郎,这怎么回事?!大哥怎么将磨刀堂拆了?!”

    侄儿大睡九天不醒,宋智宋鲁也很是担心,听闻侄儿醒了,连忙去探视,这是刚从那边赶过来。

    “智叔鲁叔,父亲似是顿悟刀道,忽有所感,我不敢打扰,刚一退出,就变成这样,要不二位叔父去看看?”

    宋智宋鲁一起翻白眼,你小子不敢,我俩就敢?

426.放心

    宋缺拆了磨刀堂,就在院中盘膝而坐。

    “二郎,你过去看看?”

    林平之刚撺掇完二叔三叔,俩人就反过来撺掇他。

    “好吧。”

    林平之笑笑,走过去。

    三人都看得见,也都感知到,宋缺不是入定,只是愣愣的发呆。

    但也就林平之胆子大,就算发呆,其他人也不敢凑过去。

    林平之与宋缺盘膝对坐,“你手中已无刀。”

    宋缺回过神,点点头,“我手中已无刀。”

    “你眼中也无刀。”

    “嗯。”

    “心中呢?”

    “想忘,却还没想到如何忘。”

    “我说不要想刀,你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刀。”

    “这便是了,为何去想?想了如何忘?无思无想,仅存真灵一点光,照见本我,不忘而忘。”

    “嗯……”

    宋缺闭目沉思……他不是没听过类似的,相近的说法,只是他一心刀道,不符合他刀道的,他全都没听进去,更别说明悟。

    “不急于一时,更无须执着,无思无想,首先就要放下。”

    “那便不想了吧。”

    宋缺站起,“我更好奇你多出来的记忆了。”

    “慢慢来吧。”

    宋缺看着林平之,感觉世间之奇妙,之匪夷所思,莫过于此。

    他一生求刀,就是要看清他的刀到底是什么,今日却被觉醒宿慧的儿子点醒,你只要放下了,你就看到了。

    宋缺以自己明悟刀道为由,打发了两个兄弟,也没说林平之的事情,既然林平之还愿意继续宋师道的人生,他也不会阻拦,这对他的家人,是一种体贴。

    磨刀堂被清理干净,重新建起。

    宋缺则又闭关不出,连林平之都没见,说要静心,理清思路。

    七日后。

    林平之与只有两个蒲团的静室,与宋缺盘膝而坐。

    宋缺仍是宋缺,不是林平之点醒了他,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只是看到了方向,却还没找到自己的道路,更不知道如何走。

    林平之也不知道,每个人的道路都是不同的,而且林平之看到了宋缺的道理,却看不到他在这个世界的道路。

    这个世界的环境与人,都很适合修炼精神力量,宋缺的精神力量,也只比林平之三世锤炼的差了些许,而这远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极限。

    林平之自己,在这个世界,都要继续潜修意境,温养神识,锤炼精神力量。

    他也不过超前了宋缺一个身位而已。

    修行不急于一时,宋缺说回了现实,“可与我说说,你之前的事情吗?”

    “怎么说呢,我曾是一家镖局的少镖头,我家传的神功遭人觊觎,因此被灭门,我独自逃难,路上偶遇一位高僧……”

    林平之将自己在笑傲的经历,略作修改,讲述出来,“最后我与天下四大高手对决,那合五人之力的最后一击,我其实并不知道结果,但现在,却是推测到了。”

    “……”

    宋缺听完,注视林平之的目光,有点古怪。

    他本以为是汉晋南北朝的哪位得道高僧,结果人家不但不是,而且不是,根本就不是这世界的人?

    “这便是传说中的破碎虚空?却只是从一个世界,跳到另一个世界?”

    “我亦不知,我那个世界,从无破碎虚空之说,或许我只是轮回转世,因那位高僧而保留了记忆?或许那位高僧,才是破碎之人,他可任意遨游虚空,随意在各个世界穿行?”

    “嗯……”

    宋缺觉得林平之的话也有道理。

    “破碎之事,太过虚无缥缈,我们可以暂且不去管他,我那世界,比起这里,武学水准差的太多,我希望先追求武道极致,若能达到,再想其他。”

    宋缺闻言不禁点头,破碎虚空,他也就听个新鲜,他也是专注武道之人,刀道极致才是他毕生追求。

    “你那世界,是隋前隋后?”

    “并非隋前隋后,而是无隋,我那里,司马家并没有夺得天下,曹芳乃是一名雄主,清洗了司马氏及其党羽,重新收拢大权,曹魏国祚因此再延续八十年;

    而后天下合久必分,战乱四起,又分久必合,有一名叫朱十六的草莽之人,最后登顶九五。”

    “竟是如此吗……”

    “命运轨迹,本无定数,每个人一生中,都会做出无数种选择,诞生无数种可能性,每一种可能性,都有可能改变整个历史的进程。”

    “你的世界,曹魏之后的战乱,也有异族入侵中原吗?”

    “自然是有的,北方异族游牧为生,不事生产,生活环境恶劣,每当族群壮大,或是天灾,自然都要南下劫掠或求生,这不是人的选择,而是自然决定的。”

    “那你对异族入侵,是何种态度,是民族融合的必要过程,还是野蛮对文明的践踏?”

    “修佛者,修人心,讲善恶,我自然是站在人性善恶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放纵欲望,泯灭人性,肆意破坏,滥杀无辜,是为恶,是人性入魔,为人者,当秉持佛心,惩恶扬善,降妖除魔。”

    “哈!”

    宋缺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笑声中带着无尽的讽刺……你说的这叫修佛?怎么和我这辈子看到的全都不一样?

    “你修的这佛,恐怕不会被当今佛门承认啊。”

    “我修我的,他认他的,我管他作甚。”

    “如此甚好,甚好,哈哈哈……”

    一番试探,宋缺就算对林平之这个人基本认可了。

    难得这是个真正修佛的,而不是用佛当作大义,用其打压异己,争权夺利的,更与他的汉人为重的角度,基本保持大方向一致。

    自此,宋缺对林平之算是放下了九成九的心,可以放心的让他当宋师道,可以毫无保留地跟他谈论武学与天下大势。

    林平之倒不看重宋师道的身份,只是毕竟当了十八年的宋师道,受宋阀供养,受宋缺的保护,受母亲的疼爱,有这一番因果,他会尽量当好宋师道。

    “二兄,你不劈柴啦?”

    连着七日,宋缺闭关,林平之也在静修,与宋缺谈过,终于肯见人了,宋玉致却不敢置信的发现,二哥竟然放弃了劈柴这么有前途的大事业了。

    对了,还有这个小跟屁虫……林平之笑笑,拍拍长高不少,也俏丽许多的小姑娘的小脑袋,“劈柴多耽误三妹祭五脏庙?直接做饭岂不更好?”

    “对对对!吸溜!二兄,直接做饭更好!”

427.试手

    “少郎君,你的刀送来了。”

    林平之的院子里,他正在打拳。

    不是高深的拳法,而是最基础的罗汉拳。

    林平之劝宋缺忘了他的刀,林平之自己,若想精修武学意境,参悟自身武道,自然也要返璞归真,放下那些精深的法门。

    任何法门,都是基础的拓展,罗汉拳已经包含至理了,若不是锤炼功体,修行武功,只悟道,何必舍近求远?

    却正练着,一个家丁挺费劲的抱着一个七尺长的长条木匣小跑过来。

    这是林平之画的样式,定的标准,让家里的铁匠给打的,和长日狂阳一模一样的长刀。

    刀为朴刀,长六尺,厚背宽身,重二十一斤七两,比狼牙棒等重兵刃还重,不是双臂三四百斤力气的硬功高手,抡个七八下就得呼哧带喘。

    林平之也不是横练高手,他这十八年,就只以宋家基础刀法和劈柴刀法筑基,罗汉拳、金钟罩等功法都没练,虽然在这个世界也能算二流高手,搁天龙捶个慕容复完全没问题。

    但想要恢复到天龙巅峰,也不是个把月的事情。

    至于他原本的真元,与这个世界有些许差别,而且他也想要从头做起,温故知新,在重修过程中,再次整理自己的武学。

    笑傲、射雕、天龙还有霹雳世界,他学过太多东西,也必须要再次去芜存菁,精简融合,提炼精华,融入自身武道,才可承前启后,再学更多新的东西。

    也就是说,林平之暂时也用不了这么沉重的兵刃。

    但他也不是要用啊,他只是要借此机会,取出长日狂阳罢了。

    其实长日狂阳本是阎魔旱魃的兵刃,那位魔界之主身体极为强悍,力大无穷,配合他的神力,荒神斩重量超过百斤。

    虽然与林平之八字匹配,长日狂阳与林平之相得益彰,但重量却不会减少。

    林平之暂时也就是握住这把刀,以神足经运转真气冲刷。

    嗯,还能练练力气,用这么沉重的兵刃练劈柴刀法,炼体效果会非常好。

    “这是你之前惯用的刀?为何如此沉重?”

    宋缺听说了,过来看时,就见林平之汗流浃背的耍劈柴刀法,十八式只用了一遍,就已经气喘如牛了。

    “这是我打熬力气用的刀,身体终究是人的根本,更强的身体,才能驾驭更强的刀法。”

    “之前只是用嘴说,你我从未真正交过手,最近我偶有所得,试两手如何?”

    “当然,正要领略天刀风采。”

    “天刀仍是追求。”

    宋缺说着,手一招,远处刀架上飞过两柄横刀,随手扔给林平之一把。

    “我练过二十七种刀法,游历天下,更是见过近百种看得过去的刀法,又参考其他各种兵刃武学,在无数实战中,将其熔为一炉,锤炼出九式刀法。”

    “我以前也与不少刀法名家对敌,但我自己从未练过刀,不过刀法也知道一些。”

    林平之早已不拘泥于招式,也不拘泥于兵刃,扫帚也罢,铲子也罢,都可以当成剑,也可以当成掌,不过他以前不练刀,也就没当成过刀。

    “只用劈柴刀法,怕是不够,我也只好不拘泥于刀法了。”

    林平之随意握住横刀,刀尖斜指,松松垮垮的摆了个姿势,宋缺就是瞳孔一缩。

    不像上次神识对峙,宋缺天意如刀,林平之心意如佛。

    这次林平之收敛一身气机,一丝一毫都未散佚出去。

    宋缺可以清楚的锁定林平之,但感觉眼前之人的气机混元如意,无漏无疵,却又隐隐约约,一呼一吸,一涨一缩,灵动活泼。

    这就好像江湖上的顶尖真气高手,一身气机圆润无暇,但却没有与自身的精神力量融合。

    但若真是那样的高手,宋缺管他什么无漏无暇,刀意冲过去,一刀砍过去,再圆也得两半。

    林平之给宋缺的感觉却不是,他知道他精神力量再强,也无法撼动林平之的神识,让他露出破绽。

    敌人与宋缺对敌,被他刀意震慑,便仿佛进入神兵构成的风暴,便感觉天刀之下,什么都要被砍断。

    但宋缺再天意如刀,林平之就是能对这样的精神力量视若无睹,当不存在,根本不受精神冲击。

    林平之也能感受到宋缺的意境,仿佛置身天刀的领域,但他却如中流砥柱一般,神识丝毫不受影响。

    也就是宋缺的精神力量仍不够强,意境也因为受林平之的话影响,有了不完美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宋缺仍是实打实的真气高手,精神力量冲击不动,就直接砍好了。

    宋缺却发现,他直接砍,也砍不动林平之。

    短短十数日,林平之已经用一丝真元,打通天地桥,又将先天内力转化为真气。

    虽然总量很少,但林平之最擅长的就是以巧破力,不论是气劲,还是劲力,招数变化,用力法门。

    即便是天刀九式,但现在的宋缺,也只是将各种刀法熔为一炉,存刀忘我,却差了一点,没能忘刀见我,人刀合一,再与天地合一。

    尤其现在宋缺正处于想忘却难忘的阶段,刀法还有些打折扣。

    天刀只要不玩赖,不真气刀劲不要钱似的狂轰,林平之便能应对自如。

    数十招一过,宋缺便不打了,“不行,现在交手,看不出什么。”

    “大兄,又在教二郎刀法啊。”

    却在这时,地剑宋智找来了。

    宋智眼神示意,有要事说,林平之刚想离开,宋缺便道,“无妨,有事便说,不用瞒着师道。”

    宋智一愣,大哥这是要更加用心栽培师道了?

    但此事……“大兄,是武林上出了件大事,说是有人见到邪王石之轩杀人了,他在巴蜀的一间寺庙里大开杀戒,杀了三十几个和尚。”

    “嗯?!”

    宋缺闻言,眉头紧锁。

    林平之打量他一眼,记忆中,这位可是对碧秀心也有些好感来着,曾经因为石之轩“掳走”碧秀心,去寻石之轩晦气,两人拼了个两败俱伤?

    但这里却不见宋缺悲愤莫名,只是嘲讽和惋惜?

    “我知道了。”

    宋缺点点头,转身离开。

    林平之跟二叔对视一眼,见二叔眼睛里也透着八卦的神色。

    但天刀的八卦,也就是大家自己心里想想,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428.始动

    记忆中的那个天刀,有多少男女之情,林平之不好说。

    但他认识的这个天刀,为了刀道,可以舍弃一切,甚至现在连刀都要忘了。

    他听过邪王石之轩的消息,却只是闭关一日,就连碧秀心到底如何了,石之轩究竟为何疯了,都没有派人去探查。

    林平之对那位邪王也很好奇,不过也只是跟宋智打听了些石之轩的事迹,与他所知仿佛,花间补天两派传人,曾偷学佛门武功,被嘉祥大师等四大圣僧追杀,却毫发无伤的逃脱等等。

    虽然很想见见邪王本人,但邪王现在是又邪又疯,林平之感觉跟疯子没甚么交流的必要。

    梵清惠这次没有再来,上次宋缺已经表明心迹,无论如何都不会为佛门出手,她不想来自讨没趣。

    石之轩的事情,在岭南没有激起任何水花,生活恢复了平静。

    林平之也将俱神凝体弄了出来,离开了岭南。

    却不是去寻那些记忆中故事里的人物,或者各种奇功宝藏。

    本体以舍利子的武功为根基,其他武学不过借鉴,狙神凝体本就以小无相功为根基,模拟诸多功法,更需要总结归纳,或融合,或选择保留还是舍弃,将一身所学融为一体,才好去学新的东西。

    既然俱神凝体以逍遥派武学为核心,那便再次游历大好河山,体悟自然,参悟逍遥意境。

    还有双极心源这部功法,深奥玄妙,十分复杂,和林平之所学完全不同,林平之本体和俱神凝体一同参悟,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再加上还要以真气冲刷长日狂阳,辅助舍利子的改造。

    林平之看似悠闲,实则所有事情加一起,又让他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林平之记忆觉醒时,已是大业五年,杨广大兴土木、开凿运河,五年间因劳役而死的民夫数百万,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但此时大隋国力仍强,杨广如此作大死,他爹给他攒下的老本也仍没耗干净,他的种种举动,也仍在世家门阀的忍耐限度范围内。

    虽然底层民众疾苦,但仍没有爆发起义的条件。

    林平之俱神凝体游历神州,见到被压迫的百姓,却也只能哀其不幸,不能怒其不争。

    现在是争不起来的,天下安定不过二十几年,民心思定,即便如此,也仍默默忍耐。

    民众不争,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占,林平之就算想争,也争不起来。

    他只有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事情。

    大业八年,杨广一征高句丽,败,折损将士数十万,民夫过百万。

    这终于突破了百姓能承受的底线,长白山王薄,冀州窦建德等等,纷纷举起义旗,揭竿而起。

    而岭南在这数年间,在林平之给宋缺出谋划策下,开启了海运事业。

    这次有宋缺这个有雄才伟略之人,有宋智宋鲁等认帮衬,林平之要做的,比以往简单许多,动动嘴,出出主意就行,具体事情都不用管。

    林平之传授宋缺如何解决瘴气、沼泽等问题,开发岭南,岭南地盘没增加,但适合居住的地方却大幅增长。

    他又给了宋缺南海东海的海图,还有南洋诸国的地形图,又教他如何建造海船,如何训练船长水手等等。

    三年间,岭南占领南海岛屿,训练人手,由宋鲁带领三千子弟兵,在安(越)南打下一块地盘。

    并且建立商队,陆路海上齐头并进,往江南与中原渗透,不断招收流民,充实岭南人口,默默积蓄实力。

    大业十年,杨广三征高丽,因起义烽烟遍地,皇朝岌岌可危,不得不草草了之。

    十一年,杨广北巡长城,受突厥始毕可汗围困,解围后,杨广惧怕,执意迁都江都,携朝堂百官南下。

    岭南,宋缺府。

    磨刀堂。

    宋缺在林平之觉醒后的第三年,舍刀忘我,而后重拾刀道,忘刀而得刀,忘我而见我,于是有刀无刀,刀皆在心中,他已不再受磨刀堂束缚,只是想要这样一个修行之所。

    宋缺明悟自我,也明悟自身武道意志,精神力量更上层楼。

    林平之也将自身武学总结归纳,六年苦修,精神力量更超过宋缺。

    他却仍感到,精神力量的修行速度,丝毫没有减缓,这远远不是极限。

    他以意境驱使精神力量,可以影响对敌之人,让其身临其境的感受到林平之的道,林平之的“武道领域”。

    但这仍是虚无缥缈,是一种精神上的交流和感知。

    林平之感觉,他当能更进一步,让精神力量质变,但积累的还不够,远远不够。

    数年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听闻杨广开始求仙问道,搜集道家典籍,寻求长生不老之法。”

    林平之也搜集过长生诀的信息,但或许是天时未到,不等到这个时候,长生诀就不会出世,数年间,林平之追查到了最后一个拥有者,跟着却断了线索,再也找不到什么,后来干脆不找了,反正也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出现。

    “杨广此举当真滑天下之大稽。”

    宋缺已过花甲之年,却因为林平之的出现,重振汉人衣冠的信心,在不断提升。

    时至今日,岭南开疆扩土,征服安南抽调劳力,又从中原招收大量流民充实人口,不断发展壮大,虽有了争天下的条件,但仍没有得天下的实力。

    诸多问题,最大的就是人口不足,岭南本就人口稀少,宋缺还坚持汉俚不通婚,岭南尽量推行招收流民、培养医者、鼓励生育等等措施,数年时间,也只是初具成效。

    当年在射雕,林平之二十年生聚、筹谋,才有了与蒙元硬钢的实力,这里自然也仍需要更多的时间。

    故此宋阀仍是维持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策略,宋缺暂时也只是资助南北各路义军,然后继续积蓄力量。

    “且不去管那昏君,我们在东溟派定制的一批兵刃,迟来了些,师道你带人去看看。”

    东溟派占据流求,也就是瀛洲,与福州泉州隔海的那个大岛,以贩卖兵器为生。

    其实岭南有林平之这个除了生孩子不会,其他基本没有不会的人形大百科,什么都可以自给自足。

    但东溟派与其他各大门阀势力都做生意,宋阀与其做买卖,一是不暴露实力,二是也可借此判断各方动态。

    “好吧,正好活动活动,我顺道去江南看看。”

    “二兄,你要出去玩?我也要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跟屁虫,虽然已经宋家有女初长成,变成了美貌动人的宋家三小姐,但也只是把小字去了。

    宋玉致仍是林平之的跟屁虫。

    宋缺又有大业,又有武道,对宋玉致就完全放羊了,平日里都是林平之带着她。

    “三妹,你这整日疯疯癫癫的,将来可怎么找婆家啊,难道你自己抢一个回来?”

    “讨厌,臭二兄,你先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吧!”

429.扬州

    “你好生修行,我要去触发剧情了。”

    “这是自然,去吧,赶紧去看看长生诀,也让我过过瘾。”

    林平之的俱神凝体游历江湖,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返回岭南潜修了。

    本体要做的事情太多,修行、练功、帮宋缺谋划、改造长日狂阳、参悟双极心源,还要扮演宋师道的角色。

    用来练功的时间,实在是太少。

    林平之很清楚,他来这个世界,可不是来体验剧情,来放假放松心情的,而是积蓄实力,回霹雳世界大展拳脚的。

    本尊太忙,练功的事情,便都由俱神凝体来补足了。

    “此次若是寻到长生诀,又看出什么门道,需要你重塑形体,尝试以长生诀为根基。”

    “还有双极心源,记忆中长生诀与其他真气不兼容,我这一身真气,正好用上。”

    数年时间,林平之已经将双极心源研究透彻,但此法需要大量的生命力,毕竟是分离出一具完整的肉身。

    圣踪分出地理司,应该是有某种补充生命力的秘法,不至于损耗他的寿元。

    林平之也有真气转气血之法,加上丹药辅助,也可尝试,但毕竟是要用到生命力的法门,他需要慎之又慎,别双龙还没开局呢,他就又给自己玩到投胎去了。

    与俱神凝体商议一番,林平之坐上海船,带着小妹宋玉致,前往福州。

    因为与流求只有一道海峡之隔,东溟派虽然大宗买卖都是在派主东溟夫人单美仙的巨舶上完成的。

    但交货地点,自然要放在福州的商号。

    东溟派分两派,男的都姓尚,乃是尚氏家族,女的都姓单,都是东溟夫人原先的婢女和后招收的孤女,教导武艺,以为听用。

    “宋公子,实在是抱歉,最近很不巧赶上一阵风浪,那批货物还要稍微耽搁一段时间,东溟派对此感到万分抱歉,这次货物分文不取,定金如数奉还,还请宋阀海涵。”

    掌柜的是尚姓族老,态度十分客气,让人无从指摘。

    林平之却知道,是宇文家拦了他们这批货物,宇文家的宇文化及现在是杨广身边第一红人,而且刚刚南下不久,急需扩充自身势力,招兵买马也是应有之义。

    但这就是宋阀和宇文阀的过节了,林平之也没有问责的打算,事实上宋阀与东溟派做买卖,就是要最快掌握类似的动态,宋阀自己打造的刀剑,质量更在东溟派普通货品之上。

    “二哥,难得来福州,咱们四处玩玩吧。”

    林平之被三妹拉去逛街,一顿买买买,林平之雇了个伙计,后来干脆雇了辆大车。

    到了一家点心铺,宋玉致正要买些点心,就听外面清脆耳光声响,雇的那个伙计哎呦一声惨叫。

    出去一看,就见那伙计倒在地上,身前一个瘦高婢女用连鞘宝剑指着他喝骂,“什么东西,我们公子是你能盯着看的吗?”

    就见那婢女身后,是个小公子带着另一个婢女,那小公子粉雕玉琢的,巴掌大的小脸极为精致,生得比小姑娘还要漂亮许多,也无怪那伙计多看两眼。

    “呦,这不是单大公子嘛,干嘛这么大火气啊?”

    宋玉致一见这小公子,就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单公子一见宋玉致,就是一瞪眼,跟着却马上收起,乖巧的笑道,“宋大哥,竟然是你,咱们可太久没见啦。”

    “单公子,久见了。”

    林平之笑笑,这位单公子,正是东溟派的小公主,酷爱女扮男装的单婉晶,两年多前,他和宋玉致随宋智上东溟号的时候认识的,之后又在福州见过几次。

    “宋家妹妹,咱们也好久没见啦。”

    “少套近乎。”

    宋玉致对这个刚一认识就要抢她二哥的小妖精,从来都没有好感。

    “三妹。”林平之微微一笑,“单公子,难得一见,若有时间,茶楼一叙如何?”

    “好啊好啊。”

    既然认识,打发伙计带着大车回船上,带着气成了包子脸的小妹,和单婉晶去了茶楼。

    小姑娘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对为人处世也一知半解,林平之陪着她闲聊,知道了东溟号去了扬州。

    喝过茶,单婉晶殷切挽留,林平之又吃了个饭,这才告辞离开。

    “二兄,你是不是看上那假小子了?”

    宋玉致一路上气哼哼的,“你可要把持住自己啊。”

    林平之至今未娶,也不近女色,精神身体双重修为到了他的境界,已经可以控制自身的一切,他虽然不是看破红尘,但也不会被欲望控制。

    若不动心,则不动身。

    至于宋阀阀主的嫡长子二十四岁仍未娶,宋缺自然不会强求林平之什么,有天刀坐镇,也没人敢有反对声音。

    “你这小丫头,想东想西的,难道真的想要找婆家了?”

    “臭二兄!”

    “好了好了,你二兄我是想找东溟夫人一谈。”

    “啊?!二兄你竟然……”想到东溟夫人美艳无双、至今未嫁甚么的种种传闻,宋玉致一脸惊悚,“要不你还是喜欢那假小子吧?”

    林平之一脸黑线,这小妮子,赶紧嫁出去省心。

    一路笑闹,到了扬州城。

    虽然北方冀幽青徐义军四起,烽烟滚滚,但南方,尤其是扬州,有杨广坐镇,又有大运河开通的便利,航运兴起,商船往来,仍维持着兴盛繁华。

    宋阀在扬州也有商号,两人在商号名下的宅院住下,休整一番,林平之寻了管事,“石龙武场的情况如何?”

    “回郎君,有在武场学艺的子弟说,推山手石龙近来更少去武场了,上次去还是三个月前,石龙在城郊庄园独居,都是亲传弟子将日常用度送去,咱们的人去不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嗯……”

    “郎君,还有一事,丹阳那边商号传来消息,说是有一女子在当铺典当一块宝玉,上面有‘万岁’二字,当铺说是认出是隋朝开国大将史万岁的随身玉佩,然后被丹阳义军漫天王王须拔麾下大将焦邪的去了。”

    罗刹女傅君绰找到了杨公宝库,想要挑起更多义军反隋,让神州更乱……林平之点点头,这也说明,宇文化及也快到扬州城来寻石龙了。

430.石龙

    子夜。

    卧室内,长日狂阳刀尖点地,林平之单手握刀,支撑整个人在空中,摆了个神足经的姿势,一呼一吸间,长日狂阳便如暗红的炭火,一明一暗。

    舍利子对长日狂阳的改造基本完成,不过林平之已与其无比契合,长刀可助他转化天地元气,他可用真气温养长刀,相得益彰。

    想起回到霹雳世界,就要给长日狂阳还回去,林平之还真有点舍不得。

    运功一个时辰,林平之睁开双眼,翻身下来,额心淡金微芒一闪,长日狂阳消失不见,舍利子已与长日狂阳建立链接,收纳起来十分方便。

    开窗,飘然出屋,虽然这里天地元气相对惰性,真气外放,很难与天地共鸣,林平之不能化光飞驰,但脚下真气一旋,便踏空而行如履平地,双袖一摆,便如大雁一般翱翔出去。

    城郊,石龙的小院。

    “真就高手人均扫地僧啊……”

    院外数十丈,林平之神识已经感应到院内那位高手的气机,一身真气浑厚沉重,宛若一块巨石一般,这位推山手石龙,放在天龙那边,比扫地僧还要略胜一筹。

    林平之款步走到大门前,当当当,轻声敲门,“闲居少邻并,客敲月下门,敢问此处可是推山手石前辈潜修之地?”

    石龙正在打坐入定,他一心向道,一生未娶,每日子午功课,勤修不辍。

    只不过近年来,他偶得道家奇书长生诀,如获至宝,潜心钻研却一无所获,最近不但心中有事,难以入定,甚至赖以成名的武功都落下了。

    石龙毫无警兆,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温文尔雅的轻声细语,顿时心中一惊,骤然睁眼,对方说话,他才反应过来,来者修为,简直匪夷所思!

    石龙难测来者所图为何,但终究扬州第一高手,拉不下脸来直接逃走,朗声说道,“来者真是客?不只是访客还是恶客?”

    “在下慕名而来,恳请石前辈不吝一见。”

    又是这种好似普通人的轻声细语,却是从超过五丈距离的大门口,隔着两道门传来,清晰的传到他身前,石龙心中更是震惊,来人对真气的掌握,细致入微,炉火纯青,当真恐怖。

    等等,前辈?……石龙这才注意到来人对他的称呼,竟然是前辈。

    声音年轻,不代表人年轻,驻颜有术的高手大有人在,但脸嫩和装嫩,完全是两回事,这样的高手,拉得下脸来叫他前辈?

    石龙沉吟片刻,终于手掌向后一挥,打开屋门,又一挥手,一股真气,嘭的一声,将大门门闩打掉。

    推山手劲力刚猛灵力,厚重如山石,巧妙方面,差了些许。

    再一挥手,大门大开,石龙就是一愣……还真是一个翩翩如玉的年轻公子,遗世独立般在门外静静等待。

    石龙仍把握不到对方气机,心中不生警兆,却越发心虚,生不起危险的感觉,对方没有恶意,不一定是真没有,也可能是没必要。

    但他还是沉住了气,朗声说道,“客人请进。”

    “深夜来访,实属冒昧,还请石前辈见谅,在下宋师道,这厢有礼了。”

    林平之见到石龙,这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者,一身葛布青衫,面相古朴,一身气机……有些浮躁,显然心中颇多烦乱疑惑,心神不稳,甚至灵台蒙尘。

    宋师道……谁?

    石龙不禁神色疑惑,却也难怪,岭南头面人物,也就宋缺宋智宋鲁三巨头,宋缺只是传说,宋智近年来也都在岭南帮助宋缺统筹大局,江湖上,倒是认识银须宋鲁的人最多。

    石龙心中一动,“阁下可是岭南人?”

    “正是,但子不言父名,请前辈见谅,不过家父早年间游历江湖,诸多高手豪侠抬爱,得了个天刀的名号,前辈或许略有耳闻。”

    咝……石龙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位小公子太谦虚了,你可以把或许和略有去掉,江湖上谁不知道天刀是谁?

    虎父无犬子啊……天刀之子尚有这般修为,天刀本人,不愧是与三大宗师齐名的人物啊。

    “原来是宋阀主的公子,天刀之名响彻江湖,石龙慕名已久。”

    “谢过前辈赞誉,晚辈此次前来,与家父和家里都没有关系,是晚辈听闻扬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前辈一心向道,特来拜见。”

    石龙一听,心中一紧……这位宋公子,竟然是为长生诀来的?

    “宋公子既是找老夫谈论道家经义,何不正式拜访,因何深夜而来?”

    “石前辈,明人不说暗话,我得到消息,当今陛下如今一心求仙问道,派其大总管宇文化及来扬州,找石前辈寻求道家经典长生诀;

    你可能不太清楚那位宇文大总管的脾气,他可不是好说话的,甚至是懒得多说话的狠人,前辈到时与其谈话,可要多加小心啊。”

    “这……”

    石龙隐居不出,自然不知道这个消息,想到昏君杨广盯上了他,心里不由一阵发寒。

    然而宇文化及不是好相与的,眼前这位就好打发了?

    “谢过宋公子提醒,老夫到时定会多加留神。”

    “石前辈,晚辈亦向往长生诀久矣,曾多次寻访而无果,如今得知在前辈这里,前辈可否让晚辈一睹为快?晚辈这里也有不少道家典籍和武学,可与石前辈交流一番。”

    林平之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块白色写了字的绸绢,抖了抖,向前一递,绸绢轻飘飘的飘到石龙身前三尺。

    石龙见林平之收回手,不见他动作,绸绢仍轻飘飘的飘着,这一手对真气的控制,当真前所未见,让他心里不由一声暗叹,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这几十年,都活到狗肚子里了。

    再一看绸绢上的字迹,上写“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石龙顿时愣住了,甚至都忘了去拿绸绢了。

    林平之不由得轻咳一声,心里暗叫失误,这杯装的有点过了,这里真气外放后很难驾驭,这样丝毫不带烟火之气的手法,稍微有点累。

    “……后面呢?后面呢?!”

    “后面啊……”

431.有朝一日刀在手

    石龙被林平之一声轻咳震醒,一把抓住绸绢,细细观看,如饮甘霖一般,摇头晃脑,如痴如醉,却发现绸绢上寥寥百余字,后面就没了。

    就好像说书先生说到精彩之处,突然一拍醒木,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绸绢上,就只有林平之抄录的九阴真经的总纲……最前面的百余字。

    最可恶的是,林平之最后一句,还只写了半句。

    一生求道的石龙,发现这样一篇道尽阴阳变化至理的道家心法,往常参阅典籍,许多不明之处,豁然开朗。

    他如获至宝,却刚看个开头,就发现后面没有了。

    石龙恨不得掐着林平之脖子,让他把后面的交出来。

    “此篇道家经义,可能入了石前辈的法眼?”

    何止是入法眼,简直就是钻进心眼啊!……然而石龙刚想开口,却又愣住了,这篇道家心法虽然玄妙无比,但他知道,想要,代价却是长生诀。

    石龙不由得天人交战。

    林平之故作一声叹息,“欸,石前辈修道多年,瞧不上这浅显粗陋文章,也是可以理解的,那不如前辈听听这篇,正所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石龙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他万没想到,林平之不止有那一篇深奥玄妙的道家心法,他还有另一篇……而且这可恶的小子,他又只说了个开头!

    他又最后一句卡半句不说!

    石龙脸憋得通红,心里有种莫名的,难以描述的,无法诉说的冲动。

    “哎呀,难道这篇也不行?好在我还有,前辈且听,小者,微也,小而无相,则变化万象……”

    “你不要再说啦!”

    石龙捂着耳朵,一声大叫,表示我求求你住嘴吧,再说我要被你逼疯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林平之不止有两篇,他还有第三篇!

    石龙是真的不想拿出长生诀,但是……

    林平之给的太多了。

    但可恶的是,林平之都只给了个开头,后面的全是付费内容,却又真的是好东西。

    石龙觉得,他要不把林平之说的道家心法听全了,他这辈子都别想睡踏实了。

    “换了,换了……老夫与宋公子换了,这便是长生诀。”

    石龙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本玄金丝线编织而成,甚是厚重的书籍来。

    却没递过来,而是眼巴巴的看着林平之。

    林平之笑笑,从怀里掏出第二张绸绢,飞了过去。

    石龙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能有千余字的样子,松了口气,将玄金书籍扔了过来。

    然而石龙扫了绸绢几眼,就又眼角抽抽着提醒道,“宋公子,老夫提醒你一句,从古至今,除了传说中的广成子,从未有人修成长生诀,你千万不要强练,否则轻者走火入魔,重者筋脉俱断。”

    因为他看到绸绢上最后一句话,又是半句。

    虽然很不厚道,但石龙真有种练好了绸绢上的神功,毒打林平之一顿的冲动。

    林平之却不管石龙什么感受,接过长生诀,捏着首页书角,微微用力,竟是纹丝不动,果然玄金材质,刀剑不伤,水火不侵。

    得亏得到这本奇书的人,没有那个脾气大的,万一哪个一赌气,练不成,给这书拆了做宝甲……

    翻开一页,见上面都是甲骨文,字里行间,上下留空,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都是对甲骨文的注释。

    长生诀通篇七千余字形,只有三千多翻译出来,而且还意见不统一,密密麻麻的注释,各有不同意见。

    林平之也研究过甲骨文,毕竟他之前三个完整人生,闲工夫不要太多。

    但也没有深入研究过,而且世界都不同,甲骨文这种象形文字,自然也不可能完全一样。

    嗯?……林平之不去看注释,而是看甲骨文,挑出千余个看着眼熟的,几百个很熟悉的,最后感觉完全明白的,也就两百来个。

    其中有一段,正好他差不多都认识,能连贯起来,被他解读出来……说的大概是天人一理,天象如人相,意念映射天地万物之类的。

    又去看最后那七幅图像,都是以圆点、红线、箭头,构成姿势各异的人形。

    林平之不由得神识投入舍利子,无欲无求,然后照着第一幅图象的姿势摆出来。

    “宋公子,万不可以真气照图像运转,那图象不是经脉图。”

    石龙这时也看完了九阴真经总纲的前三分钟之一,虽然这恶意断章的狗公子又没给全,但好在给了不少真材实料的内容,让石龙没那么咬牙切齿了。

    虽然恨不得有朝一日刀在手,但为了后面的内容,石龙也只好赶紧提醒林平之。

    “这当然不是经脉图了……”

    【此乃道门之术。】

    神识中,林平之正在与舍利子交流。

    【是了,广成子乃是道家仙师,双龙世界上古时期,若天地元气丰富十倍,又活跃起来,那不就跟霹雳世界一样吗?广成子的长生诀,或许是类似正一天道、道境玄宗那些道士修行的术法要诀,又或阵法?】

    林平之参照他翻译出的那句,仔细参悟第一个图形,忽然发现,头顶三点和箭头,不就是红日初升、烈阳高悬、日落西沉么?

    天人一理,道法自然,以人体契合天地自然运行规律,映射天地,于是人体自成小天地,于是天人合一……

    林平之忽然想起,【剑子仙迹教过我的道门术法基础,便有正午时分,沟通天地,获取烈阳正气的法门啊,还有脚步踏出阵法配合……阵法?】

    【以人体为阵基,将道术刻入人体,借此与天地沟通。】

    【所以这才会跟内功不兼容,因为道术用的是有属性的天地元气,不是真气真元,将道术刻入身体,让体内直接存留精纯的属性元气,借此更好的沟通天地,更好的与元气共鸣……广成子这其实是另辟蹊径?】

    【殊途同归,大道归源。】

    “原来如此……”林平之睁开眼睛,久见石龙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石前辈莫怪,大家萍水相逢,逢人留一手,也是让彼此都更放心的态度和交流方式。”

    林平之又掏出第三张绸绢,上面补全了九阴总纲……前半部分的内容。

    不过他非常厚道的,给最后一句写完整了。

    然而石龙接过去后,却没着急看,而是注视着林平之,好奇又古怪的问道,“宋公子,什么原来如此?你从长生诀上悟出什么了?”

432.长生诀

    石龙见林平之摆了个姿势,不言不语的待了好一阵子,他都看完了绸绢上的内容,对方还在发愣。

    没有走火入魔,没有吐血,没有惨叫,而是一脸明悟的说“原来如此”。

    石龙自然将信将疑,这位宋阀大公子,是真的看出什么了?还是撑着面子,不懂装懂,装腔作势?

    “略所有得,这幅图……”

    石龙一惊,还真有所得?不由颤声急急问道,“这幅图怎样?!”

    “这幅图就不是给人练的。”

    ……石龙忍不住一翻白眼,你这不废话吗?谁不知道这不是给人练的,那么多练死练废的人在那摆着呢!

    林平之有所心得,别人都看不出门道的长生诀,他一下就看出来,也是略有得意,便跟石龙说道:

    “我是说,这不是给一般人练的,而是给全无武功,而且心思纯净的人练的,这人必须有道家赤子之心,并不想练,却又练了,似练非练,似懂非懂,于是不言而喻,不明而悟,不成而成。”

    “……原来如此。”

    石龙点点头,看看人家宋公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废话来,而且还让人觉得似乎很有道理,但其实屁话一堆,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以后人家问他,他也说他看明白了长生诀,然后就这么跟人解释,就显得他非常的莫测高深。

    不过这方法只能中午用……因为早晚会被打。

    “宋公子高见,老夫不及也,只可惜,宋公子虽然福缘深厚,可也与长生诀有缘无份。”

    石龙那意思,说这么多,不就是说你根本练不了?

    林平之心说我练不了,但我却能练啊,这个我不行,我变出另外一个我就是了。

    却不会跟石龙解释什么,只是跟着故作叹息,却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通篇甲骨文与七幅图像一遍,将其深深刻在脑海中。

    然后就将长生诀还给石龙。

    “我看长生诀,也只是想要满足小小的好奇心而已,既然有缘无份,我也就不强求了。”

    石龙见林平之这么痛快,这次总算信了,对方没有恶意。

    现在就成了他石龙用一本屁用没有的书,换了对方一(半)部高深的道家心法,但对方不是说看出玄机来了吗?

    那也不算他石龙亏欠对方什么了。

    林平之也不再劝他,话已点到,他也不欠石龙什么。

    “如此,晚辈便告辞了,请。”

    一声告辞,林平之脚下一点,飘然而去。

    石龙只感觉生平际遇,以这晚最为古怪,即便他曾经得到了长生诀这部奇书。

    看看手中三张绸绢,石龙心头一片火热,长生诀终究虚无缥缈,手里这篇道家心法,他却马上就能练,这心法尽述阴阳转化之道,正好补上他推山功过于刚猛厚重的缺陷。

    他现在就修炼,不出数日,就能有明显的提升,到时候,他也未必怕了那宇文化及!

    更何况,那宋师道有缘无份,但他修了这道家心法,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再和长生诀有一份机缘啊!

    石龙下定决心,当即盘膝而坐,继续参悟九阴总纲前半部,跟着开始修行。

    林平之回到居所,已是后半夜,他也盘膝入定,神识投入舍利子,让舍利子帮助自己,一起参悟长生诀。

    【阵法本就是人学习自然,地水风火、阴阳五行、因势利导之法,天人合一,以人体为阵法,刻入道术,确实可行……】

    【需要一个身体。】

    【是了,天人合一嘛,若用俱神凝体,不过收束属性真元,使其成阵,本就和外界合一……也可以啊,如此俱神凝体便是最好的使用道术的媒介,没有人体阻隔,震荡天地元气,威力倍增。】

    【你不会道术。】

    【这倒是,那么俱神凝体还是继续修行,积攒真元,等回霹雳,再见过剑子仙迹,让他帮忙参详一番。】

    林平之脑海中过了一遍双极心源,凝神静气,收敛心神,身心调整到最佳状态。

    跟着额心淡金光芒一闪,身前出现长刀长日狂阳,还有一大堆瓶瓶罐罐,都是慕少艾赠送的丹药,还有姥无艳给他的药材,他自己炼制的丹药。

    跟着舍利子沟通俱神凝体,岭南深山里修行的俱神凝体,身形逐渐黯淡,直至消失,一身真气都传回舍利子中。

    林平之一瓶瓶丹药灌入肚子,握住长日狂阳,摆了个神足经的姿势。

    药力发作,林平之整个人都红的发紫,一身气血鼓荡,血液汹涌奔流。

    心脏跳动,真的发出咚咚之声。

    瞬间,林平之周身散发出淡红色的血气,伴随着腥甜的气味,逐渐浓郁。

    林平之神识控制这溢出的气血,逐渐在身前汇聚,不多时,气血凝成一个晶莹剔透的血珠。

    血珠越聚越大,也逐渐粘稠,变为猩红的血液。

    林平之皮肤逐渐恢复本色,甚至还逐渐苍白,气血散发速度逐渐变慢……不行,气血还是不够用,心念一动,舍利子中汹涌释出俱神凝体这些年修炼出的真气,不断转化为气血。

    身前血球汇聚速度恢复,逐渐聚成一尺直径,跟着逐渐拉长。

    终于在林平之脸色再次惨白,一身真气也空空荡荡的时候,血球逐渐结痂,变成一个隐约呈人形的血茧。

    “我滴亲娘,要命要命要命。”

    林平之一屁股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伸手,从怀里摸出一瓶在这个世界炼制的丹药,哆哆嗦嗦的仰脖干掉,半天脸色才稍微恢复一些。

    也不知道当初圣踪分化地理司,是用的什么方法补充的生机,反正他是嗑了好几瓶慕少艾的上品丹药,都差点顶不住。

    就这还耗尽了他和俱神凝体所有的真气,他也大出血,跟大病一场似的,不躺个十天半月的,指定恢复不了。

    好在分体是成功分化出来了。

    只见血茧逐渐干瘪收缩,变成明显人形轮廓,跟着里面传来了心跳声。

    里面的分体,却没有破茧而出。

    不是有问题,而是分化分体时,林平之同时便神识观想长生诀,分体诞生,长生道阵随之成型,长生诀运转。

    本体分体可以独立思考,也可以共享思维和五感,是不分彼此的,可以分出来,还可以收回去。

    林平之便是神识投入分体,正在体悟长生诀的妙处。

433.包子美人

    林平之感知着分体,那体内能量自行流转,仿佛与天地同轨,与日月星辰、风霜雨雪一同运行,与天地链接的感觉。

    “是道术,却又不完全是……”

    他发现体内的能量,似是阴阳五行属性的天地元气,但又似是而非。

    “是了,是气血和精神力量,这毕竟是属于我的东西,是我这一片小天地的,有独属于我的标签和印记。”

    林平之仔细体悟,心下恍然,如果说真气是内力、精神、气血,精气神三宝完美合一。

    那么分体的长生能量,便是属性元气与气血、精神力熔于一炉。

    比起真气,它更加原始,更加贴近自然,在体内运行,自成阵法,也就是自成小天地,所以才能如此轻易的感知天地,却又不会融入天地。

    天人合一,是大天地与小天地合并,但以自我为主,不是我融入天地,而是天地为我所用。

    “所以这仍是真气的一种,看来选择用身体是对的,少了气血,就少了一份自己的标签,天地就相对更难为我所用。

    双龙练成了长生诀,以此修行武功,往往威力倍增,这种长生真气,确实比普通真气更能调动天地元气,更容易产生共鸣。

    若是霹雳世界,也是类似的情况,不过霹雳世界的天地元气本就十分活跃,太容易共鸣调动了,反倒过于炸裂,难以控制,所以就需要更精妙的道法驾驭。”

    现在林平之没有道法,不过他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的阵法,若以长生真气调动天地元气,设立阵法,应该很有搞头。

    而且林平之也精通阴阳五行属性的各种功法,以长生诀驾驭混元无极功、辟邪葵花、寒冰掌、火焰刀等等武学,同样威力倍增。

    分体撕裂血茧而出,却不是林平之的模样,而是一个相貌周正,有些普通,却挺讨喜的年轻人。

    那是林平之第一世的样子,不过他当林平之当太久了,样貌也有三分相似。

    “本尊你可真够惨的,辛苦辛苦。”

    “我得好好养几天,分体你先带上面具,扮作我吧。”

    “嗯,你虽然萎了,但我的身体好的不得了,你可将心神投入,以我的身体,分化出俱神凝体来。”

    “分体越来越多,再来就能凑一桌麻将了。”

    好在林平之神识和精神力量十分强大,神识三分,也不至于精神错乱,而且俱神凝体凝出来,是为了扔到深山老林修行的。

    次日一大早,林平之俱神凝体飘然而去,本尊也乔装改扮,出城找安静地方养着去了。

    “二哥,咱们去逛街吧!……?”

    宋玉致兴冲冲的找了过来。

    长生分体也是林平之的气血凝聚的,也是他的神识,但宋玉致这个资深跟屁虫,却发现她二哥有点不对劲。

    不再是懒洋洋的淡然,而是有种存在感变淡了,但同时又特别出尘,宛若遗世独立的谪仙人,又把握不住,却又如此鲜明。

    这自然是因为林平之分体练全了长生诀阴阳五行七幅图,天人合一,但偏偏又泾渭分明,人体自成小天地。

    林平之给小妹摸摸头,还是一样的手法,还是一样的力道,“走吧,去坊市,我昨天听说,这里有老冯包子,老李酥饼,张嫂汤饼,都是美味。”

    被林平之养成小吃货的宋玉致一听,立刻不管二哥又哪根筋不对了,吸溜一口,“走走走!”

    来到坊中市集,已经人来人往,逐渐热闹起来。

    一路走一路吃,宋玉致拿着一包肉末胡饼,牛眼大小的胡饼,味道极好,一口一个,满嘴都是浓郁鲜美的汤汁。

    “二锅,闹风包纸!”

    “咽了再说……”

    林平之也见到了,不远处的冯记包子铺,门前摆摊,一个很是秀美温婉的小妇人,纤纤素手,正在给两个破衣烂衫,脏兮兮的小子拿包子。

    两个小子,一个浓眉大眼,俩眼珠子滴溜乱转,另一个很是秀气,看向包子美人,很有些孺慕之情。

    林平之暗道一声巧,就听宋玉致说道,“呦,还是个包子西施呢啊。”

    宋玉致大大咧咧的,心地却很善良,见包子美人照顾小乞儿,不由得升起一些好感。

    “二哥,吃包子去。”

    “好你个小贱人,又开始手贱,看老娘不打死你!”

    却在这时,包子铺里一声踩鸡脖子似的怒吼,一个满脸横肉的悍妇,举着木棒,怒骂包子美人。

    包子美人就是一激灵,下意识地瑟缩,微微发抖,显然是没少被这悍妇责打。

    悍妇冲过去,就要用木棍抽包子美人,两个小乞儿吓得拔腿就跑。

    却没跑远,就各自拾起一块石头,转身冲回去几步,丢向悍妇。

    “你这恶婆娘,好汉做事好汉当!”

    “是我们抢了你家包子,有本事来追啊!”

    两个小乞儿挤眉弄眼拍屁股,气得悍妇嗷嗷怪叫,“老娘打死你们两个没爹没娘的小畜生!”

    小乞儿见悍妇追来,拔腿就跑,转眼消失在人群中。

    “老娘……”悍妇破口大骂,仍不解气,回身怒视瑟瑟发抖的包子美人,咬着牙冲过去。

    “二哥,这真是个恶婆娘。”

    “看你怎么看问题了,从包子铺老板的角度,她确实是亏了,不过如此暴虐,也是让人看不过眼。”

    主要还是包子美人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升起保护欲,若是换了岳老三、云中鹤那尊容的……

    于是乎,就在悍妇一棍子要打在包子美人身体中后偏下部的时候,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位大娘请了。”

    这声音让悍妇不由一愣,就见一个翩翩公子,带着一个极为貌美的小姑娘,对她微笑道,“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你这包子怎么卖?”

    “……你这小贱人,算你运气好,还不招待客人!”

    悍妇做生意的,迎来送往,自然知道林平之这种形貌气度的,是她绝对惹不起的,但看见包子美人,仍心里冒火,狠狠掐了她胳膊一把。

    包子美人只是微微蹙眉,更多的是习惯和麻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早已放弃了抗争,甚至早已放弃了不甘。

    “二哥……”

    宋玉致被包子美人触动了心弦,“你不如买了这包子美人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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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的公子增加了介绍:
林平之觉醒了另一个完全不同人生的记忆,又有了一颗神秘的舍利子。
他的人生轨迹就此改变。
他为这勾心斗角,乌烟瘴气的残酷江湖,注入了一股清流。正经的公子增加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正经的公子增加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正经的公子增加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