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冠上珠华TXT下载冠上珠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冠上珠华全文阅读

作者:秦兮     冠上珠华txt下载     冠上珠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十八·青眼

    拖了这么久都没什么动静,大家都以为就算是认回了萧恒,也掀不起别的风浪了,没想到今天元丰帝却往湖里投了这么多石头,大家一时有些摸不透元丰帝的意思了。

    元丰帝自己倒是像是不知自己掀起了多大的风浪,叫了萧恒之后,又略一顿,转过头去看贺太太:“小妹,你也来,你姐姐看到你,一定是高兴的。”

    等到贺太太起身答应,元丰帝一眼又看见了贺太太身边的苏邀,不知道怎么,忽然对苏邀道:“你也跟着。”

    此言一出,不仅是田循忍不住变了脸色,便是田太后也握住了边上田循的手,目光炯炯看着苏邀跟贺太太。

    她之前便出言试探想帮苏邀结亲,可贺太太却拒绝了。

    莫非就是因为贺太太当真打着促成苏邀跟萧恒的主意?

    果然,这天底下哪儿有平白做好事的人?现成的一大块肥肉放在跟前,贺家就如同是饿极了的老虎,哪里有不贪吃的?

    便是庞贵妃也若有所思,看着苏邀的眼神变得深沉了许多。

    苏邀自己也没料到元丰帝竟会点自己的名,一时有些怔忡,被贺太太轻轻喊了一声,才急忙行了礼欠身应是。

    元丰帝点了点头,跟贺太太走在前头,还跟贺太太感叹:“若是她还在,这会儿见了阿恒,还不知道怎么高兴。”

    提起胡皇后,元丰帝的心情总是难以捉摸的,田太后等到元丰帝出了门走了,才招呼众命妇重新落座喝酒。

    田循抿了抿唇,也很快便稳住了情绪,笑着给田太后倒酒。

    田太后侧头看她一眼,在心里先赞叹一声,总算是比她那个心比天高情绪外露的姐姐沉得住气。

    可她目光里到底还是含着几分焦虑。

    出了光风霁月殿,外头的冷风就夹着梅香朝人扑鼻而来,元丰帝领着贺太太走在前边,萧恒跟苏邀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后头。

    走出一段路,萧恒轻声咳嗽了一声问她:“最近还有去聚海庄吗?”

    月光下他的影子投在宫墙上,拉出一长段的影子。

    苏邀不知不觉已经跟他并肩而行,听见这话嗯了一声:“去过一次....”她最近也有许多别的事要忙,说起来真是有些疲于奔命,可这些她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便只拿了几件要紧的事情出来说:“已经派人去查许家了,孙家年前跟许家闹的一场,直接促成了如今您能去云南平叛,说起来,那一次京营大比,当真是帮了大忙,侯爷神机妙算。”

    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零零碎碎,步步惊心,偏偏每一件都只能拿出十足的精力来对待,稍不注意便可能粉身碎骨。

    光是想一想,苏邀便要替萧恒觉得心累。

    萧恒却并反而乐在其中,竟然还轻轻笑了,惹得前头的贺太太回头看过来,萧恒才忍住,等到过了一会儿又开了口:“哪里是我外祖父神机妙算,分明是你算无遗策。”

    被人看穿了,苏邀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或是警惕,大约是上一世的宋恒在她跟前就是一种保护着的姿态,她对萧恒总是没什么防备的。

    如今萧恒说起这个,夜色沉沉,她看着前头蜿蜒成长河的明灯压低声音:“也并非是算无遗策,今天之后,许家想必也该有动作了。”

    到了这个份上,若是许顺还察觉不出来他们是在背后做推手,那就当真是糊涂了。

    不过也正因为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原本许家一心一意要对付的是萧恒跟苏宋两家,现在却被迫迎上了孙家。

    哪怕他们现在反应过来,其实中了计,那又如何?

    首辅次辅的权力之争,本就迟早该有一战。

    这个计谋本身绝妙就绝妙在,不管是杨博还是许顺,哪怕知道这是计谋,到了这个份上,为了彼此的利益,都不得不争。

    月色朦胧,梅香扑鼻,萧恒侧头,见苏邀挺直的小鼻子在月色下白的近乎透光,不由想到头一次见苏邀的场景-----那时候苏邀是在汪家陪着贺太太的,遇见汪大太太斥责他,没有跟平常的闺秀一样或是诧异或是厌恶的避开,像是一只坐在树梢的狐狸,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猎物。

    就是这样分明全身上下的毛都竖起来,随时等着进攻或是逃走的小狐狸,对他却交付了十足的信任。

    他心中动了动,像是被谁拨动了最柔软的那根心弦,微风拂过,他忍不住驻足。

    苏邀也有些奇怪的停了下来,疑惑的朝他看去,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前头领路的唐太监便咳嗽了一声。

    两人急忙回过神,元丰帝已经停下来了,回头看见他们两个落后了一段,便朝着贺太太笑:“你瞧瞧他们,跟你和阿庆年轻的时候多像啊?”

    他说的阿庆,是贺大老爷。

    贺太太心中一颤,等到苏邀上前来,便紧紧攥住了苏邀的手,冷静的摇头:“像我有什么好。”

    元丰帝立即想到了贺大老爷是为什么死的,看着贺太太欲言又止,半响才叹了口气:“小妹,你不要怪朕。”

    贺太太将苏邀的手攥的越发的紧,声音有些发涩:“自然不会,有人故意陷害,防不胜防,圣上怎么防备的过来?只能怪我没福气罢了,也是他自己命里没有什么福分,否则的话,旁人都能活下来,他怎么就不能?”

    气氛便低落下来,元丰帝没再说话,等到进了奉先殿,带着贺太太和萧恒她们上了香,才对萧恒吩咐:“你捧着你祖母的画像,她必定会高兴的。”

    萧恒应是,相比于对元丰帝的复杂感情,他对胡皇后自然是纯然的亲近,上前恭敬的捧了胡皇后的半身像,便随着元丰帝出了殿门。

    见了胡皇后的画像,元丰帝的情绪便低落了许多,等到出了门,他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色,沉闷道:“朕知道,她必定是怪我的。”

    贺太太没出声,看一眼姐姐拈花微笑的画像,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二十九·血案

    将画像请进了坤宁宫安放好,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子时,田太后那边派了太监过来催请,元丰帝却没立即就走,目光一扫落在落后几步的苏邀身上,指着苏邀:“你过来,给皇后再磕个头。”

    谁都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一出,可他是皇帝,他的话便是圣旨,他既这样说,苏邀便垂眉敛目的跪在胡皇后的画像前,恭恭敬敬的给胡皇后磕了三个头。

    “你是小妹带大的,皇后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妹了,如今看到她的外孙女都这样大了,还这样像她,必定开心的。”元丰帝怔怔的看着胡皇后的画像,伸手想要去摸一摸胡皇后的脸,最终还是作罢,转过身来叹气:“罢了,走吧。”

    贺太太便急忙去让苏邀起来,等到回程的时候,便不再让苏邀跟萧恒一道走,唇角紧绷,姿态十分的冷淡。

    光风霁月殿还其乐融融,元丰帝到的时候,田太后正在跟庞贵妃说话,冷眼扫到贺太太拉着苏邀离得萧恒恨不得三丈远,心中猛然舒了口气。

    田循的目光却是落在萧恒身上,自然也看到萧恒在贺太太拉着苏邀落座的时候还往她们那边看了一眼。

    她素来老成持重的人,心中也一瞬间变得烦躁起来。

    这些天,她留在宫中借着侍奉田太后的机会,没有少在萧恒跟前露脸,可不管她怎么努力,萧恒却始终对她冷眼相对,态度冷漠得叫人心寒。

    若是萧恒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也就罢了。

    可萧恒肉眼可见对苏邀是亲近非常的。

    凭什么?!

    虽然说是已经被封了县主,可是苏邀说到底只不过是被苏家差点不要了的弃子,不管是身世还是容貌,她自问都不比苏邀差。

    苏邀到底哪里比她强,能够让萧恒高看一眼?!

    她抿着唇,看苏邀的目光带了几分阴鸷。

    子时一过,众人便都依次给田太后和元丰帝以及贵妃娘娘磕头。

    能来这里陪着皇家守岁的,要么是宗室,要么是像贺太太这种跟皇家关系极亲近的,元丰帝跟田太后都给了压岁钱。

    等到发完了压岁钱,又领着众人去外头看烟花。

    工部早就已经将今年的烟花都送进来宫来了,时辰一到,太监们点燃了引线,一朵朵绚烂的烟花便蹿上半空,一颗一颗爆开。

    有喜鹊报春,有繁花似锦,也有牡丹迎春,将整座宫城都给照亮了,人人都看的脸上带笑。

    十一公主年纪还小些,最是好奇的时候,见都是自己没见过的花样,忍不住欢呼雀跃,跳着拍手。

    美丽绚烂的东西总是格外能够让女人的心情变好,庞贵妃笑意盈盈的看着欢呼的女儿,听见元丰帝说话,又急忙转移了注意力。

    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十一公主忽然脚下不稳,直直的从台阶上滚落下去,发出一声尖叫。

    众人全都愣住了。

    烟花一朵接一朵的在空中爆开,发出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可十一公主的这声尖叫,还是让众人都回过神。

    庞贵妃最先反应过来,顾不得其他,几下跑下了台阶扶起女儿,还没看清女儿的脸,她已经先摸到了一手的黏腻湿滑,不由得尖声喊了一声:“十一!”

    贵妃娘娘算来高贵优雅,最是端庄持重的,什么时候有过这样惊慌失态的模样,众人都心下不安,田太后更是连声追问:“怎么回事?庞贵妃,十一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摔下去了?”

    就在这个关口,元丰帝已经大步走到了女儿跟前,陈太监跟锦衣卫急忙凑上来,灯笼一照,就见十一公主正满脸是血的伏在庞贵妃怀里,也不知道是伤在了哪儿,已经连哭都不哭了。

    庞贵妃骇的魂飞魄丧,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惊慌失措的抱着女儿,手在发抖,身体都软了,哭着喊十一公主的名字。

    元丰帝又惊又怒,立即让陈太监去传太医来。

    天空中的烟花还在不停的炸开,一朵朵如同是万千流星在天上划过,万千星辰似乎都要掉进人的眼睛里。

    可这时已经没有人再有心思欣赏,十一公主受了伤,还不知道是如何受的伤,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人都不安了。

    贺太太心情更加糟糕,拉着苏邀的手已经满是冷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晚上怕是要出什么大事。

    苏邀也有些不安-----十一公主刚才就站在她的侧前方。

    五皇子守在妹妹跟前,急的满头是汗,等到太医来了,将十一公主的伤口清洗了,更是忍不住喊了一声:“母妃!”

    顺着灯笼的光看过去,人人都看见,十一公主头上开了一个大口子,还在往外不停流血,庞贵妃试图拿帕子去捂,才碰到,帕子就又被染红了。

    庞贵妃不可抑止的哭起来。

    来的是孙院判跟胡太医,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出了一身的冷汗,抖抖索索的请庞贵妃冷静,可这时已经没有人再有心思欣赏,十一公主受了伤,还不知道是如何受的伤,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人都不安了。

    贺太太心情更加糟糕,拉着苏邀的手已经满是冷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晚上怕是要出什么大事。

    苏邀也有些不安-----十一公主刚才就站在她的侧前方。

    五皇子守在妹妹跟前,急的满头是汗,等到太医来了,将十一公主的伤口清洗了,更是忍不住喊了一声:“母妃!”

    顺着灯笼的光看过去,人人都看见,十一公主头上开了一个大口子,还在往外不停流血,庞贵妃试图拿帕子去捂,才碰到,帕子就又被染红了。

    庞贵妃不可抑止的哭起来。

    来的是孙院判跟胡太医,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出了一身的冷汗,抖抖索索的请庞贵妃冷静,顺着灯笼的光看过去,人人都看见,十一公主头上开了一个大口子,还在往外不停流血,庞贵妃试图拿帕子去捂,才碰到,帕子就又被染红了。

    庞贵妃不可抑止的哭起来。

    来的是孙院判跟胡太医,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出了一身的冷汗,抖抖索索的请庞贵妃冷静,

三十章·陷害

    天上的烟花五颜六色,像是谁打翻了织女的锦匣,将她那些染料都倒在了云中,可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有心情欣赏,惊恐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人的脊背上,让人透不过气。

    有风吹来,火光和烟花的亮光一起映在人脸上,照出那群宫人惨白的脸。

    孙院判跟胡太医也出了一身的汗,忙碌了一阵之后,总算是先暂时止住了十一公主的血,请元丰帝先让人将十一公主抬进殿中去,免得再吹了风。

    庞贵妃早已经又扑过去将十一公主抱在了怀里,在她怀里,十一公主面色煞白,睫毛颤动了几下,像是即将枯萎的花。

    元丰帝面色铁青的俯身喊了几声十一,却并未跟从前一样得到回应,十一公主像是睡着了,趴伏在庞贵妃怀里昏睡。

    他摸了摸女儿沾了血黏糊成了一团的头发,吩咐孙院判跟胡太医:“朕要公主安康无事!你们心中当要有数!”

    孙院判跟胡太医这个节骨眼上哪里敢保证什么?但是元丰帝都这么说了,莫不是还跟元丰帝说难处?只好惴惴不安的含糊着喊一定尽力肝脑涂地之类的废话。

    元丰帝自然知道这是敷衍的辞令,可如今也顾不得这些,等到庞贵妃搂着女儿上了软轿,才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烟火。

    而后他目光一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些宫人,冷声交代陈太监:“带去慎刑司,严加审问!”

    好好的服侍着公主,却出了这样的岔子,这些人哪怕真只是不小心,也足够死几次的了。

    陈太监也知道事态严重,率领几个锦衣卫提了这些宫人便要走。

    宫人们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的几乎面无人色,锦衣卫跟羽林卫还没走到他们跟前,已经有胆小的宫女先哭了出来。

    紧跟着,哭声仿佛会传染,宫人们都先后哭起来,边上的诰命一个个的全然都懵了,站在台阶上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往常若是元丰帝生了气,向来还敢站出来说上几句的,除了明昌公主便是汾阳王妃了,这两个都是诰命当中领头的,最风光的也是她们。

    可这一次,这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她们既都不出声,旁人便更加怕惹祸上身,恨不得能避的越远越好,哪里还敢说话。

    田太后头痛的很,看一眼吓得一个个都变了脸脸色的众多女眷,低声喊了一声皇帝,等到元丰帝到了自己跟前,才缓缓挑了挑眉:“十一伤势不轻,哀家也实在无心再呆下去了,今儿不如就散了吧?”

    只是往年,内命妇们都是会陪着皇室守岁,而后第二天一大早朝见两宫,再出宫去接受自家子弟拜年的。

    今年看样子却连公主王妃也要等到子时一过便散席了。

    十一公主伤了,元丰帝自然也没守岁的心思,只是子时一过,其实已经是新年伊始了,新年才开始就出这样的事,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正要说话,已经被拖得远了的一个宫女忽然声嘶力竭的喊叫起来:“圣上,我冤枉,我冤枉啊!十一公主是被人推下去的,不是我们照顾不周啊圣上!”

    凄厉的喊叫声在这寂静深宫内回荡,众人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在喊些什么,一时台阶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田太后也立即就问:“她在喊什么?!”

    元丰帝几步下了台阶,见陈太监亲自拎了那个宫女回来,立即冷声问:“你说公主是被人推下来的?是被何人推下来?”

    宫女抖成一团,趴伏在地上已经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被元丰帝一呵斥,顿时如同是受了惊的鹌鹑一样蹦起来,又惊又怕的去看台阶上的女眷们。

    到了这一刻,女眷们也通通没一个能够平静应对的,也通通又惊又怕的看着她。

    月色下,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显得雪白,宫女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圈,抖抖索索的伸出手朝着某个方向指过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是,是她!是她,当时,当时奴婢正在十一公主斜后方伺候,是她,她趁着十一公主欢呼的时候,在十一公主背后伸手,把十一公主从高台上推下去了!”

    所有人都顺着她的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她指着的,赫然便是站在贺太太跟前的苏邀。

    贺太太只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惊恐过后便忍不住愤怒的驳斥那个宫女:“你信口雌黄!”

    她今天来之前便在家中右眼皮直跳,当时心里便有些不安,可再怎么也没想到,要出事的征兆原来是应在这里。

    十一公主是元丰帝的爱女,她出了事,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被查出来,凶手抄家灭族都是轻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恶毒,竟然使出这么阴损的招数,一下子把矛头指向苏邀?

    这个念头闪过,贺太太心里发颤,下意识先想到许家。

    最近许渊博刚被算计,会不会这就是许家的报复?

    可许家.....

    虽然许顺是次辅,到底是外臣,难道许顺已经能把手都伸到这宫里来了?今天来的可都是内命妇。

    哪怕是阁老夫人,那也是没有资格列席的。

    如果自己本人都不能到场,他们怎么能确定就有这个机会陷害苏邀?

    她脑海里一时乱糟糟的,但是身体却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唰的一下拉着苏邀跪下。

    哪怕是当年她急匆匆赶回太原的时候,也并没有这样狼狈难堪过,朝着元丰帝结结实实的磕头辩解:“圣上明鉴,幺幺跟我站在一块儿,她哪里能动手去推公主?再说,她除非是疯了,否则的话,好端端的.....她跟公主无冤无仇,娘娘和公主对她也这样友善,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是这个宫女故意污蔑,圣上,求您明鉴!”

    与此同时,田太后等人却都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对着自己来的,那就总算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三十一·脱罪

    这显然是一场阴谋,可只要不是针对自己的,那便不必那么紧张。

    何况对于田太后来说,苏邀的存在还是自家侄孙女儿的绊脚石,若真是苏邀被设计了,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去看田循。

    田循却已经侧头去看一直没开口的萧恒了。

    萧恒立在元丰帝身边,起先一直都没有开腔,直到贺太太跪下求情,他才冷冷的哼了一声。

    元丰帝喜怒不辨的原本正望着贺太太的,听见萧恒冷笑,倒是静默了一瞬才问萧恒:“你哼什么?”

    “听不下去这宫女满嘴胡言乱语。”萧恒抱着手冷冷看着那个哭着的宫女,眼也不抬一下:“她说是苏邀推了十一姑姑,有证据没有?”

    按照辈分,他是该喊十一公主姑姑的,五皇子从前还一直揪着萧恒想让他喊自己叔叔,现在却没这个心思开这样的玩笑了,抹了眼泪看看那个宫女,又看看苏邀,狐疑的问萧恒:“你是说,这宫女在撒谎?”

    那个宫女立即指天发誓自己并没有撒谎,她哭得泪眼模糊:“奴婢怎么敢撒这样的谎?当真是苏姑娘所为!当时借着烟花的光亮,我是亲眼看见的,她推了公主一把.....公主才会掉下去,摔得不省人事.....”

    她呜呜咽咽的哭的厉害,指着苏邀说的斩钉截铁。

    苏邀不说话,边上不远处的明昌公主淡淡的抬了抬眼皮瞥了她一眼,若不是场合不允许,她可真是想要大笑三声。

    瞧瞧,果然这世上的事就是一报还一报。

    这个嚣张惹人厌恶的丫头,这么快就得到了报应。

    她已经厌恶苏邀许久了,胡皇后当初一力抬举宋安歌成了太子妃,到现在还让明昌公主如鲠在喉,耿耿于怀。

    所以她厌恶胡皇后光环庇护下的一切人。

    苏邀跟贺太太就更不必说了,这两人完全就是靠着死了的胡皇后在元丰帝这里献媚邀宠,这让她万分看不惯。

    尤其是经过了李嘉敏的事,她更对苏邀深恶痛绝。

    现在苏邀不管是不是真的被人算计,但是这麻烦大了是肯定的。

    怎么不值得人回去放一串鞭炮?

    这么一想,她只觉得连心中一直因为李嘉敏被贬斥而无处发泄的那口怨气都好了许多。

    小宫女哭的凄惨无比,以头抢地痛哭流涕的求苏邀承认:“苏姑娘您行行好,您到底为什么要推我们殿下?我们殿下出了事,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哪里还有活路啊?求您行行好,我爹娘还在等着我年岁到了放出去一家团圆呢......”

    田太后皱着眉头:“皇帝?”

    这总归要有个说法,诰命们都在呢。

    公主受伤是大事,原本如果只是公主自己不小心,那还没的说,虽然是扫兴了些,但是顶多就是惩罚些宫人也就罢了。

    可如果公主是被人所伤,那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当着么多人的面,这件事总归该有个定论。

    否则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摆?

    元丰帝会意,挑了挑眉点出没吭声的苏邀来:“你自己怎么说?”

    这种事,苏邀其实是吃亏的。

    因为十一公主受了伤是事实,她也就站在十一公主的斜后方,而且最关键的是,当时大家都忙着看烟花,没有人看见十一公主到底是怎么下去的,是不是被人推了,又是被谁推了,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宫女看见了。

    宫女既是唯一的证人,指证的又是苏邀,苏邀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便找不到任何人证了。

    问她,也无非是白问罢了。

    田循有些怜悯的牵了牵嘴角,很快又若无其事的压下去了,等着看苏邀怎么应对。

    这可不是当初在明昌公主的府里,能够任由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施展的地方了。

    苏邀淡淡的看了那个宫女一眼,见她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过来要朝自己磕头,立即往边上避开:“姑姑说笑了,是我该求您网开一面,不要胡乱攀诬人才是。您要外出跟家人团聚,我也还等着宫宴散了之后去跟家人团圆守岁,不想人头落地之余还要带累家人,谋害公主可不是小罪名,是不是?”

    宫女显然没料到苏邀这样的反应,哭声在喉咙里顿了顿,紧跟着又哭起来:“苏姑娘,可本来就是您.....”

    “我没有。”苏邀面不改色的朝着元丰帝行了个礼,轻声道:“圣上,我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知道能不能请您亲自来看看我的手?”

    田太后皱眉,不知道苏邀这是什么意思。

    贺太太也紧张的攥紧了苏邀的裙子。

    苏邀回头朝着贺太太安抚的笑了笑,贺太太才松开了裙子。

    元丰帝见贺太太如此,沉默片刻才点点头:“准了。”便让陈太监拎了玻璃灯过来。

    陈太监还没来得及,萧恒已经先一步去拿了边上小太监举着的玻璃灯,伴着元丰帝走到苏邀跟前。

    苏邀摊开自己的两只手,转了一圈给元丰帝看。

    灯光下,她的两只手白净细腻,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

    五皇子抿了抿唇,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已经有些不大耐烦:“你要我们看什么?分明什么也没有!”

    苏邀便轻轻的笑了笑:“看我的清白呀!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她见宫女还在跪着垂泪,便敛起笑意沉声道:“巧得很,今天十一公主穿的衣裳,是臣女陪着一道挑选的,听说是从波斯进贡来的一种锦缎,上头点缀着无数亮色的银片,刚才一直在大殿内,所以大家或许一时没有察觉,可其实,公主殿下这件宫装,在暗夜当中,是会闪光的。我若是伸手推了公主,不管怎么样,手上总该会有这种银片残余罢?毕竟当时帮公主提了裙摆的姑姑都能沾上,还需特意用水才能洗净,可我手里,干干净净,半点银片也没有,既如此,我怎么会是推公主下去的凶手?”

    她眼里直到此刻才含了一丝冷厉的去看那个宫女:“我也想问问这位姑姑,那您是怎么亲眼看见我推的公主呢?”

三十二·反口

    场中一时诡异的安静下来。

    萧恒嘴角带着一点儿控制不住的笑意,他素来就知道苏邀是无惧无畏的,遇上这种事,别的女孩子或许先已经被吓蒙了,但是苏邀不同。

    苏三太太嫌弃她是乡下长大的,没有礼数。

    可萧恒却只能越发的体会苏邀的不容易,好似他幼年时在师傅的救护下从追杀的瓦剌人手里逃出来时,在山野看到的蔷薇花,迎风摇曳,不管环境多么恶劣,都能从石缝中开出花。

    那个宫女也没料到苏邀竟然是个这样的人,这里这么多的诰命,又是这样的日子,公主受伤,皇帝震怒,换做寻常人被诬陷,早已经百口莫辩,只怕哭都哭不出来。

    可苏邀倒好,非但没有惊慌失措,逻辑还如此清晰。

    透过月色,宫女抬头飞快的扫了一眼,看见苏邀眼里淡淡的讥诮。

    这一点讥诮立即让她心中一凛,手指下意识紧紧抠着地砖,慌乱的俯下身。

    她哪里想得到公主今天穿的衣裳竟然还有这个特点?

    手上......

    有了苏邀这句话,她的手掌心贴着地砖,恨不得把掌纹都给磨平了。

    苏邀的目光就落在她的两只手上,仿佛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挑眉带着几分讽刺的开口提醒:“姑姑,这样没用的,那银片哪怕是用水都得洗好几次才能洗去,你现在就算是在地砖上把手都磨破了,只怕也擦不干净。”

    宫女勃然色变,心口如同是被针扎了一下,双眸猛地一缩。

    一直没开腔的萧恒已经吩咐身边的锦衣卫:“去看她的手!”

    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越走越近,仿佛是要吞噬人的野兽,宫女趴伏在地上抖得不成样子,还没等到锦衣卫走到自己跟前,先已经尖叫着躲避:“不不不!我们伺候公主,难免要接触殿下,就算是手上有沾染银片.....”

    萧恒的目光里便沾了一点戏谑,哦了一声看向元丰帝:“圣上,她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宫女,平常也没见近身伺候过十一姑姑,若不是因为推了十一姑姑才沾上的银片,哪里有机会沾得上?”

    锦衣卫已经一把抓住了那个宫女,手掌心如同是鹰爪一般,紧紧地钳制住了她的肩膀不准她动,而后缓缓扳住了她的手抬起来。

    这个过程分明只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但是在那宫女看来,简直是仿佛过了一世这样漫长,她吓得已经泪流满面,根本不敢去看z都已经被地砖磨破了皮的掌心。

    可田太后已经先看到了那个宫女的手掌,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什么银片?”

    众人顺着她的声音看去,虽然夜色漆黑,但是那宫女身边的灯笼将她周围的一切都照的纤毫毕现,也把她的手掌心照的分明。

    那里分明什么也没有。

    汾阳王妃在田太后身边站着,目光淡淡的看着苏邀。

    云章县主已经咬着唇冷声讥讽:“苏邀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干什么红口白牙的污蔑人家?!”

    她现在看见苏邀便觉得牙痛,恨不得苏邀立即倒霉才好。

    新仇家恨夹在一起,如今又见苏邀信口雌黄,便更是忍不住生气。

    倒是她身边的田循,心中微微一动,看向苏邀的眼神更加深沉了几分----什么污蔑?苏邀分明是在诈人罢了。

    毫无证据被人污蔑的情况之下,苏邀竟然也能立即根据环境编造出一套说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这心机可真是....深不可测。

    是她以后的劲敌啊。

    苏邀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饶有兴味的反问云章县主:“县主说笑了,到底是谁污蔑谁,不是很明显了吗?”

    明昌公主脸色一黑,她向来看不上苏邀,别说在外面养过几年,哪怕苏邀就是在永定伯府长大又怎么样?

    身份跟她的孙女儿比起来,那是天差地别,地下的烂泥哪里能跟天上的云朵相提并论?

    可在这一刻,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孙女儿让她失望至极。

    没有人家半分的沉着冷静也就罢了,连脑子也比不过人家机灵!

    被这么一对比,越发显得她尴尬难堪。

    同样的年纪,苏邀已经能够在深宫中的算计当中完美脱身并且反咬人家一口,可云章呢?

    她还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已经惹怒了元丰帝的情况之下还在这里分不清状况的大放厥词。

    真是蠢钝如猪!

    贺太太原本就对明昌公主十分不满。

    大家都不是头一次认识了,也都知道对方的秉性,但是从前大家都还顾着面上的体面,至少面上的情分还是要做到的,若是当众说出什么难听的话,那跟那些撒泼的无知妇人有什么区别?

    可现在是云章县主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凑上来,也就怪不得别人也不给她体面,她冷哼了一声,当着元丰帝的面也丝毫不掩饰愤怒:“难道在云章县主看来,谁推倒公主不重要,或者说,你根本不想看见真凶伏法,只想看别人倒霉?!”

    这话说得没有任何的润色,让人错愕。

    云章县主被说的急了:“你胡说什么?谁要看殿下受伤了?这......”

    “够了!”明昌公主厌烦至极,皱着眉头回头猛地打了孙女儿一巴掌,见云章县主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自己,心里又是烦躁又是恨铁不成钢,更有对贺太太跟苏邀的十足的厌恶,抿了抿唇才沉声呵斥:“圣上跟前,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真是不知道分寸,到底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不知道忌讳跟忍让这几个字怎么写。

    广场上安静下来,只余下那个宫女的哭声,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元丰帝似笑非笑的瞥了云章县主一眼,见云章县主也哭的眼泪汪汪,不敢再说什么话了,这才看向明昌公主。

    对上他的眼神,明昌公主心里咯噔了一声。

    从前元丰帝从未拿这样的眼神看过她,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之余,还带着几分了然的讥诮。

    她更加慌乱了几分,抿了抿唇,拉着云章县主就要跪下。

三十三·特殊

    好在元丰帝没怎么计较,他眉眼也没动一下,吩咐陈太监:“把她交给锦衣卫,严加审问。”

    他这么说,便已经等于落下了最后一锤子。

    等到陈太监招呼了锦衣卫把那宫女带下去,元丰帝已经看向了贺太太:“你这副脾气,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

    贺太太语气哽咽:“是啊,可有什么法子?若是娘娘还在......”

    若是胡皇后还在.....

    这句话叫场中所有人都静下来。

    田太后不免多看了贺太太一眼。

    多年的沉闷看来也真是让这个从前的野丫头学乖了,瞧瞧,学的能屈能伸了。

    明昌公主便更是厌烦,贺太太借个死人的光,还不知道要借到什么时候去,元丰帝也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人死了,反而处处都好了,对着一个死人格外的情深意重。

    可招数再陈旧,也挡不住有用。

    元丰帝沉沉叹了口气,让了贺太太起来:“难不成朕就让你们受了委屈不成?放心,这事儿必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闹了一场,大家守岁的喜悦全都被冲淡了,人人都沉默下来,在沉默中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元丰帝在发落了那个宫女去锦衣卫之后,便带着五皇子跟萧恒过贵妃的凤藻宫去看十一公主了,众位诰命陪着田太后在慈宁宫,此时心中全都七上八下。

    真是年年都进宫,却从来没遇见过比这几年更刺激的宫宴了。

    先是前年过年的时候黑熊的事儿,又是今年有人推的十一公主生死不明,还嫁祸给苏邀,还不知道今天这些事儿又得怎么了局。

    除了惊慌之外,大家又琢磨出了些不同的意味来。

    别的不说,今年明昌公主难得的坐了冷板凳,可贺太太跟苏邀却十分被皇帝乃至于皇长孙看重。

    人人心中自然有一杆秤,难免要多想一点儿。

    难不成,往后当真是苏家要起来了?

    身处风暴中心,明昌公主哪里看不出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心思和探测,心口憋着一团火,几乎要五内俱焚。

    边上的汾阳王妃冷眼旁观半响,忽而递过一杯茶,淡淡道:“润一润喉吧。”

    明昌公主也真是又气又怒,口干舌燥,伸手接过来喝了一口,却又急忙要吐出来-----这茶水竟然是冷的!

    她正想生气,却见汾阳王妃意有所指的朝自己看过来:“怎么,吃不惯冷茶?迟早会吃惯的。”

    这话说的让人心中不舒服,她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汾阳王妃轻轻叹了一声气,示意明昌公主去看殿中的其他人,挑眉道:“人都是这样,拜高踩低,难不成殿下察觉不到,风向已经变了吗?以后这样的日子,只怕殿下要提前习惯了,毕竟,现在在圣上跟前最受宠的,已经成了那位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皇长孙殿下啊!”

    萧恒!

    想到萧恒,明昌公主的心情更差,她瞥一眼被好几个夫人拉着说话的贺太太跟苏邀,知道汾阳王妃说的是真话。

    自来风往哪边吹,墙头草都是倒的最快的。

    刚想冷笑,看到汾阳王妃的表情,明昌公主脑子里又哄了一声,一时之间想了起来----论仇恨,汾阳王妃难不成会比自己少恨萧恒一些?!

    要知道,当初汾阳王妃可是跪在萧恒跟前求萧恒对汾阳王网开一面,却被萧恒讥讽了的。

    更别提,汾阳王之所以出事,还是直接因为苏嵘。

    那汾阳王妃怎么会这样镇定?

    除非......

    她立即联想到刚才的那一幕,震惊的盯着汾阳王妃。

    汾阳王妃回了一个微笑,轻声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

    不言而喻。

    自然是可惜算计了一场,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明昌公主心神剧震,忍不住低声用只有自己跟她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问:“你疯了?这可是在宫里!”

    而且还是除夕夜。

    “那又如何?”汾阳王妃面上还带着微笑,旁人看来,她只是在跟明昌公主咬耳朵,顿了顿,她才道:“当年,我还不是在宫里救了他?可救了他又怎么样?”

    明昌公主无话可说,好半响才不安的问她:“那那个宫女......”

    “放心吧。”汾阳王妃拨弄了一下茶盏:“既然敢做,自然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命只有一条,我也是惜命的。”

    明昌公主这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凤藻宫那边终于传来消息,五皇子带着陈太监过来跟田太后回话:“十一已经醒了,血也已经止住了,只是她当时也是背对着那宫女,并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推下去的,只是叫嚷头疼,又睡过去了。父皇在那里陪着她,让我过来跟皇祖母说一声,免得您担心。”

    田太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元丰帝既然这么说了,就是不再拘着诰命们在宫里的意思。

    毕竟虽然事情是在宫里发生的,但是却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谁动手,在场的除了宗室便是跟皇室沾亲带故的,总不能把人家真的每个都当成犯人拷问。

    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再要求众人守岁了。

    田太后按照前年的例子,让陈太监和内侍省安排着众位夫人们出宫去,自己由田循搀扶着进了净室,才疲倦的出了口气,啧了一声,随即就道:“苏邀这个丫头,真是不简单啊,每次看见她,她总能闹出事来,不管是她找事还是别人算计她,便没见着她吃亏的,真是难得。”

    田循默不作声的服侍着她脱了衣裳,轻声应和:“是,她素来都是十分随机应变的。”

    “你得想想法子了。”田太后看她一眼:“这些天哀家一直留你住在宫里,哪怕今天是除夕也没把你放回家,这原本是十分不合规矩的,可哀家就是为了能够叫你多跟皇长孙有机会接触,还留了你下来,你可不要辜负哀家和你父母这一片苦心。皇长孙原本对你冷淡了些,可他对旁人也就那样,可今天却不同,他对苏邀的态度,你也应当看到了,这可不妙。”

三十四·情怀

    廊下微风阵阵,慈宁宫中种着的西府海棠此刻已经有要开花的迹象,风一吹,上头挂着的各色宫灯随风摇曳,令人炫目。

    田循伺候了田太后睡下再出来,站在廊下抱着自己的手臂看天上的繁星。

    她在慈宁宫已经住了小半年了,几乎是常住在宫中陪伴田太后的,慈宁宫众人对她都已经十分亲近熟悉,见她立着太久不动,就有小宫女上来轻声提醒她:“姑娘,天气太冷,您小心着凉了便不好了。”

    天气太冷,田循搓了搓自己的手,缓缓的嗯了一声,接过了小宫女递过来的手炉捧着往外头走。

    小宫女越发的有些着急了,这么晚了,宫中各处都已经下钥,田循在宫中住了这么久,向来是个最懂的规矩的,连田太后都对她格外宠爱。

    怎么这个时候却还要往外头走?

    可不一会儿,田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董尚宫便也跟出来了,见了小宫女着急的样子,轻轻对她使了个眼色,自己跟上了田循:“姑娘走慢些,仔细别跌了。”

    宫中各处的宫灯都点燃了,哪里能摔倒,吉祥缸底下的火也一直燃着,将人的脸都映的红红的,田循冲董尚宫笑一笑:“没事,姑姑别担心,我心中有数的。”

    “姑娘是聪明人。”董尚宫叹口气安慰田循:“您也别太着急,太后娘娘也是看重您才会提醒您,皇长孙非常人,也不能用常理忖度......”

    田循嗯了一声,想到萧恒,心中带着点隐秘的欢喜,又忍不住有些克制不住的怨忿。

    她对萧恒如此热切,难道他就当真察觉不出来?

    苏邀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萧恒这么眼巴巴的捧着她一个人?

    不管是容貌还是身世,她哪一点又会比苏邀差?

    她苏邀何德何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到萧恒的另眼相待?

    心中憋着一口气,田循埋着头只顾着低头想心事,猝不及防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不由被撞的额头发痛,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倒退了一步。

    董尚宫已经急忙迎了上来,扶了她惊慌的喊了一声二小姐,而后又忙不迭的拉着她跪下了。

    田循有些发懵,一抬头看见是萧恒,原本的委屈不解还有不解瞬间被击得粉碎,只余下隐秘的欢喜。

    太后让她来凤藻宫探视十一公主,送一趟东西,表达她这个当皇祖母的慈爱,她心中是想过或许能遇见萧恒的,毕竟姐姐常看的话本里不都这么写,有缘分的人,总是该跟寻常人不同,在哪儿都能遇见。

    如今看来,她跟萧恒之间,或者还真是跟别人不同。

    否则的话,为什么这么晚了,萧恒还在外头跟她能碰个正着?

    心中无限欢喜涌上,她被董尚宫拉了一把,才急忙给萧恒行礼。

    萧恒嗯了一声,并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便越过了他们,领着一堆太监宫女转过了通道,消失在了拐角处。

    田循又转过身去,只来得及看见萧恒的背影,半响忍不住咬了咬唇。

    能不期然碰见萧恒,已经是新年中对她来说最大的鼓励,可对萧恒来说,却全然不是如此。

    他心里眼里,除了对一个苏邀特殊些,竟然好像已经看不见其他人。

    不能这样。

    她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这个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容貌年纪都无一不好的人,怎么也不当是别人的。

    尤其不该是苏邀的。

    她看着清透的月光,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

    萧恒不知道光是一个照面便能让人生出这么多心思,他是跟着元丰帝一道去凤藻宫的,元丰帝在凤藻宫陪着十一公主,打发他回太极殿配殿给他取明儿一早的礼服。

    他转过了通道,正好碰上了被几个太监簇拥着的夏太监,便站住了脚。

    夏太监今天穿着一身正红的大衣裳,太监当中,能够穿这个颜色的,一般都得是皇帝跟前得宠的近侍,又被称为穿红太监,等闲比一般的主子都有脸面些。

    可夏太监却乖觉,见了萧恒,二话不说便跪倒行礼,恭敬的说了敬贺正旦的话。

    萧恒嗯了声,他对夏太监跟陈太监向来也是极有分寸的,不过分亲近,但是却也绝不会轻易得罪了他们。

    见他赶得急,还专门问一句:“夏公公这是有急事儿?圣上在凤藻宫。”

    夏太监行了个礼,低着头笑一声:“多谢皇长孙告知,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小宫女,自尽了。”

    这才多久,都还没拖到第二天,人就没了。

    还是在锦衣卫的看管下。

    萧恒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盯着夏太监看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在除夕夜这么大的日子,当着那么多的主子,推了公主嫁祸给县主,结果自己却能干脆利落的死了。

    背后的势力到底大到何种程度,简直不言而喻。

    萧恒心中冷笑,同时却又隐约觉得自己一直期盼的对决终于快要到来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知道有一双手隐在暗处,随时等着把他这个漏网之鱼再次推落地狱,可是不管他怎么去查,真相却总是隐在重重迷雾之后。

    拨开了一层,还有一层,永远都是这样,周而复始,好似这条路永远找不到尽头。

    像是只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老鼠,被胸有成竹的猫玩弄在股掌之间。

    可这次不同。

    若不是被逼急了,对方绝不会做出这么冒险的举动。

    何况,他们之前针对的都是谁?最近发生过什么事,什么人非得要让苏邀死了才能解气,不都是摆在眼前明摆着的事吗?

    庞贵妃却没能跟萧恒一样,听见这个消息还觉得兴奋,她只剩彻头彻尾的恼怒,听见说是小宫女竟然死了,她面色阴沉得简直能够滴下水来,纹丝不动的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发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的女儿,好半响才转身出来。

    静姑已经候着她许久了,低声跟她说:“圣上还未有动静,您看.....”

    “待会儿再问问圣上的意思吧。”她揉了揉眉心,又问静姑:“公主身边的人查过了吗?这个小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十五·图穷

    庞贵妃在深宫多年,早已经修炼得成了精,不管是揣摩上意,还是御下,自问都如鱼得水,在儿女身上更是下足了功夫,就是怕有个什么万一。

    能够到十一公主身边伺候的,哪怕是个粗使宫女,也是被层层挑选的。

    可就是这么层层挑选的前提下,竟然也还是出了事,怎么不让人恼火?

    她早已让静姑去查了。

    静姑扶着她坐在椅上:“查过了,那个宫女叫墨心,从前是在暖房照看花草,是公主偶然见到她,觉得她的毽子踢得好,才要到身边的,一直都没出过问题......”

    在没出事之前,这个墨心虽然还不算什么,可却也是能被十一公主记住的人物,假以时日,熬出头也是可以想见的。

    就算如此,也还能下狠心推十一公主,可见是不在乎前途的。

    到底谁能在宫中埋下这样的棋子?

    庞贵妃单手支腮,目光幽深的看着十一公主,心中惊跳的同时又忍不住愤怒。

    这些人怎么斗,怎么都不关她的事,可是如今却把手伸到她身上来,动的还是她的儿女,就着实不能忍。

    “继续查。”她面无表情的说:“人死了,可她总不能天上掉下来的,她跟谁接触过,有没有同乡,平时跟谁玩得好,本宫都要知道。”

    她不争,人家就真的把她当成面团随意搓圆搓扁了吗?!

    静姑应是。

    庞贵妃又道:“明天等到县主进宫拜年,提醒本宫知道。”

    背后的人要借刀杀人,她就偏偏不如对方的意。

    而此时,坐上马车出了宫,明昌公主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她掀开轿帘看着后头汾阳王妃的车架,几次欲言又止。

    云章县主坐在她身边,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开口,等了半响,终于鼓足了勇气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车壁又被敲响了,跟车的李管家在外头小声说:“殿下,汾阳王妃说有些事想跟您说。”

    明昌公主顿时烦躁起来,猛地睁大眼睛,想也不想便道:“回禀王妃,就说天色太晚了,明儿一早还得进宫拜年,家里家外彼此都是一摊子的事,请她有什么事下回再说。”

    云章县主顿时十分惊奇-----她是知道的,她的祖母向来跟汾阳王府交好,跟汾阳王妃的关系更是很是亲密。

    可怎么好端端的,祖母却突然变了脸,一副不想再跟汾阳王妃有什么关系的样子?

    汾阳王妃却对这里头的缘故心知肚明,讥诮的笑了笑吩咐随扈:“那便回府吧。”

    淳安郡主还是气鼓鼓的,等到回了府中,还是觉得气愤难平:“母妃,这便是您说的报复?我看除了又帮那个贱丫头出了一回风头之外,没见报复成什么!”

    汾阳王妃表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低声冷笑:“你懂什么?!”

    淳安郡主自来畏惧母亲多过父亲,见她变脸,咬了咬唇不敢再叫嚷,只是仍旧不能心平气和,只好低声发泄怒气:“那难不成又这么算了不成?”

    “怎么会就这么算了?”汾阳王妃挥挥手斥退下人,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妆容,随即拿起了边上的湿帕子不紧不慢的擦脸:“一击不中,自然就该要懂的退避,难不成还梗着脖子等人查出来?也就是你这个蠢货如此沉不住气,下次再这样七情上面,你就干脆留在家中,不要再出门去,省的惹祸!”

    她的话说的严厉又苛刻,淳安郡主脸上一时挂不住,哼了一声转身拉开房门便跑,越想就越是委屈。

    崔先生从屏风后头转出来,淡淡的叹息了一声:“王妃对郡主太严厉了。”

    “再不严厉些,只会纵得她更不知天高地厚。”汾阳王妃不以为然,懒懒走到窗边的贵妃榻边靠着引枕侧躺着,这才问崔先生:“处置干净了吗?”

    “已经处置干净了。”崔先生跟着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童家那边说他们心里有数,既如此,便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回回都是这么说。”汾阳王妃陡然变了脸色,讥讽的冷笑了一声,很快又收敛了情绪,转过身看着崔先生:“不过这一次她们的确是施展了些手段,宫中的势力.....”

    齐云熙已经跟她展现了实力。

    虽然已经经历过元丰帝的清洗,可看来废帝在宫中当真是没白当了那么多年的主子,如今也仍旧能抽调出这样多的人手来使用。

    崔先生也顺着她的毛摸:“是,虽然苏邀仍旧侥幸脱身,可今天原本就只是一个试探,有这样的能耐,他们所说的话,也是可信的。”

    房里的灯一直到天亮了才熄灭,汾阳王妃在第二天已经穿戴一新,进宫去拜年了。

    才进宫门,她就见到了明昌公主,两人彼此道了声新年好,便又不约而同的静默下来,等到走了一段路,明昌公主转过头端详汾阳王妃的脸色,却见汾阳王妃泰然自若,当真丝毫不为昨天的事情害怕,不由又皱眉。

    她不知道汾阳王妃到底为何如此有底气。

    大年初一是正日子,元丰帝一早便在太极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拜年,内外诰命便是跟往常一样朝贺田太后。

    只是今年除了朝贺田太后之外,太极殿那边又下了一道旨意,令众命妇在给太后拜年之后,再去坤宁宫给胡皇后行礼。

    这是从未有过之事,命妇们一时都惊住了。

    倒是汾阳王妃淡淡的去看苏老太太跟贺太太-----今天她们一道进宫来了。

    苏老太太正握着贺太太的手,听见这道旨意,握着贺太太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苏邀在一边陪着,贺太太低声问苏邀:“是不是年前孙家跟许家的冲突......”

    “不管是什么缘故,这事儿是一个好的开头。”苏邀笑了笑,对方在宫中公然想要陷害她,显然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这也更证明她最近的做法惹到了那些人的痛处。

    这不是什么好事,彼此的试探已经差不多了,现在等的就是谁更沉不住气。

    而显然,更沉不住气的那个,显然不是她。

三十六·过年

    年年过年都是许多人一年到头最高兴的时候,毕竟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到了这段时间,都能放下手中事务,享受天伦之乐,一家团圆。

    这其中,也有不怎么高兴的。

    譬如齐云熙便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大过年的,她摔的景德镇官窑出来的茶具加起来大约能够叫向来以豪奢出名的明昌公主都心痛了。

    最近一段时间,府中人人都避着她走。

    连童二老爷也对她忌惮几分,并不招惹她。

    齐氏带了许慧仙来拜年,见许崇出去跟童二老爷吃酒了,才挨到齐云熙身边,声音弱弱的喊了一声姑姑。

    齐云熙面对她的时候,语气还是有些冷硬,不过却比寻常要好的多了,嗯了一声,打量她一眼问她:“渊博怎么样了?”

    她对许渊博跟许慧仙到底还是很亲近的。

    说起儿子,齐氏的眼眶有些发红,摇摇头又忙点点头,强颜欢笑的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太不懂事,被父亲罚了在家中禁足,让他抄书呢。”

    毕竟是跟孙家起了太大的冲突,许顺虽然在外头一力护持孙子,但是当然不是全然不管,还是罚了许渊博的。

    齐云熙皱了皱眉十分不满:“孙文才自己找事,难不成要渊博做个缩头乌龟不成?!自家人都不帮着他,别的人岂不是更加要欺负他欺负的厉害?!你们家老爷子可真是公正严明,对自家孙子都够狠得下心的!”

    她心情不好,说的话自然就很冲。

    许慧仙一直也不忿这件事的,在她心里,自家哥哥清贵,不管比谁都绰绰有余,怎么会做错事?要说有错,也都是别人的错,都是别人不好,才会让哥哥忍不住大打出手。

    可是接连出了她跟哥哥的事,家中虽然权势煊赫,却还是很被诟病,祖父对外仍旧是什么也不说,对内却严厉了许多。

    她跟哥哥的日子都一时难过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次哥哥被禁足,她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姑祖母也这么说,许慧仙顿时同仇敌忾:“可不是?!哥哥自己也被打的很惨,在家里好些天起不来,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什么都怪到哥哥头上?”

    齐氏对女儿这性子越发的无奈,咳嗽了一声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安分些?!这么大的人了,总是口不择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还没个分寸,等到以后嫁了人,让人怎么放心?”

    她的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儿女能够走跟她不同的路,以后能过的顺遂一些。

    一辈子这么长,好好的过,比什么不强呢?

    齐云熙却冷笑不止:“当真是说出去都丢了祖宗的脸!我们这样的人家,若是都还需要谨言慎行,那父辈们拼尽全力图的是什么?难不成是吃饱了撑的不成?”

    这话又说到了许慧仙的心坎里,她顿时欢喜不已,拉着姑祖母的胳膊撒娇。

    齐云熙拍拍她的头,给了她极为丰厚的见面礼,又打发了她出去找童家的几个女孩子玩,等到房门重新关上,她才不耐的看着齐氏:“你送了好几次信过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齐氏自然看到了她眼里的不高兴,抿了抿唇,有些拘谨的小声说:“我买了一些旧首饰,说是从当初的雷大人那里流出来的东西......”

    齐云熙皱着眉头盯着她,不明白她说这个做什么。

    “是我们从前家里的东西,还有皇后娘娘的一些东西......”齐氏说着便有些怅惘。

    这个皇后娘娘,指的自然不是元丰帝的胡皇后,而是废帝的李皇后了。

    提起这个,齐云熙的面色有些阴沉,但是又听见说是从雷大人那里流出来,又不觉得稀奇了----雷云本身便是尚宝司少卿,掌管着宝库,他又是个贪得无厌的,会有前朝宝物再正常不过了。

    “东西来的可靠么?”齐云熙揉揉眉心:“这点小事,也值得专程来跟我说一趟?你自己若是喜欢,留着就是了。”

    她都能出手便送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给许慧仙做嫁妆,哪里还在意齐氏去买一些旧物?

    这世上知道她们姐妹还活着的人,全都死了。

    除了她们彼此和绝对信得过的人,便只有许顺许崇知道。

    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齐氏有些不安,搓了搓手欲言又止,半响才叹了口气:“姑姑,您跟王妃和公公,是不是还有旁的打算.....”

    自然是有别的打算。

    不过没有跟这个胆小的侄女儿提的必要,齐云熙看在过年的份上放缓了声音:“跟你没什么干系,你就好好的当你的贵太太就是了。”

    原本还想劝齐云熙收手的,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是自己痴心妄想,齐氏心里说不出的沉重,一个年都过的索然无味。

    直到开了年,她就听见了一件大事-----高平等人联名上书,请元丰帝给皇长孙名分,赐皇长孙出阁读书。

    所谓的出阁读书,便是开始学着总理国政大事。

    或者换个说法,是要给萧恒正名。

    她忍不住更加心事重重,低垂着眼看着手里已经绣了一半的盖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盖头是她帮女儿绣的,等着到时候给许慧仙盖上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念头一起,针不小心扎在指头上,立即便渗出了血珠。

    她急忙吮干净了手指,等到晚间许崇回来,见他表情不好,还以为是这件事:“是不是因为皇长孙的事?”

    许崇却摇了摇头,坐在凳子上愁眉苦脸:“是为了另一件事,圣上已经下令让皇长孙去云南监军,监督平叛了,封了他当钦差,送云南前任土司的妹妹跟儿子回云南去,差事若是办成了,现在朝廷也不必再争了。”

    齐氏听不懂这些,她只是下意识的害怕:“那,那可怎么办?”

    许崇憋闷的吐出一口气:“总有法子的,这才刚开年呢,时间还长着,盯着一时半刻有什么意思?”

三十七·阻碍

    最近许崇总是早出晚归。

    各衙门刚开印,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不断。

    先是让查云南前任土司被害,现任土司得位不正的事儿,弄得礼部和兵部鸡飞狗跳,查出不少糟乌勾当。

    而后元丰帝便下旨,褫夺了现任土司的爵位和尊号,拒不承认这个土司了。

    现任土司刚上位的时候还好,这些年越发的不成体统,对朝廷也是阳奉阴违,明面上一出,背地里一出的。

    不仅上贡给朝廷的御马屡次出错,又压制不住愈演愈烈的土人之争,本来元丰帝就已经对他十分不满,正巧木三小姐的事情就出了,简直是瞌睡就碰着了枕头,他当然不会再留着那个无用的土司。

    刚好借着这个机会,给木三小姐和木三小姐的侄子正名,让萧恒等到上元节过了便启程,这一次占据了名分大义,还有木三小姐在,占尽了天时地利。

    元丰帝虽然对拥戴萧恒为储君的奏章不置可否,但是让萧恒当钦差去云南,却也是肉眼可见的看重。

    一时之间,重华殿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朝中要给萧恒正名的声音小了一些,却又多了另一重声音----不少大臣上书,要元丰帝趁早给五皇子和萧恒都定下亲事。

    连田太后也劝元丰帝:“论起来,小五也的确是到了年纪,便不说他,阿恒难道就小了?皇家子嗣传承何等重要?大臣这话说得却是没错的,皇帝,你要想一想才好,老三废为庶人,她的孩子自然是不必说了,都不能再算你的孙子,庄王也是......你总该要多想一想才好。”

    元丰帝便叹一声气:“现如今谈这个也不大合适,还是再等一等吧。”

    田太后见好就收,也不再提,只是说起了十一公主:“还是不肯出来吗?”

    “被吓怕了。”提起这件事,元丰帝的表情淡淡:“伤的重,虽然御医已经想尽办法,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留下了伤口,平常最活泼不过的人,如今却连门都不肯出。贵妃为了这件事,这些天憔悴不已。”

    田太后眉眼冷肃:“难不成就这么算了?!简直笑话!一个小宫女,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谋害公主,陷害县主,结果就自尽了事,别的什么都查不出来?传扬出去,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

    不管于情于理,田太后的这番话都绝对没有说错一字,可元丰帝却显然是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沉声道:“死无对证,自然无法可查。”

    田太后疑窦丛生----十一公主可是元丰帝素来最喜欢的女儿,按理来说,元丰帝该查个天翻地覆才是。

    可元丰帝这哪里是想继续查下去的态度?

    是出了什么事,让元丰帝的态度经过了这十几天,便变了?

    此时庞贵妃也有同样的疑惑,她劝了女儿吃药,疲倦不已的从公主的寝宫里出来,便见静姑正在外头候着,顿时挑了挑眉,领着静姑回了宫中。

    “说罢,怎么样?”庞贵妃眉眼间都是冷厉:“那个宫女,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查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一无所获?

    静姑的表情凝重,上前两步跪在庞贵妃跟前请罪。

    庞贵妃顿时沉默了。

    她掌握后宫权柄多年,静姑也是宫中有头有脸的女官,便是如此,竟然都查不到半点东西,这何其荒诞?

    沉思片刻,庞贵妃紧紧盯着静姑问她:“当真一无所获?你实话实说。”

    静姑就低了头,几经犹豫才压低声音:“娘娘,查到这个小宫女是当初先皇后娘娘宫中蓝嬷嬷的干女儿.....”

    庞贵妃恍然大悟。

    怪不得元丰帝不肯再让人查下去,原来是因为涉及了胡皇后?

    胡皇后这位皇后,仙逝的越久,在元丰帝心里的地位便越是的重,一直到如今,只怕是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只余下好处了。

    人人都知道,胡皇后事元丰帝的逆鳞。

    庞贵妃撑着头冷笑了半响。

    而宫外的白鹤观中,因为是逢了汪家打醮,苏邀跟着家中的老太太一道查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一无所获?

    静姑的表情凝重,上前两步跪在庞贵妃跟前请罪。

    庞贵妃顿时沉默了。

    她掌握后宫权柄多年,静姑也是宫中有头有脸的女官,便是如此,竟然都查不到半点东西,这何其荒诞?

    沉思片刻,庞贵妃紧紧盯着静姑问她:“当真一无所获?你实话实说。”

    静姑就低了头,几经犹豫才压低声音:“娘娘,查到这个小宫女是当初先皇后娘娘宫中蓝嬷嬷的干女儿.....”

    庞贵妃恍然大悟。

    怪不得元丰帝不肯再让人查下去,原来是因为涉及了胡皇后?

    胡皇后这位皇后,仙逝的越久,在元丰帝心里的地位便越是的重,一直到如今,只怕是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只余下好处了。

    人人都知道,胡皇后事元丰帝的逆鳞。

    庞贵妃撑着头冷笑了半响。

    而宫外的白鹤观中,因为是逢了汪家打醮,苏邀跟着家中的老太太一道查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一无所获?

    静姑的表情凝重,上前两步跪在庞贵妃跟前请罪。

    庞贵妃顿时沉默了。

    她掌握后宫权柄多年,静姑也是宫中有头有脸的女官,便是如此,竟然都查不到半点东西,这何其荒诞?

    沉思片刻,庞贵妃紧紧盯着静姑问她:“当真一无所获?你实话实说。”

    静姑就低了头,几经犹豫才压低声音:“娘娘,查到这个小宫女是当初先皇后娘娘宫中蓝嬷嬷的干女儿.....”

    庞贵妃恍然大悟。

    怪不得元丰帝不肯再让人查下去,原来是因为涉及了胡皇后?

    胡皇后这位皇后,仙逝的越久,在元丰帝心里的地位便越是的重,一直到如今,只怕是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只余下好处了。

    人人都知道,胡皇后事元丰帝的逆鳞。

    庞贵妃撑着头冷笑了半响。

    而宫外的白鹤观中,因为是逢了汪家打醮,苏邀跟着家中的老太太一道

三十八·天师

    人逢喜事精神爽,婚事眼看着近在眼前,汪悦榕跟一般的新嫁娘不同,她知道自己的夫婿是什么模样,对于未来便少了几分忐忑,多了几分期待。

    不管是谢沐君还是苏桉,他们都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良人,汪悦榕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人,喜欢与不喜欢,也区分的泾渭分明。

    她站在小山坡上,看着底下蔓延的一片红梅林,面上带的笑容都是十足的喜悦:“幺幺,我等着你哥哥回来成亲,我不怕的。”

    苏嵘接到了去云南平叛的差事,过了年便要去了,婚事自然便只能押后,苏邀见汪悦榕这样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也并没有人说你怕,看来是你自己还是对我哥哥不大放心?”

    汪悦榕就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谁说我不放心?我再没什么不放心的,横竖其实婚期不过是延后了几个月而已,几个月算什么?”

    今天两家长辈大约谈论的就是这件事来的。

    苏邀想了想,刚要说话,眼睛便亮了亮,又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就不怕好事多磨,或是我哥哥在云南跟这别人跑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汪悦榕笑着反驳她:“他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相信他绝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是。”

    汪悦榕的话才说完,苏嵘的声音便在她身后响起来。

    汪悦榕啊了一声,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回过头才看见苏嵘正从坡上上来,刚才显然是在肯定她的那句话。

    说他的好话被抓了个正着,汪悦榕有些羞恼,听见他这样的肯定又有些甜蜜,忍不住羞红了脸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苏嵘走到她身边,见她脸红红的立在梅树下踮着脚要去攀树上的梅枝,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总是够不着,便顺手伸手去够她头上那支,轻声问她:“是这支吗?”

    离得近了,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颈后,让她的耳朵都跟这红了起来,汪悦榕咳嗽了一声,忙乱的点了点头。

    苏嵘便咔嚓一声将梅枝摘了下来,递到她手里,这才转头去看边上装没看见的苏邀:“我是上来找幺幺的,玄远道长回来了,想要见见你。”

    苏邀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她是知道玄远道长的,上一世这位道长是庄王跟前的红人,庄王登基之后,还专门册了他当国师。

    可是这样的人物,自然跟她是没有什么牵扯的,这一世她当初在白鹤观设套的时候,倒也曾经想过找一找这个玄远,只是道观里的道长说他一直远游未归。

    从未有过交集的人说要见她,她沉思片刻,才去了白鹤观三清殿的偏殿赴约。

    三清殿偏殿中空荡荡,是依托了山壁建成,一面墙完全是山壁,其他三面全部建了高门,此刻三面厅门打开,外头松涛阵阵,移步换景,苏邀走在其中,仿佛一路踏在云海之上,她看着在最后一扇门跟前背对着自己而立的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站住了身形没有再动。

    玄远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等到她一停便微笑着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苏邀一眼,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原来你就是苏邀,苏姑娘,看上去果然是个有造化的。”

    三清殿依托石墩而建,处在山之巅,苏邀此刻位于三清殿偏厅之中,都能看见云雾从自己的脚边被风吹过。

    仿佛是在天上一般。

    她在心里轻轻的叹一声,很自然的疑惑看着玄远道长:“道长跟我素不相识,却想见我,不知道有何指教?”

    大周崇尚道教,只要是有些本事的道长,都是有些地位的。

    就如同是龙虎山一般,只要抬出名号来,便有无数达官贵人趋奉。

    所以玄远道长跟苏老太太和苏嵘提出要见一见苏邀,他们也并不觉得如何奇怪,让她来了。

    玄远道长指了指边上的石桌,示意苏邀坐下,自己也在苏邀对面落座,伸手拿起茶壶帮苏邀倒了杯茶,而后才道:“谈不上什么指教,就是苏四姑娘名声远播,恰逢又来了这里,我心中有些好奇,所以想要见一见姑娘。”

    这话说出去,或许也只有几岁的孩子才会信。

    苏邀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握着茶杯等着玄远说话。

    要见她的是玄远,让她来,除非真是无聊透顶到只想看看,否则的话,要做什么,总是要露出端倪来的。

    果不其然,玄远斟酌片刻之后就看着苏邀:“苏四姑娘,我有一个忙想请姑娘帮一帮。”

    苏邀淡淡的抬起头看着他:“道长道行高深,名声广大,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好帮您的?”

    “姑娘真是太高看我了。”玄远不以为意,扑哧笑了一声:“这件事,还非得是姑娘才能帮我,姑娘不知道听没听过张清源这个名字?”

    清源道长?

    萧恒的师傅。

    他不是回龙虎山去了吗?

    苏邀敏锐的盯着玄远:“清源道长莫非是有什么事?”

    “是有些事。”玄远也不否认,淡淡的叹一声气:“他从前是道门正统,也是公认的龙虎山下一代天师,可是后来......出了一些事,因此他的身份不再被道门承认,他盗走了龙虎山属于历代天师的宝物出走。后来才知道他是隐姓埋名在皇长孙身边,这也罢了,他重归龙虎山,人人都是高兴的。可.....他在归山之后性情大变,屡屡犯禁,甚至在比试大会上连伤了十数名同门,又带着宝物逃走了,并且......他还弑师了......”

    苏邀睁大眼睛,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张清源本身便是张天师的嫡子,他继承龙虎山天师位本来就是理所应当,这一次经过了萧恒的身世之事,回去更是理所当然的事。

    除非他是疯了,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苏邀的头一个反应就是这件事有猫腻。

    或者说,这件事分明是冲着张清源背后的人来的,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还用说吗?

三十九·传声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玄远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张清源是萧恒的师傅,跟在萧恒身边十数年,这一点不少人都知道,有心人查一查,也不合适秘密。

    张清源出了事,按理来说,这些人要去找的也应当是萧恒,可是却偏偏找到了她这里来......这岂不是十分奇怪吗?

    她盯着玄远,心中的惊慌还有最初的忐忑一点点的消失不见,脸上的笑意很快就又恢复如常,有些茫然的哦了一声:“我对道门的事不大清楚,天下这么大,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知道隔壁村庄发生的事,何况您说的还是江西那么远的事。”

    玄远自然的品着茶,始终飘然若仙,姿态潇洒,仿佛他真的只是为了闲谈而已,听见苏邀说完这句话,他状若无意的叹了一声:“是了,我竟然忘了,苏四姑娘纵然是见过张清源,也当只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罢了。这么说来,那张清源说的话,便更不必放在心上了。”

    苏邀挑了挑眉:“清源道长有什么话,是关于我的?”

    玄远道长有些怜悯的望着她,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后才叹了一声气:“罢了,多说无益,苏四姑娘是清贵人,既然本来就是无端被扯进来,更是不该再无谓搅扰进麻烦里。”

    苏邀定定的看了玄远片刻,从善如流的笑了:“既然道长如此说,那我就不问了。”

    玄远等到她走了,才看着她用过的那只杯子,而后拿起了钳子,毫不犹豫的将杯子给夹了起来,扔进了边上的竹筐里,哐当一声,碎了。

    他头也不回,继续喝了一口茶,看着云雾当中若隐若现的梅林,舒缓的长出了一口气:“真是美不胜收啊!多少年没看见这样的好景色了。”

    偏厅宽敞,他干脆拿了个蒲团坐到门边去,脚下是云雾缭绕的山谷,远处是云海梅林,真有几分出尘脱俗的意思。

    “你这些年走遍名山大川,还说没看过这么好的景色?”许崇从屏风后头出来,眯了眯眼睛看着远处的云山雾绕,嗤笑了一声,才自动自发的也去搬了一个蒲团坐在了玄远身边,问他:“看见那个丫头了?觉得那个丫头如何?”

    他跟玄远是老熟人了,既然是老熟人,自然便有什么说什么,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顿了顿,他就跟玄远说:“这些日子,这丫头兴风作浪,可把我们这些人都给害的不轻啊,是个难缠的角色,你可有什么法子?”

    玄远瞥了他一眼:“是个精明的,可听你们传的也太邪乎了些。短短这些时候,能看出些什么?且等着吧,就算她真是九尾狐,也终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许崇便不再多说。

    另一头出了三清殿的苏邀却回头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这座雄伟的建筑,她下了几十个台阶,立在广场前的灯座前回头,三清殿被云雾环绕,她看不清什么,却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等到她去了后山找到了苏嵘跟汪悦榕,他们两个正抱着一支红梅下山,两方碰上,苏嵘问她:“玄远要见你是要做什么?”

    苏邀摇摇头,不答反问:“大哥跟他是有交情吗?”

    否则的话,虽然玄远声名远播,也有几分地位,可以苏嵘的性子,不是会这么随意便答应人要见她。

    苏嵘点点头,提起玄远,语气倒是少有的温和:“我是被玄远救下来的。”

    苏邀的脚步顿住。

    边上的汪悦榕也啊了一声,转过身去看苏嵘,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片刻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问:“是......是多年前的......”

    那一次,苏嵘的父亲跟他都差点死在围场,而就算是侥幸活下来的苏嵘,也断了腿,这十几年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连未婚妻也抛弃了他另外攀上了成国公府。

    汪悦榕心中有些难受,同时又对玄远有了无上的好感。

    提起从前的事,哪怕如今苦难已经过去了,但是苏嵘的情绪还是不高,他扶着汪悦榕下了一个陡坡,又伸手去搀扶苏邀,这才淡淡的嗯了一声:“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连爬也爬不动,是玄远道长把我捞起来,先替我诊治,把我送回了苏家。”

    说起玄远的时候,苏嵘的语气有几分难以察觉的亲近。

    可见这些年应当是还有别的联系的。

    苏邀眯了眯眼睛。

    “没事,都过去了。”汪悦榕心疼苏嵘,想一想都替当时那个场景下的苏嵘觉得心慌,她大胆的伸出手碰了碰苏嵘的手,又飞快的缩了回去,安慰他:“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眼前的女孩子是他的未婚妻,她果敢可爱,又有自己的主意,而且跟他同仇敌忾,不管他做什么,她似乎总能明白他的意思,不必过多解释。

    摸了摸汪悦榕的头,苏嵘转过头看着下了坡的苏邀,见她越走越快,便忍不住站住了脚:“幺幺,你怎么了?”

    玄远说是想见见苏邀,觉得苏邀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苏嵘并没有多想。

    这么些年,他跟玄远关系向来不错,何况玄远的确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人,外头提起他来,总是有很多钦佩的人的,若是能够得到他的认可,那么苏邀以后在贵女里头,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虽然苏邀面上不说,但是苏嵘却知道,每每那些贵人们聚会的时候,苏邀总是被针对排挤的那一个。

    虽然苏邀不会受欺负,可是被人排斥总归滋味不好受。

    也不知道玄远跟苏邀说了什么,他觉得幺幺的态度有些不对。

    苏邀回过头来,再三思索之后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便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他去龙虎山的时候遇上了清源道长,所以跟我提了几句清源道长的事,其余的倒也没什么了,我只是有些好奇他跟你的关系,所以多问了几句。”

    她说罢又看看汪悦榕怀里抱着的红梅,扬起眉毛便走的更快了:“我得去前头找祖母她们啦!你们慢慢走吧!”

四十章·救命

    虽然她分明没说什么揶揄打趣的话,但是汪悦榕还是腾的一下红了脸,抿着唇偷眼去看边上哭笑不得的苏嵘,低声抱怨:“幺幺也学坏了,越来越会打趣人!”

    苏嵘哈哈一笑:“谁说的,她也并没说什么。”

    见汪悦榕转过头来瞪自己,苏嵘又急忙举手投降:“罢了罢了,是是是,幺幺这个小丫头真是太坏了,越发会打趣你,我回去便收拾她。”

    两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气氛越发的甜蜜。

    远处开了许多不知名的野花,汪悦榕随手摘下来几朵,苏嵘伸手替她簪在发间,两人即将分别,多了无数的话要说。

    另一头的苏邀已经匆匆回了苏老太太下榻的地方。

    苏老太太已经见过了汪老太太,双方聊了一会儿天,又去请了道长重新择定了吉日,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才回了院子休息。

    才刚洗了把脸,苏老太太正要小憩,就听说苏邀回来了,便让苏邀进来。

    苏杏仪不在,跟在苏老太太身边的便成了苏杏恬,她最近跟苏邀的关系越发的好了,见苏邀进来,捏了捏苏邀的手,便笑盈盈的喊了一声四姐。

    苏邀也对她笑了笑,这才去见苏老太太。

    一见苏邀的样子,苏老太太便知道她是有话要说,打发了苏杏恬去看看安神汤好了没有,便问她:“怎么了,是遇上了什么事?”

    苏邀点点头,也并没有卖关子,开门见山的说:“我刚才见了玄远道长,觉得他有些不对。祖母,听说,大哥当年是被玄远道长救了的?”

    屋内的光明明暗暗,苏老太太的脸色也有一瞬间的晦暗,紧跟着才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她是不想回想起那些事的,想一想便觉得要痛彻心扉的程度。

    但是问这话的是苏邀,她便也只好耐着性子再去想一想当时的惨状。

    那时候,围场出了事,抬回来的是苏大老爷的尸体,她见了儿子的尸体,哭的晕厥过去,睁开眼之后就又听说儿子是有帮太子叛乱的嫌疑,当场便又晕了一次。

    等到再醒来,才想起孙子不见了。

    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苏嵘。

    那时候大家都说,苏嵘怕是死在围场了。

    围场面积极大,那次又算得上是小型兵乱,若是苏嵘真的死在了那里,说不得就是被野兽啃噬了,连面目都认不出来,也未可知。

    她等了许久,实在觉得没有希望了的时候,玄远把苏嵘送回来了。

    “我自那之后才算是吊着一口气.....”苏老太太至今想起来,还记得那段时间暗无天日,是何等的心酸痛苦。

    然后她才去看苏邀:“这都已经过去很久的事了,是了,玄远回来了,怎的,是他提起来的吗?”

    “是我自己觉得疑惑,玄远要见我,大哥便让我去见了,我察觉出这有些不寻常,便多问了一句,这才知道玄远救过大哥。”苏邀言简意赅,而后才默不作声的从苏老太太房里告辞出来。

    天色渐渐的晚了,天边彩云漫天,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她站在廊下,立了一会儿,吩咐锦屏:“去帮我把阮小九叫来。”

    最近她出门,最常跟着的就是何坚和阮小九了。

    锦屏答应了一声,急忙去把阮小九叫来了。

    阮小九正在外头帮苏邀打听事情呢,听说苏邀这边叫,紧赶着跑来,额头上都还有汗,见了苏邀便有些赧然的垂头:“姑娘,您吩咐我打听的事儿还没有结果,不过我听说许家很快便......”

    “先不说这个。”苏邀扬手打断他的话,轻声道:“我这里有另外的事想要你去做,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玄远。”

    玄远既然是白鹤观的人,那么总该有过去吧?

    她就不信查不出什么。

    啊?

    阮小九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苏邀怎么忽然要查一个道士。

    不过他跟着苏邀这么久,越来越熟悉苏邀的性子,闻言并没做迟疑,立即答应下来:“是,我这就去。”

    “小心些。”苏邀着重叮嘱:“越是详细越好,我要知道他的所有生平。”

    阮小九应了是便走,何坚站在亭子外头有些不解,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玄远道长毕竟是苏嵘的救命恩人,何坚跟他也是很熟的。

    见苏邀这么做,他隐约觉察出有些不对,便干脆问:“姑娘,您忽然要查玄远道长的生平,是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吗?”

    “是。”苏邀没有遮掩,在何坚跟前,她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干脆直截了当的说:“我怀疑,当初所谓的救了大哥,也不是真的要救他。”

    这话就说的有些令人觉得可怕了。

    何坚一想到这背后蕴含的意思,忍不住汗毛都竖起来,饶是沉稳如他,一时也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还不等他质问,燕草已经匆忙的跑了过来:“姑娘,姑娘,外头平国公夫人来了,说是想见见您呢!”

    平国公夫人,庞夫人?

    苏邀略一思忖,便明白庞夫人想见她是什么原因----自然是为了问上次十一公主受伤的事儿。

    宫中没给个说法,连庞贵妃这等权摄六宫的人都没查出什么。

    最后只是一个小宫女死了,这对于庞家来说,当然不可接受。

    她嗯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转身去外头的正厅。

    庞夫人是来了,正在跟苏老太太说话,见了苏邀,她也没有什么避讳的,打了招呼招呼便轻声道:“县主,恕我冒昧了,我想问一问,除夕夜那天的事儿,县主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提醒我们的?”

    苏老太太的脸色十分的凝重。

    庞夫人的语气便放的更缓和了一些:“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出了这种事,我们当真是帮贵妃娘娘跟公主殿下心惊,若是不查出背后真凶,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背后的人既然是针对县主您来的,您向来冰雪聪明,想必心中自有计较,我们只是想问一问县主,能否让我们也知道该怎么防范?”

四十一·共赢

    庞夫人的神情有些憔悴,最近十一公主出事,让庞家所有人心头都笼上了一层阴霾----这是从未有过之事。

    胆敢谋害公主这都已经不算什么了,更让庞家人惊恐的是元丰帝对于此事的态度。

    向来都很爱重庞贵妃跟十一公主的元丰帝竟然选择了息事宁人,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很可怕的信号了。

    庞夫人深思熟虑之后,这才趁着汪家在白鹤观打醮,专程过来,想要见一见苏邀。

    苏邀对于庞家的目的自然也心知肚明,她微微挑了挑眉,便含笑道:“说起这件事,夫人不来找我,我也正好想去找夫人的。”

    庞夫人见她浅笑盈盈,略微有些怔忡,等到看见苏邀的表情,才反应过来,屏退了下人,郑重的道:“县主有什么话,尽管直言。”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苏邀也没有废话:“我的确是摸到了一点儿门道,背后之人能利用十一公主,便说明他们也并不把庞家放在眼里,贵妃娘娘跟十一公主乃至于五皇子,其实也都并不安全,这一点,夫人是清楚的吧?”

    可以合作,但是得摆明车马。

    彼此之间才都对对方的底线和能付出的东西都有数。

    庞夫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苏邀这才说起了之前苏家贺家屡遭排挤的事。

    关于这一点,其实庞家自然是知道的。

    原本在萧恒未出现之前,庞家自然不是对那个位子毫无肖想的,既然如此,自然也就对庄王颇多关注。

    打压苏贺两家的到底是谁,庞家自然不是没有一点儿数。

    庞夫人迟疑再三,才抿了抿唇:“可庄王已经......”

    庞贵妃跟庞家之所以着急惊恐,也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实在太可怕了些-----庄王都已经死了,但是背后的人却想着一箭双雕,害了十一公主还想嫁祸苏邀。

    到底是谁躲在背后这么虎视眈眈?

    庞家竟然也查不出来。

    这岂不是十分可怕?

    庞夫人甚至心中都经不住揣测,觉得会否是元丰帝还有什么私生子-----否则的话,为什么出了这样的事,那个小宫女死了也就死了,竟然没有再引起什么波浪?

    换做元丰帝从前的性子,怎么也得挖地三尺,也得弄个水落石出才对。

    屋子里安静下来,庞夫人越是想,便越是觉得冷汗涔涔。

    苏邀目光清亮的看着她,恰是时候的出声提醒:“夫人为什么不想一想,其实还有更巧的,汾阳王当初为什么在庄王死后还要搅合进我大哥的事情里呢?当真是因为欠下赌债便会如此吗?”

    庞夫人不可置信的抬头,触及苏邀清冷的眉眼,心中越发纷乱。

    如果真是苏邀这么说的话,那背后得还藏着多大的势力啊?

    哪怕身份贵重如她,也不免觉得胆寒。

    随即她噌的一下站起来,力持镇定的道:“县主,请你直言!”

    “那我就直说了。”苏邀垂下眉眼:“我一直在想,庄王、汾阳王、邵文勋乃至于成国公的事,都是一张大网,而这背后撒网的人根本就一直盯着的就是苏家和贺家。或者干脆再换个说法,他们一直以来,要对付的人就是先太子,先太子死了,他们想必也是受到了风声知道先太子还曾有血脉,所以这些年才一直盯着苏家跟贺家,并且加以打压逼迫。”

    至于宋家?

    一是谁能想到宋家竟然会那么胆大,把孩子留在身边光明正大的养大?

    二是广平侯宋澈本身便是元丰帝的心腹之臣加上亲戚,他那里是不好动手脚的。

    所以才有了萧恒前些年的安稳日子。

    庞夫人勃然变色,过了许久,才颤抖着手往后退了退,闭了闭眼睛道:“我得先回去跟贵妃娘娘和家里商议后再做打算。”

    如果真是苏邀这么说的话,那这些人是前后跨了将近二十年在对付太子一脉。

    到底是谁,非得要这么做?

    这种决定家族前程的大事,自然得是回去商量的。

    苏邀不以为意的点头,想了想又道:“夫人回去,可以跟老国公和国公爷提一提聚海庄,听他们派人手去查一查,另外,想必杨首辅那里也应当是会有些收获的。”

    庞夫人停了片刻,勉强朝着苏邀道谢,过不多久便辞别了汪老太太跟苏老太太下山去了。

    等到回了家,庞夫人也并不停留,便径直去了书房见老国公。

    庞清平如今在外就任,家中一切作主的便是老国公,老国公爷坐在太师椅里头,听见庞夫人说的话,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便问边上胡子老长的应先生:“先生如何看?”

    应先生摸了摸自己胡子,咂摸半响,道:“苏家这位县主,虽然风头出尽,但是为人却十分的精明谨慎,她既然这么说,便自然有她的底气在。老国公,事已至此,不如查一查。”

    老国公也正有此意。

    原本他们怎么斗,都不关他的事,他其实也不怎么在意。

    毕竟说得阴暗一些,他们斗得越厉害越好,若是真的你死我活了,说不定还渔翁得利,最终受益的反倒是五皇子。

    可是这次的事情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对方对付起十一公主来实在太随意了。

    仿佛十一公主是什么可以随意利用的物件,他们甚至都想下死手-----若不是胡太医跟孙院判竭尽全力,十一公主只怕是回天乏术了。

    这让庞家跟庞贵妃都涌现出极大的不安,还有怀疑。

    对方到底是谁?

    这成了如今他们迫切想要弄清楚的事。

    沉吟片刻,老国公嗯了一声,叫了庞三老爷进来,严肃叮嘱:“这件事便交给你来办,聚海庄到底有什么猫腻,也给我严查!”

    庞三老爷办事沉稳的很,把事情交给他,老国公没什么不放心的,但是末了还是交代一句:“你那夫人,眼高手低,且短视愚蠢,这件事,不许跟她透露分毫,免得到时候坏了事。”

    这是又说起了之前庞友德在汪家闹出大祸的事,怕庞三夫人又自作主张。庞三老爷急忙答应了。

四十二·突破

    庞家去查聚海庄会查到些什么,苏邀一点儿都不担心-----哪怕是再狡猾的猎物,也一定由打盹的时候,何况庞家同样势力庞大,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能量绝不容小觑。

    而只要能查出聚海庄有汾阳王跟许家和齐云熙他们,对于苏邀来说就足够了,足够促成庞家跟她的合作。

    她现在担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

    两家的长辈原本便对这门亲事都十分的赞成,这一次来白鹤观打醮三天,另外再择定了吉日,便很快便动身下山。

    汪老太太对这门亲事十分的患得患失,临走之前还握着苏老太太的手感叹:“好事多磨,瞧瞧,原本说好了开了年便开始操办,如今嵘哥儿得去云南,如今又定了九月十二.....但愿到了那会儿,一切都能顺利了。”

    苏老太太也深有同感,她原本便担心苏嵘的亲事担心了好多年了,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个汪悦榕,处处都好,可婚期却又迫不得已的改了,她惴惴不安,十分怕再出个什么意外。

    可如今这话怎么能说?她便急忙道:“会的会的,百无禁忌,到了那时候,一切自然都好了。”互相安慰了,苏老太太才登车下山,到了马车里才想起庞夫人的事儿,问苏邀她找苏邀做什么。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苏邀不想让苏老太太担心,便干脆笑着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只是庞夫人让我放心,贵妃娘娘并没有误会我。”

    提起这事儿,苏老太太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的低沉了几分。

    不过她没再说这个话题了,毕竟这事儿也不是说了便有用的,她转而问起苏邀:“小六儿的事,那个黄元攀,你觉得如何?”

    这次除了是来帮苏嵘和汪悦榕另外择定吉日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汪大太太娘家的亲戚有个侄子,年龄跟苏杏恬正合适。

    苏老太太之前对三房尚且态度冷淡,何况是庶出的二房?

    但是经过了二老爷和二夫人的事,她反倒是对苏杏恬和苏征有了几分怜悯,孩子到底是无辜的,他们也不能选择出身跟父母。

    现在二老爷三老爷不管事,她这个做祖母的,若是都不再帮她们把关,往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黄元攀是汪大太太家的亲戚,说是喊侄子,其实关系有些远了,可黄家也是跟申家彼此有亲的,黄家如今的当家人也是山东总兵,是被从申家过继出去的,到如今,两家走动的越发亲近,宛如一家。

    总兵之子,配苏杏恬,也算不上辱没了,身份差不多,重要的是人品。

    苏邀之前已经跟苏嵘商量过了这件事,对那个黄元攀也已经有所了解,闻言便实话实说:“汪大太太并没有言过其实,这位黄公子除了有些呆气之外,人品和德行都是好的。”

    既然苏嵘苏邀都说好,那苏老太太心中就有数了。

    她嗯了一声,倚在车壁上缓缓地出了一口气:“既然这么说,那就找个时间,寻个机会让这两个孩子见一见,而后便把亲事给定下来。”

    苏邀并没有意见。

    先订亲,以后先相处着-----黄元攀来京城是来读书的,总也有几年在京城,并且是寄住字汪家,两边往来这么频繁,他们两个总有相见相处的机会。

    若是合适自然好,不合适,以后也有反悔的余地。

    到了苏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的余晖洒在屋顶地面,天气也逐渐的变得暖和起来,苏邀才下马车,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不由便怔了怔----竟然是六戒。

    见她回来了,六戒急忙小跑着过来,笑呵呵的喊了一声县主,便低声道:“县主,我们主子让我给您带个消息,许渊博他在国子监有个同窗十分亲近。”

    啊?

    苏邀被这没头没尾的消息弄得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才黄家如今的当家人也是山东总兵,是被从申家过继出去的,到如今,两家走动的越发亲近,宛如一家。

    总兵之子,配苏杏恬,也算不上辱没了,身份差不多,重要的是人品。

    苏邀之前已经跟苏嵘商量过了这件事,对那个黄元攀也已经有所了解,闻言便实话实说:“汪大太太并没有言过其实,这位黄公子除了有些呆气之外,人品和德行都是好的。”

    既然苏嵘苏邀都说好,那苏老太太心中就有数了。

    她嗯了一声,倚在车壁上缓缓地出了一口气:“既然这么说,那就找个时间,寻个机会让这两个孩子见一见,而后便把亲事给定下来。”

    苏邀并没有意见。

    先订亲,以后先相处着-----黄元攀来京城是来读书的,总也有几年在京城,并且是寄住字汪家,两边往来这么频繁,他们两个总有相见相处的机会。

    若是合适自然好,不合适,以后也有反悔的余地。

    到了苏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的余晖洒在屋顶地面,天气也逐渐的变得暖和起来,苏邀才下马车,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不由便怔了怔----竟然是六戒。

    见她回来了,六戒急忙小跑着过来,笑呵呵的喊了一声县主,便低声道:“县主,我们主子让我给您带个消息,许渊博他在国子监有个同窗十分亲近。”

    啊?

    苏邀被这没头没尾的消息弄得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才既然苏嵘苏邀都说好,那苏老太太心中就有数了。

    她嗯了一声,倚在车壁上缓缓地出了一口气:“既然这么说,那就找个时间,寻个机会让这两个孩子见一见,而后便把亲事给定下来。”

    苏邀并没有意见。

    先订亲,以后先相处着-----黄元攀来京城是来读书的,总也有几年在京城,并且是寄住字汪家,两边往来这么频繁,他们两个总有相见相处的机会。

    若是合适自然好,不合适,以后也有反悔的余地。

    到了苏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的余晖洒在屋顶地面,天气也逐渐的变得暖和起来,苏邀才下马车,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不由便怔了怔----竟然是六戒。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452/ 第一时间欣赏冠上珠华最新章节! 作者:秦兮所写的《冠上珠华》为转载作品,冠上珠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冠上珠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冠上珠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冠上珠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冠上珠华介绍:
分明是真千金却死的落魄的苏邀重生了。
上辈子她忍气吞声,再重来她手狠心黑。
谁也别想吸着她的血还嫌腥膻了。
重来一次,她要做那天上月,冠上珠,光芒万丈。
某人跟在她身后一面替她挖坑,一面苦心孤诣的劝她:
不用这么费力的,瞧见我头上的冠冕了吗?
你就是上面最华丽的那颗。冠上珠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冠上珠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冠上珠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