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被退亲了
到了贺家之后,苏邀见到了憔悴得几乎是只剩下一副骨头的贺二奶奶,不由得就有些吃惊的喊:“二舅母!”
她之前知道贺二奶奶生病,也过来看过了一次,那个时候,贺二奶奶的精神和状态都还不错,但是只隔了半个多月,贺二奶奶竟然就变得形销骨立,她心里有些难受。
贺仙衣跟在贺二奶奶身边搀扶着,听见苏邀喊贺二奶奶舅母,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过了一会儿,贺仙衣扶着贺二奶奶回房,自己从房里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苏邀面前。
苏邀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搀扶她:“表姐,你这是做什么?”
她跟贺家的孩子们感情不算好,但是也不坏,贺仙衣她们都是十分规矩的大家闺秀,就算是当年在山东的时候,也没有为难过她,只是不够亲近而已,像是这一次,跪在苏邀面前,还是头一次。
贺仙衣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去,呜咽着被苏邀搀扶起来,一下子便忍不住了,扑在苏邀怀里痛哭。
苏邀见她哭的厉害,只能轻轻的安抚她。
好一阵,贺仙衣才恢复过来,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哽咽着开口:“对不住啊幺幺,叫你看笑话了,我.....我失态了。”
苏邀摇了摇头,见她哭的眼睛通红,忍不住问:“表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上次过来,舅母还没有这般......憔悴。”
贺二爷被汪大老爷算计,险些就满门栽了进去,这件事的确是有些严重,作为汪大老爷的亲妹妹,贺二奶奶的身份有些尴尬。
但是贺家并不是那等不讲究的人家,贺太太并没有责怪贺二奶奶什么,便是贺二爷,虽然心中不是没有疙瘩,但是想到这么多年夫妻感情,还有孩子们,也都撇过去了。
怎么现在看样子却不对?
贺仙衣垂下眼帘,两只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裙摆,连骨节都凸出来,许久才鼓足了勇气说:“我跟哥哥,都退亲了。”
苏邀怔了怔。
随即就反应过来。
贺仙衣跟贺成璧都是来京城以后定下的亲事,贺仙衣是定给了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家的嫡子,而贺成璧的婚事也在早前说定了,是锦祥伯的侄女儿。
原本两门亲事都是极不错的,贺二奶奶也一直引以为豪。
可是如今,什么都没了。
贺仙衣再是能忍,这个时候也绷不住,哭的几乎要断气。
其实汪大老爷获罪,对于汪家的影响理应是最深的,再如何贺仙衣和贺成璧却是贺家的人,但是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你的亲舅舅犯了那么大的罪还进了诏狱,谁能信你母亲的人品呢?
所以牵连了贺仙衣和贺成璧。
苏邀明白为什么贺二奶奶为什么如此崩溃了。
但凡是一个母亲,不怕自己受伤,但是绝对看不了孩子受苦。
若是只是牵连到贺二奶奶自己,贺二奶奶是受得住的,正如苏邀头一次来看她的时候那样,她撑得住,而且斗志满满,她知道哥哥做错了,但是她同样不觉得该因为哥哥而影响自己的生活。
只是等到儿子女儿都接连被退了亲事,贺二奶奶才痛苦的发现,她这么想是没有用的,得别人也这样想才成,她这才撑不住了。
说完了缘故,贺仙衣心里好受多了。
她自来沉默寡言,自矜自持,来了京城以后大多数时间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多也就是去苏家和汪家走动,就算是如此,次数也是少的,她没什么能说心里话的朋友。
如今全部说完了,她才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好在苏邀也没有跟其他人一样,一副觉得她真可怜的样子瞧着她。
相反,苏邀非常轻描淡写的说:“既然他们要退婚,就由得他们退好了。”
她轻轻看着贺仙衣,问她:“表姐见过卢家的公子吗?”
贺仙衣提起来的时候,竟然不觉得多难过,坦然的点了点头:“见过,说过几次话,但是不熟的。”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太多印象。
那么这种因为你舅舅犯事了,我就要跟你划清界限的人家,真不是什么必定要成了才好的事。
自然不是说卢家做的不对,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也有做选择的权力。
只是既然卢家这么选了,那么再去强求反而没什么用,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她嗯了一声,笑着对贺仙衣说:“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去见间二舅母吧。”
其实苏邀对她们的感情不是太深,但是谁让他们是贺家的人,而且贺仙衣和贺成璧都是她外祖母的孙儿孙女,若是他们过的不好,外祖母也是会伤心的。
她去见贺二奶奶,贺二奶奶正在床上躺着,听说是苏邀来了,便强撑着坐了起来。
见到苏邀,
贺二奶奶嘴唇动了动,好半响才强颜欢笑:“幺幺你来了?我最近生病了,没什么精神,怠慢你了。”
苏邀笑了笑:“自家人,说得上什么怠慢不怠慢的?舅母,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贺二奶奶有些没精打采,但是听见苏邀这么说,还是打起精神问:“什么?”
“成亲前两天,不是要有姐妹陪着么?若是舅母愿意的话,我想请仙衣表姐过去陪着我住两天。”苏邀笑着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贺二奶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了,便忍不住欣喜若狂。
苏邀可是未来的太孙妃!
她成亲前几天开始,便会有亲朋好友家的女眷去给她添妆。
而陪在她身边,自然意味着大家都知道,苏邀对这个外家的表姐的亲近。
同时,大家也都会知道,太孙妃是非常喜欢这个表姐的。
这对于贺仙衣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贺二奶奶激动得脸上都有些泛红,竟然忍不住落下泪来:“好孩子,多谢你.....多谢你。”
在这么尴尬的时候,苏邀愿意这么做,实在是雪中送炭。
贺二奶奶想到当初苏邀寄居在贺家的时候,自己凡事都袖手旁观,甚至还嫌弃过苏邀碍事,一时心里愧疚又自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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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章·外祖母最疼你
苏邀只是笑着摇头:“都是一家人,舅母不必客气。不过若是舅母是真的想要表哥表姐好,还是自己先好起来吧。”
母狼要护崽的时候是最凶猛的,人也是如此。
贺二奶奶感动的望着苏邀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快些好起来!”
她又欲言又止了半响,最终只是对苏邀说:“幺幺,你真是个好人。”
真是个大好人,分明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是从来都不会让人难堪,只要你对她面上过得去,她便从来不会亏待你。
这样好的孩子,贺二奶奶后悔当年没有对苏邀好一些,亲近一些。
不过还有机会的,以后还有机会,她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苏邀安抚好了贺二奶奶,才去了贺太太那里。
贺太太正在翻看什么东西,见了苏邀来,放下了手里的老花眼镜,十分笃定的问:“是从你二舅母那里过来的吧?”
老人家心里比谁都清楚,苏邀笑着说是,上前靠在贺太太身上,舒服的出了口气。
果然只有待在外祖母身边,她才能只做一个小孩子。
贺太太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没规矩,坐没坐相!”
但是那巴掌跟摸了摸也没什么区别。
黄嬷嬷笑着出去端了酥酪进来:“还说呢,这些天一直念叨您,但又不许我们去请您,说这会儿您事情肯定多的很,得让您忙完了再让您过来。”
贺太太疼爱她,周围所有人都知道。
苏邀靠在她怀里喊了一声外祖母,像只猫儿一样在她身上蹭了蹭。
“傻孩子。”贺太太笑起来:“这有什么的?你是我的外孙女儿,是我最疼爱的孩子,疼你宠你,原本便是我愿意做的事啊,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
爱孩子是天性,贺太太老了,对于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便更是多了几分感情。
苏邀圈住她的腰,靠在她怀里没有说话,喉咙却有些发酸。
贺太太拍了拍她的背:“仙衣是不是跟你说了卢家的事儿?”
苏邀轻声嗯了一声:“我跟表姐说,卢家既然做出这个决定,便不必再勉强了,强扭的瓜不甜,免得以后就算成了亲也是一对怨侣,日子怕不好过。表姐其实很明白,她什么也没再多说。”
贺太太叹了口气:“其实仙衣和阿壁都是好孩子,这件事儿对他们来说,也是无妄之灾了。”
但是既然遇上了,也没别的法子,苏老太太轻声道:“只是老二媳妇吓得不行,老二最近气消了,劝她她也听不进去。”顿了顿,贺太太道:“人还是得自己心宽啊,若是自己想不通,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苏邀将自己劝贺二奶奶的话说了:“二舅母其实就是自责拖累了表兄和表姐,知道我请表姐过去做客,她精神已经是好多了,也说自己没事儿了,您不必太过忧心。”
贺太太沉默一瞬,才点头道:“这也好,原本以我的想法,不必非得把孩子嫁到高处,或是非得娶多金贵的女孩儿,但是你舅母如今这样的情形,这话也不好再说了,省的她越发的想不开钻了牛角尖。你愿意帮忙,这很好,终归你是要嫁到皇家去,多几个交心的亲人,不是坏事。”
贺仙衣的心思正,虽然人清冷了一点,但是是知道好歹的。
贺二奶奶也是。
苏邀帮了她们这次的大忙,以后她们也会对苏邀好的。
贺太太拍拍苏邀的头:“你这个孩子,话说的总是比谁都硬,心肠却比谁都软。我其他是不担心你的,唯一担心的,是怕你们有一天不如现在这么好了,你也要记住,千万别死心眼儿。”
她说的是苏邀跟萧恒的事儿。
苏邀这样的人,太过重情重义了,她看准谁,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
但是感情这种事,最是正虚无缥缈了,何况是在皇室呢。
苏邀早已经想过无数遍这个问题,她也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是否能受得了萧恒变心。
但是最近萧恒身体力行的打消了她这个顾虑。
她揽着贺太太的胳膊,轻声道:“外祖母,我不会的。”她把萧恒最近做的事说了,又道:“除了您还有干爹干娘,还没有人对我这样好,他现在这么好,以后会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了。”
以后怎样,那是以后的事。
贺太太笑了起来:“是,你外祖母想的还不如你明白,你说的是,以后怎样,那是以后的事,过好当下才是最要紧的。”
她拉着苏邀,又细细的跟苏邀说了许多,最后才递过去一本册子。
苏邀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说:“外祖母,我干爹干娘给了我半幅身家,之前祖母也把嫁妆给我准备好了......”
她不能再要贺太太的东西。
贺太太也有一大家子的人要顾,贺仙衣和贺成璧先不说,还有贺大老爷一家也有四五个孩子,这些孩子们成亲,贺太太难道不要表示给东西?都要给的。
她得到的够多了,实在没必要还要贪得无厌,连外祖家的钱也惦记着。
否则贺家的人该怎么看她还无所谓,苏邀就怕他们会埋怨贺太太偏心。
苏邀算是贺太太带大的,一见苏邀这样儿,她就知道苏邀在想什么了,瞪了她一眼:“行了!我还不知道她们都给你了?可他们给的是他们给的,我给的是我给的,我既然给你,便是真的给你,你好好的收着就是了。”
苏邀深深叹了口气:“外祖母,我又不缺银子。”
其实苏嵘也偷偷给了她一笔银子,而且还把在云南的时候买下的几座茶山都送给了她,茶山每年的出息也不是小数目了呢。
贺太太的脸色就沉下来了:“那些我都不管,这是我单独给你的。你放心吧,外祖母还不至于老眼昏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你惹子孙讨厌,这些都是你该得的,拿着!”
苏邀只好接过来,心里却打定主意,不会动这些东西,等到以后便送给贺家的表哥表姐和表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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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章·真是不想再嫁了
从贺家回苏家,教养嬷嬷胡嬷嬷已经到了,她是奉命来伺候苏邀的,说是伺候,其实也是提前跟苏邀熟悉宫里的规矩,免得苏邀到时候行差踏错,犯了忌讳。
一般来说,宫里来的教养嬷嬷都很不好相处,她们很多时候都非常的吹毛求疵,也叫人觉得难以接近。
苏邀房里的所有人都十分忐忑,沈妈妈也是胆战心惊的。
但是谁知道胡嬷嬷却出乎意料的好脾气,并不是个古板固执的人,也很和善,苏家的人帮她准备的单独的院子,她也没有去住,反而笑着说:“不必如此麻烦,大家也不必对我有什么害怕,我不过是跟诸位一样,都是伺候主子的罢了,只不过是在宫里伺候主子。”
胡嬷嬷说的如此透彻,沈妈妈替苏邀放了心,她真是怕来一个折腾人的。
听说之前闵王妃的嬷嬷就很难伺候,虽然闵王妃家中是书香世家,闵王妃的规矩本来已经无可挑剔了,但是还是被嬷嬷折腾的一个月掉了好几斤肉。
如今见胡嬷嬷这样,沈妈妈便觉得她亲近了几分,轻声说:“那您看看,要谁来服侍您?”
按照规矩,宫里来的嬷嬷也是得要一个丫头专门服侍的。
胡嬷嬷眼睛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见燕草锦屏和岫玉三个人离苏邀最近,相处起来也是最自然,就知道这三个是苏邀的大丫头,她想了想,挑个了叫做锦绣的小丫头。
锦绣是岫玉带的徒弟,倒是个十分沉稳踏实的,被胡嬷嬷点了名,大大方方的出来磕了个头谢恩。
大家彼此就这么定下来了,胡嬷嬷住了东厢房的一间房,果然如同她所说的,她不是多事的人。
原本苏老太太也替苏邀悬心,怕这些嬷嬷们不好相处,欺负人,等到苏邀带着胡嬷嬷去了她老人家院子里走了一趟,见到胡嬷嬷的样子,苏老太太也放心了-----看胡嬷嬷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聪明的人,根本不必多说,她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老太太给了十分丰厚的见面礼,客套的对胡嬷嬷道:“以后就劳烦嬷嬷操心了!”
胡嬷嬷笑着接下了见面礼。
苏老太太私底下感叹一句:“幺幺真是好命!”
她倒不是觉得胡嬷嬷人好,所以苏邀的命就好了。
而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能够这么好说话,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交代过了的,而还能是谁交代了啊?这不是已经十分明显了吗?
萧恒能够对苏邀如此用心,哪怕是苏老太太都得感叹。
苏杏仪垂下眼笑了:“这是好事啊,殿下肯对幺幺用心,幺幺也是个聪明的,他们两人只会把日子越过越好的。”
话是这么说,苏老太太看着苏杏仪这副样子,心里总是觉得意难平。
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只把好事给一个人,苏杏仪这么好的人,去要遇上这么多坎坷,路走的这么艰难。
她抿了抿唇,半响后终于还是低声说:“杏仪啊,你要好好帮自己想想,你......你也该为自己考虑了。再耽误下去,你可耽误不起了!”
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了却是两个极端了。
温宗斌和温宗华年纪都快要可以谈婚论嫁了,苏老太太真是十分怕耽误了苏杏仪的前程。
她越来越老了,还能活多少年呢?但是苏杏仪却还年轻。
从前汪悦榕还在的时候,她们姑嫂相处的十分和睦,苏老太太倒是还没有如此强烈的危机感,但是现在,汪悦榕也出了事回娘家去了,虽然说苏嵘心里对她还是很惦念,但是中间恒梗着两家人的仇,要再在一起,太难了。
苏嵘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娶一个合适的女孩子回来,就算是能,谁知道她能不能容得下苏杏仪这个在家里管家的姑奶奶呢?
人越是老,苏老太太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就越多。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要在自己临走之前,帮苏杏仪找好归宿,这样她才能闭上眼。
苏杏仪说起这件事却十分的坚决,她握住了苏老太太的手,眼泪就掉了下来:“祖母,我不嫁了!嫁人的痛苦,我受够了!嫁人有什么好的?一天到晚为了他们当牛做马,不能自由,处处都要看人的脸色!何况我如今还是这个情形?我带着两个孩子,他们还都是男孩子,我带着他们,嫁给谁呢!?若是不带,我就更受不了了,祖母,别让我嫁人了,我求求您,我在家里若是不能待了,我就去庄子上,横竖您给了我几个庄子,我自己也有庄子,我不必嫁人的。我有一个如今如日中天的侯爷弟弟,也没有人敢欺负到我们孤儿寡母头上......我只想好好的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就行了,再也不想要跳到苦海去了!”
她是真的怕极了,这世上能那么幸运的遇见萧恒和苏嵘一样的女人能有几个呢?
大部分她所见到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见了新的就不要旧的?
若是她还是个小姑娘,或许还会憧憬一下情爱,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岁数,她不想再费尽心思的去经营好一段婚姻,去讨好一个人,当老妈子了!
她现在过的快活多了。
苏老太太忧心忡忡,但是苏杏仪都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苏老太太见她态度坚决而且十分的激动,也不好逼得太急,只能摇头叹气:“你这个孩子,真是让人怎么说?”
“您别说我了。”苏杏仪求饶:“若是有这个功夫,不如多帮底下的弟妹们打算打算吧,老太太,阿钲也是您的孙子,还有宗斌他们两个,也都到了该相看亲事的时候了,您不如多帮他们几个小的把把关,何必盯着我不放呢?我真是怕极了,您放过我吧。”
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苏老太太也只好作罢。
苏杏仪松了口气,紧跟着日子便流水一样的过去,很快连七皇子和七皇子妃的婚事也都办完了。
苏家顿时更加忙碌起来。
四十七章·怎么这么没有出息
苏家忙碌起来的同时,萧恒也出城去了,他之前从云南带回来的火铳如今已经发挥了作用,工部如今在云南的图纸的基础上做出了改良,做出了新的火铳,已经有了进展,请萧恒出城去看。
萧恒便干脆去巡视军营了,也因着他去巡视军营,苏邀空闲下来了。
胡嬷嬷开始教苏邀一些宫中的礼仪,贺仙衣也在一边听。
她跟苏邀同吃同住了几天,忽然发现跟苏邀两人有许多的爱好都是一样的。
苏邀也喜欢看那些杂记和游记,而且也喜欢听戏,跟她外表看起来的强悍完全不同。
贺仙衣平时不喜欢说话,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看了书她便喜欢在信中吟诵,如今有了个一样喜欢看书的,她心里很开心,时常跟苏邀两人坐在书房一坐就是一上午或是一下午。
连燕草都笑:“若是不知道的,当真要以为咱们表姑娘和姑娘是亲姐妹,便是亲姐妹也没有这么像的了!”
贺仙衣脸上的笑意都多了,她来了苏邀这里之后,心情开阔许多,苏邀不是难相处的人,相反,反而还十分的知道迁就人,她半点儿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苏家上下都对她很照顾。
她听见燕草的话,也忍不住笑:“还要多谢你们都这样迁就我。”
燕草急忙摆手:“表姑娘说这话,岂不是太折煞我们了,是表姑娘好相处,不为难我们当下人的才是。”
说说笑笑的,贺仙衣知道燕草即将跟庆坤成亲了,还特地准备了五十两银子,给燕草添妆。
把燕草吓了一大跳。
普通的奴婢成亲,所花费的银子都差不多只有二三十两,这还是所有开支都在里头的情形下。
贺仙衣一出手就给她五十两银子,把她吓了一跳。
贺仙衣笑了笑,一定要燕草拿着:“别与我客气,你收下我就高兴了。”
燕草去看苏邀,她不敢收这银子,也不想收,毕竟她半点儿不缺钱,苏邀早就为她准备了非常丰厚的嫁妆,普通人家嫁女儿也就是如此了,庆坤一家都被她的嫁妆镇住,一时对她更是如同看宝贝似地。
燕草不贪心。
苏邀却笑着冲她点了点头:“既然是表姑娘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贺仙衣这样对她的大丫头,以后她自然也这样还礼给贺仙衣的丫头的。
并不算是占便宜。
燕草这才接下了。
时间如流水的过,转眼便到了七皇子的生辰。
因着是七皇子生辰,又赶上了他们成婚刚过半月,宫中早早的就派人送了信出来,让苏邀也一道进宫去赴宴。
等到了这一天,苏邀早早的就已经准备好了,换了新做的衣服进了宫。
她先去慈恩宫请安。
正好闵王和闵王妃并七皇子和七皇子妃都在,苏邀给太后请安之后,便跟他们请安见礼。
闵王和七皇子都对她很客气,笑着道:“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多礼。”
田太后招手把苏邀叫到自己身边:“是啊,大家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别这样众多礼数,倒是生分了。”
如今储位已定,而且萧恒自来又强势,地位正是稳定的时候,反正面上人人都知道,没什么可争的了。也因为没什么可争,所以现在六皇子和七皇子就都非常的平和,心态也很稳,以后苏邀更是储君的正妃,谁会跟她过不去?
七皇子妃便很温柔的笑着对苏邀道:“我妹妹昨天到你那里去了,听说家里热闹的很?”
七皇子妃家比尹从清和赵青叶家的家世更差一些,也或许是因为这样,她倒是最快和苏邀准备交好的,也让娘家人上门去给苏邀添妆了。
林秀章会做人,苏邀自然也很配合,笑着点头:“是,林四小姐上门来看我,我们年纪相仿,倒是能聊的到一起。”
七皇子妃名义上现在已经是长辈,苏邀不会在跟她过不去。
田太后笑着听了一会儿,轻声叹息:“只可惜阿恒没有法子赶回来,你瞧瞧你叔叔婶婶们,可都是一对对的。”
五皇子和五皇子妃正好也进来,听见这话都笑了。
五皇子请了安才道:“祖母这话说的,咱们阿恒可是聪明人,也对幺幺上心的很,您还替他们担心什么?我可是听说了,前些时候,阿恒为了给他未婚妻庆生,还专程去工部要了几十个烟花,就是专门放给她一个人瞧的。”
这件事其实知道的人不少,毕竟闵王就是在工部的,萧恒要拿东西,不可避免的得经过他。
此话一出,大家都朝着苏邀看过去。
闵王妃更是一下子就坐直了。
田太后笑着哦了一声,兴致勃勃的问:“当真?”又去看苏邀:“若是如此说,哀家可真是认不得阿恒了,原本以为他不声不响的,我还怕他是个闷葫芦,把媳妇儿都给吓跑了,可谁知道,他不声不响的,倒是个知道好歹的?”
苏邀平时再是机灵,这个时候也有些害羞,低垂着头不大好意思说话。
田太后见状,心里哪里还不知道这是真的?
闵王妃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像是一只看见了猎物的豹子。
她要气的忍不住了。
萧恒平时这么冷淡的人,却为了给她过生辰而去放烟花?!
他真是太没有出息~!
被一个女人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五皇子跟萧恒亲近,自然而然便也看苏邀顺眼,笑着打趣了几句,才说:“皇祖母这么问她,她怎么好意思回答?我看,还不如等阿恒回来了,祖母再问阿恒好了。反正那是个脸皮厚的,凭您怎么问,他也不知道害羞的。”
田太后心里高兴,嗔怪的说:“可又来胡闹了,阿恒现在巡视军营去了,今天哪里能赶回来?”
“之前能不能赶回来我是不知道,不过想现在这么重要的宫宴,都是咱们自家人,他怎么舍得放自己未婚妻一个人?您瞧着吧,他必定待会儿怎么都会赶回来的。”五皇子信誓旦旦:“若是皇祖母不信,咱们就等着瞧。”
四十八章·真的赶回来了!
田太后笑着拍了拍苏邀的手:“小五平时就最喜欢胡闹,咱们别理会他。”
萧恒是去巡视军营了,巡视军营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他早就定了要去半月的,得到年根底下才会回来,就算是想回来,也不是轻易能做决定的,萧恒不是个不顾大局的人,田太后是怕到时候萧恒没回来,苏邀会觉得被冷落了。
五皇子挠了挠头,没有再说什么。
尹从清在边上轻声劝他:“殿下可别乱说话了。”
五皇子认真起来,压低了声音对尹从清道:“哪里是我乱说话?原本我说的就是实话呀!你若是不信,尽管等着瞧吧!”
田太后宫中热闹非凡,歌舞很快也开始了,田太后指着姗姗来迟的十一公主笑:“看看这个小懒虫,说了今儿是宴会,她还来的这么迟,该罚!”
十一公主笑了笑,上前轻声喊了一声祖母,窝在田太后身边不动了。
苏邀转头去看她,看见她眼睛红红的,哪怕是上了粉遮掩,也能看到她哭过的痕迹。
十一公主在宫中向来受宠,不管是元丰帝还是庞贵妃,都是极喜欢她的,她也甚少哭,可今天却在宫宴开始之前哭了,苏邀有些担心,等到过了一会儿,趁着起身去光风霁月殿赴宴的功夫,她轻声问十一公主怎么了。
十一公主闻言眼睛就又红了,她跟苏邀感情好,现在苏邀问她,她没有隐藏,委屈的瘪了瘪嘴差点又要哭:“我母妃说,东瀛人那边派了使团过来,说是要求娶国朝公主,有大臣说,我年纪最合适,又是贵妃所出......”
她忍不住了,哪怕知道今天是宫宴,也在庞贵妃那里哭了一场。
从前十一公主就不怎么想要嫁人,嫁人有什么好的?她看的太多她的伴读嫁人了,嫁人之前,她的伴读们一个个的生机勃勃,嫁了人之后就如同是枯萎了的花儿,变得毫无生气,一潭死水。
等到听到要嫁给东瀛人,她更是气的怕的连饭都要吃不下了。
那帮东瀛人,听说茹毛饮血,而且非常的暴戾狭隘,别的不说,看他们每每侵袭沿海,屠杀那么多百姓就知道了,他们根本不是人!要嫁到那边去,十一公主想一想就觉得害怕。
但是庞贵妃却冷酷的说,身为公主,享受百姓供奉,无限尊荣,便该要有为国朝做出贡献的觉悟,若是朝廷最终决定答应东瀛使者的要求,那十一公主就要去和亲。
十一公主不愿意,她在心里怕极了,连母妃都这么说,她真的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指望。
苏邀也蹙了蹙眉,她没有想到朝廷竟然会有和亲这种论调。
尤其是还在东瀛倭寇刚刚进犯了松江府,杀了那么多百姓和军民的前提之下。
握了握十一公主的手,苏邀轻声安慰她:“别担心,陛下未必会同意的。”
这话却不能安慰到十一公主,她心里最清楚了,她的父皇或许是疼她,但是同时也是一个圣明的君主,若是真的需要她和亲,元丰帝不会拒绝那帮使者的。
赵青叶见她们俩过从甚密,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便略微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
刚才五皇子的话像是在她心里扎了根刺,她浑身都不舒服,如坐针毡的数着时间,生怕萧恒真的突然出现。
从前她都是盼望着能够见到萧恒的,哪怕萧恒不跟她说话,只要让她见到,她就能高兴一整天了,但是今天,她却非常害怕萧恒会来。
宫殿里灯火辉煌,歌舞升平,赵青叶的目光始终在苏邀身上,过一会儿便瞥她一眼。
五皇子和五皇子妃两人正小声的交谈,七皇子和七皇子妃也不知道说起了什么高兴的事,两个人都笑了,七皇子妃还伸手轻轻在七皇子身上拍了拍。六皇子笑了笑,正要回头跟赵青叶说,却见赵青叶死死的盯着苏邀那边。
他皱了皱眉,有个猜测慢慢的从心底浮上来,让他整个人的心情都沉到了谷底。
而赵青叶仍旧没有看他,因为此时此刻,外面忽然有太监高声通报:“皇太孙到!”
萧恒回来了!萧恒竟然真的回来了!
赵青叶的手一下子抓紧了身下的坐垫,因为太过用力,她的长指甲不小心折断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传来,她痛的脸都有些变形。
田太后也有些震惊:“竟然真的回来了?”
说话间萧恒已经进了殿,他今天是一袭白蟒箭袖的长袍,腰间是一条玉色的腰带,衬得他整个人都清俊出尘,像是月下谪仙。
元丰帝见了他也十分高兴:“怎么赶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半月吗?”
萧恒面上说的轻描淡写:“工部这次的事儿办的很漂亮,我去跟着神机营一道测试了新的火铳,觉得不管是火力还是射程都比之前在云南的时候还要好了不少,便干脆赶回来了。其余也没有什么事儿了,还有义父他们在呢。”
说的这么好听,但是翻译过来就是,我把最要紧的事儿办了我就回来了,其他的事儿都有宋翔宇在处置呢。
元丰帝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孙子,但是见他风尘仆仆的,还是让他快些去入席。
萧恒径直就往向昔微边上的位子上去,十分自觉。
十一公主原本还正在想心事的,见萧恒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下意识的往边上挪了挪。
正好中间空出一个位子来,萧恒便径直坐下了,脸不红心不跳。
五皇子却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都朝着他看过去。
五皇子却顾不得这些,只是笑着去跟田太后问:“皇祖母,您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肯定能赶得回来,怎么样,孙儿骗您了吗?”
田太后也掌不住笑了起来:“是,数你这个猴儿精明!”
大家都笑了。
元丰帝不知道缘故,侧头去看庞贵妃,听见庞贵妃低声说了缘故之后,也笑起来了:“这孩子自来冷心冷情的,朕可真担心他,知道他知道讨好人,朕就放心了。”
四十九章·为什么之前不退婚
大家都在笑,觉得平时跟玉面修罗一样的萧恒竟然也有对未婚妻这样重视而幼稚的一天,非常有趣。
尹从清见气氛活跃,而元丰帝看着非常喜欢萧恒和苏邀的关系亲近,便也笑着对苏邀道:“看看咱们太孙殿下是多么的心悦你啊幺幺,你可是要看见的,得对咱们太孙以后也好一点儿。”
她说这话,身份合适,气氛也合适。
庞贵妃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元丰帝也非常高兴,觉得这个儿媳妇很会说话,便笑着道:“老五媳妇儿说的是,可见老五媳妇儿是个懂事的,长宁可得多疼疼阿恒,他也是可怜见的,身边也没个贴心人,一心一意专等着太孙妃呢!”
又笑着跟庞贵妃说:“老五媳妇儿很好,可见是知道疼老五的,你得多赏赐她!”
尹从清开了个不轻不重的玩笑,却得到元丰帝的公开夸赞,顿时受宠若惊,同时也非常欣喜,急忙谢恩。
田太后笑着看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人家可是还未成婚的,哪里经得住你们这帮人的调笑?快给人家留几分面子!”
大家就都又大笑起来。
萧恒趁机侧身去看苏邀问她:“进宫还顺利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苏邀之前被大家当做热门话题,讨论了许久,此时颇为有些羞恼,见他还来问,便有些恼怒的问:“这还需要问?你自己是个人人都得多看几眼的,我成了你的未婚妻,自然也是人群中的焦点了!”
这对于她来说,还不算是为难吗?
萧恒就低声笑了起来:“那可对不住,当我的妻子,往后你可得担待担待了,怕是这样的场景天天都能碰见。”
苏邀伸手不着痕迹在他宽大的袍子底下拧了拧。
可惜萧恒的胳膊硬邦邦的,她根本拧不动,只好放弃,转头愤愤瞪了他一眼。
元丰帝跟庞贵妃都看到了,忍不住相视一笑,只当是孩子们的乐趣,也不去管。
一场家宴,难得的喜气洋洋,没有闹出任何的不愉快来。
元丰帝觉得身心通泰,深觉让孩子们成亲是对的,忍不住对田太后说:“果然还是要成了亲才知道长进,我看这些孩子们现在也都长大了,这样朕才放心啊!”
人始终是要老的,算一算年纪,他都是要当曾祖父的年纪了,到了这个年纪,哪怕是皇帝,也是盼望着家里能够和睦的。
田太后也笑了,点点头说:“是啊,若是能一直这样,也就好了。”
闹的父子成仇兄弟残杀,这样的日子能有什么好的?
宫宴过完,萧恒亲自要送苏邀回去。
元丰帝也准许了。
赵青叶忍了又忍,但是牙齿都快把嘴唇给磕破了,也没有办法把心里那股愤怒和不甘心给按下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萧恒可以这么无情。
她对他多喜欢,他难道不知道吗?
他竟然半分都不顾忌她,对着她这样冷漠,还当着她的面跟他的未婚妻眉来眼去!
赵青叶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她气的想哭,回了府毫无心情,径直回了房,都没有顾六皇子是否一起回来了。
赵嬷嬷接出来,见只有她一个人回来,顿时有些吃惊,平时也就算了,去了宫宴,按理来说应当就是同进同出才对,怎么六皇子却没一起跟进来?
她有些担心的喊了一声王妃,轻声问:“王爷?”
赵青叶没有顾上,也没心情关心,皱了皱眉摇头,径直越过了赵嬷嬷进屋去了。
赵嬷嬷顿时又气又急。
之前跟她说了那么多,她竟然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们是赵青叶的陪嫁,以后的出路都在赵青叶身上,赵青叶如此拎不清,迟早是要倒霉的,她一倒霉,所有跟着陪嫁过来的下人都要一起倒霉。
不知道她怎么能这么不懂事!
赵嬷嬷忍着气,正要进门,却发现六皇子已经进了院门,此时正立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赵青叶的背影。
她吓了一跳,急忙陪着笑行礼。
六皇子没有理会,等了片刻,才进了屋。
赵嬷嬷等人都要跟着进去伺候。
六皇子却直接摇头,沉声道:“都出去!”
他毕竟是天潢贵胄,真正的龙子皇孙,一生气起来,威严逼人。
赵嬷嬷等人都不敢违逆,担心不已的看了看赵青叶,见赵青叶竟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反应,顿时又觉得失望。
她们退出了房间,等在外面提心吊胆的听着里头的动静。
六皇子进了屋就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了,提起杯子喝了口茶,冷冷的盯着赵青叶:“你今天不高兴?”
赵青叶此时也已经回过神了,哪怕是再蠢,她也知道此时是不能乱说话的,只是沉闷的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六皇子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身体不舒服?我看你一开始倒是挺有精神的,倒是从阿恒回来之后,你就没有精神了。难不成,你这舒服不舒服的,还是要看阿恒?”
赵青叶顿时被踩了尾巴:“殿下胡说八道什么!?这种话也能胡说的吗?!”
她气的发抖,此时也不知道是气还是心虚还是害怕,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六皇子:“您若是喝醉了要找麻烦,那就去找别的人,别跟臣妾耍酒疯!”
若是说之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六皇子就是确定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赵青叶,冷冷的问她:“你怎么敢做的这么明显的?!你知不知道你如今已经嫁给了我?若是你不愿意嫁给我,心里有别人,早就该说清楚!我堂堂皇子,如今已经封了亲王,难道还要沦落成去娶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王妃!?你真是大胆至极,荒谬绝伦!”
他气愤不已,看着赵青叶的目光也已经冷酷至极,若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此时赵青叶应当已经死了无数次。
赵青叶也有些害怕了,挣扎着辩解:“我没有那个意思,殿下误会了。只是,只是我今天真的不舒服。”
五十章·总能找到人恨
被六皇子毫不留情的逼问,赵青叶后知后觉的终于开始害怕了。
这些天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怨自艾,恨萧恒薄情,恨苏邀运气好狐媚,这么会迷惑人心,以至于母亲的告诫她不知不觉的就抛到了脑后。她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办,竟然忽略了,六皇子是个男人,而且也是一个亲王!
或许是六皇子表现的太过脾气好了,她之前对他有些隐约的看不起,所以也不顾他到底会怎么想。
现在六皇子生气,她才怕了起来,垂下头避在了帐子后头,有些警惕和防备的看着六皇子。
六皇子气的简直是七窍生烟。
他之前根本不知道这里头还有一段这个故事,一开始赵青叶有些冷淡,他也只当是新嫁娘害羞,毕竟刚成亲,婚前又没有见过,他也问过了五皇子,得知他们成亲前些天也是这样的。
夫妻夫妻,相敬如宾也是正常的,六皇子着实没有想到,他的妻子送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赵青叶见他只是沉着脸不说话,心里也有些后怕,嘴唇动了动,小声的说:“殿下,让我的嬷嬷进来吧。”
六皇子简直是要被她给气笑了,见她毫无悔意,反而还如此不知所谓,顿时猛地大踏步往前走了几步:“你还说你对阿恒无意?!既然无意,那你今天为什么目不转睛只盯着他,甚至连苏邀都被你盯得要穿个人洞了!你如此肆无忌惮,到底把本王放在哪里!?你是不是当本王是个死人?!”
他从小到大就是被忽略的那个,以前年纪大的有庄王,聪明的有五皇子,年纪小还有七皇子,他挤在中间,真不是多受宠的皇子。
也正因为如此,六皇子格外的期待拥有自己的东西。
但是如今,他拥有的妻子却根本不想嫁给他,而是想着他的侄子!
只要想一想,六皇子就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女人!
他这么想着,竟然也就真的顺势掐住了赵青叶的脖子。
赵青叶吓得尖叫起来,但是六皇子的手在她脖子上收紧了,她的叫声顿时被卡住,整个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鸟,此时惊骇的盯着六皇子,终于怕的流下了眼泪。
六皇子表情阴狠乖戾,跟之前的温文尔雅几乎不像是同一个人。
见他这样,赵青叶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六皇子的手一开始一直在用力,等到赵青叶的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他才被这眼泪烫的回过神来。
他挣扎了一瞬,终究慢慢的放开了赵青叶的脖子,冷冷的盯着她嗤笑了一声:“算了,新婚不久妻子就暴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本王命格不好。”
命格不好的人是没有前途的。
赵青叶脱险,整个人都惊魂未定的伏在床上,一声不敢出的看着六皇子。
到了这个时候,六皇子也懒得装了,他上前几步将赵青叶逼得缩在了床角,冷冷的盯着她:“你到底是什么心思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多问,但是你最好是给我把你自己那龌龊心思给藏好了,要是因为你给本王惹出什么事端,本王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不只是你,还有你全家!”
他真是气疯了,好端端的娶个亲,竟然都能娶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
若是实在看不上他这个没有什么根基的皇子,大可不必嫁过来,皇家又不是要逼婚。
可她偏偏嫁过来了!
嫁过来也就算了,好好过日子也罢了,她还惦记着别人,而且还做的那么明显,明晃晃的打算给他带绿帽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青叶被吓怕了,抱着床柱呜呜点头。
六皇子摔门而出。
赵嬷嬷他们在门外已经听见了些动静,却不知道里头到底怎么了,根本不敢进来,等到见到六皇子摔门而出,她才敢进门,一眼看见赵青叶哭在床上,急忙问:“王妃,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赵青叶紧紧地攥着赵嬷嬷的手,想要说六皇子已经知道她的心思了,但是又没有这个胆子,之前六皇子那个样子,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会杀人的。
她不敢说。
但是她不说,赵嬷嬷看些端倪也看出来了,叹了口气就轻声劝解:“姑娘啊,您可千万别折腾了,再折腾下去,咱们大家都要跟着您一道没了!”
这话之前六皇子也说过。
赵青叶吓得扑在赵嬷嬷怀里,抱着她呜呜咽咽的哭了:“我也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过是喜欢......我也没有真的就......”
赵嬷嬷吸了口气:“王妃,这话千万别再说了,提都不要再提,您难道不知道?对于男人来说,不一定要真的做出那种事,您心里还惦记着别人,已经是天大的过错了。姑娘,您若是还没嫁人,我们倒是也不多说,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顶多也就是姑娘家任性,名声差一些。但是您现在可已经嫁人了,您知道吗?若是您行差踏错,这可不是得罪六皇子一人的事,在圣上心里,您还是其心可诛!或许觉得您要挑拨他们的叔侄关系!您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您还有家族呢,咱们老爷夫人平时何等疼您?老爷还不知道这事儿,之前夫人也跟您说过,可以为您去辞去亲事的......”
是她自己不愿意。
那既然嫁了,就好好的过日子,何必折腾出这么多事来?
赵青叶呆呆地坐在阿床上,此时也终于不再流泪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痛苦。
如果六皇子还是之前那个一声不吭的人也就罢了,但是现在六皇子分明就跟平时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他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说话,他的脾气非常暴躁,暴躁得让人害怕......
她双手捂着脸,把所有的这一切都归结在苏邀头上。
如果不是苏邀出现,如果不是苏邀横插一杠,那么就不会有这件事。
她也根本不会遭遇这些事,被这样折磨和为难。
都是苏邀这个小贱人!她狐媚又邪门,跟她沾边的人,都要倒霉!
五十一·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赵青叶舍不得怪罪萧恒,那这一切自然就都是苏邀的错,如果不是苏邀狐媚,如果不是苏邀勾引,萧恒怎么可能抛弃她看上苏邀?!
她气的要疯了。
闵王也没好到哪儿去,气冲冲的去了前院书房。
自从开府之后,他府里就有了专门辅佐他事务的长史,这位长史姓洪,是一个非常大胆的人,旁的长史进了王府,首先得先熟悉熟悉王爷的性子,而后再想着以后该如何相处,如何做事。
但是洪长史不同,他老人家一来便跟六皇子说,快些想办法给圣上上折子,离开京城去封地。
六皇子当时被他吓了一跳,虽然他已经是有了封地的人,但是还没有想到过要马上离开京城自己的父皇和母妃,跑到漳州去当王爷。
但是六皇子心里自此对这个洪长史有了个印象-----这是一个敢说话的人。
现在闵王冲进了书房,就见到了洪长史正在整理文书。
他抿了抿唇,忍住了心里的怒气,越过了洪长史坐在了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洪长史道:“行了,你回去吧!”
天太晚了,他赴宴回来,本来就该是休息的时间了,现在洪长史还在他的书房里,可见洪长史做事认真。
洪长史认真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文书快速的整理好了放在一边,却没有立即就退下去,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闵王,轻声问:“殿下是遇见了什么为难的事?”
长史对于一个开府了的王爷来说,一定算是以后的心腹了。
闵王长出了口气,但是这种事如何能跟一个长史说,便还是摇了摇头。
洪长史沉默了一瞬,忽然问:“殿下信得过臣吗?”
闵王苦笑,这怎么会是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这种家事,而且还关乎着隐私,根本不可能跟一个臣子说,他摆了摆手:“罢了,没什么事,洪长史没事便回去吧。”
洪长史却没动,他轻轻的开口:“殿下,臣斗胆问一句,您是否为了王妃的事情烦恼?”
话音刚落,闵王猛地抬头看着他,一时之间连面色都变了,几乎是乖戾的问:“你知道什么?!”
这种事对于男人而言绝对不是什么面上有光的事,所以闵王心里气的半死,几乎恨不得掐死赵青叶了事,但是也绝对没有想到过要把事情闹到外面去,找元丰帝要个说法和公道。
但是,难道这件事别人已经知道了吗?
若真是如此,他这个王爷岂不是成了大笑话?!
光是想一想,闵王都不能容忍。
洪长史没有被吓到,他沉声解释:“殿下不要误会,臣......恕我直言,臣是从蓟州回来的。”
见闵王似乎有些茫然,他就进一步解释:“当初,赵大人在蓟州做巡城御史,那时候,臣也在蓟州,臣是蓟州府的教谕。”
原来是当初赵家的同僚。
洪长史斟酌着用词:“其实当初在蓟州的时候,殿下当时还是在军营当中,他便曾经救过赵大人的家眷,当时.....当时蓟州官场上就有传言,以后怕是他们要结亲的。只是后来,殿下跟随广平侯世子回了京城,这件事便没有再听见人提起过了。”
闵王的手陡然用力,将手里的杯子几乎都给捏碎了。
他在心里冷笑。
他还以为是赵青叶一个人痴心妄想,肖想萧恒。
可原来,原来萧恒早就已经跟赵青叶认识。
他们之间甚至还有传言!
那,萧恒是怎么想的?!
对于元丰帝赐婚赵青叶跟他,萧恒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是把自己这个叔叔当做傻子?!
他是不是在心里偷笑?!
闵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半响没有说话。
洪长史在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殿下,臣问您一句实话,您如今可觉得开心?”
闵王沉默不语。
“圣上给您封王,不过是因为您年纪到了,快些封王才能挪走,从京城离开,才能不给太孙造成威胁......”洪长史不顾闵王的脸色:“殿下他文武双全,在军中立下大功,如今地位稳定,但是您呢?”
闵王哪里也没去过,成年之后就在工部领差事,从来没有接触过军中势力。
他心中有些绝望。
同时又升起难以言喻的愤怒。
他凭什么要受这样的气?!
萧恒如今都能坐视他这个叔叔被愚弄羞辱,以后呢?
现在老爷子还在,以后老爷子再没了,萧恒该如何对待他?
何况闵王最在意的,还是赵青叶。
这个女人,她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现在想想,闵王都疑心赵青叶会不会是萧恒放在他身边的卧底?
不然的话,萧恒既然早知道赵青叶心中有他,为什么还不说,还要瞒着?!
闵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连手指都是冰凉的。
倒是洪长史现在开始气定神闲,他开口道:“殿下,甘心被一个侄子压在头上吗?论辈分,他不过是太子的儿子,而先太子,早就死了多少年了?他何曾做出过什么功绩?不过是占着被先皇后抚养了的便宜。而论亲疏,他之前一直都被养在外面,他的身份到底靠不靠谱,都是靠着宋家一张嘴,不是吗?”
其实这些话实在是煽动性太过强了些,若是放在平常,六皇子一定会害怕,先斥责洪长史胡说八道。
但是今天,或许是喝了些酒之后猜到了赵青叶的心事。
或许是因为心中其实真的一直都没有甘心。
六皇子沉默不语。
他没有反驳。
而没有反驳,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洪长史叹了口气,道:“殿下,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哪怕您不想着去做大事,至少也该为自己筹谋,为自己考虑考虑以后的前程吧?”
闵王听完了这些话,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静静地看着洪长史。
洪长史没有退缩,也没有害怕,径直道:“殿下,为自己想一想吧,您难道不想说一不二?难道不想再也不过这仰人鼻息的日子?”|
看人脸色的日子,闵王真的过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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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贪心没有关系
洪长史走出了闵王的书房,昂首挺胸的离开了闵王府。
他没有回自己家,先去了东边的一处民房。
民房不大,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里头栽了两三株柳树,此时正随风摇动。
他是长史,有腰牌,不受宵禁的影响,五城兵马司的人都会给他几分脸面,饶是如此,洪长史还是尽量的一路上都避开了巡逻的人,非常小心的来到了这家民房,敲了敲门之后耐心的等着。
没一会儿,里头有个老头儿来开了门,他便闪身进去,径直去了主房,进了门,先喊了一声六爷。
邱六爷嗯了一声,带着几分笑意的看着他:“大人这闹的,倒是真的像那么回事儿,连我都紧张起来了。”
洪长史的手攥住了,在邱六爷面前,他不自觉的有些紧张,跟在闵王面前的镇定模样不同,在邱六爷这里,他十分拘谨,整个人都绷的紧紧地,听见邱六爷这么说,他的嘴唇动了动,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小心的斟酌着用词:“已经按照您说的,跟六王爷说了这件事了。”
之前洪长史说蓟州那边官场都知道宋恒跟赵青叶的事,其实是撒谎。
反正至少洪长史自己是不知道的。
但是邱六爷要他这么说。
洪长史没有办法,他被选中了进闵王府那天,便有人来找到了他,然后要他听话。
至于为什么要听话,那些人给他看了一眼他贪墨的证据。
贪墨的那些事也就罢了,要命的是还有他孝期通奸的证据,这些事要是说出来,他会身败名裂。
然后那些人又给了他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之前洪长史贪过最多的一笔银子也就是五千两。
面对这一万两还有那些要命的把柄,洪长史很容易就做了决定。
邱六爷也有些满意,他笑了笑说:“嗯,果然洪长史做事就是干脆,我没有找错人。这件事做的好,闵王是怎么样的反应?”
他笑眯眯的,仿佛是非常好说话的样子,但是洪长史却半点不敢当他真的是和善,小心翼翼的说:“闵王他非常恼怒,他今天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在内院没有待,直接跑到书房去了,我也是看着他似乎恼怒了,这才察言观色的把事情给说了.....他心里果然是不甘心的。”
这当然了,邱六爷丝毫没有意外。
这些龙子凤孙,大多数都自命不凡,谁都觉得自己天生就是该坐上那个位子的料,谁会觉得自己不配啊?
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委屈了,都怪自己母妃出身不好,都怪前面的哥哥太谄媚,反正都是别人的问题,而绝对不会是他自己的问题。
这一点,邱六爷早就看透了,不然的话,二皇子三皇子为什么把先太子陷害死了、
为什么庄王一门心思的想要上位?
现在,轮到闵王了。
他也不是多特殊。
其实一开始,邱六爷跟东南那边商量,是想找五皇子下手。
毕竟五皇子的母族可是庞家,庞家是国公府,平国公当年的时候,在军中纵横,人人都称呼他是军神,现在的平国公庞清平也非常的厉害,在浙江当着总督,支持训练水兵,浙江的水军都非常的服他。
但是可惜,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
五皇子的母族太厉害了,他就不容易被利用。
若是这边试图控制和挑拨五皇子,首先庞家就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他们没有把握把庞家拉入水,只能放弃五皇子选择闵王了。
何况,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闵王的封地更好在漳州。
而去了漳州,处处都是东南一系的人,他们想要拉闵王下水,实在是太容易的事了。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邱六爷想事情想的出了神。
而洪长史也不敢打扰,坐在一边静静的等着,时不时地偷偷看邱六爷一眼。
邱六爷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和善的朝着洪长史笑了笑:“看我,想事情想的出神了,怠慢了洪长史,真是对不住。”
洪长史哪里敢说什么,只能讷讷的摇头。
邱六爷冲着属下看了一眼,立即就有人拿了一张银票交给洪长史。
洪长史急忙摆手,正要拒绝,一眼看见银票上大大的二万两三个字,顿时就挪不开眼睛了。
二万两!
这些人这样大方!
二万两银子,够他安顿好自己的外室,不怕他们以后没有容身之处。
见邱六爷这副样子,邱六爷根本没有意外,他懒懒的抬了抬眼皮:“洪大人收下吧,小小心意,若是你能说服闵王上书自请去封地,我们之后还有重谢。”
重谢?
这都只是小小心意了,那重谢是什么?
洪长史以前其实不贪心,他做的事大多数都是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最厉害的一次,也不过是贪了五千两银子。
像是这种,有人动不动就给他一万两,两万的,他是真的从没有遇见过。
而现在遇见了,他才知道,人在面对这么大笔的数目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抵抗的能力的。
洪长史小心翼翼的把银票接过来了,重重的道:“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邱六爷点点头,让人送了他出去。
他一走,邱六爷的心腹便从屏风后头出来,轻声道:“大人一开始给银子就给的这么大方,只怕他贪心不足啊!”
贪心不贪心的,其实邱六爷不在意钱。
他们这些在东南做海上生意的人,哪个是在意银子的?
这么点儿银子,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牙缝里挤出来一点儿罢了。
他笑了笑:“殿下要我们帮他把闵王快点弄到封地上去,我自然得上心了。贪心什么的,不怕他贪心,他只要好好办事,贪的这一星半点儿,不算什么。”
说完他走到外面看了看天色,长长地出了口气:“看看,眼看着就快到新年了,过了新年,就是皇太孙和太孙妃成亲的大日子了。太孙什么都好,可就是什么都太好了,这就有点糟糕,咱们的好日子能过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啊!”
五十三·新年到了
入了冬,好似连倭寇那边都知道冷了,沿海都没再有倭寇侵袭的折子送到京城,不管是内阁还是元丰帝,都放松了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安安心心的过了个新年。
今年是苏邀未出嫁前最后一个新年了,苏家这年过的十分隆重,苏老太太给了苏邀一个非常重的红包,因着是过年,人人脸上都添了几分喜气,连苏老太太也是一样的,她对苏邀道:“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京城有句老话,叫做老人不骂人,说好话。
意思便是,家里若是有老人的,便应该尽力说吉利话,否则的话,说出来的坏话是要应验的,苏老太太从前过年反正虽然也不骂人,但是也少说好话,这两年不同了,她老人家说出来的吉利话也是一串一串的。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连苏嵘也笑了笑。
苏嵘也给了弟妹们非常重的红包,又摸了摸他们的头,挨个的叮嘱了一番,让他们要上进努力,以后好闯出一个前程来。
苏三老爷倒是少见的有些沉默,倒不是因为别的,苏三老爷是有些担心苏嵘,他总觉得苏嵘好像沉默了许多。
等到守岁的时候,苏三老爷跟苏嵘说:“嵘哥儿,你若是心里实在不好过,我便帮你去汪家走一趟吧?这个结迟早要打开的,你别这么为难自己。”
苏嵘却摇了摇头,现在他已经不再时常去汪家了,因为如今他已经很能体会汪悦榕的心情。
尤其是今天,在大年三十的这一天,他跪在祖宗面前的时候,想一想父亲是因为被汪大老爷出卖去世的,想一想苏家这没落的十几年过的日子,再想想遭遇的这一切。
他心里不是真的半点感觉都没有。
正如汪悦榕所说,他现在可能暂时不会抱怨,并且能把汪大老爷跟汪悦榕分开。
但是他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一直保持理智,等到过些年,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指责汪悦榕,说都是怪她父亲。
他叹了声气:“算了,我已经想通了,等一等吧,过几年再说。”
苏三老爷忽然觉得苏嵘有些可怜。
别人到苏嵘这个年纪,再过几年,儿子都可能可以议亲了。
但是苏嵘的婚事却总是一波三折,出事了几次,好不容易成亲了,结果竟然还是能出事。
他没什么好再说的,拍了拍苏嵘的肩膀:“想开些,正若是实在不行,也别再勉强,嵘哥儿,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你也该为自己想一想。”
汪悦榕是好,但是恒梗着这么多的性命,要没有芥蒂太难了。
既如此,倒不如趁早丢开手,彼此都能更快脱身。
时间对于很多人来说过的飞快,对于苏邀而言也是一样。
仿佛是才在过新年,她才做了新的大红色的大氅去看贺太太,结果时间竟然已经来到了二月,一转眼,已经到了她成亲前十天。
提前好些天,嬷嬷就开始教导苏邀一些成亲当天的礼仪和规矩。
苏邀之前是跟程定安成亲,那个时候婚礼的流程究竟是怎么样,她现在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大约是因为当时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害怕上了,她后来的日子又非常难过,以至于她对婚礼毫无任何的好感,
她下意识的排斥了当时的记忆。
所以现在嬷嬷重新教规矩,她一点一点的学,非常紧张。
十一公主在期间还专门出宫来看了她一趟,是专门给她送添妆的。
十一公主跟她关系很好,送了苏邀一整幅的蓝宝石头面,这一看就知道是海外的好东西,应当是庞清平给她的,现在她却送给了自己,苏邀有些感动,捏了捏十一公主的手,见她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喊了一声:“殿下?”
十一公主回过神来,勉强的笑了笑:“看我,分明是来给你添妆的,结果自己神不守舍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苏邀不会放在心上,她只是有些担心十一公主的状态,十一公主实在是太过消瘦憔悴了。
打发了伺候的人,苏邀轻声问她:“殿下是还在担心之前跟我说的那件事吗?”
十一公主咬了咬唇,提起这件事,眼泪便忍不住了,她母妃之前对她说身为公主,享受供奉,若是百姓和朝廷需要,就算是让她和亲,也是该当的。
十一公主知道母妃的话没错,但是作为她自己来说,她真的太怕了。
这些天她一直都睡不好,尤其是新年过后,东瀛使者再次旧事重提,十一公主真的吓坏了。
这些心事她已经不再跟庞贵妃说了,现在苏邀问起来,她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幺幺,我真的害怕,我怕极了,我怎么办啊?”
东瀛人嗜杀成性,而且狡猾多端,他们根本没有人伦!
十一公主一点儿都不想去。
苏邀就握住了十一公主的手,十分认真的说:“殿下相信我吗?”
十一公主泪眼朦胧的看着苏邀,缓慢的点了点头。
她是真的相信苏邀的,苏邀总是能做到许多别人做不到的事。
好像什么事到了苏邀手里,都会变得非常简单。
她哽咽着说:“我信你的。”
苏邀就点了点头:“那殿下别怕了,因为殿下不会去和亲的,朝廷不会答应和亲。”
十一公主很相信苏邀,所以苏邀说了这话,她还吸了吸鼻子哭着问:“你怎么知道?”
她只是想要更确切一些的安慰。
苏邀想了想,拉着十一公主坐下来,镇定的道:“因为东瀛人肯定还会入侵的,这一点,不管是我还是朝臣,肯定都心知肚明。若是要和亲,那也得和亲有用才行,否则的话,牺牲公主,又有什么意义?您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邀说这话,格外有信服力,十一公主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伸手抱住了苏邀哭了:“幺幺,若是真的,我一定好好谢你,我太怕了,这些天我不敢睡,不敢去母妃那里,生怕一睁开眼睛,母妃就跟我说,要我去和亲了.....”
五十四·终于成亲啦
十一公主来了以后,便陆陆续续有其他的亲友过来给苏邀添妆,贺仙衣跟在苏邀身边,跟这些贵女也都认识了,她还跟十一公主也说了好些话,十一公主让她若是有空就进宫去玩。
这对于贺仙衣来说,都是新鲜的体验。
她退亲的苦闷逐渐的消失,也不再整天苦着脸,每天都带着笑容。
等到苏邀成亲的头一晚,她坐在苏邀跟前,忽然有些舍不得了,感叹着说:“幺幺,我真后悔当初在太原的时候,没有对你好一些,跟你早些做朋友。”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可能会有更精彩得多的人生。
苏邀笑着伸手刮了刮贺仙衣的鼻子:“许多事没有如果的,重要的是如今,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往前看,表姐,以后会好的,会更好。”
贺仙衣知道她的意思,重重的点了点头:“是,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苏邀便醒来了,她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沈妈妈温柔的脸。
沈妈妈笑着,扶着苏邀坐起来:“姑娘,起来了,全福夫人过来了。”
全福夫人是苏家请的,请了杨老夫人,杨老夫人家中夫妻和睦,儿孙满堂,已经是四世同堂了,一般京城若是谁家有喜事,都是以请到杨老夫人为荣的,这应当是苏嵘亲自去请的。
苏邀点了点头,梳洗好了穿戴好衣裳,杨老夫人就先拿了柳枝给苏邀洒水。
一面道:“一洒驱邪祟,岁岁保平安,二洒添富贵,夫妇齐荣贵,三洒贺万吉,事事皆大吉。”
她先梳了一下,笑着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乐无忧。”
又再梳了一下,这次道:“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最后再梳一下,唱道:“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杨老夫人梳头完毕,亲自为她带上属于太孙妃的花冠,整理了一下她的霞帔,轻声道:“贺太孙妃大婚之喜,太孙妃富贵无忧!”
苏邀轻轻朝着杨老夫人欠身,认真谢过。
等到新娘这边准备完毕,那边接亲的队伍也已经到了侯府门口了。
虽然是太孙殿下成亲,但是俗话也说新婚三日无大小,新郎官儿来了,苏嵘也跟招待其他妹夫是一视同仁的,出的题目刁钻又古怪。
好在萧恒带的傧相都是文武双全,他自己也是个厉害的,竟然在最后苏嵘要比武的时候,身手麻溜的将那些人都给糊弄了,他自己开了大门。
傧相们得了鼓舞,顿时一拥而上,将侯府来拦截的这些人全都冲散了,最后成功的冲进了侯府。
苏邀去拜别父母。
说是父母,苏三太太不在,苏邀先辞别苏老太太,苏老太太感慨万千,握着苏邀的手,真心实意的掉了眼泪,叮嘱她要跟殿下相敬如宾。
苏三老爷也是一样感情复杂,在说了明面上的套话之后,苏三老爷轻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幺幺,从前是父亲对不住你,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成了亲了,要成为父母了,别跟你爹娘一样。”
苏邀原本没什么感觉的,但是苏三老爷说了这些话,她心里又酸又涩,到了这一刻,苏三老爷终于真诚的承认他不是合格的父亲,承认他自己对女儿的亏欠。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在乎的,早已经不在意苏三老爷的任何事。
可是在苏三老爷认错之后,她忍不住哭了。
不是原谅了苏三老爷,而是,她为自己觉得欣慰。
上一世的自己到最后也只看到父母亲的冷漠,但是如今,她终于等到了父亲的道歉。
她稳稳地拜了拜苏三老爷,被燕草贴心的扶了起来,坚持要去再拜贺太太。
贺太太早也已经红了眼眶,苏邀跪下去朝她磕了三个头,贺太太泣不成声,握着苏邀的手舍不得放开,千言万语到了最后也只道:“幺幺,好好的,你好好的!”
苏嵘背着苏邀出门,苏钲跟沈嘉言两人跟在边上,早已经没有了一开始跟接亲的那帮人斗智斗勇的兴奋,反而都充满了不舍。
沈嘉言更是说不出话来,默默地陪着走了一段,等到苏邀即将上花轿的时候,他忍不住喊:“姐姐!”
姐姐以后就是太孙妃了,是比侯府小姐更加尊贵的身份了,他为姐姐高兴,同时也怕自己会跟姐姐的距离越来越远。
但是他随即看到苏邀轻轻点了点头。
他一下子便懂了。
不管到什么时候,苏邀都是他的姐姐,会一直是他的姐姐。
他大声喊:“新娘上轿!”
苏钲也在边上扯着嗓子大喊。
他们一起送姐姐出嫁。
萧恒对几个小舅子都非常的和颜悦色,见他们哭的伤心,便郑重的跟他们道:“你们放心,本殿一定好好对你们姐姐,绝不会辜负她,委屈她。”
不管他以后怎么样,至少现在表现的的确是很爱姐姐和重视姐姐,两个少年心中好受了些,对视了一眼,带着哭腔跟萧恒说:“姐夫说话算数!”
已经叫上姐夫了。
两个机灵的小子,萧恒知道苏邀很重视这两个弟弟,爱屋及乌,看他们也很顺眼,便笑着点头,又递上了两只厚厚的红包。
少年们接在手里,送他们的姐姐出嫁。
苏邀坐在八匹马拉的大花轿当中,着实有些新奇,花轿绕了半个城,按照钦天监定好的吉时进了宫门,她手里握着一只苹果,紧张的闭了闭眼睛。
然后再在元丰帝和田太后的见证中成了礼,被送进了新房。
她被嬷嬷搀扶着坐在床上,便听见了一阵笑声。
这笑声有苏邀熟悉的声音,她听出来,有五皇子妃和七皇子妃,听见熟悉的声音,她心里的紧张略好了些,等到喜娘喊了揭喜帕,她便觉得自己眼前猛然一亮,她便下意识抬手挡了挡,正撞上萧恒含笑的眼睛。
萧恒今天穿着大红色的衣裳,或许是人实在是太俊俏了,所以萧恒穿上红色半点不显得违和和滑稽,反而更平添了几分俊朗,相反,苏邀脸上却涂了厚厚的一层粉,萧恒看见她,眼里的笑意就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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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闵王家暴
萧恒的目光明明的在说,这粉涂得太厚了。
苏邀瞪了他一眼,萧恒也能懂她的意思-----所有的新娘都是这样的,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喜娘在边上说着喜庆话,一面往新人身上撒红枣桂圆花生,那些东西力道不轻,萧恒下意识伸手帮苏邀挡了挡,那些东西就大部分落在了萧恒身上。
“呀!”尹从清在边上笑:“新郎官儿可真疼新娘子!”
大家都善意的笑了。
外面有人来让萧恒出去敬酒,今天皇室也来了不少人,加上一些东宫的属臣,也坐了二十桌。
萧恒竟然磨蹭了一会儿没动,惹得女眷们都笑个不住。
苏邀心里素质这样好的人,都被笑的有些受不住,伸手推了推萧恒,瞪了他一眼:“你快出去啊!”
萧恒这才起身走了。
苏邀松了口气,尹从清便笑着上前来说:“殿下可真是喜欢你,外面大家都让他去敬酒呢,他都舍不得。”
七皇子妃也在边上笑着附和:“可不是么,殿下原来是这样的人,真是太有趣了。可见你们是天作之合。”
每一句话都是扎在赵青叶身上的一把刀子,赵青叶茫然看着自己的手,她自从年前那次宫宴被六皇子戳破了心思之后,就不敢再肆意妄为,因此今天这场婚宴,其实她分明是非常不想来,也很想说些难听话的,但是只要想到六皇子出门前那冷然的目光,便又觉得索然无味。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一团火在烧,这团火烧得她整个人都口干舌燥,她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
忍无可忍,她忽然出声说:“也是,看着殿下真是太喜欢县主了,县主莫不是早就跟殿下有点儿什么?看你们俩简直是前世的缘分。”
这话说的大体上其实没有什么差错,你甚至不能说这不是好话。
但是仔细听听,又非常刺耳。
苏邀下意识看了赵青叶一眼。
赵青叶浑身的毛这一瞬好像都炸开了,她一动不动的任由苏邀看,努力表现得十分的正常。
今天是新婚之夜,苏邀并不想惹出事端,所以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七皇子妃是聪明人,立即便调侃:“可不就是前世的缘分么?这姻缘乃是父皇钦定的,父皇是真龙天子,说不定就促成了你们的三世情缘也未可知。”
赵青叶呆的气闷,一句话挑衅了苏邀,她也知道只能如此了,不情不愿的出来。
东宫的枣树光秃秃的,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可怜,但是那上面偏偏又挂满了红色的灯笼,此时明晃晃的晃人的眼睛。
赵青叶的眼泪毫无预兆的就流了下来。
这里原本应该是她的,她原本此时应该在里面那张百子千孙的雕花架子大床上坐着,刚才那个起身挡枣子的身影,也应该是她的丈夫。
但是现在,里面坐着的是别人,反而是自己,站在这外面,像是一个丑角儿。
赵青叶待不下去了,她借口身体不适,很快就登车离开,回了闵王府。
酒席散了,闵王准备出宫的时候,才知道他的王妃已经先走了。
闵王眯了眯眼睛。
他今天喝了点儿酒,有些晕乎乎的,但是此时却又出奇的敏锐和清醒,几乎不必再多说一句话,他就已经猜到了赵青叶的心思。
这让他更加愤怒。
赶回闵王府之后,他径直去了赵青叶的正房。
赵青叶此时已经洗漱完毕,正在床上发怔,听见外面的动静,也没有什么反应,直到闵王闯了进来,猛地踢到了她的大丫头,她才吓了一跳,浑身的自怨自艾此时也都散去了,她抬着头看着闵王,目光里闪动着害怕和惊惧。
而此时,闵王冷冷的看着她牵了牵嘴角,嗤笑着问:“怎么,见到人家娶了太孙妃,心里不痛快了?你这水性杨花的贱人!”
他骂的非常难听,赵青叶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忍不住分辨:“什么水性杨花?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闵王猛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直接把赵青叶的耳朵打的都嗡嗡作响,她觉得自己听不见了,因为她分明看到了闵王的嘴巴在动,但是她却一点儿声音也听不见,心里又急又怕,又怒又痛,豪情也失声痛哭。
她后悔了。
她不该嫁给闵王的。
当时母亲说给她退亲,她当时应该答应的。
她应该再等一等。
她不信萧恒可以不娶侧妃,萧恒以后是皇帝,他也是要三宫六院的,她未必没有机会。
但是现在,她嫁给了闵王,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人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是年少的时候,是十分容易丧失理智的,这个时候,赵青叶就没有理智,她甚至脑子都糊涂了,想不到任何的利害关系。
她只知道自己委屈。
闵王的愤怒一阵一阵的涌上来,这贱人竟然敢如此羞辱他,如此折辱他!
光明正大的给他戴绿帽子,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这件事。
闵王猛地拽住了她的头发往后扯,扯得赵青叶尖叫了一声。
但是闵王却不管不顾,对着冲进来的那些丫头仆妇冷声问:“谁敢进来?!滚!”
他是王爷,他才是这个宅子的主人,他说什么才是什么,其他的人,根本不能跟他作对。
大家不敢违逆他,包括赵嬷嬷都担心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夫妻自己,闵王冷笑着看着她:“后悔?难道你还在做梦,幻想着萧恒会娶你?你别做梦了,别说你已经嫁人了,便是你没有嫁人又如何?今天萧恒已经公开说了,他是绝不会娶什么侧妃的,你听清楚了吗?他只喜欢苏邀一个,宁愿守着苏邀一个人过日子,你?等下辈子吧!”
赵青叶如同五雷轰顶,她其实现在是不太清醒的,茫然痛苦一阵一阵的涌上来,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狼狈。
她只听见闵王说,萧恒说不会娶侧妃。
萧恒竟然这样的喜欢苏邀,他简直是疯了!
五十六章·侄儿媳妇我来了
有人水深火热,却也有人心慌意乱。
六皇子妃走了之后,五皇子妃和七皇子妃也没有待多久,便联袂走了,她们如今都是要出宫去自己府里的,太晚了也不好。
五皇子正在外面等着,见到他,尹从清由衷露出一个笑容,上前几步挽住了他的手:“殿下在这里等我?”
新婚夫妻,关系正是好的时候,五皇子好脾气的点点头,又笑着跟她说起了萧恒:“真是卖力,我看他是真的酒量好,只是装醉,你不知道,七弟灌了他不少酒,结果七弟喝的都不省人事了,他却根本没事儿人一样,虽然说表面瞧着醉醺醺的,但是其实我看着呢,他下盘有力,半点没醉。”
尹从清听的有趣,也跟着笑了起来:“在新房里,大家都还在笑,六皇子妃说莫不是从前阿恒就跟太孙妃有些什么,否则的话,怎么两个人感情看起来那么好。”
听见这话,五皇子微微皱眉,低声说:“这话你不要附和,这不是什么好话!什么叫做之前就有些什么,这岂不是在指责他们私相授受?他们婚前哪怕是有什么交往,也光明正大,这么议论他们,岂不是让人以为我们做叔叔婶婶的多嘴多舌。”
这事儿实在事可大可小,五皇子人虽然年轻,平时看着也很好说话,但是他其实非常正直而且通透。
尹从清知道他是生了气,急忙道:“是,您放心,我们并没有如此,着急的把话头岔开了。”
五皇子摇摇头:“你不是那种是非多的人,我心里清楚,我只是怕别人把你给带歪了,六弟妹实在是有些不像话,她说这话,不管是怎么想的,至少不怎么体面,也没安好心,你以后多长点心,若是她再如此,就远着些吧。”
尹从清都听进去了。
七皇子妃也和七皇子说起此事。
七皇子更直接,他直截了当的就说:“真是荒谬,她这是当面跟东宫过不去吗?”
七皇子为人谨慎,从小到大就最怕事,什么是非都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他没什么大志向,也知道现在大局已定,眼看着父皇是准备越过儿子们传给孙子的,他也没什么想法,毕竟他年纪比萧恒还小,也没军功,不传给他是理所应当的。
林秀章一直是个聪明人,一听见五皇子说这个,她便郑重的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这个王妃还算是聪明,七皇子对她多了几分耐心,抿抿唇说了掏心窝的话:“你知道就好,其实也没什么可不甘心的,我也不是什么贵妃所出,母家不过是个教书先生出身,我更没什么建树。唯一的好处,大约就是我生在了皇家,父皇看我小,一直对我多了几分容忍,这些我都心里清楚。所以,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如今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这番话实在是振聋发聩,林秀章认真的听了,并没有敷衍,直接的点了点头道:“是,您放心,我不能做别的,但是一定不会给您拖后腿。您说的是,现在就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我们都好好的,我看太孙和太孙妃都是再清明不过的人,他们会明白我们的心意的。”
七皇子握了握她的手。
东宫灯影幢幢,红色的灯笼如同火焰,连同着天上正绽放的烟花,遥遥的像是一条通往天宫的灯海,美丽得无以复加。
燕草已经成了亲了,如今是不能跟着进宫来的,苏邀已经让她跟庆坤在宫外替她打理沈家给的几个铺子。
领头的现在就换成了锦屏。
锦屏其实有些露怯,毕竟宫里跟外面侯府相差的实在是太大了,但是她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之后,忽然又镇定下来。
这怕什么呢?她这么想,想到自己一步一步,跟着苏邀从贺家走到苏家,现在再走到宫里,每一步她都走的很稳。
她深吸了口气,见到前面迎面走来一队人,顿时生出警惕:“是谁?”、
十一公主笑了笑:“是我。”
锦屏忙行礼。
十一公主摆了摆手,亲自推开门进去,让底下的丫头将吃食摆在了桌上,笑着跟苏邀说:“快来,侄儿媳妇,我给你准备了些吃的,你是不是饿坏了?”
苏邀被这一句‘侄儿媳妇’给震了震,一时竟然没有能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又见十一公主一脸的笑,知道十一公主这是在打趣自己,忍不住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瞪了十一公主一眼。
十一公主才不理会她,她笑着拉着苏邀到了桌前:“好啦好啦新娘子,我可是心疼你饿了一天,早早的就让御膳房给你单独做了一桌子点心,你快吃点儿垫垫肚子。”
桌上摆着一碗阳春面,上面摆着两棵小白菜,看着便十分的让人食欲大开。
苏邀的确是有些饿了,她忍不住夸了夸十一公主。
十一公主便顿时有些小得意,她抬了抬自己的下巴,轻声道:“我就说我聪明体贴吧?”
她托着下巴看着苏邀吃饭,眼睛里都是笑意:“幺幺,你说得真是很对,我母妃说了,父皇说,倭寇小人也,反复无常,背信弃义乃是常理,如何能够取信于人?更不可能赠以公主之尊和亲,我不必和亲啦!”
苏邀也笑。
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是真正听见元丰帝的这番话,苏邀还是很受震动,她一直都觉得元丰帝或许不算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但是绝对是个好君主。
毕竟能够终结废帝妖后,把这个烂摊子收拾起来,而且还要对抗前朝欲孽的渗透和北边的瓦剌,又要提防倭寇。
他做的实在是已经够好了。
所以,苏邀便忍不住夸赞了一句:“陛下真是圣明之主!”
十一公主很受宠爱,也跟他父亲感情很深,所以听见苏邀这么说,她也觉得与有荣焉:“是啊是啊,我父皇真是很厉害的,他说了,不必和亲,也能让倭寇再也不敢犯我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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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洞房花烛夜
十一公主来过之后,很快便又走了,她只是过来看看苏邀的。
屋子里的红烛爆出烛花,苏邀便听见锦屏轻声说:“姑娘......”咳嗽了一声又改了口:“太孙妃,殿下已经吩咐人在净房里放了水,您要不要先梳洗?”
萧恒出去敬酒,无论如何也没这么快回来的,苏邀头上那顶花冠十分沉重,加上脸上今天因为是新娘妆涂了一层厚厚的粉,现在浑身都不舒服,听见说是已经备好水了,她急忙点头:“要的要的,先梳洗吧。”
锦屏便忍不住掩着嘴笑了起来。
东宫女官非常好相处,早已经带着锦屏她们熟悉过了地方了,锦屏早把净房给收拾好了,净房外头的隔间里也早就已经摆上了几个庞大的柜子,专程用来放苏邀的衣裳。
女官们还笑说这都是萧恒之前便特地吩咐了内侍省置办的,为的就是方便太孙妃的衣裳放置。
光是这份用心,便着实是羡煞旁人了。
锦屏看一次感叹一次,如今看到都都还是忍不住再羡慕起这个大柜子来,打开了柜子,苏邀的衣裳都已经放置好了,她想了想,取出了一套红色的绸缎中衣,服侍着苏邀去了净房里头。
净房里没有木桶,而是建造了一个很大的池子,池子里如今还冒着热气,饶是苏邀在云南见过了温泉,之前汪家在通州也有温泉别庄,她也没见过直接在家里建造池子的。
她忍不住有些担心,萧恒这不会被御史参奏一本,说他是穷奢极欲吧?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那帮御史们最喜欢风闻奏事。
东宫女官正好进来,见状笑着道:“太孙妃请放心,这个池子修建,乃是内侍省建议的,冬天便直接烧炭,跟地龙是一样的,并不浪费什么。”
冬天的时候,宫里是要烧地龙的,否则的话,在房里比在露天还冷。
这池子看着十分的吓人,但是其实也不过是顺带烧起来的。
苏邀就松了口气,她倒不是不喜欢,毕竟谁会不喜欢这样大的可以随时泡澡的池子呢?她也不能免俗,不仅不能免俗,心里还有点高兴。
也因此,等到女官将花篮里的玫瑰花瓣撒在了水面上,她还欢快的扑腾了一阵。
其实她自小都是在山东长大,平时生活的地方很少能遇见水,她就是个旱鸭子,但是这个池子简直太合适了,她甚至还整个人都浸在水里,憋了一会儿气。
锦屏笑的了不得:“姑娘真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这个有什么好玩的?我给您洗头吧?”
苏邀急忙点头,杨老太太为了给她把头发梳起来,用了大约一整瓶头油,她的头发黏黏腻腻的,难受的要命。
锦屏的手指轻重适中的给她按摩头皮,她靠在了池壁上,没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忍不住轻声问:“什么时辰了?”
“都已经要子时一刻了。”
低沉的男声响起来,声音还带了一点儿暗哑。
苏邀一惊,没有想到萧恒竟然已经进来了,她想起自己还在池子里,急忙往后退,却不小心脚底一滑,整个人都往水里摔了进去,呛得眼泪都忍不住出来。
萧恒也噗通一声跳进水里,伸手将苏邀给捞了起来,又好气又好笑的摇头:“你可真是,我有这么可怕么?”
苏邀哪里是怕?
她是害羞!
她原本还在想着新婚夜该怎么应付过去-----她再喜欢萧恒,上一世跟程定安敦伦的阴影也还是笼罩着她,让她对这事儿没什么好感,此时在猝不及防之下跟萧恒坦诚相见,她人都懵了。
萧恒的眼神却深邃得有些吓人,见苏邀不断挣扎往后退,他往前了一步,将苏邀揽住往自己身边一带。
苏邀只觉得萧恒身上烫的吓人,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一面被萧恒的眼神看得忍不住躲闪:“你快放开我!”
声音带着颤音。
池子里的雾气将他们笼罩在其中,萧恒果然放开了苏邀。
苏邀忍不住尖叫:“萧恒!你干嘛脱衣服?!”
一面飞快的转身想上岸去,急促的道:“你要洗便洗吧,我洗好了,先上去......”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萧恒一把拉住了,她还有些无措,下一瞬,萧恒的唇却已经落下来了。
这一次跟从前不同,萧恒非常霸道非常强势,唇齿相接,他似乎想要把苏邀给拆吞入腹,撬开了苏邀的牙关,便开始攻城略地。
苏邀一开始还奋力的想把他往后推,等到后来便没了力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双手已经圈住了萧恒的脖子,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她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直到萧恒的手一路往下,她终于艰难的清醒过来,急忙握住了萧恒作乱的手,几乎不敢抬头,声如蚊蝇的摇头:“不.....回去......”
萧恒停了下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息了一阵,才一把将苏邀横抱起来,扯了屏风上的薄毯,将苏邀裹住,带到了床上。
这张床非常的大,是一座像是小房间一样的千工拔步床,此刻苏邀被放置在床上,便急忙往里面滚,脸红心跳的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刚才,刚才她竟然也意乱情迷。
萧恒的味道跟程定安的完全不同,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薄荷味,连嘴里的味道也是清新好闻的,而且他还......
她正恨不得捂脸,萧恒便已经上来了,将被子掀开一角,好笑的看着苏邀:“怎么,你是想当乌龟了吗?”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过肆无忌惮,苏邀被看的浑身都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整个人都软的不像话,低声嘟囔:“你今天有点吓人。”
萧恒压在被子上,认真的看着苏邀,手摩挲着她的脖子,感受到她的战栗,他好笑的问:“是哪里不同?”
声音越来越低,手也开始不安分的开始往下,而后他俯身吻住了苏邀。
苏邀被亲的头脑发晕,直到觉得身上一愣,才惊觉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萧恒给从被子里剥了出来。
------题外话------
洞房花烛太难写了,这几天带着孩子在外面玩,昨天没赶上更新,太抱歉了。
五十八·婚后认亲
夜深了,万籁俱静,唯有东宫的寝室里,仍旧红烛长燃,厚厚的帐子里一开始传来苏邀略带紧张的声音:“你做什么?!”
到后来,声音便支支吾吾,逐渐低了下去,化作了令人面红心跳的呻、吟。
第二天一早,苏邀是被热醒的。
她其实是个非常怕冷的人,冬天的时候更是恨不得常年抱着火炉睡觉,但是这一晚,她格外的热,口干舌燥的厉害,连被子都有些盖不住,踢了好几回被子。
睁开眼,她带着刚睡醒的茫然看到了就在眼前的俊脸,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
昨晚的一幕幕又涌入脑海,苏邀恨不得钻到地面里去,打了个冷颤人就往被子里钻。
她真是没脸活了!
平时哪里知道,原来人前一本正经的皇太孙殿下在床上是这样一个人。
萧恒好笑的揭开被子把她捞出来:“时辰到了,快些用了早饭,咱们好去给太后娘娘和圣上请安了。”
他在私底下的时候,跟平常很不一样,是一个很放松的状态,晚上的时候像是狼,等到了早上又成了温文尔雅的书生。
苏邀被他弄的有些不好意思,让他出去:“让锦屏进来服侍我换衣裳。”
萧恒就笑了起来:“我服侍你还不是一样的?昨晚也是我服侍你换的。”
昨天晚上他们折腾到很晚,苏邀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到后来,洗澡都是萧恒抱着她去的。
她隐约有些印象,好像是萧恒给她换的衣裳。
越是想,她脸上就越是红,忍不住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不要你换!你快出去!”
萧恒就笑,没什么脾气的站起身来出去把锦屏叫了进来。
锦屏进来给苏邀换衣裳,见到苏邀身上的痕迹也忍不住面上一红,她现在也是懂这些事的了,就有些心疼的问苏邀:“姑娘,疼不疼?”
在没人的时候,她还是改不了口,还是喊苏邀姑娘。
苏邀不大好跟她说,只是支支吾吾的含糊了过去。
早饭是热腾腾的,这让苏邀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之前嬷嬷都说,宫里基本上吃不到热饭热菜的,御膳房的饭菜送到各宫主子那里的时候,早已经凉了。
但是苏邀面前的这一桌早膳,有热腾腾的小笼包,也有福建那边流行的扁食,还有豆腐脑儿和小米粥,更有各色的春卷儿之类,丰富又新鲜。
她就去看萧恒。
萧恒笑着给她解释:“东宫离御膳房实在是太远了,等到饭菜过来,早透心凉了,所以便有自己的厨房,只是我从前不曾成亲,也不喜欢用,如今已经开火了,里头有十三个厨子,反正你喜欢吃什么,尽管吩咐底下去做就是了。”
他做事从来都是周到的,苏邀知道这是符合规制的,便也没有再多说。
只是她在走到外面看到滑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面上一黑,忍不住又瞪了萧恒一眼。
这是巴不得大家都知道她昨天晚上折腾太过,所以连走路都没力气吗?
萧恒见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忍笑哄她:“你是太孙妃,按制本来就是可以有滑竿和乘轿的资格,没有人能说什么的。”
话虽如此,但是苏邀仍旧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最后是萧恒硬是扯着她上了滑竿,她才妥协了。
等到元丰帝那里,元丰帝对他们都很和颜悦色,尤其是对着苏邀,他饶有深意的道:“你是个好的,朕但愿你们永远能这么好。”
说着便赏下了一对玉如意,一对双鱼玉佩,又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和玩物,这才道:“去奉先殿拜见你祖母,也让她放心。”
萧恒认真的应是。
有了这一出,萧恒身上的活气就少了几分,他变得有些低沉。
苏邀知道他的心思,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慰:“没事的,若是皇后娘娘和太子太子妃知道,都会为我们高兴的。”
萧恒回握她的手,伸手抱住她将头搁在她颈项,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不免咋舌。
太孙殿下平常看着十分冷淡一个人,不管对谁的态度都是淡淡的,哪怕是对着圣上也没有多热情,但是现在看来,他对太孙妃却是当真非常喜欢,否则的话怎么能如此亲近?
看他的样子,分明是喜欢极了太孙妃,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握着太孙妃的手。
萧恒带着苏邀先去拜见田太后。
田太后高兴的了不得,见到苏邀穿着太孙妃的服饰,还笑了笑:“这么穿,像是换了一个人。快来!”
招手把苏邀叫到跟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遍,轻声道:“真好,幺幺,你现在可要叫哀家高祖母了,是不是?”
苏邀有些弄不清楚辈分了,但是既然田太后这么说,总不会是逗她,她笑着没有说话。
田太后给的赏赐十分丰厚,她也没有避讳,径直跟苏邀说:“我真是喜欢你,看到你,就好似哀家还能看见景明的样子,若是她还活着......”
她也不再多说了,只是看着萧恒和苏邀,沉声叮嘱:“如今你们已经是储君和储妃了,凡事要谨言慎行,更不能肆意,身份是荣耀,但是也是责任,你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好好的走下去,知道吗?”
这是金玉良言,萧恒跟苏邀都知道田太后是为了他们好,都认真的应是。
田太后便道:“也没什么好嘱咐你们的了,你们待会儿过去奉先殿见见皇后吧,还有你们父亲和母亲,让他们都看看你们。”
萧恒跟向昔微便告退出来,先去奉先殿。
奉先殿打扫得一尘不染,胡皇后的小像挂在中堂,音容笑貌仿佛她还在世时,萧恒上前拈香,跟苏邀说:“其实我对皇祖母印象不深了,但是听任何人说起她,都说她是很仁慈的一个人,对我父亲也视同己出,若是她还活着,我父亲母亲就不会死了。”
苏邀听出他话里的难过。
他表面无所谓,可是心里永远都记着他父母亲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