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我不那么做,你会毫不犹豫离我而去
轰——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宁倾痴痴地望着,眼泪一滴滴地坠下。
她抖得话语不清。
“……是…你?”
他的喉结滚动,却仿佛失了声,说不出话来。
“哈哈,竟然是你!”
宁倾突然笑了。
“那个让我担惊受怕、日日夜夜恐慌,差点让我疯掉的男人,竟然是你!”
她尖锐的笑声连带着质问,眼泪疯狂涌出眼眶,让人悲伤到想死。
她的指责,如同利刃,刺透了他苦苦维持的冷静和理智。
他红了眼,“宁倾,别这样。”
女人不管不顾,指着他,笑到眼泪止不住。
“你真的是疯了,你就是个疯子!见不得我过得好是吗,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
宁倾哭到头皮发麻,小腹一阵阵抽痛。
她望着他的眼里布满怨恨与杀意,无法湮灭。
她恨不得叫他去死!
“年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她痛到想晕死,这样至少不用面对这个卑劣又让她痛心的男人!
心神震怒的瞬间,一道声音突然脑海里传来。
“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头猛然钝痛。
宁倾双手抱住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一新一旧的场景,不停地来回切换。
她眼花了。
灰白记忆中,一道身影半跪在地上。
病床的女人不停地推搡他、抽打他,他毫无怨言,只是不停地重复:对不起。
女人的哭声悲惨凄厉,在宁倾耳边回荡。
不久,就彻底消失。
“放过你?”
年冽旁观她的崩溃与绝望,整个人已然麻木,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他垂着面容,眼里涌动着不可自拔的深情和爱意,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疯狂毁灭欲。
他说:“不可能,这辈子你都别想。”
宁倾的手砸在被面,眼神恍惚缥缈。
“为了报复我,这样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
“年冽,你怎么能这么卑鄙!”
浓稠的苦涩入喉。
她的恨意,绞动他的胸腔。
痛意传至感官,他要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
他表情微微扭曲,全身散发着一种诡异又骇人的气场。
“宁倾,你不能离开我身边。”
她咬着牙,舌尖的刺痛依旧清晰。
她狠狠地瞪向他,“你是不是忘了,和白泱泱在一起的人是你,要离婚的是你,现在要和别的女人结婚的也是你!”
她恨得口中溢出鲜血,血腥浓烈。
“我从头到尾,都是按照你的安排走下去,现在,我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你又要拿孩子来逼我!”
“……”
“是不是非要我不死不活、一辈子受惩罚,你才能开心?!”
他怎么能这么专制又自私呢!
他能如愿娶妻生子,她就不配吗?
明明,她活下来的希望是他当初给她的,如今却又要狠狠撕碎。
希望近在眼前,她眼睁睁看着它消逝在眼前……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样的痛!
年冽猛地踩上床,拉住她要咬下去的手,黑眸渗出点点水光。
他压抑着吼道:“如果不这样做,你就会毫不犹豫离我而去!”
第182章:你给我滚!滚啊!
宁倾被他吼到眼神发愣。
年冽深深望着她,大掌却不敢摸上她的脸。
他扯唇一笑,自嘲的意味浓重不堪。
“宁倾,你和我仅剩的羁绊没了,没有这个孩子,我就要彻底失去你。”
“……”
他双眼猩红,克制几番都没有忍住,颤抖不止的手贴上她的脸。
小心翼翼,视如珍宝。
害怕就此失去。
“我不能没有你。”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卑微和痛苦,深深刺进宁倾的心。
她甚至忘了哭泣,忘了呼吸。
许久,许久。
宁倾才一把打掉他的手,抹掉脸上的泪。
“年冽,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你对白泱泱的爱……都胜过了我。”
她凄婉一笑,眼角还有泪光。
“你现在告诉我你不能没有我,那你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又在筹备婚礼?
你明明就要娶别的女人回家了,又在这里向我表深情。”
“……”
“年冽,别把我当傻子。”
他演得真是深情啊。
深情到她差点就信了。
厚重的悲哀溢出眼尾,宁倾瞥开头,不愿在看他。
年冽的掌心落了空,指腹无力蜷了蜷。
而后,垂下。
离开她身边。
他低睨着她,声音静到可怕。
“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了你。”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唯独离开我这件事,绝对不行。”
“你好好养身体,过几天,我来接你出院。”
宁倾听着他若无其事的话,愤愤道:
“不就是一个孩子,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想要他!”
年冽侧身的动作停滞。
看她的眼神,像是穿梭了时光,与另外一个人对视。
宁倾悲哀地想:他这又是想到宁愫了。
抓过枕头,狠狠抛过去。
“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滚!”
年冽抿住了唇。
面对这样的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最终,他只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好。”
病房的门被关上。
宁倾哭得眼睛通红,在短短几分钟后,她扯下手上的针头,跳下床。
任由血色顺着手背流下。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待在他身边!
她会疯的!
匆匆跑到门前,一把拉开门。
门外,两名黑衣男人看见她,面无表情地喊:“少夫人,您有什么事。”
如今这三个字,成了对她最深刻的讽刺。
她脚步虚晃着,只听见一声“您的手受伤了”。
天旋地转间,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身子。
宁倾来不及看清,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医生和护士都在。
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见她醒了,表情不是很好。
只是她还没开口,宁倾便满眼戒备地念着:“是你。”
就是她,要打掉她的孩子。
医生有些无奈,“宁小姐……”
“你别碰我!”
她情绪依旧激动,小腹的不适,让她保护性地捂住肚子。
医生看清了,解释道:“您别激动,孩子还在,我只是来检查你身体的,不会伤害到你。”
“……”
宁倾浑身颤着,只瞪着一双眼睛,也不说话。
医生叹了口气,颇为尴尬。
“打掉孩子,是您父母主动联系我们医院的,并不是我个人的意思,我不能为您做这个主的。”
第183章:这可能是您最后一个孩子
宁倾将信将疑。
她其实心里也清楚,医生是按照她爸妈的意思来的。
可她介意的,不仅是她们当时没问清她的意愿,还有……她们给她打了麻药,那孩子不是会受影响?
如果年冽没有及时赶到,她不敢想……
她扫过一边的护士,哀戚得叫人心痛。
护士立马上前,忙不迭地说道:
“您别多想,当时打的不是麻药,是可注射的葡萄糖。”
宁倾手里的被子,被捏住无数道褶皱。
“不是……麻药,那我为什么会昏倒?”
“那是我给您喝的水的问题,真的不是麻药起作用。”
医生看了一眼门外,对宁倾坦白:
“年少一直让我们留意您的动向,今天您来的时候,我们就联系过他了,只是您父母的意愿太强烈,让您进手术室是无奈之举。”
宁倾胸口的窒痛缓缓消失。
她捂着肚子的手也慢慢松懈。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他算计好了的。
他们会离婚,她会怀孕,她爸妈不允许她留下孩子,会带她来医院打掉他……
这些,都在他预料之内。
一种来自心底的畏惧攀上脑海。
宁倾竟然对年冽产生了一种新的认知:
只要他不放手,她这辈子无论怎么做,都逃离不了他。
医生也有些可怜她,坐在一旁说道:“宁小姐,老实说,以您目前的身体状况,很容易流产,如果你不想要他,可以放任自流,但孩子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来,一定有他的道理。”
道理?
道理就是他是在那人的算计和阴谋下来的。
还能有什么道理可言。
宁倾笑不出来。
医生瞄着她单薄的身体,不忍道:
“不知道您父母跟你说过没有,您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不具备孕育一个孩子的条件了。”
宁倾蓦地一愣,泪眼婆娑。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这个孩子打掉了,您的身体素质,很可能不能再生育。”
“……”
医生的话,犹如大浪淘沙,瞬间将她复杂的心绪冲洗干净,只剩下那一句话:
这是你人生最后一个孩子。
酸涩猛烈冲上鼻腔,宁倾措手不及。
“我跟您说这些,是想让您考虑得更全面,每个孩子都来之不易,而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对您来说更加珍贵。”
“……”
“您好好想想,退一万步讲,不管你要不要他,你自己的身体,你也应该珍惜才对。”
说完,医生起身,和护士一起离了开。
静悄悄的病房,惨白一片。
望着手背上重新打好的吊针,宁倾只觉无助与彷徨。
听着女人压抑的哭声,门外的人心情皆复杂。
医生面前,站着的一道挺拔身影,正透过玻璃,看着那抱腿痛哭的女人。
医生凝重道:“年少,宁小姐心情一直这么沉重,对她和孩子都很不好。”
年冽收回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是我夫人。”
医生一诧,嘴上说着“对不起,是年夫人”,心里却疑惑着:这两人不是已经离婚,要准备再婚了吗?
年冽再看回病房,冷淡道:“保住孩子,要怎么做。”
医生皱眉,“首先是要保持良好的心情,情绪波动一定不能有。
其次,孕妇不能使用药物,有些病痛只能她自己扛着,所以提高自身的免疫力也很重要。
最重要的,还是孕妇要想留下孩子……年夫人这样,孩子怕是很难保住。”
第184章:对医院来说,维持生命并不难
周围的温度猛然下降。
年冽没有看她,却冷冽寒凉。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宁倾,冰凉说道:
“如果孩子保不住,你也不用在了。”
医生心里一寒,“我一定尽力!”
好一会儿,年冽才回转身体,留下一句“照看好她”,而后匆匆离开。
年冽走后,医生和护士都不敢怠慢宁倾,又是言语开导,又是陪着她。
她们是怕她一个想不通,狠下心来把孩子伤了,她们也要跟着倒霉。
其实,看着宁倾精气神极差的模样,医生又急又是可怜她。
年冽口口声声地说要保住孩子,可孩子的母亲却从未提及。
“宁小姐,身体要紧,你不要每天都这样垂头丧气,孩子事小,你自己的命可要放在心上。”
医生苦口婆心,想让她恢复一些人气。
“……”
宁倾看着陆追送来的补药和膳食,一丝笑容也不曾有过。
抬手,掀翻。
“我不吃。”
她闭上眼睛,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
生无可恋。
医生和护士看她这样,也不好再劝了。
外头的人进门,什么也没说,把地上收拾了干净。
晚上。
年冽来了。
看着放在桌上动也没动过的晚饭,他蹙紧眉心。
问那将他视而不见的女人:“饭菜不和胃口?”
宁倾没什么表情,“放我出去。”
“……”
削薄的唇抿紧。
他坐上床沿,将每一个打包盒打开,放在她面前。
宁倾恨他这般若无其事,好像一切都还像从前。
她盯着他,麻木地重复:“我要出去,放我走。”
年冽舀起一勺粥,低头,吹了吹凉。
抬起眸,眼神静如秋夜的湖水。
“身体恢复不好,你什么也做不了,拿什么跟我抗衡。”
从见到他起,宁倾的心就像在被反复煎炸。
她连呼吸都是痛的。
粥被喂到嘴边。
宁倾很固执,瞥开头,就是不愿接受他的好。
年冽将勺子放回碗中,脸上没有丝毫不耐。
他只是说:“对医院来说,维持生命并不难。”
“……”
“你如果不吃,我让人来给你打吊瓶,只是你会受些苦。”
垂眸,扫过她青白的手背。
本是那么好看的一双手,偏生扎了两个针孔。
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背上,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她仍旧不理他。
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带着清晰的无力。
年冽放下粥,离开床边。
转身时,说道:
“宁倾,我不会再放任你。”
宁倾却接过了话。
“不是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望着他宽厚的后背,挺拔的身姿,那么地让人有安全感。
却是她如何都逃不出的牢笼。
“在这里,我没胃口,我要出去。”
她的声音有些哑了。
“好。”
年冽答应得太快,以至于宁倾措手不及。
她滞了会儿后,很快又道:
“我想我爸妈,你让他们来照顾我。”
年冽复而看过来。
一双幽亮的黑眸里承载着疲惫,但并不影响其敏锐与洞悉。
他说:“接你出去可以,但爸妈的事不行。”
“为什么!”宁倾急急地问。
第185章:我只是想你留下他
年冽迈着步子,回到她身边。
带着凉意的大掌,贴上她的脸颊。
宁倾后背僵直,反感地要躲。
“他们想害死我的孩子。”
宁倾一顿,立马反驳:“他不是你的孩子!”
年冽眼里的光暗了暗。
“这是事实,不管你承不承认,他都是。”
宁倾咬咬牙,并不想跟他就孩子的事争辩什么。
如果没有父母,她孤立无援,没有任何人会帮她。
可是……她爸妈坚决想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甚至不顾她的意愿,连告知都没有。
宁倾不知道该如何理解他们这样的行为,也不想再想下去了。
浅浅呼吸,平复下波动的心绪。
她换了种说话方式,听着倒是柔和了不少。
“医生说了,这样的环境只会让我的心情更加抑郁,我需要出去透透气。”
或许是她的态度有所缓和,年冽也没那么强势了。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
柔嫩的手感,以及她温热的体温,都提醒着他,她此时此刻就在他眼前。
哪里都不会去。
嗓音低沉下来,氤氲着模糊不清的柔情。
“你不会一直在这里。”
“……”
“等你和孩子的情况稳定下来,我就接你们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宁倾立刻拒绝:
“我不要回云璟一号!”
年冽眼中闪过一丝什么,而后安抚性地答应。
“好。”
觉察到她不像刚才那么排斥,他低了身,拥她入怀。
宁倾全身都僵了。
双手按在床面上,十指不由地收紧,在洁白的被单上留下痕迹。
年冽小心翼翼,怕惹她生气,只敢那么虚虚地抱着她。
说:“宁倾,关于孩子的事,你想好了么。”
宁倾目光一颤,然后凉凉地笑了。
“你没给我选择的余地,要我想什么。”
他想留下孩子,根本没管她如何想。
年冽松开她,对上那双水漉漉的眸。
里面,含着酸涩与悲凉。
他的心一痛,声调低了几个度。
“他是我们共同的孩子,八个月后,他会来到这个世界,往后,你在这个世上会多一个亲人……”
“可他跟你有关系。”
一句话,阻断了他的所有劝慰。
年冽的唇动了动,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宁倾也不知道是他表情太过受伤,还是他对这个孩子的过于渴望,她竟不想再看他!
年冽沉下眼帘,掩盖住里头四溢的悲哀。
“宁倾,我只是想,你愿意留下他。”
针扎似的痛楚翻腾上来。
宁倾的眼睛莫名红了,只是她忍了住。
“你想留他,我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
“所以我愿意与否,并不重要。”
话落,满室静寂。
好半响,身边的人退了开。
斜上方传来他异样的话语。
“你这样想,也好。”
至少,她不会动拿掉孩子的心思了。
年冽这么自嘲般想着,竟也从中获得一点点的安慰。
“这几天有点忙,我就不来看你了。”
宁倾揪着被单手愈发紧。
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叮嘱:“好好吃饭,配合医生,这样,你才能早些出院。”
说完,背身而去。
门被关上。
滔天的涩意才冲上双眼和鼻间,一下逼出了眼泪。
这个夜,很静。
宁倾不愿被任何人窥见她的难过,埋首在被中,眼泪沾湿了枕头。
第186章:您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吹得好
——
也许是年冽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她对孩子有了一丝恻隐之心。
总之,宁倾终于不再闹了。
年冽稍微放了些心。
然而,不管是宁家父母,还是宴司辰,包括老宅那边,把宁倾的失踪都归咎于他。
年氏集团。
总裁办公室内,秘书正在汇报行程。
“两点钟有个部门会议,四点要巡视会场,六点的时候有一场商务饭局,另外……”
办公桌前,年冽微微走神。
在听到六点的饭局时,下意识地拒绝:“把饭局推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她了。
一会儿,可以去接她出院。
秘书顿了下,低头认真道:“少总,今晚这个饭局挺重要,是您半个月前和张总定下的,您确定要推掉?”
年冽有些恍惚。
宁倾如今对他的排斥不再浮于表面,似乎已经接受目前的处境。
只是他比谁都清楚,她心里难过得要命。
可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是希望以见她的方式来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还在,她不会离开。
年冽单手撑在额前,挡住了脸上的沮丧与无力。
正巧,陆追打来电话,说是老宅的人四处在寻宁倾。
这个风浪口,如果走漏宁倾的消息,之后,他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少爷,再过两天吧,老宅的人跟您那么紧,少夫人的行踪又不能暴露,实在不行,就让我去接少夫人出院。”
出院事小,主要……是他想见见她。
但她大概,是不愿意见到他的。
无奈之下,年冽只能吩咐:“你晚点去接她。”
“是。”
“小心点,不要让她起疑心。”
挂了电话,年冽对秘书说:“随行程走。”
秘书点头,开始安排晚上的事。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
陆追到医院时,宁倾已经换好衣服,只等他来接。
他进门,望见的是女人单薄羸弱的身子。
“少夫人。”
宁倾看着窗外发呆,听见声音回头。
“……”
她动了动唇,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他身后。
陆追硬着头皮,“少爷今晚有个重要的饭局,抽不出时间,所以让我来接您出院。”
本就没有多少光彩的眸坠下。
不发一言。
陆追不忍心,“少夫人,少爷也想来,只是脱不开身,他说晚上结束会来看您的。”
他这番话本是安慰,听在宁倾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她成天无所事事,只是身怀他孩子的孕育机器。
他外出几分钟,她都要悲天悯人、杞人忧天,生怕他遗弃她、不要她。
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嘲弄的笑意染上唇角。
宁倾说:“知道了。”
陆追叫门口的人进来,提起装着她所有用品的行李箱。
“少夫人,走吧。”
宁倾按着他的引导,出门,下楼,上了车。
在后视镜中,那熟悉的白色建筑快速往后退去,然后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车窗被升上来。
宁倾眸光动了动,陆追道:“外面风太大,少夫人,您身体不适,还是不要吹得好。”
她整张脸病恹恹的,似没力气和他理论,也不想说什么。
第187章:他把她当成寄养在外地的某个女人
头倚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没多久,车停在一处别墅外。
陆追往后看了一眼,“少夫人,我们到了。”
宁倾没睁眼。
他的电话就响了。
看了看,马上接起。
“少爷,我们刚到。”
“少夫人没说什么。”
“嗯,好。”
“……”
宁倾没睡着,她只是疏懒,不愿意开口说话。
陆追却把电话递了过来。
“是少爷,您接一下。”
宁倾倏而睁眼,分明好看的眉眼之间,有着明显的冷淡。
把手机贴在耳边,她不说话。
对面的人等了好一会儿,才喊:“宁倾。”
短短两个字,像跨越了千年,传到她耳朵里。
她的心抖了抖。
按捺着,淡淡地嗯了一声。
年冽似松了口气,“我今晚有事,不能陪你吃饭,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餐过来,都是你平时爱吃的。”
“……”
得不到回信。
年冽的紧张和慌乱,显得那样滑稽又好笑。
他心头的滚烫渐渐降下热意,语气也不再热络。
“来得及的话,我晚点过来看你。”
这样寒凉的语气,总算符合宁倾对他的一贯定论。
她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皮上,遮挡住那双灵动又充满生气的眸。
他的口气,好像把她当成寄养在外的某个女人。
来得及便来,来不及就算了。
可她,明明是他的妻……
哦不,已经是前妻了。
莫大的悲哀笼罩上来,没等她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
眼皮一掀,前座两人都从后视镜中看着她。
与她视线相对,两人都是急忙瞥开。
避她如蛇蝎。
“……”
沉默地将手机还给陆追,慢腾腾地下了车。
面前,又是一处她从未来过的别院。
她可悲地想啊,如果年冽真的在外面养了女人,以他的资产,她大概几个月都转不完他手底下的住处。
还好,她以前不爱他。
还好,她现在不再是他的妻。
这样的担忧,轮不到她了。
放下行李,陆追过来,“夫人,进去吧。”
岂料,宁倾动也不动。
“少夫人?”
宁倾远眺的视线收回,落在他身上。
冷不丁地问他:“他在哪儿。”
陆追一下子头皮发麻。
这问话,似曾相识。
宁倾忽略他的为难,再问:“白泱泱呢,她住在哪儿。”
陆追怕她生气,赶紧回答:“她住在另一边,而且并不知道这处房产,所以您放心,您不可能遇上她的。”
宁倾却是摇了摇头。
“我是问,她现在跟年冽在一起没有。”
“当然没有!”
陆追战战兢兢,慌得怕不小心说错一句就得不偿失。
他不苟言笑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少夫人,少爷其实很少去看她,您不必这么在意……”
他也不知怎的,总觉得这时候的宁倾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没了以前的明媚娇纵,和偶有的温和。
有的,只是安静到可怕的死寂与麻木。
宁倾听不进他的话,莫名固执道:“我想去看看。”
陆追僵笑,“您想看……什么?”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家少爷。”
第188章:年总在公事上还真是有魅力
*
宽阔的私人包厢内,饭桌上的众人谈笑晏晏。
“既然如此,年总,我们的合作就算达成了。”
身材略胖、一脸横肉的张总,向那散发着帝王气息的男人敬了杯酒。
年冽敛着眼皮,并未端起酒杯。
张总低了身,琢磨着他表情里的意思,立马会意道:“您放心,这个项目的利润比我们预期的只多不少,咱们按一开始的利润比例,一半一半嘛……”
他又要与他碰杯,年冽还是没有动作。
“年少总?”
男人狭长的眼看过来。
沉稳内敛的气质,半点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男人身上该有的。
只是那眼神,幽暗深邃,让人窥不透他的想法。
“……您是觉得这个比例不合适?”
张总有些小心了。
“如果您要觉得不合适,我们可以再商量,这都是小事。”
年冽伸出手,端起那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没有和他碰杯的意思。
半响,寒凉道:“这个项目,要利用年氏的资源和人脉,说白了,是要拿我父母和我去让别人卖面子,张总的一个五五分成,如何说得过去?”
男人脸上的横肉堆起,“那您说多少?”
年冽轻轻摇晃着酒杯,漆黑的眸被里头清透的酒映出。
恍然却冷冽。
“二八。”
张总蓦然瞪大眼睛,“那怎么行,您这还要我们挣个什么……”
说道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
年冽削薄双唇轻抿,吐出一句话:
“如果觉得不行,今天不必再谈。”
说罢,要将酒一饮而尽。
“年总,年总!”
张总忙站起,赶紧伸手拦下他的动作。
“有事好商量,您先别急啊!”
年冽的面容毫无波动。
“要么合作,要么走。”
压迫感太强,男人半天没说话。
年冽这时又不急了。
轻缓地摇着酒杯,微垂下头,神色不清。
张总纠结了半天,想到往后要倚靠年氏发展,也只能把这次的利润多让几分出去。
他就算肉痛也没办法。
眼前这爷把他拿捏得明明白白。
只怕得罪了他,他一句话就让他断了在这东南部的财路。
心一横,狠狠咬牙道:“行,就按您说的办!”
年冽对身后一招手,有人给张总送上来文件。
翻开一看,利润那块的分成已经写得清清楚楚。
敢情,他早就料到他会答应了!
越想越不甘心。
再一深想,又生出一股对眼前人的敬畏与恐惧。
年纪轻轻,却有这么好的定力与判断力,跟他谈判时游刃有余,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咬着牙把文件签了,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才成功和年冽碰上杯。
“年总在公事上还真是有魄力,怕是要迷倒一众女人!”
“过奖。”
对这种话题,年冽一向不爱搭理。
随后,男人叫了两个身材丰满的女人过来,被他三两句打发走了。
张总正想问什么,年冽却站起了身,说了一句“有点事出去一趟”,便开门出了去。
下到一楼,陆追已经带着人进了门。
女人身穿米色针织衫,下面穿着阔腿裤,面容恬静,五官精致,即使素面朝天也美得让人侧目。
只是那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
年冽脚步微快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温声询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宁倾反问:“我不能来么。”
“没说你不能来。”
他握紧了她的手,察觉到凉意,微皱眉道:“怎么不多带件衣服,手这么凉。”
第189章:你要以保护的名字,骗我多少次
突然的关切,让宁倾失了声。
年冽看向她身后的陆追,对方低下头,“对不起,少爷,是我忘了提醒少夫人。”
“……”
冰凉的小手握在手心,浸入他心里。
“不关他的事。”宁倾轻声道:“是我自己忘了。”
年冽诧异了两秒,而后说:“没事,车上有干净的衣服。”
“……”
“还没吃饭对不对,我陪你去吃。”
说完,他改为牵着她的手,要往外走。
宁倾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
“你应酬完了吗?”
年冽不清楚她的用意,双眸凝着她,嗓音低低。
“嗯,已经谈好了,可以走。”
他做事很少向人解释什么。
尤其是在三年前那件事后,他变得越发沉稳,心思难测,不可捉摸。
他总有自己的理由,却不见得要说出来。
宁倾不晓得是怎么的,似乎比之前乖顺了不少。
年冽心软了软,“怎么了。”
“我想上去看看。”
年冽目光一滞。
宁倾接着道:“我想看看你平时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
“……”
等了几秒,年冽没有回应。
宁倾面无表情,有些刻薄。
“不是说不想失去我么,不敢让我上去,是怕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那种无力感又来了。
伴随着浅浅的钝痛。
陆追看得心急,想告诉宁倾真相,却听见她冷笑道:
“我倒是忘记了,你已经有了白泱泱,什么怕失去,傻子也该知道是谎话。”
陆追没忍住,“少夫人,不是您想的那样,少爷是为了保护您!”
“呵,又是保护。”
宁倾仰着头,漏出好看的下巴和白皙的脖颈,眼中含着讥诮。
“你要以保护的名义,骗我多少次?”
“少夫人……”
年冽严厉喝止:“陆追!”
无奈,他只能闭了嘴。
看着弱不禁风的女人,他勾着薄唇浅笑。
“没什么你不能看的,你想上去就上去,不用说这样的话。”
他这样纵容,眼里似有星光。
宁倾移开目光,不再与他对视。
年冽让陆追去拿衣服,单手搂着她的腰,进了电梯。
“天气凉了,以后不要这样出门。”
他隔着毛衣,摸上她的腰。
本就纤细的腰肢,如今感觉盈盈一握,好像一用力就会被折断。
年冽眉心拧成“川”字,“你瘦了。”
宁倾努力遏制推开他的冲动,很不走心地“嗯”了一声。
“从今天开始,不许再挑食了,你和孩子都需要营养。”
“……”
见她没有跟他说话的欲望,年冽也不再说了。
一路沉默着回到包厢。
那一众人见他回来,身边还带着个女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鄢城谁不知道,年少总离婚不足一个月,就跟一个叫白泱泱的明星官宣要结婚了!
当然,男人在外,逢场作戏实属常事。
只是这年少总谁不喜欢,偏偏又和他那前妻在一块纠缠不清了!
这是要搞一出大新闻啊!
“……”
一点声音都没有的空间内,诡异地流动着某些讯息。
张总站起身来,率先打破这尴尬。
“我是说年总看不上我叫来的姑娘,原来是身边藏着这么一个美娇娘,哈哈!”
第190章:你认错人了,我是他前妻
他酒劲儿上来,甚至凑到宁倾面前。
眼神露骨,好一番打量。
年冽被他的轻佻所冒犯,脸色已然下沉。
一桌人都看见了,只有张总没注意。
他色眯眯的目光停留在宁倾的脸蛋儿和胸口,“哟,哪儿来的姑娘,生得这么好看,跟那天上的天仙儿似的,嗝……”
年冽的面容已经阴沉到用难看来形容。
只是,宁倾半点不受影响。
她眼睫半垂,像小扇子似地扑哧了两下,眸光浅淡。
出口的话惊呆眼前人。
“先生,你认错了,我是他前妻。”
“……”
包厢内,鸦雀无声。
宁倾扫过面色各异的众人,并不大在意。
再看向身边男人的脸色。
不明亮的光线下,他脸周轮廓分明,看不出喜怒。
张总似是怔了下,后知后觉地说:“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植物人,叫什么……宁倾是吧?”
“……”
“怎么离婚了还在一起?是年总舍不得?”
张总晃了晃肥硕的身形,嘿嘿了然笑道:“也对,这前妻这么好看,是我我也舍不得,养在外面,还可以节约一番功夫,你这样的长相,要再找一个差不多的也很难得。”
宁倾微抿唇瓣,腰身就被搂住。
“这是我的女人。”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带着身居高位的威慑力与强大气场。
一句话,贯穿整个空间。
冰冷渗人的凉意上身。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包括张总。
他虽然醉醺醺,可看着年冽睥睨自己的表情,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他笑容有些僵硬,“年总,我不是那个意思……”
年冽却不理他。
倏而低头,温和着说:“这里环境不好,不适合你,你先和陆追下去等我,我很快就来。”
宁倾凝着他近在咫尺的俊庞,没说话。
点头,转身。
年冽帮她拉开门,扶着后腰的手轻轻推了她一下。
动作之轻,心思之细腻,被所有人看在眼中。
宁倾一走,年冽周身的气息不再柔和。
那冷到能杀人的眼神甩过来,张总差点脚软倒下。
“年总。”
年冽俯视着他,阴寒沁人。
“张总喝多了。”
男人脸上堆起笑,“对对,瞧我这张嘴,净会胡说八道,您别放在心上。”
“既是如此,我该好好考虑。”
张总僵着脸,“……考虑什么?”
年冽往后伸手,一叠文件递上来。
在男人惊诧的目光下,将那叠纸张撕成了碎片。
“连嘴都管不住的人,不配和年氏合作。”
纸张飞向男人的脸,他痛得捂住了脸面。
冷厉的凤眸扫过瑟瑟发抖的众人。
阴寒入骨。
“今晚的事,我不想在外面听到一点风声。”
众人会意,忙不迭地点头,生怕惹火上身。
年冽对身边人交代了两句,拿起搭在椅子上外套,阔步离开。
有些慌张地赶下楼,追到大门口。
夜风中,女人站在那里,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很容易就会被大风刮走。
年冽的心莫名一紧。
欲上前,就看见走向她的那个女人。
宁倾背对着他,不知道他已经来了。
她的注意力,只在走近的女人身上。
“你怎么在这里!”
白泱泱满脸怒容,想直接送她一巴掌。
第191章:你看清楚,是谁缠着谁
却又在瞥见年冽后,换成柔弱可怜的表情。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你是跟着冽哥一起来的吗?”
无论面对她多少次,宁倾都无法保持平静。
只是,她还没说话,白泱泱又说:
“姐姐,虽然我不介意你和冽哥一起出现,可你们毕竟已经离婚了,要是被其他人拍到,有些事就说不清了。”
一边的陆追替宁倾说:“白小姐,这是少爷和夫人的事,您应该在家安心养胎。”
本就讨厌陆追,他现在还敢替宁倾这个贱人说话!
白泱泱狠狠剜了他一眼,声音还是文文弱弱的。
“可我想冽哥了,孩子这两天也胎动得厉害,一定是想爸爸了,而且我来也是因为冽哥叫我来的。”
说时,她还故意挺了挺微鼓的小腹,像是刻意炫耀。
陆追看了宁倾一眼,又看向她。
“您别胡说,少爷怎么可能……”
眼见要被拆穿,白泱泱立马叫了一声“冽哥”,打断了他。
接着,宁倾就看见她越过身边,冲向身后的男人。
不看男人的表情,白泱泱冲进他怀里。
抬眸,泪眼朦胧。
“冽哥,你怎么才出来,我等你好久了。”
看到这一幕,宁倾刚才因为他那句“这是我的女人”而波动的心,瞬间沉下谷底。
年冽眼底神色晦暗,面无表情。
对她的搂抱,没做出一点反应。
他问:“你怎么来了。”
怀中女人身子一僵,往宁倾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扭了扭腰身。
“我想你了,听说你来这边见客户,所以专门过来见你。”
“我记得我说过,让你在家呆着。”
男人推开她,语气不太好。
白泱泱眼皮一跳,“可是我想你……”
他的身影掠过她,急匆匆冲向那欲走的女人。
年冽怕宁倾再误会,三步并作两步,挡住她的去路。
“宁倾,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
宁倾的表情一点没变。
“她是你要过门的妻子,你要解释,也是向她解释。”
年冽焦灼的视线看着她的脸,却找不到一丝在意的痕迹。
心隐隐发痛。
他说:“我没有让她来。”
“不重要。”
她倔强地没有看他,他无力到不知如何解释。
两人沉默地僵持着。
这激发了白泱泱的怒火和恨意。
她直接冲着宁倾而来,怨气逼人。
“你都已经跟冽哥离婚了,为什么还要缠着他?就算我大度,你当着我的面要他这么体贴你,宁倾,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身子被大力拽过。
宁倾趔趔趄趄,差点摔倒。
还是年冽手疾眼快,搂她入怀。
“白泱泱!”
他一声低斥,女人身子一抖。
对上他隐怒的眼。
粉唇瘪住,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年冽忍着怒气,“你再这么无理取闹,以后就不要出门。”
白泱泱委屈,眼睛红了。
看向他怀里的女人。
宁倾分明注意到她眼里的怨毒与仇恨,眼皮轻垂。
原本僵硬的身子放松,彻底倚靠在他怀中。
“白小姐,你看清楚,是谁缠着谁。”
第192章:你要是不想结婚,婚礼也可以取消
她刻意的挑衅,白泱泱血气上涌。
“你胡说什么,冽哥不过是可怜你!”
宁倾轻挑起唇角,眼波流转,有几分魅意流露。
“那你问问他,他是不是可怜我。”
“冽哥!”
女人柔若无骨的手攀在他胸口,温热呼吸撩拨着年冽的神经。
即使他知道,此刻她只是为了利用他。
黑眸里的情绪越来越复杂。
宁倾却适时离开他的怀抱。
轻飘飘地说:“你也不过如此。”
年冽的双臂僵着。
宁倾退远了两步,食指勾住散落的发,挂在耳后。
“抱歉,我先走,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挺着笔直的后背,迈步离开。
白泱泱瞥了眼年冽的表情,瞬间恨极了她的云淡风轻。
“宁倾,你这个破坏别人婚姻的贱人!”
她躲开陆追的手,毫不犹豫冲上去。
扯过她的手,一巴掌要甩上宁倾的脸。
宁倾避之不及,眼睛条件反射地闭上。
“啪——”
巴掌声响。
宁倾却没有感觉到痛。
“少爷!”
陆追一声惊呼,宁倾才涩涩睁开眼。
入眼,是他宽大的后背。
死寂的心,猛然一震。
年冽微微垂着首,凌乱短发覆在额前,脸往右侧了些。
白泱泱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替宁倾挨这一巴掌,顿时手足无措。
“冽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疼不疼啊?泱泱不是想打你的,是她!都怪她!”
说着,她又要冲向他身后的宁倾。
被半途伸出的手臂拦住。
如手铐一般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
稍稍一用力,她便疼得表情巨变。
“冽哥,好疼……”
抬头,年冽没什么表情。
却比任何时候都骇人。
那双凌厉的眸紧紧盯着她。
眨也不眨,阴霾遍布。
白泱泱瑟缩了一下,就听见他开了口:
“你闹够了么。”
白泱泱看了一眼宁倾,柔嫩小脸皱在一起。
“我们都要结婚了,可是她还缠着你不放,分明就是她不对!冽哥,我是在赶走我们婚姻的第三者!”
“第三者?”
沉默的宁倾终于发了声。
“白泱泱,你想清楚了,我们三个人之间,谁才是第三者。”
“冽哥他又不爱你,你过去几年就是空有他妻子的名头,他真正爱的人是我!”
讥讽染上唇角。
宁倾半合着眸,那双数日只有哀怨的眼睛,终于有了别的色彩。
她从他身后退出,避他们两人如豺狼虎豹。
上下看了两人几眼,视线掠过白泱泱的肚子,对方赶紧侧身挡住。
宁倾冷笑。
“你们,确实很般配。”
说完,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
陆追看了一眼僵直的年冽,点头,赶紧追了上去。
原地,白泱泱哭得梨花带雨。
“年冽,你什么意思!都要和我结婚了,你怎么还跟她纠缠不清?还是说,你和我结婚就是说着玩的,你一直在骗我!”
“你是为了孩子想和我结婚,还是你其实根本不想和我结婚?”
“你说话!”
“够了。”
年冽冷着脸打断她,话里没有一丝柔情。
“是你想结婚,我便答应。”
“……”
“如果你不想结,婚礼也可以取消。”
白泱泱瞪大眼睛,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他满心只有走掉的宁倾,不想应付她。
“白泱泱,别再这么无理取闹。”
话落,他松开手。
在她的叫喊声中,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第193章:她不见了,你找我做什么
回到新住址后,陆追表示,宁倾已经吃了东西睡下了。
年冽心情烦闷,扯开领带。
问:“她是怎么找到我的。”
陆追说:“盯梢的人说,白小姐出门打车,直接就冲着您来的,应该是提前收到了消息。”
年冽甩下领带,解开衬衣扣子。
“找人好好看着她,别再让她出门半步。”
“是。”
陆追走了。
年冽没有急着进房间,反而到酒柜边上,挑了一瓶陈年红酒。
骨节分明的手端着高脚杯,摇晃着里头紫红的酒液,酒香浓郁。
某些经久的回忆,如同藤蔓缠上他。
“……”
血液倒流,从头到脚的冷。
许久,许久。
久到天微微亮,几瓶冷酒下肚,他还是没有走近那个房间一步。
清晨,陆追再来,年冽刚刚洗去一身酒气。
看了一眼房门,他大步流星离去。
宁倾自是不知道他来了。
昨晚睡得难受,迷迷糊糊睡过去,身上又疼得厉害。
起床洗了个热水澡,开门出去。
宽敞的客厅里空无一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酒香。
她鼻间动了动,早前的狼藉已经不存在。
没有多想,宁倾进了厨房,才发现厨房已经来了新的佣人,包括门口站着的人。
“宁小姐,是陆助理让我们来照顾您往后的衣食起居,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们。”
宁倾没有多余的情绪,“知道了。”
出了厨房,她呆愣愣地坐上沙发,环视着周围一圈。
什么东西都有,唯独没有电话。
往后,这便是她的牢笼。
什么时候能逃出去,永远不得而知。
另一头,年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内,气氛紧张到极致。
“年冽,你给我说清楚,倾倾到底在哪儿!”
年冽抬头,看了一眼冲进来的男人。
“年总,对不起,是我没拦住……”
女秘书哭丧着脸,年冽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便退了出去,拉上了门。
年冽打量起宴司辰来,原本温润的五官充满急切,一身衣服皱巴巴,看着颓丧至极。
他连笔都没放下。
“她不见了,你找我做什么。”
宴司辰见不得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往前两步。
“你少给我装了!倾倾爸妈带她去了一趟医院,回来人就不见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你也知道她是在医院不见的,那你该去问医生。”
宴司辰很生气,眉眼间一丝温和不见。
“你别跟我打哑谜!她妈妈成天在家哭,她爸别无他法,能让他们两个长辈走投无路,除了你年冽,还能有谁?”
办公桌前,年冽勾画的动作顿了顿。
“他们身为倾倾的父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你凭什么剥夺他们为自己女儿考虑的机会?”
年冽抬了眸,意味不明地说:“他们要打掉我的孩子。”
宴司辰一惊,随后震怒。
“竟然真的是你!”
当初宁倾告诉他的时候,他就想过会不会是年冽!
可没有证据表明一定是他,后来又被别的事耽误,他便忘了这件事。
如果不是宁倾被查出怀孕,他根本想不到他身上去!
想着那眼眶红红的女人,宴司辰又心痛又气愤。
“你真卑鄙!”
第194章:我从来没说过,我不要她
“……”
“你跟她离婚,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不哭不闹,好不容易可以离开你,你就非要拉她下地狱不可!”
年冽语气凉淡。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要她。”
宴司辰咬牙切齿,“可她以为你不要她了!”
宁倾伤心难过的一幕幕,如同幻灯片,在脑海中浮现。
宴司辰望着沉默不语的男人,眼睛红了。
“她忘了一切,明明可以从头来过,是你拉着她不放!她现在所承受的一切,包括害死宁愫,全都是你加诸在她身上的痛!”
“……”
“你竟然还用那种方式,让她怀孕……年冽,是不是要她真的去死,你才会放过她?”
男人的控诉,句句扎心。
年冽眼前浮现的,却是因悲痛哭到晕厥的女人的身影。
一抹悲凉沁透眼眸,又在下一瞬转变。
无哀,亦无怒。
“我会照顾好她。”
宴司辰怒骂:“你无耻!”
年冽放下笔,冷冽的气势从他周围迸发。
森凉的眼抬起,里头涌动的暗光,足以让人浑身冷透。
他启开薄唇:“宴司辰,我容许你站在这里,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这不代表我对所有人都大度。”
“……”
“我和她的事,你最好少管。”
带着戾气的话落下。
宴司辰握紧双拳,面容微微扭曲,没有丝毫惧怕。
“我对你的事没有任何兴趣,我只在意倾倾。”
年冽冷眸掀着,“宴司辰,你还不明白么。”
他缓缓站起身,干净好看的大掌摁在书桌上,上半身前倾,微开的领口漏出性感的锁骨,以及遒劲有力的肌肉,多了几分邪肆与冷傲。
“她怀着我的孩子,不管是她,还是孩子,都与你无关。”
说着,年冽的表情越发晦暗。
一句话,揭穿了他的心思。
“别想着做骑士来守护她,想要感动她,你没这个机会,也没有这个资格。”
宴司辰的脸倏地发白。
双拳捏得死紧。
手机恰好响震动,桌面跟着震了震。
年冽瞟了一眼,然后直起身体,接起电话。
宴司辰看着少言寡语的他,在某个瞬间,眉心锁紧,脸上流露出些许紧张与慌乱。
“嗯,看着她,我马上回来。”
宴司辰焦急地问:“是倾倾吗?她怎么了?”
年冽摁断电话,已经恢复成波澜不惊。
他重复他刚才的话:“你没资格关心她。”
“我有没有资格,要倾倾说了算!”
年冽取下西装外套,穿上了身,显然是要出去。
他在经过他身边时,顿足,斜眸。
“我以为你对她有些了解,看来是我想错了。”
宴司辰的身躯一僵,眼神错乱。
“你什么意思?”
“我没时间陪你聊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年冽擦过他的肩膀,大步流星地离了开。
宴司辰站在原地,精神恍惚了半天。
想着他那句话,苦笑出声。
他对倾倾的了解,是认定了一条路,就摸黑走到底。
所以,她把他当哥哥,他就永远没有得到她爱的机会了是吗?
而她即便忘记了一切,还是会爱上年冽。
这就是他和他的差距吗?
大概……是。
可他不想承认。
这一次,他也绝不会认输。
第195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年冽让人私下看着宴司辰,急匆匆地赶回家里。
客厅里,佣人和陆追围着沙发上的女人。
见他进门,齐齐喊了声“少爷”。
年冽看着面色发白的宁倾,关切询问:
“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
宁倾看到他,是有些意外的。
她只是洗了澡,发现有点落红,怕孩子有事,就跟佣人说了一声。
没想到,他们会告诉年冽。
宁倾抿唇,“没什么。”
年冽心急,看了眼周围的佣人。
佣人立马道:“夫人洗澡的时候有落红,应该是孩子的情况不稳定,少爷,最好还是送医院看看吧。”
年冽由上而下地看她,女人原本就小的脸,似乎这两天又小了一圈。
他心情不郁,命令道:“陆追,备车!”
宁倾惊了下。
一句“不用”没说出,男人已经低身,将她从沙发上横抱而起。
宁倾惊呼出声,双手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
等反应过来处境,才开口拒绝:
“我不去医院!”
年冽抱着她的手臂如铁一般,将她桎梏得很紧。
他步履稳健,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宁倾瞪着他,“放我下去,我不去医院!”
年冽这才低头,神色不若平时的内敛稳重。
“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去。”
“……”
“是你想让自己出事,还是想让孩子出事。”
一番责问,语气有些重。
较刚才,宁倾的脸色更白了。
年冽也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缓了缓后说:
“身体不适就要说出来,否则拖到最后,疼的是你自己。”
闻着他身上清幽的松木味,夹着些许烟草香,宁倾一阵心悸。
她按捺着,将头撇开了些。
不愿受到他的影响。
年冽柔声:“宁倾,你听话。”
“……”
于是,他一路抱着她出了门,火急火燎地赶去医院。
一番检查下来,只跟宁倾说了一句“保持心情愉快,不要想烦心事,身体自然会好”。
她躺在病床上,看见医生给了年冽一个眼神。
她不说话。
只等医生走后,年冽化了眉目上的凝重,坐在她边上。
“宁倾,听医生的话,不要不高兴。”
宁倾却回:“没有自由,我高兴什么?”
年冽的脸色沉了沉,好在语气依旧柔和。
“只要你不乱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让佣人陪你去。”
宁倾心口一窒,那句“我想离开你”堵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望着她苍白的脸,年冽没忍住,心疼地摸向她的脸侧。
宁倾透亮的眸里一定,脸往旁边侧了侧。
瞧见她的抵触与提防,他的手终是没有触到她的脸。
“你先躺一会儿,不要乱动,我很快回来。”
垂手,起身出了病房。
等了大约十分钟,年冽还没有回来。
宁倾下了床,到窗边看了看。
二楼,不高不低的距离。
她思忖着,余光瞥见床单和被套,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形成。
走到床边,将薄被的被套取下。
咬着牙,用力将一角和床单系了个死结。
她的心通通乱跳,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
“啪嗒——”
门突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