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你是逃不掉的
一名护士端着药进来,看见宁倾站在床边,“您身体不适,不要胡乱走动了,快躺下。”
宁倾用手挡住系结,很戒备地看着来人。
护士放下药,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强行扶着她躺上了病床。
随后一顿,看见那个死结。
宁倾以为她会告状,然而,她并没有说什么。
“……”
空气凝滞了几秒。
宁倾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强行扭转话题,问:“送我来的人呢?”
“在医生办公室。”
她把药递给她,端上水杯。
“把药吃了吧。”
宁倾又看了门外一眼,心思流转。
不经意地问:“门外有人么。”
护士挺严肃,“没有。”
宁倾眼睛一亮,接过她手里的水杯。
想了想后,她的手放下。
说:“我手机没带,你可以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我想打个电话。”
护士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宁倾望着她,实话实说:“我想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护士没应声。
宁倾正觉得奇怪,女人又说:“你先把药吃了,我再给你。”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女人,想争取一下。
“我很长时间没见我父母了,想让他们来看看我,你能让我先给他们联系一下,很快的,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
护士低垂着眼神,仔细地扫过她脸上每一寸。
见她着实渴求,她也不好过于逼她,怕被她看出什么。
于是,女护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摁了几下,把手机递给她。
“谢谢!”
宁倾眼睛一亮,把水杯和药放在柜上,接过手机。
护士冷脸警告:“你快点。”
“好。”
宁倾小心地下了床,眼睛往下瞥了一眼,然后走进卫生间。
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女人,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等她关上门,毫无感情的眼落在那几颗药丸上。
卫生间里,原本欣喜的宁倾突然变了脸色。
那个女人不对劲。
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与常年呆在医院里的护士完全是两个味道。
而且,她脚下穿着的还是十厘米高的高跟鞋。
医院里的护士成天忙来忙去,谁会穿那么不方便的鞋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冲着她来的。
宁倾越想越怕,已经没了逃跑的心思。
她倚靠在墙上,偷偷把门反锁,然后拨通了年冽的电话。
毕竟她现在的处境,除了年冽,没人能救她。
“嘟——嘟——”
电话响了好几声,没有人接。
宁倾心慌意乱,手都在发抖。
再次拨通。
外面的人好像感觉到什么,往门边走来。
“噔噔——”
敲门声响。
宁倾手一抖,挂断了刚接通的电话。
女人问:“你好了吗。”
宁倾捂着胸口,尽量平静地回:“还没有,可能是我爸妈有什么事耽误了。”
“那你先出来吧,等会儿再打。”
宁倾眼里泛出泪光,再次尝试打年冽的电话,却被直接挂断。
大概是被认作了骚扰电话,可是她现在该怎么办!
年冽……
因为紧张,宁倾的肚子也跟着隐隐发痛。
她含着哭腔,乞求着:“你等一下,我再试试。”
女人试着拧了拧门把,发现被反锁,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不再掩饰,对着宁倾道:“你还挺聪明,但你是逃不掉的。”
第197章:所以宁倾,你在骗我
宁倾躲在里面,一声也不敢出。
女人看向卫生间的眼神变得阴厉冷漠,要踹开门直接动手。
门口传来声音。
她咬了牙,跑到窗户边,翻身而下。
门被大力推开,一群人走进病房。
年冽步履紊乱,漆黑的眸盛着慌张,扫过整个病房,最后落在卫生间。
他快步走过去。
拧门,开不了。
他用力敲门,节奏有些乱。
“宁倾?宁倾!你在里面么?”
等了五秒,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门被拉开,宁倾双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眼底盈着水光。
她见是他,神经一松,身子蓦地软下。
“宁倾!”
年冽手疾眼快地揽住她下落的身子,急忙抱她上床,察看她身上。
宁倾按住他慌乱的手,摇头,“我没事。”
年冽黑眸深沉,“你怎么了?”
宁倾指着窗户,呼吸不畅。
“那个女人从窗户跑了。”
年冽咬牙,“陆追,去追!”
陆追带着一众人离去。
他拥她在怀中,握着她冰冷的手。
她怕得厉害,全身都在轻微颤抖,连怕他都忘了,只死死绞着他胸口的衣物。
她越是这样,年冽越心疼。
等了有一会儿,他刻意放柔了声线,说:“宁倾,你先放手,我去叫医生。”
“不要!”
她害怕得过了分,有些异常。
年冽蹙紧英挺的眉,只得让门口的人去找医生过来。
然而,即使医生就在面前,宁倾也不松手。
年冽耐着性子安抚:“你乖,让医生检查一下,看看你和孩子的状况。”
宁倾揪紧他,摇头,“我真的没事……”
在她一再重复的话语中,年冽确实也没看到她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医生也问了几句“肚子痛不痛”之类的话,得到她否定的答案后,也就放心走了。
“……”
不大的病房里,只剩下她和年冽两个人。
宁倾缓了又缓,才压下心里的恐惧和害怕,有些尴尬地要从他怀中离开,被他压住肩膀。
抬头,与他深邃的眸对视。
她心一颤,年冽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她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害怕?
宁倾咬了咬唇,想到她失去了这个逃跑的机会,之后又会是一段不知长短的关押时间,生命安全最为重要。
她老实说出了刚才的一切。
年冽的脸色则是越听越沉。
最后,他看向柜上的药物,“她让你吃这个?”
宁倾此时已经离开他的怀抱,坐在单人椅上,双手惯性地护着肚子。
她点头。
年冽叫了人进门。
“送去化验。”
“是。”
宁倾垂着头,没什么活力,看着小小一只,惹人心疼。
年冽站起,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头。
余光却扫过床沿的某一处。
床单和被套紧紧缠在一起,巨大的死结搭下来,快垂到地面上。
他眸底跳跃的光渐渐淡了。
长指勾起那个结,面向她。
看清宁倾突变的表情,年冽的心沉入海底。
宁倾摇头,想要解释:“不是,我没有想逃跑……”
逃跑二字清晰落入年冽耳中。
不论是柔情,还是担忧,全然不复存在。
他往前挪了一步,将她堵在椅子上,退无可退。
“所以,宁倾,刚才的事,是你在骗我。”
第198章:这么爱哭,往后宝宝会不会随你?
宁倾的脸上一阵煞白。
她认真道:“我没有,刚才那个人真的想害我,年冽,我没有骗你。”
“……”
他不回答。
只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皮半敛,神色不清。
宁倾还想说什么,半空的阴影后退。
年冽背着身,沉默迈动长腿,离开了病房。
宁倾不知怎的,一股委屈从心底油然而生。
她确实动了想逃的念头,可那个女人的出现是意外,也是真的。
她没有骗他。
但他不信她。
她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而医院监控室内,年冽和几人站在那里,面对着占了大半墙壁的监控录像。
他双手撑在台前,看着那身穿护士服的女人进了宁倾病房,直到他进去都没有出来。
另一边的录像,显示她跳下二楼后毫发无伤,一路朝着医院后门去了。
年冽捏了捏鼻梁,有些疲倦。
问身后的人:“人呢?”
陆追呼吸粗重,“已经抓到了,不过她嘴巴很严实,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
年冽阴沉的眼半阖,杀意沉沉。
“不管用什么方式,撬开她的嘴。”
“是。”
年冽又回到了病房,女人还保持着他走时的姿势。
因为刚才的意外,她脸上多了几分害怕,脸颊比平时红了些,也有了些生气。
宁倾怕他还在生气,站起来时手足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年冽心软了。
他走到她跟前,宁倾心慌意乱。
“年冽,我真的没有骗你,那个人……”
“我知道。”
他薄唇轻煽。
宁倾焦急的目光在他脸上看了一圈,委屈更甚。
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年冽一怔,随后有些慌地握住她的手。
“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不舒服?我让医生来。”
宁倾反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离开。
年冽疑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她边擦眼泪,边摇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底的柔情一点点渗出。
“好了,是我不该凶你,我道歉,别哭了,嗯?”
犹豫了下,搂着她的后背入怀。
“……”
宁倾知道,她现在不该这样。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被他误会,她心里就这么难受,像一千只蚂蚁在她心上啃咬。
以前也不是没被他误会过。
他次次狠心绝情,她都不会这般柔弱地向他示弱哭泣的。
是她变娇气了么?
年冽拍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温柔至极。
“是我不好,没有搞清楚情况,你别哭,哭多了对你和宝宝不好。”
“……”
年冽想到什么,清隽的面容有一丝笑意。
“宁倾,你都是当妈妈的人了,还这么爱哭,你说,往后我们的宝宝会不会随你?”
他语气很柔,似是对她无限的纵容与宠溺,又好像有对未来的遥远憧憬。
只是他越哄,怀中的人儿就越伤心。
他无奈地叹气,任由她哭够之后,自己觉得别扭了,才推搡着离开他的怀抱。
“哭够了?”
宁倾此刻只觉得窘迫和尴尬,眼睛四处乱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年冽看了眼皱巴巴的胸口,没说什么。
宁倾却主动说:“对不起。”
第199章:你以前,对我姐姐好么
只为她哭脏的这件衣服。
年冽很快回答:“没事。”
“……”
他说:“只要你别再想不切实际的事,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又是这句。
宁倾知道他在影射自己想跑的事,心情蓦地复杂起来。
年冽没给她时间胡思乱想,“我们回家。”
他拉过她的手,不容拒绝。
一行人又回了云璟一号。
年冽怕她再出什么问题,今天没有再去公司。
晚上吃了饭,宁倾去洗澡。
阳台上,习习凉风。
夜色成墨。
年冽站在那里,电话中传来的是陆追的声音。
“少爷,她松口了,是专业杀手没错,但她是受人雇佣,说对方没让她害少夫人。”
“我让人按她说的号码查过去,是空号,但信号源出自老宅,恐怕是老爷和夫人的主意。”
“药物的鉴定也出来了,是……打胎的药。”
一瞬间,风起云涌。
千层骇浪涌过,暴虐的气势围绕着他周身。
最终,在夜色里慢慢归于平淡。
“嗯。”
“少爷,接下来,您和少夫人该怎么办?”
只一字后,年冽声音愈发低沉。
“他管得太多了。”
幽暗的目光在远处的灯光下照耀下,忽明忽暗。
不给他这父亲一点反抗,恐怕他又觉得他好拿捏了。
“陆追,传话下去,把下面那些安插进来的刺都拔了。”
“那找个什么理由?”
年冽冰凉启唇:“随意。”
陆追迟疑,“您这么做,老爷那边怎么解释?”
年冽望着远处,目光深远幽凉。
看不透彻。
“不必向他解释。”
电话挂断。
身上凉意幽幽,这天似是风雨欲来。
他站在那处,如临高山之巅,俯瞰着周遭的一切,身形稳健,岿然不动。
浴室的门开了。
宁倾穿着浴袍,一头湿发搭在右肩上,见着阳台上的年冽,不由地拢了拢胸口。
她并不习惯有他在身边,于是边揉搓着头发,边往床上爬。
年冽很快走来,揽住她尚且平坦的小腹。
“头发没吹,跑什么。”
他的大掌熨烫着她的腰际,宁倾浑身僵硬。
年冽揪着她坐在床边,从抽屉里寻出吹风机。
宁倾会意,伸出手要夺。
“我自己来!”
“……”
年冽手一抬,她够不着。
他低垂的眼没太多情绪,但还是让她莫名抗拒和害怕。
五指蜷缩,无声地缩回手。
耳边响起嗡嗡声,男人的手指穿过她湿润的发间,时不时触碰到她的头皮。
一阵阵电流通过头皮,引起她全身颤栗。
年冽却仿佛不知,动作熟稔,拨动她的秀发。
宁倾心口乱颤,脱口而出一句话。
“你会为白泱泱做这种事吗?”
话落,她就后悔了。
吹风停下,年冽问:“你说什么。”
宁倾摇头。
那一瞬间的魔怔,让她不像她自己。
年冽看着她的头顶,眸色或深或浅。
他说:“不会。”
宁倾一滞,又问:“我姐姐呢?”
提到宁愫,年冽眼皮动了动。
“我说没有,你信么。”
宁倾自然是不信的。
她手里掐着浴袍一摆,语调克制,不咸不淡。
“你以前,对我姐姐好么。”
第200章:你身体不好,不要做危险的事
吹风机一响,她的问话被掩盖。
年冽的长指再次穿过她的发,慢腾腾地梳理着。
女人深黑柔软的发质,又直又细腻,如果再长些,大概任谁看了都会羡慕和喜欢。
他想起她躺在床上的那几年。
依靠药物维持生命,身材瘦弱得不像个二十岁的女人。
曾经的长发也被剪短到耳际,没有以前的柔美和机灵,就那么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不知道会不会躺一辈子。
还好。
她醒过来了。
许是他想得过于深入,手底下的人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叫声。
“烫到了!”
年冽手一抖,赶紧关了吹风机,“抱歉,疼不疼?”
“……”
宁倾摸了摸被烫的位置,跟前人关切的脸低下来。
她急忙移开视线,摇头。
年冽低下上半身,扒拉着她的头发,想看看有没有烫伤她。
俊美无双的脸庞近在眼前,即使是死亡角度,也挡不住他的清晰分明的轮廓与醉人心弦的容颜。
宁倾心跳有点快。
实在有点气不过,恼得抱怨:“你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不会吹头发就不要吹,我没强求你。”
本是埋怨,出口却有了点绵软娇纵的味道。
她自己惊了。
年冽也顿了顿。
气氛很微妙。
好半天没人说话。
宁倾脸上发热,在心里怒斥自己。
回头就对上年冽含笑的眼。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以后会注意。”
以后……
她心口猛然一颤,有什么情绪溢出,快到无法抑制。
年冽摸了摸她的头。
在她试图躲避时,再次打开吹风。
嗡嗡声缓解了某种与他相处时的尴尬与无助。
这下,直到吹完,他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年冽手里缠绕着吹风机的线,宁倾摸了摸后脑勺,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她不想面对他。
更不想以现在这种方式跟他相处。
太奇怪了。
女人抱着被子,捂严实自己的脸,背对着他。
折腾了一天,她疲累不堪。
迷迷糊糊间就睡了过去。
左侧床面陷下去,她烦扰地皱了眉,翻了个身。
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十分钟。
热源拥过来时,她下意识地挨近。
“……”
年冽看着她小脸素净,睡颜静美,还蹭了蹭枕面,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他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大掌试探着摸上她的小腹。
内心一片柔软。
——
——
年冽守了宁倾几天,在家的工作不大顺利。
因着年昀庭到了公司,他没办法再陪着宁倾。
“我有事,要去趟公司,你在家乖点,不要胡闹。”
他摸了摸宁倾的脸,她依旧抗拒,只是不会再躲。
“知道了。”
年冽说:“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做些危险的事,别墅上下都留了人,有事就吩咐他们去做,明白么。”
宁倾的表情僵了僵。
望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她都怀疑他这话里的威胁是她听错了。
她笑不出。
年冽也并没有多在意,指腹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一下,两下。
“天凉,去穿个外套再下来。”
“……好。”
她无从拒绝,转而上了楼。
年冽望着她的背影,在楼梯口消失不见。
这才转身,走出门。
门口,陆追紧随其后。
年冽面色冷硬,不若刚才的温和。
“怎么样。”
“老爷带着二少爷已经到公司了,正在召开董事会,看来是您拔了眼线的事,惹了老爷不高兴。”
第201章:让年澈进公司,你好生带他
年冽的步伐不大,也不急。
好像这话对他来说没有杀伤力。
“嗯。”
模糊不清的回答,陆追低着头,为他开了车门。
他矮身坐进去,面无表情,冷气幽幽。
一列车队出发,很快就到了年氏大厦楼下。
年冽下车,阔步走向电梯。
到了总裁办,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
是他父亲的。
陆管家也在,见他走来,上前拦住陆追后,说道:“大少爷,老爷在会议室等您。”
年冽扣好西装最下摆的纽扣,默不作声地掠过他身边。
推门而入时,身着正装的年澈站在年昀庭跟前,那样子好像是在争执什么。
见他进门,年澈眼睛一亮,像看见救星,又不敢声张。
年昀庭倒是没多少变化,依旧是一身中式短褂和长裤,精气神都不错。
年冽说:“爸。”
年昀庭对年澈招了下手,他退到一边。
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看过来,锐利如斯。
“不紧不忙地赶来,是想让我来等你?”
话一出,强大的气场铺开。
年澈缩在一边,眼睛时不时看着他,又看向年冽。
年冽表情未变,“爸,这是正常上班时间,没有特殊行程。”
年昀庭眼睛一眯,眼角露出些许细纹。
“年氏这段时间状况不好,原来就是你这么搞出来的!”
声如洪钟,稳而震慑。
年冽不卑不亢,“抱歉。”
两个字,却也察觉不到他的歉意。
年昀庭单手撸着一串佛珠,眼神明锐如鹰。
隐隐散发的怒意,半点影响不了面前的男人。
年昀庭声音大了点,但脾性控制得很好。
他说:“我打算让年澈进公司,你作为他哥哥,以后好生带他。”
不是命令的语气,却是一字字都刻着不准违抗的意思。
年冽眸色浅淡,脸上未动一分一毫。
“好。”
“……”
年澈瞪大了双眼。
这什么意思?
他哥答应了?他难道没听出来他爸背后的意思是什么?
年昀庭冷着脸继续:“你好好教他,等他学成之后,你把你手里的事交给他。”
年冽眉头没皱一下,“明白。”
年澈不干了。
“你们两个就这么决定了?怎么没人问一下我的意见?”
年昀庭心情很坏,斜着看了他一眼。
年澈憋不住话,急匆匆地走到两人面前。
“爸,哥,你们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懂怎么管理公司,而且我不喜欢做这些事,我……”
年昀庭厉声喝止:“年澈!”
站在年冽身边,稍显瘦弱的年澈浑身一抖。
年昀庭呼吸略重,“让你学你就学,哪里那么多废话!”
“可我……”
不想学。
“你作为年家的一份子,年家总归是要交到你们手里,成天无所事事,像个浪荡富家公子,就是丢年家的脸!”
“……”
他冷冷瞥过年冽,继续说教年澈:
“何况,你哥都答应要教你,你还怕什么。”
年澈有苦说不出,也不敢违背他爸。
全鄢城人都知道,他们家家教森严,父母的话至上,绝对不许违背。
一旦违背便会受到惩罚,无论身份高低。
就像他哥上次那样,被打得皮开肉绽。
年澈浑身一抖,怕得不行,再求救似地年冽。
然而,男人冷冷淡淡道:
“爸说什么就是什么,年澈,不要顶嘴。”
第202章:没有年家,你就是个人见人踩的废物
年澈:“?”
他哥的执拗和倔强呢?
说好的绝不服输、死也不受爸妈的控制和安排呢?
这一刻,年澈看不懂他这个哥哥了。
年昀庭着实被他的话气到,重声:“年澈,出去!”
他左看右看,没话可说。
极其无奈地给了年冽一个眼神,对方没理他,他只能丧气地走出会议室。
坐在软皮椅上,年昀庭狠狠看着面前的儿子,眼神像刀子。
“别以为你装成服我管教的样子,我就不知道是你把那个女人藏起来了!
年冽,你已经和她离婚了,还想帮她到什么时候?是真想跟我倔到底是吗?”
年冽眼皮半阖着,遮挡了里头涌动的光泽。
他说:“爸,您误会了,我没有帮她。”
年昀庭一掌拍向桌面,“你当我瞎了是吗!”
距离上次那个女人出现,还是在一个一个星期前的医院里。
他的人这么久都找不到她,除了是他这个儿子做的,谁还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真是有能耐了,连我也敢骗!”
面对怒火冲天的男人,年冽眼睛都没动一下。
“儿子不敢。”
“为了那个女人,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年冽的神情从始至终都寡淡,“我快和泱泱结婚了,您说这些没有意义。”
年昀庭一手捏紧了佛珠,手用力到颤抖。
年冽很平静,陈述着一个事实:
“孩子月份大了,泱泱穿婚纱该不好看了。”
他这才抬起眼,与他那运筹帷幄、谋算着一切的父亲对上视线。
一个凶狠凌厉,一个暗潮汹涌。
年昀庭显然不信他。
“年冽,你是真想和那戏子结婚,还是在做戏给我和你母亲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年冽凝着他,薄唇轻启:“您既然不信,我没必要多说。”
年昀庭冷哼了一声,气焰低了不少。
年冽觉察到了,漆黑的眼底微动。
接着说:
“这么多年,年家都是您说了算。
您说年澈性子不稳,说送出国便出国;
您说我作为年家长子,要经历人事,所以我十五岁就被送进公司底层磨炼;
今天,您说要让年澈进公司,我接受。”
他低垂着眼皮,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我可以听您的,可唯有婚姻的事,我必须自己做主。”
年昀庭火气上来,又搬出那一套。
“你身为长子,不为年家未来谋划,想什么儿女情长!”
年冽知道他扭转不了他的想法,也并不打算同他理论。
“不然,我应该像您一样,做个断情绝义、对自己儿子都冷漠无情的人么。”
“你……”
他身上总算有了一丝戾气,淡淡讽刺:“我是一个男人,总不至于对一个女人狠下杀手、赶尽杀绝。”
这话是在就车祸和医院的事,挑衅年昀庭。
年昀庭瞬间怒喊:“年冽!”
桌上一叠厚厚的纸张飞过来。
年冽没躲,任由他发火。
一堆责骂,难以入耳。
“你受了年家这么多好处,我和你母亲将你养大,为的是让你报答我们,不是让你处处跟我作对!”
“你就该一辈子为了年家,有什么资格谈爱情?”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没有年家,没有我,你就是个人见人踩的废物!”
第203章:我嫂子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
某一刻,年昀庭以为年冽会出口反驳,或是气愤出手。
然而,他没有否认过一句。
最后,他只说:“您如今高兴就好。”
似是妥协,却又并未妥协。
年昀庭气得说不出话了。
他转而说了句“我还有事要忙,爸您随意”,就转身离了开。
盛怒至极的男人如何留他,他充耳不闻。
门一关上,什么都听不见。
年冽扫视了一圈,不见年澈的身影。
他走向电梯口,陆管家拦下他。
“大少爷,没有老爷的命令,您不能离开。”
年冽冰凉道:“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陆管家低着身子,还是重复:
“老爷说,除非你交出宁小姐,否则您不能离开。”
身前的人突然迸发出一股冰冷骇人的气势。
年冽不悦,“我尊您一声陆叔,您怕不是忘了,您只是年家的一名佣人。”
陆管家的脸色不好看了,隐隐透着僵硬。
“大少爷,我只是遵循老爷的意思。”
“那你拦我试试。”
他经过他身边,陆追正好迎上来。
两人被一群人堵住。
“请您不要难为我。”
陆管家这么说道。
年冽的眼眯起,弑杀沁凉的眼神扫过每个人。
来自上位者的气场强大而压抑,围着他们的人全都有些稳不住,躲开了他的眼。
局势一触即发。
“等等!”
年澈的声音插了进来。
一行人看过去,他快步走来。
看了眼被围着的年冽和陆追,清了清嗓子:“爸说了让他走,你们别拦着了。”
陆管家低着眉眼,“二少爷,老爷已经吩咐过我……”
“爸说,他不忠不孝,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看他离了年家还能活出个什么花来。”
“……”
年澈哪里管他们信不信,钻进人群,推着年冽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他们没人再拦。
年澈拍着胸口,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没什么表情的哥哥。
年冽直接戳穿了他的谎言。
“打着爸的名义骗他的人,你想过后果没有?”
年澈嘁了一声,“我不是为了帮你,谁会做这种事?”
他向来都是乖宝宝,爸妈说什么做什么,从来不违背的。
年冽没说话。
年澈才想起一些事,很嫌弃他一般地躲进电梯角落,整个人倚靠上面。
“算了,你这种渣男,也不值得我帮。”
陆追皱眉,“二少爷,大少爷不是渣男。”
年澈冷笑一声,“他不是谁是,难道你是?”
没等陆追说话,他又凉凉地讽刺:
“也对,你从小跟在他身边,好坏都跟着他学,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追的嘴巴动了几下,不知如何反驳。
这时,年冽呵斥年澈:“谁教你这么说话,学得像个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也比你渣男的名声好!”
盯着自己五官精致、俊容逼人的哥哥,年澈就是想不通,他哥怎么就变成这么一个没眼光又混蛋的男人了!
面对他的指责,年冽头一次没有教训他。
只默默垂下眼帘,削薄双唇抿着,不说话。
有些事,除了她,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年澈看他这样,又莫名觉得他有些心酸和孤寂,总不被人理解。
他沉下一口气,语调里含着认真。
“除非你告诉我,我嫂子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第204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他深深凝视着年冽,不放过他脸上每一寸。
下一句傲娇昂首,“否则,我不会玩原谅你。”
电梯层层降落,红色数字从两位成了一位。
变成了1。
年冽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要抽身离去。
年澈当在他面前,“哥,我嫂子到底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年冽看着自家弟弟略带稚嫩的容颜,五官深邃又清秀,结合得刚刚好。
他的眼里似乎有了波澜,又似乎从未动过。
他的唇动了动,开口:“不是。”
年澈抓住他的手臂,情绪激动。
“怎么可能!你别骗我,我嫂子只可能是跟你一起,不然她怎么可能消失这么久!”
“我不关心。”
四个字,十分清晰。
年澈蹙眉,“你说什么……”
年冽不耐,“别总拿无关紧要的人的事来烦我,我没那个心情和时间。”
“……”
推开他的手,他说:“年澈,年家是他说了算,他不喜欢的事你不要做,现在,你回去。”
他,当然指的是年昀庭。
年澈不可思议地看着年冽,觉得他哥突然变了一个人!
年冽走出电梯,他忙得追上去。
脖子上的领带勒得他不舒服,他边扯着领口,边阻止他哥离开。
“哥,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公司管理那一套,我怎么可能学得会?”
“爸让你学,你必须按照他的意思来。”
“我学不了!”
年澈急得脸色都变了。
“你是大哥,年氏以后在你手里,本来就归你管的事,为什么要交给我?”
他不明白!
年冽的脚步顿住,冷冽中掺着寂静的平和。
端着长兄的气势,居高临下:
“他的意思很明显,年澈,你不要再逃避,年氏的未来,不可能少得了你。”
年澈捏紧了拳头,瞥脸,很不开心地嘟囔:“谁愿意接手谁接手,反正我不愿意。”
他的不成熟,没让年冽生气。
反而让他想起前几年恣意妄为、为了她和自己努力想挣脱束缚的自己。
只是,终不随人愿。
年冽话语沉沉,“别说这种没用的话。”
年澈满脸不服气。
他声音重了些,“年澈,别任性,给我回去!”
年澈委屈吧啦,在心里骂他又渣又没人情,又止不住怕他。
他慢腾腾地转身,悲愤忍耐的模样很惹人心疼。
“……”
盯着他进电梯,上了楼。
年冽才跨出年氏集团的大门,直直冲着车去。
回了家,没在大厅里看到宁倾的身影。
逮着一个佣人问:“她呢?”
“少夫人在房间里,说她累了想休息,让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这话若是放在平时,年冽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这个特殊时刻,他一听就觉得不对。
迈动长腿,阔步走向房间,敲门。
拧动门把,被反锁了。
年冽心神一凛。
陆追察觉到不对,“我去拿备用钥匙。”
说完要走,门从里面打开了。
宁倾看着门口的几个人,揉眼睛的动作愣了愣,“你们怎么了。”
陆追和那佣人面面相觑。
年冽抿了抿唇,说了句“没事”,就推着她进了房间。
宁倾的手心紧了紧,问他:“不是公司有急事吗,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第205章:为护她而受伤
年冽的凤眸一扫,沙发,浴室,微乱的床面……
所过之处,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谨慎,让宁倾的心悬在半空。
她不大自然,“你在看什么。”
年冽回身,“没什么。”
他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脸上巡视了半天。
“睡觉了?”
宁倾快撑不下去,脸颊有些发僵。
“嗯,最近天天犯困。”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年冽看了眼手表,说:“午饭还有一点时间,你再睡会。”
说完,扶着她往床边走。
“不用了!”
她声调突然拔高,年冽深幽的眸看过来。
宁倾的心怦怦跳得飞快,一手握上住他搀扶自己的手臂。
“……我腰有点痛,应该是躺久了,想下去走走。”
“……”
“我可不可以出去?”
年冽眸色深深,顿了好几秒才说了个“好”字。
两人转了方向,离床而去。
宁倾默默松了口气,跟着他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外面。
小区里绿植森森,长廊横亘,中央有一处巨大的假山和水池,池里有红白相间的鲫鱼,上浮下潜。
因着快到秋季,有些树的叶子开始泛黄。
天气有些凉,年冽脱了身上的西装,披在宁倾肩上。
“天凉,别吹感冒了。”
他搂紧她的双肩,盯着脚下,细致入微地照顾她。
脱离了刚才的紧张,宁倾现在的心情又压抑得厉害。
“今天在家做了什么。”
年冽以闲聊的方式问起她。
宁倾眨了眨眼睫,漂亮清透的眸微动。
“没做什么,你走了之后,看了会电视,觉得困就回房休息了。”
年冽喜爱她这般温顺,有了些为人母的温和,不再那么排斥他。
“是不是很无聊。”
宁倾不作声。
他看着她温柔的侧脸,最近像是长了些肉,脸颊肉鼓鼓的,甚是可爱。
他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语速,低头看向她平坦的小腹。
“等孩子出生,我会带你好好出去走走。”
“……”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宁倾听着他这些憧憬未来的话,既觉得讽刺,又觉得悲凉。
她根本看不到未来的一丝希望,更不明白他为何能这么平和地说出这样的话。
密密麻麻的痛传了上来。
她深深一呼吸,敷衍道:“没有。”
同时挣脱了他的保护,走向假山的水池边。
年冽看着空了的臂弯,面上闪过失落。
而宁倾似感知到他的情绪,脚下越发地快。
没想到,水池底下留了一滩水。
她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滑——
“啊!”
惊恐溢了满脸,她保持不了身体的平衡!
刹那之间,她闭上眼,双手不自觉地捂住小腹,倒了下去。
然而,疼痛没有传来。
年冽紧紧搂住她的身体,而他单脚跪在地上那污渍中,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手臂拖着她下坠的身子。
宁倾睁开眼,看见他隐忍担忧的眼神。
他咬着牙问:“宁倾,你怎么样。”
一句话,撞在她心上。
她嘴唇蠕动了两下,扶着他的手,调整姿势站稳。
“抱歉。”
年冽缓了几下,没有站起来。
他刚才的身体反应,快过大脑。
那一下冲过来,没有缓冲便跪了下去,只为接住她。
大腿和手臂上的肌肉因快速反应正猛烈收缩,右脚脚踝传来猛烈的疼痛,直接让他脸色白了下去。
宁倾慢慢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年冽,你怎么了?”
第206章:如果,孩子没了……
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很快,年冽额上有薄薄一层汗水渗出。
他咬牙,单腿支撑着站起,“没事。”
他甚至上下查看了她一遍,确保她没事后才训斥:“宁倾,你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走路都不知道看路,以后怎么教好孩子。”
后知后觉的恐惧上来。
年冽不敢想,如果他刚才不在,她和孩子会变成什么样。
“……”
宁倾却在他提到孩子的时候,目光剧烈晃动。
他对这个孩子的在意程度,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高。
如果,孩子没了……
宁倾短暂的沉默,让年冽以为她是不高兴。
想着她是孕妇,不能过于计较这些,害怕影响到她的心情。
年冽说:“以后不要再这么大意。”
“……”
“再这样,你不许出门。”
宁倾表情淡淡,“你原本,也不许我一个人出去。”
年冽拉着她的手僵硬。
气氛突然压抑。
宁倾秀眉蹙起,烦躁与慌乱交织。
她推开他的手,独自一人往回走。
不再看他一眼。
而年冽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陆追找来。
之后的下午,他都在书房办公。
晚上,他没去餐厅用餐。
陆追把晚餐送上来,年冽看都没看一眼。
“放着吧。”
“是。”
键盘上敲动的手顿了顿。
他问:“她吃了没有。”
“您放心,少夫人已经用过餐,也没有不适,刚才已经回房了。”
年冽“嗯”了一声,不喜不怒。
陆追刚想说什么,电话便来了。
接到年冽的允许,他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
“好,知道了。”
三言两语说完,陆追脸色不太好看。
向着书桌前的年冽说:“少爷,如您所料,老爷放话,您身体不适,公司近期都由他和二少爷管理。”
闻言,年冽呼吸一滞。
冷亮的灯光下,他的俊庞清晰完美,黑眸深邃,波澜不惊。
“我知道了。”
他手上的动作继续,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
“出去吧。”
陆追走了。
年冽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神略淡。
从桌上拿下烟,点燃,含在薄唇之间。
烟雾缭绕,苦涩入喉。
“……”
一室静谧。
凛冽寒意刺骨,追着满室绕了一圈。
最终,湮灭于他摄人心魄的眉眼间。
敏锐,洞悉,仿佛掌控了一切。
年冽抽完手里那支烟,起了身,摁上电脑屏幕,将烟蒂丢进烟灰缸。
他突然很想她。
回到卧室,女人还没睡。
他走近她,宁倾鼻间一嗅,就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
脱口而出:“去洗澡。”
她嫌弃的眼神,如一根刺,扎上他心上。
年冽停了好半天,一言不发地拐向浴室。
“……”
宁倾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叫住他。
在浴室哗啦啦的流水声中,她抱着被子背过身,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年冽带着一身湿气出来,床头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
他揉搓短发的动作很轻,但女人还是睡得不够安稳。
余光瞥见沙发上,抱枕下漏出的一角。
伸手拿过,是一则传单。
顶部“无痛人流”四个大字,直直刺透他的心脏。
暗光照耀下,男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脸色异常苍白。
好久,他才将它放回原位,回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躺下去。
盯着她睡着也不忘警戒的睡姿,年冽心口的空荡越发明显。
苦涩卷上来。
夹着不明所以的失望和恨,染红了眼睛。
终究,是一夜未眠。
第207章:你又没有觉得我哥最近有问题?
*
翌日。
烟雨朦胧,秋风凉凉。
宁倾这一夜没被噩梦折磨,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时,年冽睡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一点温度。
她洗漱,出了房间。
在客厅遇到年冽和刚来不久的年澈。
年澈一见到她,好看的脸庞挂上笑,“小嫂子,好久不见!”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宁倾走近两人,有些惊讶。
迟了两秒,回他:“你来了啊。”
“我来看你,开心吧。”年澈绕着她看了两圈,眼神含着打量,“这些日子不见,小嫂子,你总算长肉了,比之前瘦骨嶙峋的时候更好看!”
他的欣喜是真的。
还挤眉弄眼道:“我哥把你养得不错嘛。”
宁倾牵动唇角,没有说话。
一旁,年冽长身玉立,听着两人的对话。
“我就说是我哥把你藏起来了,他一开始还死不承认,害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年澈笑容满面。
“你没事就好,在我哥身边,至少比外面安全,我也不用担心你啦。”
宁倾刚听出点其他信息,年冽便低沉道:“你们先聊,我出去一趟。”
出去做什么?
“我来了,你出去干嘛?”
年澈帮宁倾说出了心里话,她看了他一眼,低下头。
年冽低低睨着女人的头顶。
她刚才喜悦的神色褪去,唯留下平常的冷静。
他合了合眼皮,只对年澈道:“有事。”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没有多余的解释。
宁倾看着他的背影,眸色黯淡了几分。
年澈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看着他嫂子失落的表情,安慰道:
“嫂子,我哥他肯定是公司有事儿,我们不管他。”
宁倾没说什么。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年冽淋着小雨,在烟雨暮霭中穿过小区,上了门口的车。
他降下车窗,看向那模糊不清的建筑,神色忽明忽暗。
好半响,他才对车外的人说:“让年澈好好陪着她,她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按着她的意思来。”
陆追一怔,“少爷……”
这意思是纵容少夫人做任何事?包括……出去?
车窗已落下,遮盖住男人俊朗分明的容颜。
车缓缓驶动,很快消失在淡淡的雾气之中。
客厅里,温度略微凝滞。
宁倾问年澈:“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年冽不是不许她出门,也不许她见人么?
年澈撇嘴,不大高兴。
“我是怕你经历最近这些事心情不好,恰好你又失踪了,我猜是我哥把你藏起来了,他死活不告诉我你的住处,还是我求他他才带我来见你的。”
宁倾抿唇,想笑又笑不出。
就说:“我还好,你不用担心。”
不过是被他禁足了而已,至于以后……
她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年澈浓密的眉锁紧,眼睛盯着宁倾,问:
“嫂子,你有没有觉得……我哥最近有问题?”
宁倾眸光闪烁。
“……没有。”
她不想关心他的事。
她怕管不住自己的心。
年澈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好看的五官纠结在一起。
“小嫂子,实话说,我想让你劝劝我哥。”
宁倾目光一滞。
“他怎么了。”
“爸让我进公司,可我根本不适合做管理,我哥明明知道,他还欣然同意……我以为,他会反对的。”
第208章:我哥怕你出事,所以才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按理说,豪门世家争位置这种事时常有,可他从来没有任何跟他哥抢的意思。
他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他哥那个位置……他看着都累。
宁倾全身一抖,止不住震惊道:
“让你进公司?”
“嗯。”
“……”
宁倾煽动长长的睫,微微颤抖,如蝴蝶振翅,灵动而美丽。
他爸的意思,是要分权?还是要年冽让位?
可怎么可能!
宁倾想着,年氏这几年在年冽手下蒸蒸日上,整个东南片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爸怎么会突然要分他的权?
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事,让年昀庭不得不这么做来逼他就范?
宁倾心脏猛地一缩。
想到了什么,却不敢再想下去,一双手死死揪紧了手下的布料。
她声音有些抖,问年澈:
“你刚才说,我在这里比外面安全,是什么意思?”
年冽突然止住喋喋不休。
他喉间滑动,眼睛闪了闪。
他啊了一声,然后结巴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我哥说你身体不适,这儿环境不错,挺适合给你养身体的。”
“年澈。”
宁倾叫住他。
年澈凝着她认真的眉眼,脸上有挣扎一闪而过,最后实在无奈,才小声道:
“其实是因为外面有很多人在找你,我哥怕你会出事,所以才限制你……”
他话没说完,就见宁倾的脸色沉到发白。
他赶紧作发誓状,表明立场:
“但是嫂子,我发誓,我一点都不赞同他这个做法!”
“……”
“人被关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
耳边是男人细润的声音,宁倾的心却冷透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一瞬的悲伤回收,只留下一片冷硬和麻木。
她说:“年澈,我想出去。”
“嗯?”
“我想去个地方做一件事,你愿意带我去么。”
年澈很为难,“嫂子……”
陆追走了过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宁倾眼见年澈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纠结。
最后看向她时,无奈到极致,“好吧,你想去哪儿。”
宁倾的眸冷了冷,抿唇,不说话。
起身往外走。
*
另一边,年冽到了某个熟悉的小区门口。
宁父撑着伞,身躯挺拔,一脸严肃庄重。
他放缓了呼吸,推门而下。
阻开欲为他撑伞的保镖,走向宁父。
“爸。”
宁父看着他,没什么表情,“来了。”
年冽点头,神情谦卑而恭顺。
“倾倾她妈在家,你就随我去那边坐坐。”
宁父用手示意,走在前面。
年冽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心情随着小雨,阴沉悲暗。
两人一前一后,宁父也没有等他。
走到一亭中,雨打在翠绿的湖中,湖面清而静,泛起一波又一波涟漪。
宁父放下伞。
漆黑的伞面油滑,雨珠一滴滴地掉,最后滴落在地面,留下斑斑水渍。
他坐下,拍了拍左侧的位置,“坐。”
这般平和的姿态,不像是为了宁倾要找他的麻烦。
年冽矮身坐下,双手规整地放在大腿上。
“爸,您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第209章:我和她妈不想她重蹈覆辙
宁父沉默了片刻后,问:“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
年冽眸色一深。
宁父开诚布公地说:“我知道你的人守在我和倾倾她妈身边,但是消息不比人,你拦不住,它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让我知道一些事。”
年冽后脊笔直,俊庞上神情难黯。
他说:“爸,抱歉。”
宁父其实并不想跟他计较这些。
他经历过比这更伤心悲痛的事,如今,他对宁倾的要求已经一降再降。
他埋着头,说:“倾倾这段时间如何,没有我和她妈妈在身边,她有没有好好吃饭,身体还好么?”
年冽不说话。
宁父继续道:“不用诧异我是怎么知道的,打她失踪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是你把她带走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报警?”
年冽知道,宁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相反,很多事情,他比起宁母,他看得更清晰透彻,做的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体会过了。
年冽嗓音晦涩,“她还好,刚开始还会闹,现在心情稳定了,身体也在调养恢复中。”
“孩子呢?”
年冽的后背挺得更直。
“不是很乐观,她的身体情况……医生已经告诉过您了。”
提到宁倾的身体,两人的心情都有些郁乏。
她身体受过创伤,怀上这个孩子本就不容易,但之前还是发生了那样的闹剧……
宁父从衣袋里拿出一包烟,不好不坏的那种。
然后,递了一支给年冽。
他顿了顿,才双手接过。
“您不是……”
不抽烟么?
宁父咬着烟头,声音有点含糊。
“以前是不抽,但这两年总会想到些烦心事,她们妈又爱念叨,有事没事也会抽一根。”
年冽的心沉了沉。
“你不抽了么?”
他沉下声线,“她怀着孕。”
不能抽。
因为她和孩子的存在,他把两年前养成的习惯戒掉了。
拿出打火机,替宁父点燃。
蓝色焰火一燃一灭。
配着沙沙的雨声与绿景,霎时多出一抹颓然。
“年冽,你是不是怨我?”
突然的一句,年冽双唇煽动。
只一秒,哑声道:“没有。”
宁父看得出,当初他把宁倾接走,不向他们透露一点消息的原因,一定是有一份怨恨在的。
他吸了一口烟,口感不太好。
皱着浓眉说道:
“你和倾倾之间,关于感情方面,我们不能插手,但我身为她的父亲,明知道你们已经离婚,要让她再不顾身体、生下一个孩子,我不管怎么考虑,都不可能让她这么做。”
年冽低了下头,“我明白。”
宁父眉头皱着,烟雾袅绕的脸上,可见几丝哀愁。
“以前的事,她记不得,我们都记得,我想谅解你,也想着眼于眼前,为倾倾的未来考虑,但事实是,你们已经离了婚,她怀着前夫的儿子,说出去总归是难听的。”
“……”
“因为你身份特殊,外面很多人盯着,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这对于什么也不知道的倾倾来说,她不明所以,会活得很辛苦,作为父母,我们都不想她活得太累。”
他转过头,看着眉目清晰的年冽。
“我和她妈不想让她重蹈覆辙,你不要怪我们。”
第210章:如果你是真的爱她
宁父这番话,于年冽脑海中某段回忆相缠绕。
思绪缠得很紧。
他胸腔积郁,喘不上气。
慢慢地,慢慢地回道:“爸,我理解你们的做法,也明白你们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我……对不起。”
最后,堆积在喉间的无数话语,还是化成了一句道歉。
宁父看了他一眼,惆怅又清明。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几年,我知道你也难受。”
守在宁倾床边的几年,他们做父母的,早已经疲累到麻木,盼望着她哪天能醒过来。
然而醒来后,还是走到今天这一步。
一切,还是如当初那般伤痛难言。
宁父叹了口气,眼神悠悠飘远。
“年冽,当初我把她交给你的时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曾经是打心底里喜欢你,但后来,她也是真的恨你。”
年冽眼眶微微发红,置放在大腿上的手颤抖着。
他明白。
他全都明白!
如果不是她恨极了他……
如果不是她对自己无能为力、绝望至极……
她怎么会选择用那样的方式忘记他?!
又怎么……会用这病床上不知生死的两年来惩罚他!?
宁父见他难受,虽然于心不忍,可想到不知去向的女儿,还是硬着心肠说了下去。
“她醒来这段时间,你们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结果是不尽人意的,你们最后还是离了婚,可见当初的成全……并不是个对的决定。”
年冽的心如同被重锤击中,抬起的黑眸里难过得明显。
他抖着薄唇,“爸……”
宁父将吸完的烟丢在地上,抬脚踩灭。
白烟从地面冒起。
“年冽啊,有些事,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男人的眼彻底红透,全身紧绷,如一根拉紧的弦,似乎随时会断。
内心情绪疯狂奔涌。
望着中年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脸,年冽知道辩解已经无用。
慌张四溢,心痛欲裂。
想不到任何办法的他,只能挪动身躯,单膝跪下地。
“爸,对不起!”
凄风冷雨的凉亭中,一抹高大身躯跪在地上,埋头向下,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庞染着悲伤与绝望,眼底渗出点点水光。
这让宁父心口发紧。
年冽下颌紧绷,克制着胡乱奔涌的慌乱,声音很沉,却发着颤。
“爸,我知道,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伤难过,您和妈可以怨我、怪我,可我……”
不能失去她。
在外人眼中一向高傲矜贵的男人,在这个平常父亲面前,不仅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声含卑微与乞求,甚至还红了眼睛。
只是,即便他已经如此,在一个只想女儿安稳过日子的父亲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年冽,倾倾太苦了,不能再折腾了。”
悲戚冲上眼帘。
年冽一咬牙,“您和妈再信我一次。”
说着,他的另一只膝盖往地上跪下去。
宁父却伸手阻了止。
年冽抬起头,黑眸里清晰可见一抹期冀。
宁父不看他,狠下心来摇了摇头。
“如果你是真的爱倾倾,年冽,这一次,你就让她自己做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