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丞相的工具人继妻(31)
他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跟着许雪柔出来的仆妇连忙回答道:“少爷,这是夫人吩咐送回宁远伯府的许家小姐。”
洛睿一听是继夫人家的事,就有心不想理会了,却不想许雪柔看到他就跟见了救星一样,使劲地挣脱了按住她的仆从,哭得泪眼朦胧,可怜楚楚地朝洛睿扑过来。
“洛少爷!救救我!”
洛睿惊得后退了几步,不解地问道:“救你?你不是被继夫人送回家吗?难道是犯了什么事?”
许雪柔一听被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她还能说自己不想回宁远伯府,想留在相府来勾搭你么?
旁边的仆妇连忙对洛睿告罪,直接揭了许雪柔的脸皮:“是许小姐没有马车回不了家,夫人说借她马车送她回去,许小姐不肯,想留下来,夫人不同意便派小的们强送许小姐回去……”
洛睿顿时了然,许雪柔听了仆妇的话却羞愧得脸都快红得滴血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仆妇嘴巴居然这么利索,把真实原因说出来了,让她想找个借口来掩饰一下都来不及。
“洛公子……不是、不是这样的……”她只得掩面而泣地解释,低垂着头,露出自己雪白纤细的脖颈、纤弱袅娜的身姿,想让洛睿心软怜惜。
可惜洛睿是个不解风情的,他对自己继母的事向来避之不及的,哪里肯和她娘家的人扯上关系?
因此只对仆从们道:“那你们就听继夫人的,送这位许小姐回去吧。”
说完后便完全不管许雪柔在身后的哭求,头也不回地回府了。
许雪柔便只能哭哭啼啼地被送回了宁远伯府。
先一步回去的宁远伯夫人见自己的孙女形容狼狈地被人送回来,惊愕地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怎么也得想办法留在相府吗?”
许雪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今晚可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偏偏还被想勾搭的对象洛公子看到她这样不堪的一幕,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会儿被祖母一问,更是满腹心酸:“孙女、孙女想了,可、可是三姑姑她完全不理会,硬是要把我送回来……”
不管宁远伯府的人怎么希望破灭了,对许时初破口大骂,恨意更深,反正许时初这边却是神清气爽的。
因为之前管事的洛雅清已经出嫁,府中虽然有洛长青指派管理家事的忠心嬷嬷,但有些事情却还是要主人来决定的,因此忙碌的婚宴过后,许时初不得不忙一会儿。
洛睿送完客人回到客厅,许时初看见他,想起自己那个想勾搭他的糟心侄女,为了自己以后能在相府里待得安宁些,便提醒他道:
“我有个侄女儿看上了你的身份地位,想要成为你的妻子,她这次没能借着我的理由留在相府算计你,很可能会想其他办法,你自己在外的时候注意些,被算计成功了的话可别怪在我头上,我现在已经提醒你了。
还有,我跟宁远伯府的关系不好,她要是打着我的名头接近你,你不要上当,否则要是出了事,我是不认的,要是你迁怒在我身上,我也会毫不留情地回击你,别说我没有事先说明。”
洛睿听了她的话,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继母居然就这么开诚布公地跟自己说了,丝毫不给娘家留脸面,看来她说自己与娘家关系不好是真的。
“多谢继夫人的提醒,我会注意的。”洛睿没有拒绝许时初的好意,能被提醒好让自己有所提防也是好的。
洛睿身为洛丞相唯一的儿子,亲事不知道被多少人算计过,因此听到许时初说她娘家也来算计他,心中倒是没有迁怒的想法,毕竟她又没有参与进去,还对自己“坦白”了。
“夫人!老爷今晚喝得太醉了,如今还在闹腾着,没有睡下,似乎还有些发热了,夫人要不要去请个太医来看看?”洛长青的随从书齐突然急冲冲地找到许时初,一脸担忧地问道。
许时初听了,一指身旁的洛睿,说:“老爷的事找你们少爷,我忙了这一天也累了要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便扶着丫环的手离开了,没有一点担忧的模样,更别提回去看看洛长青了。
洛睿虽然看到继母对自己父亲没有丝毫情意的模样有些不舒服,但这点不舒服很快就消失了,没有情意才好,这样才不会取代自己亲生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洛睿不厚道地想道,转头看到书齐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等自己拿主意呢,便连忙抛开那些想法,吩咐道:“快去找太医来,我去看看父亲。”
等到了洛长青的卧室,果然看到他很不安稳地躺在床上,皱着眉闭着眼像是很不舒服地翻来覆去,一个仆从正拿着帕子给他擦脸。
“父亲!父亲!”洛睿喊了几声,担心地看着洛长青发红的脸。
洛长青听到喊声,艰难地睁开眼,眼神却不如平时清醒凌厉,反倒有些茫然,似乎没有认出儿子来。
“给父亲煮一碗解酒药来。”洛睿吩咐下人。
“已经给老爷喝过解酒药了。”仆从回答道。
“一碗没用那就再煮一碗!”洛睿见父亲难受的模样,便又吩咐道。
没用多久,解酒药就煮好送上来了,洛睿伺候着父亲喝下,过了一会儿,洛长青才似乎清醒了些,张开眼看到洛睿,开口道:“睿儿?你怎么在这?这么晚了还不会去休息?”
“父亲似乎病了,儿子不放心父亲,等太医来看过才行。”洛睿回答道。
“我没这么脆弱。”洛长青用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说,“只是今天清儿出嫁了,我心情不好多喝了些酒。”
“父亲,妹妹出嫁是大喜事,妹夫一定会好好待她的,您不必担心。”洛睿知道自己父亲有多疼爱妹妹的,因此劝道。
“终究是嫁去了别人府上,不在我眼前,我怎么能不担心?”洛长青叹道,“如今只希望那周文存是个好的,能不辜负你妹妹了。”
“我看周文存对妹妹情深义重,怎么会辜负妹妹呢?父亲您这是关心则乱了。”洛睿道。
洛长青却摇了摇头,只觉得儿子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人心难测。
32、丞相的工具人继妻(32)
“姑姑……姑姑……”奶声奶气的声音嫩嫩地叫着,小杜昭坐在许时初怀里,短短的手指把一块小花糕捏成两半,把其中一半递到许时初嘴边,乌溜溜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显然是想让她吃下去。
许时初嫌弃地看着眼前被捏得不成样子的小花糕,说“姑姑不想吃,昭昭你自己吃吧。”
可惜小家伙不懂得看人眼色,依旧执着地举着点心块:“吃!吃!”
许时初最终还是眼睛一闭,跟咽毒药似的飞快地叼着点心咽了下去,连嚼都没嚼,小杜昭却乐得笑成了小喇叭花,见姑姑吃了他分享的小点心,便心满意足地把剩下那块塞进自己嘴里。
旁边的丫鬟看着这姑侄俩的交手就忍俊不禁,没想到夫人也拿杜小少爷没法子呢,真是一物降一物。
小杜昭应该喊许时初什么称呼,许时初自己也不太清楚,实在是人类的亲戚太多,各种称呼也纷繁复杂,实在让她很头疼……
谁知道母亲的表姐的孙子该喊自己什么啊?许时初挠了半天脑袋,最终决定化繁为简,直接让杜昭喊自己姑姑算了。
杜昭年纪太小,慢慢就淡忘了父母,跟整天陪伴他的许时初熟悉起来,到哪儿都跟个小尾巴一样跟着许时初,踉踉跄跄地还不让下人抱,非要自己跑。
许时初大大咧咧根本不是养孩子的料,杜昭愿意怎么做就让他怎么做,他不喜欢被人抱,喜欢自己跑,那就让他自己跑;他不喜欢被人喂饭,喜欢学着姑姑拿着筷子自己吃,那就让他自己吃,即使他把饭菜弄得满身都是……
“姑姑今天想出去玩,昭昭你去吗?”许时初逗着他,小昭昭果不其然眼睛一亮,激动地回答:“去!”
“好,那咱们就去吧!”许时初牵着他胖乎乎的小短手,也不嫌弃他人小腿短走得慢,两人慢吞吞地往外走。
出来自己的院门,沿着长廊便往客堂走去,丞相府里的景致也是极美的,不过许时初很少出来欣赏。
这时候带着小孩子慢慢走着,一路慢慢欣赏府上的景致,倒是一种好消遣。
到了外院花园的时候,许时初一眼看见了凉亭中的两个年轻公子,一个是洛睿,另一个有些陌生。
两人也发现了她一行人,等她走近后,洛睿站起来给许时初行了礼:“继夫人。”然后又问道:“继夫人也来花园赏花吗?”
许时初摇头:“不是,只是经过这里。”
她好奇地看着那位陌生公子,问:“这位公子是?”
“他是我的同窗好友,姓秦名志兴,是今科状元,如今在翰林院入仕。”出乎许时初意料的,洛睿把他介绍得很详细。
秦志兴?许时初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想了一会儿后便恍然大悟,这不正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吗?
原来男主角就是在今年成了状元,正式步入官场,开始他波澜壮阔、步步高升,最后权倾天下的仕途之路。
而现在他的官路才刚开始,还需要仰仗洛睿和相府,他就是一步步靠着这些关系慢慢平步青云的。
当然他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最后也没有忘了给过自己许多帮助的洛睿,他们求学时是同窗好友,同朝为官更是互为支撑,形成了紧密的联合利益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简单地来说,洛睿就是成功抱住了主角金大腿,跟着主角一起飞升的男配,当然他本身的出身、才华就已经足够好,但只有站在了主角这一边,才能继续他洛家的辉煌。
否则他要是与主角为敌,那就算他家世再显赫、才华再横溢,也只会沦为不得好下场的反派炮灰。
这个时候,许时初是庆幸洛睿抱对了大腿,让相府的辉煌能持续下去的,毕竟她是相府的继夫人,与相府利益相关,荣辱与共的。
要是洛睿是反派,那许时初肯定早早就想了办法与洛长青和离,远离相府了。
“原来是秦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啊。”许时初微笑着夸奖道。
秦志兴作为男主角,自然不可能长得难看,他身高腿长,面容俊朗、温文尔雅,是很受小姑娘喜欢的玉树临风款的公子。
“秦兄,这位是我父亲的继夫人,旁边的小公子姓杜名昭,是我……表弟!”洛睿介绍了自己的继母,又艰难地介绍了小杜昭——小杜昭与他的关系实在有些复杂,他便只好喊他表弟了。
许时初微妙地觉察到了洛睿与自己的同病相怜,忍不住轻笑,晃了晃昭昭的手,说:“昭昭,给你洛表哥和这位秦大哥问好。”
小杜昭好奇地抬起小脑袋看着两个大人,乖乖地问好:“洛、洛表哥好,秦、秦大哥好……”他叫得结结巴巴的,奶声奶气,让洛睿和秦志兴都忍不住脸色柔和起来。
“杜小公子好。”秦志兴轻笑地回复道,他又跟许时初行礼,“洛夫人安好。”
他看着许时初的眼神里带着惊艳,显然没想到洛睿的继母是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子,不过也只是纯粹的惊艳,并没有其他的含义。
许时初跟他们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她没有得罪男主角的意思,但更没有讨好他的意思,跟着男主角肯定能飞黄腾达,但她此时只是一个后宅女子,再飞黄腾达又能飞到哪里去?
只要洛睿与他的关系不变,那她就能沾光,所以又何必多此一举讨好他?
许时初以为她与秦志兴的交集大概就是继子的好友同僚的关系了,万万没想到,这关系还有加深的时候。
继洛雅清出嫁之后,洛睿的亲事也提上了日程。
只是许时初没想到洛睿居然要娶秦志兴的妹妹!
秦志兴虽然是男主,日后注定是权倾朝野的大权臣,但他现在才刚步入官场,而他出身乡绅之家,虽然说祖辈一直都有读书识字,有耕读之家的美名,但也只是识字的地主而已,身份地位与洛府是天差地别。
按理说这并不门当户对,洛睿要与秦志兴结亲,那就真的是低低低娶了。
可洛长青居然同意了,许时初都震惊了,难道洛长青这时候就看出秦志兴的不凡,要提前笼络他了?
33、丞相的工具人继妻(33)
洛睿要与秦志兴家结亲,是洛长青父子做的决定,与许时初并不相干,她只不过同样在这件亲事上尽了当继母的职责,见到即将成为她继儿媳的秦梅也客客气气,毕竟是相府下一代主母呢,许时初不会去当个讨人厌的继母。
倒是宁远伯府那边,得知洛睿与一个名不经传的女子订了亲,就跟被炸了窝似的,大伯母怒气冲冲地亲自上门来找许时初打听情况,甚至还要求她阻止这门亲事。
许时初怎么可能听她的?自然是直接拒绝了她,又毫不留情地把她赶走了。
她是疯了才会去撮合许雪柔和洛睿,原主的悲剧不就是因此而来么?许时初干嘛要做这吃力不讨好、损己利人的事?
继子的亲事撂开了手,却没想到继女反而找上她了。
许时初看着眼前打扮得富贵华丽的洛雅清,险些认不出这是自己当初那个清高淡雅的继女。
洛雅清没出嫁前穿的都是淡绿鹅黄浅紫这样比较素雅的衣裙,首饰也是贵精不贵多的,但她今天回娘家,却红裳紫裙,头上更是插了许多钗子、发簪,是个十足的富贵小妇人了。
许时初却不知道洛雅清是有苦难言,她当然是喜爱淡雅脱俗的打扮,但她嫁入了顺义王府,就不得不“入乡随俗”了。
她衣裙穿得稍微素淡了些、首饰也戴得少了,她的世子妃大嫂以及一众庶嫂子便开始冷嘲热讽说她太小家子气、自作清高,是不是看不惯王府的奢侈富贵……
即使洛雅清跟她们解释了并不是自己清高或者小家子气,她只是喜欢这种风格而已,也没有看不惯府里的富贵华丽作风,但那些嫂子们本来就无风三尺浪,怎么可能听她的解释?于是依旧每次都逮着她的打扮来说事,特别是在顺义王妃面前。
说得多了,顺义王妃也对她有了意见,为了不惹事,洛雅清只得也学着她们打扮得奢华富贵。
但这改变又让她的嫂子们有了说嘴的理由,说她果然是假清高,这不还没装多久就原形毕露了?如果她真的是喜欢素雅打扮,那又怎么会轻易就改变自己的风格?
……洛雅清听到她们这些话时简直银牙都要咬碎了,心里委屈又不甘,她改变了风格还不是为了融入王府、融入她们?为什么她改了还依旧要被嘲讽?
洛雅清委屈又愤怒,把这事告诉了周文存,以为周文存会好好安慰她,与自己同仇敌忾,但万万没想到周文存却说她大题小做,想得太多,母妃和嫂子们只不过是随口说几句话而已,她太在意就是心胸不够宽广……
于是洛雅清终于在出嫁后感受到了来自婆家、丈夫给予的委屈。
她却不能表现出不满和委屈,否则就是心胸狭窄,太做作。
愤懑无法发泄,她只想逃回娘家散散心,便禀告了王妃要回相府。
谁知道王妃得知她要回相府,就把她叫了过去,满脸慈爱地握着她的手说道:
“听说你那继母的院子里种着许多奇花异草?我上次在文尚书夫人那里看到一株名为五色赤丹的茶花,开了五种颜色的花朵,富丽艳绝。
好孩子,帮我跟你继母说一说,我很是喜欢那样的五色赤丹,想要一盆不知道她能不能割爱送我一盆?”
洛雅清听了她这话,眼睛都瞪大了,没想到王妃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她与许时初的关系很是平淡,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更别谈有什么交情了,所以她哪里有底气去跟继母说她的婆母想要一盆五色赤丹?还是送的?
洛雅清的脸都发起烫来,她从来没有理直气壮地要求拿别人的东西,但要让她低声下气地跟继母低头乞求一样东西,她也是做不来的。
但现在她不做又会得罪王妃,做了又会在继母面前抬不起头来,因此是左右为难。
“怎么?你不愿意?只是一盆花而已,你跟你继母说一声都不行?”王妃见她久久不说话,便冷了脸甩开她的手说道。
“不,不,我没有不愿意,只是不知道继夫人她肯不肯……”洛雅清为难地说道,羞愧地低下头。
“她一个继母,你作为洛相唯一的女儿,只是跟她提一个小小的要求,难道她敢不答应?就不怕你在你父亲面前说她坏话?”王妃不屑地说道,然后又怀疑地看着她,“莫非是你不想为我尽力?”
“当然不是,母妃喜欢的,儿媳肯定会尽力为母妃找来!”洛雅清连忙保证道。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王妃这才满意地说道,“对了,这次你可以在娘家多待几天。”
于是洛雅清回娘家就带了这么一个为难的任务回来,本来她是想回来散散心的,如今心情却更沉重了。
她回来的时候洛长青和洛睿都还在外面当值,没有回府。
洛雅清便直接来找许时初了。
许时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她打扮得富贵逼人,但在自己面前提了那个要求后却忐忑不安,底气不足。
“你说顺义王妃喜欢我的五色赤丹茶花,想要一株?”许时初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的,母妃说她是在文尚书府上看到的,一眼就喜欢上了。”洛雅清竭力在继母面前保持镇定淡然的模样。
她身为洛相的掌上明珠,以前哪里求过人呢?有想要的东西父亲和哥哥都会第一时间就送到她面前。
但她现在出嫁了,却为了讨好婆母而不得不在自己从前瞧不起的继母面前低头。
“那可真不巧了,我现在也只剩下两株,其中一株我是打算下个月放到百花阁拍卖的,剩下的一株我是留着自己欣赏,不可能给别人的。”许时初开门见山地说道。
洛雅清听说要拍卖一棵,立刻说道:“那一株能不能别放到百花阁拍卖,我直接给钱买下来?”
“不行啊,我的百花阁就是靠拍卖珍稀花草出名的,况且我早就放出了风声说下个月拍卖五色赤丹茶花,这要是突然不拍卖了,会损害我这花店的名声,有弊无利。”许时初坦荡地说道。
34、丞相的工具人继妻(34)
“难道就不能换另一种花?”洛雅清脱口而出问道。
“不行呢,做生意怎么能没有诚信?说了拍卖五色赤丹就是五色赤丹。”许时初斩钉截铁地回答。
洛雅清脸烫得不行,她从来没有跟人这么低声下气过,但现在她有求于人,只能一次次低头,尝试着问:“那您还能再培育出另一株吗?”
许时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以为培育珍稀异花是一件很简单、容易的事?要是说培育就能培育出来的,那你怎么不自己培育一株送给顺义王妃呢?”
洛雅清顿时羞愧得满脸通红,她当然知道异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培育的,她只是想着也许呢?
许时初懒得看她怎么想方设法从自己手中得到五色赤丹,便直接对她说道:“你要是真的想要,就直接在拍卖那天去百花阁拍买回来就行了,只要拍卖胜出,那茶花就是你的了,你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洛雅清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问题是她怕自己无法胜出啊,京城里那么多爱花草的达官贵人,她哪里来那么多钱去跟人抢?她可是知道百花阁的奇花异草卖得有多贵。
即使她出嫁时有不少嫁妆,但她总不能倾尽嫁妆去买一株中看不中用的花吧?
不想大出血去买花,她只得想其他办法,试探着问:“那继夫人剩下那一株,就真的不能割爱吗?就、就看在我父亲的份上!”
洛雅清满脸通红地说着,居然扯出了她父亲的名头来,就是想让许时初不管是忌惮她父亲也好、讨好她父亲也好,能识相点把剩下那一株五色赤丹让给自己。
她知道自己是扯着虎皮做大旗,因此心中羞愧不已,但为了达到目的,她还是这样做了。
许时初没有丝毫意外,洛雅清不就是这样的人么?没有利益相关的时候,她能做出宽容大度、温柔善良的模样,然而一旦她自己的利益有损,便立刻暴露出自私自利的真面目来。
许时初似笑非笑道:“你是拿你父亲来恐吓我?你父亲在我这里可没有什么面子,他自己想要我的花都得花钱买呢,你算什么?值得我送你一株价值千金的花?”
听着许时初那不屑鄙夷的语气,洛雅清顿时顾不得羞愧了,她恼羞成怒:
“你这么说我,难道不怕得罪我父亲?你在相府里生活,得罪我父亲能让你有苦说不出,你本来就是有我父亲庇护着才能过得这么自在逍遥,一旦我父亲对你不喜,你会有什么下场?!”
“我能有什么下场?他能休了我再娶一个新夫人?新夫人有我这么省心吗?新夫人会不会得宠,然后生下亲儿子跟你哥哥争夺家产和父亲的爱啊?会不会离间你这个出嫁女啊?”许时初轻笑着问出一连串的问题来,然后又补充道,
“被休之后,我有钱有闲还不用理会碍眼的人,即使被针对、欺压也能一走了之,真是太惨了呢……”
洛雅清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消化着她的话,这样看来,明显她是不怕得罪父亲的啊,那自己还能怎么让她妥协?
许时初轻轻地拍了拍洛雅清的脸,嘲讽地说道:“你可真是你父亲的好女儿呢,仗势欺人这一招用得不错,只可惜你只会用在我身上,不会用在你婆家那里。
我对你父亲无欲无求,你拿他的名头来吓唬我有什么用啊?傻丫头!”
洛雅清被许时初这极具羞辱意味的动作和话语弄得一惊,慌忙移开自己的身子,离许时初远了一点。
她以前为自己的父亲疏离继母、对继母毫无情意而得意,却不明白她继母也对她父亲毫无情谊,才能事事都以利益来交易,所以如今她就算有求于继母,也无法打感情牌了。
而休妻又不是小事,她知道她父亲会续弦不仅仅因为她兄妹的亲事,还有政事上的考量,许时初身世干净简单,这才是她成为丞相夫人的最大原因——所以她父亲不可能休妻。
所求的事没有成功不说,洛雅清还受了许时初一番嘲讽羞辱,狼狈地逃窜而出,丢尽了脸。
洛雅清窝在自己未出嫁前的院子里,对许时初怨恨不已,却拿她毫无办法。
一想到王妃想要的五色赤丹又没着落,洛雅清就更是痛苦了。
“小姐,不如您让相爷去跟继夫人要那茶花?”洛雅清的大丫鬟看不得自己的小姐难受,便建议道。
洛雅清没好气地说道:“你没听我那好继母说我父亲在她面前也没有什么面子的吗?父亲亲自去要又能怎样?”
大丫鬟解释道:“小姐您还真的相信继夫人的话啊?哪有出嫁的女子不看重自己的丈夫的?继夫人说出那样的话来,很可能是埋怨以前相爷对她的忽视呢,不过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罢了!
只要相爷对她放下一点身段,对她态度稍微和善一点,你看她高不高兴?还说不说相爷在她面前没脸面了?等她一高兴,相爷说要她的五色赤丹,她还不拱手送上来?”
洛雅清顿时豁然开朗,喜笑颜开:“对啊!是我被她的话蒙蔽了,哪个女子会不想要丈夫的重视,她说不在乎父亲就真的不在乎了?等我父亲对她稍微和软些,她准得跟狗一样摇着尾巴凑上来……”
她受时代、眼界所限,是不会理解有的女人真的不在乎丈夫,因此便想当然地以为许时初也跟她一样盼着得到丈夫的爱慕呢。
洛雅清顿时就信心十足起来,又想起许时初刚刚对她的羞辱嘲讽,恨恨地说道:“等我父亲给了她一点甜头,她为了继续得到我父亲的另眼相看,肯定会来讨好我,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她!”
她已经想好了要怎么羞辱、折磨许时初了。
可惜她的幻想永远实现不了了。
洛雅清心里有了主意,便心急如焚地等着自己的父亲从宫里出来,帮自己从许时初手里得到五色赤丹茶花。
她不知道,她的模样,已经离当初那个人淡如菊、善良温柔的相府千金越来越远了,跟顺义王府里的女人越来越像。
35、丞相的工具人继妻(35)
“爹爹!”清悦甜美的女声响起,洛长青刚回到府里,就看到女儿在客堂里等他,看到他就惊喜地叫起来。
洛长青见出嫁的女儿回来,自然很高兴,连忙走到洛雅清面前,把她仔细打量了一遍,才心疼地说:“清儿瘦了,是不是周文存那小子惹你生气了?”
洛雅清一愣,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夫君对我很好,女儿才没有瘦呢,爹爹是看错了。”
“没瘦怎么会连脸都小了一圈,清儿你不必为那小子说好话了,改天父亲一定好好说他,谁让他没有好好照顾你?”洛长青抚了抚女儿的头,不悦地说道。
洛雅清哪里舍得心爱的夫君被父亲责怪?便急忙抱着洛长青的胳膊,撒娇道:“父亲你真的是误会了,女儿只不过是吃不太惯顺义王府里的饭菜,吃得少了些才这样!不过女儿家的瘦些才好看呢,父亲就不要怪罪夫君了……”
“吃不惯王府的菜你怎么不早说?爹爹这就把咱们府里的厨子让你带回去,是爹爹没考虑周到,当初怎么没想到把厨子给你当陪嫁呢?”洛长青自责地说道,对于女儿来说,他真的是个少有的慈父。
洛雅清没有拒绝,还感动得一塌糊涂:“还是爹爹您疼我。”
顺义王府的饭菜几乎都是大油大荤的,似乎不用浓油赤酱就不能显示出他们府里的富贵荣华,但洛雅清从小吃的却是少油少盐的清淡饭菜,所以乍然嫁入顺义王府,那是吃也吃不好。
作为新嫁娘,她又不敢点菜,否则又有借口让那些嫂子来对她阴阳怪气。
这次父亲让她把相府的厨子带回去,她就可以找个借口在自己的院子里建个小厨房,顺义王妃也没办法指责她了——洛雅清开始学会一点一点地为自己而算计了。
父女俩又说了好些话来联络感情,洛雅清才期期艾艾地说起自己回娘家的原因:
“……母妃言语间很是喜欢继夫人培育出来的五色赤丹茶花,她在文尚书府上见过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女儿想着,既然是继夫人培育出来的,便回来找继夫人,看她还能不能匀一株给女儿……却没想到继夫人不愿意,说是一株要拍卖,剩下一株她要留着自己欣赏……”
洛雅清满脸苦恼地说着,看似在为许时初开解实际是给她上眼药:“也是我没有提前先问问继夫人,让她为难了,这么珍贵的花,价值千金呢,她要拍卖出去也是正常的……至于剩下那最后一株,自然是也要留着自己欣赏的,女儿可不能夺人所爱……”
可惜洛长青完全没听出女儿对许时初隐晦的告状,他直接说道:“既然这样,那你直接把拍卖的那一株买回来送王妃就是了,这有什么好烦恼的?”
洛雅清被他的话一噎,咬了唇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才低低地说道:“女儿、女儿没那么多钱嘛。”
洛长青听了毫不在意地说道:“不就是钱吗?爹爹有!”
“爹爹,继夫人那百花阁拍卖的每一种花都非常珍贵,那五色赤丹肯定也一样,咱们府里也不是很富贵,花那么多钱来拍花不太值得吧?”洛雅清并不太愿意让许时初轻轻松松就从自己手中赚走那么多钱,心中不乐意了。
她只想让许时初免费把花送给自己,便一直旁敲侧击地想从自己父亲身上下手,奈何父亲一直没领会她的意思。
到最后,她不得不直接言明了:“爹爹就不能求一求继夫人?说不定您一开口,不需要拍卖,继夫人就直接把花送给您了呢?”
洛长青一怔,然后才摇着头,微笑着说道:“那不可能,许氏可是最爱财了,连陛下想要菊花都得出钱买。”
“可是陛下是陛下,爹爹是爹爹啊!陛下虽然是天下之主,但于继夫人而言却是陌生的外男;可父亲您却不一样,您是继夫人的夫君啊,是自己人,继夫人怎么能和您怎么见外呢?”洛雅清辩解道。
“女儿不是不想出钱买,可如今哥哥快要成亲了,以后还会有小侄子,母亲去后咱们府里的产业一直不愠不火,挣不了多少钱,可府里开销却大着呢……女儿也是为了父亲和哥哥着想……继夫人作为相府的一份子,也应该体谅一下父亲才行啊……”
洛雅清非常善解人意,话里话外都是为相府着想,洛长青立刻就被女儿感动了,欣慰地说道:“清儿果然长大了,能体谅父亲和哥哥了,那我就试试和许氏说一说吧。”
洛雅清闻言眼睛一亮,忙催促道:“那爹爹赶紧去吧。”
也就是洛长青对自己的女儿有天大的滤镜,觉得她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要是其他人听见她这些话,都会明白她的真实用意。
于是许时初便在她的院子里见到了洛长青和他的女儿。
“似乎你每一次来我这里都是为了从我手里得到东西啊。”许时初眼带嘲讽地看着父女俩,
这次就更离谱了,之前来找我要东西起码还能明码标价地给钱,现在来要东西,却想一毛不拔,空手套白狼呢!洛相爷,您可真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
洛长青听了她的话,顿时脸上有些发烫,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但想起女儿的话,他还是厚着脸皮道:“是我太想当然了,但夫人能不能把价钱降低些,我会出钱买。”
许时初慢慢地摇头,微笑道:“不行哦,说了拍卖就是拍卖,相爷应该知道做生意诚信为本的重要性,我怎么能为了您的一己之私就取消拍卖呢?”
“况且一株茶花而已,相爷就是没有买到手,又碍得了你什么事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找我?”许时初扫了一眼站在洛长青身后的洛雅清,心知肚明谁才是想要五色赤丹的人。
洛长青难道能说我想要你的花来让女儿拿去讨好她婆母吗?他不能这么说,于是便僵住了。
良久,洛长青才叹了一声,说:“就当是我求夫人了,把剩下那株让给我,可以吗?”
许时初讽刺地断然拒绝:“不行!说了我要自己留着的。”
36、丞相的工具人继妻(36)
洛长青父女俩的打算并没有得逞,洛雅清从许时初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气得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说:“她是不是根本没有把爹爹您放在眼里啊?您只是跟她要一株花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她居然也不肯!”
这时候她倒是不提这花价值千金了,继续怨愤地说道:
“要不是爹爹您娶了她,她现在都不知道被宁远伯府卖给哪个纨绔渣滓当牛做马、吃糠咽菜去了,哪里还能在咱们相府里当她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她不知道感恩就算了,居然还这么毫不留情地拒绝咱们的合理要求,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洛长青倒没有他女儿那么义愤填膺,只是被许时初扫了面子,内心有些不悦,但他知道自己当初娶许时初的目的并不光明正大,他只是许时初有名无实的丈夫——让一个青春年少的女人守活寡,他自己对许时初心里有愧。
即使他确实改善了许时初的生存环境,给予她庇护,但这也不过是和她的交易而已,毕竟她也尽了当相府夫人的职责,所以严格来说,他对许时初并没有什么恩情,许时初拒绝他的要求是可以理解的。
但这些与许时初私底下复杂的“交易”并不适合跟女儿说清楚,因此洛长青只得含糊地说道:
“这是她自己培育出来的花,她要怎么处理都是她的自由,我们也不能强求。算了,清儿,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她那花店参与拍卖吧,虽然价格贵了些,但府里也不是买不起。”
洛长青为了女儿在王妃手底下好过些,不得不打算大出血把那株五色赤丹拍下来了。
“可是——爹,那也太贵了!”洛雅清依旧不甘心要出那么多钱。
“咱们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洛长青无奈地说道,“除非清儿你能回去诚实地告诉顺义王妃,你没办法得到她想要的花。”
洛雅清一听她爹这话,顿时无话可说了,她要是敢拒绝顺义王妃的要求,就不会掇撮着她爹来许时初这里了。
于是,等到拍卖五色赤丹那一天,终究是洛长青出大钱帮女儿拍下了那株花。
等洛雅清再次回到娘家看到那株夺目斑斓的五色赤丹时,她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谢谢爹爹!还是您疼爱我,您不知道我上次回王府没能把花带回去的时候,母妃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幸好现在终于买回来了……”
洛长青听到她这话,皱了皱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清儿啊,你虽然是当儿媳的,但也不能一味地顺从你婆婆,你是我的女儿,身份高贵又才貌双全,不需要处处讨好她,她就算为了她儿子的前程,也不敢对你太过分。
所以你自己要立起来,一些太过分的要求你完全可以拒绝,我让你嫁给周文存,不是让你去受他母亲的委屈的。”
洛长青一副为女儿撑腰的模样,但洛雅清却有苦说不出,心里觉得父亲终究还是男人,并不知道内宅里女人想要刁难另一个女人到底有多少种方法,更何况想要刁难她的是她的婆婆,从身份上就天然对她处于压制地位,一个孝道压下来,即使她是皇帝的女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反抗。
这段没能得到茶花的时日里,顺义王妃并不需要大张旗鼓地为难她,只需要“身体不适”,需要儿媳贴身伺候这一个规矩,就能把她折磨得身心俱疲:为婆婆试苦药、半夜起夜喝水、腰腿不适要她按摩……
这一天天折腾下来,洛雅清能累得站着都睡得着,即使她隐晦地跟周文存告状,周文存也只会觉得她小题大作,没有孝心,是不是不想伺候婆婆……
因此,这种为“长辈伺疾的小事”,即使洛长青作为堂堂丞相,也无法阻拦,难道他能阻挡小辈尽孝?
洛雅清只得苦笑道:“爹爹,女儿知道了,也只是这一次了,以后她要是再提这些我做不到的要求,我就装作听不懂,再也不会应承下来。”
她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洛长青听到女儿这么说,才满意了。
“对了,爹爹,哥哥真的要娶他那什么同僚的妹妹吗?听说他那同僚家里只是乡绅地主出身,才刚出仕,只是个小官,他妹妹那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我才华横溢的哥哥啊?”
洛雅清得到了茶花,这才有心情关心起自己哥哥的亲事来。
说起儿子的亲事,洛长青神情柔和起来,说:“虽然那姑娘的身份是低了些,但她那哥哥是个年轻有为的才俊,考了状元,日后前程可期,后生可畏啊。”
“只是个状元而已,真的有爹爹您说的那么好吗?女儿觉得还是委屈了哥哥。”洛雅清不太赞同地说道,她与洛睿感情很好,觉得就是公主也配不上自己的哥哥,如今却只能屈就一个状元的妹妹。
“这是你哥哥自己愿意的,我与他都看好秦志兴的前程,娶他妹妹就当作是前期投资了,要是秦志兴未来不负我所望,那你哥哥就有了同舟共济的支撑,要是他失败了,你哥哥也不只不过娶了个地位低的妻子而已,阻碍不了你哥哥的前程。”
洛长青把这里面的道道一一解释给女儿听,男人总是志在朝堂、胸怀天下,儿女情长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只是付出一门亲事的代价就能把一个未来权臣绑在自己的船上,胸怀壮志的男人哪个会舍得拒绝?
因此洛长青父子都对这门亲事很赞同,当然,秦志兴这个男主角未来的身份地位也证明了他们的眼光没有出错。
洛睿的亲事是板上钉钉了,即使洛雅清单方面为自己哥哥委屈也无济于事。
娶媳比嫁女杂事更多,毕竟一个是娶进门,另一个是嫁出去的,因此许时初比之前洛雅清的亲事要繁忙了许多,她要过问宴席的菜肴与采买、邀请的客人、当日仆从的安排……
这些事情繁琐又细碎,却无法推脱,弄得许时初都想甩手不干了,这工具人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啊。
37、丞相的工具人继妻(37)
正当许时初为继子的亲事忙碌的时候,醉香阁的李掌柜突然来告诉她,她位于京郊附近用来做香料坊的庄子有人悄悄来查探了。
许时初立刻就装作身体不适,把继子亲事的事情都交给了洛长青的人,自己则处理香料坊被人查探的事。
其实许时初的醉香阁并不是第一次被人打上主意,但打探到了香料坊头上却是第一次,因为许时初比较注重保密,做香料坊的小庄子是她避过许多人的耳目买下的,而且这小庄子的位置比较偏僻,庄子上的人也全都是她掌握了卖身契的下人,一面他们被人轻易收买。
但如今这个保密的香料坊却被人找上门来了,这就是个比较大的隐患了,许时初不可能当做不知道,否则她醉香阁这个钱袋子就要被人抢走了。
白天她没法掩人耳目出去,许时初只好找李掌柜了解了一下香料坊的情况,得知他发现有外人来查探是因为香料坊中在仓库存放的各种制香原料全都少了一些份量。
少的份量非常非常少,如果不是李掌柜对重量格外敏感,他可能都感觉不出来,但一种原料的份量少了一点,那可能是工人粗心没调好份量,但如果每一种原料都少了一点呢?那就不可能是工人粗心能说过去的了,除非是工人监守自盗。
那可能是工匠见利忘义想监守自盗吗?仓库里的制香原料是最重要的东西,许时初最开始造这工坊时就规定了工匠不能独自一人进入仓库,一定要有两人或两人以上,才能进入,就是为了避免监守自盗的情况出现。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两人合谋呢?这个可能性也不大,许时初对工匠并不吝啬,这些工匠的工资是他们同行的两三倍,有时候还有奖金,他们不太可能为财铤而走险,毕竟他们的卖身契还握在许时初手里。
外人的威逼利诱?这小庄子位置偏僻,方圆十里没什么人烟,要是有陌生人来了,庄子里的护卫不可能没发现。
因此这就大概排除了工匠监守自盗的嫌疑。
另外,李掌柜还告诉许时初,护卫在庄子外的路边草丛里发现了一只非常浅显的脚印,脚印留下的泥土并不是庄子周围的,因此,他就怀疑这是有外人来了庄子外查探,这脚印就是被暗探不小心留下的。
许时初听了李掌柜这番推论,心下也慎重起来,并决定给李掌柜和那个发现脚印的护卫发奖金,这两人也实在太尽职了,值得奖赏!
了解了大概情况,又让李掌柜保密之后,许时初便回了相府,她打算等到晚上再去自己的香料坊上查查到底是什么人把爪子伸到了她的地盘上来。
夜深人静之时,躺在床上的许时初睁开了眼睛,她悄无声息地换上夜行衣,乔装打扮好,带上工具,便出了相府,宛如一只纸鹞一样,在夜色中飞快地离去。
她如今的内力功夫练得很好,即使在这黑暗中飞速前行也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因此她才会在这大晚上地跑去京郊外的小庄子里查探,并在天亮前回来。
半个时辰之后她就到了小庄子,此时是深更半夜,工匠们自然已经歇下了,护卫们倒是尽职尽责,许时初没有惊动他们,就进入了仓库。
仓库里的制香原料堆得满满的,但一袋袋的都放得整整齐齐,许时初按照李掌柜发现的不对劲的情况,去检查,并没有发现份量减少。
这些制香原料每天在仓库关闭之前都要重新增加到固定的份量,以补足每天所消耗掉的,这样仓库关闭之后制香原料的份量就都是足量的了。
这样看来,只有昨天的份量少了,恰好就被太称职的李掌柜所发现。
许时初没有丝毫意外地没发现暗探的线索,但她并没有灰心,从带来的包裹里拿出一根手指长的线香点燃,然后再从包裹里掏出一只小罐子,小罐子里飞出一只蜜蜂般大小的粉蛾来,那粉蛾绕着线香飞了一会儿,便朝着一个方向飞走了。
许时初掐灭了线香,装回包裹,就悄无声息地追着粉蛾的方向去了。
粉蛾在夜色中并不显眼,但许时初并不是用眼睛看着它追去的,而是闻着它的味道追去的。
能成为香料高手的人都是嗅觉格外发达的,能辨认出千百种味道,许时初也不例外,她嗅觉敏感,加上练了武功,五感更加敏锐,轻功又高,因此能轻轻松松追上这粉蛾。
在黑暗中飞了许久,许时初跟着粉蛾又回到了城里,这是意料之中的,毕竟能打她醉香阁主意的,只有京城中那些能随时关注醉香阁生意的人。
粉蛾带着许时初到了西城,西城是京城的贫民窟,里面住的不是贫寒人家,就是三教九流之人。
弯弯绕绕之中,粉蛾飞入了一户破旧简陋的泥土房里,停留在屋内床上一个人身上。
许时初谨慎地查探了周围以及屋内,发现确实只有这一个人,她便轻身从窗户跳了进去。
而那屋内睡觉的人果然不愧是能去香料坊当暗探的,警觉得很,许时初刚进来,他便清醒了,从床上一跃而起,低喝一声“谁”,就飞速地朝许时初扑来。
许时初轻巧地避开他的擒拿,反身踹向他,跟他对打起来,也许是心中有鬼,不想声张,因此这人连打斗都不敢发出大的声响,生怕吵醒邻居。
许时初也并不想惊动其他人,于是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碍手碍脚,不过终究是许时初身手好一些,这人很快便被她揍得倒在了地上。
不等他喊叫,许时初就卸了他的下巴,让他再也喊不出声来。
许时初从床上撕了薄被,把那人绑了起来,确保他没有反抗的力量,便找出油灯,点了灯。
被绑的那人面目平庸,三十多岁的模样,瘦削精悍,正恶狠狠地瞪着许时初,凶悍得很。
许时初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在这屋子里搜查起来,这人只是个暗探,小喽啰,并不是幕后之人,但要从他嘴里问出正确的信息,也需要技巧,许时初并不着急。
38、丞相的工具人继妻(38)
许时初果然在泥房的墙上找到了明显是从她的香料坊里偷出来的制香原料,还有几张香料方子以及香料坊工匠的情况调查。
找到这些之后,许时初便点起了另一支香,一刻钟之后,那被绑着的男人脸上凶狠的表情留变了,开始神情恍惚起来。
这个时候许时初才把他的下巴骨装好,让他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说吧,让你去醉香阁的香料坊偷制香原的幕后之人是谁?”许时初问道。
那男人目光涣散,却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不知道。只有一个蒙着面的男人夜里找上我,让我去那个地址偷香料方子,最好能策反里面的工匠。”
“那男人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许时初继续审问。
“蒙着脸看不清样貌,身高大约五尺半,中等身材……特征?左手大拇指像是发育不全,只有短短一节。”那男人一板一眼地回答。
“那你偷了香料方子之后怎么联系他?”许时初又问。
“偷了方子后把消息藏在城外往大窝村方向五里处破庙的土地公神像里,那人会定期去取消息,然后等他主动联系我。”那男人跟个没有自我意志的傀儡一样,毫无保留地把指使他的人的联系方式说了出来。
许时初听了他这些话,丝毫没有意外幕后之人的谨慎,不过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把这男人打晕,扔到自己的伴生空间里,确保他不会出来打草惊蛇。
忙完这些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把暗探收集到的资料都自己收了起来,便又悄无声息地回到相府里,换了衣服后重新入睡。
天亮之后她并不急着去找那个与暗探联系的人,而是耐着性子当她的丞相夫人,偶尔逗逗小杜昭。
天黑之后,她便易容成那个暗探的模样,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暗探所说的那个破庙里,果然找到了一个破烂的土地公神像,于是她便把修改过的香料方子以及工匠的个人情况藏到了神像里面。
那个联络之人不可能立马就出现在破庙里把东西拿走,所以许时初只是把东XZ好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她并不担心找不到那人,毕竟她藏的那些资料上都染上了一种特殊的几乎无色无味的味道,恰好她的那只粉蛾能闻到,许时初离得近了也能闻到,那暗探就是被抓住的例子。
鱼饵已经放出去了,许时初并不急着起钓,毕竟这鱼还要些时间才能叼住鱼饵。
又等了七天之后,许时初再到破庙里查看,果然她放的那些资料已经消失了,显然是被人取走了,她便放出了粉蛾,又追回了城里。
只是这回粉蛾飞去的地方却不是西城的贫民窟,而是东城的高门大户了。
许时初潜入之前,看到粉蛾飞进的那府上大门的牌匾上写着“曲府”两个字。
这曲府即使在大晚上也看得出来十分豪广,雕梁画柱、假山河池,富丽堂皇,一看就是只有烈火烹油的世家大族才住得起的豪华府宅。
如此一来,这曲府到底是哪家人便一清二楚了,毕竟当朝大权在握的重臣中只有一人是姓曲的。
那便是从二品的殿前都指挥使曲啸风,曲啸风是当今二皇子的舅舅,位高权重,正为自己的外甥登上大位而努力,没想到努力着努力着就努力到许时初头上来了。
抢皇位是需要大量金钱的,但许时初没想到堂堂殿前都指挥使,从二品的大员,居然连自己那间小小的醉香阁都不放过,她是不是该感到很荣幸?
粉蛾并没有往富丽堂皇的主院飞去,反而去了曲府左侧的一间仆从房里,停留在房梁上。许时初点了迷香把屋内之人都迷晕了,这才走了进去。
屋内有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正搂着一个女人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许时初恰好就看到了那男人左手大拇指比普通人少了一节,短粗短粗的,顿时便知道这人就是那个暗探所说的那个给他地址,让他去香料坊偷香料方子的人了。
这人是曲府的仆从,可想而知他的主子是谁了,除了曲府的主子还有谁?许时初并不需要找到正确的幕后之人,她只需要知道打她醉香阁的人是曲家人那就行了。
她不耐烦一点一点地去报复,更擅长釜底抽薪。
曲家人能有精力有底气谋夺她的香料秘方,靠的不就是殿前都指挥使曲啸风和二皇子吗?
那她就把曲啸风和二皇子搞下来!
能仕途顺利,当上大官的人很少手上是干净的,而这曲府的人能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谋夺许时初的香料秘方,就已经说明他们心术不正了。
心术不正的人恰好又有权有势,会忍住不做些仗势欺人、欺男霸女、谋财害命、假公济私、中饱私囊、贪污受贿之类的事么?
这是不可能的,因此许时初打算帮帮二皇子的竞争对手,把曲啸风搞掉。
当然许时初并不是明着来搞他,毕竟她身为丞相夫人,身份不便,而且暗地里搞他更方便。
她也没做什么,只是找到了曲啸风曲大人书房里的密室,又在密室里找到了他这些年为二皇子谋财、中饱私囊以及贪污受贿等证据,悄咪咪地一半放到了大皇子的书房,另一半放到了三皇子桌面。
这样就不怕大皇子或者三皇子徇私不搞掉曲啸风,反而抓着他的把柄让他为自己卖命了。
收集这些证据之余,许时初还不忘把曲啸风放在密室里的金银珠宝以及奇珍异宝收刮一空,收到自己的伴生空间里,这些不义之财,她不收下难道还留着给这大贪官吗?
之后的事情便用不着许时初来操心了,那些要命的证据交到了二皇子的政敌手上,作为二皇子左膀右臂的曲啸风就在劫难逃了。
于是京城里、朝堂上热闹了许久,洛长青作为丞相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的,连亲儿子的亲事都没时间过问了,就忙着殿前都指挥使曲啸风贪赃枉法这事了。
许时初的潜在敌人很快就被抄家罢官、流放千里了,曲啸风还是看在是二皇子舅舅的面上才没有被斩首,留得一命,但曲家人已经不可能再起复了。
39、丞相的工具人继妻(39)
许时初给小昭昭喂了一颗草莓,小昭昭窝在她身边,热烘烘软绵绵的小身子挨着她,像小狗崽挨着狗妈妈,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巴巴地随着许时初的手从装草莓的盘子转到他头上。
“姑姑?”小昭昭委委屈屈地叫到,因为许时初把草莓放进了她自己嘴里。
“姑姑吃一个,你吃一个,轮着来吃。”许时初一点儿也不让着他,“要不然你自己用手拿哦。”
装草莓的碟子放在离他们俩躺着的软椅一尺远的桌子上,以小昭昭的小短手,是不可能自己拿到的,许时初故意逗他呢。
小昭昭果然试探着伸出了自己的小胖手朝碟子里的草莓伸去,然而他的硬件跟不上他伟大的目标,隔得老远呢,连草莓的边都挨不到。
“姑姑……昭昭拿不到……”小昭昭用他那仿佛沾着奶味的小奶音可怜巴巴地说道。
许时初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颊,挑眉笑道:“那怎么办呢?”
小昭昭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露出个可爱的笑容来,看着一旁站着的知春道:“姑姑,让知春姐姐帮我拿好不好?”
“那你自己问问知春。”许时初一边说,一边对知春使眼色,知春是个机灵人,立刻就明白了夫人的恶趣味。
于是在小昭昭问上她的时候摇摇头狠心拒绝了:“不行啊小少爷,奴婢还有其他活要做呢。”
小昭昭顿时失望极了,只能再转过头来乖乖等待姑姑的投喂了。
许时初逗了小孩儿,便懒洋洋地问道:“今天祥福酒楼居然没开业,害得我想吃他家的芙蓉烧鸡都吃不了,知春你知道缘由吗?”
知春不愧为她的大丫头,消息灵通得很,立马回答道:“奴婢恰好知道一点,说是那祥福酒楼是曲家的产业,哦,曲家就是最近那个被抄家的二皇子的舅家,祥福酒楼被牵连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开业呢。”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挺喜欢他家的招牌菜,以后要是吃不到了可怎么办?”许时初惊讶地说道,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报复了一下曲家,就牵连得自己吃不上喜欢的饭菜了。
“夫人要是还想吃,不如把那酒楼的厨子给请回来?听说那主厨还是宫中的御厨出身,手艺一绝,祥福酒楼能这么红火,八成是因为他的手艺。”知春说道,
“可惜那主厨的太受欢迎了,本来其他酒楼就一直想把他挖走,这会儿曲家出事,祥福酒楼办不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要他呢,夫人这会儿才想到下手去抢可能有些晚了。”
知春说到这里颇有些惋惜和遗憾。
“那就算了,既然是御厨出身,想来也不甘心屈居于咱们这院子里管个小厨房的。”许时初遗憾了一会儿便罢了,“他要是去了其他酒楼,那咱们也有机会去吃他的拿手菜,那就不必执着了。”
“我也喜欢吃!”身边的小昭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牛头不对马嘴的。
“你喜欢吃什么?不对,我应该问你有什么不喜欢吃的?”许时初问他,“瞧瞧你这吃得鼓鼓的小肚子,都快成个大肚皮青蛙了!”
许时初戳戳他的小肚子。
小昭昭一边扭着小身子躲着她的手指,一边被戳得痒痒的哈哈大笑:“昭昭才不是青蛙!姑姑你坏!”
“姑姑要是坏就不会让你吃成个小胖子了,瞧你身上这些肉。”许时初身手灵活继续戳着他的小胳膊小胖腿儿,说道。
小昭昭小胖身子扭成了麻花都没能躲过许时初的魔爪,只得干脆不躲了,整个小身子扑在许时初手上,把她的整个胳膊都压住了,还伸出四肢牢牢地抱住她的胳膊,才不服气地反驳道:
“昭昭才没有胖!肉肉……肉肉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怎么长在你身上?”许时初好笑地问他。
“是姑姑的!昭昭帮姑姑长的肉肉!”小胖子理直气壮地回答。
几个丫环听了捂着嘴巴直笑,许时初目瞪口呆:“小家伙,你要甩锅也不要甩到我头上来啊,我什么时候要你帮长肉了?”
“上回姑姑喊知秋姐姐吃羊肉馄饨,知秋姐姐不肯吃,姑姑就说‘就当是帮我吃的’……那、那我也是帮姑姑吃的许多东西,所以肉肉也是帮姑姑长的呀……”小胖子有理有据地说道。
好家伙!许时初惊讶不已地看着振振有词的小昭昭:“你这可真是强盗逻辑啊,我让你知秋姐姐吃羊肉混沌是因为我吃不下了,而且半夜吃太多会发胖,倒了又太浪费,才让她帮我吃的,可我没叫你帮我吃啊,你吃的东西都是你自己想吃的,这会儿倒是赖上我了。”
“我不管,我就是帮姑姑吃的嘛!”熊孩子理不直气也壮,直接耍赖了。
许时初眼珠子转了转:“那你以后不用帮我吃了,这草莓也不要吃了哦。”
然后吩咐道:“知春,把草莓端走吧,以后也不要给昭昭那吃的了,什么蜜豆点心、奶酪糕子你们分了吃,不用留给他了……”
“不不!姑姑我要吃的……我错了……”小胖子听到这些话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急得连忙眼巴巴地求许时初:
“姑姑,昭昭错了,昭昭不是帮姑姑吃的东西,也不是帮姑姑长的肉肉,肉肉是我自己要长的,东西也是我自己要吃的……姑姑不要让人拿走我的小糕糕嘛……”
他又乞求又撒娇的,为了吃的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来了,瞧得周围一众人都忍俊不禁。
许时初看够了这小机灵鬼的闹腾,把他整个人抱起来,端着他肉呼呼的小身子看了看,才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说:
“你还吃?吃得都超重了,不行,姑姑不能让你长成个大胖子,会连媳妇都娶不上的,这样吧,姑姑给你找个武师傅,让你跟着学武,多动动,好歹把这身肉给练结实了。”
“好啊好啊。”小家伙一口答应了,忙不迭地点头,这会儿只要许时初没断掉他的吃食,其他的他就什么都能答应,真是个小吃货。
他还是太小了,不知道练武是件苦差事,以后有他受的罪呢。
许时初看着他一无所知的小笑脸儿,意味深长地笑了。
40、丞相的工具人继妻(40)
洛睿成亲那天,洛雅清也回来了,她这次回来肉眼可见地变得沉稳起来,成长得很迅速,再也没有当初许时初第一次见她时的那幅无忧少女的模样了。
成亲还不到半年呢,如果生活幸福的话是不会这么快就成熟起来的,她这种成熟是催熟,可怜见的……
许时初假假地同情一番,就抛到脑后去了,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呢。
洛睿这个做儿子的当新郎官喜气洋洋、春风得意;洛长青这个当老子的看着儿子也娶妻之后,却是百感交集,又喝多了。
只是上回嫁女儿的时候他喝多了还有儿子伺候着,可这回他儿子娶妻正是洞房花烛夜呢,他喝多了身边就没有亲人守着了。
不想许时初却被书齐找了去,说是相爷喝多了闹腾着不肯休息,要夫人过去看看。
许时初看了看书齐,有些纳闷,她与洛长青的关系平平,照理说即使洛长青喝醉了也用不着她去伺候,他身边那么多随从,就算他醉得再死也能被照顾得妥妥当当的,为什么这回书齐却来找自己?
“你们看顾着点就好,我去了也是碍事。”许时初婉拒道。
可书齐却一脸为难地说:“老爷今晚心情不太好,喝多了情绪上来了很是沮丧感慨,要是夫人在身边劝慰一番,就不用他自己孤寂一人承受了……咱们这些下人可以照顾他,却劝慰不了他……”
许时初听了他这话险些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确定他嘴里说的那孤苦无依、可怜巴巴的空巢老人似的人是一代权相洛长青?
这怎么看都不太像啊,不过许时初被书齐嘴里描述的洛长青的模样激起兴趣了,风光霁月的丞相情绪崩溃的一面多难得啊,她想要去看一看啊。
于是她蹙了蹙眉,装作被书齐说服了的样子,沉吟了一下,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去看看吧,要是病了就不好了。”
书齐听了大喜,连忙在前面带路。
许时初第一次进入洛长青的卧室,就普普通通的一间房,没什么稀奇的,最多就宽阔了些,整洁了些,干干净净的,没有多余的东西,就是洛长青这个人一样,什么都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睿儿……你娶妻了,爹终于放心了……”床上的洛长青喃喃自语,狭长的双眼闭着,穿着贴身寝衣的修长身躯辗转反侧,并不消停。
许时初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探手去摸他的额头,刚触碰到便突然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是谁?……”
洛长青说话的气势都没有白天清醒时的沉稳清冽了,而是慢吞吞的的,带着疑惑,语气有些软,许时初听着居然觉得有点可爱。
他那双平时能看穿人心的锐利眼睛睁开了,此时却带着点茫然和纯真,配着他成熟俊美的容貌,愣是让许时初看出了点小奶狗的影子来。
这……有点犯规啊,许时初的手蠢蠢欲动,忍不住摸上了他因为喝了酒有些红的脸颊,一片温热。
“我是你夫人啊,夫君。”许时初故意拉长了声音,柔柔地说道。
“夫人?”洛长青抬起头来努力睁大了眼睛,似乎要把许时初看得更清楚些,然后他把许时初那只手抱在怀里,带着点委屈地说:“夫人,我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难过,不知道为什么……”
许时初的手被拉入他怀里,碰到他结实的胸膛,脸上发烫,没想到这人平时看着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却还是个有胸肌的人呢。
看在占了人便宜的份上,她哄杜昭小胖墩一样哄道:“因为你儿子长大成人娶妻了啊,你高兴他终于成家立业,但又心酸他最亲近的人从此不再是你了。”
洛长青睁着迷茫的眼睛努力想要理解许时初的话,过了一会儿才迟钝地说道:“哦,原来是儿子娶妻了……我想起来了……”
然后他看着有些可怜的样子对许时初道:“那我最亲近的人只有夫人你了吗?”
许时初无情地摇头否定他:“不是啊,我并不算你最亲近的人。”
洛长青顿时一双眼睛更湿润了:“你不是我夫人吗?夫人怎么不会是我最亲近的人呢?”
许时初叹了口气,真可怜呐,堂堂丞相大人喝醉酒了也会觉得孤单寂寞,要寻找最亲近的人呢。
丞相大人也许是平日里太过稳重严肃了,压抑太过,只有喝醉了才能释放一下情绪,这会儿居然一点儿权臣的形象都没有了,整个人都从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变成了软绵绵的、柔弱可欺的小白兔了。
“书上不是说至亲至疏是夫妻吗?夫妻有可能是最亲近的,但也有可能是生疏的,不幸的是,我们就是至疏的那种啊。”许时初笑眯眯地说道。
“不,我不信!”洛长青却不肯相信,突然从床上起来,一把把许时初搂进怀里,“我们要是不亲近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许时初完全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因此没有躲过,被他按得紧紧的,顿时鼻腔满是陌生的男人气息,淡淡的清雅的,不但不难闻,还挺好闻的。
“你该不会是装醉故意占我便宜吧?”许时初愣了一会儿便反抗道,用力地挣脱了洛长青的怀抱。
“哼!”许时初恼怒地揪了揪他脸颊上的皮,“要是你明天酒醒了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恼羞成怒?”
洛长青吃疼地抓住许时初的手,英俊的脸被许时初揪得更红了,如桃花氤氲,魅力大增,许时初都快被他杀伤力巨大的俊美容貌所迷,想要染指一番。
但幸好她还没有色令智昏,还有一丝丝的理智提醒她,她与洛长青是“清清白白”的夫妻关系,不容逾越的。
于是她顿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热烫的心立刻就凉了下来,也没心情逗醉前醉后反差萌巨大的男人了。
“放开我的手,免得你醒了之后后悔。”许时初甩着自己的手说道。
“你不高兴吗?”洛长青却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可见是醉得狠了,平时那么冷静的一个人,居然毫无防备露出了柔软的性情任人处置。
“不高兴哦,酒后撩人最不负责了,把人撩得心动了,你却一觉醒来说忘了,那人多亏啊?”许时初无情地推开了他。
41、丞相的工具人继妻(41)
许时初逗了醉酒的洛长青许久,见他很久都不睡,不耐烦了,直接出手在他后脖颈一个穴位按了一下,他便立刻陷入了昏睡。
许时初这才满意地出来,对守在外面的书齐道:“相爷睡下了,让守夜的下人注意一下,免得他呕吐或者想喝水了没人在身边伺候。”
书齐应下了。
第二天一早,新人要给父母长辈奉茶的,许时初作为工具人又不得不出席,她昨晚上在洛长青那里浪费了半个晚上,都没睡够就要起来了,因此到厅堂的时候脸色就不是很好。
但有一个人的脸色比她更不好的,那就是昨晚宿醉的洛长青了。
洛长青看见到来的许时初,脸色僵了一下,眼神都飘忽不定起来,稍显苍白的脸色让他显得有些脆弱。
许时初瞄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
“昨晚……辛苦夫人了……”洛长青轻咳一声,神情不太自然地对许时初说道。
许时初看向他,嘴角就忍不住轻翘起来,想起他昨晚醉后崩人设的事情,突然要早起的不爽心情都消失了,变得开心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辛苦了?难道你记得昨晚你做的事?”许时初微笑着故意询问他。
洛长青苍白的脸颊突然浮起一丝粉霞,垂下了狭长的眼睛,低声说:“不记得了,是书齐说昨晚你照顾了我很长时间。”
“哦……原来是这样……”许时初拉长了声音,似笑非笑,一眼就看出来洛长青是记得他干了什么事的,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敢做不敢当,把书齐拉出来当借口了。
看着洛长青有些窘迫的模样,许时初顿时更加开心了,故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来看,看得他浑身僵硬。
“姑姑?”丫环抱着的杜昭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来要许时初抱。
许时初这才把视线转移到小胖墩身上,于是她就没看见洛长青松了口气的模样。
“饿了?”许时初摸摸他软绵绵的小肚子,问道。
“好饿了。”小昭昭嘟着小嘴,小胖手抱住许时初的手,奶声奶气地回答道。
“再等一会儿,等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了咱们就能吃早饭了。”许时初跟他说道。
洛长青把自己这边桌上的一碟小点心放到许时初面前,说:“先吃些点心填填肚子,别饿坏了。”
“谢谢姑父!”小昭昭一看到吃的,顿时精神了,笑得一脸甜地对洛长青说道。
等小胖墩吃了好几块小点心之后,新婚夫妇才姗姗来迟。
“是我和娘子来迟了,让长辈久等了,还望父亲和继夫人见谅!”洛睿看见洛长青和许时初都早已落座,等了许久的模样,顿时不好意思地说道。
“无妨,时辰还早。”洛长青怎么会舍得责怪儿子和儿媳,立刻就体谅上了。
一旁的仆从终于有机会端上了热茶,洛睿和秦梅跪在蒲团上,恭敬地端着茶,给洛长青和许时初敬茶。
许时初按照惯例给两人送了礼物,又说了几句勉励他们好好过日子的话,便完成了这一步骤。
“这是我娘家的小侄子,杜昭,昭昭,跟你表嫂问好。”许时初对秦梅介绍杜昭,小昭昭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秦梅,乖乖地问好:“表嫂好。”
“昭表弟好。”秦梅微笑着应道,她早在家中时就已经了解过相府里的主子,自然知道杜昭是相府继夫人收养的远房亲戚,既然是寄养的亲戚,那自然是影响不到她以后的子嗣,因此这会儿看到杜昭,她也能心平气和地对待。
见完礼、认了人之后,终于能用早膳了,许时初刚落座净了手,刚想拿起帕子擦干,突然斜地里就伸出一双手来拿起帕子给她擦起了手来。
许时初一看,居然是新媳妇秦梅,她连忙挣脱了她的手,说:“你赶紧坐下来用膳,我不需要你伺候。”
许时初又不是她正经的婆母,开什么玩笑会让她来伺候自己用膳?就算是她正经的婆母,许时初也没这个习惯!
因此她拒绝得毫不犹豫。
秦梅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犹豫地看向洛睿,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洛睿瞧了一眼自己父亲,又看了连身子都移得离秦梅远了些的许时初,抿了抿嘴,才说道:“既然继夫人不用你伺候,那你就坐下来和我们一起用膳吧。”
秦梅虽然很高兴丈夫这么说,但还是假意地推辞道:“这……不太好吧?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好的?规矩只有人愿意用的时候才是规矩,我说不用就不用,你赶紧回到你座位去。”许时初忙不迭地说道。
“我们府上不在意这种规矩,秦氏你不必如此。”洛长青也发话了。
秦梅这才坐回了洛睿身边。
许时初这顿早饭破天荒地吃得格外不自在,因为有个陌生的继儿媳时不时地朝她看,那种眼神,即使她装得像是不经意般看过来,但许时初是多敏锐的人,自然就觉察了她隐晦的视线。
虽然不知道这个继儿媳为什么对自己格外在意,但许时初自认以后跟她没多大的交集,因此也不在意。
她不会当恶婆婆让秦梅立规矩,也就不会有什么婆媳问题出现了,她只希望与秦梅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用完早膳之后,许时初迫不及待地拎着小昭昭离开了。
秦梅跟着洛睿回自己的院子,小声又感叹似地对洛睿说道:“继夫人长得可真好看啊,我从来没见过比她长得更漂亮的女子了……”
洛睿顿了顿,见她一副天真不知事的模样,说道:“不要妄议长辈的容貌,继夫人虽然不是我亲生母亲,但她毕竟是我父亲明媒正娶的,我们也要敬重她。她是个爱清静不多事的,不会为难你,你不需要多关注她。”
秦梅听见丈夫这一顿像是责怪自己的话,顿时委屈了:“我、我只是一时感叹而已,夫君就说了我那么多……”
“好了好了,继夫人不会碍着我们什么事的,你平时又不用跟她请安,就当她是个不常见面的亲戚好了。”洛睿连忙哄自己的娇妻。
“不用请安?这也能行?可、可她是我婆婆啊,我不去跟她请安,她真的不会怪罪我吗?”秦梅不敢置信地问道,她从不知道哪家的媳妇是不用给婆婆请安的。
42、丞相的工具人继妻(42)
“我们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不用请安不好吗?”洛睿有些疑惑地问道,他虽然没有体会过婆间各种你来我往的交手,但他以为没有哪个媳妇会心甘情愿一大早起来给婆婆请安、伺候婆婆的,况且许时初还只是他继母。
“不,我只是有些担心被人知道了,会以为我目无尊长、没有孝心……”秦梅小心地说道。
“外人哪里管得了咱们府上的事?而继夫人巴不得我们不去吵她,所以你不用在意这些事。”洛睿耐着性子说道,他不知道妻子为什么一个劲地和自己讨论这件事,自己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不就行了吗?何必探究太多。
秦梅看出了丈夫的不耐烦,终于闭了嘴。
许时初原本以为多一个继儿媳碍不着她什么事,但她万万没想到秦梅是个“孝顺”的,虽然听了洛睿的话,没有早晚跟她请安,可她却开始白天来造访她。
“夫人,少夫人在外面,说有事找您。”知春回来告诉许时初。
许时初正拿着水果逗杜昭,突然听见这话便疑惑了:“她来找我干什么?算了,让她进来吧。”
毕竟是刚进门的媳妇,许时初总不好一开始就拒绝她的来往。
秦梅跟着带头的丫鬟进了许时初的院子,映入眼帘的便是遍地繁花盛开,如入仙境,令人神、气一轻,浑身的浊念都一扫而空。
“果然不愧是明满京城的丞相夫人的花园……”秦梅被满院子的话惊艳得睁大了眼睛,不由地感叹道,她带着的丫鬟也都被各种奇花异草震惊住了。
秦梅想起自己和哥哥在京城的街上逛着的时候,曾经路过一间名为“百花阁”的花铺,里面错落有致地摆着各种珍稀奇艳的花。
她也看得眼睛都忘了转,等进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那里的每一盆花她都几乎买不起……虽然买不起,但还是可以欣赏的,那个时候她还感叹要是有一天她能从“百花阁”里买回来一盆花,她就心满意足了!
而如今,百花阁的东家就是她的婆婆……秦梅想到这个事实心中就火热起来,特别是看见这满院子眼睛都看不过的花时,心就跳得更猛了——没有哪个女人会不爱鲜花的。
“继夫人真是厉害啊,能种出这么多奇花异草来。”秦梅惊叹地说道,连脚步都慢了下来。
带路的丫鬟早就见惯了客人被这些花迷了眼的情景,因而自豪地说道:“咱们夫人自然是厉害的,不管多么珍稀难养的花,到了她手上,就没有不能活的。”
又见秦梅几乎走不动道了,那丫鬟又很是理解地说:“少夫人要是喜欢,可以和夫人说一声,待会儿就留下来欣赏一下。”
“好啊,我肯定要好好欣赏,这里很多花我都没见过。”秦梅高兴地说道,便连忙快步走起来,想要早些与许时初联络完“感情”好去欣赏花。
“母亲,您院子里的花长得真好啊,媳妇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不知道儿媳能不能观赏观赏?”秦梅和许时初寒暄了几句,便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许时初柳眉一挑,她倒是不吝啬让人欣赏自己的花,但她就担心有人欣赏完了却嫌不够,想据为己有。
不过,秦梅应该不会这么厚脸皮吧?许时初不太确定地想道,但还是应下了让她去赏花的请求。
“姑姑,摘草莓呀!”小昭昭抬着肉嘟嘟的小胖脸,笑眯眯地对许时初说道。
许时初除了种花,还种了些水果,草莓就是其中一种,但种得不多,因此想要吃草莓就得等待。
小胖墩便天天念着吃草莓,就算草莓还没成熟,他也要让丫环牵着手天天去看一看。
“草莓都没熟,摘什么呀?”许时初把小胖墩的肉肉脸揉了揉,“熟一个就被你摘一个,现在哪还有熟的?”
“有的有的!”小昭昭的小胖脸被揉得嘟起来,小嘴巴却依旧坚强地说道,“昨天、昨天就熟了半个!”
“熟了半个?”许时初忍不住笑起来,“昨天熟半个,今天就会熟剩下那一半吗?”
“对呀。”小胖墩理所当然地点头。
“行,就让你去看看有没有熟。”许时初抱起沉甸甸的小家伙,往种草莓的那一小块地走去。
小胖胖乐得眉开眼笑,短短的肥胳膊搂住许时初的脖子,亲热地在她耳边说道:“姑姑,等摘了草莓,我就分一半给你吃!”
许时初被他逗笑了:“才给一半啊?这草莓还是我让人种的呢。”
小胖墩顿时皱起了小眉头,艰难地开口:“那、那就再多分一个给姑姑?”
“就多分一个吗?”许时初装作不高兴地说道。
“多两个!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没有了……”小昭昭愁眉苦脸地说道,肉疼不已,仿佛多分两个草莓给许时初就跟在他身上挖肉一样。
许时初被他心疼的小表情逗得噗嗤一笑,终于良心发现地说道:“算了,姑姑不跟你抢,你只要分我一半就好了。”
“谢谢姑姑!”小昭昭一听,立马喜笑颜开起来。
姑侄俩到了草莓地,许时初一眼看去,都没几个草莓是红的。
小昭昭显然也看到了,他满眼失望地绕着草莓地转了一圈,抬起小脑袋,沮丧地对许时初道:“姑姑,好少哦……”
“谁让你整天惦记着来摘?熟一个就被你吃一个,现在还有几个熟的都是运气好了。”许时初揶揄道。
小胖墩只好失望地把那几个熟了的草莓摘了,用小胖手捧着,然后一个个地跟许时初平分。
姑侄俩分吃了那几个草莓,小昭昭又玩了一会儿就午睡去了。
许时初倒是也想午睡,可惜她院子里还有个秦梅。
“去问问少夫人要欣赏多久?要是时间长的话我就先睡个午觉。”许时初打发丫鬟去问秦梅。
过了一会儿丫鬟回来说少夫人还要欣赏许久,让夫人尽管睡觉。
许时初也不跟便宜儿媳客气,果真睡觉去了。
等她睡醒起来,便看见满脸兴奋的秦梅羞涩期待地问她:“母亲,您能不能送我一些花?就院子里种了许多的那些,送我一些应该不碍什么事吧……”
43、丞相的工具人继妻(43)
许时初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她虽然已经有被人索取的心理准备了,但真的听到秦梅这么理直气壮地跟自己讨要花,她就很诧异了,这时代的女人不大多数是矜持自重的吗?这么会有这种直白地跟人要东西的人啊?
她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不行,我的花都是有用的,不能随便送人。”许时初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道。
“母亲,我只是要几种而已,你有那么多还不够用吗?”秦梅没想到许时初居然拒绝了她,依旧不死心地问询。
许时初冷了脸:“再多都不够用,我的东西我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现在我就是不想给你,你最好不要太贪心。”
秦梅听了她这丝毫不客气的话,顿时又羞又气:“我哪里贪心了?是母亲太小气了,连几株花都不愿意给我……果然是因为夫君不是你亲生的,所以就连我这个儿媳也不待见吗?”
许时初厌恶极了这种占不到便宜就想给人乱扣帽子的行为,她冷笑道:“对,我就是不待见你这个空口白牙跟人要东西的,别说你丈夫不是我亲生的,就算他是我亲生的,想要我的东西也得看我愿不愿意!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你!你!我夫君是相爷唯一的儿子,你现在这么对我,就不怕以后老无所依吗?”秦梅口不择言地说道。
许时初冷哼道:“老无所依?他是相爷唯一的儿子关我什么事?我老了也不需要他养。现在我还年轻你都能借着这个名头来贪墨我的东西,等我老了,你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我呢,这么一想,指望你夫妻俩,我还不如指望我侄子。”
“把她赶出去,以后我的院子不许她进来!”许时初懒得跟秦梅掰扯,直接吩咐仆妇把她赶出去。
“你敢这么对我!我一定会跟夫君和相爷说的……”秦梅被拖走时愤恨不已地大骂。
“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赶紧放开我!我可是少夫人,你们敢这么对我,我不会放过你们,我要把你们卖到窑子里……”秦梅破口大骂把她拖出去的仆妇。
然而这些仆妇都是许时初挑选回来的,卖身契都在她手上,根本不归相府管,因此就算秦梅说要把她们卖了,她们也一点都不在意,因为她们的主子很护短。
终于把碍眼的人赶走了,许时初才松了口气,小昭昭握着个红草莓,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秦梅一众人被拉走,然后问许时初:
“姑姑,那个人是想要咱们的花花吗?”
“是啊,她居然脸大得要我送给她呢,也开得了口。”许时初讽刺地说道,又叮嘱小昭昭,“昭儿你可不要学她,随便跟人要东西啊,那可不是好习惯。能随便开口就跟人要东西的只有乞丐。”
小昭昭一听连忙摇头:“我不要当脏脏的乞丐!”
许时初摸摸他的圆脑袋:“对,咱们得活得有自尊一点,想要什么东西就自己努力去得到,不要摊手就跟人要,会让人瞧不起的。”
这边许时初在教孩子,那边被赶走的秦梅则气疯了,她本来就不是出身良好的大家闺秀,只是乡绅地主家的女儿罢了,礼仪教养上自然就差了一大截,跟人相处也不懂分寸,才做得出跟婆婆要东西的行为来。
她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认为别人没满足她的要求就是不对,况且许时初还粗暴地把她赶了出来,因此丢尽了脸的她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气冲冲地打发人去府外等着洛睿和洛长青回来,准备狠狠地告许时初一状。
狠狠地砸了一通自己房里的摆设,出了一口气,秦梅才冷静了一点,却依旧对许时初怨愤不已:
“那个狐狸精贱人居然敢这么对我!如果不是看在她是我名义上的婆婆的份上,我早就把她那一院子花都直接移走,哪里还会好声好气地问她要?给脸不要脸,她居然还敢拒绝我……一个不受宠的继室罢了!还以为我不知道相爷根本不待见她呢?哼!
等我跟夫君和相爷告她一状,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清高自大!我就让她给我种一辈子花,当一辈子花农!”
秦梅虽然出身不显,但家里吃穿不愁,她作为小女儿也是很受宠爱的,因此养成了任性刁蛮的品性,偏偏她又有一个好哥哥,还仗着哥哥的势幸运地嫁给了炙手可热的相府唯一的公子,这就更给她增添了嚣张的气焰,越发见不得别人忤逆她了。
她刚嫁进来的时候还能收敛自己的性子掩饰一下真实的性格,但现在她已经把相府的管家权收入掌中,自觉在相府站稳了,于是就开始暴露真面目,还看不起不管事的继婆婆来了。
“少夫人您说得对,少爷这么疼爱您,肯定会为你做主的。您只不过是想要几株花而已,那继夫人都不愿意,实在是太小气了!您将来还是这相府的主母呢,她那花又不是种在外面,而是种在相府里的,要她点花怎么了?相府里的东西哪个不是您的啊?”
秦梅的大丫鬟巧言令色地说道,谄媚地附和着秦梅的意思,不停地吹捧秦梅、踩踏许时初,捧得秦梅越发觉得自己做得对。
“你这丫头说得对,我有管家权,我才是相府唯一的主母,那贱人不过是空有个相府夫人的名头罢了,还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真是胆大包天了。”秦梅嘲讽道。
大丫鬟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给她出主意:“说到管家权……少夫人您完全可以让下人给那位继夫人使点绊子,让她有苦说不出,看她还敢不敢得罪您了。”
秦梅顿时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眼睛都亮了,夸赞道:“还是你有主意,府里的下人都归我管,我要想给找她不痛快,她就不可能避得开,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等她来求我的时候,就不是几株花能解决得了的了……”
这主仆俩就开始密谋给许时初点颜色看看了,但秦梅却不知道,她虽然拿了管家权,这管家权却不包括许时初那院子里的人与物在内。
44、丞相的工具人继妻(44)
洛睿刚从外面回来,就被秦梅身边的人拉住了:“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少夫人等了您许久了。”
洛睿莫名其妙的:“她等我做什么?我一向都是这个时间回来的。”
“少夫人有事要跟您说呢。”下人干笑了下回答道。
洛睿其实想先去找自己父亲说一下事情的,但这会儿新婚妻子专门派人来等他,他就不能扫了她的面子,因此只得先回去找秦梅了。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守在外面的仆人远远看见洛睿的身影,便讨好地跑回来禀告秦梅。
“终于回来了!”秦梅立刻起身,把自己浑身整理了一下,然后问丫鬟:“我这身打扮看着如何?要不要换一身?”
丫鬟连忙摇头:“不用,少夫人您这一身就好看极了,衬得您格外淡雅高贵,少爷肯定会喜欢的。”
秦梅于是不另换一套了,心急地望向门外。
一见洛睿的影子她便迎了上去,高兴地说道:“夫君你总算是回来了。”
“娘子找我有事?”洛睿问道。
秦梅立刻便想起了自己今天在许时初那儿受到的屈辱,于是嘟着嘴哼了一声,说:
“还不是你那继母!我好心好意地去陪她,看到她院子里的花长得好,便想跟她要几株,谁想到她那么小气,不送就算了,还嘲讽我是占她便宜,大骂了我一顿,又让下人把我赶了出来!
你不知道我是被两个仆妇从她院子里硬生生拖出来!她居然这么欺辱我,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夫君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洛睿听到她这么一说,顿时脸色一沉,眉头皱了起来,说:“那你好好的为什么偏要她的花?她很宝贝她那院子里的花,基本不送人,连我姐姐上次想要她一株茶花,都要从百花阁里花钱买,你是刚入门的新媳妇,就更别说了。”
秦梅听了更生气了:“夫君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不配要她的花吗?明明就是她小家子气,况且我又不是外人,就只是要她几株花她都不答应,她也没把你放在眼里,要不然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拒绝我!”
“继夫人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本身就是个性子极清冷淡漠的人,只一心在她那院子里过活,连对我父亲都冷冷淡淡的,就更别提我了,我们平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你不要去她那里找事!
你想要什么花到外面买就是了,买不到就让人去找,何必非要跟她要?”
洛睿不耐烦地说道,并不明白妻子为什么要跟继母杠上。
“夫君你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了?今天明明是我被她欺负了啊,你不帮我报复回去就算了,还责怪我!”秦梅委屈极了。
洛睿抚着额头,头疼地说道:“如果不是你说了过分的话,继夫人不会赶你的,她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你不要再打她花的主意了,以后也离她远点。”
“好啊,洛睿!你居然还维护起那贱人来了?你到底是她丈夫还是我丈夫啊?”秦梅见丈夫居然不站在自己这边,怒极了,口不择言地说道。
“闭嘴!”洛睿脸色一沉,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还要我教你吗?你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就呆在你的屋子里,哪里都别去了!”
秦梅看见洛睿冰冷的神情,终于回想起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气焰消停了不少,虽然还是愤愤不平他没有给自己找回场子,但却不敢再惹怒他了,自己低声抱怨着:“果然后娘就是后娘,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连点东西都分得清清楚楚……”
洛睿又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才终于闭嘴了。
“不管继夫人对你有多不客气,你都不能骂她是贱人,她是我父亲明媒正娶回来的,你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我父亲,你明白了吗?”洛睿紧紧地盯着秦梅,说道,
“这里是丞相府,不是你那乡下地主家里,那些污言碎语不要再让我听见……”
秦梅心里一突,洛睿并不是个严肃冷漠的人,因此当他生气时成了冷厉的模样,秦梅就很害怕他,听了他的警告,只有乖乖点头的份。
洛睿虽然对许时初没什么母子情,但他是个有修养的人,与许时初不亲近,却不会故意去折辱她,所以秦梅骂她贱人的时候,他会出口警告。
“我今晚不回来睡了,在书房有事忙,你早些休息。”说完,洛睿就抬步离开了。
秦梅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气恼地跺了跺脚,暗恨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让丈夫帮自己报仇,反而把丈夫推远了,成亲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分房睡呢,就是因为许时初!
秦梅想着想着就更恨许时初了,即使洛睿让她不要去招惹许时初,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没能借丈夫的手去报复,但她可以自己在暗地里给许时初找麻烦啊,反正如今府里的管家权在她手上,她只要做得隐秘些,事情没闹大的话,男人们是不可能知道的。
自觉有了主意的秦梅,便开始了自己暗暗的报复之路,不折不挠地给许时初找麻烦。
她没能收买到许时初院子里的下人,便只能在别的地方下手了。
于是许时初的伙食开始慢慢地变差了,想要的点心不是味道次了就是模样坏了、饭菜想吃的不是说没材料做就是送得太迟、出府时的马车不是不够用就是坏了没修好、府里按例发的布料不是褪色就是破了……
渐渐地,许时初就回过味来了,知道这是秦梅在故意给她下绊子。
“夫人,您看这桌子菜,有哪个是下得了口的?”知春指着刚摆上桌的饭菜,气愤地说道,“厨房的人是越来越过分了,居然敢拿这样的东西来糊弄您!夫人您这次可不能再忍下去了!”
许时初点点头,问:“相爷好像今天休沐是吧?他现在还在府里吗?”
一旁的仆妇回答:“是的,相爷今天没有出门,一直在府里。”
许时初便满意地吩咐:“把这桌子菜装回食盒里,还有前些天府里发的布料器物都找出来,咱们去给相爷送东西,请他吃饭。”
45、丞相的工具人继妻(45)
知春听了眼睛一亮,顿时明白夫人的意思了,兴高采烈地去把那些东西一一找出来。
许时初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厅堂走去,相府里的下人罕见地看到她这么大阵仗都惊讶了,不知道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等看到许时初身后的丫鬟仆妇捧着一匹匹布料和一些品色并不怎么好的器物摆设往厅堂走时,有那脑子机灵的下人立马悄悄地往少夫人的原主里去了。
许时初一行人很快到了厅堂,她又吩咐人道:“去把相爷请过来。”想了一会儿后又对另一个仆从道,“要是少爷今天在府里的话,就把他也请过来。”
下人领命而去。
知春自觉地把食盒里的饭菜都一一摆在桌子上。
没过多久,洛长青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就从外面传来了。
“夫人你找我?”洛长青一进来就问,然后他看见了桌上那些摆好的菜肴,有些疑惑,“今天是什么日子,要大家一起吃团圆饭?”
许时初冷笑一声,说:“相府穷成那样了?团圆饭要吃这样的货色?”
洛长青听了一愣,这才仔细地看向那些菜肴,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菜色有荤有素,然而荤的肉不是色泽晦暗、一看就让人没有丝毫食欲,就是油光发亮,用半盘子油浸泡着,还没吃就让人觉得腻了;素的就更磕碜了,不是焉巴巴黄叶的,就是没用油炒的,一看就不新鲜,让人咽不下去。
哪家的团圆饭会做成这个样子?不,这样的饭菜就不可能出现在相府的餐桌上才是。
“这是怎么回事?”洛长青想了一会儿便已经猜出了大概,沉着一张俊脸问许时初。
许时初撩起眼皮看他,讽刺道:“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想吃些正常的饭菜罢了,可这些天我的丫环们到厨房里拿到的都是这样的菜色,也不知道是相府入不敷出没钱买些好食材了,还是我这个名义上的相府夫人待遇下降了,只配吃这样的饭菜!”
许时初说着说着火气就更加大了,她安安分分地当她的工具人,就是想着吃好些、穿好些,过得自在些,可现在却偏偏有人看她不顺眼,非要破坏她安逸的生活,这她就忍不了了!
骂她、不尊重她都可以不在乎,但让她没法享受美食,这就不可忍受了。
人生在世,吃喝玩乐,她胸无大志,就这点子爱好,但凡破坏了她这些,都是不可原谅的!
“去把厨房里的人叫来,让我看看他们是不是不想在府里做下去了!”洛长青眸色深沉,浑身散发着强烈的低气压,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显然是生气了,周围的下人都吓得低头垂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抱歉,是我对府里的下人管教不当,让你受了委屈。”洛长青用满是歉意的语气对许时初说道。
许时初嗤笑,并不跟他说客气话,直接道:“哪里哪里?应该是你管教得太好了才对,毕竟这一招‘看人下菜碟儿’用得不错。”
洛长青被她讽刺的话说得一噎,却无法反驳,只是在心中却对儿媳有了不喜,府里的管家权才刚刚交给她,她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来,苛待婆母、不孝不悌,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继夫人、父亲,不知道叫我来有什么事?”洛睿脚步匆匆地赶来,一看见继母和父亲都在厅堂里,便问道。
“你看看。”许时初一指桌上的饭菜,又指向那些褪色布料和粗糙器物,
“这些都是我在府里新领到的份例东西,我不知道是不是相府的钱财产业出了大问题,导致如今只能用些次品。要是真出了问题,洛少爷你只管说,我有钱可以用自己买来的东西,让府上省下我这一份,说不定能让府里宽裕些。”
“府里的财产没出问题啊!”洛睿一听就直接否认道,然而等他冷静了一下,想起妻子对继夫人的不满,立刻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羞愧得向来白净的脸都红了,不敢对许时初说什么,转身对仆从低吼:“把少夫人给我叫来!”
“对不起,继夫人,如今府里的事情都是我娘子在管,这些东西劣质不堪却出现在您的份例上,无论如何都是她管家不力,苛待了您,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洛睿脸上火烫,硬着头皮给自己的妻子收拾烂摊子。
许时初瞄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是吗?那可真得好好管教一下了,堂堂相府的未来主母,以后也是一族主母,要是连相府这没几个主子的府中事务都管不好,那以后怎么管理人多嘴杂的大宗族事务啊。
都说娶妻娶贤,她是要成为你的贤内助,帮你管理好家族事务,让你后顾无忧,尽情在仕途上发挥才华,延续家族辉煌的。
可如今看来,她……唉,我听说,一个好主母,可以兴旺三代人,而一个坏主母,却能毁掉子孙三代……
我只不过一个挂名的相府夫人,得罪了我倒是不碍事;但要是她得罪了你的上司、同僚的妻子、母亲呢?或者得罪了家族中的某个人,让你家宅不宁、族人内斗呢?
都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相府正是烈火烹油之际,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盯着这里,等着抓你们的痛脚呢……所以,少夫人她,是不是应该收敛一下呢?”
许时初轻描淡写地说了长长一番话,然而洛家父子听了却是心中一凛,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可否认,许时初的话虽然有些夸大,但确实是在理的,洛长青作为一国丞相,想得更多,因此他朝许时初郑重地作了一个揖,感激地说道:“多谢夫人提醒,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不交代的,我倒是不太在意。”许时初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想着:当然要给我交代了,毁我美色不可原谅!
她继续给秦梅上眼药:“如果少夫人真的在意我在府里白吃白喝的话,我可以不要我那份份例,我自己有钱,能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