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丈夫重生了(5)
崔安华和柳时初和离的事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毕竟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他们感情不好的传言,而柳时初又是个非常合格的主母,在京城的女眷中名声很好,因此大家都很疑惑他们为什么和离。
柳时初早早就搬离了崔府,住进了她以前置过的宅子里,避开了那些千方百计想跟她打听内情的人。
不过总有人她是无法躲避的,那就是娘家。
柳时初答应跟崔安华和离这事事先没有和娘家通过气,和离之后柳家才得知,自然是震惊至极,急忙把柳时初叫回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柳时初父母早已过世,柳家现在主事的人是她的嫡长兄柳涧,她虽然是庶女,但和柳涧的感情还不错,年节都有来往,因此柳时初先斩后奏和离之后,确实要回去跟她大哥说清楚情况。
柳时初刚回了柳家,柳涧和他妻子王氏就专门等着她了,见她进来,柳涧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就和崔安华和离了?是不是崔安华逼你的?”
“大哥,他没有逼我,虽然和离确实是他提出来的,但我也不想和他继续过下去了,这不正好吗?”柳时初连忙答道。
“好什么好?和离是小事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看你的笑话啊?你说你都嫁给崔安华二十年了,连孙子都有了,临老了崔安华却要抛弃你,他这是丧了良心了!”嫂子王氏愤愤不平地说道。
柳时初摸摸自己光滑细腻的脸蛋,说:“嫂子,我哪里老了,还年轻着呢。”
王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她:“你能不能听重点?重点不是你老不老,而是你毫无过错他就抛弃你,是他忘恩负义、无情无义啊!”
见嫂子是真心为她着想,柳时初抱住她的胳膊,温声劝慰道:“大嫂,你不用为我打抱不平,我看着崔安华就烦,平时恨不得他留在凉州不回来,这次他回来要和我和离,我反而松了口气,觉得终于解脱了,不用再面对他了。”
柳涧看着她此时容光焕发的模样,没有丝毫普通妇人和离后的伤心和怨恨,便不由地相信了些她的话,但他还是要追究一下的:“你真的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了?和离是心甘情愿的?”
“那是当然!绝对心甘情愿!”柳时初忙不迭地点头,“我早就不耐烦管着他那一大群的小妾和庶子女了。”
“而且我还趁机要了他家不少补偿……”柳时初笑眯眯地眨眨眼睛说道。
“你要补偿那是应该的,为他崔家当牛做马二十年,再多的补偿都不够。”王氏撇撇嘴说道,然后有些担忧,“就算有了补偿,那你以后也得面对外面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我是怕你接受不了啊。”
柳时初嗤之以鼻:“我怕什么流言蜚语?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脸皮早就厚了许多了,内心的承受能力更是强韧——要知道,我可是当了二十年武将的夫人,这二十年来我都有着随时成为寡妇的心理准备,如今这点流言蜚语算什么?”
王氏和柳涧看见她想得这么开,倒是放了点心,但转而又担心起外甥来:“那崔英父子怎么办?”
“崔英连儿子都有了,又步入了官场,父母和离能影响他什么?最多就是听点难听的话,碍不着他什么。况且我这次还趁机让崔安华分家了,把家产都分了,他以后拿着分到的家产,小日子能过得自由自在,不知道多舒坦呢。哪里用得着咱们担心?”柳时初无所谓地说道。
柳涧和王氏听了,神情复杂,王氏张了张嘴,终于憋出一句话:“你倒是想得很周到,提前分家是件好事,省得崔安华以后娶了新妻子生了新孩子还要争家产。”
“对对,我就是想到这点,才一劳永逸让崔安华分家的。”柳时初笑眯眯地说道,为自己的未雨绸缪沾沾自喜。
“那你搬回家里住吧,你以前住的那院子还留着,我让人给你打扫打扫。”王氏了解了事情前因后果,便开始操、心她以后的生活了。
柳涧和柳时初的年龄差距有点大,柳涧十七八岁了,柳时初才出生,而柳时初的姨娘还是柳涧的母亲的心腹,因此兄妹俩并不存在普通人家的嫡庶矛盾。
甚至等王氏嫁入柳家时,因为柳时初的姨娘身体虚弱无法照顾孩子,柳时初就被王氏接手,因此王氏基本上把这个小姑子当成女儿来疼的,姑嫂的感情很不错。
“大嫂,不用麻烦了,我在桂花巷置有一间宅子,我住在那儿挺好的。”柳时初连忙说道,回娘家住哪里有自己一个人住自在?
“不行!你和离之后一个人住在外面,别人肯定会以为是娘家嫌弃你,你得回来住着,让别人知道你还有娘家为你撑腰。”柳涧拧着眉头,语重心长地对柳时初说道。
柳时初都有些感动了,这个大哥确实对她很好,她先斩后奏、大逆不道地和离之后,不但不怪罪她,反而为她撑腰,处处为她着想,真是好兄长的典范了。
面对这样的好意,柳时初拒绝的话就再也无法说出口了,只得说道:“那我就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不过我不会住太久,以后还是要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的。”
王氏恼她:“搬什么搬?这是你娘家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难道还有人撵你不成?”
柳时初连忙给她捶肩膀,说好话哄她,姑嫂俩才又和和乐乐起来。
就这样,本来一般家族中能闹得翻天覆地的和离这样的大事,在柳家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柳时初搬回柳家住一段时间,柳家比崔家清静多了,跟柳涧一辈的早就分出去了,如今还住在柳家的,就只有柳涧的子孙。
柳涧跟王氏的感情很好,因此柳涧没有小妾庶子女,只有王氏所出的二子二女,两个女儿早已出嫁,两个儿子都已经各自娶妻生子。
柳家的家庭关系没有崔家复杂,单纯多了,所以柳时初住得还是很自在的。
崔英来看过她几次,见她过得比在崔家时快活多了,甚至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比以前年轻了好几岁似的,便彻底放心了。
122、丈夫重生了(6)
和离之后,崔安华就跟刚从鸡笼里被放出来的公鸡似的,迫不及待地去找他的母鸡,哦,不,是去找他的真爱、他前辈子临死都放不下的女人。
“问月,我终于和离了,很快就能把你光明正大迎娶回去了,你高兴吗?”崔安华紧紧抱住江问月,激动地问她。
“崔郎,我当然高兴了,你能为我这么做,证明你对我是真心的,这让我怎么不感动呢?我们终于能长相厮守了,崔郎,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天,是你让我美梦成真了……”江问月仰着脸,情意绵绵地对崔安华柔声说道,开心得热泪满眶。
“问月!能和你在一起,这也是我的梦。”崔安华亲了亲心爱的女人的额头,心中火热,他重生一回,终于圆了前世的遗憾,他感觉自己的人生是真正的圆满了!
“问月、问月。”崔安华叫一声江问月的名字就亲一下她,后来就越亲越往下了。
“崔郎……不……我们还没有成亲……”江问月惊呼一声,羞红了脸,欲拒还迎地轻推渐渐不安分的崔安华。
崔安华刚从凉州回来,许久没沾过女人的身了,况且他现在抱着的还是惦记了一辈子的最爱的女人,因此憋红了眼睛,嘶哑着声音乞求道:“问月、问月,我实在是太想你了,我受不住了,我一定会娶你的,你就应了我吧……”
江问月早早就守寡,此时闻到崔安华身上浓烈的男人气息,也早就承受不了了,于是半推半就地和崔安华成就了好事。
只是她才刚刚有了趣味,崔安华就一泻千里了。
“……”江问月惊愕不已,她可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知道崔安华这种情况可太快了。
崔安华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涨红了脸给自己找借口:“问月,我是太激动了才这样的。”
江问月羞红着脸把头埋在他胸膛,并不作答。
崔安华又重振旗鼓,结果又是“半途而废”,这下子崔安华可尴尬了,又找了借口:“我这是太累了。”
……
正在私会的这两人,可不会知道崔安华这情况是柳时初下的手。
柳时初虽然乐得和崔安华和离,但他完全无视原主对崔家的付出,丝毫不顾二十年夫妻的情面,在和离前就找到江问月,和她搞在一起,柳时初就不痛快了,她不痛快,自然也要让罪魁祸首不那么痛快。
于是她在崔安华的衣服鞋袜中做了些手脚,给他下了名为“银样镴枪头”的药,顾名思义,中了这药的就成了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了。
当然,柳时初没那么狠让他萎了,只是让他速度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点而已,不知道江问月面对这样的崔安华,还能不能继续情有所钟、死心塌地了?
对这两人,柳时初也不能厚此薄彼,因此她没有忽略江问月,悄悄把江问月熏衣服的香料换成了她特意调制的“百子千孙”。
这“百子千孙”,顾名思义,就是保证她子孙满堂的,促进她排卵、增加怀孕的几率,让她一年抱俩、两年抱四、三年抱六……以后定能百子千孙!
柳时初自认为这算是帮助了江问月吧,毕竟她以后嫁给崔安华了,也要生了孩子才能彻底在崔家站稳脚跟啊,否则她怎么跟生下了孩子的妾室们斗?
柳时初感叹一声,自己真是太善良了,居然以德报怨,特意把江问月的身体调成易孕的,感动天下的好前妻就是她这样的了。
不过她做好事不留名,就不告诉他们了,嘻嘻。
柳时初安心地在柳家住下了,不过她也并没有闲下来,而是开始研究起酿酒。
如今的天下承平已久,算得上是国泰民安了,因此民间的百姓就有余力稍微享受一下,吃喝玩乐就开始讲究起来了。
酒作为一种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都喜欢的饮品,自然有人精益求精,酿的酒好了,也是能传世的。
柳时初在各个世界收集过不少酒类的秘方,而她和离后有钱有闲,便对酿酒有了兴趣,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来研究,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她采购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有各种粮食,也有各种水果、花卉、甚至虫蚁。
但柳涧得知她买这些东西回来是为了酿酒,便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劝她:
“初儿啊,你想研究酿酒,那也不用一下子就酿这么多种类啊?做的事情多了、杂了,那花费的精力和时间就多了,很容易弄混乱了,这不是浪费东西吗?你还不如一样一样地试呢。”
“大哥,我心中有数,不会弄混的,我都一一标记过的,每一种都详细记载过程,杂而不乱,同时试酿,能省不少时间呢。”柳时初解释道,还拿出了记录的本子给柳涧看。
柳涧看了,见她果然把试验的各个种类都井井有条地记录下来,清晰明了,顿时不再说什么了。
“那等你酿好了,给大哥尝尝,大哥帮你试出哪类酿得最好。”柳涧兴致勃勃地说道。
“可以,到时候大哥可不要说喝不下了才好,我这酿的可不少啊。”柳时初笑眯眯地说道。
因为酿酒的原料不同,酒成的时间长短就不同,因此柳时初酿的酒不可能是同时酿好的。最先酿好的是果酒。
柳时初用了杨梅、蜜桃和葡萄这三种水果来酿酒,杨梅果酒酿好了是深红色的,顾时初年把它过滤之后,颜色就变得清凉透明起来,没有丝毫沉淀物,看着就让人喜欢。
而蜜桃果酒是浅粉色的,更有少女感,清浅可爱。
葡萄酒是紫色的,颜色比杨梅果酒厚重。
柳时初把这三种果酒各自倒了一杯,想要品尝它们各自的风味。
她纤手拿着酒杯,清亮的酒液倒入口中,酸甜醇美的味道便充斥了她的口腔细胞,令她精神一震。
柳时初眼睛一亮,这杨梅果酒居然酿得不错,带着杨梅的甜酸味道,又有清醇沁人的淡淡酒香,是很适合女子喝的酒,要是拿出来卖,肯定很受欢迎。
喝着喝着,柳时初就忍不住打起了生意经,似乎酿酒、卖酒也是一件风雅事呢,她可以开一家随自己安排的酒铺嘛。
123、丈夫重生了(7)
“初儿啊,上次你让我试的那什么南柯酒,还有没有?咳咳……我想多要几坛。”柳涧压低声音问柳时初,眼神还时不时地往四处看,鬼鬼祟祟的。
柳时初忍不住笑道:“大哥,大嫂都不让你多喝酒了,你还偷偷摸摸地来找我要酒,你可不要害我被嫂子骂。”
柳涧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要的酒又不是自己喝,我是要来招待客人的。上次你给我的那坛子南柯酒,李老头来找我,喝过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找我要了很多次了,我这不是拒绝不了吗?初儿你就李老头的份上,分几坛南柯酒给我吧……”
他话中的李老头是他的好友礼部尚书李瑜,李瑜确实来找过柳涧,不过他喝没喝过南柯酒,柳时初就不知道了,毕竟她大哥为了有酒喝,可是绞尽脑汁想辙的。
“大哥,我可不想被大嫂骂我助纣为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不过我可以偷偷地给你一小坛子,你得藏好了,不能被嫂子发现,否则我下次再也不给你了,我说到做到的啊。”柳时初严肃着脸提醒道。
“好好,我一定收好,不让你大嫂发现。不过一坛子太少了,初儿多给几坛吧?”柳涧可怜兮兮地乞求道,年纪一大把了还跟妹妹撒娇,被人看见得说他为老不尊的,不过幸好他虽然五十岁了,但身材颀长、面容清隽,仍旧是个老帅哥,倒不会辣眼睛。
起码柳时初还挺受用的,于是她脑子一热,真的多给了柳涧一坛子:“真的不能多给了……”
柳涧顿时眉开眼笑,连忙抱了两坛子酒就走,一边鬼鬼祟祟地离开,一边对柳时初道:“大哥果然没白疼你。”
柳时初翻了个白眼,不过为了以防被大嫂发现了挨骂,她便给大嫂也送了两坛子葡萄酒。
酿了一段时间酒之后,柳时初开酒水铺的自信心大涨,立刻把自己陪嫁的一间生意萧条的茶铺改为了酒铺,提前装修改造好,势必要让她的酒铺打造成京城第一。
正当柳时初忙着事业的时候,江问月便开始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了。
“呕——”江问月刚闻到早膳的味道,就忍不住呕吐起来,身边的嬷嬷连忙把痰盂拿过来,满脸担忧地说:“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晚上受凉了?待会儿请个大夫回来看看吧?”
江问月好不容易吐完,已经难受得浑身无力了,她点点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想吐,那就让大夫来看看吧。”
嬷嬷于是一边端水给江问月漱口,一边吩咐小丫鬟去请大夫。
“夫人,您除了想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肚子疼不疼?”奶嬷嬷关心地问她。
江问月摇了摇头:“没有,吐过之后我就觉得好受多了,真是奇怪,也许并不是什么大病。把早膳端给我吧,我饿了。”
丫鬟把一碗鱼茸馄饨端到她面前,不想也许是厨子没把这馄饨做好,江问月敏锐地闻到了一点鱼腥味,她立刻就又恶心起来,忍不住干呕了几下,急忙挥着手道:“快把这馄饨端走!”
丫鬟见状慌忙把鱼茸馄饨端走,江问月却已经恶心得眼含泪花了,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她就生气地说道:“刚刚的那碗馄饨是谁做的?鱼腥味都没有去掉,罚他半个月的月俸!”
奶嬷嬷听她这么一说,又想起崔安华三不五时地找上自家夫人,关在房里大半天才出来的事,心中咯噔一声,忍不住有了个坏的猜测。
她急忙把其他人都赶出去,便忧心忡忡地低声对江问月道:“夫人,您这个月好像没有换洗?迟了好几天了吧?”
奶嬷嬷说得隐晦了些,江问月一时之间没听明白她的暗示,便有些不太在意地说道:“可能是吧?我这月事迟几天早几天都是有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哎呀,夫人您想想您怀大小姐时的状况!”奶嬷嬷终于戳破了来说。
“那时候有什么状况?奶嬷嬷!你是说……我怀孕了?”江问月终于反应过来,惊愕地说道。
她有些恍惚地摸上自己的腹部,喃喃道:“我这是又怀孕了?是崔朗的孩子……”
“夫人!您现在应该想想要是真的怀孕了,该拿这孩子怎么办。”奶嬷嬷提醒她。
“怎么办?当然是生下来啊。崔郎说过一定会娶我的,现在我又有了孩子,难道他还能反悔不成?”江问月脱口而出道,崔安华对她有多迷恋她都是知道的,现在她有了崔郎的孩子,崔郎不狂喜才怪,等他知道后肯定第一时间就会给自己下聘!
“既然是这样,那夫人要早些告诉崔将军才好,否则等到成亲的时候,肚子都要大起来里。”奶嬷嬷立马想到了要让崔安华早些和夫人成亲,毕竟夫人未婚先孕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自家夫人的名声就毁了,就算以后成功嫁入崔家,也会成为她和未出生的小主子一生的污点。
江问月听到这里,也知道自己和崔安华的亲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点头说道:“我会和崔郎说的。”
不久后大夫来了,果然诊出了江问月的身孕,江问月让大夫保密之后,便派人去把崔安华找来了。
崔安华得知江问月怀了孕,顿时狂喜,抱住江问月,激动地说道:“月儿,你肚子里真的有了我的骨肉了……真好,这是你和我共同的孩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培养他,把他培养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江问月也柔情似水地轻锤他的胸口,娇嗔道:“你怎么知道是男子汉?万一是个女儿呢?”
“女儿也是我的心肝宝贝!不管儿子还是女儿,只要是你为我生下的,那就是我最珍爱的孩子,我以后会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他。”崔安华信誓旦旦地说道,丝毫不记得和离之后,他现在所有的一切已经缩水了许多,仅有崔家原先家产的两成。
“崔郎,你真好,遇到你是我一辈子的福气……现在我有了你的孩子,这是上天赏赐给我的珍宝,是我们爱的结晶。”江问月满怀母性的光辉,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124、丈夫重生了(8)
“崔郎,你能快点来提亲吗?我怕肚子大了掩盖不住。”江问月跟崔安华诉了一番衷情之后,便忧心忡忡地说道。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我这就回家禀告母亲,然后请媒人来跟你提亲。”崔安华终于想起自己做得不妥的地方,连忙安抚江问月,然后喜气洋洋地开始准备起婚事来。
崔安华回家跟崔母说了自己要娶江问月之后,崔母有些迟疑地问道:“江问月?是以前住在咱们老宅附近的江安大人的那位女儿吗?你怎么看上她了?不是说她克夫?”
“克什么夫?明明是因为她前夫是个病秧子,从小病到大的,他死不是迟早的事吗?怎么能怪月儿呢?月儿这些年都不知道为此受了多少委屈。娘,您可不能对她有偏见,她是个好女人,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崔安华连忙解释道。
崔母有些不乐意:“温柔体贴的女子多得很,江氏年纪都多大了?你明明可以娶黄花大闺女,何必娶一个寡妇?”
“娘,儿子就喜欢她,二十多年前就喜欢了,只是因为她家非要让她联姻,我们才各自成亲生子的,可如今她没了丈夫,我也和离了,这不正是老天都要成全我们吗?”崔安华含情脉脉地对着母亲表白自己对江问月的感情,“儿子这辈子都非她不娶了,娶她是我年少时的梦。娘,您就让我圆了这个梦吧。”
他都这么说了,崔母还能怎么办呢?她本身就是个没什么主见的柔弱女人,年轻时听丈夫的,丈夫死了就听儿子的,儿子去了边疆那就听儿媳妇的,因此没能坚持多久,她就同意了儿子和江问月的亲事。
“谢谢您!娘,您一定会喜欢月儿的,她和您的性格很像,你们以后肯定合得来。”崔安华喜滋滋地说道。
确实,江问月和崔母都是柔弱的女子,又爱伤春悲秋,动不动就对月伤怀落泪,她们聚在一起,肯定有共同语言。
于是崔家就开始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办起喜事来,这喜事一办,大家也就明白崔安华之前为什么要和柳时初和离了。
这两人才和离没多久,崔安华就大张旗鼓地迎娶江问月,他们之间没猫腻才奇怪。
一时之间,大家就都把八卦好奇的目光对准了崔安华和江问月,群众对感兴趣的事情的探究能力那是杠杠的,崔安华和江问月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就被人挖了出来。
原来两人还是邻居,一同长大,青梅竹马,据说江家和崔家还曾经想议亲的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亲事突然没议成,江问月嫁了别人,崔安华也另娶了妻。
二十年过去了,江问月死了丈夫,而崔安华也突然和妻子和离,孤男寡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重燃旧情搞到一起去了,只是可惜了柳时初这个原配了,为夫家当牛做马二十年,最终落得个和离的下场。
大家都同情起她来,于是等柳时初的酒水铺开张的时候,同情她的、看她笑话的、想打探八卦的……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进了她的酒铺。
这一进来,自然有口齿伶俐的伙计招待他们,于是酒水也就顺其自然地推销出去了。
柳时初作为东家,自然要来看看,有那好事的人看到她了,便不怀好意地跟她说起崔安华和江问月的亲事,企图想看见她不甘、怨恨的怨妇嘴脸,可惜柳时初落落大方地对前夫成亲的事送上了祝福,她人又神采飞扬,根本看不出丝毫憔悴落寞的影子,倒是让那些想看好戏的人失望了。
如果一个和离的女人整天以泪洗面,跟人诉说自己的不幸、埋怨前夫,虽然能引来别人的同情和劝慰,但也肯定会被人看轻、瞧不起;但要是那和离的女人不但不伤心,反而变得容光焕发、神采飞扬起来,说起前夫也丝毫不见怨恨,反而大方祝福,那别人想看她的笑话也不可能。
柳时初就是和离之后活得更精彩的那种女人,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容易怨天尤人的性格,和离之后不知道过得多开心自在。
崔英在他父亲成亲之后来看她,问她:“娘,父亲有了新妻子,那你以后也会成亲吗?”他虽然脸色很平静地看着柳时初,但眼里的忐忑却很明显。
才二十岁呢,要是在后世,还是个在上大学的大学生,突然之间父母离婚,父亲又迫不及待另娶,那他肯定内心充满了彷徨和茫然,毫无安全感。
柳时初忍不住对这个便宜儿子心生怜惜,安慰他道:
“别担心,我肯定不会再成亲了,我这前半生嫁人生子,独自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太累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过那种忙忙碌碌的日子,只想过得舒坦、悠闲又自在,所以我绝对不会再重复一次成亲生子的过程。”
崔英听见她的话,虽然心中有些高兴,但又开始为她忧心起来:“可是,要是娘你以后不再嫁人,那老了以后会不会太孤单?”
柳时初笑道:“怎么会孤单?有趣的事情太多了,我不会无聊的,而且不是还有你和你的孩子吗?要是怕我孤单,以后让你的孩子来陪陪我。”
“好,我一定让文氏带着锦荣多多来看你。”崔英连忙说道,文氏是他妻子,锦荣是他儿子,才十个月大,正是可爱萌萌的时候。
柳时初想起肉呼呼的小团子,忍不住露出个笑容来,说:“行,我也想我的大孙子了。”
柳时初虽然对于自己才三十多岁就有孙子这事感到有点别扭,但这事从另一方面来想挺好的,毕竟她年纪轻轻就完成了成亲生子的大事,那以后就都是优哉游哉的退休生活了,还不好吗?
“对了,你爹成亲之后,新夫人没有为难你吧?”柳时初突然想到这事,虽然她未雨绸缪把儿子分出去了,但万一崔安华脑子抽了,想要让新夫人拿儿子来立威呢?按照崔安华的恋爱脑,这也不是不可能。
“没有,只是在婚后第二天见过一面,之后就没见过了。”崔英回答道,他对亲爹都没什么感情,对新夫人就更陌生了,巴不得以后都不跟他们打交道。
125、丈夫重生了(9)
柳时初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排五个酒坛子,酒坛的盖子都是打开的,她从每个酒坛里各自舀出一小勺酒,倒入一个大玻璃杯里,五种不同颜色的酒就相互融合在一起,红色、淡粉色、浅黄、淡蓝、透明色,鲜明而漂亮的颜色掺杂在一起,幻化出梦幻般的色彩。
柳时初轻轻地晃了晃玻璃杯,然后拿起半个切开的柠檬,挤了汁水混入酒中。
“柳夫人,你这是在干嘛呢?倒了那么多酒在一起,这得是什么滋味啊?”一个顾客看见柳时初的举动,忍不住凑进来,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试试混合一下,说不定是种非常刺激的味道呢。”柳时初笑了笑,端起酒杯,轻轻饮了一口,顿时她口中如同进了一团火,刺激直冲她的脑袋,然后便仿佛有万千小精灵在自己舌头上蹦跳,带着些微刺啦的辣味,接着才是如同薄荷般清亮,里面还带着柠檬的酸味和清香。
“还不错。”柳时初满意地说道,她特意调制的鸡尾酒,真是够刺激的,想必会有不少爱好稀奇的少爷公子们喜欢。
“真的好喝吗?要不,倒一杯给我尝尝?”那位客人看见柳时初喝酒时闭着眼品味的模样,也跃跃欲试了。
柳时初便让伙计另拿了一个玻璃杯,她又照着刚刚的顺序,给客人调了一杯酒。
那位客人迫不及待地端起来,喝了一口,立刻便打了个激灵,接着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爽!太痛快了!”客人咽下酒液之后,立刻大声称赞道,然后便一口接着一口地喝起那杯酒来。
“哎呀,老吴,你手上那杯是什么酒啊?瞧你喝得一脸陶醉,有这么好喝吗?”门口进来一位摇着扇子的年轻男子,面带揶揄之色问那位客人。
那位名叫老吴的客人一口气喝了大半杯酒,听到老友的调侃,才停下来细细地品味酒的余韵,然后回答道:“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不是我夸,杨胜,这酒真的很够味,刺激、有冲劲!”
杨胜见他这么推崇,便也忍不住了,对柳时初道:“老板娘,那我也要跟老吴那样的一坛酒。”
柳时初摇摇头,说:“他喝的并不是一种酒,而是好几种混合调制而成的,只有在店铺里现调的才有,你要先试试吗?”
“几种混合起来的酒?这能喝吗?”杨胜有些迟疑,“不会难喝得想吐吧?”
“不难喝,我跟你说,喝了绝对是种新奇的体验,我从来没喝过这样的酒,但却很喜欢,你试了不会后悔的。”老吴不等柳时初回答,就自己来说服杨胜了。
“既然你这么推崇,那我就试试吧。”杨胜最终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
柳时初便又给他调了一杯古代版的鸡尾酒。
杨胜喝过一口之后,果然便被那新奇刺激的味道所迷倒,顾不得跟朋友闲聊,就一声不吭开始自己品起酒来。
柳时初见这两人都对这鸡尾酒很喜欢,便把自己刚刚调配这款酒的顺序、用量等都记录下来,当做这款鸡尾酒的调制秘方。
“这款酒就叫‘五彩缤纷’吧。”柳时初看着杯中酒液的漂亮颜色,再加上这款就是五种酒调配而成的,便定下了这个名字。
“五彩缤纷?好!这名字这是恰如其分。”杨胜听见柳时初的话,便忍不住夸赞道,“老板娘,再给我来一杯!”
店里其他客人见他们俩围在吧台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老板娘调出来的酒,都开始好奇起来,纷纷凑过来也要柳时初给他们调。
人都有一种从众心理,很容易受到其他人的影响,因此但杨胜和老吴对“五彩缤纷”显露出非凡的喜欢之后,其他酒客也都追随他们的脚步,要尝试这种新鲜的混合酒了。
柳时初本来就想打造自己独一无二的酒类品牌,自然会满足酒客们的要求,毕竟她的鸡尾酒还想要他们口口流传出去的。
“好酒!”喝过酒的客人赞叹道,“我怎么以前没想过用好几种酒混合起来呢?”
“没想到真的别有一番风味啊。”另外一人端着杯子也忍不住感慨。
“醇、辣、清凉、柠檬香……真是绝了!老夫从来没喝过这样的酒!”以为胡子花白的老夫子眯着眼说道。
柳时初满意地看着客人们被自己新调制的酒所迷倒,更加坚定自己研制鸡尾酒的决心了。
那天之后,“五彩缤纷”的名声就渐渐在酒客之中流传开来,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把柳时初这酒铺挤得满满的。
幸好柳时初有先见之明,安排了好几个伙计学会调这款酒,才满足了酒客的需求。
“初儿,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能想出调制混合酒的方法?关键是调配出来的味道还很棒!”柳涧一下值就兴冲冲地跑到柳时初的院子,要她给自己调“五彩缤纷”。
柳时初无情地拒绝了他:“哥,你别想着吹捧我,我就会给你酒喝。别想了,这种混合调配的酒比一般的酒更烈,更容易喝醉,我不会给你调的。”
柳涧见自己的小心机被她无情地揭破了,顿时失落不已:“我只是偶尔喝一杯罢了,你这都不满足我。”
“哥,别装傻了,我听我酒铺的伙计说,这半个月来你已经去光顾七八次了,每次都带着一大堆同僚,别以为我不知道。”柳时初没好气地说道。
柳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重重地叹了一声,哀怨地看着柳时初:“你那些伙计眼神都是很利。”
“过奖、过奖。”柳时初似笑非笑地说道。
她酒铺的生意彻底起来了,鸡尾酒还成了京城里的一大新奇事,有酒瘾的人恨不得天天住到她酒铺里,没酒瘾的,也忍不住想品尝一番新鲜的酒。
于是京城里的酒鬼多了不少,闹得巡街的捕快都得多往她酒铺门口去巡逻。
幸好柳时初也预料到开酒铺容易出现喝醉的客人,所以请了不少护卫在铺子里,保证能把醉酒闹事的人治服得妥妥帖帖。
126、丈夫重生了(10)
柳时初鸡尾酒生意的火爆让许多卖酒的人看到了商机,纷纷开始山寨起她的鸡尾酒来,一时之间,京城里冒出了不少打着混合酒、鸡尾酒名号的酒铺。
有些客人不明真相或者为了省点酒钱,便到那些山寨的酒铺里喝“五彩缤纷”,结果可想而知了,不是味道诡异难喝就是味道平淡普通,根本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
于是他们纷纷以为这什么鸡尾酒名不符其实,但有那资深的酒客就笑话他们喝的不是正宗的鸡尾酒,要喝正宗的得到柳夫人的“醉心”酒铺,那才是鸡尾酒的开山之祖。
柳时初的酒铺出了名,渐渐盖过了她和离的名声,大家说起她来,不再是被某某将军抛弃的前妻,而是研究出一种特别的混合酒的懂酒之人,倒是歪打正着让她的名声好起来。
柳时初趁热打铁,又研究出了不少其他鸡尾酒,她不仅仅是把某几种酒混合调配,还把酒以及果汁、牛奶、甚至糖等东西混合在一起,调配出不同的口味。
不用说,这种新奇独特的鸡尾酒自然很受欢迎,甚至连不少闺中的夫人、少女都因为好奇慕名而来,要喝这些新奇的酒。
柳时初趁机又扩大了酒铺,隔出三分之一的位置专门用来招待女客人,这让女客人们少了后顾之忧,于是慢慢地就有越来越多的女客人上门来了。
崔府后院。
崔安华几个妾室聚在花园里喝茶聊天。
“你们听说了没有?咱们夫人、不,是前夫人,开了一家酒铺,卖的什么鸡尾酒,很是火爆呢!不知道这鸡尾酒是什么酒,好不好喝……”周姨娘挤眉弄眼地跟其他姨娘们说道。
“什么鸡尾酒?这名字古古怪怪的,能是什么好酒?夫人,不,那柳氏现在真是彻底堕落了,就算和咱们老爷和离了,但她也依旧是官家的小姐啊,怎么能自甘堕落去卖酒呢?也不怕让人笑话!”
另一个小妾陈姨娘阴阳怪气地说道,她以前和柳时初有旧怨,知道柳时初和崔安华和离时不知道多高兴,现在自然也是能踩上柳时初一脚就踩一脚。
“人家那卖酒又不是普普通通的卖酒,听说一小杯酒就买几两、十几两银子呢,真是奸商,肯定赚了不少,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愿意当冤大头的,不过都是酒而已,难道几种酒混合起来就真的那么好喝?”王姨娘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她最关心银子的事情,知道柳时初的酒铺生意火爆,心中不知道多眼热。
“谁知道到底喝的是不是酒啊?毕竟咱们那位前夫人可是国色天香的啊,只有咱们老爷眼瞎不喜欢,其他男人见了她,能不被迷住?听说她老往酒铺里去,那些酒客们,说是去喝酒,说不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陈姨娘嗤笑道。
“你们在说什么?”正当姨娘们阴阳怪气地说起柳时初的时候,忽然一声熟悉的男声从他们身后响起。
几个妾室往那一看,看见居然是崔安华以及挺着肚子的江问月,便慌忙起身,给两人问好。
“你们刚刚在说谁?”崔安华冷着脸问几个女人。
“没、没说谁……”周姨娘慌慌张张地回答道,知道老爷和新夫人肯定不想听到前夫人的事。
然而崔安华早知道她们议论的是谁了,这会儿只不过是在明知故问而已:“没说谁?给我老老实实回话!你来说!”
他一指陈姨娘,陈姨娘见自己躲不过了,便含含糊糊地低声回答:“在、在说前夫人柳氏……”
“说她什么了?”崔安华沉声问道,他虽然与柳时初和离了,但也不希望她过得太落魄,毕竟是自己的原配,因此他听到这些妾室们说她卖酒,便忍不住过问了。
“说柳氏开的酒铺很受欢迎。”陈姨娘心虚地回答。
“柳姐姐怎么去开酒铺了?真是可怜……难道她娘家人没接纳她回去吗?要她一个女人出来抛头露脸?”江问月满怀关心地询问道,她柳眉微蹙,像是十分担忧丈夫前妻的处境。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周姨娘低着头说道,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位新夫人可真会做戏,前夫人会去卖酒还不是她这贱人害得?现在却来演什么戏?
“她不是带了嫁妆还有咱们家两成家产回去吗?怎么还需要自己出去做生意?”崔安华疑惑地问道。
“两成家产?!”江问月听到他这话,脸上的表情险些裂了,但她很快掩饰住了,却在心里暗暗肉疼与她擦身而过的两成家产。
“也许她并不是缺钱,只是想做些事来打发时间?听说她酒铺里的鸡尾酒全是她研究出来的,那她肯定是对酒很有兴趣,才有耐心和闲情去研究这些……”另一个向来沉默寡言的文姨娘突然出声道。
崔安华听到她这话,心中说不清楚是失落还是高兴,柳时初要是因为兴趣才把精力投入到酒铺里,那她过得想必不是如他所想那样落魄。
“那柳姐姐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只是她到底是个女子,怎么能把精力放在做生意上呢?依我看,她还是要这个疼惜她的男人才好,就跟我现在一样……希望她也能有自己的新生活。”江问月善良地说道。
“月儿,你真是善良,还担心别人的事。你现在只要好好养胎,把咱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就行了,外人的事不用管。”崔安华温柔地对心爱的女人说道。
在场的妾室们听了他的话,都忍不住低下头翻白眼,这两人真是够了,男的女的都一样不要脸。
崔安华这些小妾们对他的感情也没多少,毕竟他常年不在家,他又不是什么俊美如天人的男人,只是一个糙汉,她们只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做了他的小妾而已。
就是因为对他没什么感情,此时才能看清楚他们两个的真面目,看看江问月那肚子的大小,想必是在刚和前夫人和离、甚至是还没和离时这两人就珠胎暗结了吧?
现在却在大家面前假惺惺地来关心前夫人呢,能骗得了谁?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前夫人,当初就不会搞在一起了。
127、丈夫重生了(11)
崔安华亲亲热热地搂着江问月继续散步去了,几个妾室们看着两人的背影,面面相觑。
“新夫人这肚子大得有些不正常吧?”周姨娘打破了沉默悄声说道。
“看着有五六个月大了,可她嫁入崔家还不到三个月吧?”陈姨娘鄙夷地说道,“肯定成亲之前就和老爷有染了,还在咱们面前装得跟个什么天真善良的少女一样!”
她们不知道江问月肚子里装了好几个崽子才这么大的,只以为她怀孕的月份大了。
几个姨娘为此都十分鄙夷江问月,尽管她是正室夫人,但她不守妇道,还没成亲就勾搭上了崔安华,珠胎暗结,这不就活该让人瞧不起吗?
“唉,现在日子过得没劲透了,以前前夫人在的时候还会和我们一起去城外上上香或者去逛逛庙会、踏踏青,现在江氏进了门,却只顾着和老爷勾勾搭搭,其他事儿一概不管,我们都多久没出过门了啊?”
陈姨娘不痛快地说道,柳时初是个大度的正室,又和妾室们没什么深仇大恨,因此无聊的时候也会一起找找乐子,但现在江问月进了崔家门,恨不得这些妾室全没了,哪里会想到让她们出去玩?
因此其他妾室自然看不惯江问月,越发怀念起柳时初在的时候来,可惜人家不是崔家的人了,跟她们也没有了任何关系。
“真想去前夫人的酒铺看看啊,听说她那里也接待女客的……”文姨娘满怀憧憬地说道,可惜她们不能随便出门。
其他姨娘也纷纷叹气,发了几句牢骚,便分开各自回自己院子了。
丈夫梅开二度宠爱新婚妻子去了,幸好她们还有儿孙,不必跟年轻时一样,为了他的一点青睐而争得跟个斗鸡似的。
柳时初为了保证自己酿的葡萄酒的品质,得亲自去京城附近一个小县城里查看一个葡萄庄子的情况。
柳涧听说她要独自离开京城,顿时便不乐意了,说:“你何必自己亲自去呢?派一个懂行的下人去就行了,你从来没出去院门,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大哥,我又不是孤身一个人去的,会带上护卫,而且那个葡萄庄子离京城也没多远,哪里会有坏事发生呢?”柳时初不以为然地说道,就算真的有坏事发生,柳时初自然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你怎么会知道没有?万一呢?你一个独身女子,路上要是遇到点意外,那就毁了。不行,我不同意你去!”柳涧还是否定道。
“大哥,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你难道还担心我被人拐了?”柳时初头疼地说道,“你要是担心,就多派些人跟着我嘛,总之,我是一定要去的。”
柳涧没有拗过妹妹的主意,只得把府中最精锐的护卫都派给她了。
柳时初于是就出了城,其实视察葡萄庄子并不是她的最主要目的,她其实是想出来玩。在京城里来来去去几乎都是一成不变的环境,她都看腻了,便想出来透透气。
路过一条比较偏僻的山路时,柳时初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个护卫上前来跟她禀告道:“夫人,前方路上躺着两个人,生死不知,这事该怎么处理?”
柳时初一听,脑子里顿时冒出了十种八种阴谋诡计来,然而她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一个和离的妇人,普普通通,有什么好被人算计的?
于是她甩掉脑子里的阴谋诡计,吩咐道:“看看他们是怎么回事,要是能弄清醒的话就问问情况;弄不清醒就把他们带着,等到了前面的城里就把他们放下;要是死了,就报官。”
护卫领命而去了,马车过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前进,显然那路上的两人已经安置好了。
等到了前面城里的时候,柳时初便让护卫们把那两人扔到一个医馆里,却不巧护卫回来禀告道:“夫人,那两人中的一个醒过来了,知道是咱们救了他后,他就闹着说要亲自跟夫人见一面,以表示感谢。”
“不必了,举手之劳。咱们走吧。”柳时初可不是什么好心的人,把那两人带到城里,也不过是省得他们死在路上沾上嫌疑而已,因此她知道人没事了,自然不会再管。
马车继续前行,柳时初却听见有人跟在后面喊着:“那位好心的夫人,请等等!”
柳时初充耳不闻,并没有停下来。
她要去的葡萄庄子并不是很大,只不过因为个头大、核小且甜味足在附近都出了名,能卖到京城里去。
柳时初当初酿葡萄酒的时候用了好几种产地的葡萄,最终这个葡萄庄子出产的“黑美人”酿出来的葡萄酒味道最好,柳时初便跟庄子的主人定了好几笔生意。
“我这里的黑美人可是最甜最好吃的葡萄,成熟之后拿去卖常常供不应求,柳夫人您是慧眼识珠,知道咱们黑美人的不凡。”葡萄庄子主人滔滔不绝地说道,“我这庄子在山脚下,平时浇水都用的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可清甜了,所以用这山泉水浇出来的葡萄才格外好吃……”
柳时初在葡萄架子下自习看着葡萄藤和叶子,发现居然没什么虫眼,便忍不住好奇道:“你这里的葡萄居然不长虫?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候又不是杀虫剂等农药到处都是的现代,古代农作物有了虫子就是一个大问题,但柳时初却发现这庄子里的葡萄长相很好,没什么虫害。
“这个啊,用草木灰或者辣椒水之类的方法来除虫啊。”庄子主人笑笑,说道,“我这庄子种的葡萄可不少,要是人工捉可捉不完。”
“草木灰和辣椒水可以杀虫?”柳时初惊讶地说道,果然古代人的智慧也不能小看,即使不能研究出现代化学农药,他们也能想出各种纯天然、无污染的方法来防虫害。
“这是当然了,这都是一代代人传下来的方法了,只不过草木灰容易得,杀虫的效果却没有辣椒水明显,不过每户人家自己配制的辣椒水都不一样,有经验的人配制出来的辣椒水更有用,我家里的辣椒水都是祖上传下来的配方呢,所以才能把这葡萄种得这么好。”庄子主人骄傲地说道。
128、丈夫重生了(12)
柳时初学到了一点新知识,顿时想着要不要运用到自己的伴生空间里,她空间里种有各种各样的植物,她基本上都是任它们自生自灭的,不过因为她伴生空间里有灵气,因此它们虽然免不了有虫害,但是都活得好好的,不需要她特意照顾。
而她现在酿酒又研究各种鸡尾酒,空间里的植物就能排上用场了,需要好好种植。
但柳时初是个懒散的,即使想发展自己的事业,但大多数时候并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可她要把庄子主人的防虫害方法运用到空间里的植物上时,她就不是那么乐意了。
于是只想当条咸鱼的柳时初,很快把这个念头丢掉了,不过可以把这个方法记下来,万一她以后穿越到哪个农业社会,当了农民呢?总会有用到的一天。
柳时初在葡萄庄子上视察了几天,还带走了好几株庄子主人送她的“黑美人”的葡萄幼苗,遇到好吃的水果,她当然要收集一些在伴生空间里种着啦。
借着办正事的借口出来玩了好几天之后,柳时初就回京城去了。
崔英一知道她回来,就带着儿子上门找她来了。
“幸好娘你没事,这几天听舅舅说你要去那么偏僻的一个地方看什么葡萄,我都要担心死了。”崔英仔细打量了一下柳时初,发现她没事,才松了口气,然后把怀里的小团子一把塞到她怀里。
“担心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柳时初不甚在意地说道,抱着小肉团子晃了晃,“小宝贝儿,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祖母啊?”
柳时初口中说着祖母两个字,心中有些别扭,她明明年轻漂亮,却早早当了人祖母,都把她叫老了,要是她白发苍苍了,那倒是不介意当祖母。
崔锦荣还不到一岁,眼睛圆圆、脸蛋圆圆、胳膊小腿儿也圆圆胖胖,跟年画里的小金童一样,长得可爱极了。
看见柳时初笑眯眯地跟他讲话,他就伸着小胖手想要碰人家的脸,一边蹦一边啊啊地叫着,很有活力。
“娘,锦荣就放在你这里养几天吧,王氏最近要回娘家帮忙,顾不上他了。”崔英拍着儿子的小屁股说道,“我平时也顾不上他,就麻烦娘了。”
“好啊,正好我最近不忙,带他玩玩也好。”柳时初说道,她并没有询问儿媳妇回娘家要帮什么忙,这又不关她的事,身为婆婆,插手儿子儿媳的事只会弄巧成拙,而且柳时初对崔英没有什么控制欲和独占欲。
崔英把儿子送到柳时初面前,便又忙他的事去了,柳时初要带孙子玩,便没有再去酒铺里。
不过这天酒铺的掌柜却派了一个小伙计来柳府找她,说是有人到了酒铺里,闹着要见她。
柳时初本来并不打算去的,但小伙计说找上门的那人自称是来报恩的,她便起了兴趣,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这种借口来赖上自己?也是稀奇。
这么一想,她便带着孙子一起去看个究竟了。
到了酒铺门口,有一个背着包裹,身穿青色长袍的男人正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他身材修长、玉树临风,站得像根标杆一样,引得出入酒铺的酒客纷纷盯着他看。
“就是这个人了。”小伙计悄悄对柳时初说道。
“柳夫人!我终于见到你了!”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看见柳时初,立刻冲上前来,一脸惊喜地对柳时初说道。
“你是谁?”柳时初皱着眉问道,这男人看着二十多岁的模样,长得面如冠玉,挺英俊的,柳时初要是见过他,肯定会记得。
可她现在对这人完全没有印象,但这人却认识她,这就很奇怪了。
“你忘记了吗?大概十天前,在去往青松县的山路上,你救了两个晕倒在路上的人……”男人眼睛亮亮地说道,“我就是被你救的人啊,你还让特地把我们送到医馆,真是有善心。”
听他这么一说,柳时初终于想起来了,她当初救了人转头就忘了,而且她虽然让护卫救了人,可从头到尾都没见过那被救的两人,因此自然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模样,怪不得她对这男人没印象。
“原来是你,不过这只是件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更别提什么报恩了。”柳时初摆摆手说道,她怀里的小锦荣见状,也笑嘻嘻地跟着摆摆自己的小胖手,有样学样。
“不不,虽然你觉得这只是举手之劳,却是救了我和我家老仆一命,你可以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但我却不能不铭记,否则这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了吗?”那男人连忙说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夫人报恩的。”
“那你想怎么报恩?”柳时初看着眼前这男人左边脸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很想伸只手指去戳戳,本来想要继续拒绝的话也咽了下去,转了口风。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报恩,夫人好像什么都不缺……”男人抓了抓背囊的带子,有些烦恼地说道,两道长眉蹙了蹙,脸颊上的酒窝都看不见了。
“你会些什么本事?”柳时初问他,把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抠出他酒窝的手指压住,对于好看的人,她都格外有耐心。
“我识字、会数术,记账还不错……”男人把自己的长处一一说出来,边说边眼巴巴地看着柳时初,生怕柳时初不收留他,“不只算账,我还勤快能干活,在酒馆里当个跑堂伙计也行。”
柳时初当然不会让来历不明的人来算账,即使这人说是来报恩的,长得也顺眼,但柳时初不是昏君,虽然对好看的人格外宽容,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因此她只让这人留下来当个伙计。
齐之溪就这样留在了柳时初的酒馆里,他说他父亲是个秀才,但因为屡试不中败光了家产,他便沦落为一个出卖字画的落魄书生了,但他没有读书人的清高,当了个跑堂不自怨自艾,也不觉得是自甘堕落,反而整天露着个笑脸,干活很卖力,手脚也利索,跟其他伙计相处得很好,慢慢地就彻底融入酒馆里了。
129、丈夫重生了(13)
柳时初带着崔锦荣玩了好几天,文如敏才从娘家回来,到柳家接她儿子。
“你娘家的事都忙完了?”柳时初看着儿媳妇似乎有些憔悴的脸色,问道。
“忙完了,是我娘病了好些天,我回去看看她。”文如敏笑了笑,回答道,接着伸出双手举到崔锦荣面前,想要抱他。
见到亲娘,小锦荣乐得手舞足蹈,迫不及待地把身子歪过去要亲娘抱。
“那她现在病好些了吗?要是没好全,你可以在娘家多住几天,陪陪你娘也好。”柳时初说道,这年代的女子出嫁后可不能随便回娘家,因此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娘家人。
“我娘好多了,大夫说只要好好休养就能养回来。我都在娘家住了很久了,也该回来了,而且我不太放心相公一个大男人照顾锦荣。”文如敏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他聪明了,居然把锦荣带过来让您照顾,让您受累了。”
“受什么累?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带个孩子轻而易举。”柳时初一边说,一边捏捏崔锦荣的肉脸蛋,这小东西一看见亲娘就把她忘了。
小锦荣嘻嘻哈哈地躲着她的手,活泼得文如敏差点抱不住他。
“对了,娘,父亲前些日子回边关去了,祖母突然说要我管家——就是管她和新夫人她们那里,我拒绝了。”文如敏有些小心地看了看柳时初的脸上,见她逗着自己儿子,听到新夫人这三个字也没什么反应,便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祖母说新夫人怀孕辛苦,没有精力管理家事,而她又年纪大了,且从来没管过家,所以她们要找个人帮她们管。”
柳时初嗤笑道:“你拒绝得好,可不能傻乎乎地掺和到新夫人的事情中,你们现在都分家了,再是再插手她们的事,那之前的分家就白分了,不知道会平添多少乱子。我和离之前千方百计让你们分家,自己当家做主,就是为了避免麻烦事。”
文如敏连忙摇头:“我知道娘您的苦心,自然不会掺和到她们的事里,新夫人和祖母就算不能自己管家,那她们也有心腹管事可以帮着管。”
然后她忽然苦笑了下,说:“我推辞了之后,祖母还有些生气,说我们不孝顺,长辈吩咐点事都不答应,说我眼睁睁看着她们两个柔弱女人无人可依靠也不帮忙,是无情无义,还把相公训了一顿……”
柳时初一听,顿时怒了:“她居然还敢教训你们?我看她们是日子过得太顺了,居然敢教训你们?看我不亲自上门去臭骂她们一顿,我可不怕什么名声。”
文如敏见她这么生气,连忙劝她道:“娘您也不用太担心,祖母教训我们时周围也没有人,她的话也传不到外面去,碍不着咱们的名声,您要是亲自上门去骂她们,倒是显得我们小心眼找您告状了。”
“你们是我儿子儿媳,找我告状不是很正常吗?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可不是让她们教训和使唤的。”柳时初冷着脸说道。
“可是,我怕新夫人会跟父亲写信提到这事,父亲很宠爱新夫人,您要是上门去斥骂她,父亲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文如敏有些担心地说道。
柳时初想到崔安华那个恋爱脑,心中的怒火熄灭了些,她不怕对上聪明人,但就怕对上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做出来的事不可预测,能冷不丁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你爆出个雷来,打你个措手不及。
崔安华就是这么一个脑子不清楚的人,一遇上他的真爱江问月,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柳时初虽然不怕事,但也不想自找麻烦,因此上门亲自骂人的念头熄灭了,但:“我给崔英他祖母写信骂吧,给她们留点面子。”
文如敏见她眼中的坚定,咽下了继续劝说的话。
送走儿媳孙子之后,柳时初果真回房给崔母写了信,骂她脑子糊涂,说崔英都分出去了,她还让文氏管她们的事,那是唯恐天下不乱。还让崔母注意点,别动不动迁怒崔英和文氏,他们可是崔家的下一代,不能任由她斥责。
崔母看着这信有什么反应柳时初不知道,但她知道崔母是个性子柔弱、没有主见、胆子还小的女人,看见她这封信,肯定再不敢骂崔英他们不孝顺、无情无义了。
崔母听到柳时初给她写了信后,还以为柳时初是后悔和离了,写信来给她是诉苦之类的
“柳氏那么大年纪了,和离之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居然还给我写信,肯定是后悔了,可惜这会儿后悔也迟了,谁让她当初那么强势,还把一个好好的家硬生生拆散了,非要分家,我看她能得什么好……”
崔母有些得意地对她的心腹嬷嬷说道,柳时初是崔家主母时,家里的事全都是她做主,强势得不得了,连她这个当婆婆的在柳时初面前都得乖乖听话。
因此这会儿崔母想到柳时初可能会后悔,从而写信跟她低头认错,就觉得高兴。
“老夫人说得对,柳氏肯定是后悔了才想到跟您求情呢,这些这会儿什么都晚了。”心腹嬷嬷笑眯眯地附和自己的主子。
崔母迫不及待地拆了信来看,看着看着,脸色就开始难看起来,一阵青一阵白的,看到最后,信纸都被她抓皱了。
“这个柳氏!气死我了,居然还敢骂我老糊涂……”崔母气得脸色紫胀,“她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崔母虽然性格柔弱,但看到柳时初这信信也忍不住恼羞成怒。
“什么?柳氏居然敢责骂您?她怎么这样胆大包天了?虽然她和老爷和离了,但也是英少爷的母亲啊,您又是英少爷的亲祖母,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怎么能不敬您这个长辈?”心腹默默立刻跟着崔母生起起来,义愤填膺地和崔母一起指责柳时初。
“她还敢警告我,让我不要管崔英他们的事……”崔母捂着胸口说道,“崔英是我的孙子,我管他怎么了?我不该管他吗?只不过是让他媳妇帮点忙,柳氏就这样来打我的脸,真是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130、丈夫重生了(14)
崔母收到柳时初的来信之后生气了许久,但她也只敢自己生生气,并不敢再折腾崔英夫妻俩了。
至于她和江问月婆媳俩都管不了家?那还能怎么办?当然只好让管事嬷嬷来管了。
然而她们两个都不是精明的人,也不耐烦看账、查账,什么一只鸡蛋两文钱、一把青菜一文钱之类的,江问月根本不想知道,这种柴米油盐夹杂着油烟味的账本她看一眼都嫌弃,她要看也只看些阳春白雪的诗词歌赋。
她虽然年轻时嫁过一次,但那时候她还是个刚进门的小媳妇,管家大权在她婆婆手里紧紧握着呢,根本轮不到她来管家。
等死了丈夫孀居之后,又有忠心的陪嫁丫鬟管着家事,根本不用她操劳,然而她嫁给桂安华之后,说自己耽误了忠心丫鬟十几年,再不能继续耽误下去了,于是她把忠心丫鬟嫁了出去,因此这会儿忠心又精明能干的丫鬟根本不在她跟前,她只能让其中一个陪嫁嬷嬷管家事。
陪嫁嬷嬷可不像忠心丫鬟那样忠心耿耿,处处为主子着想,相反,陪嫁嬷嬷有家有室,自然有自己的私心,这会儿有了管家大权,主母和老主母都是不管事的,甚至连账本都不耐烦看,她说米粮是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油水可捞,她就跟老鼠进了米缸似的,什么都随她吃、随她要,乐得她走路都开始飘了。
于是崔家的家用银子开始跟流水似的往外撒,消耗得飞快,明明只有江问月和崔母两个正经的主子和几十个下人,然而每个月消耗的银子却跟没分家之前一大家子所用的银子差不多了,甚至偶尔还更多。
陪嫁嬷嬷暗中抽油水的手段并不怎么高明,特别是厨房里的帮工以及针线房里的绣娘们没用多久就知道了陪嫁嬷嬷私下中饱私囊的事,过了一段时间后,她们见江问月根本什么都没发现,于是胆子也大起来,开始跟陪嫁嬷嬷同流合污、一起贪了起来。
管束下人也是需要手段的,江问月把管家权交给了陪嫁嬷嬷,陪嫁嬷嬷又不是个靠谱的,于是崔家的下人们慢慢地开始偷懒,对差事敷衍了事,甚至阳奉阴违起来。
一个精明能干的主母,能把家中下人管得服服帖帖,大家各司其职;然而无能的主母,只会被奸猾的下人耍得团团转,连家底都能被人骗完。
柳时初和江问月就是能干主母与无能主母的典型区别。
柳时初还在崔家的时候,崔家的下人们哪里敢偷懒耍滑、甚至欺上瞒下、贪污主子的钱财?个个都只能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丝毫不敢有所懈怠,生怕出了差错被赶走。
而江问月呢?本来好好的下人都能被纵容得越来越坏,真是一把好牌都能打得稀烂。
当然,也许江问月是真的没有精力关心其他事,因为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大得都有些不正常了,她为此担惊受怕,而崔安华又不在身边,不能宽慰她、陪着她,因此她委屈不已,整天以泪洗脸,除了担心孩子以及想念丈夫,根本想不到其他事。
柳时初可不知道江问月这么惨,她倒是过得很欢乐。
自从齐之溪来了酒馆当伙计之后,酒馆的生意都好了很多,特别是女客,居然比之前多了三分之一,多的还是年轻的姑娘们。
这些姑娘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齐之溪身上呢。
齐之溪虽然只是个跑堂伙计,但他长得实在好看,身材修长,俊眉修目,甚至笑起来还有个小酒窝,又俊又可爱,一身斯文俊秀的气质,完全不像个伙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公子呢。
年少的姑娘们虽然知道齐之溪身份低微,不在她们的夫婿考虑范围之内,但她们又不是想要招他为婿,只是想多看看他而已,毕竟他养眼、性格也风趣和善,给她们上酒的时候介绍词说得头头是道,说起酒的典故总是妙语连珠,能逗得姑娘们掩嘴偷笑。
因此齐之溪很受欢迎,姑娘们总是特意招他来跟前伺候,久而久之,他就莫名地成了“少女之友”了,引得店里其他伙计羡慕嫉妒恨。
柳时初来店里的时候,就正好看到齐之溪在女宾间里,边给女客人倒酒,边笑着说话,女客人们笑得花枝乱颤、俏脸飞红霞。
柳时初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齐之溪服务完那桌客人,刚出来就看到了柳时初,他立刻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左脸的酒窝深深的,格外好看。
“柳夫人,你来啦?”他走到柳时初面前笑着说道,丝毫没有一个雇员看到老板时的紧张拘束,反而十分自在,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他们之间分身地位的差别一样。
柳时初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他之前是读书人,也并没有卖身给自己,所以他面对自己时才不卑不亢?
不仅是面对柳时初时如此自在,就算是面对其他地位身份都很高的客人,齐之溪也一直都相处得十分自如,甚至有几个来喝酒的客人是朝中官至一品的大员,然而齐之溪却能神奇地投其所好、和他们聊到一起去,甚至连官场政事他都能说出一些有亮点的观点来。
这样的伙计,真是雇得很值了,不但女客们喜欢他,连男客也能忽略地位的区别,跟他很聊得来,甚至还有几个客人很赏识他,想让他做他们的幕僚,不要再在这酒馆当个伙计,埋没了他的才华。
可出乎意料的是,齐之溪居然拒绝了他们的招揽,甘愿继续留在这里当个伙计。
齐之溪的这些事,柳时初都是从掌柜以及其他伙计嘴里知道的,虽然柳时初一直知道他不像个普通人,但知道他拒绝了相当于一步登天的机会之后,还是十分惊讶。
“我听说有赏识你的大官想招揽你去当幕僚,你怎么不答应啊?拒绝了这样的机会不可惜吗?”柳时初问他。
齐之溪水润润的桃花眼弯了弯,说:“东家啊,我就喜欢过平淡自在的生活,可要是当了人幕僚,那就身不由己了,甚至要是知道的秘密多了,死于非命都有可能,我可是很怕死的……而且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太难搞了,我怕麻烦。”
131、丈夫重生了(15)
没想到齐之溪还是个甘于平淡、不慕富贵的人,柳时初都对他刮目相看了,能拒绝诱惑的人,自制力和内心肯定都很强大。
人各有志,柳时初不是会随便干涉别人的人,况且齐之溪没有被人挖走而是留在她店里干活,得益的可是她,她就更没理由非要人离开了。
“我给你加工资吧,因为你工作做得很好,客人们都很喜欢你。”柳时初大方地说道。
齐之溪顿时眼睛一亮,左脸的酒窝更深了,他非常开心地说:“那就谢谢东家了!我一定会在这里好好干的!”
他拍着胸口保证道,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东家,我想学调酒,可以吗?你放心,我一定会对调酒的方子守口如瓶,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你要是不放心,我还可以签契约,要是我泄密了,你可以随便处罚我!”
柳时初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店里的跑堂伙计就没有不想学调酒的,毕竟调酒师工资和地位都提升了,比伙计的身份光鲜多了。
但因为调酒师设计各款鸡尾酒的调配方法,所以柳时初自然要找自己信得过的人来做了,所以店里现在的调酒师都是她的下人,签了卖身契的。
可现在齐之溪却突然说想学调酒,柳时初就不由地想多了些,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知道的,调酒师都是我信任的人才有资格担任,但你又没有卖身给我,不是我的下人,我对你还不太信任。”
齐之溪一听,顿时有些失望,但他还是说道:“那是我强人所难了……我虽然不介意当个伙计,但卖身为奴却是不能的,不然我那秀才爹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他那双向来明亮好看的眼睛立马就黯淡下来,脸颊的酒窝也不见了,俊美的脸上满是失落,这幅模样格外惹人怜爱。
柳时初这个颜控也立马就对他升起了怜惜之情,脑子一糊涂,脱口而出道:“你想要学调酒也不是不行,就按你说的签契约吧,不能泄露酒方,否则要赔巨款。还有,你学会了后得在我这酒馆里干五年,满五年之后随便你去哪里。”
齐之溪的眼睛瞬间爆发了强烈的亮光,他激动地问:“真的吗?签契约没问题!做五年也没问题,我一定不会泄密的……”
柳时初见他这么激动,整个人都熠熠生辉,仿佛在发光,刚刚被色迷心窍而做出那样一个决定的她立刻就不再反悔了,写了契约让齐之溪签名。
调酒的方子其实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柳时初酒馆里调出来的鸡尾酒用了什么酒或者其他配料那都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就算看不出来的,也能一一试出来,配方的剂量也是一样,所以想要模仿她的鸡尾酒并不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虽然那样山寨出来的鸡尾酒口味比不上柳时初的正宗鸡尾酒的口味,但也能模仿个七八成,有些不太挑剔或者图便宜的酒客不太会在意这点口味的差别,所以其他人山寨出来的鸡尾酒也是有市场的,甚至市场还不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钱去柳时初的酒馆喝正宗的鸡尾酒。
柳时初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对齐之溪要学调酒这事比较宽容,不介意成全他一次,因为她有承受被他背叛的能力,最多就是酒方被泄露而已,她能承受这个结果。
于是齐之溪就这样从跑堂伙计升级成调酒学徒了,其他伙计羡慕不已,但他之前的能干有目共睹,因此大家也只是羡慕羡慕,并没有做其他事。
齐之溪当了调酒学徒之后,好学得不得了,整天追在几个调酒师身后学习,一点时间都不放过。
没过过久他就学得有模有样了,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聚精会神地把各种酒液和配料混合在一起,每个动作都优美利索,显得他潇洒又帅气,不少姑娘都假装不经意地路过吧台,就是想看他调酒时的认真模样。
柳时初每次看到那种场景,都会忍不住感慨一番美色果然能产生很大的经济效益。
凉州将军府里。
崔安华捏着手中的信件,眉间皱成了个“川”字,暴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脸色着急又无奈。
原来他手中拿着的正是江问月的来信,信中说她快到预产期了,肚子大得出奇,而他又不在身边,她心中慌张又惶恐,很希望他能回到京城陪她待产。
然而崔安华之前回京述职就在京城赖了几个月,他实在没有借口再回京了,他没有皇帝的诏令,是不能私自回京的,否则皇帝不得怀疑他想造反?
崔安华即使很想陪在心爱的女人身边,等待她生下两人爱的结晶,但他不得不考虑现实,而现实是不允许他回去的,因此他焦急又无奈,虽然内心对孩子的诞生期待又喜悦,但他又担忧江问月的身体。
江问月那么柔弱,却要一个人生孩子,那得多无助可怜啊?崔安华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揪得疼,觉得愧对心爱的女子。
然而他也不想想,当初他的原配以及每一个侍妾生孩子的时候,他都同样没有在京城,不能陪产,而他对此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更别提觉得愧对她们了。
现在到了他的真爱生孩子,他就突然知道生孩子是件艰难又危险的事了,开始担心了,内疚了……这可真是讽刺。
男人只有真正把一个女人放在心上了,才会关心她生孩子时的困难和无助,才会痛她所痛;然而要是不上心的女人,要是敢抱怨一声生孩子痛苦,他肯定会冷笑着说小题大作,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就是矫情!
但是不管崔安华怎么担心,他依旧只能在凉州城里干着急,最多往京城里写信宽慰心爱的女人,其他的却是一点都帮不了了。
柳时初也是等文如敏带着小锦荣来看她的时候,才知道江问月生下了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只是生得很艰难,痛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下,据说江问月阵痛时的惨叫全崔府都听得见,吓到了不少未婚的姑娘。
“我去看了一眼,生下来的孩子小的跟猫儿似的,哭都不怎么哭,看着很弱。”文如敏感慨地说道,“新夫人这次也伤了身体了,三胞胎,虽然福气大,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住。”
132、丈夫重生了(16)
“得恭喜人家了,一胎就儿女双全还不止了。”柳时初笑眯眯地说道,“崔英他祖母肯定乐坏了吧?”
“乐坏到不见得,倒是吓坏了,您不知道新夫人生产那天多吓人,祖母她去产房看了,都吓晕过去了,之后还得喝安神药。”
文如敏神色复杂地说道,虽然她早就知道崔母担不了什么大事,但这次儿媳妇生孩子她都能吓晕,不但不能照顾产妇,甚至还拖了后腿,自己都要别人照顾,这也太离谱了些。
“噗嗤……”柳时初听了文如敏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她自己生过孩子,我和崔府其他姨娘也生了快十个了,她居然还能被吓晕?这也太夸张了。”
文如敏看着她脸上那收都收不住的笑意,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说:
“也许是因为新夫人叫得太惨了吧?而且其他人都生的是一个,新夫人一生就是三个,不一样的……更何况其他姨娘生孩子时不是有您在一旁照看吗?祖母都不用管。”
“看来她还得多经历一些啊。”以前崔母就是过得太安逸了,家里处处都有柳时初管着,丝毫不用她操、心,她无忧无虑地过了几十年,这回儿媳妇生孩子惨了些她就受不了。
柳时初想着,崔母以后多经历一些,承受能力就能变强了。以崔安华对江问月的宠爱,以后崔家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出生,到那时候崔母就能历练出来了,不会再吓晕。
女人生孩子从来都是从鬼门关过一遭,更别提生多胞胎了,不难产也能去掉半条命。
柳时初对江问月这遭遇丝毫都不同情,抢了别人丈夫,是要受报应的。
柳时初嫌弃崔安华,对和离能甘之如饴,但原主可不是啊,她只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安安分分地为丈夫守好一个家,管理家事、侍奉公婆、生养孩子……即使跟丈夫没什么感情,但也丝毫没想过要和他和离,因此当崔安华决意要抛弃她娶其他的女人时,她心中有多绝望和不甘。
原本的轨迹里,原主不愿意和崔安华和离,崔安华就对她威逼利诱,对她冷暴力、羞辱打击她,说她贪权贪财、性格强硬、丝毫没有女人味。
原主心灰意冷,但为了儿子,依旧不肯和离,死死地拖着,但崔安华急着跟真爱团圆,见原主死活不肯退位,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非要迎娶江问月为平妻。
江问月进门之后,原主就成了摆设,崔安华丝毫不给她脸面,甚至连管家权都夺去给江问月了。
那时候的原主虽然能干,但到底从小就被教导以夫为天,被丈夫抛弃、嫌弃,还冷漠以待,甚至连管家权都没有了,崔安华和江问月还天天秀恩爱刺激她,她就生生被气出了病,很快成了别人真爱里的炮灰,早早死了。
正是因为知道原主的下场,时初成了原主后,才会想着让崔安华和江问月也不好过。
普通的女人生一个孩子都会落下后遗症,甚至终生不能治愈,更何况江问月生的是三胞胎?
所以肚子被撑出来的妊娠纹肯定是少不了了,腹肌分离、耻骨分离、子宫脱垂、漏尿等后遗症更是一个接一个,江问月有的是罪受了,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甘之如饴,觉得为崔安华生孩子是几辈子积攒的福气了。
“幸好锦荣没有双胞胎兄弟姐妹。”文如敏心有余悸地说道,“新夫人元气大伤,大夫说她本来身体就柔弱,这回又生了三个孩子,雪上加霜,得在床上躺几个月了,要完全调理身体,没有两三年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多也不一定是好事啊。”柳时初淡淡地说道,“幸好我要崔安华先分家了,要不然崔英分到的家产能缩水好几倍,以崔安华对江问月的宠爱,肯定偏心她的孩子,要是没分家,说不定崔英三瓜两枣都分不到。”
文如敏没想到柳时初说起这事来,但她听了之后也一脸庆幸:“娘,还是您有先见之明。”文如敏可不是什么天真少女,认为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在意有多少钱,事实上,她非常在意,因此对柳时初的未雨绸缪感激不已。
而此时,在聚在一起聊天的崔家侍妾们,也说起了新夫人生下的三胞胎。
“新夫人可真是好命,居然一胎就能生三个,其中两个还是儿子。”周姨娘语气酸得不得了。
“这算什么好命啊?也不怕一尸三命!不过她命也真大,三个都能成功生下来,还母子均安,不知道烧了多少香吧?”陈姨娘也有些眼红。
“生几个又有什么用?家产早就分了,新夫人生得再多也碍不着咱们什么事。”文姨娘无所谓地说道。
其他姨娘顿时恍然大悟:“对啊!咱们的孩子该得的早就分到手了,新夫人生几个都只是分老爷剩下的那一份,关我们什么事啊?”
“前夫人真是英明啊,早早让咱们分了家……幸好我当初听了她的话分了出去,要不然现在就得脑袋疼了。”陈姨娘庆幸地说道。
“对、对,得感谢前夫人,她肯定早早想到老爷续娶之后会有孩子了,真是走一步看三步……人家和离了之后也过得有滋有味,甚至没了咱们一大家子的拖累,更自在了。”文姨娘羡慕极了柳时初。
众姨娘又纷纷夸起柳时初来,柳时初要是知道和离之后,那些侍妾们反而真心实意地感激起她来,肯定会哭笑不得。
“说起来,新夫人那三个孩子弱唧唧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呢。”刘姨娘忽然说道。
“那咱们可要躲得远些,否则她的孩子要是有什么事,新夫人怪罪到咱们头上来可怎么办?”陈姨娘心中立马升起了警惕。
“谁没事去看她呀?嫌日子过得太安生了?正房的事咱们都要避开,避嫌呢。”周姨娘翻了个白眼说道。
她们对新夫人可没什么好影响,这次她因为生孩子伤了身体,她们不幸灾乐祸就算了,哪里主动去帮忙?
就是不知道崔母靠不靠得住了,毕竟儿媳妇要养身体,三个孩子处处都要人照看,即使有下人,崔母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关心吧?
133、丈夫重生了(17)
半年之后,江问月身体终于养好了些,只是脸色更苍白了,身姿也更柔弱,整个人看着就是弱不胜衣的模样,越发地楚楚可怜了。
可惜唯一会欣赏她的柔弱美的男人还远在他方。
远在他方的崔安华脸色难看至极,皱着眉问手下:“京里的军资还没运过来吗?这都快十二月了,再不来士兵都撑不了多久。”
手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还没有,属下派人前行二十多公里想接军资运送队伍,但等了好几天了,都没见到有队伍。”
“真是太可恨了!京里那些人到底在干什么?不知道我们正在对付北戎那些凶残的匪军吗?军资迟一天,咱们的士兵就多受一天罪!粮食是不是也不多了?”崔安华恼怒急了,恨不得回京去把那些尸位素餐、拖着军资不肯送来的官、员都拖来,让他们亲自对付北戎人。
“粮食还有一些,但也最多只能支撑五天了,要是军资再不来,士兵们真的会饿得连长枪都举不起……要不将军您再派人去催一催?”一旁的手下建议道,然后还疑惑地嘀咕,“真是奇了怪了,往年京里却从来没有拖延过咱们这里的军资,怎么今年就拖了这么久?难道朝中出了什么事,有人故意这样做的?”
手下说着话是不经意的,但崔安华听了却如同菩提灌顶,他猛然记起他的前大舅子、柳时初的大哥柳涧是户部侍郎,专门管朝廷的钱财,而军资都是要用到钱财的,以前他的征西军从来不缺钱粮,朝中发来的军资更是从来没拖延过,比起其他驻边的军队来幸福多了。
要知道,其他驻边的军队收到的物资不少都是拖拖拉拉的,甚至还有克扣、短缺的现象,但因为朝中没人,即使想上报都没路子,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在这样的情况下,从来不用为军资担心的崔安华不知道多令他的那些同僚羡慕。
但现在,他往年两人羡慕的这一点没有了,因为柳涧已经不是他的大舅子了,自然不可能为了他徇私。
往年柳时初还是崔家主母的时候,柳涧可是很对得起崔安华了,每次派送军资,他的征西军都是排在第一位,而且物质从来没短缺或者被人克扣过,让他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对付戎人,因此他才能在凉州混得这么自在。
现在他不是柳涧的妹婿了,柳涧自然不会再给他行方便,于是他的征西军要和边疆其他军队一样排着队等着户部和兵部安排,这一安排,时间就开始拖延了,物质也不知不觉就少了。
崔安华没了柳涧为他操、劳,自然只能老老实实地受着了,事实上,柳涧没有落井下石,故意在派送给他的军资中耍手段,已经是柳涧心胸宽广、道德水准高了。
崔安华明显也想起柳涧在这其中的作用了,然而他跟柳时初已经和离,柳涧不报复他就算了,怎么可能还为他行方便?
崔安华此时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以前他受惯了这样的方便,并不觉得有什么,军中事事顺利也只觉得是自己本事大,但现在自己的特权待遇没有了,成千上万的士兵嗷嗷待哺,等待军粮和棉袄,他急得头发都白了,却只能干着急。
“我再派人去催一催,粮食先省点煮,因为不知道军资什么时候到,万一五天之后还没到,士兵断粮就不好了。”崔安华抓着自己的头发,心急如焚地对手下说道。
手下出去了,崔安华立刻坐下来写急信递回京城,他不知道军资什么时候到,心中没底,做什么事都底气不足,偏偏在他的记忆中,再过不久,戎人的匪军就要开始侵入边关附近的村子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同蝗虫一般,所过之处,粮食一粒都不可能剩下。
崔安华前世因为军资及时到了,士兵们吃饱穿暖,精力十足,对上戎人也士气奋发,没用多久就把戎人赶走来了,百姓的损失并不大。
但这次,粮食快吃完了,棉袄还没送到,士兵们饥寒交迫,还能对上凶猛的戎人吗?
崔安华仿佛都能预见自己队伍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惨状了。
现在他的官职甚至生命都有可能受影响,他心中便开始隐隐有些悔意了,他执意要和柳时初和离、迎娶江问月,是不是做错了?他明明可以不跟柳时初和离,而把江问月纳为鬼妾的。
柳时初是个贤惠大度的主母,对妾室并不苛待,想必就算江问月成了他的妾室,柳时初也能接受,而他又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所以当初,他为什么一定要娶江问月为正妻呢?
此时的崔安华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初是不是因为刚重生,脑袋还不太清醒,冲动之下才非要弃柳时初娶江问月。
他确实有点后悔了,柳时初作为主母还是合格的,既能为他支撑起一个家,又能让她大哥在官场上帮助自己,而江问月却与娘家关系不好,根本无法在仕途上帮助他,他确实考虑不周了,否则他现在根本不用面对军资短缺的难题。
他现在可是一点都不记得刚重生时对江问月的深情厚意了,当初只想着不能让心爱的女人受委屈,所以一定要娶她为正妻,还想着从此把她护在羽翼下……
可是稍微遇到一点困难,他就退缩了,就后悔了,可见他对江问月的“爱情”终究是敌不过自己的切身利益的。
幸好朝廷还不是那么不靠谱,就在崔安华焦虑得头发都抓掉一大半的时候,军资终于姗姗来迟了,赶在戎人匪军侵边之前。
崔安华看到运送物质的队伍时,激动得简直热泪盈眶了,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在这种紧张焦虑的情况下,他是完全不记得江问月已经过了产期,肯定生下了他的孩子了,因此他当然就不记得写信回去关怀关怀真爱,问问她生下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了。
江问月本来就因为生了三个孩子身体虚弱至极,又久久等不到丈夫的来信关怀,只觉得委屈又伤心,更加无法安心养身体了。
134、丈夫重生了(18)
“东家,试试我调的这杯酒,帮我看看水平如何?”齐之溪调了一杯鸡尾酒,端到柳时初面前,便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柳时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入口第一感觉便是酸甜辛辣,辣过之后便是香醇至极的酒味,到了最后酒味过去了便是清爽可口。
“很不错,味道出来了。”柳时初如实地夸赞道,“看来你调酒还挺有天赋的。”
齐之溪脸上的期待瞬间就化为喜悦了,他笑得眼睛都弯了,脸颊的酒窝深深地露了出来:“真的吗?能得到你的认可,我太开心了。”
柳时初笑了笑,说:“调的颜色也很好看,大家都会喜欢的。”
柳时初没说错,齐之溪调的这杯酒,上层是沁人心脾的天蓝色,清爽又明媚,中层却是橘黄色的,那是甜橘酒的颜色,明亮又温暖,与最上面的蓝色这种冷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而最下层是白色透明的,晶莹剔透,看着就喜人。
这三种颜色并不是死板地、痕迹分明地分为三层,而是互相交错成不规则的形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漂亮又可爱,举起来晃一晃,似乎还能看到彩虹。
为了让鸡尾酒更有情调,柳时初可是特意采买了此时还很珍贵的玻璃杯来装的,因为透明的玻璃杯才能让人能清楚地欣赏到鸡尾酒的色彩。
许多来了酒馆的客人,就算不喝酒,光是看着调出来的具有梦幻色彩的酒液,就觉得不枉此行了,这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酒了,而是已经成为了一种艺术,酒的艺术。
“我这是特意摇了许久才摇成这样的,才只有三种颜色,还是太少了,要是能加入更多的色彩,会更漂亮。”齐之溪看着那杯酒,有些遗憾地说道,“我的技术还是不太行,得继续努力练习才行。”
员工这么自觉,柳时初此时已经不需要她多说了,只好鼓励道:“那你好好努力。”她放下酒杯,忽然看到前面的酒坛底下压着一张纸,似乎是写着字的。
她好奇地抽出那张纸来看,发现上面写的是一款鸡尾酒的调法。
“这纸上的字是谁写的?这字写得可真好!”柳时初感叹道,这些字写得飘逸冷峻,如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带着飘然闲逸的意味,仿佛拥有了主人潇洒的风度,已经是自成一家的好字了。
齐之溪听见她这话,顿时笑得更灿烂了,说:“是我写的,你觉得我的字写得很好?”
柳时初点点头:“当然,想必你是练过的,怪不得你之前说以卖字画为生,原来你的字这么好,怪不得能靠字画养活自己——那想来,你的画也很好了?能在艰苦的环境中练就一手好字画,肯定下了很大的苦工吧?”
齐之溪眼神一闪,掠过一丝心虚,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还行、还行,毕竟我爹是个秀才,很小就教我写字画画了,写得不好的话他可不吝啬下力气揍我。”
“他也是为你了好,瞧你不就能靠卖字画活下去了,说起来他还挺有先见之明呢。”柳时初打趣道。
忽然她灵光一闪,说:“既然你的字这么好,不如店里的酒名、酒单就让你来写吧?闲了你还可以写几张大字挂在墙上,肯定会有很多人欣赏。”
齐之溪笑着道:“好啊,那我就献丑了。”他一口答应下来。
柳时初于是说到做到,立马让人拿来纸笔,把酒单、酒名拿出来让齐之溪抄写。
齐之溪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立,低头拿着笔,开始在纸上写字。
他一拿上笔,身上的气势就仿佛变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平时盛满笑意的眼睛也严肃起来,他正襟危坐地低头写字,笔尖划在纸上,如同龙飞凤舞般,一个个飘逸灵动的字便行云流水般从笔尖流出。
齐之溪的动作潇洒又飘逸,仿佛毫不费劲就能写下这么好的字,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成了个气质高雅斯文公子。
有些人就是在做他最擅长的、最胸有成竹的事情时能爆发出令人炫目的魅力,齐之溪就是这样的,柳时初于是一下子就知道了,即使他做了跑堂伙计、又做了调酒学徒,可他骨子里,依旧是个读书人,舞文弄墨才是他的本质。
虽然他说是为了跟自己报恩才来酒馆里干活的,但柳时初这会儿便意识到,自己的酒馆不可能一直留得住这个人,即使他说他乐意在这里工作,但金子注定会发光。
“给我写一副字吧,写‘诗酒趁年华’这几个大字,我用来挂在大堂上,让大家都能欣赏。”柳时初笑眯眯地说道,趁着齐之溪这里,趁着他还没有发迹,得多多留下他的墨宝呀,说不定以后就很值钱了,柳时初暗戳戳地想。
“诗酒趁年华?”齐之溪听到这句话,停了笔,忍不住怔怔地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感叹道:“这句话说得真好?是出自哪里的?谁写的?”
“出自苏轼的词啊,怎么?你没听过吗?”柳时初纳闷地问道,苏轼这么有名,齐之溪是读书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苏轼是谁?他作过什么词?我从来没看过他的大作,难道是我孤陋寡闻了?”齐之溪顿时怀疑起自己的学识来。
柳时初却猛然想起这个朝代的历史没有唐诗宋词,也没有唐宗宋祖,历史不一样的,显然这个时代并不存在苏轼这个人了。
“苏轼是个写词的,可能不太出名,我也是机缘巧合下看过他写的词,记住了一些,你不知道他也很正常。”柳时初连忙找个借口说道,哎,差点露陷了。
齐之溪顿时很感兴趣地问道:“你从那本书上看到他的词?我也想看看。他这首词的全部是怎么样的?你还记不记得?”
柳时初顿时头都大了,连忙说道:“那本书我很久之前看的,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也不记得书名是什么了,你要是想知道整首词,那我倒还记得。”
“那你赶紧念给我听。”齐之溪眼睛亮晶晶地期待道。
柳时初只好把苏轼的《望江南、超然台作》念了一遍,齐之溪的眼睛更亮了,喃喃地把这首词又念了几遍,才感叹道:“这位苏轼真是位有才华之人啊,可惜我之前竟然未曾拜读过他的大作!”
柳时初摸了摸鼻子,非常心虚。
135、丈夫重生了(19)
齐之溪满怀敬重地把“诗酒趁年华”写了出来,交给柳时初之后,又缠着她,要她回忆苏轼的其他诗词,还惦记着要去找苏轼的作品。
柳时初顿时后悔自己多嘴了,为什么非要把“诗酒趁年华”念出来,她只不过是想念了一下下某个后世的文艺小清新们都快说烂了的话而已,没想到就引出了齐之溪对苏轼的执念,她可真是造孽啊,因为不管齐之溪怎么寻找,他注定找不到苏轼的作品啊。
心虚的柳时初赶紧离开了酒馆,回到柳家之后,她想着要不要把苏轼的一些诗词默写出来,送给齐之溪。
自从酒馆里有了齐之溪之后,掌柜都在柳时初面前夸奖了他好几次,说他为人处世很有一套,就算酒馆里有喝醉的客人想闹事,他都能处理得妥妥帖帖。
柳时初想到这里,便决定把苏轼的诗词默写出来给他当奖励。
她刚写下一句词,突然就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在动,她还没反应过来,桌子上摆着的账本和纸张都摇晃起来,然后晃动越来越大,桌子都明显动了。
柳时初一惊,意识到是地震了,便急忙站起来,对丫鬟嬷嬷们大喊:“地震了!快跑出门外!不要躲在屋里!”说着她自己也往外跑了。
她边跑,屋子的簌簌地往下掉瓦片,砸在慌乱中逃跑的下人身上,瞬间大家就开始尖叫大哭起来。
柳时初皱着眉拉住一个摔倒在地的小丫鬟,边拖着她往外跑边大声喊道:“别慌、别停!什么都不要管,就往外跑……”
她拖着一个半大的小丫鬟,也救不了其他人,她住的院子屋子比较多,她从长廊跑出来,屋顶、墙面就开始倒塌。
要不是她身手灵活,险些就被倒下的墙压住了。
等跑出屋子到了外面的花园时,地震的程度已经非常严重了,站着就能感觉到地动山摇,其他跟着跑出来的下人们吓得鬼哭狼嚎,柳时初拖出来的那个小丫鬟也哭得涕泪横流,瘫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你们就在这外面的空地里小心躲着,别靠近房子,没受伤的人帮受伤的包扎伤口,别乱跑,我现在要去找嫂子!”柳时初大声吩咐着依旧慌张的下人们,就想离开。
“夫人!现在很危险!你乱跑会受伤的……”柳时初的心腹丫环柳春急忙拉住她,担忧地说道。
“别担心,我能躲开危险的,你忘了我练过武吗?别怕,你就留在这里帮忙安置这些人,我要去找嫂子。”柳时初说完,扯开柳春的手,便飞快地往嫂子王氏的正院跑去。
一路上她看到家里的下人横冲直撞地往外跑,慌乱得不行,柳时初顾不上他们,一路狂奔着,等到了王氏的院子,最先看到的同样是那些争先恐后逃生的仆从。
“我大嫂呢?她在哪儿?”柳时初扯住一个比较眼熟的仆妇,厉声问道。
那仆妇被她拉住,哭得涕泪横流,摇着头疯狂地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拉着我……”
柳时初只得放了她,又抓住一个从她身边跑走的丫鬟:“我大嫂、老夫人现在在哪?!”
幸好那丫鬟虽然慌张,但还有些理智,急忙回答道:“在、在她卧室里啊,老夫人刚刚在午休,还没起床……”
柳时初一听,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不得不边躲避着四周往她身上砸过来的东西,一边往王氏的卧室找去。
可惜王氏的卧室在院子最深处,重重屋子围着她的正房,平时这样的房屋设计能显出她柳家主母的威严,但在这个大地震的时候,就成了要命的缺陷了。
柳时初既要躲避路上的危险,又要抵抗地面的晃动好让自己别失去平衡不摔倒,因此这一路上那真的是千辛万苦,等她找到王氏的卧室处时,她已经出了一身汗。
王氏的卧房已经倒了一半,柳时初一眼看到她嫂子被一根房梁木压在腿上,正咬着牙往外扒拉自己的腿,可惜她年纪大了,力气又小,根本无法把自己的腿从那根粗大的房梁横木底下拖出来。
而王氏的身边还有一位满头血的老嬷嬷也在奋力地推着横梁木,想帮王氏逃离。
“王嬷嬷,你自己赶紧跑吧,别管我了……”王氏满身狼狈地对那位老嬷嬷说道。
“奴婢怎么能抛下主子一个人逃跑?主子您再坚持、坚持,要跑咱们也一起跑!”那位老嬷嬷坚定地回答。
“嫂子!”柳时初连忙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踏过去。
那位老嬷嬷看见她,顿时激动地喊道,“姑奶奶快帮忙抬起这根横梁木,老夫人的腿被压住了!”
柳时初抱起那根横梁木,咬着牙,使出最大的力气,一鼓作气地把木头从王氏腿上移开,老嬷嬷立刻把王氏的腿抱开,然后想扶起王氏。
然而王氏的腿被压上了,痛苦极了,根本使不上力,她急得流着泪说道:“别管我了,你和初儿一起跑吧!”
地面又是一晃,本来就半倒的屋顶上的瓦片哗啦啦地掉下来,恰好砸向柳时初。
王氏急得大喊:“初儿躲开!”幸好柳时初身手敏捷,听见声音就往旁边一躲,然而旁边又有倒塌的柜子碍着,柳时初还得避开它,因此没完全躲过砸下来的瓦片,肩上和背上被砸了几片。
不过这点伤她根本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因此只甩了甩自己身上沾到的灰尘,灵活地走到王氏跟前,把她往自己背上一拉,然后对那位忠心的老嬷嬷说道:“你跟着我走!”
“初儿……我很重,太危险了,赶紧把我放下……”王氏急得只掉眼泪,既想从柳时初背上下来,又怕自己动作大了妨碍她的行动,让她更危险。
“嫂子,你安心待着,我一定会好好地把你带出去的。”说着柳时初背起王氏,又艰难地往外逃了。
好不容易逃到屋外,突然一块洗脸盆大的砖块迎面朝柳时初砸来,眼看就要砸到她身上了。
王氏急得大喊:“初儿小心!”
柳时初的手要环住背后的王氏,于是她飞快地抬起右腿,砰地一声,一脚把那块砖踹到一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