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九曲复灵丹
房间中的熏香依依而起，只是与其他院落不同的是，这是一种天然而纯粹的药香。每每呼吸一次，似乎都能让人身心舒畅。云汐颜放下茶杯，清眸望着杯中的茶水，想入了沉默。她在等待，等待楚陌风接下来的回答。
既然已经表明来意，那便要等待他人了。
楚陌风双手捂住茶杯，似乎在安静的取暖。但他的目光却从未自云汐颜身上移开，显然，他在观察，观察云汐颜的一言一行。人的话与表情都会骗人，可唯独身上的动作无比诚实，一看便知。
而从云汐颜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之中，他也看到了足够的真诚与郑重。这位聪慧的少女，是真的前来与他和谈的。他这般到是显得多心了。
“咳咳……世子殿下与云小姐果然是性情中人，即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未曾透露丝毫。而像我这般多方防范，到是显得小气了。陌风为自己的行为，向你们道歉。还请云小姐一并将我的歉意，带给世子殿下。”
楚陌风颇为友善的开口道，可下一刻，他的话锋却不禁一变化，让云汐颜措手不及。“不过有一点，云小姐怕是说错了。我并不需要世子殿下为了我所做之事来感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小浅的仇，我报不可！咳……”
说完此话，只见楚陌风立刻用手帕捂住嘴唇，几番咳嗽之下，方才缓缓放开。但那不知何时染上嘴角的血迹却让人触目惊心。
“陌，皇子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云汐颜见此，不禁失声道。纤细的玉手提起白裙，迅速的站起身来。走近几分，她方才发现，楚陌风手中洁白的手帕上，已经有了鲜红的血液绽开。身为医者的云汐颜不禁咬牙，她有一种预感，楚陌风的身体，恐怕不妙了……
“我马上叫人进来看看……”
沉默了片刻，云汐颜终于还是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似乎太过激了一些。轻轻抬眸，终是有些痛苦的准备向门外走去。
可还未待她走出，身后的楚陌风便轻声将她叫住。
“云小姐请留步，我的病本就如此，无碍的……”
“无碍？皇子殿下，咳血不是小事，若是一直让它蔓延下去，很可能会……”云汐颜立刻转身，颇为语重心长的道。一双清眸中的痛苦之色稍稍明显了些许。楚陌风就是这样，从自己认识他开始，便是这般。
无论有什么痛，有什么伤，他都不会轻言。就算自己再苦再累，也要一个人承受。他说，他不想别人觉得他是弱者，可她从未这般认为过。不能再拖下去了。
闻言，楚陌风顿时无奈的笑了笑，一张俊美的脸庞愈发的苍白，似乎完全失去了血色。用手帕缓缓擦拭着嘴角的血迹，温声道：“或许云小姐不曾知晓，尽管我们素不相识，可我却与你一见如故。虽然不我也不知为何，对你竟有种难言的熟悉之感，仿佛在哪里见过。咳咳……有些话，告诉你，也无妨。”
“皇子殿下若有话想对汐颜说，汐颜待会儿留下来细细聆听也可。还是先请大夫进来为您号脉一二吧，若是您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
尽管云汐颜心疼的答应了楚陌风的要求，却依旧咬定要请大夫进门。而这样的坚持，却让楚陌风不得不扬起苦笑，终于温声道：
“云小姐，不必了。即便是大罗神仙，怕也救不了我了。若是你当我是你的朋友，便请不要将此事告诉我周围的人，不要为他们平添悲伤。这是我对你的请求，望你能够应允。”
“您这话，是何意？”
云汐颜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贝齿死死的咬着嘴唇，一抹酸楚不自觉的在心中蔓延，那种不祥的预感，竟越发的强烈起来。
一步上前，一把握住楚陌风的脉搏。这一刻，她已经放弃了身为云汐颜与凌浅的区别，也抛开了自己该有的进退有度。她只想知道，眼前的楚陌风，身体究竟处于什么样的状况。
能让他说出这般自暴自弃的话语，这根本就不像他呀！
彼时，阳光安静的洒落在相府的庭院中，一袭青裙的少女巧笑倩兮。望着眼前温文尔雅的青年，任性的强调着。
“陌风，你的身子被恶疾侵染已久，虽然羸弱，可你只要好好调养，相信自己，一定能治愈的。”
一束光芒缓缓的落在青年的身前，为他惨白的面容添上一丝暖意。他温和的笑着，告诉少女道：“只要你还活着，我便陪着你活。”
“这可是你说的，我们一言为定！”
“恩，活着，我们一言为定。”
……
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如同发生在昨日一般。可当云汐颜的手真正触碰到楚陌风手腕的时候，她的双眼，不争气的染上了一丝血红。
乱，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乱……
仿佛一点轻微的震动，便可能将这些紊乱的经脉全然镇断，让眼前这个人，永远的闭上双眼。
以云汐颜身为医者的角度来看，眼前的楚陌风只不过是靠着体内那为数不多的药力，维持着最后的身体机能。一点这一股药力耗尽，他这千疮百孔的身体，便再也无法支撑。
他这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啊！
“云小姐，你是不是明白我方才所说的话了。”
望着那脸色渐渐苍白，握着自己手臂微微颤抖的云汐颜，楚陌风终于是笑着打破了房间中的沉寂。但于云汐颜接近崩溃的反应全然不同，他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仿佛对此熟视无睹，了然于心。
他自己的身体，他再清楚不过了。
“不，你的身体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是不是！”
云汐颜忍不住后退一步，一双清眸痛惜的望着云淡风轻的楚陌风。她不止是云汐颜，她还是凌浅，除了楚陌风自己，她最了解他的身体状况。
楚陌风闻言，终是轻声笑道：“云小姐果然聪明，我不过是吃了一颗九曲复灵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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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那么一个人
楚陌风温柔而干净的声音在房间中缓缓回荡，原本弥漫的药香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了些许，让整个房间中的气氛，再一次恢复了沉闷。
那几个字不断的在云汐颜的脑海中的回荡，一双清眸愣愣的望着眼前面色苍白的男子，云汐颜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九曲复灵丹，竟然是九曲复灵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死死的咬着牙关，她将自己眼中即将冒出的晶莹强行收回。纤细的手指死死的嵌入掌心之中，久久不愿移出。终于，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松开了楚陌风的手臂，缓缓道：
“皇子殿下……你难道不知道，九曲复灵丹是在透支你的生命，以汲取你今后的性命为代价让你换的短暂的身体安适吗？等药力散尽之后，你将会经脉尽断而死，即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呀！”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云汐颜的身体机会是颤栗的。此刻的她恨，恨楚陌风要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他在她的治疗之下，明明有机会与正常人一般的。可是如今看来，他不仅不能痊愈，反而，反而……
九曲复灵丹与她前世所中的梦靥之毒一般，在天下极负盛名。只不过与梦靥的毒全然相反，它是一种包治百病的良药。只不过，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一旦服下九曲复灵丹，无论你有何病痛，都将恢复数倍，只是当药力耗尽，你便必将驾鹤西去。
这九曲复灵丹的创始者九曲道人，是一位悬壶济世的医者，他胸怀天下，为那些身缠恶疾，久治不愈之人忧心万分。他一直励精图治，尝遍百草，渴望能悟得一药，能医百病。
可世人皆知，这将是怎样困难的一件事。而是这种能够逆天改命的药物，怕是根本就不该存在与这个世界上。
最终，九曲道人依旧找到了，找到了可以医治百病的药物。将其定名为复灵丹，寓意为恢复一切的意思。而九曲道人在创造出这九曲复灵丹之后，便因为常年劳累，心力交瘁而亡。
后人那到药方，感念与九曲道人的一片苦心，终将复灵丹流传于世，改名为九曲复灵丹。
而这张药方，也在当初的天下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的争夺之战。江湖无数高手为争夺此方，互相攻伐，血流成河。
可当那最终夺得之人成功炼制出丹药，赐予恶疾之人时，他们发现，原来这九曲复灵丹不过是以汲取此人日后的生命力为代价，修补那具残破的身体罢了。
终于，对于江湖争端平息了，人们也不再幻想那能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九曲复灵丹的药方也因此不知所踪，据说是被一个医学世家的后人收藏而去。
后世偶尔惊现江湖，却不过浮光掠影，少有惊澜。
而云汐颜之所以能判断出楚陌风服用了此物，也是源于她自古籍上的了解，以及其显而易见的特征。她记得，在好些年前，九曲复灵丹还出现过一次，地点也是在如今的北鸢国。
“云小姐，你不应惊讶于此，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楚陌风依旧面带轻笑，没有丝毫的气馁。他能听出云汐颜话语中的关切有在意，可是他却无法给予丝毫的回应。因为没有人逼他，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
自己选的路，即便是跪着，也要走完。这个道理，他早已了然于心。
“知道？”云汐颜咬牙，不禁失声道：“你知道你还服用？你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紧紧地咬着牙，云汐颜根本就不明白眼前的楚陌风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身为她的朋友，她不希望楚陌风这样。
缓缓将手中带血的手帕收起，楚陌风有饮了一口茶。体内翻滚的血气似乎在这一刻缓缓平顺了下去。他知道，眼前的白裙少女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可是他明白，他认为，这是有价值的。
“云小姐，在你的生命的中，有没有一个人让你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如果有，你或许便能明白，我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楚陌风的一句话让云汐颜哑然，清眸静静的注视着楚陌风温柔的笑意，她心中的痛似乎在这一刻减轻了些许。她开始认真的思考楚陌风的这一句话。
有没有一个人，对她而言，有没有呢？
当然，当然有。
曾经她以为，萧逸宸是那个可以让她付出一切的人，可到头来她才发现，原来这就对他只要感激与机缘巧合之下的信任。
但经历了如此多的是是非非，她也终于明白。其实能让她付出一切的，只有一个人。即便是在围山时，忤逆萧逸宸的意思，她也要放他走，也不愿伤害于他。
她会因为跟他一起而开心，也会以为自己的对他的背叛而痛不欲生，郁郁寡欢。更会因为他们的久别重逢，而暗自伤感，满怀愧疚。
如今的她已经无比的坚信，如果有一天那个人需要她，她会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性命。
“既然云小姐能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便说明，那个人是存在的……”
楚陌风的声音很轻，犹如清风拂过，却一点一点的牵动着云汐颜的思绪，让她回过神来。双眸茫然而又复杂的注视着眼前的楚陌风。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而我，也有这么一个人，让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我的命是她救得，我生命中的希望，是她给的。是她与我约定，让我一定好活下去。而我也答应了她，只要她还活着，我便会活着。即便她从不会多看我一眼，可我会用尽自己的全力，为她报仇。”
一字一句，犹如一把把尖刀刻在了云汐颜的心上，她甚至能感受到，其上一滴滴滑落的鲜血。那不是痛，而是一种冰凉，一种她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您说的，是谁……”
颤抖的吐出这几个字，云汐颜多么希望，事实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是小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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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你答应过的
楚陌风安静的笑着，一双眼眸之中仿佛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那青裙依依，傲然如画。举手投足都带着灵动与睿智的少女。那是他心目中永远的向往与追逐，是他的梦，也是他遥不可及的执念。
但他从来不会否认，她就是他心目中的那一个人，那个值得他付出一切的人。
可是当他缓缓抬起头来，望着云汐颜极尽木纳的脸庞，听到那带着浓浓悲伤的话语之时，却不禁一愣。
“值得吗？值得吗？她明明什么都没有给你，救你那是她的义务，是她应允别人之事。与你约定一定要活下来，那是医者该有的仁心。她落得那样的下场，是因为她目不识人，愚蠢可笑。为了这样一个人，这样真的值得吗？”
云汐颜咬着嘴唇，一字一句的道。一双清眸微微泛红，其中似乎有难言的痛苦洋溢而出。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那个愚蠢的她。
她凌浅究竟何德何能？为什么要因为她一个人的死，牵动这么多人的一生。如此沉重的恩情，要她如何背负？即便她救了他的命，可她却不想让他因此付出自己的性命呀！这从来都不是她要的结果……
“爱向来没有值不值得，没有聪不聪明，只有愿不愿意。而我愿意，无论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况且如今木已成舟，云小姐又何必这般纠结呢？你尽可以骂我傻，骂我笨，说我不值得。可你也救不了我，不是吗？”
楚陌风缓缓端起茶壶，学着云汐颜的样子，为她倒上一杯清茶。并抬手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与其纠结于这无用之事，云小姐还不如陪我闲聊一二，至少给我这不多的时日，添些彩头如何？刚好我也还有些事，想要摆脱你和世子殿下。咳咳……”
闻言，云汐颜也渐渐冷静下来，楚陌风说的没错，不管此刻她的心有多痛，都无济于事。因为她救不了他了，即便以那妙手回春的医术，也毫无办法。与其抱怨，还不如认真的听听，听听楚陌风要对她讲些什么。
“皇子殿下，如果您有什么话，便说吧。我定会带给我师父的。”
“其实在我的脑海里，无疑只有报仇二字。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我之所以代表北鸢出使，来到东陵，就是为了带着秦轩他们挑拨东陵与宁西的关系。以东陵之力，给宁西以打击。毕竟如今的宁西没了小浅，根基不稳。而拥有世子殿下的东陵，要强上不只一星半点。”
楚陌风收起笑容，开始以自己的平静的语气，对自己所做之事，娓娓道来。
而这边的云汐颜，也一直认真的注视着他，听到所讲之事，并未开口打断。
“但是东陵路途颠簸，与北鸢距离遥远。我这病怏怏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起。所以我找到了我们北鸢的国师，鬼影大人，寻到了这九曲复灵丹。”
“什么！”
听到这里，原本安静的云汐颜顿时面色一变。她方才，方才是听到楚陌风提起鬼影了吧！这个最近在她耳边时常响起的名字，那个与她的家族，与她的死息息相关之人。楚陌风的九曲复灵丹，竟然是从他哪里得来的！
“云小姐，怎么了？”
楚陌风见云汐颜面色变化，立刻好奇的开口询问道。
不过云汐颜刚与开口，便忽然想起。眼前的楚陌风既然去找鬼影，那便说明他对鬼影是信任的。以他如今身体的情况，她绝对不能揭穿鬼影的面目。于是她最终还是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没什么。只是听说过北鸢国师，鬼影大人罢了。”
“原来如此。”楚陌风听了云汐颜的解释，也并未继续纠结此事。而是接着叙述道：“鬼影大人虽几次阻拦我前来报仇，可我却依旧执迷于此。他最终劝不得，才拿出了九曲复灵丹。并且给我出了让东陵来对付宁西的主意，至于如何实行，便自己靠我自己寻思了。”
听着楚陌风的叙述，越是深入下去，云汐颜的心便愈发的冰凉起来。是那鬼影为楚陌风出的主意，让他利用东陵来对付宁西？好狠的，好狠的一招毒计呀！
鬼影明明自己也是谋害她的一员，而且尚是其中的主谋之人。而萧逸宸与凌峰等人不过是其中的附庸。可在结束了所有阴谋之后，鬼影竟然毫不犹豫的过河拆桥，将萧逸宸等人推上了风口浪尖。
而且不仅如此，一颗九曲复灵丹也让很可能成为自己敌人的楚陌风，不仅替他对付了萧逸宸等人，使东陵与宁西不得安宁，也让楚陌风精力耗尽，命丧于此。即便知道了真相，也无法在找他寻仇。
凉意在身体中不断的蔓延，云汐颜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仿佛鬼影就如他的名字一般，是一片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让她喘不过气来。这些年来，这是第一个让她觉得可怕的人。
对于玉惊澜她是敬畏，因为她知道，玉惊澜心性甚高。即便清逸显贵了一些，却不屑于做卑鄙之事。
可鬼影不同，她对鬼影这个生活在暗处，随手都充斥着阴谋手段之人，感到惧怕与冰凉。
这样不显山露水的潜在对手，的确让人十分头疼。
明明是一件恶毒之事，可被他做出来，却反而像是在帮那个被害之人。
“那后来呢？”轻声问了一句，云汐颜又一次回过神来。
“后来吗？”楚陌风苦笑，自顾自的答复道：“鬼影大人说，以我的身体，服用九曲复灵丹之后，恐怕最多也只能撑两个月的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想来时日也不多了。我怕是快要去见小浅了。”
茶杯中茶水轻轻晃动，将楚陌风的脸庞衬的愈发苍白。但是这却掩饰不住，他眼中的那丝缓缓流淌的喜悦。
望着这一幕，云汐颜的鼻子又一次不争气的酸了。她号过楚陌风的脉，她也知道他虽然不多。
可是，可是陌风，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活着，你便会活着吗？
你答应过我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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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最后的念想
药香依依之间，云汐颜缓缓收敛了眼中的伤感。木已成舟，多说无益。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鬼影的为人与所犯下的罪孽，那她便绝对不会放过他。
听楚陌风讲了这么多，云汐颜也彻底明白，或许鬼影就是在利用楚陌风对于凌浅的痴迷，搅动天下。
一旦宁西与东陵真的结下仇怨，那即便宁西被灭，萧逸宸与凌峰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东陵也必然受到重创，久久不能恢复。
那最终得利的，不就是民风最为强悍的北鸢吗？与有鬼影这样心狠手辣之人操作的北鸢比，南疆或许会捉襟见肘吧。
“皇子殿下，汐颜明白你的意思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您就开口吧。”
清眸潋滟的注视着对面的沉默的楚陌风，云汐颜微微咬牙，无论楚陌风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只要她能做到，她定然义不容辞。
因为楚陌风之所以会服用九曲复灵丹，都是为了替那个愚蠢的她报仇。他为了自己能献出生命，自己无以为报，只能替他完成心愿，尽些微薄之力。
“咳咳，云小姐，我这个请求，或许有些唐突，于你们而言，也是沉重的负担。但这也是我唯一的心愿，望你不要介怀。”
“方才殿下便已经说过，你当我是朋友，那既然你我是朋友，便无需多言。尽管开口便是。”
云汐颜说的掷地有声，毫不拖沓。而见她毫不介意的楚陌风，也微微一笑，目光温和的开口道：
“我一生都在病痛之中度过，没有什么能让我感到留恋的。但唯独我这未完成的复仇，令我寝食难安。因此，我希望世子殿下与云小姐你，能够帮我替小浅报仇，完成我这唯一的心愿。咳咳，我楚陌风即便是死，也能含笑了……”
“你……”云汐颜死死的咬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是为了她，又是为了她？为什么连最后一个心愿，他都放不下凌浅呢？陌风，你为何要这般执迷不悟？
或许爱便是这般，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也可以不求回报。
转过身去，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清泪自云汐颜的眼眸中中滑落。好似断了线的珍珠，晶莹而带着无尽的痛苦。她怕，怕再继续面对楚陌风，她会将她是凌浅，脱口而出。
“我答应你的请求，定会成你之愿，绝不推迟……”
“谢谢你，云小姐。”
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楚陌风轻轻的笑了，一点的温润如春暖花开，释然而又美好。没有了担忧与遗憾的他，此刻是无比开心的。
小浅，等着我，我很快便来寻你了。你曾说，你总是感到孤独，如今的黄泉路，我绝不让你独自前行。
“皇子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身子弱还是早些歇息吧。汐颜先行告辞了……”
云汐颜并未回头，因为她不能让楚陌风发现她眼中的泪水。这个时候，她本不该在乐观的他面前留下眼泪。唯一逃离这里，她才能让心中的愧疚减轻一丝。
这一刻，她承认自己的软弱，她无法面对，也没有颜面面对，眼前的楚陌风。
洁白的裙摆在风中摇曳，云汐颜几步跨出房门，消失在了院子的尽头。她的步子很快，带着一丝逃离般的落魄。
而望着那终究消失在了院子尽头的倩影，坐在原地的楚陌风不禁双眼发红。因为他觉得，眼前的云汐颜，似乎就是他记忆中的小浅。
她无意识中流露的一言一行，竟都与小浅如此的相似。他真的错了吗？为什么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呢？
快速走到院外，云汐颜立刻便遇见了迎面而来的黑舞。只是或许是她情绪过于激动，并没有注意，竟迎面撞了上去。
黑舞见此，一把将云汐颜的肩膀握住，一双眼眸惊恐的注视着眼前这眼圈泛红的少女。而且在少女白皙的脸庞上，她看见了隐隐的泪痕。
云汐颜再哭，她竟然在哭……
黑舞咬着嘴唇，目光中尽是震惊之色。她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她第一次看见云汐颜这个样子。她，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那楚陌风做了什么不成？
“汐颜，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楚陌风他……”
黑舞立刻便想进去与楚陌风理论。可还未待她走开，云汐颜便一把将她抓住。泛红的眼圈渐渐收敛，除了脸上的泪痕，她似乎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
“黑舞，你站住，我没事。”云汐颜的语气渐渐放冷，将黑舞心中蹭蹭上窜的火焰瞬间浇灭。她方才的情绪的确过激了一些，她不该如此。差点便让黑舞误会了。
可黑舞虽然听进了云汐颜的话，但她依旧有些疑惑。因为她真的未见过这样的云汐颜。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心思缜密，让他们都觉得深不可测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汐颜，你这样怎么可能没事？”
“真的没什么，我不过是眼睛进了沙子而已，不碍事的。”云汐颜轻轻的摇了摇头，强忍着心中的痛苦，缓缓露出微笑。“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走吧。”
“汐颜，你……”
黑舞见云汐颜绕开她往门外走去，纤细的背影陪着洁白的裙摆，竟有些许落寞与单薄。可她尽管想要开口询问，却怎么都问不出一句来。而且她也知道，此刻的云汐颜，或许并不想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无奈之下，黑舞只能缓缓
跟上云汐颜的脚步，向院外走去。
云汐颜自然能感受到黑舞心中的疑惑与难言的关切。可他真的开不了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因为此刻她的心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让她无所适从。
如今她只有一个想法，她想回去找玉惊澜。她也不知道她为何那么想见到玉惊澜。或许在她的心目中，只有像你一袭红衣的少年倾述一切。也只有他一个人，或许真正的了解她。她真的很后悔，为什么很多事情，她未在前世明了，如果早一点知道，一切是否会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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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进退两难
宁西帝都，皇宫御书房。
奢华的摆设点缀于各类书籍之间，名流字画如云悬挂。而在这书海学林之中，正有一人安然而坐。俊美的容颜如精雕玉刻，只是嘴角间，多了些许凉薄。
修长的手指拿着手中加密的奏疏，男子的面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下来，仿佛将有墨水滴落而出。啪的一声将奏疏丢在桌前，冰冷与复杂在他眼底不断涌动。
吱嘎
大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个太监领着一位身穿深色锦衣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那男子虽已人到中年，可一双漆黑的眼睛依旧散发着凌厉的光芒，让人望而生畏。
“皇上，您这般急着召臣入宫见驾，究竟所为何事？”中年人微微屈身，一些一会的询问道。但比起寻常臣子对皇上的敬畏，他更多了些随意。
闻言，桌前的萧逸宸的面色又冷了几分。抬手将指了指桌前的奏疏，冷声道：“岳父，你自己看看吧！看看这东陵来的奏疏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凌峰一听，顿时脸色一变。他已经好久未见萧逸宸发这么多的脾气了。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立刻抬手将桌上的奏疏拿起，一双眼睛快速的浏览着上面的每一个字迹。
可随着阅读的深入，凌峰的脸色却愈发的冰冷凌厉起来。一双眼眸仿佛陷入了层层深渊，无法自拔。脑子轰然炸开，不知该如何是好。
奏疏滑落在地，发出一道轻响。凌峰立刻激动的对前方坐在正位的萧逸宸道：“皇上，这不可能！这密报上的内容绝对有误，越儿是代表我们宁西去与东陵谈和的，怎么可能会派人刺杀东陵皇帝，这简直就是荒唐至极！”
没错，这奏疏上能让萧逸宸与凌峰如此激动的内容，就是关于远在东陵的陵越的。陵越预谋刺杀东陵皇上，虽未得逞，却被监禁于牢狱之中，并且东陵宣布不与宁西讲和，双方势不两立。
而且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两国的战争很可能会继续蔓延。这对于如今国中局势尚不稳定的宁西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当然，自己唯一的儿子在东陵遇险，很可能生死未卜，对于凌峰而言，也无疑是又一次晴天霹雳。
“这是东陵皇帝派人连日快马加鞭送来的密函。上面有东陵玉玺为证，难道还能作假不成？”萧逸宸瞪着凌峰，英俊的面容黑的快要滴出水来。“究竟是谁让他刺杀东陵皇帝的，是你吗？”
“皇上，这件事很可能是个误会啊！我们凌家除了凌浅这个野种，世代忠良。怎么可能做这种愚笨而又苟且之事呢？”凌峰立刻沉声解释道：
“而且越儿是臣的儿子，他能有几斤几两重，臣还不知道吗？他根本谋划不出这样的刺杀呀，皇上！这件事当中，必然是有隐情的呀。”
听凌峰这般一解释，萧逸宸的脸色也渐渐由阴沉转向疑惑。的确，这件事细细一想十分蹊跷。他也是与陵越接触过的人，就陵越那点才学。也就能装神弄鬼，糊弄别人而已。
这样严密，而又差点得逞的刺杀计划，他怕是没那个脑子。
“岳父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可问题是，东陵定然也不想与我们结怨，应该不会刻意栽赃陷害陵越。可如今他一口咬定是陵越与我们宁西所为，还拿出了我宁西隐卫专有的金令叶。这再怎么，也说不通呀！”
萧逸宸一边思考着，一边寻找着突破口。这一切，让他觉得扑朔迷离，毫无头绪可言。
而与此同时，凌峰的双手却紧紧的握起，一双眼眸中满是担忧与焦急。此刻的他，似乎已经忘却了自己本该拥有的冷静。双手微曲，立刻上前一步道：
“皇上，你要相信我们父子是忠心耿耿的。从您年少之时便开始辅佐您，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宁西之事呀。所以，所以臣斗胆请求，派人营救越儿。既然木已成舟，东陵本就要与我宁西开战，那我们也不必顾念了。”
蹙了蹙眉，萧逸宸仿佛未曾听懂一般，又问了一句。“岳父的意思是？”
“皇上！”见萧逸宸再次开口询问，凌峰几乎是立刻跪在了萧逸宸的面前。“皇上，臣别无他求。可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臣也不想活了！所以臣狗胆请求皇上，救救越儿吧……”
凌峰一边跪下，一边苦口婆心的请求到。他就凌越这么一个儿子。他们凌家不能绝后呀。若是绝后，他要以什么颜面来面对凌家的列祖列宗呀。
萧逸宸双眸微眯，望着那跪倒在地上的凌峰，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如今救不救凌越，在他的心中成为了两难的问题。
若是不救，眼下凌峰的请求他该如何处理。凌家为他的皇位立下汗马功劳，一路辅佐。凌越更是他的凌暖晴的大哥，他也是他的大哥。这次派他出使，也是他的决定。若是不救，定会伤了凌家的心。
将他自己置于不义不仁之地。
可若是救，他们远在宁西，却要派人前往东陵救援。先不说东陵经历了刺杀，如今定然守卫森严。单说他们救走了凌越，很可能就会坐实刺杀的罪名。
因此，萧逸宸觉得，无论这件事如何处理，他竟都里外不是人。这一刻，他真希望能像以前一样，有人来帮他处理这件事。凌浅，若是不是那家的遗孤，若是你是功高盖主。
朕又如何舍得杀你……
“皇上，请您明断呀……”
而在萧逸宸思考之间，那跪在原地的凌峰又一次请求道。无论如何，他都要救他的儿子。而他也相信，面对他这样的请求，萧逸宸绝对无法拒绝。
当然，事实也如他所愿，萧逸宸的确无法拒绝他的要求。不过他却忘了一点，萧逸宸还能置身事外。
“岳父，既然你执意要救凌越，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不能借宁西的名义，而是要以江湖或者相府的名义。至于后果，宁西或许不会承担。”萧逸宸微微一笑，目光戏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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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我信你
月色普照之下，两道身影终于是缓缓的出现在了院落之中。月光映照在那一袭红衣的少年身上，犹如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华。让本就出尘入画的他，愈发清俊迷人。
“爷，我看今日太子与睿王在皇上面前的表情，明日的祭天大典怕是真的要剑拔弩张了。”
白歌摇着折扇，颇有兴趣的挑眉道。今日两人虽有说话，可却隐隐有针锋相对之意。而且他能明显的看出，那睿王脸上有些许挑衅之色。
而太子固然愤怒，却一直未找到开口回击的机会。这样得劲局势，可极为不利呀。
“他们二人一向如此，我们也无需过问。”玉惊澜缓缓头，黑曜石般的眸子愈发深邃，其间尽是平静与淡漠。他对这些事，一向保持着漠不关心的态度。
“不过你猜的或许没错，明日着朝局，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哦？您的意思是……”
白歌目色一惊，顿时略带讶异的道。虽说他们爷面上漠不关心，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可是他毕竟跟随玉惊澜多年，他依旧能看出，他也似乎对此有那么一点兴趣。
只不过，绝对不是对于太子和睿王二人。
“没什么，你明日便知道了。”
玉惊澜并未多言，而是径直往院内走去。听说那女人已经醒过来，那日自己不小心用药过量，让她吸收不了，花了好些天来消化。倒是有些歉意。
不过那可是她玩火**的结果，怪不得他。
可刚进入院落中，玉惊澜便见黑舞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面色阴沉。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在玉惊澜看到她的同时，黑舞也注意到了，回来的二人。立刻是起身迎了上来，焦急的对站在原地的玉惊澜道：“爷，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你快进去看看汐颜吧！”
“汐颜怎么了？”玉惊澜闻言，清俊的容颜顿时冷厉了些许，方才的漫不经心被尽收与心，取而代之的是担心的焦急。出什么事了，究竟？
黑舞咬了咬牙，思索了好半晌，这才支支吾吾的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汐颜是怎么回事。我陪她去见了楚皇子，可她出来的时候，却是哭着出来。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后来呢？”玉惊澜蹙眉，一时间也未明白其中的含义。云汐颜他再了解不过，即便是面对初见时愤怒的自己，她都能坦然处之，何况是其它事呢？
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她这般？
“后来，后来一路上汐颜都未开口说话，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未曾踏出半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黑舞委屈而又无奈的握紧双手，平时高贵冷艳的她，在这一刻真的有些不知所措。所以看见玉惊澜回来，就像看见了救星一般。
“你们辛苦了，去休息吧。”
玉惊澜点了点头，转身便向房间中走去。尽管俊逸的并未有太多的变化，可他心中的担忧，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女人，真是不让他省心。
不过他也是第一次有了这种担忧与后怕的感觉。
缓缓推开房门，里面并没有点灯，因此一片漆黑。只能借着月光隐隐看见房间中的事物。走进房间，随手将门带上，玉惊澜终于是看见了那道让他担忧的倩影。
此刻的少女真安静的坐在床边，裙摆褪下换上了洁白的袭衣。或许是这套衣服并不合身，她只穿了上衣，而见那白皙修长的美腿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月光之下，少女脸庞那精致的轮廓愈发清晰，清冷之间，还透着点点圣洁，不容侵犯。只可惜眼圈周围那微微泛红的色泽，却让玉惊澜忍不住蹙眉。
这女人，真的哭过。
在他观察的这一刻，床上的云汐颜似乎也微微抬眸，注意到了他。眸中复杂而又娇弱，看上去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云汐颜不知为何，在她看到少年的哪一瞬间，她会忍不住觉得心酸。或许是因为，她觉得玉惊澜，是唯一能够安慰她，并且让她安心依靠的人吧。
走到床边，玉惊澜不禁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少女白皙的俏脸。他并未如黑舞一般开口询问，怎么了。而是目光温和的望着少女，给予她一丝安慰。
“惊澜……”
云汐颜轻轻的唤了玉惊澜一声，一把扑进少年的怀中，纤细的双手紧紧的缠绕在他的脖子上。白皙的小脸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安静的躺了进去。
她在想，她前世究竟伤害了多少人，让多少人为了她而付出，甚至舍弃生命。她为什么这么坏，为什么……
“嗯，我在。”
轻轻的拍了拍少女的背脊，玉惊澜轻声的回应道。他并不想问怀中的少女，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为什么这样。他知道，如果云汐颜想说，她一定会告诉他。
如今他该做的，是好好的安慰她，疼着她。因为这是他的女人，需要他来宠着。
轻轻是推开少女，将她放到自己的双腿上。玉惊澜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眼底尽是温柔。这女人虽不让人省心，可安静下来，还是可以小鸟依人的。
背贝齿轻轻的咬着嘴唇，云汐颜在想，她究竟要如何向玉惊澜解释今日发生的事情。虽然玉惊澜并未开口询问，可她却不想让他担心。其他人她都可以不管可她却唯独想解释给他听。
“惊澜，我今日去见楚陌风了。”
“嗯，我知道。”
玉惊澜点了点头，安静的听着云汐颜温柔而轻灵的声音。这让他感到非常的安心。俊逸的容颜带起丝丝轻笑，让云汐颜一点一点的放松下来。
“惊澜，是不是我跟你说什么，你都相信我？即便是改天逆命，不可能之事，你也相信吗？”
沉默了半晌，云汐颜的双手终是死死的抓住玉惊澜的衣襟，轻声询问道。一双眼眸之中充满了期许与温柔，就那么注视着眼前这个惊为天人，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
是不信我都没关系，唯独你不可以……
望着少女殷切的目光，与白皙如画的小脸。玉惊澜终于是伸手轻轻的刮了下她的鼻子，笑的温润如玉。
“我信你，什么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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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我是凌浅
月光之下，少年如玉的脸庞带着清浅而温柔的笑意，如山间清泉让云汐颜心中微起涟漪。双眸静静地望着玉惊澜，她忍不住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抱紧玉惊澜，她又忍不住缓缓开口了。
“就算我是骗你的，你也相信吗？”
“就算你骗我，我也相信你是没有恶意的。”
玉惊澜轻轻的抚着少女漆黑的发丝，没有丝毫拖沓的道。这女人今天是怎么了，竟多次向他询问这个问题，这虽让他有些无奈，但却依旧耐心的回答着。
这个在外聪明伶俐，让人望而却步的女人，谁又能想到，她在自己的面前，会是这样呢？
小嘴微微一抿，如蝴蝶般的睫毛扑闪扑闪着，云汐颜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玉惊澜那如画的面庞。那件事情，自己或许也该告诉她。
尽管那是她最想保守住的秘密，可面对眼前真挚而温柔的玉惊澜，她却难以回避。他这么相信自己，自己怎么能对他有所欺瞒呢？
在少年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微微一笑道：
“惊澜，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止是云汐颜，还是凌浅呢？”
少女平静而轻灵的声音在房间中缓缓回荡，如同拨动琴弦的纤纤玉手，让人心不断地颤抖，难以平静。
而与此同时，那将她搂在怀中的少年也微微一愣，如玉的容颜出尘入画，好似笔墨勾勒的轮廓间，竟有难得的惊异闪现而出。
深邃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尽是复杂，却又缓缓归于平静。终于，玉惊澜挑眉道：“你希望我信还是不信呢？”
轻轻挑起少女的精致的下巴，玉惊澜目光戏谑的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其中的晶莹剔透，是那么的似曾相识。曾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他都从她的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他不止一次的怀疑，不止一次的想要一探究竟。可或许是云汐颜一直以来隐藏的太好了，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猜错了。
“惊澜，你信不信，或许只有你自己知道。”
云汐颜轻轻的抬头，白皙的颈项犹如骄傲的天鹅。缓缓凑近身前的玉惊澜，吐气如兰的道：“而且我相信，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云汐颜知道，以玉惊澜的观察里，他绝对注意到了她的一些行为，也必然对此有所怀疑。只要她稍加提点，他或许都能一点就通。这是她对自己爱慕的男人，毫无保留的自信。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他，自己才会对他情有独钟，难以自拔。
闻言，玉惊澜终是薄唇清扬，缓缓的笑了起来。
“如果我说，我早就知道你是凌浅，只是在等你告诉我，你会作何感想呢，汐颜？”
“什么……”
玉惊澜清朗的声音缓缓在云汐颜的耳边回荡，却一时让她无法回过神来。清眸如画间，潋滟波澜四起。难道，难道他真的已经知道了吗？咬了咬牙，轻轻的抓住玉惊澜的衣襟道：
“你真知道我是凌浅了吗？是什么时候……”
抬手捏了捏少女粉嫩的脸蛋儿，玉惊澜却并未因为她的震惊而有丝毫的变化。似乎他从始至终都是这般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
“其实从你使用妖月剑法开始，我便已经在怀疑你了。虽然我不否认，你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好的让人难分真假，即便是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错了。”
玉惊澜的声音很轻，也很慢。似乎在向云汐颜娓娓道来，也似乎是在讲述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后来呢？”贝齿轻轻的咬着嘴唇，云汐颜忍不住出言追问道。玉惊澜说的没错，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瞒的很好了。可为什么他还是……
“后来吗？”饶有兴趣的挑眉，玉惊澜不动声色道：“后来你竟然掌控了那把桀骜不驯的妖月剑，以那时还无比羸弱的身体。要知道，妖月剑在武林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可不是谁都能凭借毅力将其收服的。”
“可或许我是碰巧这般的呢？”云汐颜立刻抢白道，如樱的唇瓣鲜红欲滴，轻轻的嘟起道：“这个并不能说明问题，我可不买账。”
“是吗？”玉惊澜深邃的凤眸微眯，其中似乎有戏谑的光芒流淌。缓缓凑近身上的少女，缓缓扣住她的双手，轻轻的**那如樱的唇瓣。
“唔！”
云汐颜目光一顿，一双清眸死死的瞪着那占自己便宜的玉惊澜。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都不忘对自己动手动脚。双手被他死死扣住，云汐颜想要挣扎，却无能为力。
最后，她只能任玉惊澜肆虐，一张白皙的小脸微微泛红。好在，对方终于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缓缓的放开了她。
“汐颜，如果你不是凌浅，你能不能向我解释一下，为何每次有人对我提起凌浅，每次有人因此误会于我，你的眼眶都会微微发红呢？你又要如何解释，一直以来眼中的那一丝愧疚呢？即便我不信人生可以从来，但我相信，你就是我曾经深深相信的那个人。即便你已经面目全非……”
清朗的声音，带着让人近乎颤抖的真挚与温柔。云汐颜目光愣愣的注视着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开。终于，眼眶微微发红，其中似乎有点点晶莹在不断凝结。
“原来……原来你早就注意到……”
晶莹的泪光一点一滴的滑落，如同美丽的珍珠，让人忍不住捧起。方才的红晕一点一点的自脸颊上消退，只留下那浓浓的感动，与难以置信。
“惊澜，我曾经以为，如果你知道我是凌浅，会无比的怨恨于我，因为我知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也没有脸来面对你……”
望着身前眼底通红，泪光晶莹间，楚楚可怜的人儿。玉惊澜的心中似乎被什么微微的刺痛了一下。他不喜欢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不开心，更不喜欢看着她泪流满面。因为他怕自己会心痛……
“凌浅是你，云汐颜也是你。能够让我牵挂的女子，全部都是你。或许从我们遇见的那一日，这一切就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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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就是为了遇见你
捧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玉惊澜清朗了声音也变得忧郁了些许。但忧郁之中的，更多却是动容。或许除了面对眼前这个女人，他的心情一生都不会这么的拨动与潋滟。
那么久的疑惑，那么多次的猜测与熟悉的感觉。尽管他无数次告诉自己，或许是他错了，可他却依旧没有放弃。因为那是一种感觉，一种来自内心深处去似曾相识。
凌浅，云汐颜。无论是哪一个，与他而言，都有着不可或缺的意义。她们两，少了谁都不行。可偏偏，这两个影响他最深的女子，却都是眼前这一个。
这样的缘分，即便是他都不得不叹惋，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
“你就真的，从未怨过我吗？惊澜……”
纤细的小手轻轻的抓住玉惊澜的手臂，云汐颜的一双清眸依旧泛着泪光。前世，身为凌浅的她做了很多的错事，也伤害了许许多多为她着想的人。
她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玉惊澜的关心与爱。她也时刻的提醒着自己，她是凌浅，她是罪人。对玉惊澜充满亏欠的她，不应该再去接近他，甚至再奢求得到什么。
她想做的，其实只有补偿。
可世事流转，谁也没有想到，她会与玉惊澜走到今天。当然，她也从未料到自己总是会阴差阳错的与玉惊澜相交汇。
“怨吗？”玉惊澜伸手轻轻的擦拭着少女脸上的泪水，薄唇勾起一丝轻笑道：“我说过，那时的我们各为其主，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那都是臣子该有的责任。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私情固然重要，可人的责任也无可厚非。而且即便我怨，怨的也是凌浅，而不是你。”
“可我与凌浅，本来就是一个人。凌浅就是现在云汐颜呀……”
云汐颜咬了咬牙，依旧目光愧疚的望着身前的玉惊澜。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让玉惊澜微微蹙眉，无奈而又哭笑不得。这个女人，真是会折腾他。
“汐颜，我问你。即便你就是凌浅，可你应该发现了，如今的你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即便是同一个，每个阶段的自己也是不同的。而凌浅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有汐颜你。”
玉惊澜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让云汐颜的心忍不住微微颤动。冰冷的泪水缓缓擦尽，取而代之的，是温和而又真诚的笑意。其实她真的明白了，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玉惊澜，是最懂她的。
一双清眸如画般潋滟，没错，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凌浅了。即便她们拥有着同一个灵魂，却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凌浅对于她而言，已经是一个遥远的过去。
或许凌浅这一面，本就不该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她叫秦浅，那才是她真实的名字。而云汐颜，才是如今真真切切的她。
“你说的，凌浅已经不是我了，我现在是云汐颜，是这一辈子都抱着你不放的云汐颜。”
双手一把将玉惊澜抱着，白皙俏脸的小脸儿上，流露出清浅而娇俏的笑意。此刻的她不像一个纵横官场，让男人都自叹不如的四国之才。而是一个乖巧的小女孩儿。
玉惊澜见此，如玉的面庞顿时染上一抹温柔之色，深邃的凤眸中满是笑意。手臂一伸，亦是将少女搂入怀中，勾唇道：“你就是想，也跑不掉！”
“哼，不跑就是了。”轻轻的吐了吐舌头，云汐颜难得的向玉惊澜做了个鬼脸。
捏了捏少女白皙的俏脸，玉惊澜终于是哭笑不得的道：“你现在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你是怎么从凌浅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吧！”
他记得，具他调查的所有结果都显示，凌浅已经香消玉殒了。可他却也敢肯定，眼前的云汐颜就是凌浅。那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隐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闻言，抱着玉惊澜不放的云汐颜这才反应过来，一双灵动的清眸也在一刻染上了疑惑之色。咬了咬牙，这才无奈的道：
“其实这件事，你若要问我，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在我丧命的同一天，当我再从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成为如今的我，也在最危急的时刻，遇上了在山间出现你。”
玉惊澜认真的聆听着云汐颜所说的每一个字。俊逸的眉头也不禁蹙起，满是不可思议。但听云汐颜这么一说，也终于可以解释另一个很多人都有的疑惑了。
从前的云汐颜胆小懦弱，不学无术，犹如整个帝都最卑微的沙尘，无人问津。谁都不会过问这个少女生活与未来。
可就从山间遇害的那一天开始，她性情骤变，犹如疾风骤雨便翻天覆地。曾经的懦弱与胆小仿佛从未出现在她的身上。她甚至敢出手算计整个帝都最聪明的人，四国之才之首的玉惊澜。
她变得果断，变得狠辣，变得足智多谋，胸怀天下。举手投足，便可翻云覆雨。这样的云汐颜，与曾经的那个，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如今云汐颜道出的这个秘密，也终于可以全然解释这个变化的原因了。玉惊澜虽然也不明白云汐颜身上为何会发生这样离奇的事情，但他却相信云汐颜所说的话。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或许老天有眼，觉得你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吧。比如，再遇见我。”
云汐颜愣愣的望着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本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好话。可这结果却让云汐颜哭笑不得，这家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谁为了遇见你了，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往脸上贴金？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想再遇见我咯？”玉惊澜轻笑，伸手捏着云汐颜的脸。眼中的戏谑却温柔的让云汐颜面色微红。
云汐颜红唇微抿，轻轻起身在玉惊澜如玉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白皙的俏脸微微一偏，将红晕隐藏在夜色之中。
“想遇见你又怎么样？难道你就不想遇见我吗？”
轻轻的靠在少女纤弱的肩头，缓缓在她耳边道：
“我现在才明白，哪天我为何会在山间停留。原来，就是为了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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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前尘往事
房间在这一刻陷入了安静，云汐颜清澈的双眸静静地打量着玉惊澜。此刻她的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最终却只能汇集于一个微笑之中。因为再多的话语，也无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其实我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想报仇罢了。我对过去的一生充满质疑，甚至是逃避。因为我根本就不叫凌浅，我的真实姓名，是秦浅。”
轻轻的抚着少女如瀑的黑丝，玉惊澜耐心而又温柔的开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不是凌峰的女儿吗？”
深邃的凤眸中露出一丝惊异，其实他很早便开始怀疑凌浅的身份了。因为他觉得，她的身上存在很多的疑点。可那是他们相互攻伐，他根本就没有时间细下心来调查此事。
“惊澜，难道你也是怀疑过我的身份吗？”云汐颜目光微沉，亦是惊讶的无以复加。原来，只有她一直可悲的对自己的身世深信不疑。
闻言，玉惊澜却不置可否的一笑。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道：“这并不是我聪明，而凌峰的举动太过显而易见。他能让你做那些事，从不过问你的操劳，甚至痛下杀手，就能说明，他不爱你。虎毒不食子，但他待你，却不如女。”
轻轻的咬了咬牙，云汐颜终于还是苦笑的点了点头，温柔的道：“你说的没错，尽管每当我与那所谓的姐姐有所争执，他都会偏向于我，给我的也总是最好的。但如今我也明白了，他那么做，不过是因为他需要我，同时也因为他根本就不爱我。”
“是呀，他那是在教自己的女儿收敛自己，而不是飞扬跋扈。”玉惊澜亦是顺着云汐颜的话推了下去。其实他很喜欢这般闲心的与云汐颜交谈，他既可以了解她，也可以在适当的地方给予提点。
他的女人，他会慢慢的教，笨一点，也没关系。何况云汐颜还这么聪明。
“他自然是不爱我的，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而是被他灭掉满门之人的遗孤，是他真真正正的仇人。”
云汐颜苦笑，轻轻的靠在玉惊澜的身上，将自己如今知道的一切，缓缓道出。对于玉惊澜的信任告诉她，她什么都可以告诉眼前的少年。因为他会保护她，也会帮助她。
“他是你的仇人？”玉惊澜蹙眉，显然未料到事情的内幕竟然会如此惊人。他最对的也就是猜出凌浅非凌峰亲生而已。
“嗯，他是我的仇人。”云汐颜点了点头接着道：
“惊澜，你知道天明山庄吗？当年天明山庄在一夜之间覆灭，上下几百口人被无情屠戮，而我就是那场屠戮之后，留下的幸存者。而之所以幸存，不过是因为萧逸宸看中了我的美貌。当年，就是凌峰，萧逸宸，以及鬼影连手毁掉了我的家。”
玉惊澜聆听着云汐颜的每一句话，而他也终于想起了一件事，那便是当年天明山庄的消失。而那时，他的父母尚在人世。当时的他们都很在意那件事情，虽然他至今也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鬼影应该是这件事的主谋吧。就凭萧逸宸与凌峰之辈，恐怕是无法驾驭鬼影的。可有一点我却不明白，鬼影为何会放过你这个活口？”
“呵，他放过我？”云汐颜冷笑一声，清澈的眼底尽是冰冷之色。“他从来就没想放过我。虽然他们用药物暂时抹掉了我的记忆，可他从来就没有放心过，他不过是在等待时机，教唆凌峰等人动手罢了。”
“看样子，我们聪明的汐颜，有得到了一些消息呀。是秦轩给你的，还是凌越呢？”
玉惊澜嘴角微勾，顿时便猜出了一些什么。抬眸轻笑之间，等着云汐颜给出自己的答案。
眼睑微低，云汐颜顿时失笑道：“看来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呀。没错，我是从凌越哪儿得来的消息。当然，他疯了，也是我的原因。”
暗自回想，玉惊澜恍然大悟，难怪那凌越疯了，嘴中不断叫着凌浅的名字。不过疯了也好，少一个需要收拾的人，倒是省事儿了。
“他还告诉你了些什么？”
“他告诉我了，鬼影在这件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而我也愈发的好奇，鬼影究竟为何要动天明山庄，这个做下一切的罪魁祸首，不知何时才能会会他。”
云汐颜的目光沉了沉，前一世的她，忙着与玉惊澜磕磕碰碰，丝毫未曾注意鬼影。可只有这一世才明白，她倒真希望与那鬼影多交锋几次。
“想会会他？”玉惊澜挑眉，轻轻的捏了捏少女白皙的俏脸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这鬼影心机深沉，非常人能比。以后怕是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为何会是我们的阻碍？不是我的吗？”云汐颜蹙眉道，明明是她的才对。如今东陵与北鸢还算和谐，并未有什么争端，以后也未必能有交集。玉惊澜应该不用注意才对呀。
可她此话一出，玉惊澜却随手敲在了她的头上，俊逸的面庞染上一丝无奈道：“他那么害你，我能让他好过不成？云汐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还躲在房间里偷偷的哭。”
“我……”云汐颜想要辩解，可话还没出口，气焰便消退了下去。因为她想起来，她还有一件事，没告诉玉惊澜，那就是她今日落泪的原因。
“我今日从楚陌风哪里得知，他在鬼影的欺骗下，服用了九曲复灵丹。众所周知，这无疑是一条死路。可让我难以释怀的是，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说到这里，云汐颜的双眼又一次微微发红。她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她知道，她没有可以偿还楚陌风的东西。尽管她知道，用情至深的人不需要回报，可她却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关。
轻轻的拍了拍云汐颜的背脊，玉惊澜的一双凤眸也有了些许拨动。云汐颜的感受，他是能够明白。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云汐颜伤心。
“其实，并不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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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认你为主
次日清晨，天方才蒙蒙亮，云汐颜便已经悄然起身。一袭白裙如水洗一般，散发着柔亮的光泽。白皙的俏脸如笔墨勾勒，美如画卷。或许那所谓的南方有佳人，其色若桃李，便是这般景象吧。
今日的她，与往日相比，眼中少了一丝复杂与隐匿，多了一丝清澈与明艳。之前那些隐瞒与隐忍，都在昨夜归于现实。她已经没有任何需要向玉惊澜愧疚的东西了，有的，只有对于他独一无二的信任，与那相伴一生的温柔。
其实对于她而言，一切已经翻开了新的篇章。那便是用尽一切的手段，洗雪当年的耻辱。同时也要让那些她还不知道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但世人皆知，万丈高楼平地起。她始终需要一定的基础。尽管玉惊澜会全力支持她，可她并不想全然靠他之力，来完成自己的复仇。她依旧要靠自己。
而今日，对于她而言，便是这个依靠自己的开始。因为今日的祭天大典，她将要与苏慕楠携手，将如今的太子苏景瑞彻底拉下太子的宝座。
只不过或许苏慕楠并不知道，拉太子下马，对于云汐颜而言，不过是一个开始。因为她真正的目的，是要辅佐瑾王上位。
空旷的院落之中，云汐颜一眼便望见了那坐在院中愣神的秦轩。嘴角掀起一丝温柔的浅笑，以她对秦轩的了解，自然知晓，这家伙这么早便坐于院落之中，定然是刻意等待她的。
因为他知道，他们很早便会前去参加祭天大典，有什么话，只能早些开口。
果然，见那一袭白裙娉婷的少女立于门前之时，他便已经站起身来。一双眼眸紧紧地注视着云汐颜，有些紧张的道：
“云小姐，你是不是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你不要怪罪楚皇子，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我的主子，我们……”
“你不要再说了。”云汐颜将秦轩急切，也不禁摇了摇头，温声道：“你说的没错，我与惊澜早便知道楚陌风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昨日不过是前去确认罢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于他，我们，注定是你们的朋友。”
楚陌风为她牺牲了那么多，她岂会为难于他。昨夜若非玉惊澜开导于她，让她知道这件事并非穷途末路，她或许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不过好在，如今她知道了那一线生机。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会用尽全力去做。等到山荷寺的事情一解决，她会立刻帮楚陌风续命，稳定住他身体的情况，以求在她找到救治方法前，楚陌风尚在人世。
这是她作为朋友，作为一个罪人，能对楚陌风做到的最后一点事情。
她给不了他爱，只能以此来回报于他。
“云小姐，难道你们真的要帮我们吗？”秦轩忍不住失声道。虽然之前他便听玉惊澜与云汐颜说过，可却并未完全放于心上。毕竟如此冒险之事，岂是儿戏。
可如今再次听到云汐颜斩钉截铁的话语，他终于是忍不住去相信了。而且他竟然鬼使神差的觉得，云汐颜绝对不会欺骗于他。
双眸缓缓紧闭，云汐颜终于是朱唇轻启道：“秦轩，如今你做下这样的事情，宁西便不要在回去了。虽然这件事在短时间可以让萧逸宸与凌峰等人迷惑不已，可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们迟早能将你查出来。既然回去是送死，那便留在东陵，留在玉王府吧。”
“云小姐，你的意思是……”秦轩望着云汐颜，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有想到，云汐颜不禁救了他命，要帮他报仇，竟然来他的后路都想好了。这仿佛让他看到了另外与个主子。
如若他们主子真的还在世，那一定便是眼前的云小姐了吧。
一样的聪慧，一样高强的武艺，甚至是一样的处事手段，都让他似曾相识，恍若隔世。
自从他们主子走后，他在这个世界上便已经没有亲人了。除了报仇，他别无他念，可如今，眼前却有了一个他想继续跟随之人。
“我的意思是，玉王府愿意接纳你，我和惊澜希望，你能为我们做事。当然，我们会一起为凌浅姑娘报仇。但我也要告诉你，报仇，绝对不是生命的全部，你是一个人，你不为任何人而活，你明白吗？”
缓缓走到秦轩的面前，云汐颜再一次语重心长的道。一张白皙娇俏的小脸儿上，闪烁的是那与年龄所不相符的沉稳与果决。秦轩真诚待她，她同样也会真诚以对。
可就在她话音刚落之时，眼前原本站立的秦轩，却忽然蹲下身子。云汐颜清澈的双眸微微瞪大，其中潋滟波澜四散而起。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道；
“你这是何意？”
在她说话之间，只见秦轩已经单膝跪地，双手对她抱拳道：“云小姐，我秦轩今生本已别无他念，只想替主子报仇。您却不仅愿意出手协助，还收留于我。此恩我秦轩无以为报，从今日起，您便是我的主子，我秦轩愿意听候您的差遣，绝无怨言！”
“你……”云汐颜贝齿轻咬红唇，秀眉顿时微微蹙起，沉声道：“我帮你从来都不是为了让你认我为主，你该有自己的生活呀。”
听着秦轩铿锵有力的请求，云汐颜的心却微微有些酸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明明是想让秦轩好好过接下来的生活，可这家伙为何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此刻又要来认她为主。
难道上辈子还被她害的不够吗？真是胡闹！
“你快起来！”
可秦轩闻言，却丝毫不为所动。他依旧单膝跪在地上，目光坚毅的望着云汐颜。半晌后，终于又一次一字一句的道：
“云小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即便我秦轩不是君子，可我前一个主子教过我，做人，说过的话便一定要作数。这是一个人该有的侠义之心，与待人之德。我秦轩说到做到，今日若是您不答应我的请求，我便再次长跪不起，直到您答应为止。”
双眸无奈的注视着跪在自己身前的秦轩，云汐颜终于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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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万事俱备
山荷寺宽阔的殿前广场之上，不知何时已是祭台高筑。巨大的炉鼎分别矗立两旁，其中是旺盛绵延的香火，不断散发出淡淡的土木清香。随着清风的袭来，属于东陵的旗帜在空中不断飘摇而起。
而在这宏大的广场之下，也有无数桌椅摆放。虽说此刻时辰未到，他们并未在自己一会儿该待的位置，可等到祭天大典的仪式结束，皇上依旧要大宴百官。
此时此刻，虽说时辰尚早，可这殿前广场上，早已是人头攒动。这祭天大典作为几年一届的盛世，乃是东陵国之根本，因此在这等大事之前，这些平时慵懒异常的达官显贵，谁又敢予以怠慢呢？
“真不愧是东陵的盛世呀，没想到竟热闹到这种程度！”
在人群之中，一人轻轻的缩着脑袋。虽然他一直极力的想向四处张望，生怕错过眼前的一切。眼底的惊奇不断的涌现，让他忍不住对前方一袭白裙的少女道。
可他此言一出，一旁一身黑衣的黑舞却不禁蹙眉。这家伙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吗？即便这场面宏大，他也不必这般畏畏缩缩的吧。真不懂，汐颜为何要把他带来……
“嘘，你小声点！”
俏脸冷冰冰的，黑舞瞪了身边人一眼道。
“我这不是没见过吗？”
那人闻言，顿时将脖子直起了一分，嘴犟的道。
“你……”黑舞见他死不认错，顿时面色黑了一分，又准备出言跟他理论。不过或许是声音稍大了一些，引起了前方那白裙少女的注意。
只见那纤细的背影微微一动，少女终于是缓缓的转过身来。白皙的俏脸方才微冷，后面的两人立刻便闭上了嘴，目光羞愧。显然，被上司逮到可不是好事。
“祭天大典一会儿便要开始了，你们可不能胡闹。黑舞，你毕竟是老人儿了，便别跟秦轩一般见识，凡事多交代一些。”云汐颜目光无奈的望着黑舞，眼底说不出温和。黑舞一向沉稳内敛，今日怎跟秦轩一般见识。
不过借此转念一向，云汐颜却又安心了不少。因为她觉得这对于黑舞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儿。毕竟黑舞性子太冷，也该多沾沾烟火气。
毕竟就连玉惊澜那样超然物外的家伙，也不过是表面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刚一抬眸便发现了一旁，正在得意的对黑舞挤眉弄眼的秦轩。此刻他英俊的面庞，早已经被云汐颜易容成了其他人的样子。虽然看上去普通些，却比之前的样子安全。
“秦轩，我都替你易容了，你为何还这般畏畏缩缩？”云汐颜的声音忽然提高，顿时吓了秦轩一大跳。
只见秦轩赶忙收起得意的笑容，有些尴尬的笑道：“我这，我这不是不太习惯嘛。而且第一次亲眼见到东陵的祭天大典，有些激动罢了……”
“又不是你祭天，你激动什么？”云汐颜挑眉，这家伙的性子要何时才能改变呀。做事冒冒失失的，即便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嫌疑，这个样子看起来都不太正经。
“我……”秦轩本还想辩解两句，可却发现无法回答云汐颜的问题，这才悻悻的将嘴闭上。半晌后才道：“我正常些，正常些。”
一旁的黑舞见此，真有些想笑。之前白歌便够活络的了，可眼前的秦轩似乎又是另一种活络。
按云汐颜的话说，白歌那叫足智多谋，笑里藏刀。眼前这秦轩，纯属傻的可爱，憨厚的没话说。
“汐颜，睿王向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就在云汐颜准备继续教训秦轩的时候，一旁望着前方的黑舞却忽然出声道。因为她看见不远处，一身贵气黑衣的苏慕楠，正在往这边而来。
她有种预感，这睿王殿下，应该又是来找她们汐颜的。
“哦？他终于来了。”
闻言，云汐颜到嘴边的话却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转而目光复杂的道。显然，苏慕楠的到来她一点都不意外，反而她还怕苏慕楠不来。
“云小姐，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听闻你前些日子身子不适，不知如今可好些了？若是……”
“睿王殿下不必担忧，我师父手中灵丹妙药无数，我这点小病，不碍事的。到是今日的事情，不知睿王殿下可准备妥帖了。你我的成败，可就在此一举呀！”
还未待苏慕楠将话说完，云汐颜便已经缓缓转身，一双清澈的眼眸悠悠的落了过来。轻灵的声音明明温柔如水，却显得没有丝毫温度。她似乎只是为了问这件事，而问这件事，丝毫未掺杂个人的感情。
而苏慕楠明白，这也代表着，云汐颜根本就不想与他有丝毫的瓜葛。她只是就事论事。
“呵呵，云小姐放心。你我约定之事，本王自是准备妥帖了，这才敢来与云小姐商讨。只望云小姐一会儿能好好的配合。”
今日的苏慕楠一如平常，黑衣加身，霸气泠然。那种久经沙场的果决与冷厉竟不自觉的散发而出，大有不怒而威之感。
不过细心的云汐颜依旧发现了一丝不同，那便是这身黑衣上，隐约可见的金丝龙纹。其绣工极为考究，若隐若现间，给人以神秘而内敛的气质。看来，今日的睿王，果然对扳倒太子志在必得。
如若可以，他怕还想借此一举登上太子之位吧。
这野心，倒是不小。
不过也难怪玉惊澜不喜欢这个表兄，他戾气太重，好胜之心与权力之欲并驾齐驱，让人难以掌控。杀伐果决是难得的有点，可若与刚愎自用组合，那便将后患无穷。而这也是她没有选择苏慕楠，而选择了苏瑾为主的原因。
苏慕楠，无论如何，只要你对皇位有所觊觎，那么我们便必然是敌人。今日的合作，不过是为了将来更好的交手罢了。
“睿王放心，我云汐颜定然会为母亲的死讨回公道。”
而在云汐颜斩钉截铁的说出这句话时，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已经从祭天之台上出来。所有立于台下之人，都在这一刻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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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祭天大典
悠长的号角响彻整个寺庙，而那些听到号角召唤之人，都迅速的站会了自己特定的位置，双眸恭敬而认真的注视着，那处在殿前广场最高处的祭天之台。那高台上，正有数到身影安然屹立。
此刻，若有人自台上放眼而下，一定能发现，在殿前广场边缘的山门外，也已经有无数百姓集结。作为东陵的盛世，祭天大典是便是整个东陵之事。百姓们在听到号角的时候，便已经双膝跪地。
这边，云汐颜与苏慕楠也立刻结束了交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苏慕楠身为王爷，自然与苏瑾，苏淼月等人站在百官队伍的第一列。
而云汐颜等人代表玉王府，也同样处在第一排的位置之上。只不过玉惊澜要作为百官之首，以国师的身份参与祭天，所以并不在云汐颜他们的身边。
“阿弥陀佛，老衲普善，乃山荷寺中方丈。今日有幸受皇上重托，主持此次祭天大典。”
一双双眼眸集中于祭天高台之上。只见一位身披袈裟，慈眉善目的和尚正立于其上。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位同样目光沉静的高僧。这位方丈大人虽已年过半百，可或许是出家人清心寡欲，在这般灵气之地修养，竟神采奕奕，与众不同。
众所周知，能在东陵山荷寺修行的僧人，都可谓不凡。而能成为山荷寺的方丈，统领寺庙，自然更加难得。因此，即便是下方云汐颜，目光都不禁敬重了些许。
今日不仅是秦轩第一次参加这祭天大典，即便是她，也是第一次呀。从前的她又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她竟会代表玉王府，参与东陵的祭天。
“阿弥陀佛，时辰已到，祭天大典正式开始。让我们有请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先行领祭，由太子殿下与玉王世子代表群臣百官，再次进行二祭。”
普善慈眉善目的扫过下方众人，终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手中佛珠不断转动，口中似乎有经文缓缓传出。
而随着他的动作，后方的其他几位高僧也缓缓散开，与普善一起分立祭坛两旁。他们皆是双目紧闭，经文之声轻起。
百官缓缓散开，在他们的中央早已铺满红毯，留出了一条康庄大道。而这里，无疑便是祭天的通道。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只听得太监尖利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将目光回转。只见那红毯的尽头，两位身着盛装之人缓缓而来。以他们华丽而庄重的装扮，任何人都能知晓他们的身份。
“恭迎皇上，恭迎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老皇帝携着皇后缓步走向祭坛，而周围的群臣则纷纷跪倒在地，恭敬的低下头，等待祭天大典的进行。
当然，之后老皇帝究竟是如何祭天的，云汐颜并不在意。因为这不过是一个过程，一个形式。而她要等待的，是这个祭天大典的结束。
在老皇帝与皇后结束祭天之后，苏景瑞与玉惊澜也结伴出现在了祭坛之上。不过与苏景瑞的洋洋得意相比，玉惊澜几乎是全程面无表情。
云汐颜知道，若不是老皇帝非要赶鸭子上架，让玉惊澜站上去不可，他定然不会搭理此事的。毕竟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我行我素，她见证的，可不少了。
终于，仪式彻底结束，而大宴百官也正式开始。
不过谁都知道，在大宴之前，老皇帝或许还有不少事情尚要交代。而这交代的过程若是结束了，今日才能算是真正的结束。
“朕治国已有数载，仰惟先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承蒙各位爱卿之能，才能走到今日这一步。此番祭天，便是望我东陵能够万世太平，永保千秋呀。”
老皇帝双眸微眯，其中似有笑意流动。缓缓举起酒杯，将自己的功德与谦逊发挥的淋漓尽致。在那些循规蹈矩的大臣们看来，这或许才是他们心目中真真正正的好皇帝。让他们愿意誓死效忠。
不过，对于下方的玉惊澜与云汐颜而言，老皇帝的这般小把戏，或许只能一笑而过。因为无论是他们谁，都不会相信老皇帝说此话是出于本心的。
他们这个多疑，却又刚愎自用的皇上，可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憨厚，那边纯善。
“皇上万岁万万岁呀！”
许多大臣顿时跪下身来，迎合着老皇帝的感叹，发出崇拜的赞叹与认同。当然，其中究竟是真实臣服，还是溜须拍马，已无关紧要。
那边，苏瑾的一双眼眸正透过身前的众人，静静地落在对面，那一袭白裙的少女身上。他的眼中有复杂，有紧张，更多的，却是让人看不懂的惆怅。
他终究是要走上这一条路了。而他知道，此路凶险，一旦他踏出去，便永远没有回头的机会了。而他与那白裙如画的少女，或许也只能是君臣的关系了。
即便她不知他心中之意，那也没有关系。因为他相信，有一个人，比自己更能照顾好她。
而就在苏瑾缓缓闭上眼睛，准备开始接受一切的同时。上方的老皇帝终于将目光落到了下方的苏慕楠身上。
只见他的眼中带着点点笑意，晶亮的眸子在看向苏慕楠时，竟难得的拥有神彩。这一次在这山荷寺上，苏慕楠给了他不错的印象，让他多多少少改观了对这个儿子的片面看法。
“慕楠呀，你到中央来。”
“是，父皇。”
苏慕楠闻言，立刻便起身走到广场中央，单膝跪地，抬头望向上方笑着的老皇帝道：“不知父皇有何吩咐，儿臣定然照做。”
而听到苏慕楠这般言语，那坐在老皇帝下手位置的苏景瑞顿时冷笑。他这个三弟就会偷奸耍滑，哗众取宠。可那又如何？他们父皇最爱的，依旧是他苏景瑞。
苏慕楠即便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谁叫他不争气，身上留着玉王府的血脉呢？
“此番你于荷花宴上救驾有功，又妥善的处理了后面的一切事物。这些父皇都是看在眼里的，今日让你出来，便是想问问，你父皇赏赐你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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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要何奖赏？
老皇帝此话一出，在场的许多官员皆是面色一动。一双双狐疑的目光不禁一次又一次的在他与苏慕楠之间流转。多年来，身为睿王的苏慕楠为东陵南征北战，可谓立下汗马功劳。可老皇帝一直都不为所动，从未赏赐过实质性的东西。
别说让苏慕楠选了，很多时候关于赏赐这件事，都会被直接回避而去。这一点曾经让无数支持睿王的大臣心寒，多次感叹皇上心中的偏差待遇实在太过明显。
可今时今日，老皇帝竟主动开口询问苏慕楠想要什么奖励。这一刻，别说那些大臣神色惊奇，即便是苏慕楠嘴角间都扬起一丝不敢置信的弧度。他的父皇，这是何意？
“汐颜，此事你怎么看？”
一袭红衣的少年轻轻的携着茶杯，凤眸微挑，其中似有戏谑光芒流动。那如玉的侧脸让云汐颜微微失神。
缓缓收敛起心中的波动，云汐颜终于是微微一笑道；“我们的皇上怕是因为刺杀救驾之事对睿王的看法有所改观了。不过在我看来，虽说改观，可他心中依旧存在这忌惮。只不过此番睿王功劳的确不小，若再刻意回避，不给予应有的赏赐，怕是会让人心寒呀。”
云汐颜一字一句的道，每一句话都说的客观忠恳，不带丝毫的偏见。
就像老皇帝不够爱苏瑾一样，他同样不爱苏慕楠。但是有的时候，世事就是那般光怪陆离。偏偏他不爱的两个儿子，才是他的儿子中，唯一能成得了大气的人。这到真是可笑了些许。
“看样子，我的汐颜是越来越聪明了。”饮下半杯茶，玉惊澜终于是薄唇清扬，又道：“那你说，苏慕楠会提出些什么要求呢？”
“什么要求？”轻轻地念叨了片刻，云汐颜的秀眉不禁微微蹙起，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苦恼。因为苏慕楠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因为该有的，他都不缺。
而那些他想要追逐的东西，即便他要，老皇帝也不会给。因为那是他不该要的。
可若是苏慕楠谦逊，不愿选择一物当做奖赏的话，又难免会驳了老皇帝的面子。这样一来，第一次准备真真切切赏赐的他的老皇帝，难免会觉得心寒。方才好转的看法很可能会恢复原状。因此聪明如苏慕楠，应该不会干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
但这样一来，那便是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那究竟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云汐颜原本清晰的思路竟然在这一刻出现了混乱。这个问题定然有解决之法，不过只是短时间她无法反应过来而已。
清眸缓缓回旋，委屈的光芒若有若无的落在那身着一袭红衣的少年身上。既然她不知道，那便让玉惊澜替她解释吧。反正他肯定知道。
见云汐颜转而望向自己，玉惊澜顿时便明白了过来。这丫头是被这个问题拦住了吧。
罢了，罢了。自己来解释也是一样的。
“如若我是他，我会说自己不要皇上实在的赏赐，而是想请求皇上为一件事情主持公道。因为我觉得，这样一来，得打的或许比那些所谓赏赐要划算的多。以苏慕楠利的角度来看，他应该会这般。毕竟他也是目光长远之人。”
玉惊澜笑的温润如玉，让云汐颜有些痴迷。不过细细想来，她顿时便恍然大悟。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至少对于苏慕楠而言。
只见苏慕楠静静地跪在广场中央，迟迟没有开口说话。显然，他这是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而他想慢慢思考，却不代表老皇帝也想。
“慕楠呀，这是宴会，你可不能为了自己浪费大家的时间呀。想要的赏赐可想好了？若是想好了，那便告诉父皇吧。”
老皇帝不紧不慢的开口打断道。他这个精明的儿子，今日似乎有些怪异。不过这都没关系。等到这宴会一结束，此次山荷寺之行便结束了，自己得回去好好休养一阵子了。
听见老皇帝的催促，苏慕楠的心顿时一紧。只见他狠狠的咬了一下牙，终于是缓缓的望向上方的老皇帝，无比坚定的开口道：
“父皇，儿臣从小承蒙您的照顾，并没有什么或缺的东西，因此无须赠予宝物。不过……”
“不过什么？”
老皇帝微微蹙眉，终于是望着欲言又止的苏慕楠道：“慕楠，有什么话你便与朕说吧。这般欲言又止，到像是在吊你父皇的胃口了。”
“对不起父皇，这是儿臣的错。”苏慕楠低头道：“其实，儿臣也并非没有任何请求。儿臣想用这个机会，恳请父皇为一件事主持公道，还受害一人清白。我东陵乃是礼仪之邦，上下一向清明，因此父皇你一定要替这件事做主呀！”
说完，什么顿时向上方的老皇帝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闻言，方才还喜笑颜开的老皇帝顿时面色一变。以他身为皇上的敏锐观察力，他觉得苏慕楠说让他主持公道的一定不是寻常之事。而且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悄然的滋生着。
可尽管他心中猜想如此，可作为东陵皇上，他金口玉言，绝无反悔之理。因此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慕楠，朕相信你一切都是为了东陵。说吧，有何事需要朕来主持公道？还有人敢违抗你堂堂王爷之命吗？”
一双清眸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幕，云汐颜不禁愣神。骤然回头，有些失声的望着玉惊澜道：“你竟分析的如此透彻！”
方才玉惊澜不过寥寥几句，便已经将苏慕楠此刻的行动概括了一个遍，怎能让云汐颜不感到惊奇万分呢？
“我的分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重头戏要开始了。不是吗？”玉惊澜凤眸含笑，俊逸的五官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白皙精致起来。
而与此同时，那跪倒在地的苏慕楠眼中也终于有了冷笑流露。嘴角微勾，一字一句道：“父皇，儿臣只希望，您能还安宁郡主的死一个公道。莫要让安亲王府与云国侯府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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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旧事重提
苏慕楠的话犹如一颗巨大石子，在湖面炸开。让着原本平静的湖面，开始不断的泛起涟漪，久久不绝。许多人骤然抬头，目光疑惑而又复杂的望着苏慕楠，不明白他为何要重提此事。
如今离那场山间血案，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的光景了。
况且众所周知，安宁郡主是被那些山贼所害，此案如此明晰，又有什么需要证明清白的地方呢？
“慕楠，你此话是何意？父皇有些不明白呀。”
老皇帝的眉头紧紧地蹙起，一时间不明白苏慕楠究竟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早已猜到不会有好事，却没想到竟是这一桩。他这聪明的三儿子旧事重提，应该不是什么巧合吧。他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老皇帝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苏慕楠说出此话的瞬间，他下手方的苏景瑞便已变色微变，颇有煞白之色。这样的样子，是极为不正常的。
一双眼眸恶狠狠的瞪着那跪在下方的苏慕楠，苏景瑞的双手紧紧地握起，他恨不得在此刻将苏慕楠碎尸万段。他为何要提起这件他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事情，难道是在故意针对他不成？
而在苏景瑞有这般想法的时候，苏慕楠也正好抬头，对上了他那愤怒的双眼。只不过与他的愤怒相比，苏慕楠的眼中，却泛着一丝了然于嘲讽。这一日，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他要让这个一直骑在他的头上，瞧不起他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苏景瑞，你会明白，你与我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远。
缓缓拱手，苏慕楠终于是斩钉截铁的道：“父皇，儿臣之前已经得到了许许多多的证据，他们都可以证明，安宁郡主的死不是偶然，她是被人刻意害死的！而那个预谋已久，害死她的人，就在我们这里。”
“什么？”
“害死安宁郡主的不是杀贼？”
“那个人就在这里？”
……
一时间，下方的大臣们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显然，这件事可不是寻常小事可比的。特别是下方的安亲王府小王爷安澈，与云汐颜的父亲，云国候云岚。因为他们都与这件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胡闹！慕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老皇帝面色已经全然变化，立刻严厉的瞪着下方的苏慕楠道：“安宁的案子之前朕已经让太子仔细的调查过了，其脉络也已经清楚，你便不要在此信口开河了！”
显然，作为老皇帝，他并不希望旧事重提。虽然他还没有老糊涂，隐隐觉得安宁郡主的死不会那么简单。可为了国家的稳定，也为了朝局的平稳，他便未多加插手。即便太子交上来的东西有不少漏洞，依旧没有过问。
如今苏慕楠重翻旧账，对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棘手的事情呢？
“父皇，儿臣不是信口开河。此事却又天大的疑点，我们不能让安宁郡主死不瞑目呀！”
“够了！你给朕闭嘴！”
苏慕楠死死咬牙，无论如何，他今日都要将这件事情捅出来。一旦事情暴露，就算是他的父皇，怕也保不住太子。
而另一边，老皇帝已经气的瑟瑟发抖。起身抬手指着苏慕楠，无比愤怒的出言道。同时，一旁的皇后与太子苏景瑞皆是站起身来，将老皇帝的身体扶住。
“苏慕楠，父皇都说了事实清楚，你为何还要信口开河？你这是将父皇置于何地？本宫没有你这般顽劣的弟弟，来人，给本宫将这逆弟带下去冷静冷静。”
苏景瑞冰冷的注视着苏慕楠，他早就想将苏慕楠弄下去堵住他的嘴了，可却一直没有机会。可如今他竟然将父皇气的瑟瑟发抖，那边不要管他不念兄弟之情了。
见此，苏慕楠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立刻抬头，望向那般安坐于原地的白裙少女。看来必须要等她出手了，自己已然尽力了。
而同时，那边的云汐颜也察觉到了苏慕楠的信号。不过她刚准备站起身来，一直有力的手臂便紧紧地将她拉住。回眸一望，只见那如玉的少年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凤眸中带着一丝警示的光芒。
显然，云汐颜知道，玉惊澜这是在告诉她，此刻还不是出去的时候。
双眸疑惑的注视着那云淡风轻的少年，云汐颜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安静的坐在了原地。对于玉惊澜，她无条件的信任。她相信，玉惊澜这是为了她好。
而见云汐颜不动，苏慕楠的目光顿时便沉了下去。心中不禁有一丝暴戾涌动而出，难道云汐颜之前答应他，都是在耍他不成？此刻他一步已经迈出，再也回不了头了。
眼看那些前来抓人禁军离自己越来越近，苏慕楠的脸色也愈发的阴沉。
可就在苏慕楠因为自己今日走错了路，苏景瑞眼中得意的光芒快要爆发之时，一个人却缓缓的站起身来。清朗的声音略带冷意的传遍全场，让所有人再次陷入安静。
“启禀皇上，我安澈也觉得姑姑的死疑点重重，想听睿王殿下将话说完。毕竟姑姑是安亲王府之人，我爷爷也很关心她的事情。还望皇上能够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成全于我。”
全场再次哗然，转头一看，那站起来之人除了安亲王府的小王爷安澈，还能有谁？最为安亲王府的代表，他自然要代表安亲王府发言。而关于他姑姑的事情，他绝对不能错过。
之前老爷子便悄然交代过，让他细查此事，因为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是这些日子事务繁忙，一直未来得及插手。没想到，还有人主动提及，他可是求之不得的。
不过就在他起身片刻之后，便又有一人缓缓起身，同样对老皇帝拱手道：“启禀皇上，我云岚也赞成小王爷的说法。安宁是我的发妻，过去我对不起她，可如今她走来，我定要给她个清白。还请皇上能后准许睿王将话说完。”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汐颜的父亲，云国候云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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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各怀鬼胎
殿前广场之上，方才缓和的气氛再一次随着安澈与云岚的起身而剑拔弩张。无数双眼眸愣愣的望着这一幕，心中暗道不好。这些达官显贵都非常人，自然知晓此番局面定要大事发生。可这被安亲王府与云国侯府关注的大事，整个朝廷怕也要动荡一分呀。
跪在地上的苏慕楠原本面色阴沉，可当他看见云岚与安澈站起来的瞬间，心中顿时有火焰澎湃。一双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有阴沉，也有放松。
他等的，可就是这一刻了。只要安澈与云岚对此事产生兴趣，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苏景瑞，即便父皇偏袒于你，但今日本王就要看看，在朝臣巨擘与一个不学无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之间，他究竟会如何抉择！
一双眼眸阴冷的扫过跪在地上的苏慕楠，苏景瑞的心情几乎是从云端跌到了谷底。恶狠狠的瞪了那起身的安澈与云岚一眼，再次逼迫自己冷静的道：
“小王爷，云国候。父皇旧伤刚愈，你们便这般顺着本宫这逆弟的意思，是不是太不尊重父皇了一些！”
苏景瑞的声音颇为尖利，直直的刺中了安澈与云岚的要害。显然，将他们的行为上升到不尊重皇上的层面，即便是他们也不得不忌惮。
不过虽说他的计谋的确不错，可在下方观战的云汐颜却忍不住扬起一丝冷笑。这苏景瑞平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紧急时刻到是聪明了那么一次。只可惜他对她的安澈哥哥，或许判断的太肤浅了一些。
“哦？太子殿下这可就错怪安澈和云叔了。”安澈俊美的容颜略带不屑，平时阳光如火的他，此刻却不禁多了一丝军人的硬气。一双眼眸微笑的注视上方的太子道：“安宁姑姑是我安亲王府的人，是云国侯府的主母。难道我们不该知晓其中一二吗？太子这般将我们至于不义不孝之地，要我们日后如何面对朝中同僚？”
“安澈，你……”
苏景瑞瞪着安澈，可却被他的话堵得无法开口。他本想用父皇来压他们，可他们竟丝毫不吃这一套，反而跟他讲起了忠义，这个该如何是好？
该死的苏慕楠，都是他的错！
今日之后，本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毫不留情。
“景瑞，你给朕退下。”
在苏景瑞与安澈争执的间隙，老皇帝已经调整好了方才的状态。苏慕楠突然发难，让他手足无措，难免有些失态，想要迅速揭过。可如今既然安亲王府与云国侯府都参与了进来，那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怕会伤了朝臣之心。
安亲王府与云国侯府都是军方支柱，保家卫国，可谓立下汗马功劳。特别是安亲王府，乃是三大王府之意，若是将其置于不义之地，玉王府与朔亲王府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安亲王府与朔亲王府他尚能应对，可玉王府呢？
想到这里，老皇帝不禁将目光投向下方那一袭红衣，出尘入画的少年。此刻他修长的手指正携着茶杯，云淡风轻的注视着这一切。看似事不关己，可老皇帝知道，他必然不会无视。
咬了咬牙，终于是重新坐到了皇位之上，目光平静的望着下方的众人道：“方才小王爷所言极是，是景瑞语言轻慢了。不过他也是为了朕的身子着想，你们也不要责怪于他。”
“皇上言重了，太子殿下对您龙体关注甚为，并没有过错，我们岂敢妄自臆测呢？”安澈拱手，爽朗道：“只是安澈也有一个请求，希望皇上您能让睿王把方才的话语说完。”
老皇帝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安澈，可其中却又有复杂流淌。他很想用目光警示安澈，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情。可是安澈眸中的坚毅与笃定，却让他无法实行。看样子，安亲王府这一方是没有办法了。
“恩，小王爷对于你那姑姑到是十分孝顺，朕也明白你们的一片苦心。当初调查之时，你们安亲王府无人身在帝都，想要了解也实属正常。”
点了点头，老皇帝终究还是应允了此事。回眸注视着依旧跪在下方的苏慕楠，他的眼中不禁有怒意涌动。他好不容易才想重新调整与这三儿子之间的关系，可向来谨慎的他，为何赏赐不要，却要替他捅出这样的娄子来！
“慕楠，抬起头来。”神色微微严厉的道：“你既然要朕还安宁郡主的死一个清白，那你便说说，要怎么个清白法。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可不会轻饶你！”
苏慕楠缓缓抬眸，对上老皇帝明亮的双眼。他瞬间便从其中的复杂中读出了一些东西。那是警告与威胁。老皇帝在告诉他，即便他说自己方才是信口开河，或许随便编造一个理由，都能蒙混过关。他不会给予什么实质上的惩罚。
可若是他继续冥顽不灵，非要将这件事闹大，那后果可就难说了。
但尽管警告已经如今明显，那一身黑衣的苏慕楠却丝毫不为所动。心中嘲讽的笑意不断倾泻，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件他筹谋已久的大戏，不就是专成唱给他这偏心的父皇看的吗？想让他放弃，做梦去吧！
那边的苏景瑞也紧紧地盯着苏慕楠的一举一动，此刻的他早已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会被翻起旧账，置他于险境。
只见苏慕楠缓缓将身子跪着，一双眼眸坚定的注视着老皇帝。终于是朗声道：“父皇，此事说来话长。是儿臣偶然得到了一些线索，发现了安宁郡主遇刺案的疑点。不过儿臣毕竟不是当事之人，真要将这件事讲明白，或许还要请出那日在场之人，云汐颜，云小姐。”
“哦？”老皇帝紧紧地蹙着眉头，他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也愈发强烈起来。抬眸望向那缓缓起身，一袭白裙若画的少女，他不禁感到心寒。
因为不知为何，此女竟也能给他一种，如同玉惊澜一般的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