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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山赵龙     风是叶的涟漪txt下载     风是叶的涟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回娘家

    冬梅吓的都快哭了出来,她把小宝宝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一边往后退,一边想,要是宝宝被抢走了,可给卫国怎么交代啊?

    婆婆公公会怎么想自己,怎么看自己?

    没有了心爱的小宝贝,自己又该怎么活?

    正当冬梅万念俱灰,心里防线快要崩溃的时候,天上那一轮圆月从乌云的背后露出了笑脸,一缕柔美的月光照射到了那颗参天大树上,冬梅定睛望去,顿时长吁短叹,那树上的黑影哪里是一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很大的鸟窝而已。

    只是,自己把鸟窝看成了人头,而把鸟窝下面的几根粗壮的的树枝看成了人形而已。

    冬梅松了口气,看到怀里的小宝贝依然睡的香甜,于是低头在他的小脸蛋上微微的亲了一口。

    来到医生家门口时,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冬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敲开医生的房门。

    医生带个眼睛,衣服胡乱的披在身上,把冬梅迎了进来。

    冬梅忙不好意思的说:“大夫,真不好意,这么晚了,打扰您睡觉,可是我娃娃病了,耽误不起,不看不行。”

    那个时代的医生素质相比现在的略微高一点,他笑了笑说:“都是一个村子的人,看你客气的,娃娃有病了,是大事。”

    说完,他让冬梅坐下慢慢说病情。

    冬梅给医生叙述了一遍,医生听后说小婴儿痢疾拉肚子非同小可,一定要重视,及早治疗,于是给开了一堆的药,吃的,喝的,外敷的等等,并叮嘱吃的时候,只能吃成人剂量的三分之一。

    包好了药,医生算账开钱的时候,冬梅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着空荡荡的口袋和仅有的五毛钱,心里充满了尴尬。

    医生拿着算盘打了一通,告诉冬梅一共两块四毛钱。

    听到药费要两块多钱,冬梅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只有五毛钱,根本不够给孩子看病的钱,她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给医生说自己钱不够。

    医生把算盘拿在手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冬梅掏钱的举动,表情也变的很尴尬,就在这气氛凝固的时候,房子外面的门却被敲响了。

    医生诧异了一下说:“今天还怪了,晚上看病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医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出去开门。

    冬梅听到敲门声,心想一定也是哪个年轻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小婴儿来看病了,一般人不会半夜三更来看病的,这样也好,自己还可以从她那里先借几块钱,等明天去娘家了,拿了钱了再给还上。

    门推开了,冬梅诧异的看到小叔子头上冒着汗走了进来。

    冬梅看到小叔子,满脸的诧异,刚想问他怎么来了,不想小叔子先开口说话:“嫂子,妈害怕你拿的钱不够,又给了我五块钱,让我拿过来给娃看病。”

    说完,小叔子就把攥在手里已经揉成团的五块钱交到了冬梅的手里。

    这五块钱,可是自己嫁入卫国家之后,手里攥的最多的一次钱。

    及时雨小叔子送过来的五块钱,缓解了囊中羞涩的冬梅,同时她心里对于婆婆的气也瞬间消掉了好一部分,但是她还是决定要回娘家。

    在村口,冬梅抱着熟睡的小宝宝对小叔子说:“你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我去尹家村去。”

    小叔子瞌睡的打了个呵欠说:“嫂子,你别生气了,回家吧,妈就那脾气,刀子嘴豆腐心,过去就过去了。咱们回吧。”

    冬梅不依不饶说:“什么刀子嘴豆腐心,我看是刀子嘴刀子心吧。你回去吧,我走了。”

    小叔子一看冬梅的决心已定,拦也拦不回去,就说:“你实在要回,那我送你吧,要不这月黑风高的,来个坏人了,也没人保护你。”

    冬梅的脾气牛起来非常的大,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转身一边往娘家的方向走,一边说:“不用你送我了,要是你回去晚了,妈还担心你的安全呢。不用你保护我,遇到坏人,我娃娃会保护我的。”

    冬梅说完,看了看怀里闭着眼睛,撅着嘴睡觉的小宝宝。

    小叔子站在原地进退两难,送也不是,回也不是。

    冬梅抱着孩子刚走出去还不到一百米,突然看到前面一人高的玉米地里,玉米竿子莎莎的在动,冬梅吓了一大跳,她知道农村的玉米地里,玉米长的又高又密,要是有坏人藏了进去,路上走的人看都看不到。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不行,得马上回去,小叔子会不会已经走远了,她忙转过身去,看到小叔子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不动弹。

    小叔子看到冬梅身子转了过来,忙朝着嫂子喊:“嫂子,咱回吧,要是我一个人回去了,妈肯定要拿扫帚打我呢。”|

    冬梅一听有台阶下了,忙回声道:“走吧,回把,只要妈不打你,啥话都好说。”说完,抱着孩子跟着小叔子走上了回家的路。

    小叔子跟小孩子一样,跟在冬梅的旁边,开心的蹦蹦跳跳。

    第二天一大早,冬梅早饭都没有吃,就收拾了包裹,抱着小宝宝往屋子外面走。

    从灶房里出来的婆婆,一看冬梅来真的,果然要抱着娃娃回娘家,于是语气软了下来,揭下腰间的围裙,一边往冬梅跟前走,一边说:“冬梅,你这是作啥呢,起来这么早。”|

    冬梅板着脸,看都不看婆婆一眼,径直朝着头门的方向走。

    婆婆陪着笑脸,跟着走路的冬梅,给她说:“我把饭都做好了,你进灶房,喝上一碗玉米糊糊,我柜子里面有白糖,我给你取去。”

    说完,婆婆就去里屋给冬梅取白糖。

    冬梅站住了,用舌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说:“不用你取了,我娘家不光有白糖,还有黑糖,就是洋糖也有,我不在你家受这个罪。”说完,冬梅甩开膀子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着。

    婆婆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个罐头瓶子,瓶子里面灌的满满的白糖,平时舍不得吃,只有来客人了,才拿出来给稀饭里面放一点。

    她追着已经走出头门的冬梅说:“冬梅啊,你回来吧,以后我不说你了。”

    冬梅装作没听见,头回都不回,且走路比刚才更快了。

    婆婆裹着小脚,而且个子矮,定睛一看冬梅走路的速度,再看看瘦瘦的冬梅,随风摇摆的背影,心说,你以为我真是舍不得你,我是舍不得我的宝贝孙子,几天见不到他,我这心里就想的慌,就难受的不行。

    回到娘家的冬梅觉得自然畅快了许多,不像在婆家,那么拘束,那么放不开,时不时的还要看她的臭脸。

    在自己家里,她觉得全身心放松,似乎抱着孩子,也感觉没有那么累了。

    她对比来,对比去,自己家虽然没有卫国家宽敞,瓦房没有卫国家瓦房多,钱没有卫国家钱多,可是自己家吃的好,穿的好,她实在想不明白,卫国妈舍不得吃,舍不得花,要积攒下来那么多钱干什么。

    傍晚,天蒙蒙黑的时候,冬梅妈从地里干完活回来,母女两吃了饭,就坐在了冬梅原先的那个炕上,唠起了嗑。

    冬梅妈看冬梅奶孩子累的瘦了一圈,就把孩子从冬梅的怀里接过来,让自己的闺女休息一会,宝宝已经能辨认出自己的母亲了,一看抱着自己的人不是妈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冬梅叹了一口气,把宝宝从母亲的手里接过来说:“你个粘人的娃娃,存心是想累死妈妈。”

    小宝宝一进妈妈的怀抱,立刻就停止了哭泣。

    冬梅妈看着冬梅憔悴的样子说:“咋了,跟婆婆斗气了?”

    冬梅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的摇着,给母亲说:“别提我那个婆婆了,简直不讲理,家法大的很,凡事不论大小,只要按照她的方法作才行,不然她就要说你,骂你。”

    冬梅妈借着煤油灯的灯光,手闲不下来,一边听冬梅抱怨,一边顺手作起了针线活说:“婆媳矛盾,清官都难断啊。不过,作为刚过门的媳妇,你要适应婆婆家的一套才行,嫁到了别人家,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冬梅本来想着自己和卫国妈的矛盾,母亲一定会站在自己的一边,可没想到母亲竟然替人家说话,她给母亲解释道:“妈,你真是不知道,我把自己当他家人,可是婆婆根本就不把我当他们自家人。你知道吗,她买了西红柿都不给我吃,买的白糖从来没给我碗里放过??????”

    冬梅妈眼睛花了,作针线的时候,鼻梁上架着个老花镜,她把眼睛往上一推,把眼睛抬出镜片说:“那是你婆婆的不对,但是你作为媳妇更要体谅她,理解她。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婆婆其实人还可以。”

    母亲的话,让冬梅大跌眼镜,她不解的说:“这还叫可以,她这要是叫可以的话,那么天底下就没有不可以的婆婆了。”

    冬梅妈给女儿举例子说:“你不知道。前些年,咱村子西头的宗宽,你知道吧,她媳妇刚来的时候,被她婆婆咋整的,媳妇下完面条,把面汤给倒了,婆婆嫌媳妇浪费粮食,顺手把灶房里面的案板抱起来,就给媳妇扔了过去,当场把媳妇打的头破血流,昏了过去。”

    母亲说完后,看看冬梅的反应,发现冬梅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冬梅妈继续举例子说:“那还不算啥,还有你九婆家的媳妇,你也知道吧,被婆婆关在屋子里面,差点饿死。”

    冬梅听的认真,迅速的点了点头说:“太恐怖了。”

    冬梅妈一字语句慢慢的说:“那婆婆可厉害着呢。媳妇在家里当牛做马都不行,必须要长眼色,按照婆婆的心思来事才行,一不顺心思,婆婆就对媳妇劈头盖脸的上去了,自己打完不解气,还要叫上儿子一起打,有一次,婆婆拿擀面杖把媳妇的腿都打瘸了呢?????”

    冬梅听罢大惊失色,心想那样日子,还过的下去不。

    母亲好像能听到她心里说的话一样,继续说:“不过咋办,娃娃都有了,再说了,咱们女人家,离了婚就不值钱了,谁要,要是跟个二婚,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还如不如前面的男人呢。”

    冬梅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冬梅妈继续说:“所以说,你婆婆光说说你,没有动手,就已经很不错了。在加上卫国,念过书,考上学的人,知书达理,懂是非,讲道理。还有,他们家家境也不错,就算不给你吃西红柿,不让你吃糖,不给你钱,总没有让你饿着吧,有小麦面吃呢吧。你是不知道,咱村子里有些家境不好的,媳妇一天连饭都吃不饱。”

    冬梅听后,觉得母亲说的对,有道理,不过她想在娘家,住上个十七八天的,再回家,于是问母亲可以不。

    母亲毫不犹豫的回答她说:“算了,别呆那么长时间了,明天就回去吧。”

    冬梅扭着头,一副不愿意的样子说:“明天我不想回。”

第十八章 干戈玉帛

    在母亲的劝说下,冬梅第二天就不情不愿的回到了婆家。

    卫国妈一看冬梅回来了,喜出望外,心里着实没有想到。

    她觉得以冬梅牛起来的脾气,回娘家没有一个礼拜是回不来的,到时候实在不会来,只能拉下脸面,低下头,去娘家把冬梅往回叫了。

    中午,冬梅妈破例作了一碗臊子面,而且把家里积攒的那些猪油拿了出来,融进了汤里,那顿饭是冬梅嫁入崔家后,吃的最可口美味的一顿饭。

    她一口去吃了三碗,还想吃第四碗,怕大家笑话,第四碗盛了一碗汤喝了。

    饭吃完,正洗锅着,冬梅就听见头门被打开的声音,忙探出头去一瞧,邮递员手里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她知道卫国的信来了,这可是她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信。

    她把两只脏手在围裙上两抹,然后双手捧着信就进了自己的房子。

    小宝宝安静的睡在炕中央。

    冬梅坐在炕头的窗子跟前,窗子是纸糊的,外面有两个窗户扇子,她打开了半个扇子,亮堂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刚好照射到她一个人的位置,一点也不影响小宝宝的睡觉。

    她给信封上湿了点唾沫,轻轻一撕,就整齐的打开了信封。

    卫国在信里告诉她,虽然自己在遥远的边塞工作,可是闲暇之余,满脑子都是小宝宝和冬梅的身影,他太想宝宝了,每当他工作累了,困了的时候,想想自己可爱的孩子,动力就来了,就会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每天下班后,他都想看到自己亲爱的小宝宝,好想在他那粉嫩的脸蛋上亲一口,于是他决定请假回来,接冬梅和小宝宝到XJ,到自己的工作单位去。

    这时,婆婆和公公走进冬梅的房间,他们迫切的想知道儿子在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由于老两口都不识字,所以每次卫国来信,都全靠冬梅给传达。

    冬梅高兴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婆婆。

    可婆婆听后差点哭了出来,坚决不同意。

    卫国妈是个非常爱孩子的女人,在她的心里,孩子甚至比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

    冬梅的信还没有读完,婆婆就打断了冬梅说:“孩子不能去XJ,太远了,我放不下。再个,孩子还没有“当差”(天花),加上去了那边水土不服,我怕万一孩子有个三长?????”

    说完,婆婆竟然伤心的哭了起来。

    卫国爸非常的无奈,没有理睬卫国妈,让冬梅继续念。

    听完后,卫国爸给卫国妈解释说:“你个死老婆子,啥都不知道,城里有糖丸和疫苗,孩子吃了就不会“当差”了,你就让冬梅跟娃娃去吧。”

    卫国妈擦了擦眼泪说:“你个死老头子,没心没肺的,一点都不想娃娃。”

    说完,卫国妈怄气的从屋子出去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冬梅都过的很舒坦,也不会因为婆婆对自己莫名的责备而伤心流泪,也不会为自己没有零钱买洋糖吃而难受,因为她心里有了盼头,她知道,卫国有一天会回来接自己和孩子到XJ去的。

    想想在XJ的快乐日子,不仅没有人跟在她屁股后面说她,这不对,那不对,而且卫国还会给她零花钱,想想那次卫国给他的一块钱,她跟着几个好姐妹,去维吾尔老乡家里买了好多葡萄干吃,冬梅的脸上就洋溢出了幸福的笑容。

    小宝宝马上就快八个月了,而且还会简单的说一点话话儿,他长的很快,八个月的孩子,比邻家一岁多的孩子都要长的高,而且重。

    冬梅时常会抱着孩子,坐在院子中间那颗大枣树下面,对着孩子说话:“宝宝,宝宝,快长大,妈妈教你来爬树,爬上树儿摘枣枣,枣枣甜,枣枣大,枣枣吃上有营养(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基本没有什么水果吃)???????”

    小宝宝看着妈妈傻傻的笑着,嘴里也会布拉布拉的跟着妈妈说话:“枣????枣????”

    每天,冬梅都会抱着小宝宝站在村子的西口,朝着西北的方向望着,她知道卫国从XJ回来的那一天,会从西北的方向走回来。

    等了一天,到了傍晚,太阳慢慢的落了下去,暮色包围了四周,还不见卫国的回来,冬梅不走,一直等到天彻底黑下来,她才会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她会对着宝宝说:“宝宝乖,宝宝笑,宝宝知道等爸爸,爸爸回来爱宝宝,带着宝宝去疆疆,吃葡萄,吃瓜瓜,宝宝笑的乐哈哈??????”

    宝宝在妈妈的怀里学着妈妈的声音说:“瓜瓜????瓜瓜?????”

    在宝宝八个月零八天的那一天,卫国提着大包小包,终于回到了家里。

    他已经离开家有七个月的时间了,宝宝已经从刚生下来的一点点,长高了不少。

    卫国抱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眼睛里又大又圆的黑眼仁子说:“小婴儿的容貌变化真快,我走的时候,记忆里是那么个样子,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真的是越来越像我了,你瞧这鼻子,跟个蒜头一样,没有鼻梁,多可爱的,还有这眼睛,不大不小,多适合这脸型的。”

    旁边站着的冬梅说:“你就说娃长了个小老鼠的眼睛,多像你的,什么不大不小。”

    从院子走过去的卫国妈听到后,立刻插话说:“我孙子眼睛小咋了,眼睛小聚光,才厉害,才有福。”

    可是,小宝宝在卫国的怀里呆了不到一分钟,就张大嘴巴哭了起来,他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就是爸爸的人,一种陌生感,让小宝宝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

    同时,卫国也为自己常年不在母子身边而感到歉疚。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卫国提着行李,冬梅抱着宝宝,后面跟着卫国妈卫国爸,一家五口人,来到了那个熟悉的三岔路口“锅吊”等车。

    在他们上车的那一刻,卫国妈难过的哭了起来,她不知道与孙子的这一别,要多长时间才能再次相见。

    而冬梅的心里,却一片喜悦,她幻想着外面世界五彩缤纷的繁华,无拘无束的生活,和和美美的日子。

    总之,一切都在期盼当中。

    火车上,冬梅看着坐在对面又黑又瘦的卫国,心疼的说:“这次咋了,比上次黑瘦了许多。”

    卫国解释说:“搬了回家,被戈壁上大太阳给晒的。”

    冬梅听不懂问:“搬家,为什么要搬家?”

    卫国道:“钻井队,一年打一口井,井打完了,就要搬家,搬到一个地方,继续打井。我们石油工人头戴铝盔走天涯嘛,哪里有石油,哪里就是我的家。”

    说着说着,卫国竟然兴奋的唱了起来。

    冬梅对钻井队生活的一切都满意,唯独对“住房”地窝子不满意,她一想到要带着宝宝住那种透气性极差,而且空间及其狭小的地窝子就满脸的愁容。

    卫国看到冬梅紧锁的眉头,关心的问冬梅道:“咋了,不舒服了吗?”

    冬梅忧心忡忡的说:“一想过去后住地窝子,我就发愁,能不能不住地窝子啊?”

    卫国笑了笑说:“可以不住地窝子呀。”

    冬梅以为卫国跟她开玩笑,因为单位房子紧张,就连地窝子都供不应求,她只是嘴里说说,不住地窝子,住哪里去呢。

    卫国要打消冬梅的疑虑,继续道来:“单位职工家属的住宿问题不能很好的解决,局领导早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了,这次搬家,刚好有其他单位撤走,我们就征用了他们剩下的旧房子,房子虽然旧了点,但都是那种防风防雨,结实耐用的砖瓦房呢。”

    冬梅高兴的问:“那我们去了之后,能住上砖瓦房吗?”

    卫国拍拍胸膛,自信满满的说:“普通的钻工都住上了,我一个当干部的技术员会住不上吗?”

    冬梅听后,故意打压卫国的傲气说:“骄傲自大,当个技术员就很了不起了吗?”

    说完,又对着怀里的小宝宝说:“宝宝,看你爸爸多牛的,都是技术员了,你以后长大了,也像他看齐,也当个骄傲的技术员。”

    卫国一听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说:“我孩子以后,可千万别干我这工作,不仅劳累,而且还危险,有家难回,子无所教,父母无所养,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他上大学,将来吃一碗轻松饭,舒舒服服,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卫国提着行李走在前面,冬梅抱着孩子跟在后面,绕过高耸的井架,趟过一片胡杨林,卫国指着远处那一排破旧的砖瓦房,告诉冬梅说:“瞧,那就是单位给职工家属提供的房子。”

    冬梅放眼望去,只见远处那房子破烂不堪,残垣断瓦,与自己心中想象的,崭新的砖瓦房子,差了好大一截子,不由的心中一凉,心想什么时候才能跟着卫国住上崭新的砖瓦房?

    走进房子,房子的墙壁和屋顶已经被烟熏的乌黑,水泥地板也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不过让冬梅欣慰的是,卫国已经提早把房子收拾好了,而且里面还摆了一些像样的“家具”,两张单人钢丝床并在一起,组成了一张大的夫妻双人床,卫国专门还把床两头的护栏用钢筋焊了焊,他说为了防止小孩子乱跳,不小心掉下去而焊接的。

    可是,冬梅看了看,心说你光焊了两头,没有焊接左右两边顶什么用。

    床的正前方,放了一个比较高大的木制立柜,立柜门上镶嵌了一面明亮的镜子。

    冬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镜子,站在跟前,能把人的整个上半身都照进去,不像农村老家里用的巴掌大的镜子,只能照照脸蛋。

    靠近门的地方,放着锅灶和案板,以前那种蜂窝煤炉子换成了更大的,烧大块煤的炉子,剩下的暖水壶,碗筷样样俱全。

    最让冬梅高兴的是,卫国还专门给她准备了一台收音机,放在立柜旁边的的凳子上。

    冬梅高兴的想,有个收音机真好,闲的无聊了,还可以听听收音机,那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可是冬梅不知道的是,这台收音机是卫国从井队暂时拿回来的,如果哪一天井队要组织大家收听电台节目,卫国还得原原本本给还回去。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小宝宝已经九个月大了,可是不但没妈妈省心,反而更费人了,他依旧白天睡觉,晚上清醒,而且整天的哭个不停,就连左邻右舍的都受不了。

    邻居找到冬梅家,说你家宝宝怎么每天晚上,都要哭到半夜才停,是不是他生病了,你们应该抱他去单位的卫生所看看。

    冬梅一边赔不是,一边苦笑着脸说,娃娃抱卫生所都看过了,可还是哭个不听,也许天生就这么淘气,捣蛋吧。

    那时的人老实,医学也不发达,要是放到现在,去妇幼保健医院检查一下,肯定是宝宝身体里面缺少了某种微量元素,如锌铁钙之类,挂吊瓶补一下,宝宝就不会再哭了。

    邻居很同情冬梅,说你家的娃娃太难带了,一个女人带真费人。

    冬梅说可不是,自己整天累的都快虚脱,而且最让人苦恼的是,小宝宝认人,只能自己抱,再谁抱都不行,就连自己上厕所解个手,都要抱着宝宝解手。

    井队的厕所,修建的很有特色,先用挖掘机在戈壁上挖掘一个很大很深的大坑,然后往上面架设一个类似于茅坑的超大铁皮房子,这样一个方便简易的厕所就形成了。

    由于宝宝太粘人了,没法,冬梅上厕所的时候也带着宝宝,地上脏,又不能放在地上,于是她蹲下后,左腿外侧使劲把宝宝挤在墙壁上,这样宝宝就被临时固定在了半空中。

    等方便完了之后,再把宝宝抱起来。

    这样是极度危险的,要是宝宝觉的那个被拥挤着的姿势不舒服了,三动两动,冬梅一不小心的话,宝宝就会从粪坑中掉进去,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五六米深的大坑,里面充满了液体的污物,怕是几个大小伙子也打捞不出来的。

第十九章 气死病

    双人钢丝床很大,也很硬。

    冬梅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每天坐在床边上,看着自己的宝宝爬在床上,嘴里留着哈喇子,漫无目的的爬来爬去。

    而最搞笑的是,宝宝只会往后爬,不会往前爬,所以他虽然一直在不停的爬来爬去,可却根本看不清后面的路,一步小心就会掉下床,所以冬梅就充当了“护花使者”。

    一天,冬梅坐在床边守护着宝宝,坐着坐着就瞌睡了,她闭住眼睛,不停的点着头,打着哈欠。

    突然,她想起了床上的宝宝,猛的睁开眼睛一看,让她喜出望外的一刻出现了,宝宝竟然抓住床头上的钢筋站了起来,而且慢慢的走着步子,走着走着,他顺手松开了钢筋,竟然没有任何的辅助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起来。

    可是,还没有走几步,却停了下来,看着妈妈,非常的委屈,显然他是走不动了,可是又不会往后退,也不知道趴下,就这样进退两难,骑虎难下,望着母亲哭了起来。

    学会走路的同时,他也学会了简单的说话。

    因为家里面不常来人,宝宝没有见过生人,偶尔来个生人的话,宝宝要么会趴到床底下躲起来,要么就会钻到被子里躲起来。

    宝宝的头发很稀,不太长头发,冬梅听说常给宝宝刮光头,能促进头发的生长,从此以后,宝宝就没有了发型,变成了永远的光头小和尚。

    卫国和冬梅一合计,宝宝害怕见生人可不行,男孩子家这样,以后怎么闯天涯,成大事。

    于是,卫国不在的时候,冬梅有空就带宝宝出去走走转转。

    一旦单位的工作不忙了,卫国就带着母子两出去玩,他们去KLMY的公园里面划船,去附近的魔鬼城感受沙漠古迹,坐在青绿的草坪上感受大自然的无限风光,走在熙熙攘攘的人行横道上观察万千世界。

    卫国用从队长那里借来的黑白照相机,给母子两抓拍了许多动人的画面和场景。

    一天黄昏,下班后,卫国和冬梅抱着小宝宝,坐在家属区的秋千上,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感觉。

    旁边运动器材上,一个慈祥的老奶奶看着冬梅怀里抱着的小宝宝很是喜爱。

    因为宝宝长时间呆在家里不晒太阳的缘故,再加上冬梅皮肤白皙,所以宝宝的皮肤水嫩白皙,看上去很是让人喜欢。

    老奶奶,看着冬梅的孩子非常的喜欢,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洋糖,咬了一半,让冬梅给孩子喂洋糖吃。

    冬梅笑着接过老奶奶给递过来的半块洋糖,他知道小宝宝爱吃甜,没有多加思考的就把半块洋糖一下子喂到了小宝宝的嘴里。

    小宝宝太小,根本不懂得怎么吃糖,一下子就给吸了进去,结果不偏不倚,正好卡在了小宝宝的气管上。

    小孩子的气管很细,以前经常发生小孩子吃果冻,一口吸进去,而堵塞气管窒息而死的事情。

    旁边看着小宝宝吃糖的卫国,突然发现小宝宝没了表情,接着整个脸被憋的乌青。

    冬梅也看到怀里抱着的小宝宝,突然翻起了白眼,她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焦急的叫着小宝宝的名字:“崔涛,崔涛,怎么了,怎么了。”

    而递洋糖的老奶奶更是吓的要死,手足无措。

    情况越来越紧急,卫国判断小宝宝肯定是被糖给噎住了,忙对抱着孩子的冬梅说:“快,咱们去卫生所,让医生拿镊子,从喉咙把糖给取出来。”

    冬梅虽然心里很慌乱,可是她努力镇定下来,判断孩子一定是被卡住气管了,而全部家属区和矿区也就一个卫生所,走过去至少要十五分钟,就算找到大夫,孩子恐怕也早被憋死了。

    她抱着孩子,原地打转转,无计可施,眼看自己的心肝宝贝就要窒息了,于是她急中生智,心狠了一把,抓住小宝宝的一条腿,把他倒着提了起来。

    卫国看见冬梅把孩子倒着翻了过来,以为她要干什么,正打算问时,只见冬梅攥起拳头,对着小宝宝的后背,使劲的拍了三下,那半块洋糖顺着宝宝的喉咙掉了出来,掉到了地上。

    宝宝也瞬间喘上了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脸色也慢慢的由青变的红润。

    冬梅把宝宝抱在怀里,心疼的流下了眼泪。

    而一旁手足无措的老奶奶也非常内疚,连忙给冬梅夫妇赔着不是,说自己很喜欢孩子,一片好意,没想到竟差点造成了一个天大的恶果。

    冬梅知道老奶奶并无恶意,也是人老了,太疼爱小孩子,一不小心造成的。

    可是卫,国却满心的不愿意,刚要责备老奶奶时,不想远处老奶奶的女儿和女婿也走了过来,也给冬梅卫国夫妇赔礼道歉着。

    看着对方心诚的道歉,爱子心切的卫国也就没有了任何的敌意。

    这时,老奶奶的女婿看着卫国说:“哦,你,你是崔工?”

    卫国一愣,然后突然想起,最近新分来了一批中专生,他好像是其中之一,算是实习生。

    女婿赶紧自我介绍说:“我叫白建兵,我也是石油学校毕业的,刚分来,实习生。”

    说完,他指着旁边皮肤白皙,面容姣好,个子比冬梅还要高的女人介绍说:“这个我媳妇。”说完他嘿嘿的笑着。

    冬梅看看白建斌的媳妇,觉的她才是真正漂亮的女人,和她比起来,自己根本算不上是好看的人儿。再看看憨憨笑着的白建斌,他高个子,宽肩膀,大眼睛,高鼻梁,相貌棱角分明,非常的标志。

    他们走后,冬梅开玩笑的对卫国说:“那个实习生真帅,他们夫妇真是男靓女俊啊。”

    卫国说:“可不是,这个实习生算是我们井队最帅的小伙子了。”

    冬梅怀里抱着宝宝,一边走一边说:“他们两人这么好看,将来要是生个女孩子,那该是多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啊。”

    卫国点点头说:“那可是,估计都能当电影演员了。”

    说完,他们朝着自己房子的方向走去。

    那次卡糖事件虽然是虚惊一场,可是它还是给孩子留下了后遗症:气死病。

    所谓“气死病”,又称为呼吸暂停症,常见于六个月至两岁的孩子,具体表现为受到物理因素和情绪刺激后,突然出现急剧的情绪爆发,高声哭叫,过度换气,接着就呼吸暂停,,面色发白,口唇青紫,重者全身僵直,意识丧失,其后肌肉松弛,出现呼吸。

    孩子一岁了,有时候调皮不听话,冬梅会象征性的在他的屁股上拍打几下。

    一次吃饭的时候,宝宝不但不好好吃饭,还用手在碗里乱抓,把抓的饭扔的到处都是,尤其是崭新的床单上,被宝宝扔的星星点点。

    冬梅一看,一下子来了气,把宝宝翻过来,朝着他还没有退去胎记的屁股上就是几巴掌,孩子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孩子哭泣太正常了,可是与以往哭泣不一样的是,孩子一声哭过去,好长时间没有声音,而且面色发紫,嘴唇发青,整个身子都变的有点僵直,胳膊腿还微微的抽动。

    冬梅吓了一跳,心想,该不会宝宝嘴里有没有咽下去的米饭,而自己一巴掌,刚好把米饭给呛进了气管,可一想,刚才给喂了几口饭,他可是一口都没有吃的,嘴里根本不可能有米粒。

    于是猜测他该不会是装的吧,可是一岁的孩子,应该还没有那么聪明。

    不一会,宝宝的声音又哭了出来,而且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最后,冬梅才知道那是“气死病”,就是不能气哭,一气哭就会暂时性的意识丧失。

    这可难住了冬梅卫国夫妇。

    孩子不听话了,不能骂,不能打,这还能行。

    人说子不教,父之过,三岁看老,棍棒底下才能出孝子,任由孩子这样下去,非害了孩子不可。

    束手无策的夫妇两,想到了卫国妈,她拉扯了四个孩子,而且对孩子管教也很有经验,就给家里去了一封信,让小叔子念给卫国妈听。

    一个月之后,卫国妈口述,小叔子代笔,信邮寄了过来。

    卫国妈在信上给了一土法,说农村人治疗气死病的方法就是“气死毛”。

    把小孩子的头发刮成光头,然后在后脑勺连着脖子的地方,头往后一仰,那里有一个小窝窝,里面留上一撮头发,每当孩子气死病犯了的时候,就拔掉他后脑勺的一根气死毛,那样就能把孩子就救过来了。

    冬梅觉得这个方法一点科学性都没有,心想这样能成吗,该不会是卫国妈瞎说的吧,但是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照着方法给宝宝留了气死毛。

    学会走路的宝宝,特别的喜欢走路,在家里走还不成,必须跑到外面去走,有时候大中午的,人们都在睡午觉,而宝宝却趁着大人不注意,跑到外面去。

    这样很让大人操心,一回,冬梅一个不留神,宝宝就从门缝里偷着跑了出去,正在睡午觉的冬梅迷迷糊糊的出去把宝宝往回抓,可是任凭你怎么抱,宝宝就是不回去,而且一岁的宝宝力气很大,母亲把他抱在怀里很费劲,他两动三动,又挣脱了出来。

    冬梅生气的朝着他的屁股就是几巴掌,像往常一样,宝宝一声哭泣,就气死了。

    看着宝宝嘴脸乌青的样子,冬梅忙从他的后脑勺上拔了一根气死毛,不想,宝宝一下子就气活了过来,大声的哭着。

    冬梅一把把宝宝抱起来,就往回家走,一边走一边想,有个办法在,以后再也不怕你不听话了,等着妈妈把你的坏毛病全部给你纠正过来。

    孩子一岁半了,冬梅觉得好带了许多。

    这段时间,单位组织给职工放映电影《再向佛山行》,以便活跃广大职工的业余生活。

    那时看场电影,或者看个电视剧都是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每晚,大家都端着凳子去放映点等待着。

    冬梅也跟随着大潮,抱着孩子,端着凳子期待着观看《再向佛山行》。

    她非常喜欢剧中的人物,漂亮温柔的姜文英,正义果敢的姚立忠,还有侠肝义胆的荣沧海和姜铁山。

    冬梅坐着小马扎凳子,把孩子抱在怀里,再用两腿把他圈起来,防止他乱跑。

    放映前,周围的人吵吵闹闹,可是一旦剧情开始,瞬间会场鸦雀无声,大家都陷入了扣人心弦的情节当中。

    《再向佛山行》与当时流行的《射雕英雄传》,《霍元甲》等等都是古装言情武打片。

    可是,每当剧情进入最精彩最吸引人的地方,冬梅怀里的孩子却闹腾的不行。

    电影里的人在施展着武功,嘴里喊着“吼哈”,互相对打着,下面冬梅怀里的孩子,也学着电影里的人嘴里喊着“吼哈”,然后手舞足蹈的学着里面的一招一式,打个不停。

    电影里面的情节进入感人飙泪的部分,孩子也跟着一块哭,结果惹的周围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冬梅和孩子的身上,气的冬梅把孩子抱进屋里,对着他的屁股就是几巴掌,然后吓唬的问他:“你听话话不?要是不听话话,妈妈还要打你。”

    孩子哭着说:“妈妈,我听话话呢。”

    打完,冬梅又抱着孩子来到了会场,继续欣赏火热的《再向佛山行》。

    到了精彩部分,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互相诉衷肠,流泪的时候,孩子又跟着哭。

    冬梅没法,心想这孩子也入戏太快了吧,真比专业的演员流泪还快。

    可是,一到武打的部分,孩子又开始在自己的怀里“吼哈”的打了起来。

    冬梅气不打一处来,抱回去又打一顿,孩子哭着回话说:“妈妈,别打我了,我听话话。”

    可是回到片场,没有多长时间,孩子又开始学着演员的样子闹腾起来。

第二十章 有苗不愁长

    八月的天气,戈壁滩上的太阳火辣辣的热。

    卫国给家里买了台很小的电风扇,把它放在距离床头一米的位置。

    冬梅用毛巾擦了擦汗,轻轻一拧,电风扇就吹出了凉爽的风。

    汗滴在冬梅的额头迅速的冷却,她觉得凉快多了,同时也为家里能有一台像样的家用电器而感到高兴,她觉得现代化真好,社会发展真快,什么都是越来越好了。

    吹完凉,舒服多了,她就去厨房上继续炖猪蹄蹄。

    卫国虽然平时生活很节省,可是在给孩子的伙食上,很舍得花钱,要从小就给孩子补充营养,让孩子将来长的高高壮壮,坚决不能像自己这样瘦瘦小小。

    前一段时间,卫国常去KLMY给家里买鱼,小孩子小的时候身体里面缺少一种营养元素,而这种营养元素,正好鱼的身体里面有。

    冬梅从来没作过鱼,刚开始作,还腥味十足,一家人都吃不下去,但她勤学好问,跟邻居的四川人学了几下后,就作的了一手好鱼。

    小孩子也很爱吃鱼,而且他吃鱼很厉害,很精细的吃掉鱼肉,然后把刺给退出来,冬梅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她觉得自己的孩子真是太聪明了,虽然小,可是吃鱼的技巧竟然如此的娴熟。

    偶尔,卫国还会割一点猪肉回来,冬梅会学着母亲的方法制作肉臊子。

    可第一次炒出来的肉臊子全部炒臭了,更别说吃了,于是第二次她备齐了各种香料,做肉的时候按顺序一一放了进去,没想到炒出来的肉臊子,比自己母亲作的还好吃。

    她把肉臊子储存起来,每次吃汤面的时候,给里面稍微放一点,这样汤面里面就有了香味。

    今天,卫国又突发奇想的买回来了猪蹄蹄,交给冬梅作。

    冬梅专门去请教了隔壁的四川人,从她那里取回真经后,才尝试的作了起来。

    猪蹄蹄炖好之后,把它捞出来,放在案板上,等凉了之后,再切成片状或者条状。

    小宝宝蹲在那一小锅炖肉前,看着里面的肉,早已馋的流起了口水,恨不得现在就可以吃肉。

    冬梅看着自己两岁的孩子,越看越觉得他可爱。

    胖胖的脸蛋,还有双下巴,脚踩着凉鞋,穿着短裤的样子,看上去很滑稽可爱。

    由于刮的是光头,而且常常出去乱跑,孩子的头皮被晒的发黑,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变的黑不溜秋。

    正当冬梅看着自己的孩子沉寂在融融的爱意中时,一不留神,孩子竟然抱着那个放在案板上的猪蹄蹄,开门跑了出去,而且一边跑,还一边咬着猪蹄蹄吃。

    原来,孩子想吃猪蹄蹄,可看妈妈把猪蹄蹄放在案板上,以为不让自己吃,自己想吃,又怕妈妈打,不敢说,于是干脆抱起猪蹄蹄跑了出去。

    此时的外面,不远处的广场上,钻井队的工人们正在开集体大会。

    太阳下,几百名工人整齐划一的坐在下面,而主席台上,领导们正拿着稿件抑扬顿挫的念着。

    正在大家表情严肃,听的认真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光着小脑袋,头皮被晒的黑亮的胖小子,怀里抱着个猪蹄蹄,冲上了主席台,而后面一位年轻的母亲正在奋力追赶。

    由于孩子跑的很快,从房子追出来的冬梅,竟然一时半会追不上,于是便在主席台上上演了一幕妈妈追孩子的搞笑场面,逗的下面几百名工人哈哈大笑。

    在孩子两岁半的时候,冬梅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她满心希望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这样一个儿子,一个女子,就能组成一个“好”字了,同时她也希望能在卫国的单位生下小孩,就给她起名字叫崔疆,因为是在XJ生的嘛。一天,卫国下班后,手里拿着一封家里面寄来的信,交给了冬梅。

    卫国妈在信里告诉卫国冬梅两口子。自己年事已高,一把老骨头了,也没什么盼头,就是希望和自己的宝贝孙子在一起,每天都能见到孙儿,但是现在都快三年没有见过孙儿的样子了,都快忘记孙儿的摸样,实在想的不行,让卫国把冬梅和孩子送回来。

    以后就让他们住在农村,不要跟着卫国乱跑了,不然孩子会忘了根,况且自己见不到孙儿的话,也感觉活不下去。

    母亲思念孙子心切,于是孝顺的卫国决定送冬梅和孩子回关中老家。

    虽然冬梅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但是自己是个女人,又没有工作,只能听丈夫的话。于是,她带着儿子又重新回到了阔别两年多的崔家村。

    回到家的冬梅有种荣归故里的感觉。卫国爸妈非常热情的欢迎她回来。同时他发现,走时被踩塌的炕也重新盘了,而且原先的土坯炕变成了水泥楼板炕。

    卫国爸客气的对冬梅说:“水泥楼板炕结实,再也不怕你踩踏了。不过,就是冬天烧起来没有土坯炕暖和,不过夏天可凉快。”

    冬梅还惊奇的发现,新炕的炕沿子,还砌上了漂亮的白瓷砖,看上去干净而漂亮。

    听到冬梅抱着孩子从XJ回来了,而且孩子还说的是普通话,不是关中话,村里的人都跑来看,尤其是几个老奶奶,饶有兴趣的看着卫国妈怀里抱着的,已经睡着的孩子。

    几个老奶奶你一言,她一语的说着:“看这娃娃,高鼻深目,多可爱的。”

    刚说完,卫国妈怀里抱着的小孩醒来了,睁开了眼睛。

    几个老奶奶一看,睡着的时候,闭着眼睛,看不来眼睛的大小,他们还以为眼睛很大,结果睁开眼睛后,怎么是个小老鼠的眼睛,几个老奶奶都觉的很失望,其中一个老奶奶说:“怎么眼睛这么小啊,要是眼睛能大点,就是个漂亮的小孩了。”

    两岁的孩子已经有辨识能力了,也许他觉得老奶奶是在说他的不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了骂人的话,突然伸出手来,在那个老奶奶脸上抓了一下,然后说:“大坏蛋,滚开。”

    几个老奶奶听罢,先是一愣,然后都笑了起来说:“这娃娃,还会用普通话骂人,真有意思。”

    卫国妈也不甘示弱,和几个老奶奶辩解着说:“老鼠眼咋了,眼睛小咋了,我娃娃的眼睛是聚光。”

    冬梅回来后才知道,小姑子出嫁了,嫁到了距离崔家村不远的郭家村。

    而小叔子也在补习了一年后考取了省城的一所中医学院。

    冬梅不由的暗暗佩服卫国妈,觉得她教育的孩子真是了不起。

    要知道在八十年代,考学如登天的日子里,一个村子的一户人家能出两名考学出去的娃娃,那可是相当了不起的,可以用光宗耀祖来形容了。

    这时,恰巧冬梅的妹妹春梅来崔家看望自己的姐姐。

    春梅看着在一旁玩泥巴的孩子,对着姐姐冬梅说:“呀!两年不见,他的鼻梁都长出来了,记得你们走的时候,他就一个蒜疙瘩点在鼻子,哪里有鼻梁。”

    说完,她爱的走上前去,仔细看着孩子说:“什么都长乖了,就是着眼睛怎么没有变啊,还是小小一点点。”

    这时,正在玩泥巴的孩子突然转过头来,生气的对春梅说:“大坏蛋,滚。”

    春梅听到他骂人,忙讨好他说:“你不骂人,小姨我就给你买好吃的,你要吃啥呢?”

    孩子高兴的扔掉手里的泥巴,看着春梅说:“我要吃天鹅蛋,不不不不不不。”

    而那一长串“不”字,音调抑扬顿挫,前两个字是一声,中间两个字是三声,还带拐弯的,后面两个字是四声调。

    春梅大惊,看着冬梅说:“你娃娃,咋这样说话呢,后面咋拉这么个音调?”

    冬梅却习以为常,不以为然的说:“他学会说话后,就一直这样说。”

    冬梅的话刚说完,孩子就冲过来,拉住冬梅的衣服角继续说:“妈妈,我要吃鱼,不不不不不不。”

    春梅乐了说:“小孩说话有咬字不清的,说话结巴的,可还没听说话后面带“不”的,那他到底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冬梅一边给孩子擦手,一边说:“当然是要吃了。”

    春梅纳闷的问冬梅说:“鱼还可以买到,那他要吃的天鹅蛋咋买,你们在城里的时候,除了吃鸡蛋还吃天鹅蛋吗?那一定很贵吧。”

    冬梅给孩子擦干净手后,把他抱了起来给春梅说:“天鹅蛋就是那用糖浆把爆米花粘成的一个圆球,叫做天鹅蛋。”

    姊妹两正兴致勃勃的聊着,突然听到门口有个推着自行车的小贩叫卖着,他的音调拉的很长说:“卫???生????纸????。”

    当时的农村人,嫌弃卫生纸贵,都没人买的,年轻点的人解完手后用报纸书纸之类擦一擦,老年人一般从地上捡个土疙瘩就成了。

    可孩子听到卫生纸后,突然来了兴趣,哭着闹着要买卫生纸。

    两岁多的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卫生纸是什么东西,听到有叫卖的,还以为是在卖吃的,于是拉着妈妈去给她买。

    冬梅一看孩子又不听话,正准备伸手打他,可卫国妈却出现了,他心疼孩子,非常的惯孩子,只要孩子要啥,他能满足的,都给满足,于是带着小孩子去给他买了一卷卫生纸。

    小孩子接过卫生纸后,撕掉外面的塑料包装,拿着卫生纸放到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发现不能吃,一把就扔到了路边的水沟里。

    而卫国妈可惜钱买的卫生纸,又找了个树枝杆杆去捞卫生纸。

    晚上,春梅留了下来,和姐姐睡在一个炕上,她想听姐姐给她讲讲外面的繁华世界,顺便给自己也长长见识。

    冬梅把孩子哄着睡着落后,就给妹妹津津有味的讲了起来。

    妹妹听的如痴如醉,到最后说她也要找个商品粮的丈夫。

    冬梅听妹妹有意,于是顺手给她和小叔子牵起了线说:“商品粮嘛,我这里倒有一个,你看我家小叔子咋样,考上了省城的中医学院,将来前途可无量着呢。”

    春梅听了后,推了姐姐一把说:“我和你家小叔子从小就在在一个学校念书,常见呢,虽然他以后是商品粮,可是我不喜欢个子低的男人,我喜欢个子高,有性格,在我跟前不害羞,男人味十足的男人。”

    冬梅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听妈说,之前还给你介绍了一个牙科医生,谈的咋样了,现在的牙医收入可高着哩。”

    春梅又推了一把姐姐说:“我没愿意,相都没相,我嫌牙医天天在人嘴里刨,脏的很。”

    冬梅继续叹气说:“那还有,最早给你说的那个镇子上的男孩呢,他可是镇上的人,条件可好着呢。”

    春梅不情愿的说:“我和他一见面就不爱他,他一个男人家,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大气。”

    冬梅替男孩说话道:“人扭捏,说明他在你跟前害羞,害羞的男人一般都是好男人,很能靠得住的,你真是什么都不懂。”

    冬梅知道春梅是尹家村里面出了名的漂亮姑娘,可是你找对象,也不能这样挑剔,到最后非自个儿耽误了自个儿不成。

第二十一章 隔代亲

    十月怀胎,呱呱落地,在医院里,冬梅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比生第一个的时候容易多了。

    如冬梅所愿,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给她起名叫崔娜。

    可当娜娜出生的时候,卫国妈一看是个女儿,顿时失望了许多,她是那种农村老太太,封建思想很严重,非常的重男轻女。

    她把娜娜用准备好的衣服包裹好了之后,放到了桌子上,任由她放声的啼哭,一点也没有涛涛出生时那种如履薄冰的重视。

    小婴儿娜娜哭了许久,哭累了,渐渐的没有了声音,可是并不睡觉,可能是口渴了。

    卫国妈把早已经化好的糖水,拿了过来,用一个不大不小的铁勺子给娜娜嘴里喂。

    小婴儿太渴了,她张开嘴巴,卫国妈喂一勺,她就喝一口,咕噜咕噜的喝着。

    喝饱了之后,就可爱的睡了过去。

    卫国妈看着睡着的小婴儿,心里默默的在想,第二个怎么是个女子,不行,冬梅还得再生一个孩子,而且还必须是个儿子才行。

    这头,呆在家里好几天没有见到妈妈的涛涛,哭着喊着,要找妈妈。

    负责照看他的小姨春梅把他抱在怀里,去推家里那辆二八加重自行车,准备带他去乡里的医院,找已经给他生了妹妹的妈妈。

    涛涛已经三岁了,相比同龄的孩子,他长的又高又重,春梅把他抱在怀里觉得很沉重,也很费力。

    春梅给自行车后座上绑了一个小孩专用坐,四周有扶手,而且扶手比较高,这样小孩坐上去后,就不容易掉下去了。

    涛涛坐在后座上,春梅骑自行车带着他,左摇右晃的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

    这两天,天公不作美,昨天下了一场蒙蒙细雨,路上很泥泞,春梅骑着骑着就骑不动了,她从车子上下来,停好车子,拍拍坐在后座上的涛涛,对他说:“听话话,坐好了,不要动,我去路边上找个棍子,把车子辐条上的泥巴刮一刮。”

    涛涛知道小姨要带自己去找妈妈,高兴的点了点头,说:“涛涛听话话。”

    说完,他乖乖的坐在车子后面一动不动。

    小姨顺着路边找了好几根棍子,可都太粗,于是就绕到小路旁边的麦草垛子后面去找。

    坐在车子后边的涛涛,等了半天不见小姨出来,着急的伸长脖子朝前看着。

    春梅找好了棍子,刚要从麦草垛子后面出来,就听“哗”的一声,自行车重重的倒在了小路上,紧接着听到了涛涛凄惨的哭声。

    她忙从后面出来,看到涛涛被压在自行车下面,哭个不停。

    春梅吓坏了,赶紧冲过去,扶起自行车,把涛涛从地上扶了起来,她心疼的打量着涛涛,看有没有伤到可爱的孩子,不过还好,由于下过雨,地上很湿滑,柔软,涛涛并无大碍。

    她一边自责自己不该把孩子放在停着的自行车上,一边给涛涛擦着沾满泥巴的小手。

    重新骑上车子的冬梅心里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给姐姐说,于是她决定隐瞒摔了涛涛的事情,于是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对坐在后面的涛涛说:“一会到医院了,小姨给你买天鹅蛋吃,你可不要给你妈妈说我把你摔了哦。”

    刚哭完的涛涛,眼泪在脸上还没有干,但一听小姨要给自己买天鹅蛋吃,于是又笑了起来,说:“涛涛听话话,不给妈妈说。”

    春梅如释重负,心想这小子真好搞定,一个天鹅蛋就听话了,于是高兴的对涛涛说:“真是个好娃娃。”

    一到乡上,春梅第一件事就是去合作社给涛涛买了天鹅蛋,而且一买就是两个。

    涛涛高兴的接过天鹅蛋,一个拿在手里吃了起来,一个塞到了衣服口袋里面。

    涛涛天天都想吃天鹅蛋,可是只有大人上街的时候才会给他买。

    不到一会,涛涛就吃完了第一个天鹅蛋,但始终用手捂住口袋不吃第二个天鹅蛋。

    小姨纳闷的看着涛涛问他:“都馋的留口水了,为什么不吃第二个天鹅蛋啊?”

    |涛涛用手捂住口袋,一转身子说:“不吃第二个,第二个要留给妹妹吃呢。”

    春梅一听,感动了一下,没想到才刚刚三岁的涛涛如此的懂事,还知道给妹妹留一个天鹅蛋,她心说这孩子真可爱,真善良。

    一进病房,几天没有见妈妈的涛涛,嘴里喊着“妈妈”,高兴的就往冬梅的怀里扑。

    卫国妈看到赶紧一把拉住涛涛,告诉他说:“妈妈刚生完妹妹,身体还很虚弱,不能抱你的。”

    涛涛听了后,也看到了妈妈虚弱的面容,就乖乖的站在妈妈的旁边,看着妈妈怀里抱着的妹妹娜娜。

    站在旁边的春梅,看着不说话的涛涛,心想这孩子还真不错,真能替自己保守秘密。

    可当春梅还没有想完心里的话,站在妈妈旁边看妹妹的涛涛,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膝盖说:“妈妈,刚才小姨在路上,自行车倒了,摔了我。”

    冬梅看看涛涛的膝盖上都是土,笑了笑说:“涛涛是男孩子,不怕疼,用手揉揉膝盖就好了。”

    涛涛听了后,就用两只小手慢慢的揉着膝盖。

    而站在门口处的春梅,羞的脸通红,不好意思的笑着。

    冬梅要带刚出生不久的娜娜,无暇照顾涛涛,她心想卫国妈挺厉害,一个农村妇女,培养的两个男孩,都考上学,成了商品粮,那她肯定教子有道,有不为人知之处,于是她放心的把涛涛交给了卫国妈带。

    一天,全家人坐在一起吃臊子面。

    可是涛涛却扭性子,不吃面条。

    冬梅把娜娜抱在怀里,快速的吃完了一碗面,就开始给娜娜喂奶,看到涛涛不吃面,就生气的说他:“你不是中午要吃臊子面的吗,怎么现在又不吃了。”

    涛涛噘着嘴,双手放在肚子上,牛着脸说:“我现在要吃玉米榛子(一种把玉米压成碎粒的稀饭)。”说完,他坐在饭桌前,看着眼前香喷喷的臊子面,不为所动。

    冬梅听到后,一脸的生气,瞪着涛涛说:“快吃,小心我给妹妹喂完奶之后,收拾你。”

    涛涛知道自己不听话,妈妈会打他,刚有点退却,准备端起眼前的臊子面吃。

    不想,一旁的卫国妈却笑着看着涛涛说:“你不爱吃面了就不吃了,反正你面前的面都泡酥了,来,奶奶吃。”

    说着,卫国妈就端起了臊子面,边吃边说:“涛涛先坐着,等奶奶吃完面,就去给你作玉米榛子。”

    卫国妈几口吃完面,就去厨房给涛涛单独作了一碗玉米榛子。

    冬梅看着卫国妈像个老丫鬟一样,笑脸盈盈给涛涛把玉米榛子端到了面前,心想这也太惯孩子了吧。

    看到玉米榛子好了,涛涛高兴的拿起勺子,可刚吃了两口,就扔下了勺子,闭着眼睛,噘着嘴不吭声。

    冬梅气愤的站了起来,对涛涛说:“快吃,不然,等我一会打你屁股。”

    卫国妈摸着孙儿涛涛的头说:“我的乖孙儿呀,你咋又不吃了,那你想吃啥。”

    涛涛睁开眼睛说:“我想吃炒鸡蛋。”

    卫国妈眉头一展说:“我孙儿真聪明,知道炒鸡蛋有营养,好,奶奶去给你炒去。”

    说完,卫国妈就要出去给涛涛炒鸡蛋去了。

    冬梅一看,心想这也太惯孩子了,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这还了得,这样下去,孩子长大后不吃了人才怪。

    于是冬梅走到卫国妈面前,拦着卫国妈说:“妈,你别给他炒鸡蛋。”

    说完,又转过身去,看着涛涛说:“你今天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我非看着你把玉米榛子吃下去不可。”

    说完,冬梅恨不得上去朝着涛涛的小屁股踹一脚不可。

    卫国妈刚才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和冬梅辩解着说:“娃娃不吃,就不要硬逼着娃娃吃,别说了,我去给娃娃炒鸡蛋去。”

    冬梅一看涛涛都这样了,婆婆还护着他,就气冲冲的对卫国妈说:“妈,你这样可不行,这不是对他好,是害了他。”

    卫国妈刚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不甘示弱的对冬梅说:“我十八岁生的娃,四个娃都是我带大的,我不知道怎么个是对娃好,怎么个是对娃不好,用你教训我吗?”

    冬梅在其他方面可以退让,唯独在教育孩子方面是绝对不能退让的,她据理力争道:“人说三岁看老,从三岁开始,孩子的性格慢慢就形成了,等长大后,定了型,怎么改也改不过来,现在不对他严厉点,一直这样惯着他,怎么行?”

    卫国妈是个厉害人,虽然站在自己对面的冬梅,要比自己高一个头还要多,但她根本不惧吵架,决定举例子,用事实来打败理论,她说道:“我不会带孩子,你去咱村里打听打听,除了我家之外,还有谁家的孩子哥两都能考学走出农村,我从小就是这样带他们的,也没见他们长大后,怎么恶劣,怎么胡来。”

    也许是听到两个大人大声的吵架,冬梅怀里的婴儿啼哭了起来,冬梅一边摇晃着宝贝,一边反问卫国妈说:“你的儿子是不错,你的女儿呢,卫国的姐姐,就是因为她是女子,你不让她念书,她现在不仅不识字,而且卖粮食连账都算不来。卫国的妹妹呢,还是因为她是女子,第一年差两分没考上学,你说什么也不让她复读,赶紧把她嫁了人,还有娜娜,就是因为是个女子,刚生下来,你抱都不抱,看都不看。”

    说着,冬梅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边往出走,边对着涛涛说:“你就别好好听妈妈的话,看你以后长大了咋办。”

    说完,拂袖而去。

    卫国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叹了口气,依旧拉着涛涛,对他说:“走,我孙娃乖,奶奶出去给你炒鸡蛋。”

    涛涛一听有油香油香的炒鸡蛋吃,就蹦蹦跳跳的跟着奶奶走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 小姑子被皮带抽打

    奶奶带着孙子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一个鸡蛋。

    卫国妈想了想,家里的最后一个鸡蛋,好像中午作臊子面的时候用掉了。

    卫国妈低下头,准备告诉涛涛家里没有鸡蛋了,咱吃点糖水泡馍吧。(糖水泡馍,就是在一碗开水里洒点糖,然后把馒头掰成小块,泡在里面吃)

    可是,一看孙儿正睁着圆圆的黑眼镜,期盼的看着自己,而且嘴里馋的都流出了口水,于是没有说出来。

    她怀着一颗侥幸的心理,领着涛涛往鸡舍走着。

    鸡舍里还剩唯一一只母鸡了,而且这只母鸡的年事已高,好长时间才能下一个鸡蛋。

    卫国妈端了个马扎凳子,抱着涛涛坐在鸡舍的旁边。

    涛涛看着鸡舍里面的鸡,对卫国妈说:“奶奶,大公鸡。”

    卫国妈矫正涛涛说:“那不是大公鸡,那是老母鸡。咱们坐在这里等着,一会了,老母鸡就给涛涛下个鸡蛋,奶奶就去给涛涛炒油鸡蛋吃。”

    涛涛趟在奶奶的怀抱里,高兴的拍着手掌说:“吃炒油鸡蛋喽,吃鸡蛋喽。”

    中午的太阳暖暖的照在祖孙二人身上。

    奶奶抱着孙子,耐心等待着老母鸡给自己的孙儿下个鸡蛋吃。

    涛涛稚嫩的脸蛋,皮肤白皙透红,傻傻的看着老母鸡。

    奶奶因为常年劳动,皮肤黝黑,脸上满是皱纹。

    鸡舍里面的老母鸡悠闲的走来走去,丝毫没有一点下鸡蛋的意思。

    祖孙两人等了一个晌午,都没有等到老母鸡下鸡蛋。

    卫国妈抱歉的看着涛涛说:“孙儿啊,老母鸡不给咱下鸡蛋,你肚子饿不饿啊。”

    涛涛想吃炒油鸡蛋,等了一晌午,都没有等到,委屈的说:“我想吃炒油鸡蛋,我的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

    卫国妈听了后,心里一阵酸楚,家里没有鸡蛋,门口也没有卖的,去乡上买又太远。

    于是她对涛涛说:“你在这坐着看老母鸡,奶奶出去给你借去,借个鸡蛋,给我娃娃炒油鸡蛋。”说完,卫国妈就迈着小脚,走了出去。

    卫国妈过日子节省是出了名的,不仅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是左邻右舍过来借个面或者玉米,卫国妈也会找理由推辞掉,不给借。

    这下,到自己借东西的时候,可想而知,左邻右舍虽然养着鸡,却告诉她自家的鸡虽然是母鸡,但是不下蛋。

    转了一圈,没有借到鸡蛋的卫国妈伤心的回到了家。

    涛涛早已着急的站在门口等奶奶了,看到奶奶空手而归,他不但没有哭,反倒告诉卫国妈说:“奶奶,我不吃鸡蛋了,我去吃玉米榛子。”

    卫国妈看着涛涛两只手捂着肚子,心想他肯定是饿坏了。

    那天,涛涛吃了一大碗玉米榛子,而且还学着奶奶的样子,吃完饭后,把碗抱在怀里,伸出舌头,把碗里剩余饭的残渣都舔了个干净。

    这几天,冬梅发现以前偶尔尿床的涛涛,这些天开始天天晚上都尿床。

    刚开始,她想是涛涛太懒了,晚上憋尿懒的起床,就顺便尿在了床上,就拉住打了几回,打完后让他回话,只要晚上想尿尿了,就起床尿尿。

    为了方便孩子,她把尿盆放在炕下面,只要涛涛起来后,站在炕沿子上,就能尿尿。

    可是第二天,涛涛还是尿床,气得冬梅把涛涛拉住又打一顿,打完之后,一想不对,按照涛涛的性格,不听话的时候,一打,他就会立马变的听话,可这尿床,怎么就屡教不改。

    她想,肯定是卫国妈给涛涛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于是,白天有空闲了,她就偷偷的站在房子门口观察着涛涛的一举一动。

    这天,冬梅哄着小婴儿娜娜睡着后,准备出去后院的茅房上个厕所,可刚一出门,就看见涛涛从卫国妈的房子出来,手里拿了好大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一边走,一边舔着吃,而且非常的高兴。

    她忙走过去,想看看涛涛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涛涛反应很快,一看妈妈过来了,马上就把手里的东XZ到了口袋里面。

    冬梅走近后,看到涛涛双手背在后面,就瞪了涛涛一眼说:“把手伸出来,我看你手里拿的什么?”

    涛涛屁股一扭,就把双手从背后伸了出来。

    冬梅一看,涛涛的双手上沾满了口水和黑乎乎的东西,再看看他的嘴巴,嘴角,还有脸蛋上,全部糊的都是,冬梅一看就知道,涛涛又偷吃黑糖了。

    黑糖,红糖的一种,比白糖便宜许多,只不过当时农村卖的都是那种,一大块粘合在一起的那种,有点硬,能敲击下来一大块,拿在手里慢慢吃。

    于是,她严厉的问涛涛说:“你刚才吃什么了?”

    涛涛闭着嘴巴说:“没吃什么啊?”

    冬梅一听,心想还装蒜,于是让他把嘴巴张开。

    涛涛长开嘴巴后,冬梅看到涛涛嘴里还有没咽完的黑糖,在搜搜他的口袋,竟然发现口袋里面装着好大一块黑糖。

    冬梅气愤的想,肯定又是卫国妈给涛涛买的黑糖,难道她不知道黑糖吃多了,对孩子身体非常不好吗?

    冬梅蹲下,慈母般的对涛涛说:“涛涛听妈妈话,以后不要吃糖了,要不,把你的牙吃坏了,就跟爷爷一样啦,嘴里一颗牙齿都没有,连炒鸡蛋都吃不了。”

    涛涛看到妈妈没有骂,而是很和气的和自己说话,于是高兴的点着头说:“恩。”

    冬梅拍拍涛涛的头说:“好吧,你去玩去吧,你奶奶呢?”

    涛涛朝屋子里面指了指,然后跑出去玩去了。

    涛涛非常的爱吃糖,虽然嘴里答应的好好的,可是一跑出去,发现妈妈看不见自己,就藏在墙角,东瞅瞅西瞅瞅,发现没人看他,于是从口袋里面掏出已经化开了一半的黑糖,放到嘴里继续吃了起来。

    冬梅掀开卫国妈房子的门帘,一进门,就看见柜子的盖子开着,里面的簸箕里放着很大一个塑料袋子,塑料袋子里装了好大一块的黑糖。

    显然,黑糖是卫国妈买回来,放到自己房子给涛涛吃的。

    冬梅一转身,看到卫国妈正躺在炕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卫国妈颈椎不好,时不时的会出现恶心和头晕的症状,每当她难受的时候,就会躺在炕上休息。

    卫国妈似乎猜到了冬梅是为什么而来的,她翻了个身子,不屑的说:“娃娃爱吃黑糖,我就去合作社给买了点回来。”

    冬梅站在柜子跟前,指着那一大块黑糖说:“这就是一点点吗?我就说娃娃,这几天咋天天尿床,打了都不顶用,原来都是你给买的黑糖吃的。”

    卫国妈一听,媳妇竟然还反了,竟敢跑过来质问自己,于是也不顾忌自己头晕目眩,一骨碌坐起来,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说:“孩子爱吃啥,我就给买啥,吃个糖又咋了,糖是好东西,有营养,其他家的孩子想吃还吃不上呢。再说了,才三岁的娃娃,尿个床咋了,卫国小时候,还尿床到六岁呢,现在也不好好的。”

    冬梅差点被卫国妈的话给逗笑,心想卫国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再尿床,那不成怪物了么。

    但他一想卫国妈给孩子肆无忌惮的吃糖,还是来了气说:“娃娃又分不清饥饱,他每天偷偷吃多少糖,你知道吗?万一吃的多了,把牙齿吃坏了,把胃吃坏了,咋办?”

    其实吃糖最可怕的是导致糖尿病,只不过当时那个年代得糖尿病的人非常少,不像现在,这个病如此的频繁。

    卫国妈一听冬梅竟然还敢数落自己,于是拍了一把炕沿子,指着冬梅的鼻子,劈头盖脸的就骂:“你个才过门四年的媳妇,男人不在身边,竟在婆婆跟前撒气,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冬梅气的喘着粗气说:“好,我滚,我现在就滚。”

    说着,她就走出去,进了自己的房间,抱起熟睡中的娜娜,拉着躲在墙角偷吃黑糖的涛涛,准备回娘家。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卫国妈惦着小脚,在后面追着说:“你走可以,把孩子给我留下来。”

    冬梅哪里顾得上听她的话,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

    可另冬梅没有想到的是,刚走到门口,还没有出头门,就看见才出嫁不久的小姑子提着包裹,哭着往家里走。

    冬梅和小姑子的关系还是不错的,看到小姑子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小姑子说:“你咋了,哭什么呢?”

    小姑子见了冬梅,就像见了最亲的人一样,哭的比刚才更厉害了,而且收都收不住的说:“郭家不要我,让我滚回娘家去。”

    小姑子继续说:“他们家四个光棍,穷的媳妇都娶不起,咱家一分钱彩礼不要把我嫁给了他,就希望他对我好点,结果没想到,他还打我。”

    冬梅一听小姑子的话,顿时哭笑不得,怎么跟自己的遭遇一模一样的。

    冬梅正想问小姑子哭什么。

    不想,小姑子抱着自己边哭边说:“嫂子,你不知道,我和郭立军(小姑子的丈夫)他妈吵就算了,连郭立军也过来骂我,而且还打我,拿皮带抽的。”

    说完,小姑子把自己的身上穿的的确良衬衫拉开,冬梅看到她的后背被皮带抽的印子,紫一条,红一条的,看来抽的很重。

    这时,卫国妈也走了过来,一看自己的女儿被婆婆和丈夫合起来打成了这样,瞬间就爆发了,当着小姑子和冬梅的面,嘴里把郭立军母子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命令式的对冬梅说:“你去给保国(小叔子)发个电报,让他从省城回来,跟我去郭家村,找郭立军去。”

    冬梅一看小姑子的遭遇,心想这个关键时候,应该放下个人的事情,一致对外,于是就不计较刚才和婆婆结下的气,忙把娜娜交给小姑子照看着,涛涛交给婆婆带着,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乡里的邮局给小叔子发电报,让他速归。

第二十三章 战斗三人组

    小叔子收到电报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卫国妈走在最前面,小姑子跟在母亲的后面,走在最前面的小叔子手里拿了一把铁锹。

    冬梅看到这阵势后,心说看来卫国妈要去教训郭家一家人了。

    可是看看这母子三人,冬梅都不知道他们怎么面对郭家的四个大汉。

    卫国妈一米五零左右的身高,小叔子身高最多也就一米六三,而且瘦的皮包骨头,小姑子就不用说了,跟卫国妈身差不到哪里去。

    冬梅心想千万不要教训郭家人不成,反被郭家人给欺负了,冬梅尝试着劝慰卫国妈说:“妈,还是别去了,等郭立军自己过来请媳妇回家的时候,给咱道歉就成了。”

    卫国妈气势汹汹的说:“咱的女子让人给欺负了,不去怎么成。”

    冬梅说:“去也成,好好说,可不要打起来,人家人多势众,咱们人少,寡不敌众啊。”

    这时,站在一旁的小叔子,手里紧紧的攥着铁锹,自信的说:“嫂子,你就放心吧,以前在家的时候,有人欺负,我拿铁锹出去打过好几次架呢,我就铁锹使的好。”

    冬梅一看,没办法,劝也劝不住,心想要是此时此刻卫国在就好了,可是他却在千里之外,根本靠不上,不过自己常年单独带着孩子,也慢慢的习惯了。

    婆婆带着小姑子小叔子去郭家讨说法。

    走后,冬梅抱着孩子坐在家里,隐约有些担心,他怕婆婆他们去了之后,被郭家人打上一顿回来。

    虽然刚和婆婆吵完架,可是她心里没有丝毫的憎恨,祈祷着婆婆毫发无损的回来。

    本来一场无法收拾的婆媳矛盾,却因为小姑子的突然出现而出现了转机。

    冬梅也打消了和婆婆怄气回娘家的想法。

    等了一下午,已经到吃饭时间,还不见婆婆一行人回来。

    冬梅把娜娜哄着睡着后,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婆婆不在,他要做好一家大小的伙食。

    关中农村人下午一般都熬些玉米稀饭,在锅里把剩下的馍馍溜热,从咸菜坛子里面捞些咸菜出来就着吃,这就是下午的饭了。

    冬梅边做饭,心里边想。慢慢的,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设想着从郭家回来的婆婆,是被小叔子和小姑子抬回来的,因为她已经被打晕了过去,而小叔子虽然手里拿着铁锹,可是拳怕少壮,寡不敌众,小叔子被郭家四兄弟打的头破血流,一边抬昏倒的婆婆,一边擦拭从额头流到脸上的血迹,而小姑子更是一边哭一边走。

    冬梅正想着,突然听到在外面玩耍的涛涛急匆匆的冲进了灶房,气喘吁吁的对她说:“妈妈,快看,奶奶和姑姑,还有叔叔他们回来了,饭做好了没有啊?”

    冬梅看到涛涛急促的样子,心想完了,果然应验了自己的想法,她手里拿着的马勺掉到了地上,然后跟着涛涛快速的走了出去。

    在门口,她看到小姑子手挽着婆婆的手,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而小叔子一脸轻松的走在后面,他扛在肩膀上的铁锹上,竟然还挂着几斤大肉。

    冬梅仔细打量着他们,发现他们不仅毫发无损,而且还喜气洋洋。

    冬梅忙凑上去,关心的问:“妈,保国,小英,你们没事吧。”

    婆婆笑着说:“我领着保国和小英,站在他们郭家的头门跟前,骂了个没停,全村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羞的郭家人们都不赶出门,躲在屋子里面当缩头乌龟。”

    说完,婆婆一阵哈哈大笑。

    跟在后面的小叔子往前走了一步,补充道:“当时,我手里拿着铁锹就想冲进去,揍死他们四兄弟,要不是旁人拉我,他们郭家今天真要出大事了。”

    冬梅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老弱病残竟然战胜了精兵强将,这不是旗开得胜嘛,可冬梅看着小叔子铁锹上挑的几斤大肉,好奇的问:“这大肉是从哪里来的。”

    卫国妈边推开头门,往里面走,边回答她说:“回来的时候,郭家的村长家刚好杀猪,肉便宜,就割了几斤回来,一会炒个臊子,放着你和娃娃慢慢吃,你刚生了娃娃么,身体虚弱,好好补一补。”

    冬梅看着婆婆瘦小的背影,还有那一走一跳的小脚,心说她怎么突然良心发现,这大肉可是自己嫁入崔家后,头一次婆婆专门为自己割的肉,真还有点受宠若惊,同时也感叹,这婆媳真是不吵不相识啊。

    相比涛涛小时候的难带,小婴儿娜娜不知道好带到哪里去了。

    冬梅觉得娜娜太乖了,带起来一点也不费人。

    每天给娜娜喂完奶之后,冬梅把娜娜放在炕上,不用抱起来摇,也不用哄,只轻轻的给她唱首歌,娜娜就乖乖的入睡了。

    娜娜特别爱睡觉,吃饱了就睡,而且从来都不哭。

    娜娜刚满月,冬梅就开始下到田里干活了。

    每天早上吃了早饭后,把娜娜抱一抱,然后放到炕上哄睡着后,冬梅就拿起厥头,跟着公公婆婆一起去田里忙了,三岁多的涛涛放在家里不放心,就一起带着。

    娜娜睡醒后,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妈妈不在跟前,屋子里面黑乎乎的,没有一个人理他,她就长大嘴巴啼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哭累了,哭不出声音来了,就闭住眼睛接着睡着了。

    有时候,也许是炕烧的太热了,也许是因为小婴儿长时间一个姿势睡觉,不能动太难受,她会突然醒来,可是周围依然没有人,她就挣扎着,摇晃摇晃身子,嘴里吐吐泡泡,哭上一会,哭完之后,哭累了,接着继续睡觉。

    而涛涛跟着妈妈,爷爷奶奶到田里之后,大人们要在田里种植农作物,放涛涛一个在地头的树底下玩耍,可是三岁的涛涛有时候,会乱跑,大人们忙开了又顾不过来,就找了个麻绳,一头栓在涛涛的腰上,一头栓在大树的树干上,这样大人们就放心干活了。

    大人们每天都从早忙到晚,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在农忙的季节里,没有一天是轻松的。

    每当夜幕将领的时候,一天的农活就到此为止了,大人会会过去解开麻绳,带着涛涛一起回家,而每当解开绳子的那一刻,涛涛都无比的高兴,因为可以到处跑着玩了,也可是回家吃晚饭了。回到加家后,冬梅会首先进屋子去看看小婴儿娜娜好着没,发现她还乖乖的睡在那里,心说这女子真乖,一点也不淘气,安安稳稳的能睡一天,真让大人省心,可是冬梅不知道的是,中间阶段,娜娜已经醒来哭过好几回了,只不过周围没有人理睬她而已。

    娜娜就这样一直乖乖的睡着,终于有一天,娜娜开始大声的啼哭了,而且是从早哭到晚。

    冬梅发现孩子不对,耳朵里面竟然流出水来,抱到乡上的医院一检查,结果是中耳炎,主要是由于婴儿长时间睡热炕,中耳里的细菌大量繁殖,导致中耳压力过大,最后压穿耳膜,从耳朵里面流出水来。

    可是,大人们感知不到小婴儿的难受,殊不知她已经这样难受的睡了好长时间。

    大夫在查看了娜娜的耳朵后,严厉的批评了冬梅,告诉她,如果再迟一段时间把娜娜抱过来的话,小婴儿就会出现听力减退,甚至听力丧失,给孩子一生带来极大的痛苦,后果不堪设想。

    冬梅充满歉疚的看着怀里抱着的娜娜,给大夫解释说:“家里的农活多,整天光顾了地里的活了,没顾得着炕上睡的娃娃。”

    大夫给婴儿开着药单子说:“家里活多,你老汉作啥呢,要你一个女人家干。”

    冬梅叹了一口气说:“老汉不在身边,指望不上。”

    大夫听到冬梅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凄凉,顿时心里清楚了什么,以为冬梅是**,于是同情了起来,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安慰冬梅说:“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想太多,照顾好娃娃的同时,也照顾好自己。”

    说完,大夫把写好的药单子递给了冬梅。

    冬梅诧异的接过大夫给她的药单子,一边去窗口划价,一边琢磨大夫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划了价,取了药,冬梅始终没有琢磨透大夫的意思,她心说自己的老汉在XJ,为祖国作贡献着,怎么能说人死不能复生呢。

    回到家后,冬梅对娜娜关怀备至,除了给孩子吃大夫开的解热镇痛剂类的药外,还拿毛巾把热水袋包住,让娜娜右侧流水的耳朵朝下,以便让耳朵里面的渗出液,一点一点的全部排出来。

第二十四章 一个女汉子顶几个汉子

    忙假,在省城上学的小叔子回到了家里。

    这时,正是收麦子的季节,家里人忙的不可开胶,小叔子的回来,无疑让家里劳动的人口多了一份希望。

    早晨,天刚刚亮,趁涛涛和娜娜还在睡觉,一家人早早出去割麦子。

    由于走的着急,竟然忘记了锁门。

    大半早上,涛涛先睡了起来,他看见旁边,除了还在睡觉的妹妹娜娜外,其他人都不见了。

    涛涛虽然调皮淘气,可是他却是个很胆小的孩子,他以为妈妈和奶奶不要他们了,于是像往常一样,四岁的涛涛从炕上爬起来,站在窗子跟前,看着外面的院子哭了起了。

    而旁边的娜娜,在听到哥哥的哭声后,也醒来了,她拉着哥哥的衣角也哭了起来,要找妈妈。

    涛涛拉着妹妹的手,站在炕上,趴在炕头的窗户上,看着院子,而妹妹由于个子小,根本够不着窗子,只能趴在墙上哭。

    涛涛看着妹妹哭的比自己还要伤心,就对她说:“娜娜,别哭了,哥哥带你去找妈妈。”

    听到哥哥要带自己去找妈妈,娜娜果然不哭了。

    涛涛先从炕上跳下来,然后把妹妹从炕上抱了下来。

    两人来到门跟前,涛涛一拉门,门竟然是开着的,于是涛涛拉着妹妹的手就出了屋子。

    外面的太阳很红,火辣辣的照射在兄妹两人身上,这时的涛涛才发现自己和妹妹都忘记了穿衣服,都光着屁股站在院子里面。

    于是涛涛松开妹妹的说,对她说:“娜娜,你听话,在门口这里等哥哥,哥哥进去给咱们拿个衣服穿上,咱们就去找妈妈。”

    娜娜抹了抹眼睛上的眼泪,抿着嘴看着哥哥说:“恩,我听话话。”

    涛涛回到屋子,在炕上找了半天,只找见自己的短袖和短裤,并没有找见妹妹的衣服。

    于是,他拿着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

    他穿上短袖,然后把自己的短裤给妹妹穿上。

    这样,涛涛穿着上衣,光着屁股,娜娜穿着涛涛的短裤,光着上身,两人手牵手就走出了门。

    涛涛跟妈妈和奶奶去过自家的田地,知道要从村子的西头出去,然后上个大坡,再朝前一直走,才能走到。

    于是,他拉着妹妹的手,两人迈着小步子,一点一点的往村西口走。

    在村子西口玩耍的小朋友见了涛涛和娜娜,都笑话他们说:“哥哥不穿裤,露个小牛牛,妹妹不穿衣,露个大肚肚?????”

    说完,周围的小朋友们哄笑着跑过来,在涛涛的屁股上打一下,妹妹的头上拍一下的玩耍。

    涛涛一看周围的小朋友都比自己大,比自己高,就拉着妹妹对她说:“咱们快跑。”

    妹妹很听话,听到哥哥说快跑之后,就冲了出去。

    后面的小朋友一边起哄,一边追赶着兄妹两人。

    可是小孩子身子长,腿短,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被脚底下一个小石头绊了一下,一个跟头栽倒在了地上,由于娜娜只穿了哥哥的短裤,没有穿上衣,倒在地上后,上身都被擦破了皮。

    后面的小朋友追了上来,开始打涛涛,娜娜一看哥哥被大家打着,再加上身上擦破了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周围小朋友一看娜娜哭了,都一哄而散跑开了。

    涛涛把摔倒在地上的娜娜扶了起来,牵着她的小手继续往前走。

    走出了村西口,走到上坡的地方,娜娜走不动了,让哥哥背她。

    涛涛把娜娜背了一会,也走不动了,可是还没有找见妈妈,两个小孩就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娜娜坐在涛涛的怀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涛涛抱着妹妹,看着远方,等着妈妈干完农活从地里回来。

    可是他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不到妈妈干完活回来。

    天蒙蒙黑的时候,娜娜睡醒来了,她捂着肚子告诉哥哥说:“我饿了,想吃饭饭。”

    涛涛记得昨天,他往自己的短裤口袋里面装了半个馒头,于是他伸手去摸穿在妹妹身上的短裤,可是馍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奶奶给掏出来了。

    没有东西吃,可是妹妹饿了,怎么办?涛涛记得自己在地头,看妈妈奶奶们干活的时候,摘过地上的蒲公英杆子吃,还挺好吃的,于是他让妹妹坐在石头边上,自己去周围找蒲公英。

    找了好长时间,终于找见了一个蒲公英,她把蒲公英摘下来,吹掉蒲公英顶部的白毛毛,再把蒲公英杆子放到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递给妹妹说:“娜娜,你吃这个。”

    娜娜接过蒲公英杆子,高兴的吃了起来。(蒲公英杆子很脆,而且还有甜味,对身体并没有害)

    忙活了一天,把割下的麦子放在场里(场是关中农村一种专门用来晾晒麦子的地方)后,一家人才拿着镰刀,精疲力竭的往回家走。

    冬梅走在最前面,跟在她后面的婆婆问她:“今天都出来一天了,你给孩子放在屋子里的食物够不够。”

    干了一天的活,非常的累,冬梅走的很快,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回去洗刷完睡觉,她回答婆婆说:“准备的够着呢。都在立柜上摆着,一碟子软馍馍,还有一洋瓷碗的凉开水,够吃,够喝了。”

    卫国妈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可当他们下坡的时候,卫国妈突然看到远处路边的石头上,黑乎乎的坐着两个小孩,他好奇的给大家说:“哪个大人不管娃,天这么黑了,还把娃娃不往回家领,真是造罪啊。”

    冬梅顺着路边看过去,也看到了两个孩子,她应声说:“就是,哪个没良心的父母,怎么带孩子的。”|

    说完,她突然发现这两个孩子的一举一动,异常的熟悉,于是她问卫国妈道:“妈,你出来的时候,锁门了没有。”

    卫国妈胸有成竹的说:“当然锁门了,每天出来劳动的时候都要锁门的,不然娃娃乱跑,跑丢了咋办呢。”

    听到婆婆锁了们,冬梅才放了心。

    由于天太黑了,即使走近的时候,冬梅也没有认出来。

    反倒是涛涛看到妈妈和奶奶过来后,和娜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叫妈妈,一边哭。

    冬梅大惊失色,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跑到路边来,忙冲了过去,看到娜娜光溜溜的躺在涛涛的怀里面。

    她看到自己孩子可怜的样子,心里既心疼,又气愤。

    心疼的是自己的孩子,像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一样,可怜兮兮的坐在路边没人着,没人管。

    气愤的是,涛涛是怎么带着娜娜从锁着的屋子里面跑出来的。

    一气之下,冬梅拉起光屁股的涛涛就照着他的屁股打巴掌,嘴里骂着:“谁让你从窗子上翻出来的,还带着妹妹一起翻,就不怕摔着,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说着,冬梅就在涛涛的屁股上打出了红红的手指印子。

    而涛涛更是一边哭,一边躲。

    回到家,看到屋子的门大开着,冬梅方知错怪了涛涛,可是为时已晚。

    晚上,涛涛睡着后,冬梅把平躺着的涛涛翻了过来,看着他屁股后面被打的红印子,心里一阵酸楚,留下了自责的眼泪。

    睡到半夜,天上一声闷雷惊醒了睡的正香的冬梅,她翻了个身子刚准备继续再睡,突然听到卫国妈在门外面小声的喊着她的名字:“冬梅,冬梅,赶快起来,天上下快要下白雨(关中方言,雷雨的意思)了。”

    冬梅一听,大惊,赶紧从炕上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小心翼翼的往炕边上挪动,生怕一不小心吵醒自己的两个孩子。

    冬梅很着急,她们要赶在下雨之前,用家里的帆布,把场里晾晒的麦子给盖起来,不然麦子淋了雨,会发芽变成牙麦,甚至会发霉变坏,那么,他们辛勤劳动了一年的成果就要化为泡影了。

    冬梅穿好衣服,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婆婆公公和小叔子已经把很大一块帆布装上了架子车。

    小叔子在前面拉车,冬梅在后面推。

    两位老人跟在后面,时不时的抬头,看着天上的变化,卫国妈一边走,一边双手合拢,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千万不要下雨。

    可是,走到上坡处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子无情的落了下来,打在大家的衣服上。

    大家更着急了,小叔子使出了吃奶的劲,拼命往坡上拉着架子车,可是由于下了雨地滑,再加上小叔子本身就没有力气,根本拉不动一架车的帆布上坡。

    冬梅一看这形势,刻不容缓,于是走上前去,看到小叔子已经累的呲牙咧嘴,于是果断的告诉小叔子说:“保国,你在后面推去,我来拉。”

    小叔子累的大口喘着粗气说:“嫂子,你能行不,我一个男人家都拉不动,你一个女人家能行么?”

    冬梅没有多废话,一把接过架子车的辕和拉绳,套在自己身上,前倾着身子,迈开小步子,一步一步往上爬着,小叔子惊讶的看着冬梅竟然拉着架子车开始上坡,于是他冲到后面去推,不一会就把架子车拉上了坡。

    一到场子里,他们就三下五除二展开了帆布,盖着所有今天刚割下来的麦子。

    刚盖完所有的麦子,说时迟,那时快,一场暴雨酣畅淋漓的落了下来,冬梅让小叔子跟公公婆婆先回,自己再把没有压紧的帆布往紧的压一点。

    等冬梅忙活完,回到家里的时候,她从头湿到了脚,头发上稀稀拉拉往下滴着水,脚上穿的那一双黑色的布鞋更是灌满了水,一走噗通噗通的响。

    不言而喻,由于小叔子身体不行,婆婆公公年事已高,卫国又常年不在家,整个农忙和秋收,冬梅成了绝对的主力,既带孩子,又忙农活,从里忙到外,从早忙到黑。

    隔壁邻里的人看了都唏嘘不已,纷纷说冬梅简直就是个铁人,虽然男人不在身边,可是一个女人干了几个男人的农活,而且地里的庄稼也种的非常的不错。

第二十六章 吃糖衣的孩子

    冬梅拉着娜娜的手,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走进婆婆的里屋,冬梅把娜娜放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婆婆不说话。

    婆婆给涛涛喝完羊奶后,已经把碗和瓶子都收了起来。

    婆婆看到娜娜进来了,就去端放在立柜上的糖水泡馍馍。

    这段时间,婆婆一直是这样,每天给涛涛喝羊奶,给娜娜吃糖水泡馍馍。

    糖水泡馍馍就是在一碗融化有黑糖的开水里,泡上馒头,基本上一点营养都没有。

    婆婆正要给娜娜喂糖水泡馍馍,突然冬梅挡在了前面,不让娜娜吃糖水泡馍馍。

    她质问婆婆说:“你给娜娜吃的这是什么,有营养吗?”

    卫国妈一看冬梅气势汹汹的样子,知道来者不善,她把碗重新放到立柜上说:“糖水泡馍馍怎么没有营养了?过去人想吃还吃不上呢。”

    冬梅走到婆婆跟前,指着娜娜说:“你每天给娜娜吃糖水泡馍馍,你看把娃娃吃成啥了,肚子那么大,严重营养不良,以后怎么办?”

    卫国妈从冬梅旁边绕过去,走到娜娜跟前说:“娃娃怎么了,糖水跑馍馍怎么了?你男人卫国小时候,我没奶,还是拿面糊糊喂养大的,还不一样长的好好的。”

    冬梅听到婆婆的不讲道理,再看看娜娜面黄肌瘦的样子,气的靠在立柜上发抖说:“你自己重男轻女就算了,还要给孩子教,我看孩子都被你给教怀了,照你这样下去,娜娜的身体早晚要出问题。”

    婆婆一听,儿媳妇竟然敢跟自己杠起来,于是把问题升级了一下说:“我看卫国不在,你是反了你,没男人管你,你就野了你。”

    冬梅一听婆婆明显是在胡搅蛮缠,于是气的手一抖,一不注意就把立柜上的那碗糖水泡馍馍给打的掉到了地上。

    婆婆一看冬梅胆大包天,还敢当着她的面摔碗,于是指着冬梅的头骂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们崔家给你吃给你喝,你不感恩就罢了,还砸东西,你给我滚回去,我们崔家不要你了,我现在让人给卫国发电报,让他回来休了你。”

    婆婆的话就像针扎一样刺痛了冬梅的心,她想自己自从嫁到你们崔家以后,当牛做马,没日没夜的干活,给你们生了两个孩子,现在还成白吃白喝了,一个人越是付出的越多,越是割舍不下,她泣不成声说:“好,我走,我什么都不要,把两个孩子给我。”

    这时,在外面劈柴的公公因为听到摔碎碗的声音也走了进来,他不仅不拉卫国妈把局势挽回来,而且当面职责冬梅说:“你这个,你太没教养了,一个碗要多少钱,你知道吗?一点也不知道爱惜东西,真是个没教养的东西。”

    婆婆一看公公进来了,更加的理直气壮说:“就是,一点教养也没有,一分钱不挣,还不知道节省着过日子,你走吧,我们崔家容不下你尹冬梅。”

    公公也甩了一下手,补上一句说:“你走吧,我们崔家招待不起你。”

    原本,冬梅只把婆婆的话,当做吵架的话,并没有想真心离开这个家,可是一向不说话,不吭声的公公也指责了自己,并且让自己滚,看来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真的没有必要在这个家里面呆下去了。

    可是再想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一点错都没有,就这样被婆家赶出门,不行,就算自己走也要带上孩子才行,于是她哭着央求婆婆公公道:“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孩子我要带走。”

    婆婆用坚定的语气回答冬梅说:“不可能,孩子是我们崔家的后,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冬梅再次被婆婆的话刺的遍体鳞伤,自己的孩子怎么可以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于是她退了一步说:“好,涛涛我可以不要,但是娜娜我一定要带走。”

    旁边站着的涛涛,听到妈妈嘴里说出要带妹妹走,而不带自己,哇的哭出来说:“妈妈,别走,我要跟你走。”

    因为娜娜太小,根本听不来大人的话,但是她看到妈妈和哥哥都哭了,自己也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虽然是婆婆带的时间多,可是冬梅毕竟是自己的妈妈,他们无论如何也离不开自己的妈妈的。

    这时,婆婆一把把娜娜抱在怀里,旁边的公公把涛涛抱在怀里说:“娃娃是我们的,要走你自己走。”

    冬梅一看,他们是铁了心的要逼自己走,而且不让带孩子。

    可是,自己又不能强行从两个老人手中抢走孩子,作为一个没有工作,老实朴实的农村妇女,唯一能作的就是自残自己的身体,以换取孩子的抚养权。

    冬梅据理力争道:“如果你们不给我孩子,我今天就碰死在你们面前。”

    婆婆把娜娜抱的更紧了,义正言辞的说:“就算你碰死,娃娃也不能给你。”

    那个时代的农村妇女,如果离婚的话,会承受很大的压力,不仅很难二婚,而且会被周围的邻居耻笑。

    冬梅留着泪,咬着牙问:“再问你们最后一遍,孩子给不给我?”

    婆婆大声说道:“不给。”

    听罢,冬梅转身,把头撞向了旁边的立柜,只听“哃”的一声,木质的立柜被撞出一个大窝窝,冬梅被撞的头破血流,倒在了地板上。

    可是,冬梅并没有撞晕,她在地上翻滚着,把自己的头继续在地板上,墙上,凳子上,连续撞击着,她嘴里说着:“我今天就不活了。”

    娜娜在奶奶的怀抱里挣扎着要下来,要冲进妈妈的怀抱。

    被爷爷拉住的涛涛,也哭着,喊着要妈妈别撞了。

    冬梅仍旧疯狂的把自己那流着鲜血的头在墙上撞击着。

    婆婆公公一看冬梅这阵势,简直就是在玩命啊,要是这样下去那还得了,非得闹出人命不可,他们也不想让孩子小小的就没了母亲,卫国没有了妻子,虽然刚才说的话恨了点,但是却并不是他们心里的话,他们只是想吓唬吓唬冬梅,让她在自己的面前乖一点,于是二位老人软了下来。

    婆婆看到地上的鲜血,当时就吓的差点晕过去。

    而公公更是使出全身的力气,拉住冬梅。

    扶着炕边的婆婆给冬梅下软化说:“有话好好说,你别撞了,孩子全部都归你,你要带走几个,就带走几个。”

    扶着冬梅的公公瞪了婆婆一眼说:“还瞎说。”

    婆婆马上找了个台阶下说:“刚才我们骂你的话,都是气话,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了,你可千万别这样了,以后有啥事情了,我们都商量着来。”

    躺在地上的冬梅已经觉得有些眩晕了,但是她听清楚了婆婆说的每一个字,于是她踉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两个孩子从婆婆公公的手里挣脱开后,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进了冬梅的怀抱。

    冬梅哭着抱住自己的两个孩子,她觉得安全多了,也只有自己的两个孩子能使冬梅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她拉着两个孩子,走进了后院自己的房子。

    她本打算是要回娘家的,可是头晕的厉害,根本没法走路,她就锁了们,躺在了炕上,自己的两个宝贝就像吸铁石一样粘合着她,左边一个,右边一个静悄悄的躺在她的身边。

    半夜,躺在冬梅身边的娜娜睡着睡着就醒来,睡着睡着就醒来,然后抱着自己的肚皮哭一阵子继续睡,一会又醒来,抱着自己的肚子哭一会。

    冬梅觉得奇怪,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把娜娜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轻声的问她:“宝贝别哭,给妈妈说,哪里不舒服了。”

    娜娜闭着眼睛,一副很瞌睡,但是不舒服的表情说:“妈妈,我肚子难受。”

    冬梅看看娜娜鼓起的肚子,心疼的说:“现在是半夜三更,大夫们都睡觉了,娜娜坚持坚持,明天妈妈就带你去乡里的大医院,给娜娜看病病。”

    娜娜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妈妈说:“妈妈,我想吃半块洋糖,我才能坚持到明天。”

    这可难住了冬梅,上次从婆婆给她的钱中,节省出了几毛钱,买了几个洋糖,每次拿一个,咬成两半,娜娜吃半个,涛涛吃半个,可是仅有的几个洋糖已经全部吃完了,再去哪里找。

    冬梅愧疚的看着娜娜说:“妈妈没有钱,上次买的洋糖都吃完了,等明天了,妈妈从奶奶那里要上五块钱,带娜娜去乡里看病的时候,给娜娜买上十个洋糖。”

    娜娜高兴的点点头,可是她刚睡下,没一会,就又哭着醒来了,对着冬梅说:“妈妈,我不吃半块,你把那半块,再咬一半给我吃,我就不哭了。”

    冬梅知道娜娜以为自己不给她吃洋糖,可是,确实是买的那几颗洋糖全部都吃完了,冬梅看着娜娜,知道孩子这会特别想吃糖,可是作为母亲却无能为力。

    正在她犯难的时候,旁边的涛涛突然说话了:“妈妈,你给妹妹吃点药,药的皮皮是甜的。”

    冬梅恍然大悟,上次买的,没有吃完的感冒药,它上面的糖衣是甜的,可是让娜娜吃啊。

    可是,涛涛是怎么知道的,她突然想起了有几次吃感冒药的时候,发现药片上面没有了糖衣,原来涛涛偷偷的把药片含在嘴里,把药片上的糖衣给舔完了。

    冬梅知道涛涛嘴馋,想吃糖,可没想到他竟然打起了感冒药糖衣的主意。

    冬梅问涛涛说:“你怎么醒来了。”

    涛涛笑了笑说:“我也想吃糖。”

    冬梅从炕上下去,把抽屉里面的感冒药拿了出来,一共取了八颗,涛涛四颗,娜娜四颗,只许舔药片上的糖衣,千万不敢把药片咽下去。

    娜娜和涛涛高兴的把药片含在嘴里,舔食着药片上的糖衣,不一会就吃完了糖衣,他们分别把药片吐了出来,放到冬梅的手里。

    冬梅把药片重新装回塑料袋,如果下次感冒的话,再吃这几片没有糖衣的药片。

    两个孩子吃了糖,心满意足的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十七章 夺命高烧

    第二天一大早,冬梅早早就起来,昨晚她受伤的头疼了一晚上。

    洗完脸,收拾好,她找了块干净的白毛巾,把头上受伤的地方扎了一下,然后给头上扣了一顶稍微大点的帽子。

    冬梅给两个孩子穿好衣服,把涛涛放到了婆婆那里,抱着肚皮鼓鼓的娜娜朝乡医院的方向走去。

    她口袋里揣着问婆婆要的七块钱,心想这次婆婆给的钱还真多,应该够给娜娜看肚子和自己包扎伤口的钱了。

    到了乡医院后,进了小儿专科,大夫并没有诊断一下就开药,而是让冬梅抱着娜娜是去作各种的检查,上各种的仪器,完了后,才对症下药。

    交完了各种检查的费用,到最后,竟然还差一毛钱药钱。

    冬梅站在取药窗口,低头哈腰的央求了半天,说自己大老远的来一趟乡里不容易,全身上下就这点钱了,医生能不能行行好,给通融下。

    站在取药窗口的护士,看到冬梅的头跟脸都肿胀着,而且他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就破例给取了药。

    出了医院,冬梅感觉到自己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可是给娜娜买药的钱都不够,更别提给自己看病了,于是冬梅一咬牙,心想大人嘛,抵抗力强,伤口愈合的快,扛上几天就扛过去了,于是放弃了对自己的治疗,抱着娜娜沿路走回了家里。

    冬梅已经两天没有出房子的门了,由于伤口没有很好的处理,而有些发炎,整个人发高烧躺在炕上,非常的虚弱无力。

    每到吃饭时间,涛涛就会跑去灶房,给妈妈舀上一碗饭,端到她的炕头。

    可是冬梅由于发烧,根本一点食欲都没有,她迷迷糊糊的躺在炕上,整个头肿的很大,脸蛋也有些肿,原本清晰的轮廓变的有些模糊,大大的眼睛也变的眯成了一条缝。

    涛涛只知道给妈妈把饭端到跟前,却不知道给妈妈喂,她看到妈妈已经一天时间没有吃饭了,就跑到前院的里屋,看着正给娜娜喂饭吃的卫国妈说:“奶奶,奶奶,妈妈一天了都没吃饭,是不是病了,你快跟我去看看我妈妈。”

    卫国妈用勺子在碗里挖了一大勺玉米糊糊,喂到娜娜口里后,给涛涛说:“你妈妈装着呢,饭给她端过去就行了,爱吃不吃。”

    涛涛又跑到卫国爸旁边说:“爷爷,爷爷,快去看看我妈妈吧,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涛涛说完,就拉着爷爷的手往炕下走。

    卫国爸捋了捋下巴上很长的黑胡子说:“你妈妈使气呢,前天吵的架,你奶奶都给下话了,还使气,使一天就行了么,还使两天,不管。”

    涛涛一看爷爷奶奶都不管妈妈,于是他又跑回冬梅的房子,看着躺在炕上睡觉的妈妈,依旧一口饭都不吃,他爬上炕,把嘴巴趴到冬梅的耳朵旁边说:“妈妈,你起来吃饭啊,你怎么还睡懒觉啊,都中午了,妈妈,妈妈,快起床。”

    涛涛焦急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妈妈。

    冬梅翻了个身子,微微的睁开眼睛,看着涛涛,非常虚弱的说:“妈妈不想吃饭,妈妈睡会。”

    说完,冬梅继续睡了过去。

    涛涛看着睡着的妈妈不起来,突然担心妈妈会死掉,可是奶奶爷爷又不管妈妈,而爸爸又在遥远的XJ,于是他坐在冬梅的头旁边,伤心的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阵子,涛涛突然想起了外婆,虽然这里没人管妈妈,可是还有在尹家村的外婆。

    于是,他跳下炕,脱掉了穿在脚上的凉鞋,换上了布鞋,他知道尹家村很远,自己要跑很长时间才能到。

    虽然崔家村到尹家村只有区区的一公里路,可是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已经很远了。

    穿好布鞋的涛涛,跑到里屋对卫国妈说:”奶奶,我出去玩一会。”

    卫国妈给娜娜喂完了饭,正自己吃着饭,她回答涛涛说:”出去玩,别跑远。”

    涛涛一边往头门外面跑,嘴里一边说:“奥,知道了。”

    涛涛隐约记着,妈妈带自己去外婆家的路,从村子的东头出去后,一拐弯,顺着一条水渠,一直往前走,水渠走完了,就会出现一个村子,而外婆家就在村西头的第二家。

    卫国家在村子的中间,偏西头位置,涛涛出了门就一直往东头的方向跑着。

    可是当他快到东头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些害怕,因为村子里的小朋友们分两派,西头和东头,西头和西头的玩,东头和东头的玩,如果东头的小朋友来西头了,会被西头的小朋友揍的。

    涛涛一边跑,一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嘭嘭的跳着。

    他一边跑,一边四周张望着,很怕遇见东头的小朋友。

    眼见马上就要出村东头了,涛涛心里一阵高兴,只要走上渠边上的小路,就安全了。

    可是,正当他拐弯走出村东头的时候,突然前面出现了几个在滚铁环的小朋友,他们几个和涛涛基本同龄,都比涛涛的个子矮,涛涛没有怕他们,继续往前跑。

    这时,只见其中一个小朋友喊:“快看,西头娃娃过来了。”

    立刻,几个小朋友都放下了手里的铁环,笑着跑着朝涛涛跑了过去。

    涛涛一看他们追了过来,跑的更快了,可是毕竟逃的人是跑不过追的人的,不一会,涛涛就被四五个小朋友给追上了。

    东头的小朋友们普遍比西头的小朋友们要穿的破,而且脏一点,因为东头的人家,没有西头的人家富裕。

    东头的小朋友笑着推着涛涛说:“西头的娃娃,还敢跑到东头来耍。”

    说完,几个小朋友就你用手推一下,他用脚踢一下,这个攥起胖胖的小拳头戳一下,那个转过身去,撅起屁股撞下涛涛。

    其中有一个认识涛涛的娃娃说:“他叫涛涛,他没有爸爸。”

    听到涛涛没有爸爸,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涛涛心里说我爸爸在XJ赚大钱,你才没有爸爸呢,可一看寡不敌众,就没有敢开口,于是他准备再逃跑。

    可却被其中一个小朋友给推到了,涛涛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想自己的妈妈还生病在床,可是自己却找不到外婆,于是伤心的哭了起来说:“我要去找外婆,我妈妈还在炕上睡着呢。”

    一边说,一边两只手放在眼睛上擦眼泪。

    周围的小朋友一哄而散,他们不是因为听到了涛涛说的话,而是看到涛涛哭了。

    小朋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被欺负的小朋友一哭,那么就知道闯祸了,大家就四散而逃。

    涛涛坐在土地上哭了一会,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继续朝外婆家跑去。

    涛涛顺着水渠,一直跑到了尹家村,他站在村口,定了定,看着西头的两家,突然忘记了哪家是外婆家。

    于是,他壮着胆子,先走进了第一家,进去一看,院子里的样子和外婆家不太一样,于是他退了出来,走进了第二家,一进门,他就看见外婆拿个簸箕在筛豆豆。

    他叫了一声“外婆”就冲了过去。

    冬梅妈把簸箕放了下来,站起来一看是涛涛,又惊又喜,惊的是涛涛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喜的是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记着外婆家的路。

    冬梅妈抱住冲过来的涛涛问他:“你咋一个人过来了,你妈妈呢?在后面吗?”

    涛涛从外婆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他太渴了,冲到外婆家的灶房,从水瓮里面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够,咳嗽了几声,跑出来说:“外婆,我妈妈没来,他病了,在家里的炕上躺着呢,睡着了醒不来。”

    说完,他就拉着外婆的手往出走。

    外婆系着围裙,眼睛上戴着老花镜,奇怪的看着涛涛说:“妈妈睡着,那就让妈妈睡着去,到时间了,自然就醒来了。”

    涛涛一看外婆不跟着自己走,着急的说:“妈妈都睡了两天了,饭都不吃,也醒不来。”

    卫国妈一听睡了两天了还不起来,心想肯定是出事了,按照自己对女儿的了解,她是个勤快的人,在家里是闲不下来的。于是解下腰间系的围裙,就跟着涛涛走了。

    刚打扫完鸡舍的卫国妈,看到亲家母领着涛涛进来了,惊讶的问冬梅妈说:“亲家母,你咋来了,是不是刚从乡里赶集回来,路过这里。”

    冬梅妈一进头门,就冲着后院冬梅的房子走去,她回答卫国妈说:“没有,我是来看我女子的,我女子人呢?”

    卫国妈朝后面的房子指了指说:“你女子使气呢,在房子里睡着呢。”

    冬梅妈一进门,看到睡到炕上的女儿眼睛肿的都成了熊猫,而且整个人好像胖了一圈。

    她焦急的走过去,摸摸女儿的额头,发现她的额头非常的烫,整个人发红,大夏天的盖着厚厚的被子,显然是高烧已经严重了。

    于是,她连拍带打的叫醒了昏迷不醒的女儿。

    冬梅一看母亲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跟做梦一样,于是先抱着母亲哭了一鼻子。

    母亲让冬梅哭诉完,赶紧搀扶着她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崔家村的卫生所。

    大夫给冬梅量了体温之后,发现体温将近四十度,在得知冬梅这样烧了好长时间,医生气愤的警告说,要是再这样烧下去,非把人烧傻了不可,大夫当即给冬梅挂上了退烧的吊瓶。

    大病初愈的冬梅,在娘家呆了一个礼拜还不愿意回婆家去。

    冬梅妈从地里干完活回来,看着在灶房里面忙活的冬梅,对她说:“娃娃呀,在娘家呆了多少天了,你知道吗?”

    冬梅把后锅的水烧开后,给里面倒着玉米榛子说:“当然知道,我就是不回去,要让卫国妈和卫国爸过来请我,我才回去。”

    冬梅妈在灶房里转了一圈,找了个木墩子坐下后说:“我的好娃呢,光呆在咱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冬梅把玉米榛子下好后,把后锅盖上盖子,然后把前锅盖子打开,往里面的笼上放了些已经风干了的馒头,准备用水蒸气热一下,软了之后继续吃,他看着母亲说:“妈妈啊,你知道我在他家受了多大的罪。”

    冬梅妈站起来,向冬梅走近了点,靠在案板上说:“当然知道,我也是从媳妇过来的么,咋不知道。以前的家法,比现在的家法大的多。我在家当姑娘的时候,我爸是地主,我多大了还坐在秋千上打秋千,从来没干过活,但是嫁给你爸后,当了媳妇,干活洗衣做饭,伺候婆婆公公,啥活没有干过。你要知道,慢慢都会好了的,你也有老了当婆婆的时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冬梅蹲下来,给锅底下的火坑里,填了些柴火后说:“人家的母亲都替她女子说话呢,你咋却替婆婆说话哩。”

    虽然冬梅知道母亲是很善良的好人,可是在婆媳关系上,却一点也不向着自己,这实在另自己没有想到。

    冬梅妈从外面给灶房里面抱进来了些柴火后,给冬梅说:“作媳妇的有作媳妇的规矩,媳妇要对婆婆好一点,毕竟婆婆老了,年轻人和老年人不要一般见识。”

    说完,冬梅妈见冬梅不说话,继续说教道:“我也是当婆婆的人,你嫂子和我在一起相处,我知道很难,所以他们要和我另开住(分家住),我就坚决同意了。再过两天,你还是回去吧,要是等到老人来请你,就没有意思了。再说了,你两个娃还在家等你呢。”

    后锅的玉米榛子煮好了,冬梅一边拿铁勺子在锅里搅和着,一边说:“要是回去后,再和婆婆淘气咋办?”

    冬梅妈建议道:“实在不行了,另开住。”

    冬梅和父母坐在炕上的桌子上吃着饭,她心里想,就算是为了自己可爱的儿子和女儿,这回就听了母亲的话。

第二十八章小叔子的爱情

    冬梅的到来,着实另公公婆婆没有想到,他们还准备再过几天就去亲家去请冬梅呢,没想到冬梅竟然自己回来了。

    相比多少天之前的绝情和面无表情,公公婆婆笑脸相迎,热情的欢迎冬梅回家。

    冬梅放下手头的东西后,看到涛涛骑着辆儿童三轮车,从后院骑了过来,边骑嘴里边喊妈妈,妈妈。

    涛涛后面跟着的娜娜,怀里抱着个布娃娃,也高兴的朝她这边冲了过来。

    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的冬梅,觉得幸福极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自己可爱的两个孩子更重要的事情了。

    为了这两个宝贝,自己可以放弃一切,忍受一切。

    冬梅抱着两个孩子久久不愿松手,同时,她晶莹剔透的眼睛里也留下了两行慈母的眼泪。

    涛涛为了给妈妈展示自己骑三轮车的技术,把车子推上小洋楼和后院连接处的水泥斜坡,然后骑上儿童三轮车,哧溜一下,就从后院一直滑行到了前院妈妈站的地方。

    娜娜也把怀里的洋娃娃拿来,递到冬梅的手里,给妈妈玩。

    冬梅看着涛涛屁股下的三轮车,再看看娜娜手里的洋娃娃,问婆婆道:“涛涛的三轮车哪里来的?”

    婆婆看着孙子骑三轮车高兴的样子,自己心里也很高兴的说:“你是不知道,我带涛涛和娜娜去乡里他大姑姑家玩,涛涛看到他哥哥骑个三轮车,爱的不得了,走的时候,抱住哥哥的三轮车不放,哭着喊着,要把三路车骑回家去,没办法,我就去乡里的合作社,给买了个儿童三轮车。”

    冬梅听完后,心想婆婆平时节省的连看病的钱都给不够,买起儿童玩具来,却毫不手软,这么个三轮车,好坏也得五十几块钱,真想不通婆婆的内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她转头又问婆婆道:“那娜娜的洋娃娃是哪里来的?”

    婆婆看着娜娜抱着怀里的洋娃娃爱不释手的样子,高兴的回答冬梅说:”给涛涛买了个东西,给娜娜不买咋行,不然娜娜可不愿意了。我问娜娜要啥东西,娜娜双手扶着下巴,想了想说她要妈妈,我就给她买了个洋娃娃,告诉她想妈妈的时候,就把这个洋娃娃当妈妈就行了。”

    冬梅看到婆婆说到自己的两个孙儿的时候,手舞足蹈的样子,觉得婆婆其实也蛮可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可怕。

    从省城中医学院中专毕业的小叔子,探亲回到了家里。

    冬梅在灶房给小叔子做着招待饭,臊子面。

    她一边做着,心里一边想,这顿饭可要做好,不能像以前一样给小叔子做饭草草了事了,他现在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商品粮了,要厚待才是。

    同时,她也懊悔自己当年没有补习上一年或者是两年,说不定自己现在也是商品粮了,而不是现在的农村家庭主妇。

    为此,夜里,她常常做梦,梦见自己在高考,要么是答题答到一半时间,就收卷子了,要么是一道题自己作了半天也做不出来,着急的团团转,要么就是在高考考场上答题,答着答着睡着了,总之她一直有一个未圆的高考梦和大学梦。

    臊子面作好,刚端了出去,就听见婆婆在外面喊,保国,保国,快出来,你同学来寻你来了。

    小叔子极不情愿的从饭桌上坐起来,走出门。

    冬梅跟着走了出去,她惊奇的看到了一个高挑,黑瘦,头发扎在后面的女孩,笑着看着婆婆说阿姨好,看着自己说嫂子好。

    冬梅还没有看出来是咋回事,婆婆却一眼就看出来是咋回事。

    婆婆热情的把姑娘迎进家门后,趴在冬梅耳朵边上轻声的说:“我一看这个女子,就是奔着保国来的。”说完,她窃笑着走进了屋子。

    原来,这个姑娘是保国的同班同学,一直暗恋了保国三年,终于在他们毕业的时候,姑娘鼓起勇气给保国塞了一张纸条,询问保国愿意自己不。

    保国拿到纸条后,很不屑的揉成团,塞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本以为这样就能打消姑娘的想法,不曾想,姑娘竟然打听到了保国家的具体位置,自己掏钱坐车寻到了保国的家里面。

    在那个时代,女孩能做到这样,那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姑娘来到保国家后,嘴很甜,非常的勤快,不仅在家里帮忙做饭,洗衣,收拾院子,还帮忙下地干活。

    卫国妈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可是小叔子保国却一脸的不愿意,他甚至当着姑娘的面告诉她你走吧,我家不欢迎你。

    冬梅听到后,非常想不开,替保国惋惜,这么好的姑娘,配保国是绰绰有余。

    姑娘的个子比保国高,而且还是中专生,不仅勤快,而且还吃苦耐劳,唯一的缺点就是皮肤黑了点。在那个年代里,由于没有任何皮肤保养品,而且人们大多来自农村,皮肤白皙的女子真是凤毛麟角。

    冬梅趁姑娘在外面的时候,走进小叔子的房子,劝说小叔子道:“这么好的姑娘,你是咋了,还看不上人家,你要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小叔子把脸一横说:“对她,我又没有感觉,张的一点都不像张瑜。”

    冬梅一听小叔子的话,真想劝小叔子拿镜子先把自己照照,矮个子,娃娃脸,二十岁的人了,看上去像是初中生一样,没想到找对象的条件还这么高。

    小叔子的不理不睬,终于让姑娘丧失了仅有的那份自尊,她哭了一场,和卫国妈,冬梅告了别,踏上了回家的路。

    为此,卫国妈好好的把小叔子教训了一顿。

    当着冬梅的面,她训斥小叔子道:“多好的姑娘你不要,你到底要找啥样子的。人家是商品粮你知道吗,结了婚之后,夫妻两个全部都是商品粮,什么概念,那真是过上了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你不找她,难道想找个农村姑娘?像你嫂子一样,没有工作,光靠你哥哥一个人工作来养家糊口,你知道那样有多累吗?????”

    卫国妈的话,不知不觉就刺痛了冬梅那颗敏感的心,她觉的很不是滋味,心想,难道一个女人没有工作真的就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吗?

    天气不错,小叔子和同学出去玩。

    卫国妈吩咐冬梅去把小叔子的房间收拾一下,顺便把他的衣服给洗一洗。

    冬梅没有任何怨言的就去执行婆婆的话,她心里觉得小叔子是知识分子,是商品粮,身份上已经高人一等,自己作为嫂子给小叔子收拾房子是应该的。

    走进小叔子的房子,闻到的满是汗味,被子也散乱的堆在炕上,地板上满是土,不大的立柜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

    冬梅给小叔子叠被子的时候,从被子里面抖出来了三双臭袜子,铺床单的时候,又从床单底下找出两双臭袜子,枕头底下又压着两双臭袜子??????

    收拾了个房子,光是臭到发霉的袜子就掉出来了快十双,冬梅把它们一一挑出来,准备给洗干净。

    收拾完房子,除了臭袜子外,还有一堆脏衣服,但是脏衣服中最另冬梅受不了的就是小叔子那条穿的发黑流油的脏**,但作为嫂子,这些衣服都是要给小叔子洗的。

    冬梅看着夹杂在那一堆脏衣服中间的脏**,怎么着判断也有半年多时间没有洗了。

    冬梅把小叔子的衣服洗好后,全部挂在了院子里晾衣服的铁丝上,照射在太阳底下,希望这样能够杀掉衣服里面自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细菌。

    小叔子从外面玩耍完回来,看到自己的脏衣服全部被嫂子拉住给洗了,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当他看到铁丝上挂着的一连串袜子,还有那条脏的流油的**,他的脸羞的发红,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小叔子走的时候,给嫂子冬梅叮嘱说不能让孩子这样继续玩耍下去了,必须给他们教东西,学东西才行,要知道,城里这么大的孩子早都进了幼儿园了,像娜娜这么大的孩子在上小班,涛涛已经进入大班,准备升入学前班了,而农村的孩子什么也不学,一天到晚就知道胡乱的玩耍,要是再不抓紧给他们教东西的话,孩子将来就会输在起跑线上的。

    冬梅瞪着两个圆圆的大眼睛问小叔子道幼儿园是作什么的?大班是什么,小班又是什么?

    小叔子一听,心想嫂子好坏也是去过大城市WLMQ的人,怎么竟然连幼儿园都不知道,于是耐心的给嫂子解释了一遍。

    冬梅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城里的孩子比咱农村的孩子要聪明,原来人家起步比咱要早的多,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像自己一样,没有念下书,在农村呆一辈子,于是下定决心,要给孩子教东西。

    虽然说子不教父之过,可是孩子他爸远在天边,根本教育不了孩子,而自己虽然不是老师,可是毕竟自己高中毕业,教两个小毛蛋蛋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她决定先教两个孩子数数。她想自己的孩子这么可爱,他们一定会认真的听妈妈讲课。

    没有粉笔,她找来了半块红转头,砸成几小块。

    没有黑板,他就在小洋楼的楼道里,找了快比较干净的水泥地当黑板,她拿红转头在水泥地上画了画,还不错,挺清晰的。

    可是光教数字,没有实物,太抽象了,孩子可能想象不来,于是她把簸箕端了过来,簸箕里面有好多的黄豆,可以让孩子们一边数豆豆一边学算术。

    冬梅东找西找,终于在院子的拐角处找到了涛涛,他正在开心的玩沙子。那堆沙子是奶奶专门从外面拉回来倒在院子的拐角处的,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孙子好好的玩沙子。

    娜娜在门口的排水沟旁边玩泥巴,两只手糊的又黑又脏。

    冬梅给两个孩子洗了手,很容易的就把他们召集到了自己的身旁。

    两个孩子看妈妈端出来了一个簸箕,里面全部都是黄豆,以为妈妈要让他们吃黄豆,都高兴的不得了。

    端着簸箕走到孩子面前的冬梅,看到孩子高兴的样子,心想原来教育孩子这样简单,瞧他们高兴的样子,一看就是爱学习的孩子。

第三十章 勇敢的涛涛

    冬梅知道后门的后面是一个猪圈和茅房,而猪圈和茅房都是露天的,四周被一些低矮的土墙围绕着,贼娃子很容易就能翻墙而入,而后门是阻挡贼娃子的最后一道屏障了。

    冬梅从炕上坐了起来,把耳朵贴在窗户上听了听,接着又没有了任何的动静,冬梅心里忐忑的睡了下来,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知道有些胆大的贼娃子,不光偷,还明抢。

    她家今天刚交了一头大肥猪,虽然钱都是婆婆保管着,可是贼娃子知道自己是这家的媳妇,会不会破门而入,然后拿出明晃晃的刀子,逼着自己交钱,不然就杀了自己和两个孩子。

    冬梅越想心里越害怕。

    同时,她的心里也开始埋怨,谁让自己家的男人不在家,要是家里有个男人的话,也不至于这样的恐慌和害怕了。

    后半夜,冬梅好不容易睡着,可是却在一阵轻微的撬门声中被惊醒。

    农村的门都是给开关上插了一根木质的铰链,主要靠这个来封锁门。

    冬梅紧张的坐了起来,听到有金属工具在拨动木质铰链的声音,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把耳朵贴在了窗户上,当她确信是真的有人在拨动后门的铰链的时候,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睡在她旁边的涛涛却坐了起来,他看着冬梅说:“妈妈,你别害怕,我有刀刀,要是来了坏人了,我保护你。”

    说完,他从脱下的小裤子的小口袋里面,取出了一个削铅笔的小刀子,把刀子打开后,紧紧的攥到了手里面,用坚毅的目光看着妈妈。

    冬梅看着自己五岁的儿子男子汉气概十足,就把他搂在怀里说:“涛涛不怕,有妈妈在。”

    说来也怪,有了涛涛的鼓励,冬梅顿时来了勇气,他心想邪不压正,强贼还要害怕弱主,于是她鼓起胆量,从抽屉里面拿出了手电筒,打开卧室的门,走到了后门的跟前,她亲手轻脚,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离近了后门,她清楚的看见木质铰链在一点一点的往出移动,肯定有人在门后面,手里拿着什么刀片之类的东西在拨动。

    眼看铰链马上就要从开关里面移动出来了,冬梅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一下子按着手电,手电的强光直接对着后门的门缝隙照了出去,同时把嗓门压低,声音放的浑厚,学着男人的嗓门大喊:“弄啥呢。”

    外面的贼娃子丝毫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吓的惨叫一声,扔下手里的刀片,夺墙而逃。

    冬梅如释重负,回到屋子,把门反锁了两遍,正要上炕,突然看到自己的儿子涛涛手里还攥着那把小刀刀,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一副为了保护母亲要冲出去和贼娃子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冬梅心里酸酸的,自己的男人不在身边,而六岁的儿子却像一个大男子汉一样挑起了保护女人的重任。

    此时,冬梅眼里的儿子仿佛时光穿越,长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汉,一副强壮威武的样子。

    冬梅抱住涛涛,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说:“宝贝,睡吧,妈妈把贼娃子吓跑了,咱们不害怕。”

    涛涛这才放下手里的小刀刀,不过睡觉前,他看着冬梅说:“妈妈,你也睡,要是贼娃子再来,我就拿刀刀割掉他的耳朵。”

    冬梅欣慰的微笑了一下,把孩子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夏末秋初,卫国终于风尘仆仆的从回单回到了阔别几年的老家。

    提前收到来信的冬梅,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自己丈夫的回来。

    卫国肩头背着包,手里提着包,大包小包的推开了头门,走进了自家的院子。

    冬梅估算着卫国今天会回来,在里屋的她一听到咯吱一声门响,就领着两个孩子走出门,站在了院子里。

    冬梅看到卫国穿着白衬衣,黑西裤黑皮鞋,精神抖擞的站在院子里面。

    可是,几年不见,卫国明显苍老了许多,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脸上被太阳晒的黑红,头上也谢了顶。

    卫国“嘿嘿”笑着就朝冬梅跟前走,他看到自己两个可爱的孩子已经长的认不出来,尤其是姑娘跟小时候几乎一点也不像,完全变了摸样似的。

    可两个孩子看到自己的父亲,却一点亲近感也没有,吓的直朝母亲的身后躲。

    卫国忙把手里提的包放下来,从里面翻出好吃的东西,这才引的两个孩子往自己跟前凑。

    卫国抱抱娜娜,又抱抱涛涛,爱的不忍松手。

    卫国从XJ回来,给家里的每个人都买了礼物。

    他坐在炕沿子上,从包里一个一个的拿了出来。

    两个孩子一边吃着好吃的,一边不停的把头往包里伸,想看看爸爸还带回来了些什么好吃的。

    卫国给娜娜买了一条花裙子,冬梅给娜娜穿上后,虽然有点大,但是还是很漂亮。

    给儿子涛涛买了一双牛鼻圈鞋,其实就是那种儿童穿的胶鞋,只不过,鞋头的胶皮是往上翻的,所以农村人都把这种样子的鞋叫做牛鼻圈鞋。

    涛涛长这么大,都穿家人给做的布鞋,从来没有穿过买的鞋,还没等冬梅给把鞋带系好,涛涛就高兴的穿上鞋跑了出去。

    给冬梅买了一件T恤。

    可冬梅却不穿,农村人穿惯了的确良短袖,就是那种扣纽扣的,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这种不扣纽扣,直接穿的短袖。

    卫国劝说冬梅现在是八十年代末了,大家都流行穿这个,多时尚,多漂亮。

    可冬梅却说T恤是四不像,既不像衬衣也不像汗衫。

    卫国给母亲买了不错的茶叶,给父亲买了烟和酒。

    两个孩子都出去了,卫国才静静的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妻子冬梅。

    他看到冬梅原本白皙细嫩的皮肤变的黝黑而粗糙,而且鼻子两旁的脸颊上还长了不少的雀斑。

    卫国关心的问冬梅说:“怎么脸上长了这么多雀斑,我给你买的雪花膏都用完了吗?”

    冬梅一边帮忙给卫国收拾着东西,一边说:“你买的雪花膏早都用完了。女人快三十了吗,都老了,长雀斑很正常的,年龄不饶人嘛,别说我了,看看你,走的时候还行,现在怎么变的这么黑,这么瘦。”

    卫国趟在炕上,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趟在家里的炕上就如躺在天堂一样的幸福,他回答冬梅说:“夏天吗,戈壁上的太阳烈,给晒的,到了冬天就缓过来了,虽然瘦,可都是筋骨肉呢,别小瞧我,力气大着呢。”

    冬梅笑了笑,她觉得虽然几年没见,可卫国依旧是那样的俏皮,收拾完东西,冬梅告诉卫国九月份,学校马上就要开学了,不能在瞎扯了,咱得好好商量正事才对。

    原来卫国这次专门请假回来,就是为了涛涛进学前班的事情的。

    在卫国心里,工作再重要也没有孩子的教育重要。

    他翻了个身子问冬梅道:“你领孩子去村里的学校,他们为什么不要。”

    冬梅无奈的说:“都领着涛涛去了学校几趟了,可是学校就是不要,说是年龄不到。”

    卫国不解的说:“六岁了,还年龄不到,人城里的孩子五岁就进学前班了。”

    冬梅收拾完东西,坐到了卫国的跟前说:“是啊,对门鳖劳的儿子书强比涛涛大一岁,去年就进学前班了,可涛涛却进不去。”

    卫国说:“书强的爷爷以前是学校的老师,自然比咱们方便的多。”

    冬梅愤愤不平的说:“难道老师的子弟就比咱普通人家的孩子有特权吗?走,明天咱两一起领着涛涛去学校找他们评理去,为什么书强能进学校,涛涛就进不成。”

    卫国从炕上坐起来,安慰冬梅说:“先别这么意气用事,晚上好好考虑考虑,想个万全之策,再去也不迟。”

    这是卫国回来后,吃的第一顿饭,冬梅和卫国妈一起做饭,作的格外的丰盛。

    家人围坐在炕上准备一起吃了,可唯独不见涛涛的影子。

    卫国妈穿了鞋,惦着小脚,在村子的街道上喊着涛涛的名字,到处找着。

    最后,终于在去乡上的路上找到了和小朋友们一起作游戏的涛涛。

    涛涛看到奶奶来了,就和小朋友们道别。

    小朋友们一边和涛涛道别,一边围绕着涛涛的奶奶问,涛涛的鞋真好,涛涛穿上牛鼻圈鞋后,做游戏跑的比他们都快,能不能给他们也买一双牛鼻圈鞋。

    奶奶笑着说涛涛的鞋是他爸爸从XJ买回来的,只有一双,没有多的。

    小朋友们都羡慕的看着涛涛脚上的鞋。

    吃饭的时候,奶奶抱涛涛上炕,可涛涛死活就不脱脚上穿的牛鼻圈鞋,爸爸妈妈劝,都不行,没法,奶奶就找了个抹布,把牛鼻圈鞋底的土擦掉,允许他穿着鞋上炕。

    可让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涛涛竟然还不脱鞋,竟然要穿着鞋睡觉。

    等涛涛在炕上睡熟了,奶奶才小心翼翼的把鞋从他的小脚上脱了下来。

    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奶奶又小心翼翼的把鞋给涛涛穿上,怕他醒来后,一看鞋没在脚上哭闹。

    孙子是奶奶惯出来的,再没有人比奶奶更了解孙子的脾气了。

    第二天一大早,冬梅和卫国收拾好,准备带上涛涛去学校的小学里给他报名上学。

    可涛涛却哭着从奶奶的房子出来了。

    冬梅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涛涛擦着眼泪说:“今天就带你去上学,你到底是哭啥呢。”

    涛涛哭的很伤心,两只手不停的抹着眼泪说:“我的牛鼻圈鞋,踩到尿盆里面了。”

    冬梅低头一看,果然涛涛的牛鼻圈鞋湿漉漉的,而且散发着一股尿骚味。

    看着涛涛的狼狈样,冬梅心想肯定是婆婆早上起来忘记了倒尿盆,涛涛每天早上起来,都是闭着眼睛下炕的,一不小心一脚踏入了尿盆。

    冬梅安慰涛涛说:“哭啥,把鞋脱了,妈妈给你一洗就好了么。”

    说着,冬梅就脱下了涛涛的鞋,然后另外找了一双干净的布鞋过来,一边给涛涛穿鞋一边说:“早上乖乖听话,我和爸爸带你去学校给你报名上学。”

    涛涛光着两个脚丫子站在院子里的土地上,可是却不配合妈妈给他穿鞋。

    等鞋穿好了,涛涛却站在原地又哭了起来。

    冬梅一脸诧异,问他说:“你不是想上学吗,今天就带你去报名,你哭什么。”

    涛涛指了指脚上的布鞋说:“我不穿这个,我要穿牛鼻圈鞋。”

    冬梅不由的心中烧起一股怒火说:“牛鼻圈鞋上全是尿,咋穿,等我给你洗了,晾干了,你再穿也不迟啊。”

    涛涛一点也听不进去妈妈的话,扭着性子,哭着闹着非要穿牛鼻圈鞋子。

    冬梅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她觉得涛涛被奶奶宠坏了,要是再这样下去,非毁了他的人生不可,于是训斥着涛涛说:“要多听妈妈的话,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不然就会毁了你的一生的。”

    冬梅见教训不见成效,于是提起巴掌,在他的屁股上就是几巴掌,抽的涛涛哇哇大哭。

    卫国走了出来,看见冬梅在打孩子,忙上前阻止说:“有啥好好说,干嘛打孩子,你这样不对,你知道吗?”

    冬梅辩解道:“孩子都这样了,不打怎么行。牛鼻圈鞋子明明沾满了尿,还非要穿。”

    卫国坚决不同意打骂孩子,告诉冬梅道:“教育孩子,凡事都要讲道理,以理服人,迫不得已才能家法伺候,你这样作不对,你知道吗?”

    冬梅叹了口气,心想你在外面工作几年不回家的,知道怎么教育孩子,还口口声声的教育我怎么教育孩子,于是据理力争的说:“涛涛的性子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了,再不悬崖勒马,怕要害了孩子。”

    卫国头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问冬梅道:“你说的也太严重了吧,他只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至于吗?”

    冬梅随即把涛涛一些宠坏了的事情摆了出来说:“子不教,父之过,你不在家的时候,门上来卖卫生纸的了,涛涛都要吃,妈给买了一卷卫生纸,涛涛拿在手里咬了一口,吃不成,顺手就扔进了臭水沟。中午吃饭,要吃面,给做了面,却又扭性子要吃米饭,给做了米饭,却又要吃炒油鸡蛋,妈出去给借了鸡蛋回来,给炒油鸡蛋???????”

    卫国一听,顿时目瞪口呆,他不知道孩子竟然被惯成了这样,于是感叹了一声说:“哎,隔代亲,奶奶还是带不成孙子的。”

    冬梅看着仍然在流眼泪的涛涛,不解气的指着涛涛说:“像你这样,然的跟浆糊,胡搅蛮缠,看以后咋念书,书念不好,将来咋生活,咋娶媳妇,咋过日子,你不愁,我都愁开了。算了,今年还是不给你报名了,在家再胡搅蛮缠上一年,明年在上学算了。”

    涛涛本来都快哭完了,可是一听妈妈不给自己报名上学,“哇”的一声,又开始大哭了起来。

    卫国忙说:”咋能不给娃娃报名呢,早上一年学,有一年的好处。”

    说完,卫国伸手准备抚摸孩子的头,好好安慰安慰下涛涛。

    可涛涛一看爸爸朝自己伸出了手,以为他要像妈妈一样抽自己,干脆不哭了,撒腿就朝奶奶的屋子跑了过去。

    冬梅看着卫国说:”娃娃的性格变成了这样,咋给纠正,你说。”

    话毕,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她抬头望着天上蔚蓝的天空,深呼吸了一下,伤心的朝卧室走去。

    吃了早饭,收拾好之后,冬梅和卫国把涛涛从奶奶的房子叫了出来,准备带他去报名,可却惊异的发现,涛涛脚上穿着那双牛鼻圈鞋,而且非常的干净。

    还没等冬梅和卫国反应过来,卫国妈就紧跟了出来,看着儿子和儿媳妇说:“再别打我娃了。娃可怜,没有穿过牛鼻圈鞋,爱的不得了,再别怪我我娃了。鞋我给洗干净了,然后挑在棍子上,放到灶房的火上给烤干了,让娃穿着去报名去。”

    说完,卫国妈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慈爱的看着涛涛。

    卫国和冬梅互相看着对方,心想奶奶对孙子的爱真的是无边无际的。

第三十一章 冬梅的担心

    涛涛报名上了学前班。

    自从涛涛上学后,冬梅的担心就无处不在,她先是担心调皮捣蛋的涛涛逃课,翘课,又担心他上课不认真听讲,学不进去,还担心他不写作业……

    这天,学前班发了新书,冬梅用老花布给涛涛缝了一个大花边的书包,把仅有的两本新书装进了大花边书包里。

    村子里只有一所简陋的小学,由于学校的教室有限,学前班只能被安排在学校对面不远处一个破庙里面。

    一块破旧的门板刷了黑油漆,就是黑板,没有桌椅板凳,就用砖头在教室的一边支一堆,然后挖了一颗老树,用锯子锯成长方形的薄板,架在上面就是课桌,椅子只能是孩子们从家里自己带,全班四十几个孩子,就一排一排的坐在这简陋的课桌,和简陋的教室里。

    冬梅进了教室,先把自带着的一袋子粮食交给了老师(那时的农村学校,除了交一部分现钱之外,其余的钱都是用粮食支付的,因为庄稼汉除了那几亩薄田的收入,再没有任何的收入),然后才打听涛涛读书的情况。

    老师告诉冬梅,没有发新书之前,也就简单交了孩子们一些阿拉伯数字,再其他的课程从发了新书之后才开始。

    当冬梅语重心长的对老师说,涛涛这孩子调皮,上课爱捣蛋,要是不乖了,你就打的时候,老师差异的看这冬梅,疑惑不解的说,涛涛算是比较乖的孩子了,不哭不闹,上课的时候,不仅能认真听讲,还举手回答问题呢。

    冬梅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老师,心想肯定是自己拿的粮食比其他家长多,要不老师怎么能这样违心的夸涛涛呢,自己的孩子在家是个什么样子,自己还不知道。

    冬梅倒是很羡慕村东头雪莺家的孩子伟伟,还有对门惠霞家的孩子少君,他们基本都是和冬梅一同嫁入这个村子,一同生下男孩,可人家的孩子却听话可爱,自己的孩子不仅调皮还爱胡搅蛮缠。

    正式上课开始后,每天天蒙蒙亮,冬梅就叫涛涛起床,她是个急性子,宁可涛涛早点去学校等待,也不让涛涛迟到。

    可出乎自己意料的是,自从上学后,涛涛竟然只叫一遍就醒来,乖乖的背上书包去上学。

    每天放学回家,先要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才出去玩。

    冬梅非常的不解,心想这么浆糊的孩子竟然这么爱学习,她总结了半天,觉得涛涛不是因为爱学习,而是怕老师体罚。

    其实,冬梅自己不知道的是,在涛涛还没有上学前,她有意无意的给涛涛讲了许多的故事,这些故事无非就是村西头的谁家娃娃好好学习,考上了大学,村东头谁家的娃娃不好好学习,留级留成了老油条等等的鸡毛蒜皮的事情。

    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具体的他也听不懂,但或多或少在他心底有了一个意识,上课学习非常的重要。

    过了几天,雪莺和惠霞跑过来串门子,看到东东趴在院子里的石头墩子上认真的写作业,发牢骚的给冬梅抱怨说,自己的孩子要么早上不去上学,要么就是回来怎么打都不写作业,还是你家涛涛乖,是不是你们给上家法(方言往死里打)呢?

    冬梅尴尬的笑着。

    其实她也没有打孩子,也没有骂孩子,这一切都是自觉的。

    从这以后,涛涛肩负起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每天早上起来后去雪莹家叫伟伟,然后去惠霞家叫少君,三个小朋友一起去上学,下午放学了,三个孩子轮流集中在每一家一起写作业,这样,一个学一个的样子,还能营造一种学习的环境。

    春去秋来,秋去冬来。

    天气渐渐的寒冷,虽然教室里的孩子们穿着老布棉袄,可是面对破败不堪,四处漏风的教室,四十个孩子中,三十个都流着长鼻涕,大部分的孩子手都生了冻疮,个别孩子的脸上也有冻疮。

    由于卫生条件差,没有任何的预防措施,有一个孩子感冒,往往会传染给好多个孩子。

    这天,工作了一整年的卫国从陇东单位回来,相比以前路途上七天七夜的颠簸,这次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到达了家里。

    由于会战的结束,单位大撤军,从XJ搬迁到了陇东,这让卫国感觉到了些许的安慰,毕竟自己生在八百里秦川,每距离生他养他的地方近一点,卫国的心里那份远离家乡的孤独感就会少一点。

    可是,自己上XJ的时候才23岁,现在已经33岁,由于脱发,原本乌黑的脑门,也脱成了锃亮的脑门,用卫国自己的话说,上XJ的时候是孩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老汉。

    工作的这十年,卫国几乎没有乱花过一分钱,他省吃俭用,用这十年积攒的工资,给家里盖了一座砖房,然后还积攒了一小笔钱,他把这一小笔钱交给了母亲,因为这钱是准备给小叔子娶媳妇用的。

    晚上,坐在里屋的土炕上,哄着两个孩子睡着后,冬梅和卫国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架。

    卫国脱了衣服,钻进暖和的土炕准备睡觉,却发现冬梅依然坐在炕角落,过了一会竟然开始抽泣。

    卫国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想不明白,冬梅划得来为一件小事情哭的这么伤心。

    可是,卫国不知道的是,自从冬梅嫁给他后,七年时间,卫国把所有挣的工资都交给了母亲,没有给过冬梅多少钱,今天就连最后积攒的一些钱,他也交给了母亲。

    冬梅望着土墙上贴着的两幅电影画报,庐山恋的张裕和追捕的高仓健,心里不由的难受起来。

    自从自己嫁入这个家之后,任劳任怨,如牛如马般的干活。

    每到农忙,耕耘撒种,浇地施肥,割麦捻场,别人家都是男的干重活,女的干轻活,而自己的男人再外工作,公公婆婆又年纪大了,自己一个女人包揽了所有的重体力活,有时候累的竟然会突然失去意识。

    忙完农活,回到家还要收拾家务,做饭,伺候公婆,带两个孩子,她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因为她牢记母亲告诉自己的话,每个农村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女人的一辈子就是这样,这就是命。

    可是,每到夏天,门口卖的西瓜,冬天门口卖的柿子,自己和孩子馋的流口水,可自己身上却没有一分钱去买,孩子缠着妈妈要,冬梅只能去找婆婆要,婆婆心情好了,给上几毛钱,却只够孩子吃,心情不好了,还会被臭骂一顿,嫌弃她吃这吃那,太败家。

    在这七年里,种庄家的收入全部是公公婆婆的,而卫国的工资也全部给了婆婆,自己身上的钱从来没有超过一块钱。

    这时,冬梅突然想,自己为什么不出去挣钱,可转头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在那个年代,尤其是偏僻的西北农村,所有村里的女人都是乖乖的呆在家里,过着伺候公婆,照顾孩子的事情,她的想法太超前,而且有背规矩。

    过了年,乍暖还寒,距离卫国上班的日子近了。

    冬梅一边给卫国收拾着包袱,一边默默的想,这种两地分居,苦不堪言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她看着背对这自己,消瘦的卫国说:“你们从XJ转战到陇东,什么时候才能转战到咱们这里?”

    卫国放下了手里的活,笑着说:“以后可能就在陇东扎根了。”

    冬梅叹了一口气说:“你在XJ的时候也这样说,现在不是也离开了么。”

    卫国笑笑说:“那是因为XJ的条件太艰苦了。”

    冬梅好奇的问:“那现在条件好多了没有。”

    卫国说:“现在好多了,以前住地窝子,现在住楼房,以前在戈壁滩上大小便,现在有固定的厕所,以前一个月五十几块钱,现在一个月八十几块钱呢,满足了。”

    说完,卫国“咯咯”的笑着。

    冬梅有了兴趣,继续问:“那里有学校没有?”

    卫国点点头说:“当然有了,偌大个基地,那么多职工,怎么能没有个子弟学校呢。”

    冬梅问:“那学校好不好,条件怎么样?”

    卫国竖起大拇指说:“学校好啊,三层楼高呢,还有大操场,教室里有暖气,可暖和。”

    冬梅听到暖气两个字,想到了在教室里受风寒的涛涛,她追问:“那老师教学怎么样?”

    卫国说:“那老师的职业就是教书,把学生教不好,直接克扣工资呢,不像咱这里的老师,尽想着给家里干活,哪里有心思给娃娃好好的教书。而且子弟学校只有暑假和寒假,没有忙假和秋假,学生在校学习的时间比咱村里都长呢。”

    冬梅听到这里,心里突然有种强烈的愿望,她想了想已经念书的涛涛和还没有念书的娜娜,她觉得对孩子来说,在农村接受教育和在城里接受教育,完全会左右孩子的命运和未来。

    于是,她大胆的问卫国道:”这次上去工作,可以把我和孩子们都带上吗?”

    听到要带上老婆孩子,卫国刚才还笑盈盈的脸突然沉了下来。

    细心的冬梅看出了卫国脸色的变化,她心想卫国肯定以为自己是见不得婆婆,所以才要离开这里。

    可是,卫国何尝不想带老婆孩子去城里享福,何尝不想给孩子好的教育,给老婆更美好的生活,可是摆在眼前的是,单位生活区的房子极其紧张,自己虽然还是个干部(技术员),可是由于自己太老实,又不会巴结上司,所以自己根本没有分得房子,哪怕是个铁皮房子,也没有,自己这样贸然的带老婆孩子去单位,除了住单位的招待所,就是露宿街头了。

    卫国抬起头,看着冬梅渴望的眼神,牙缝里却挤出了三个字:“我们走。”

    冬梅听到这话,努力抑制住了眼角的泪水。

    出发的日子很快来到了。

第三十二章 离开农村

    早上,天麻麻亮,全家人吃了玉米榛子,卫国把捆扎好的被褥背到脊背上,手里又拎了一个最重的行李包,冬梅抱起刚满三岁的娜娜,婆婆领着六岁的涛涛,剩下的行李公公全部提在了手里。

    全家人要步行一个多小时,走到一个叫“三线”的公路口,这里有路过的轿子车,卫国要带着一家四口,从三线坐车到省城,然后住宿一晚上,第二天从省城坐长途轿子车到达单位的基地,一个叫马岭川道的地方。

    乡村的土路在雪水溶化之后,非常的泥泞,一家人深一脚浅一脚,足足走了两个小时才抵达三线。

    在车开动的那一瞬间,站在车下面的婆婆隔着玻璃哭了起来,她对涛涛说:“我娃娃别走了,留下来,奶奶照顾你,好不?”

    虽然奶奶很爱涛涛,很娇惯涛涛,可是母亲毕竟是母亲,涛涛还是钻在冬梅的怀抱里说:“不,我要妈妈。”

    轿子车在颠簸的马路上飞驰着,冬梅望着窗外的一草一木,不由的眼角湿润了。

    虽然自己曾经千万次的想过,要摆脱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每日辛勤耕耘,到头来却两手空空的日子,可是到离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对这片生自己养自己的黄土地,还是有着百般的眷恋。

    轿子车在坑洼不平,曲折狭窄的道路上跑了大半天,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抵达了省会。

    从车上下来,冬梅抱着娜娜,觉得头晕晕乎乎,她心想要是将来有一天从县城到省会只用一个小时那该多好。

    可是转头一想,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么远的路程,怎么可能一个小时到达呢,完了她笑了笑自己的天真。

    晚上,一家人找了个最便宜的旅馆,将就了一晚上。

    第二天就踏上了去陇东的路程。

    相比几年前去XJ坐火车的平坦,去陇东的路上,对冬梅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会上山,一会下山,永远也走不完的盘山公路,面对狭窄的盘山路,再看看糟糕的路况,她真担心司机一不小心会出事故。

    晚上,终于抵达了单位的基地。

    基地位于陇东的一个小乡镇,相比四周低矮的小平房,一个被圈起来的,非常大的住宅小区拔地而起,白楼绿树,现代化的小区和周围的农村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卫国热心的给冬梅介绍着,他告诉冬梅,这是单位的后勤基地,里面有学校,医院,体育馆,游泳池,还有好多个住宅小区。

    冬梅看着基地小区里非常的干净,绿化非常的好,听着周围人说着一口清晰的普通话,不由的羡慕起卫国的工作来,她笑着说:“在这里上班真好,比几年前在XJ的基地好千万倍。”

    听到冬梅话,卫国心理一阵苦涩,半晌他才苦笑着说:“这里只是后勤家属区,我工作的地方还在远处的大山上,只有每逢回家的时候才经过这里。”

    冬梅瞪大了眼睛,诧异的说:“即使我们把家安在这里,我们以后还不能生活在一起吗?”

    卫国尴尬的说:“不能。”

    冬梅低下了头,默默的往前走着。

    单位基地依山而建,从大门进入,往里面走,一直都是在爬坡,而坡的尽头竟然是一座不大的山。

    冬梅望着远处的山,光秃秃一片,最让冬梅惊奇的是小山的半山腰竟然还盖着牛毛毡平房,住着工人。

    卫国带着冬梅在这高低起伏的基地里七拐八拐,终于在一顿两层高的白色建筑物跟前停了下来。

    冬梅指着这一栋楼问卫国道:“咱们到家了吗?这里,哪个房间是咱们的家?”

    卫国不敢看冬梅的眼睛,低声说:“这里是单位的职工招待所,单位基地里,我没有房子。”

    冬梅哭笑不得,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皱着眉头说:“你可是七九年,考学进单位的干部,偌大个小区,上万个住户,没有你的房子吗?”

    卫国咽了一口吐沫说:“没有。”

    冬梅无奈的说:“那你准备让我们娘三在招待所里住一辈子吗?既然没有房子,那你为什么还要带我们出来。”

    卫国委屈的说:“你让我带你出来的,我没有办法。”

    听到卫国的话,冬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默默的带着孩子走进了招待所。

    卫国的苦水只有自己知道。

    冬梅有所不知的是,单位僧多粥少,员工上万,而家属区的房子才区区几千个,严重的比例失调。

    在那个房子不能自由买卖的年代,一个工人理想有一套房子,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单位的分配,有些老工人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申请,申请了一辈子,直到退休,也没有等到单位分配给自己的房子,仍然住着六七个人一间房子的职工宿舍,过着和老婆,孩子分居了一辈子的生活。

    招待所倒是很干净亮堂,可是唯一缺点就是上下两层楼的招待所只有四个特大的房间,分男女住宿,而且每个房间里差不多摆了超过二十张的钢丝床。

    没法,只能卫国领着涛涛住,冬梅领着娜娜住,一家人住在同一层楼的不同的房间里。

    一连半个月,日子过的还算惬意,每天住在招待所,吃在职工食堂,同一个房间内还住着其他同病相邻的姐妹,难免多了许多共同的语言和感叹。

    住在冬梅隔壁床铺的是一个五十岁的女人,姓王,冬梅亲切的称她王姐,两人每天有着说不完的话。

    王姐是一位老实的农村妇女,她跟丈夫结婚后就一个人在家务农,连带孩子又伺候公婆的,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期盼,有一天在外面吃商品粮的老公可以带自己离开农村,去单位过上好日子,可是这一等就是三十几年,直到孩子都上了班,给婆婆公公戴孝送终,丈夫在单位的房子才终于分配了下来。

    现在的她住在招待所只是缓冲几天,等旧房子重新粉刷好之后,就搬进去。

    这天,涛涛和娜娜在妈妈的房间里跑着玩,王姐把丈夫送来的面包给涛涛娜娜分了吃。

    从小吃馒头的两个小孩从来没有见过面包,更没有吃过面包,狼吞虎咽的把王姐给的面包吃了个精光,还缠着王姐要吃,这可尴尬了旁边的冬梅了,一是为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而感到难受,二是为自己孩子的可怜而感到伤感。

    冬梅忙把靠近自己床铺的娜娜一把拉到了自己的跟前,然后伸手去拉涛涛,男孩毕竟是男孩,一个躲闪就跑到了王姐床铺的另一头,冬梅抬起手对涛涛说:“阿姨自己的面包都舍不得吃,给你们全吃了,你们还要,太没有教养了,再要,看我一会不打你屁股。”

    王姐赶紧把冬梅的手拉下来,护着涛涛对冬梅说:“对孩子不能太省了,不然孩子长大了都是穷命。”

    说完,马姐竟然要到下面的商店去买面包给涛涛和娜娜吃。

    冬梅这下可着急了,心想怎么能花别人的钱呢,于是拦住马姐说:”怎么能让你买呢,我下去给他们买。”

    说完,冬梅就起身,可还没走到门口,冬梅又退了回来,她摸遍全身,所有的钱加起来才四毛七分钱,这怎么够买几块大面包呢。

    她苦笑着走到王姐跟前,两只手尴尬的挽在一起说:”王姐,我身上的钱不够,你给我借些钱,下午我老公回来了,我就把钱还给你。”

    王姐毫不犹豫的从口袋掏出了三十块钱递给了冬梅。

    冬梅把三十块钱接到手里,觉得沉甸甸的,因为她手里的钱从来没有这么多过,她觉得王姐借给她的太多了。

    可是,转头一想,除了买面包,也该买个脸盆了,招待所只提供一个脸盆,这段时间,全家人洗脸洗脚都用一个棚子,再个,也得给孩子买几只铅笔和本子,孩子每天光玩也不是个事。

    面包买上来后,冬梅看着涛涛和娜娜贪婪吃面包的样子,突然心里很难受,她心里想着,要是有一天,能每天都让自己的孩子吃上面包那该得有多好,可是转头一想,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面包这么贵的东西,哪来那么多钱,天天给孩子买面包吃。

    招待所的日子虽然舒服,可是天天这样也不行,再加上孩子开学的日子也近了,总不能住一辈子招待所吧。

    这天,一向性格腼腆的卫国终于在冬梅的说服下,硬着头皮去机关楼找领导要房子,虽然他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面对冬梅期盼的眼光,孩子天真灿烂的笑容,他宁可被领导臭骂一顿,或者被从办公室赶出来,也要去。

    卫国刚下楼,还没走几步,调皮的涛涛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宁要跟着爸爸去玩,没法,卫国就带上了涛涛,一路上卫国都眉头紧锁,一句话也没有说。

    倒是涛涛蹦蹦跳跳,看东看西,楼房,篮球架,足球场,游泳池,都成了涛涛眼里最新鲜的事物,他走了一路,问了一路,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可是卫国的却沉寂在马上要和领导对话的痛苦中。

    到了机关楼下,卫国安顿好涛涛,摸着他的头说:“爸爸上去办个事,你在下面等等,别乱跑,我一会就下来了。”

    涛涛眨巴眨巴眼睛的看着卫国说:“恩,我就在这,不胡跑的等你。”

    卫国上楼后,涛涛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机关楼下,他用刚学会不久的数字,数了数楼,一共高三层,每层有十个窗子,楼房周围栽的树他都认识,在老家的时候奶奶给他教过,这是松树。

    最让涛涛新奇的是,设置在大门两侧的熊猫垃圾桶,黑白相间的熊猫脸蛋,还有两只黑色的,竖起的耳朵,简直太可爱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一个小时过去了,可是还不见爸爸从机关大楼里下来,这时,从来没有离开过大人的涛涛,心里那种小孩子被大人抛弃,独有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机关楼门口,心里非常的害怕。

第三十三章 投奔八队

    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涛涛的心里防线开始奔溃了,他想爸爸,可是爸爸在机关楼里不下来,他想妈妈,可是却忘记了刚才走过来的路,无助的涛涛慢慢的开始哭了起来。

    这时候,唯一能给他安慰的,就是那只黑白相间的熊猫垃圾桶,他走到熊猫跟前,双手抱着熊猫圆圆的脑袋,把脸贴在熊猫的头上,伤心的哭着。

    太阳红彤彤的挂在天上,周围的松树巍峨高耸的屹立在路边,涛涛边哭边用渴望的眼神望着机关楼门口,期待着父亲的出现。

    慢慢的,机关楼里,陆续有人走了出来,可是一个人接一个人,却不见自己的爸爸走出来。

    偶尔有人走到这个哭着的孩子跟前,低下头关心的问他:“小朋友,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啊?”

    涛涛并不会说普通话,他用老家的方言说:“我等爸爸。”

    说完,涛涛还会用手指指对面的机关楼。

    关心他的人继续问:“那你爸爸叫什么名字,我进去给你找。”

    涛涛脱口而出:“狗娃。”

    涛涛并不知道父亲的全名是什么,他只知道父亲每次从XJ回来,村里人都会冲着他喊狗娃他娃,你爸回来给你赚了多少钱。

    关心的人听到“狗娃”二字,先是表情诧异,然后无奈的摇摇头走了。

    涛涛也想走近机关楼里,去寻找自己的爸爸,可是在农村呆惯了的涛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威武的楼房,根本没有胆量进去找。

    下午,卫国终于从机关楼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自己的儿子穿着干净的衣服,竟然抱着一个脏了吧唧的垃圾桶睡着了,不由的一肚子火,冲到跟前,提起涛涛的胳膊,朝着涛涛的屁股就是一脚。

    本以为会被踢哭的涛涛,站起来后,却冲着卫国笑了。

    孩子终于等到了爸爸,有爸爸在身边,哪怕爸爸天天打他,他也不嫌弃。

    卫国看着笑开了花的涛涛,才发现了涛涛脸上哭干了的泪痕,才意识到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在门口孤单的等了自己一个下午。

    而且,自己的孩子不会说普通话,很容易被图谋不轨的人骗走,他们单位里不是没有发生过孩子被人贩子拐走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了补偿孩子,他领着孩子到单位最大的供销社,让涛涛挑,想吃啥就挑啥。

    孩子流着口水看了一圈,只要了两块面包,一块自己吃,一块给妹妹吃。

    卫国不知道的是,虽然供销社里面零食琳琅满目,可是涛涛认识的美食却只有面包一种。

    卫国本想给涛涛在买个玩具,可是摸摸身上仅剩的不到五十块钱,还是打消了念头,因为这仅有的钱,是他们全家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费。

    给王姐分配的房子终于好了,在她五十岁生日这一天,期盼了一辈子的房子终于好了,王姐怀着激动的心情收拾着留在招待所里的东西。

    冬梅一边帮忙王姐收拾,一边让涛涛去楼下找卫国要钱,准备给王姐还钱。

    五十块钱接到手里,王姐犹豫了半天说:“我不识字,给你找多少钱,算不来,你是高中生,给我算算。”

    冬梅一边帮王姐把所有东西装到蛇皮袋子里面,一边随口算了一下说找三十。

    王姐搬走了,冬梅一个人的躺在空荡荡的招待所的床上,眼看着周围的家属们一个一个的陆续搬出去,自己还不知道要在招待所里面住到什么时候。

    卫国去找领导要房子的时候,跟在领导屁股后面跟了一下午,等到的只有四个字:继续等待。

    这时,冬梅突然想到几年前,在XJ时候的好姐妹郭兰英,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也许她们能给自己帮上些忙。

    说找就找,冬梅下楼找到了躺在床上一筹莫展的卫国。

    冬梅坐在卫国的床边,拍拍卫国的大腿说:“一家之主,想什么呢?”

    卫国惆怅的说:“还能想什么,想什么时候发工资。”

    冬梅看着卫国说:“安身才能立命,我们连个遮风挡雨的家都没有,我们怎么立命。找到房子才是大事,你知道郭兰英和万青夫妇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吗?”

    卫国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他们夫妻,领着两个孩子住在八队。”

    冬梅的心理似乎燃起了一丝希望,忙追问:“八队在什么地方。”

    卫国指了指远处的河对岸说:“八队在河的那边。”

    冬梅问:“河的那边远不远?”

    卫国说:“|河对岸不远,可是八队很远,从这过去得两个小时车程。”

    在冬梅心想远都不是问题,最主要的是,那里必须有该有的基本设施,比如医院和学校,于是她追问:“那里有学校吗?”

    卫国摇摇头说:“没有。”

    冬梅继续问:“那有医院吗?”

    卫国说:“没有。”

    冬梅灰心丧气的说:“如果我们住过去,怎么办。”

    卫国说:“那里住了差不多两百号人呢。”

    冬梅不解的问:“那这两百多口人的孩子上学,看病怎么办?”

    卫国笑笑说:“还能咋办?来回坐车呗,大人们坐车过来上班,孩子们坐车过来上学。”

    冬梅顿了顿,反过头来一想,只要有房子,来回坐车就坐车呗,也可以啊,于是果断的说:“那咱们也搬到八队去住吧,下午就搬。”

    卫国叹了一口气说:“即使这样,八队也没有多余的房子,让咱们住啊。”

    冬梅哭丧着脸说:“基地的房子我们是没有希望了,难道八队的房子我们也没有希望了吗?”

    卫国迟疑了下说:“没有希望,我们下午也得往八队搬。”

    冬梅听了卫国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没有希望,还搬过去干啥。”

    卫国囊中羞涩的说:“这个月,我们就剩二十块钱了,还要吃饭,如果住招待所,我们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

    冬梅把口袋里的钱全部掏出来,数了数说:“不是还有三十快钱吗?”

    卫国诧异的看着冬梅说:“你借了王姐三十块钱,我给你了五十块还钱,怎么还有三十。”

    这时,冬梅才恍然大悟,她给王姐算错了账,竟然多拿了王姐十块钱。

    话毕,她一溜风的跑出了招待所,一直追到大马路上,可是王姐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冬梅自责的回到招待所,心里默默的说,自己怎能这样糊涂呢,让旁人看起来,还是自己骗了不识字的王姐十块钱,不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王姐,还给欠王姐的那十块钱。

    可是小区这么大,上万的人口,而且自己根本不知道王姐的全名,只知道她姓王,这该怎么找。

    卫国给单位打了申请,就收拾了东西,坐着下午从基地发往八队的班车,准备去了八队,投奔朋友万青家。

    拎着大包小包,坐着发往八队的轿子车,一路上翻山越岭,最要命的是还要趟过一条河,而这河上的桥几乎与水同高,每逢雨季或者涨水,那原本不高的小桥更是藏在河水里面,这时的司机就要凭着经验,小心翼翼的过河。

    奔波了两个小时,终于抵达了八队。

    卫国拎着包,冬梅拎着两个孩子,他们如逃难的人一样,挨家挨户的打听郭兰英和万青家的住址。

    八队其实并不是什么队,只是一个坐落在山脚下,在一片稍显开阔的平地上,建设了六排,三十六间房子的小地方。

    这里没有水,两百号人的饮用水全部靠,三天一趟的水罐车送,这里没有正规的厕所,只有一个用茅草简单打起来的棚户,这里没有孩子们玩的操场,唯一让孩子们玩的地放,就是一个位于小区东北角的一个巨大的沙堆,那是老乡从河里捞出来的建筑沙子。

    找了半晌,终于在右边第二排找到了郭兰英和万青家。

    对于卫国和冬梅的到来,万青夫妇感到万分的惊讶,在那个没有电话和手机的时代,一切的到来都毕竟是突如其来的。

    万青和媳妇忙热情的欢迎卫国冬梅夫妇进屋。

    郭兰英更是兴奋不已,当年在XJ的时候她和冬梅一起怀孕,最后个自回老家生娃,最后又一起生下第二胎,又都是女孩。

    郭兰英把床单往平铺了铺,忙让卫国一家四口坐在床上,简单的拉了拉加长,就拾掇着做饭。

    那个时代,像所有工人阶级的家庭一样,郭兰英夫妇的家庭也非常的简陋,一张床,一个桌子,两个凳子,再加上锅碗瓢盆,就算是全部家当了。

    可让冬梅不解的是,万青家的灯泡是被打碎的,而且灯泡的残渣还掉落在地上没有收拾,屋子里黑乎乎的。

    冬梅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过来之前,万青和郭兰英刚为了一件小事而吵了一架,有着智力障碍,而且喜怒无常的万青一把打碎了灯泡,就在冬梅和卫国敲开门的时候,郭兰英才赶擦拭眼泪。

    这时的涛涛却异常的兴奋,因为他看到了两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一个是万强(强强),一个是万虹(虹虹),出来的这段日子,由于自己不会说普通话,不敢和周围的孩子玩,都是自己带着妹妹玩,这下终于找到玩伴了,而且他发现强强和大人说话的时候,都用的是方言,而且说的是和自己差不多的方言。

    强强和涛涛同岁,个子稍微比涛涛高一点点,但是身体却比涛涛要强壮不少。

    涛涛看了半天强强,主动上前打招呼,用方言说,学着课本上交朋友的方式说:“你好,我叫涛涛,可以交个朋友吗?”

    出乎涛涛的意料之外,刚才还用方言和大人说话的强强,却用标准的普通话和涛涛说:“好,我们做好朋友吧,来,拉钩上吊。”说完,强强就伸出了小拇指。

    涛涛被强强快速的在方言和普通话之间的切换给惊呆了,半天才伸出小拇指和强强拉钩上吊。

    两个小孩认真的把小拇指交叉在了一起,嘴里一起说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交个朋友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旁边三岁的娜娜和红红也学着哥哥们的样子,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

    很快,郭兰英就把饭做好,端到了桌子上,香喷喷的一锅浇汤面,一人一碗,虽然桌子上除了面外,没有任何的小吃和炒菜,但冬梅卫国夫妇觉得已经很幸福了,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从小到大,西北人都是不吃炒菜的,因为没有菜可炒,也没有足够的钱去买由,都是一碗面,面一吃,汤一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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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是叶的涟漪介绍:
原名《长庆一家人》,一个普通长庆油田,石油家庭,半个世纪的奋斗和拼搏…在这个伟大的时代,即使一名普通的石油工人,也可以通过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风是叶的涟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是叶的涟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是叶的涟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