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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山赵龙     风是叶的涟漪txt下载     风是叶的涟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四章 住进澡堂子

    就这样,在一个十平方米的房间里,四个大人,四个小孩拥挤在一起,过了将近一个礼拜。

    每天,吃万青家,用万青家,这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甚至晚上放在房间里的痰盂尿盆都不够用,冬梅心里觉得太麻烦人家了,就催促着卫国想办法找房子。

    这天,卫国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住在最后一排,靠右边的一户人家小朱家,处理老家的一些事情而回了老家,据说要回个一年半载,而且他家的钥匙就放在隔壁的邻居家里。

    这可乐坏了冬梅和卫国,他们终于有了寄居的地方。

    就这样,他们告别了万青家,搬到了小朱家。

    小朱家人虽然回了老家,可是家里的设施一应俱全,床铺,柜子,桌子,锅碗瓢盆,什么都有。

    这样,一家人单独住在了一起,有了一种归属感,虽然借宿在别人的家里,可是那种家的感觉还是很浓厚的。

    好日子过了还没有两天,这天夜晚,已经入睡的一家人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冬梅拉亮灯,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心想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开了门。

    开门的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惊讶无比,异口同声的问对方道:“你是谁?”

    对方抢先说话道:“我是朱军,这是我的家,你们怎么住在这里。”

    听了这话,冬梅突然恍然大悟,尴尬的说:“我是崔卫国的老婆,我们在你家借宿几天。”

    说完,她赶忙去叫躺在床上的卫国。

    卫国急忙穿好衣服,三下五除二的从床上下来,尴尬的笑着,给朱军解释说:“小朱,我们没有房子,在你家借宿了几天,不知道你们今天回来。”

    站在朱军后面的女人说:“没事,你们住吧。”

    卫国走到床前,叫醒了正在熟睡的两个孩子,转身对朱军说:“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收拾就走,你们回家了,你们住吧。”

    说完,卫国就提起了放在地上的一个蛇皮袋子,开始收拾东西。

    看到卫国的一举一动,站在旁边的冬梅完全傻了眼,心想这个卫国是不是睡糊涂了,这么晚了,收拾东西,带着老婆孩子露宿街头吗?

    她走过去,不好意思当着朱军的面阻止卫国,只能拉拉卫国的衣角,斜着眼睛暗示他,床上还有两个睡觉的孩子。

    面对朱军的归来,虽然冬梅也很无奈,可是自己的两个孩子还在熟睡,一家有四口人,而朱军和他媳妇,只有两个人,他们去同事的房子借宿一晚上,总比自己一家四口出去借宿要容易的多。

    朱军和媳妇,走了进来,坐在了那张简陋的桌子旁边。

    冬梅赶忙提起电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热开水,关心的问朱军夫妇,饿不饿,要不要吃碗面。

    说完话,她就拧开液化气罐,给锅里倒上开水,把仅有的那点挂面拿出来,下到了锅里。

    冬梅这样做,一是给主人家道歉,二是希望主人家能高兴点,施舍他们住最后一个晚上,哪怕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走也行,这黑灯瞎火的,她带着孩子可是去哪里住啊。

    可是,旁边的卫国却已经叫醒了孩子,拾掇着,给孩子穿衣服。

    冬梅把热腾腾的挂面端到了朱军夫妇的跟前,热情的招待他们快吃。

    朱军夫妇从老家过来,在汽车上奔波了一整天,早已饥肠辘辘,毫不客气的吃光了所有的面,还喝光了面汤。

    忙活一阵子的冬梅,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却发现卫国已经领着两个孩子,提着东西,走到了门口。

    她刚才还平静的心,一下子火冒三丈,冲着卫国大喊:“这黑灯瞎火的,你领着孩子去哪里住?”

    卫国低着头说:“小朱回来了,给人家腾房子,出去在说找住处吧。”|

    冬梅一步上前,一把抢下卫国手里的行李,扔到地上说:“咱们可以在地上睡到天亮,孩子可以吗?”

    说完,她把两个孩子拉了过来,抱他们坐在床上,冲着卫国说:“要露宿街头,你去,我跟孩子不去。”

    卫国像个作错事的小孩,站在原地不动。

    这时,吃饱喝足的朱军夫妇,看着吵架的冬梅卫国,再看看两个很小的孩子,也很难为,想想刚才那一顿热乎乎的面,于是站起来说:“催哥,没事,你们住吧,你们还有小孩,我们去前面那排,我朋友家住。”

    第二天一大早,卫国早早就起来,赶紧挨家挨户的去询问,有没有搬走的,有没有回老家的空房子,有没有暂时不住的,可是一路询问的结果,让卫国的心凉到了底,没有找到一间房子。

    回到家,冬梅看到卫国像蔫的黄瓜一样,不用问,就知道没有房子。

    她尝试着征求卫国的意见道:“能不能去找小朱,再宽限咱们住几天。说不定,在坚持几天,就有人会回老家,咱就能搬进去了。”

    卫国摇摇头说:“小朱本来就是个不好说话的人,昨天能让咱们住一晚上,已经不错了,今天就甭想了。”

    冬梅不死心,她往前挪了挪,坐到了卫国的跟前说:“不行,我去找小朱的媳妇说说,看他媳妇还挺面善的,或许能行。”

    卫国转过头,看着冬梅说:“那不是他媳妇,他媳妇和我一个单位的,我还不知道是谁。”

    冬梅作为一个农村妇女,被震惊了一下,瞪大眼睛问:“那昨天晚上,那个女人是谁?”

    卫国躺了下来说:“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不该问的,别问。”

    出乎卫国的预料,小朱给卫国冬梅夫妇又宽限了两天,但第三天必须搬出去,因为他的正房老婆第三天就回来了,周围人都知道他老婆是个母老虎,认钱不认人,如果知道有人住她家,非和他大闹一场不可。

    第三天,还是没有找到房子。

    冬梅和卫国静静的坐在房子里一筹莫展,他们收拾好了自己的那点少的可怜的东西,并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实在不行,就准备搬到围墙西南角的一个茅草房里。

    那个茅草屋是当地老乡在瓜地看西瓜用的房子,非常的简陋,而且四面漏风。

    卫国打算用牛毛毡从上下左右,转着圈扎一下,这样就不怕风雨了。

    在小朱和老婆住进房子之前,冬梅把他们的房子收拾的一干二净,卫国再次把东西收拾好,两人提着东西,领着孩子走出了房子。

    他们在距离茅草屋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晒着太阳,静静的看着不远处,那个简陋无比的茅草屋。

    冬梅看看旁边的两个孩子,他们正在快乐的玩耍,丝毫没有为房子的事情而影响心情。

    冬梅和卫国大眼瞪小眼,真想抱头痛哭,可是面对孩子,他们不能表现出脆弱,必须得坚强。

    冬梅咬咬牙,看着卫国坚定的说:“卫国,我们走,领着孩子住咱们自己的房子。”

    卫国叹了口气,眼睛里噙着泪水,点了点头。

    车到山前必有路,就在冬梅领着孩子跨进茅草屋的一瞬间,不远处万青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冬梅看着满头大汗的万青,心想他一定是来邀请住他们家里的,可是自己再也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了,正当冬梅准备谢绝的时候,万青却结结巴巴的说:“有,有,有房子了。”

    冬梅笑笑说:“恩,有房子了,就这个茅草屋,拿牛毛毡围一下,就变成了蒙古包,冬暖夏凉,也挺不错的。”

    万青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撇了一下嘴说:“不是。”

    卫国被万青的一举一动给逗笑了,他知道万青的脑子多少有点问题,于是问他:“不是茅草屋,那是什么?”

    万青着急的说:“有个洗澡堂,你们不住,就被别人住走了。”

    冬梅瞪大了眼睛看着万青问:“什么澡堂?”

    万青指着远处房子的最后一排,最边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房子说:“哪里以前是个洗澡堂,最后废弃成了仓库,刚才里面的东西搬完了,可以住人。”

    冬梅转身跟着万青的步子说:“那里可以住人么?”

    万青带着卫国冬梅一家,一边往哪里走,一边说:“能住,二十个平米呢,还大,你们要是不住,送水车司机老刘还惦记着呢。”

    绕了个弯,一家人终于跟着万青走到了洗澡堂门前。

    可是当看到洗澡堂的一瞬间,冬梅又傻眼了,刚才的欣喜若狂,瞬间被浇灭了。

    一个崭新的,大大的锁子,紧紧的锁在大门上。

    冬梅看着万青说:“虽然能住人,可是人家上着锁,进不去,还是住不了人呢。”

    万青站了半晌不啃声,然后又埋头在地上找着什么。

    冬梅看着万青怪异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

    不一会,万青从不远处的地上,找了一块非常坚硬的石头,走到澡堂子门口,抄起石头,对准门上的大锁子,狠狠的砸了两下子,只听咣当一声,锁子被砸开,掉到了地上。

    冬梅和卫国被眼前的一幕震了一下,呆呆的看着万青说不出话。

    万青傻笑着,顺势一推,只听“咯吱”一声,那澡堂子的门就开了。

    万青走了进去,冲着后面的冬梅和卫国打了个口哨说:“进来啊。”

    冬梅跟在万青的后面走了进去,房子不错,虽然是个澡堂子,而且到处都是淋浴的喷头,地上还有些潮湿,可是却很宽敞,而且还有好多放衣服的小柜子。

    冬梅高兴的同时又担心的说:“房子确实是个好房子,可是我们刚才砸开了锁子,该不会有公安局的人,过来把我们抓走吧,要是我们被抓了,我的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万青傻笑着说:“我当初来的时候,也没有房子,一个房子没人住,还锁着门,被我一榔头砸开,到现在,还不住的好好的。”

    听到这话,冬梅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没有鞋穿的孩子

    八队是一个偏僻的职工家属区,目的是为了安置没有房子,却急需房子的职工们的,由于太偏僻,而且远离基地,所以这里并没有物业,也没有专门管理的人,房子都是比较混乱的,只要没有人住的房子,谁住进去了,就是谁的了。

    就这样,冬梅一家人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一间洗澡堂。

    每天早上起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正对这自己的淋浴喷头,即使这样,他们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房间里没有床,卫国跑去问万青借了一张钢丝床。

    钢丝床太窄,睡一家四口人实在太拥挤,卫国跑去找同事朋友借了两个长条装的马扎凳子,靠着钢丝床支着,然后把床垫子和床单被罩往外移了移,一张单人的钢丝床,瞬间就变成了一张双人床。

    家里没有做饭切菜案板,卫国跑去搬了一张废弃的办公桌,然后剪了快铁皮,用砂纸打的明亮,用钉子钉在办公桌上,就是做饭的案板了。

    至于面粉和油,都是冬梅去找万青媳妇借的。

    没有擀面杖,冬梅用菜刀砍了一根小树,切头去尾,扒了皮,就是天然的擀面杖了。

    可是,为了这个擀面杖,卫国差点被老乡抓住打一顿。

    因为没有钱,卫国冒险去河对岸,老乡家地里载种的小白杨园子里,找了一小棵笔直的小白杨,从中间砍断,提在手里。

    刚准备走,就听见后面冲出来一个老乡,手里提着一把镰刀,大吼一身,朝着卫国冲了过来。

    卫国原本是打算,砍了小树之后,下个月发了工资之后,再过来给老乡补上,可是面对老乡气势汹汹的镰刀,卫国一下慌了神,扔下手里的“擀面杖”,拔腿就跑,而老乡更是在后面穷追不舍。

    两人一路从园子跑到了河边上的土路,卫国跑的筋疲力尽,可是老乡依然手握锋利的镰刀穷追不舍。

    这时的冬梅,正带着两个孩子在河对岸等待卫国。

    这时,她却听见旁边的涛涛拽着她的手说:“妈妈,你看,对岸的爸爸正拿着镰刀追一个人呢。”

    冬梅顺着涛涛手指的方向,看见穿着白衬衣的卫国,正在被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老乡追赶,而且老乡的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镰刀,冬梅瞬间脸就白了。

    她的心一下子揪在了一起,攥着孩子的手,拉着两个孩子,朝着卫国的方向边跑,边喊。

    可是卫国和她隔着一条河,而且距离又远,她根本追不上去。

    跑了一会,两个孩子累的跑不动,冬梅只能停在原地,看着远处奔跑着的卫国。

    此时的冬梅非常的无助,她多么希望那个被追杀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孩子的父亲,她宁愿自己被杀死,也不愿卫国有个什么闪失,因为自己不会赚钱,而卫国却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

    跟着妈妈跑累了的涛涛,坐在地上,摘着地上的小草,他对着妈妈说:“爸爸怎么还没又追上前面那个人啊。”

    三岁的娜娜抓着妈妈的衣角,对哥哥说:“后面的那个不是爸爸,前面的那个才是爸爸。”

    冬梅着急的快哭了出来,她看着距离自己原来越远,却马上就要被追上的卫国,整个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

    如果卫国被追上,被砍上几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孩子怎么办,自己作为一个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的家属,谁来挣钱养活孩子。

    卫国和拿着镰刀的老乡距离越来越近,从十米到五米,再到三米,再到一米,眼看老乡挥舞着镰刀就要砍在卫国的身上了。

    冬梅瞬间哭了出来,她手里拉着两个孩子,眼泪如决了堤的海般流了出来。

    就在老乡追上卫国,伸手抓住卫国的一瞬间,突然一辆拖拉机从两人的身后开了过来。

    卫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拖拉机后面的马槽,纵身一跃,就上了兜子。

    手扶拖拉机的速度并不快,可是老乡见卫国上了拖拉机,也放弃了追逐,停了下来,也许老乡追了一路,在最后一刻,也筋疲力尽了。

    化险为夷的卫国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跳进的马槽兜子里,除了自己,还拉着七八个当地的老乡。

    原来,在这偏僻的地方,唯一乘坐的交通工具就是加装了马槽兜子的拖拉机。

    远处的冬梅,看到丈夫跳上拖拉机,摆脱了老乡的镰刀,才止住了哭声。

    她抱着娜娜,拉着涛涛,疯了一般的朝着拖拉机开过来的方向飞驰而去。

    当卫国安全的从拖拉机上下来的时候,冬梅像个孩子一样,哭着扑到了卫国的怀里,趴在她的肩膀上哭泣不已。

    卫国紧紧的抱着冬梅,他也流下了眼泪。

    冬梅一边哭泣,一边捶打着卫国说:“你不保护好你自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可怎么办?”

    卫国抱着母子三人,内疚的流下了眼泪。

    晚上,为了不让卫国在出去找擀面杖,冬梅趁着夜色,提着菜刀,从小区里一颗比较高大的树枝上,砍下了一个树枝,虽然不够直,也不粗,疙疙瘩瘩的,但凑合着可以当擀面杖。

    就这样,全家人有了最基本的生活设施。

    冬梅每天变着花样,给孩子们做着饭,今天做拉条子,明天做刀削面,后天做揪面片,大后天做麻食,虽然都是一碗面,没有任何的菜,但是孩子们吃的却非常的开心,非常的美味。

    像所有孩子一样,涛涛和娜娜喜欢去沙子堆刨沙子玩,每天都在沙子堆玩到很晚才回来。

    沙子对鞋的底子磨损的很厉害,再加上那时的孩子都全部穿的是布鞋,很快,涛涛的鞋底就破了个大洞。

    对冬梅来说,手工制作布鞋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全家人的布鞋基本都是由自己来做。

    在老家的时候,有多余的废弃旧布来纳鞋底,可在这里,那点剩余的布只够制作鞋膀子,却不够作鞋底子,而卫国单位也没有开工,剩下的钱吃饭都不够,更别提买布了。

    冬梅每天看着自己的孩子,穿着破了鞋底的鞋子,跑来跑去的玩耍,心理很不是滋味,作为一个母亲,自己却没有能力,让自己的孩子穿上完好无损的布鞋,真是最大的伤心。

    这天,涛涛哭着跑了回来,原来,虽然涛涛每天和小区里的其他孩子们一起玩耍,可是其他孩子都说普通话,唯有涛涛和娜娜说方言,语言的不同,他们难免不受欺负。

    冬梅知道自己的孩子刚从农村出来,还没有学会说普通话,总是被其他的孩子欺负,于是她关心的问涛涛说:“男子汉哭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涛涛委屈的说:“我领着娜娜在玩沙子,有小孩跑过来骂我们是农村娃,还脱掉了我的鞋子,藏了起来。”

    冬梅笑着说:“为这点事就哭,多划不来的,谁往上推三辈,不是农村娃。”

    涛涛突然把自己的鞋脱了下来,冲这妈妈说:“我的鞋底本来是个小洞,可是被他们藏起来后,给我抠了个大洞。”

    冬梅把涛涛的鞋提了起来,果然被抠了个大洞,看来涛涛的这双鞋是穿不成了,可是涛涛只有这一双鞋,这双鞋不穿了,可穿什么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钱是个硬头货,这下子难住了冬梅。

    没有了鞋,涛涛只能乖乖的呆在家里,哪里也去不成,整天赤着精脚片子跑来跑去。

    当妈的冬梅看在眼里,疼痛在心里。

    这天晚上,冬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个六岁的孩子,正是活蹦乱跳的时候,整天呆在家里,对孩子的成长非常的不不利,无论如何,她也要想办法解决孩子穿鞋的问题。

    一晚上没睡的冬梅,终于脑子里面有了主意。

    一大早,给孩子作了早饭,她就急匆匆出门了。

    调皮的涛涛跟在妈妈后面,也想出去,可是刚赤脚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他怕自己没有鞋,出去遭到小朋友们的笑话。

    冬梅来到了附近最大的一个垃圾堆,找了一个树枝,站在垃圾堆里翻着东西,似乎在找些什么。

    这时的冬梅,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担心被人看见而遭到嘲笑,她径直在垃圾堆上站了一个多小时,用树枝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双被穿破,扔掉的解放鞋(黄胶鞋)。

    先前的解放鞋质量还是非常不错的,就算鞋帮子穿破,鞋底子还是很厚的。

    冬梅把这双破鞋提回了家,用剪刀剪掉鞋帮子,又剪下了鞋底,然后照着涛涛的鞋垫子,把原本成人的鞋底,剪成了小孩子的鞋底。

    有了鞋底,就不怕没有鞋子,她把之前作好的鞋帮子拿出来,用针线把布鞋鞋帮子和解放鞋鞋底子,天衣无缝的连接到了一起,一双土洋结合的儿童鞋就此诞生了。

    这时的涛涛趴在母亲的旁边,专心致志的盯着母亲手里的鞋,用渴望的眼神期待着自己的新鞋。

    冬梅拍拍涛涛的头说:“涛娃子,来试试,看穿上舒服不。”

    涛涛急切的跳了起来,高兴的穿上了那双新鞋,兴奋的跑来跑去。

    还没等冬梅问他新鞋鞋子的感觉,他已经像一阵风一样,跑出了门,跑向了小朋友们都在玩耍的大沙堆。

    从此以后,涛涛多了一个新任务,隔一段时间,他就要带着妹妹娜娜,去母亲捡到解放鞋的那个垃圾堆去寻找,运气好了,他也能找到一双破旧的解放鞋,然后踹在怀里,拿回家,高兴的交给母亲。

第三十六章 星期哥和永奎哥的故事

    这天,涛涛已经不满足于在垃圾堆里找解放鞋了,他会跑到稍远一点的土路上去寻找,他要找到一双大一点的解放鞋,好拿回家,给爸爸和妈妈作鞋底。

    寻了大半天,最后在一块石头后面,找到了一双扔掉的,不错的解放鞋,他高兴的把鞋揣在怀里,顺着原路往回走。

    可是,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却被几个二三年级的小孩子挡住了去路,他们询问涛涛是不是八队的子弟。

    涛涛点着头说是。

    几个小孩一听涛涛说的是方言,不是普通话,在看看涛涛脏兮兮的脸蛋,乱乱的头发,和不怎么干净的衣服,就认定涛涛是附近老乡家的孩子,不是八队小区的孩子,于是挡住了涛涛的去路,坚决不让他进去。

    这种情况涛涛之前也遇到过,他总是会等到那几个大哥哥回家了之后,他才悄悄的溜回家。

    可是这次,涛涛知道妈妈和爸爸还等着自己捡到的解放鞋呢,怎么都要进去。

    几个小孩就是不肯,说涛涛进去的话,会偷东西,于是开始拉扯涛涛,涛涛拼命的反抗,最终寡不敌众,被几个高年级的大哥哥拉住打了一顿,并打破了鼻子,流出了鼻血。

    冬梅看到回到家的涛涛,满嘴的血,顿时满肚子的气,准备领着涛涛去找那个几个孩子,可是转头一想,这也解决不了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入乡随俗。

    于是,她扔了正在作的鞋帮子,把涛涛拉到跟前,一边给涛涛擦拭嘴角的血,一边郑重其事的给涛涛说:“我们以后说话不说咱老家的方言了,我们说普通话怎么样?”

    涛涛哽咽着说:“好,可是我不会说。”

    冬梅拍拍涛涛身上的尘土说:“什么都是学的,不会说,咱们学,早晚都会说的。”

    涛涛点点头说:“好。”

    冬梅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活,用手指着涛涛,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好,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说方言了,咱们家的所有交流都必须用普通话,谁要是说方言,就要把那句用方言说的话,重新用普通话说一遍。”

    冬梅说完蹩脚的普通话,把舌头在嘴里绕了绕,自己都觉的很难受,作为一个大人,说了三十年的方言,突然一下子改说普通话,别提有多不自在了。

    涛涛笑着,用普通话回答说:“好,我们以后就说普通话。”

    从此以后,家里面出现了奇怪的现象,冬梅和涛涛娜娜说话,用普通话,和卫国说话用方言,有时候一家四口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一会方言,一会普通话,甚至有时候方言和普通话掺杂在一起,洋枪怪调,逗的大家蒙头大笑,可是即使这样,冬梅也一定坚持说普通话。

    不到半个月,冬梅就发现涛涛和娜娜都可以流利的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了,而且可以把许多普通话里没有的方言的词汇用普通话的音给发出来,可冬梅自己的普通话还是那样的生硬,没有一点的改观,她心理感叹小孩的语言天赋真是太厉害了,同时心理遐想,如果把小孩子放在一个说外国话的环境中,说不定不到三个月,小孩子就能说一口流利的外国话呢。

    冬梅虽然是个农村妇女,可是每当她看新闻联播的时候,当看到翻译官翻译俄语的时候,总是羡慕不已,她高中的时候非常的喜欢俄语(那时的高中不学英语,学的都是俄语),可是并没有好的师资和条件去学习俄语,他只能无奈的放弃。

    中午,冬梅破例给大家做了一锅香喷喷的臊子面。

    臊子面,顾名思义,是需要肉臊子的,可是肉太贵,家里根本买不起,冬梅灵机一动,去买了些便宜的豆腐丁丁,又买了一点点猪油,再加上在野地里拔的一些野葱和蒜苗,还有野菜,全部汇在一起,一锅香味扑鼻的臊子面就做成了。

    一家四口人围作在一张小桌子上,吃的汗流浃背,两个孩子更是吃完面,喝完汤,还要把碗端起来,伸长舌头,在把碗底子舔一遍。

    吃完饭,一家人围作在床上聊天(在那个没有电视的年代,聊天是唯一的家庭娱乐),卫国趁着孩子不注意,悄悄的拉住了冬梅的手。

    冬梅赶紧一把甩开卫国的手说:“孩子在呢,你干什么?”

    卫国看着冬梅的眼睛说:“时间到了,我明天就要去上班了。”

    冬梅知道卫国马上就要去上班,但具体不知道是那一天,突然知道是明天,冬梅的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不舍,可是她嘴里却说:“赶紧去,好好上班,给娃娃赚学费。”

    卫国有些惭愧的说:“恩,我知道了!我这一去,大概得半年后才能回来,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冬梅说:“放心的去吧,孩子交给我,你就别操心了,工作中注意好自己的安全就行。”

    卫国干的工作在野外,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平均每年都有工人,因为机械伤害而致残或者致死。

    卫国沉默的点点头。

    冬梅突然提高了声音说:“别光点头啊,你得保证安全,这嗷嗷待哺的孩子,和这刚安顿下来的家庭,可全部指望你一个人呢。”

    卫国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压力,工资微薄,卫国对自己是舍不得花一分钱的,现在从农村出来了,他就准备把赚的钱如数的交给冬梅。

    卫国当回事的举起了左手说:“我,崔卫国一定保证,高高兴兴上班去,平平安安把家还。”

    冬梅被卫国的装腔作势逗的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一笑却让她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还子的教育问题。

    自打涛涛跟着家人出来后,因为搬家的频繁,涛涛基本荒废了学业,也没有来得及给娃娃报名上学,家里上的学前班,学的东西也基本忘了个精光。

    冬梅把在一旁和娜娜玩耍的涛涛叫了过来,问他:“涛娃子,你想上学不?”

    冬梅满心期待的看着爱学习的涛涛,以为他会急切的说我想上学。

    可是不曾想,涛涛却大声的说:“不想上学。”

    冬梅惊讶的合不拢嘴,这才从农村出来几天,娃娃咋就变化这么大,竟然不爱上学了,气的冬梅抬手就要打涛涛的屁股。

    卫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冬梅的手说:“你就知道打,你知道小时候的娃娃,一般都是母亲打死的。”

    冬梅瞪了一眼卫国说:“我就不相信,我有多大的力气,这一巴掌下去,竟能把娃娃打死,何况我打的是屁股,又不是要命的地方。”

    卫国给冬梅解释说:“这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冬梅回过神来,看着涛涛说:“你怎么不想上学,忘记我给你讲的故事了,你星期哥,和永奎哥的故事。”

    涛涛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在眼睛里面转了转,然后急切的说:“妈妈,我要上学,我要上学。”

    冬梅笑笑说:“这才是我的好孩子。”

    原来,星期哥和永奎哥都是她娘家村子里的小伙子。

    星期哥从小贪玩,不知道好好念书,长大后过的苦日子,连媳妇都娶不起,也没有钱给爸妈看病。

    而永奎哥,从小勤奋好学,长大后,有了好工作,进了城,娶了城里洋气漂亮的媳妇,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是坐着小车回来的,还把父母也接到了城里。

    况且星期哥和永奎哥,涛涛都是亲眼见过的,在妈妈给他讲的故事,对小小的涛涛心理,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知道了好好学习的重要性。

    冬梅又把话峰转到了卫国这里,似乎用一种质问的口气问卫国道:“孩子想上学,这单位的子弟学校怎么进,我也不知道,你走了,孩子上学这事,可由谁来办?”

    男人总是比较粗心的,不是冬梅提醒,卫国竟然差点把孩子上学的事情给撂过。

    卫国想了半天,心里觉得就这样,让娃娃插进单位的学前班上课,然后跟着其小朋友一起升级,怕不太好,因为自己的孩子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去学校,没有摸过书本了,难免会落下很多,于是他告诉冬梅说:“到开学的那一天,我请假回来,咱给涛涛报名,让涛涛重新上一年学前班,你看怎么样?”

    还没等冬梅回话,涛涛抢先说话了:“我不想留级,我不要当老油条的星期哥。”

    老油条是冬梅讲给涛涛的,说一个人常常留级,就会留成老油条。

    冬梅和卫国都被涛涛的老油条三个字给逗笑了。

    于是,冬梅耐心的给涛涛解释了一番为什么要留级的原因,涛涛才心服口服的答应了留级。

    站在旁边的娜娜一听哥哥要留级,着急的说:“我也要留级。”

    一家四口沉寂在一片欢乐的笑声中。

第三十七章 垃圾堆里的孩子

    这天,冬梅突然发现,已经有好几天,涛涛都没有和自己说普通话了,而是从早到晚说着方言,仔细一想原因,竟然怪自己,自从卫国走后,自己就没有再说过一句普通话,这样耳濡目染,难怪自己的孩子也不说普通话了,这可极坏了冬梅,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怎么说丢就丢呢。

    于是,她留心观察。有一天,万青的孩子强强来找涛涛出去玩,她故意留意这两人的对话,他一下子放了心。

    原来,凡是涛涛和外人说话,都用的是标准的普通话,而在家里却用着标准的方言和自己说话,冬梅转头一想,这样也好,自从冬梅强制自己和涛涛说普通话后,突然发现好多意思没有办法用普通话表达,而且母子的感情也没有以前有感觉了,但改说起方言之后,不仅可以畅所欲言,而且更容易传达感情,于是她感叹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

    由于两家父母是好朋友,涛涛和强强也自然而然的成了最好的玩伴。

    两人同岁,几乎是一个月生,可是强强却要比涛涛强壮不少。

    这天,两人像往常一样,各自领着各自的妹妹,一起来到了大沙子堆玩。

    沙子堆非常的大,大概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高度差不多有两米高,是附近的采沙场,从河道里采出来的沙子,因为沙子突然掉价,而被囤积了起来,商家等着价格上去之后,再卖,可是不知不觉,这里竟然成了所有工人孩子们最快乐的游乐场。

    孩子们在沙子里堆沙人,造城堡,捏火车,玩过家家,还有的孩子会挖一个小沙坑,然后给上面盖一层薄薄的塑料纸,再用用一层细细的沙子盖上,这样就制作了一个简单的陷阱,若果有哪个孩子不小心掉进了陷阱,大家都会被逗的哈哈大笑。

    可是今天,强强确没有带着涛涛挖沙子玩,而是悄悄的把涛涛叫到一个没有小朋友的地方,跟间谍一样,认真的趴到涛涛的耳边说:“我给你说个重大事情。”

    涛涛赶忙把耳朵凑了过去说:“是不是那几个坏小孩,又在什么地方挖了一个大沙坑,要把咱们陷进去。”

    强强摇摇头说:“不是。”

    涛涛着急的问:“那是什么?”

    强强左顾右盼了下,看没有其他小朋友,于是说:“在过半年,我就上学前班了,听我妈妈说,你也要上学前班了。”

    涛涛说:“当然了。我们要一起上学嘛。”

    强强伸手搂住涛涛的肩膀说:“可是你知道上学的时候,要积攒够一百个火柴盒皮的正面(就是把火柴盒剪开,去掉其他面,只留正面一张皮就可以),和一百个熊猫火炬,报名的时候交给老师,才能上学呢。”(九零年亚运会标志)

    强强嘴里的熊猫火炬,其实就是一种小零食塑料袋子上画的一个图案。

    说完,强强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个熊猫火炬和一沓子的火柴皮,涛涛看到所谓的熊猫火炬,其实就是把一个熊猫拿着火炬的图案,从塑料袋子上剪下来而已。

    他一边给涛涛展示,一边说:“我才积攒了两个,你知道唐唐吗。他都积攒了五十个了。”

    涛涛惊讶的表情说:“那我们也快积攒啊,不然没有一百个火柴皮和熊猫火炬交给老师,我又要留级了。”

    顿了顿,涛涛又问:“可是,我们怎才能积攒够一百个火柴皮和熊猫火炬呢?”

    涛涛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强强的爸爸抽烟,每次用完的火柴皮都可以积攒下来给强强,可是卫国是不抽烟不喝酒的,家里跟没有多少用完的火柴皮,更别说熊猫火炬了。

    涛涛常常看到其他小孩吃熊猫火炬,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吃过一袋熊猫火炬。

    强强像个小大人一样说:“我有办法,只要你跟着我就行。”

    说完,强强带着涛涛踏上了寻找宝藏的过程,留两个妹妹在原地挖沙子。

    所谓的寻找,其实就是徘徊在个个垃圾堆和土路边上了,有看见的火柴盒和熊猫火炬了,赶紧捡起来。几个星期下来,两个小孩积攒了不少的火柴盒。

    由于涛涛比强强细致,两个小孩把积攒的火柴盒一比较,涛涛比强强的多不少。

    可是,一比较熊猫火炬,两个人的都寥寥无几,在那个物质比较匮乏的年代,能吃的起小零食的孩子很少,自然捡到熊猫火炬就要难的多了。

    两人比较完,都快速的把东西装进了口袋,生怕来一阵风吹走手里的东西,在他们眼里,这火柴皮简直就比炒票还珍贵。

    两个小孩都为捡熊猫火炬而犯了难,于是涛涛看到不远处的唐唐家,他拍了怕强强的肩膀说:“我们去找唐唐,听说他捡了不少的熊猫火炬呢,咱们去找他借点,只要上了学,咱们再还给他就行。”说完,两人就去唐唐家找唐唐。

    当唐唐拿出积攒的熊猫火炬的时候,涛涛和强强都被惊呆了,他足足有七八十张熊猫火炬。

    涛涛羡慕的眼神看着唐唐,问他:”你从哪里捡来这么多熊猫火炬的?”

    站在涛涛身后的强强瞪着大眼睛问唐唐说:“你是从东边的大垃圾堆捡来的,还是从西边那个小垃圾堆捡来的。”

    唐唐神秘的摇摇头说:“都不是。”

    两个小朋友异口同声的问唐唐道:“那是从哪里捡来的。”

    唐唐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神秘的笑。

    涛涛看着唐唐手里的一沓子熊猫火炬,眨着眼睛,用祈求的话语说:“唐唐,你有这么多熊猫火炬,你能给我几个吗?几个就行。”

    后面的强强也学着涛涛的口吻说:“也给我几个吧,不多,给我几个就行。”

    唐唐把手里的熊猫火炬数了数,然后大方的给了涛涛十个,涛涛高兴的跳了起来,可是却一个也没有给强强。

    说来也有意思,涛涛,唐唐,强强,三个小男孩之间的关系很有微妙。

    小孩子之间常常为了点小事打架,早上打,下午就好,打的多了,自然就能分出胜负,他们之间,唐唐最高最强壮,次之是强强,最后才是涛涛,可是打架的结果却是,涛涛打不过强强,强强打不过唐唐,唐唐却打不过涛涛。

    所以,唐唐对涛涛还是比较畏惧的,就只给了涛涛熊猫火炬。

    这天中午,做饭点液化气时,冬梅死活找不到火柴,费力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一个小抽屉里找到了散落了一片火柴,可是火柴盒却不见了踪影。

    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平时都是用了火柴,连带盒子一起放到旁边的窗台的,今天这火柴盒跑哪里去了,突然她心中一种可怕的念头产生了,她觉得是涛涛在偷火柴出去玩火,不然怎么火柴散落了一地?

    无意间,她解开床铺的被褥,让她震惊的是,在被褥下面竟然发现了一沓子被压扁的火柴盒,冬梅大惊失色,更加确定了涛涛偷拿火柴出去玩火的事实,而且他不是玩一次,而是天天玩,而且一天玩N次,不然家里怎么能有这么多火柴皮。

    她冲出门口,在房子找着涛涛,却不见涛涛的踪影,又喊了几声,还是不见人,于是她回去抓紧时间做饭,心想,饭一做好,就出去把涛涛给抓回来,好好教训一番,不然他把谁家给点了,弄出个乱子,可不得了。

    这时的涛涛正和强强,跟在唐唐屁股后面,在一个垃圾堆里寻找着熊猫火炬,可是找了一个早上也没有找到一个熊猫火炬。

    在涛涛和强强的一再追问下,唐唐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唐唐每天都趁着父母不注意的时候,从父母的口袋里面掏出五毛钱,去买一袋子熊猫火炬一吃,然后把熊猫火炬的图案,从塑料袋子上剪下来。

    听到这里,两个小孩恍然大悟,原来唐唐一直再偷家里的钱买熊猫火炬,而不是捡的。

    说完,唐唐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去小区里唯一个小卖部里,买了一袋子熊猫火炬,请两个小朋友一起吃。

    熊猫火炬是一种很小,很山寨的膨化食品。

    涛涛是第一次吃熊猫火炬,他觉得太好吃了,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在他幼小的心里,这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如果有一天可以天天吃熊猫火炬,那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吃完了熊猫火炬,唐唐扔袋子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不远处的一个火柴盒,刚准备去捡,涛涛却抢在唐唐前面走了过去,唐唐一看涛涛要捡,就主动放弃了捡火柴皮。

    可当涛涛刚准备把捡起来的火柴皮,放进口袋的时候,却被强强给叫住了,强强蛮狠的往前走了一步说:“那是我的。”

    涛涛不让的说:“我先捡到的,怎么能是你的呢,是我的。”

    强强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涛涛的手,一边把火柴皮往过抢,一边说:“虽然是你先捡到的,可是却是我先看见的,所以是我的。”

    涛涛丝毫不让强强,两个小朋友为了一个火柴盒,瞬间打在了一起,随着强强把涛涛摔倒在地,紧跟着涛涛的一声大哭,战抖结束了,强强得意洋洋的把火柴皮装在自己的口袋里,扬长而去,而唐唐却把涛涛扶了起来,送涛涛回了家。

    涛涛走了一路,哭了一路,他的心里太委屈了,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却被强强给抢走了,快走到家的时候,涛涛哭累了,哭声的分呗也降低了,可是就在进门的那一刻,看见妈妈,涛涛的委屈又上来了。

    于是他大哭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哭的声音越大,越能得到妈妈的爱和安慰。

    可涛涛不曾想,做好饭的冬梅正为找不到涛涛,和涛涛玩火柴的事情恼火,当看到涛涛的那一刻,火冒三丈,上去抓住哭泣的涛涛就是一顿暴打,而站在门口送涛涛回家的唐唐更是看的目瞪口呆,心想涛涛真是可怜,竟然在一会会的功夫里,连续挨了两顿打。

    只听涛涛的哭声由高到低,到没有,再到高,慢慢的,涛涛的体罚结束了。

第三十八章 差点被狼吃了

    冬梅坐在床上,让涛涛站在门口,两手背后,不准吃饭。

    本来还扭性子不吃饭的娜娜,看到妈妈在打哥哥,于是乖乖的趴在桌子上吃起了饭。

    冬梅黑着脸,瞪着涛涛说:“自己做错事了,还有脸哭,你说你对不对。”

    涛涛边抽泣边想,自己好像没有作错什么事情啊,再仔细想想,是不是马上就要上学了,自己积攒的火柴皮和熊猫火炬还不够多,于是妈妈才打的自己,便抽泣着说:“不对,我明天和强强多出去找。”

    冬梅一脸狐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和强强多出去找,找什么?”

    说完话,冬梅转头一想,该不会又出去玩火吧。于是,一把他涛涛拉过来,从他的口袋里搜出了几个火柴盒和十张的熊猫火炬图片。

    当冬梅看到从涛涛口袋里搜出的火柴皮之后,瞬间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骂说:“又出去玩火了,哪里来这么多火柴皮。你忘记我给记讲的,那个玩火**的故事了。”

    涛涛小时候,喜欢在灶火里点着小纸片玩,冬梅就给涛涛讲了一个故事,话说以前村子里有一个叫君海的小孩,特别喜欢玩火,父母怎么打都不听,今天出去把东家的麦草落子给点着了,后天把西家的玉米杆子点着了,着看着火的样子,他觉得非常爽。

    有一天,君海出去玩,在麦草落子上睡觉,一觉醒来,没事干,竟然把自己躺着的麦草落子给点着了,结果火烧大,他没有跑出来,就这样被烧成了灰,可怜他妈妈和奶奶,想他想的眼泪都哭干了,可是却没有了君海这个人了。

    涛涛边躲冬梅的打骂,边说:“我没有玩火,我在积攒火柴盒和熊猫火炬。”

    冬梅一听心里更来气了,玩火就玩火,还撒谎骗人,这样的孩子,不好好收拾,长大了非无法无天,于是打的更凶了,涛涛哭喊着说:“我要上学。”

    冬梅气愤的说:“玩火跟上学有什么关系。”

    涛涛哑着嗓子说:“积攒不够一百张火柴皮和熊猫火炬,老师就不让上学。”

    冬梅这才停下了手,大声训斥涛涛说:“上学跟火柴盒和熊猫火炬有什么关系,谁给你说的?”

    涛涛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头说:“强强给我说的,不积攒够一百张火柴皮和熊猫火炬交给老师,就不让报名上学。”

    冬梅问:“谁给强强说的,是他家大人吗?”

    涛涛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说:“不是,是唐唐给强强说的。”

    冬梅不想问了,问下去,不知道还能招出多少个小朋友,不过,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了孩子,打错了孩子。

    而坐在桌子上吃饭的娜娜相比往常,异常的乖,不仅吃完了一整碗的面,而且还喝完了汤,她怕妈妈打完哥哥,再打自己。

    吃完饭的娜娜又假装洗碗,把碗端到门口的洗碗盆里,悄悄的打开了一个门缝,一闪,哧溜就逃跑了出去。

    冬梅把坐在地上的涛涛拉了起来,给他拍干净身上的尘土,然后给涛涛擦着眼泪说:“上学,不用积攒那些东西,我们是九年制义务教育,只要你是小朋友,你就有权利上学,知道吗,学校不会不给你报名的。”

    听到这话,刚才还抽泣的涛涛突然阴转晴的说:“真的吗?那我不用再去积攒这些东西了吗?”

    冬梅看着自己的孩子,并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而感到后悔,她一把把涛涛抱在怀里说:“不用积攒了,宝贝,都怪妈妈,是妈妈错怪你了。”说着,冬梅的眼睛里流下了心疼孩子的泪水。

    随着涛涛上学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冬梅的心理却越来越着急。

    她着不仅为孩子的学业着急,也为这群山环绕的地方而着急。

    冬梅从小生在八百里秦川,长在八百里秦川,那生她养她的地方,是一片开阔,天圆地方,一望无际,每当油菜花开的时候,美不胜收。

    可是,跟随卫国来到这里后,再也没有了一望无际,有的只有数不清的小山,看不穿的大山。

    在老家的时候和卫国两地分居,没想到来了卫国的单位,依然还是要和卫国两地分居。

    她想卫国,想老家,想自己的父母,想自己的家乡,那种急不是着急,而是一种内心深处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急。

    这段时间,凡是一有空,她就带着两个孩子顺着羊肠小道,一直爬到山顶,坐在一棵阴凉的小树下面,远眺西边,那个遥远的家乡,可是看到的却是山连山,山重山,一片山和云的海洋。

    每当这时,涛涛都会在冬梅的旁边,唱起那首新学的歌曲,他唱的声音很大,声音在群山中环绕,不时的传过来回音:牛儿还在山边吃草,放牛的却不知道哪儿去了,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放牛的孩子王二小,九月十六那天早上,敌人向一条山沟扫荡,山沟里掩护着后方机关,掩护着几千老乡,正在那十分危急的时候,敌人他来到这个山沟,昏头昏脑的迷失了方向,抓住了二小让他带路,二小他顺从的走在前面,把敌人带进了我们的埋伏圈,四下里兵兵乓乓响起了枪声,敌人才知道受了骗,敌人把二小挑在枪尖,摔死在大石头的旁边,我们十三岁的王二小,英勇的牺牲在乡间,干部和老乡得到了安全,他却睡在冰冷的乡间,他的脸上含着微笑,他的血染红蓝的天,秋风吹遍了每个村庄,也带着动人的故事传扬,每一个村庄都喊着眼泪,歌唱着二小放牛郎,歌唱着二小放牛郎。

    这天一大早,冬梅还没有从床上爬起来,就听到外面的家属区吵吵嚷嚷,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穿好衣服,没有顾得上洗脸刷牙就出了门。

    出了门,还没走几步,看到不远处,一些家属们围绕着几个林业局的人,他们手里提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冬梅凑过去,听到林业局的人询问周围的人,有没有看到一只狼,他们正在追寻这条狼。

    昨天有老乡家的一头大黄牛,被吃掉了半边身子。

    家属们之间议论纷纷,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家属追问林业局的人:“我们八队,虽然偏僻,可是也没有偏僻到有豺狼虎豹吧。”

    一个吃这馒头就着大葱的家属问:“那狼是从哪里来的啊?”

    林业局的人回答说:“这里自从解放后就再没有狼了,突然出现狼也是几率很低的,估计是北山上的林木被砍伐,狼的栖息地被人为的缩小,狼找不到吃的,才跋山涉水,冒险下山过来这里的。”

    一个赤着精脚片子的家属问:“我们这都是年轻人,小孩子多的很,而且都是小学和学前班的孩子,可不敢让狼出现在我们这里,要是把我们的孩子被狼叼走了,可跟你们没完。”

    林业局的人解释说:“我们也是一路寻这狼的脚印过来的,就是准备给狼打麻醉针,然后他狼送回北山的,如果一旦危险到人民的安全,我们会毫不犹豫的击毙。”

    听到这话,周围的家属都高兴的鼓起了掌。

    林业局的人看着周围追问道:“你们有谁看到狼的踪迹,赶紧上报,可别耽误了最佳时机。”

    站在最后面的冬梅,听到大家的议论,突然后背发凉,身上竟然冒出了冷汗,她想到了昨天晚上。

    八队职工们住的平房里都没有厕所,晚上睡觉前,大家一般都会在屋子里放一个痰盂或者尿盆,以备晚上方便之用。

    这天晚上,像往常一样,冬梅给地板上放了尿盆,哄着两个孩子睡着。

    半夜里,突然闹肚子,肠胃疼的厉害,她不知道是昨天吃什么,吃坏了肚子。

    可是,地板上的尿盆只是解小手用的,解大手的话,小孩子还可以,要是大人的话,实在太脏了,于是她穿好了衣服,准备去八队小区里,东南角的那个厕所。

    夜黑风高,出门前,冬梅犹豫了下,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出门了。

    冬梅几乎是一路小跑,当她快到厕所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的土梁上,蹲着一只大狗,两只眼睛放着绿光,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时不时的张张嘴巴。

    冬梅记得很清楚,借着月光,她清晰的看到了那大狗嘴里的一排獠牙。

    狼是极其聪明的动物,凡是遇见猎物,一般不会主动发起进攻,会先试探猎物的反应,如果猎物表现出恐惧,胆怯或者后退,就表明猎物已经放弃了抵抗,狼会一个猛子扑上去。

    可当时的冬梅,由于急着上厕所,反到是冲着土梁冲了过去,绕过土梁就扑进了厕所。

    狼看到猎物不仅没有表现出后退的意思,反倒还朝自己冲了过来,貌似要猎食自己一样,狼被吓了一跳,从土梁子上跳下去跑了。

    当冬梅从厕所出来,快走到家的时候,清晰的听见了后面有响动,由于着急着回家,她并没有朝后看。

    狼是狡猾的动物,如果正面进攻不成,会从后面突然发起进攻,一般会直起身子,把两只前爪搭在人的肩膀上,当人回头的那一瞬间,一口咬住人的脖子,直倒人窒息为止,再拖走,慢慢的食用。

    冬梅一边往回家跑,一边想,后面跟着的,肯定是刚才那只大狗,她嘴里骂着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顺便她也加快了步伐。

    冬梅不知道的是,当她推开虚掩着的门,进去的一瞬间,狡猾的狼刚好朝她飞扑了过来,伸开了两只前爪。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冬梅进屋,关了门,狼一把抓在了坚硬的门上。

    冬梅只觉门上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以为是风吹的,并没有多留意。

    林业局的人,发现没有人说话,便准备往回走。

    突然,站在人群后面的冬梅举起手来,用家乡的方言说:“我知道狼在哪里。”

第三十九章 涛涛的眼泪为什么而流

    大家的眼光齐刷刷的照射在了冬梅的脸上。

    林业局的人拨开人群,询问冬梅道:“你在几点几分,在哪里见狼了?”

    冬梅边回忆边说:“大概昨天晚上,三四点,在厕所旁边的土梁子上。”

    林业局的人感叹了一声,心说追寻狼的脚印一路,偏偏在八队这里找不见狼的脚印,原来狼走的是土梁子,这家伙太狡猾了。

    于是,马上派人去查看,果然在土梁子上,发现了狼清晰的脚印。

    林业局的人感叹,那只狼饿了几天,且饿的皮开肉绽,先碰见的是冬梅,然后才过去吃了黄牛,冬梅真是幸运,不然冬梅的下场会比那只大黄牛还惨。

    走时,林业局的人叮嘱大家晚上天黑之后,尽量不要去东南角的茅房上厕所,最后在自己家里的尿盆里解决,只要那只狼找见,马会通知大家。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因为这件事,大家都认识了冬梅,并给她起了个外号“狼不怕”,也因为这件事,冬梅多交了几个家属朋友,除了万青的媳妇郭兰英之外,又多了几个知心的姐妹,在那个没有电视电脑,任何娱乐设施的情况下,多了几个聊天的朋友,冬梅心理的那份孤独和着急,也慢慢的淡了不少。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到了涛涛该上学报名的时间。

    卫国匆匆的请假从前线回来,在子弟学校给涛涛报了名,然后把半年发的工资交给冬梅后,又急匆匆的回去上班了。

    冬梅拿着卫国给她的钱,顿时傻了眼,自从嫁给卫国八年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这可都是崭新崭新的百元大钞啊。

    冬梅小心翼翼的数了数,一共伍佰元,她心里咚咚的跳着,顺手把窗帘拉下来,又去把大门上锁。

    可这样心里还是不放心,她找了张塑料纸,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这五百大钞包裹了起来,塞到了墙缝里,又找了块砖头片堵上,这才放了心。

    涛涛上了学前班,跟所有八队的孩子一样,每天早上五点半起来,排队坐车,七点多到达学校,中午在学校吃一顿午餐,下午坐班车一个半小时回来。

    上学后,能说一口流利普通话的涛涛很快就融入了集体的环境,由于之前在老家的时候,学过半年的学,在字子弟学校学习也很轻松,并很快取得了班级里的前几名。

    老师很喜欢这个长着小眼睛,圆脸蛋的小孩。

    可是喜欢归喜欢,让老师不解的是,这个爱学习,听话的孩子,每天下午都要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哭上好长时间。

    班主任席老师把涛涛叫到跟前,给他擦干了眼泪,关心的问:“你每天下午哭,是你中午没有吃饱吗?”

    涛涛抽泣着说:“不是。”

    席老师问:“你不饿的话,那是有小朋友欺负你了。”

    涛涛还是遥遥头说:“不是。”

    席老师想了想,涛涛平时和强强,唐唐一起玩,三个小朋友是好哥们,应该也没有小朋友敢欺负涛涛。

    席老师想了想,又问:“那你是想妈妈了。”

    涛涛依旧遥遥头说:“不是。”

    席老师百思不得其解,没有办法,只能拜托高年级的孩子,给涛涛妈妈稍个口信,让孩子的家长过来学校一趟。

    在那个凡是叫家长,小孩子就要挨打的时代,当涛涛知道自己被叫家长后,非常的胆怯。

    他怕妈妈打自已,吃了饭后便乖乖的写作业,写完作业后,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出去玩,而是乖乖的在家看书。

    当冬梅知道后,她不仅没有打孩子,而且还很乐意被老师叫家长。

    在她心理,孩子被老师叫家长,说明老师很重视这个孩子,说明这个孩子,还没有到那种无药可救的地步,再个还能利用被叫家长的机会,好好的跟老师交流交流,了解下孩子在学校的情况。

    一大早,冬梅从墙的缝隙中取出一百块钱,把娜娜交给万青家帮忙照顾,然后带着涛涛踏上去学校的路。

    冬梅这次过来,除了去学校了解涛涛学习的情况外,还要去附近的市场,给涛涛和娜娜买些新衣服,和新书包。

    七岁的孩子已经有了羞耻感,不能再让涛涛背着那个老布作的花边书包,穿着粗布缝制的衣裳,该给他买些时尚漂亮的衣服和书包,好让他更好的融入集体,这样对孩子的学习和成长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从农村进城已经有半年了,全家人还没有吃过一次肉,尤其是正在生长发育阶段的孩子。

    冬梅准备去买上一条鱼,再称上几斤肉,好好的给孩子改善改善伙食,再个,家里的米面油都是借来的,也该买了回去还给人家。

    下午放学后,冬梅如约来到了学校。

    他看到眼前的学校很大,不仅有两栋三层高的教学楼,还有宽大的足球场,光亮的篮球场。

    全校的学生,除了学前班的孩子外,其余的学生们都穿着崭新统一的校服,而老师们更是敬职敬业,放学后,还给有些孩子们辅导着作业。

    在看看展躺的教室,明亮的电灯,宽大的黑板,标准的桌椅板凳,最让冬梅心理高兴的是,那绕着教室一圈的暖气片,还有吊在房顶的吊扇。

    她心理暗暗的说,孩子冬天的时候,再也不会被冻伤了,夏天的时候,也不会因为炎热停学,想到这里,她觉得只要孩子能有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无论自己和卫国多么委屈,都值得。

    冬梅见到席老师,客气的给席老师鞠了个躬,然后热心的询问着席老师关于孩子的学习情况。

    走到花坛边,席老师和冬梅坐了下来,冬梅让涛涛背着手,站在两人的跟前。

    像昨天一样,冬梅问了涛涛许多关于哭的原因,却发现都不是原因,直到最后涛涛才说出了自自己每天下午哭的真实原因,着实让冬梅和席老师啼笑皆非。

    涛涛天生是个性子比较急,而且胆小的孩子,每到下午,他都担心班车不来,或者早来,或者晚来,总之都是担心自己坐不上车,担心自己回不了家,可又不好意思给别的孩子和老师说,只能自己一个人伤心的哭。

    席老师笑着对冬梅说:“都怪我这个当班主任的,没有体恤孩子的心,根本没有想到孩子是因为这个原因哭。我想着,强强和涛涛,还有唐唐每天都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要是坐不上班车的话,该三个孩子一起哭,可偏偏就他一个哭,这么远把你叫来,真是麻烦你了。”

    冬梅赶紧解释说:”没关系,老师叫家长,是因为老师关心孩子嘛。”

    席老师点点头,关切的问冬梅说:”让孩子叫家长,你没有打孩子吧。”

    冬梅摇摇头说:“没有,您让我来,我不仅没有打他,我还高兴呢。”

    走的时候,席老师一直送冬梅到学校的门口,她看着冬梅,会心的说,要是所有的母亲都像你这样就好了,重视孩子的教育,而且能设身处地的替孩子的未来考虑。

    在等车的时候,冬梅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大家都被她的负重量给惊呆了,不过这也跟她好久才进一次城,是不无关系的。

    她肩膀上抗着一袋子面粉,左手提着一壶菜籽油,右手提着一个大袋子,袋子里面装着给涛涛和娜娜买的新衣服,新鞋子,还有新书包。

    回到家的冬梅,把所有的东西都扔到家里,才伸直了腰。

    可这时,四岁的娜娜正在万青家门口,给两家打了架的孩子分是非。

    由于单位里,男人们都在前线上班,所以八队的小区里,只住着些独自带孩子的家属们,女人多了,难免是非也多,经常有两家人,因为孩子的打架而吵架。

    这天,东家和西家的孩子打架,刚好被玩泥巴的娜娜看见。

    当两家人争吵的面红耳赤,为谁的孩子先打谁的孩子,争论不休的时候,娜娜主动走过来,给调节是非道:“是东家的孩子,先推了一下西家的孩子,然后西家的孩子,打了东家的孩子一拳,接着东家的孩子又踢了西家孩子的一脚。”

    而这一幕,正好被过来找娜娜的冬梅看在眼里,她顿时愕然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调节呢?

    她知道,八队里经常有人家的窗户,在半夜里,被报复性的打碎,要是今天娜娜说了东家的短,或者西家的长,被报复打碎玻璃是小事,万一四岁的娜娜被伤害了怎么办,想到这里,她不由的一肚子气,把娜娜领回去好好的打了一顿,直到娜娜回话为止。

    秋天,雨季来了。

    这天,因为为下雨,河水暴涨了许多,那条本来就不高的小石桥又被淹没。

    没有办法,为了安全起见,单位的班车只能停发,所有八队的孩子只能呆在家里,而不能去上学。

    可是这次的雨,有别于前几次的雨,连续下了半个月,所有孩子都旷课了半个月。

    天晴朗后,涛涛去上学,发现已经落下了一大截,冬梅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冬梅想,学前班还好,落个大半个月都没任何的关系,可是到了将来小学升初中,或者初中升高中,不要说落半个月的课,就是落几天的课,都会影响孩子的升学,进而影响孩子的终生。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给卫国写了一封信,拜托上前线的工人给卫国带了上去。

    在信里,冬梅先是用了好大一段话阐述了上大学,和不上大学对一个人终生的影响,以及命运的改变。

    卫国看着冬梅的信,觉得云里雾里的,心想这个家伙说了这么多学习的重要,到底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联想到冬梅高考的失败,卫国心想,这个家伙该不会是想重新高考吧。

    卫国继续往下看,直到看到最后,才明白了冬梅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她希望无论如何都要搬离八队,搬家到单位的基地院子,哪怕住半山腰都行,只有这样,才不会因为下雨等自然灾害,而导致小孩的上学受到影响。

    可是,搬家到基地的院子里谈何容易,即使半山腰的平房,自己也没有资格住。

    一想到冬梅殷切的眼光和孩子教育的问题,原本胆小懦弱的卫国,突然变的坚强起来,心想即使搬不到单位基地院子,也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努力一把。

    卫国从野营房出来,平时不抽烟的他,嘴里竟然叼了一只烟,他围绕着轰鸣的井场转着圈子,冥思苦想,希望能有奇迹出现,搬家到单位的基地院子。

    突然他想到了自己的同学饶里,饶里和自己同一个乡,且一同考上了中专,虽然岁数比自己小几岁,可是他已经爬到了科长的位置,住着基地里的干部楼。

    卫国性格腼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求人办事的。

    他回到野营房,拿起钢笔,硬着头皮,给饶里写了一封信,希望饶里念在同乡,同学的份上,帮自己一个忙,只要能搬家到单位的基地,不论住什么样的房子都行。

    卫国托人把这封信给饶里带了过去,此时的卫国,心里都没有丝毫的把握。

第四十章 从八队搬家到技校院子

    第三天,当卫国还在钻台上干活的时候,突然被站在场地上的资料员叫住,让他去队长房子一趟。

    卫国的第一反应,是不是自己作错了什么事情,要被叫去挨骂?

    可当卫国踏入队长房子的时候,一向铁面无私的队长却笑脸相迎,给卫国倒了一杯茶水,客气的说:“饶科长托我告诉你,你家明天搬家,我给你三天假,你回去忙完家里的事情,再来上班。”

    卫国惊诧的长大嘴巴,心想自己写给饶里的信,才刚稍回去,就得到了回复,这老同学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

    他忙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队长。”

    队长喝着茶水说:“不谢,去吧。”

    卫国始终没有敢坐下喝茶水,他转身刚出门,又走了进来,心情激动的追问队长道:“那您知道,我家从八队,搬家到什么地方吗?”

    队长放下茶水杯子,品味着嘴里的茶叶说:“好像是基地大坡上面的技校院子。”

    卫国知道那里,说是技校,倒不如说是只有一顿小楼的培训中心,而且周围没有围墙。

    技校院子里面横七竖八的摆放着二三十个报废的野营房,被大家顺口叫做铁皮房子。

    卫国忙问队长:“我知道那里,我记得那里的铁皮房子,里面都住满了人啊,哪里还有我们的住处?”

    队长笑笑说:“听说最近有钻井队退下报废的铁皮房子,饶科长打电话,让吊车给吊过去了一顶,放在了技校院子里面。”

    卫国听了队长的话,大喜过望,心想这难如登天的事情,竟然轻松的就被解决了,真是幸运加幸福呐。

    铁皮房子,顾名思义,周围包裹着一层铁皮的小房子,空间非常的小,是那种冬天能冻死,夏天能热死的房子。

    可是,即使这样的房子,都被职工抢着住,卫国为自己即将住上新房子而感到无比的幸福。

    回到家的卫国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冬梅,冬梅更是高兴异常,一想起自己的孩子,以后上学不用坐班车,不用过河水,每天放学后,可以步行回家,冬梅瞬时觉得生活有了盼头。

    卫国告诉冬梅,如果快的话,第二天就会有搬家车过来,就能搬家到技校院子了。

    听了卫国的话,冬梅觉得跟做梦一样,这幸福也来的太快,太突然了。

    吃了下午饭,冬梅觉得,机会应该给万青和郭兰英夫妇,分享下。

    冬梅想,既然自己可以通过饶里的关系,离开八队,住进技校院子,说明技校院子里,肯定还有多余的地方,如果郭兰英万青夫妇,也可以搬家去基地住的话,那么对孩子的教育也是非常好的。

    冬梅好像记得,郭兰英说过万青有一个远房的叔叔,住在基地里面,还有个一官半职。

    于是,冬梅来到了郭兰英家。

    冬梅过去的时候,提了一大桶的菜籽油。

    万青还在山上上班,郭兰英一个人在灶台上给孩子们做着饭。

    听到冬梅在门口叫门,郭兰英忙过去打开了门。

    冬梅一进门,顺手把那一桶菜籽油放到了地板上。

    郭兰英忙提起菜籽油,往冬梅手里塞着说:“你这是干什么,油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拿回家,放着慢慢吃去,提到这里来干么事。”

    冬梅拦住郭兰英的手臂,强行的把菜籽油放到了案板下说:“以前不是借过你家的油嘛,都差点忘记还了。”

    郭兰英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继续在案板上活着面说:“饭马上做好了,你坐着一块吃点饭吧,记得你借的是一瓶子的油,怎么还回来这么一大桶的油。”

    冬梅半开玩笑的说:“滴水之恩的,当涌泉相报嘛。”

    郭兰英把饭做好之后,端到了桌子上,顺便给冬梅也盛了一碗说:“既然来了,别客气,也吃一碗。”

    冬梅刚吃过饭,摆摆手说:“不吃,你们娘三个吃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郭兰英却呆呆的站在了桌子边上,默不作声。

    冬梅一愣,心想,这郭兰英怎么了,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于是,她看了看端上来的三碗汤面,顿时傻了。

    白花花的几碗面,一滴油没有,一根菜没有,就是白开水里面加了些盐和辣椒煮的面。

    郭兰英坐了下来,端起来一碗面边吃边说:“万青不学好,在井队上跟人赌博,输光了半年的工资。”

    冬梅知道万青的智商相比常人,有些低下,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被同事连哄带骗,榨干了半年的工资。

    冬梅不由的在心里愤怒的骂了一句,这些人也太不是东西,难道不知道,他家一家四口,就靠万青一个人挣钱养家活口吗?

    冬梅安慰郭兰英说:“别难过,吃一堑长一智,他这次输了,下次就不会再赌博了。今天卫国回来,还拿了点钱,我一会过去取上一百块钱给你拿过来。”

    郭兰英虽然非常需要钱,可是却不好意思的说:“这哪能行呢,你一家也要生活,把钱借给我了,你们靠什么生活。”

    冬梅解释说:“卫国平时不抽烟,不喝酒,也不胡乱花钱,家里还有点闲钱,你就拿着用吧。”

    虽然那一碗白花花的汤面里,什么也没有,可是两个小孩万虹和万强却吃的很香,不仅吃完了面,还喝完了汤。

    人在饥饿的时候,再难吃的饭,都会很美味。

    冬梅言归正传,她这次来是要给郭兰英提供一条重要信息。

    她坐在郭兰英旁边,对正在吃饭的郭兰英说:“你想搬家到基地的技校院子不?”

    郭兰英用筷子挑起白面,吃着说:“肯定想么,住在基地,不仅出行方便,就是孩子学校也距离的近,什么都方便。”

    冬梅神秘的说:“我明天就搬家过去了。”

    听到冬梅要搬家,郭兰英羡慕的说:“要搬家到基地的楼房里面吗?”

    冬梅摇摇头说:“卫国哪里有那么好的命,搬家到大坡上面,技校院子里面,住铁皮房子。”

    郭兰英吃完了面,喝完了汤说:“只要住在基地院子,不要说住铁皮房子了,就是半山腰也划得来。”

    冬梅提醒郭兰英说:“既然能往技校院子里调铁皮房子,说明技校院子还有地方能住呢。”

    郭兰英瞬间眼睛亮了说:“还有地方,我也想搬过去。”

    说完话,郭兰英刚才激动的神情又低调了下来,说:“你家卫国是技术员,是干部,我家万青只是个工人,而且是最低等的井口工,没机会的。”

    冬梅压低声音告诉郭兰英说:“卫国也没有本事把家搬过去,他托了他的同学,饶里给办的。”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郭兰英,她想想说:“万青的叔叔万志,好像也有点权力,不知道托他,我们家能搬过去不。”

    冬梅鼓励郭兰英说:“试一试吧,说不定还能成的。孩子教育是最重要的事情。”

    郭兰英给两个吃完面的孩子,一人又盛了一碗,对冬梅说:“万青是指望不上了,我给叔叔写封信,求他看在万强和万虹教育的问题上,能不能给搬家过去。”

    郭兰英也是个说干就干的女人,收拾完碗筷,就拿起了纸和笔,给叔叔写起了信。

    信写好之后,她把信交给冬梅说:“明天你们搬家到基地后,就把这封信投到邮局。”

    冬梅点了点头,接过了信。

    刚要出门,又被郭兰英给叫住,郭兰英犹豫的说:“你听说了没有,有传说,单位会解决咱们八队人的住宿问题,两年之后,会在技校院子的东边,建造一批砖瓦房,把咱们全部搬过去。”

    冬梅点点头说:“这个我也听说了,但是两年后,咱们的小孩都上二年级了,而且技校的东边,听说是一片老乡的荒坟,建房不建房,还不一定呢,我们还是趁早吧。”

    冬梅是个急性子的人,凡事都比较着急,对于住房的事情也是非常的着急。

    郭兰英听从了冬梅的建议,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央求叔叔帮忙,搬到基地的技校院子,住铁皮房子。

    第二天一大早,涛涛上车走的时候,冬梅抚摸着涛涛的头说:“今天咱们家有可能搬家,你放了学,在学校门口等一阵子,如果爸爸过来接你,就证明已经搬家了,如果没有人过来接你,你就坐班车回来,听懂了没有。”

    涛涛上了车,推开车窗玻璃,对冬梅说:“知道了,妈妈,技校院子在哪里呢?”

    冬梅一边转头往回走,一边给涛涛说:“就在大坡上面呢。”

    下午放学,涛涛背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等待。

    强强和唐唐在旁边呼喊涛涛道:“班车快来了,咱们去下面等吧,不然一会错过班车了,我们就回不去了。”

    涛涛用小手抚摸着小书包,看着远处一个无比大,柏油水泥混合大坡,对两个小伙伴说:“不知道我家搬过来了没有,我先等一会,你们先下去吧。”

    强强和唐唐和涛涛挥了挥手手说:“那我们先走了。”

    涛涛独自站在学校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等待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不见爸爸过来接他,他的心理很犹豫,发往八队的班车马上就要开了,可爸爸还没有过来,家到底是搬过来了,还是没有搬过来?

    该等着,还是去班车的地方,涛涛一时竟然不知所措。

    思考了一会,涛涛起身,向着大坡上面的技校院子走去。

    涛涛顺着柏油路,不一会就抵达了大坡。

    他抬头望着眼前的大坡,大坡之大,太超乎自己的想象,对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来说,这大坡有点超出自己的行走范围。

    但是,他还是走上了大坡,爬了大概一半左右,累的满头大汉,再看看前面的路程,想想马上就要开动的班车,涛涛犹豫了。

    接着,他转身朝着班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此时的卫国和冬梅,正在大坡上面的技校院子,铁皮房子里面,忙活着收拾东西。

    冬梅老早就催促卫国去学校接孩子,自己一个人收拾就行了。

    可是,慢性子的卫国却一点也不着急,他说:“我时间算的很准,你不用催促我。”

    急性子的冬梅,面对慢性子的卫国,心里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

    涛涛不一会就走到了班车的地方。

    而这时的卫国,才起身朝着大坡走去,准备接放学的涛涛回新家。

第四十一章 技校院子

    当卫国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发现已经人去镂空。

    卫国不由的问自己,为什么每次计算的时间,都要比实际晚一点,难道自己真的是那种拖拉的人?

    虽然冬梅无数次说过卫国性子慢,拖拉,耽误事,还为这个和卫国吵过架,可卫国仍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看到学校没人,他知道涛涛去了班车的地方,于是忙朝着班车飞奔而去。

    这时的班车已经发动,开始缓缓的开动。

    九十年代初期的轿子车,不像现在的车,一开动就能马上走,那时候的车启动后,需要先慢慢的磨合一下,然后才开始慢慢的起速。

    坐在车上的涛涛,心理非常的忐忑,如果家搬走了,自己回去后,面对空空的家,该住到什么地方?

    可是,爸爸没有来接自己,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车开始加速的那一瞬间,卫国终于赶到了。

    他大步流星的朝班车追去,足足追了两百米,才追上班车,把涛涛找了下来。

    涛涛一路跟着爸爸,蹦蹦跳跳的上了大坡。

    到了技校院子,涛涛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家。

    所谓的技校,其实就是一栋三层高的,破破旧旧的楼房,它对面的院子里,横七竖八的摆着更加破旧的铁皮房子,而那些铁皮房子就是所有工人们安居乐业的家。

    卫国带着涛涛,走到了一个绿色的,锈迹斑斑的铁皮房子跟前,用手指了指说:“涛娃子,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涛涛兴奋的冲了进去,这是一个十几平米大的铁皮房子,墙壁是铁皮的,地板也是铁皮的,走起路来咯吱咯吱响。

    偌大的铁皮房子,从中间挂了一个比较大的门帘隔开。

    门帘两边,左边支着两张床,一张大床,一张小床,算是卧室,右边放着一个小桌子,三四个小凳子,还有一个液化气罐,锅碗瓢盆,这就是厨房。

    铁皮房子虽然小,可大家充分利用了铁皮房子的每一寸地方。

    此时的冬梅,正张罗着做饭,有了新家,她高兴不已,决定给孩子们做他们最爱吃的臊子面。

    而娜娜更是兴奋的在床上跳来跳去,庆祝新家的落成。

    晚上,睡在一张小床上的两个孩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冬梅却躺在卫国的怀里怎么也睡不着,也许是因为兴奋,也许是因为幸福来的太突然。

    虽然这个铁皮房子外形很破,且空间狭小,可相比以前住的地窝子,和洗澡堂,还是强了许多。

    冬梅在卫国怀里撒娇的说:“能搬到基地住真好。”

    卫国点点头:“是啊,还算老天有眼啊。”

    冬梅说:“住到了基地里面,孩子上学近了,我平时去买菜,给孩子们做饭也方便了,听说基地里还有单位的供销社,不仅卖米面油,还卖女士的衣服,听说还挺漂亮的?”

    冬梅虽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是论年龄,他只是个三十一岁的年轻女人,那种爱美之心,仍然时不时的从那颗晶莹剔透的眸子里显现出来。

    卫国点点头说:“是啊,里面很大,什么卖的都有,你有空了,可以过去逛逛。”

    冬梅内心的高兴,喜于言表,她笑着说:”住到基地就是方便了许多。”

    铁皮房子没有窗子,每到晚上,关了门,熄了灯,整个空间漆黑无比,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卫国看着漆黑无比的空间,打趣的说:”可是有一件事就不方便了。”

    冬梅纳闷的问卫国道:”基地院子这么好的,铁皮房子这么好的,还有什么事情不方便。”

    卫国害羞的说:”还有什么事,那事呗。”

    冬梅心领神会说:”既然不方便,那就忍着。”

    本来就不结实的双人钢丝床,一摇就咯吱咯吱响,再加上铁皮地板的咯吱声,如果发生那事的话,非产生共鸣和共震不可,甚至会把两个孩子从睡梦中吵醒来。

    冬梅迅速转移话题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卫国想了想说:“是啊,从XJ到陇东,距离关中八百里秦川,是越来越近了啊。”

    冬梅奢望的想,要是有一天能住上楼房,而且是带阳台的那种楼房该多好啊。

    卫国安慰冬梅说:“也许有一天会吧。”

    说完这句话,卫国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违心的给冬梅没有盼头的期望,到时候如果实现不了,会不会打击到冬梅。

    他知道,按照现在的资历和积分排名,怕到了五十岁也住不上楼房。

    冬梅活跃的思维更进了一步,他说:“要是我们能住上那种,三室一厅,而且带厕所的楼房,就此生无憾了。”

    话毕,冬梅顿了顿,接着说:“不行,房间里不能要厕所,臭死人。”

    卫国反驳冬梅说:“臭也只有我们这里臭,人家BJ上海的厕所根本就不臭。”

    冬梅无法理解,她诧异的说:“厕所是人排泄的地方,怎么可能不臭呢?”

    作为我们现在人,当然觉得厕所不臭很正常,可是作为一个九十年代初的妇女,没有见过抽水马桶的乡下妇女,根本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有不臭的厕所,这太不符合逻辑,太不符合常理。

    卫国说:“真不臭,你还不相信。”

    冬梅说:“打死我也相信不了。”

    这天,正在铁皮房子里午休的冬梅,突然听到了院子里一阵吊车的轰鸣声,吵的无法入睡。

    铁皮房子,除了冬凉夏热之外,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一点也不隔音。

    院子里住的都是些年轻的夫妇,有时候,夜深人静,往往会传来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冬梅总怕这些不和谐的声音被自己的两个孩子听见。

    有时候,她会准备纸团,如果半夜里那声音比较大,就会趁着孩子睡着,把纸团塞进孩子的耳朵里面。

    冬梅从午休的床上爬了起来,走出铁皮房子,看到技校院子后面,一辆吊车正吊着一件泛黄的铁皮房子,她心想该不会是万青和郭兰英夫妇搬家过来了?

    在那个没有手机和QQ,**的年代,一旦分别,是很难联系的。

    穿着拖鞋的冬梅,顾不得换鞋,忙赶了过去。

    要知道,自从搬家到技校院子后,她就没有了朋友,在卫国上班走之后,时不时的感觉到了那种孤寂。

    冬梅刚走出去两步,就看到不远处有人给她招手。

    她忙定睛一看,正是郭兰英领着两个孩子。

    冬梅喜出望外,忙过去邀请万青和郭兰英夫妇来家里吃饭。

    俗语说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细细想来是很有道理的。

    当初冬梅卫国夫妇落魄,万青郭兰英夫妇帮助了他们,这下又轮到万青郭兰英夫妇没有着落,冬梅热情的招待他们了。

    冬梅给他们做了拿手的臊子面。

    臊子面是关中的名吃,以汤红油旺而赏心悦目。

    它的汤里加入木耳,豆腐,鸡蛋,黄花菜,韭菜,辣椒等,并伴以肉丁。

    在九十年代,物质匮乏的西北地区,堪称美味中的绝品。

    臊子面虽然好吃,可是万青和郭兰英夫妇出于礼貌,一人只吃了两碗,就放下了筷子。

    可是两个孩子万强和万虹,却像饿狼一样,一人吃了三碗,还要吃,郭兰英档都挡不住。

    郭兰英气愤的骂孩子道:“像没吃过啥一样,丢人现眼,你们就好好的这样。”

    强强一边吃着臊子面,一边反驳妈妈说:“这面多好吃的,还有肉,还有鸡蛋,不像咱家的饭,一滴油都没有,难吃死了。”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郭兰英的痛处,她批评孩子道:“人家涛涛爸是技术员,是干部,你爸是普通工人,咱家能和人比嘛?好了,这碗吃了,不要再吃了。”

    旁边的冬梅听了之后,也很心酸,忙劝郭兰英道:“孩子正在长身体,你别拦着孩子,让孩子多吃。”

    万强和万虹吃完了面,喝完了汤,心满意足的揉揉肚子说:“太好吃了,真想天天都吃这么好吃的饭。”

    中午,涛涛回来,看到强强和虹虹后,也高兴异常,又有了放学后的玩伴。

    没过几天,唐唐家也搬了过来,这样,三个好伙伴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时光似箭,春去秋来,不知不觉一年就过去了。

    涛涛马上就要升学进入二年级,而妹妹娜娜也报名上了学前班。

    那个时候,所有的单职工为了省钱,都不送孩子去上幼儿园,而是直接进学前班,再升入一年级。

    涛涛是个爱学习,干什么都比较快的孩子,冬梅觉得涛涛随了自己,可是娜娜就不一样了,干什么都很慢,而且还不太爱学习。

    冬梅惆怅的想,娜娜的慢,肯定是随了卫国,不然她也会像自己一样风风火火。

    这天,像往常一样,冬梅给娜娜穿好衣服,吃了早饭,把娜娜送出技校院子,送到了大坡边上。

    她对娜娜说:“你好好去上学,妈妈回家了。”

    娜娜非常乖的点了点头,然后蹦蹦跳跳的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冬梅放心的回到了家。

    可是刚坐下来,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冬梅忙问:“娜娜,你不是去上学了吗?怎又回来了?”

    娜娜摸摸肚子,委屈的说:“妈妈,我还没有吃饱,我还想再吃个馒头。”

    冬梅摇摇头,给娜娜取下了书包,卸下围巾,从锅里拿出了一个馒头递给了娜娜。

    娜娜接过馒头,掰开,加了些辣子,然后又给辣子上面撒了些碘盐,高兴的吃了起来。

    冬梅再次把娜娜送到了大坡口,对她说:“这下吃饱了,就好好去上学。”

    娜娜非常乖的点点头说:“妈妈,我知道了。”

    不放心的冬梅站在大坡口,看到娜娜走远了,这才放心的回到了家。

    回到家的冬梅便开始洗两个孩子的衣服,没想刚洗到一半,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冬梅的眼前。

    冬梅又惊又讶的看着娜娜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娜娜委屈的说:”我刚走到学校,发现有点冷,我还想再穿件衣服。”

    冬梅把手从水盆里拿出来,在围裙上擦拭了下,然后从床头找出了一件外套,给娜娜套在了身上。

    全家人的衣服非常的少,一人基本也就两身衣服,能换洗的开就行,所以家里也没有专门放衣服的箱子,便把所有的衣服叠好,放在了床头。

    娜娜穿好衣服后,冬梅再次把娜娜送到了大坡口,然后郑重其事的对她说:”这次好好去上学,要是再回来的话,小心我揍你。”

    没有办法的冬梅,只能使出了杀手锏。

    娜娜吓的赶紧说:”妈妈,我知道,我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回来了。”

    冬梅一脸的无奈,哭笑不得说:”不是让你再也不要回来了,是让你放学了再回来,没有放学就不要回来。”

    冬梅洗完了衣服,开始张罗着做饭,今天他准备改善改善两个孩子的伙食,作顿米饭。

    就在米饭蒸到锅里,刚要拧开液化气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冬梅的面前。

第210章 寻找

    杜嫂揉了揉眼睛,诧异的看着冬梅说:“卫国不见了?“

    冬梅擦着眼泪说:“卫国喝醉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他一个晚上,都没有找到。”

    杜嫂回屋子,穿了件衣服出来,安慰着冬梅说:“别着急,肯定能找到的。“

    冬梅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直接说道:“杜嫂,我听说你们家老杜,经常喝醉,而且还乱跑,我们家卫国,今天喝醉跑的不见了,你肯定有经验,求您帮我找找吧。“

    杜嫂一愣,尴尬的说:“呵呵,冬梅,这个事情,你找我,绝对是找对人了啊。“

    话毕,杜嫂便跟着冬梅出了门。

    杜嫂给冬梅说道:“冬梅啊,你家卫国才失踪一次,你就着急的哭成了个泪人,要是你是我的话,我家老杜,隔三差五的喝醉酒,然后消失,你还活不成了呢?“

    冬梅擦干了眼泪说:“卫国的父亲去世,卫国很受打击,这段时间,他天天喝酒,而且一喝酒醉,就乱跑,我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说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而且孩子们都还没有长大,我怎么过啊?“

    杜嫂安慰冬梅说:“冬梅,别怕,现在又不是冬天,没事儿,喝醉酒的人,最怕冬天了,搞不好会冻死,可夏天就没事了,他走到哪里,睡到哪里?大不了睡醒了,再回来就行了。”

    虽然杜嫂并不把喝醉酒然后消失的人,当一回事儿,但是冬梅还是担心的说:“我就害怕卫国胡乱走,走到基地下面的延河,掉到里面淹死。“

    杜嫂笑笑说:“冬梅,你能这样说,那说明你,真的太没有经验了。“

    冬梅说:“我还怕他爬到基地后面的山上去,不小心从高处给掉下来摔死。“

    杜嫂苦笑着,摇着头说:“冬梅啊,你真是不懂醉酒的男人,我家老杜天天醉,我比你清楚,一个人一旦喝醉了,他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山上,你想啊,他摇摇晃晃,根本就没有力气爬上去,同时,基地下面的延河,也基本没有可能去,因为那里有一个大坝,醉酒的人,一般翻不过去啊……“

    闻言,冬梅觉得杜嫂说的很有道理。

    不由的,她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她说:“既然这些危险的地方,醉鬼一般都不会去,那您觉得,卫国可能去哪里了啊?“

    杜嫂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说:“还能去哪里,凭借我的经验,醉鬼最喜欢去的地方,一个是不远处的老年人活动中心,一个是文化宫。“

    冬梅皱着眉头说:“为什么要去那里面?“

    杜嫂解释说:“老年人活动中心里面,门二十四小时开着,而且里面还有地毯,躺着多舒服。文化宫的门虽然不开着,但是旁边的几个窗户,又低又矮,随便抬一抬腿,就进去了。”

    听到这两个地方,冬梅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说:“只要卫国不去危险的地方,那么我就放心了。“

    杜嫂说:“只要不是冬天,男人们喝醉了,你就让他醉着去,酒醒了,自然就回来了。“

    很快,杜嫂带着冬梅来到了文化宫。

    两人翻进文化宫,找了半天,依然没有找到卫国。

    接着,两人又来到了老年人活动中心。

    只见,老年人活动中心的门果然开着,而且里面灯火通明。

    杜嫂告诉冬梅,老年人活动中心,之所以晚上也开放,就是因为有些老人睡不着觉,于是便来这里面娱乐了,什么下象棋,打麻将,乒乓球,去图书馆看书……

    冬梅和杜嫂找遍了整个老年人活动中心,依然没有找到卫国。

    顿时,冬梅紧张了,心说,既这两个最容易隐藏醉鬼的地方,都找不见卫国,那卫国能跑到哪里去呢?

    此时的卫国,正躺在老年人活动中心的图书馆里面。

    只不过,他是睡在桌子底下。

    而杜嫂和冬梅只是走进了图书馆,大体的看了一下,并没有注意桌子底下。

    当卫国睡到半夜的时候,由于黄土高原昼夜温差很大,晚上的图书室开着窗子,降温更是厉害,卫国直接被冻了醒来。

    醒来后的卫国,搞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他只觉的周围都是桌子。

    当卫国从桌子底下爬上来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图书馆里面。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到这个桌子底下的。

    冬梅和杜嫂从老年人活动中心出来了,冬梅着急的看着杜嫂说:“杜嫂啊,这两个地方都找不到卫国,他该不会跑到什么危险的地方去了吧?“

    杜嫂皱着眉头说:“我们家老杜醉酒,一般都是在这两个地方,可是你们家卫国,虽然醉酒,但是,和我们家老杜不是一个套路啊,这个,我还真有点搞不懂了。“

    这时,海峰妈也从远处走了过来,她看着冬梅,头上冒着汉说:“冬梅,你家卫国找到了没有啊?“

    冬梅摇摇头说:“没有啊。“

    海峰妈害怕的说:“都怪我,真不应该把白酒卖给卫国,要是你们家卫国出个什么事情,我也逃不掉。“

    在海峰妈过来的同时,红霞,王雪娥,宋年媳妇,莲虹也都从各自找过的地方回来了。

    当大家都没有找到卫国的时候,冬梅彻底慌了。

    她害怕的看着杜嫂说:“大家都把附近找遍了,卫国到底在哪里啊,他真的该不会出事了吧?“

    杜嫂若有所思的说:“如果这些地方都找不到,那么还有一个地方,我想卫国肯定是在那里。“

    听到卫国可能在一个地方,冬梅赶紧问:“杜嫂,你说卫国可能在哪里啊?“

    杜嫂欲言又止,想了半天说:“我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听到杜嫂的话,好像话中带话,冬梅紧张的问:“杜嫂,你就说吧。“

    杜嫂咳嗽了一声说:“我们把整个基地都找遍了,但是有一个地方却没有找。“

    站在旁边的红霞问道:“杜嫂,你说是哪里?“

    宋年媳妇说:“该不会是机修站,管子站,或者锅炉队里面吧?“

    莲虹摇摇头说:“这几个地方,大门一直锁着,围墙又高,喝醉的卫国,怎么可能翻的过去?“

    冬梅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她说:“杜嫂,什么地方,你就说吧,我做好心里准备了。“

    杜嫂看着冬梅说:“冬梅,你做好心里准备,我只是说,有可能,所以你先不要害怕。“

    冬梅说:“你说吧。“

    杜嫂表情严肃的说:“桥底下。“

    闻言,红霞说:“桥上没有路灯,经常有人半夜从桥上掉下去呢。“

    王雪娥说:“前段时间,好像有个拾荒的人,从桥上掉下去了。“

    莲虹说:“那桥挺高的,掉下去,肯定摔惨了吧。“

    海峰妈妈说:“不会的,就算从桥上掉下去,那底下也是河和淤泥啊,人不会摔坏的。“

    冬梅听着几个女人的话,瞬间感觉头一蒙,心想完了,卫国肯定喝醉酒,从桥上掉下去了,这会儿,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第211章 别再折磨我

    正当冬梅感觉天塌下来的时候,突然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老年活动中心的门口,走了出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冬梅地老公卫国。

    海峰妈妈第一个看到了卫国,她大叫着:“冬梅,你看那个人是谁。“

    冬梅转过头去,看着卫国穿着短袖,冻的瑟瑟发抖,站在风中。

    杜嫂也看到了卫国,她高兴的说:“我说醉鬼一般都离不开这两个地方吧。“

    红霞感叹了一声:“我们几个女人,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终于把你给找见了啊。“

    王雪娥长舒了一口气说:“还好,你这个时候出现了,不然,冬梅可真的要急死了。“

    莲虹和宋年媳妇也放松了下来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早知道你在老年人活动中心里面,我们也就不乱跑的到处找你了啊。“

    冬梅悲喜交加,她走向卫国,高兴的是终于找见卫国了,卫国并没有从桥上给掉下去。

    伤心的是,卫国整天这样烂醉如泥,到处乱跑,万一哪天,出个事儿怎么办?

    冬梅走到卫国跟前,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卫国,然后拽着他的衣服,朝家里走去。

    红霞闻着卫国满身的酒气说:“卫国,你就是不喝酒的人,最近怎么回事,天天喝酒,你可让冬梅好找啊。“

    海峰妈妈更是看着卫国说:“卫国啊,我要是早知道,你喝了酒之后耍酒疯,我就不卖给你酒了。“

    杜嫂看着卫国浑身发抖的样子说:“哎,现在的卫国,就跟我们家老杜一个样子,酒这个东西,不知道害了多少男人。“

    宋年媳妇和莲虹感慨:“还好我们的老公,都不怎么酗酒,不然像卫国这样乱跑,我们可找不到啊。“

    卫国双手抱着身子,表情麻木,一声不吭。

    冬梅一边拉着卫国往回家走,一边感谢几个好姐妹说:“红霞,杜嫂,王雪娥,莲虹,宋妹子,海峰妈妈,真的是麻烦你们了,大半夜的陪我找了这么长时间。“

    红霞摆摆手说:“一方有难,八方相助嘛,应该的。“

    王雪娥说:“我们都是十几年的好姐妹了,给你帮这点忙算什么。“

    杜嫂说:“当初我们住平房的时候,老杜喝醉酒打我,你不常过拉架嘛。“

    宋年媳妇说:“我帮你这么点忙算什么,你帮我的忙多的去了。“

    莲虹说:“冬梅姐,你给我找工作,而且还让谭嫂对我好点,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帮你这点忙算什么。“

    海峰妈妈更是笑着说:“只要你家卫国找到就好,不然,我这个卖酒的人,也逃不了干系啊。“

    冬梅给大家一一鞠躬说:“完了,我请大家吃饭,表示对大家的感谢,到时候,大家一定要来。“

    说完,冬梅就拽着卫国回家了。

    回到家的卫国,因为着凉,紧接着就发烧感冒,生病。

    冬梅早上和中午做生意,下午去医院照看卫国,忙的不可开交。

    虽然忙,但是冬梅看到卫国不酗酒了,她的心情还是好的。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了一个礼拜,卫国的病总算好了,冬梅也不再担心卫国酗酒了。

    这天,冬梅卖完饭后,正在屋子里面睡午觉。

    正睡的香的冬梅,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她糊涂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揉着眼睛,一边穿拖鞋,一边心说,谁这么没趣,这个时候过来敲门,不知道我每天工作到很晚,早上又起来的很早,中午这一觉,对我很重要嘛,真是打扰人。

    冬梅穿上拖鞋后,看一了眼她旁边的床上,发现卫国竟然不见了。

    不由的,冬梅心里一惊,心说,下午两点睡觉的时候,卫国还在自己的旁边睡觉,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呢?

    冬梅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

    冬梅感叹自己这一觉睡的真是太死了,一转眼的功夫,三个小时就过去了。

    冬梅心情忐忑的走到门跟前,打开了门。

    只见,四个保安,抬着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正站在自己家的门口。

    保安看到门开了,赶忙说:“大姐,这男人是你家老公吧。“

    冬梅看到满头是血的卫国,竟然一时半会儿不能确认。

    她从口袋掏出卫生纸,擦干净了卫国的脸蛋,才确认,眼前的人就是卫国。

    冬梅吓的一个趔趄,差点载倒在地。

    她看着卫国,对保安说:“这个男人就是我老公,他这么了?“

    保安帮忙把卫国抬进了家里,然后说:“我们几个保安,刚才巡逻,走到机修站附近的干井的时候,突然听到井里有人呻吟,走近一看,竟然有个人掉进了井里。“

    另外一个保安说:“多亏井不深,而且里面还没水,不然早淹死了。“

    “是啊,你家老公一定是喝醉了,我们把他从井里面拉上来的时候,他满身的酒气。“

    “不过还好,他意识还算清醒,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我们这才把他送了过来。“

    冬梅一边查看卫国的伤势,一边询问:“师傅,我老公没事吧。“

    保安把卫国放下后说:“我们把他从井里拉上来后,都查看了,没啥大事儿,就是额头眉骨处,擦破了一个口子,血流的很多,完了,你带他去卫生队,缝几针就行了。“

    听到卫国没有大碍,冬梅的心放了下来。

    他感谢几个保安说:“师傅,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倒茶,我们给你取烟,你们抽烟。“

    保安们一边推辞,一边往出走着说:“大姐,不用了,我们还继续去巡逻呢。“

    冬梅赶紧从箱子里面,拿出来了一条烟,拆开后,给几个保安手里塞着说:“你们拿着,今天多亏了你们,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他呢?“

    保安们走出门后,说道:“大姐,您就别客气了,我们都是单位的子弟,大家都是一家人呢。“

    话毕,几个保安就走了。

    冬梅还想问清楚他们的名字,完了去保安队送锦旗。

    可是几个保安,却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

    几个保安走了之后,冬梅彻底爆发了,她冲进屋子,将大门使劲的摔到门框上,然后冲着躺在沙发上,醉的如死猪一样的卫国咆哮道:“卫国,你他妈再别给老娘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你不想活了,我还不能让你死呢,你不想管孩子,我还想管孩子呢……“

    冬梅一边骂,一边拿着湿毛巾,擦拭着卫国脸上的血渍,和拍着他衣服上的尘土,说:“卫国,你要是不想过了,咱们就离婚,你再别这样折磨我了……“

第42章 偷钱的唐唐

    冬梅转身,看到背着书包的娜娜又回来了,不由的怒火中烧。

    进门后,娜娜更是像一只惊恐的小鸟,蜷缩在墙角。

    冬梅站了起来,朝娜娜走了过去,心想太不听话,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娜娜不可。

    可是,还没等冬梅出手,娜娜却主动哭了起来。

    冬梅训斥娜娜道:“不好好上学,不好好念书,还有脸哭?”

    娜娜双手抓着衣角,委屈的说:“老师让我回来的。”

    冬梅气愤的举起了手,准备照着娜娜的屁股给上一巴掌,骂道:“不想上学就不想上学,还撒谎,看我不收拾你。”

    娜娜把脖子缩了起来,两只手放在头上,恐惧的看着妈妈说:“老师排座位,按照男生女生排,轮到我了,老师问我是男孩还是女孩,我想了半天,我告诉老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男孩,还女孩,老师就让我回来问问你,妈妈,我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听到这话,刚才还怒火中烧的冬梅,不由的被逗的笑了出来。

    她看看娜娜的样子,留着男孩的发型,穿着哥哥退下来的男孩衣服,脚上穿着涛涛穿过的黑布鞋,难怪老师分辨不出来。

    冬梅忍住笑,摸着娜娜的头说:“你是女孩,记住了。现在是小女孩,将来长大了要变成大姑娘的。”

    娜娜点点头说:“妈妈,我知道了。”

    说完,娜娜蹦蹦跳跳的出了家门,还不忘回头给妈妈说:“妈妈,再见。”

    冬梅看着远去的娜娜,娇小的背影,自责道,又差一点错打了孩子,可自己这臭脾气,急性子,总是忍不住要打孩子,她摸着胸口,告诫自己,以后可要慢慢改掉打孩子的这个坏毛病。

    一天,早上的第三节课,下课铃声响了。

    从二年级八班走出来的涛涛,径直去了学前班平房。

    在基地子校里面,除了学前班是四间普通的平房外,其他年级的教室,都位于两栋五层楼高的楼房上。

    涛涛是“奉命”去查看娜娜的。

    他要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如数转告给妈妈。

    涛涛来到了学前班四班的门前,站在窗户外,盯着教室里面看。

    此时的学前班四班,有一半的孩子坐在教室里,一半的孩子在教室外不大的空地上玩耍。

    涛涛找遍了教室,和教室前的空地,也没有发现娜娜的踪迹。

    涛涛不由的心想,娜娜该不会上课到一半,又跑回家了吧。

    突然,从远处疯跑过来三个的孩子的身影,进入了涛涛的眼帘,他惊讶的看到自己的妹妹,在追赶着两个小男孩打闹。

    不一会,娜娜就追上了两个小男孩,两只手分别抓着两个小男孩的衣领和袖口。

    而两个小男孩一边作揖,一边鞠躬的对娜娜说:“老大,饶命,我们实在跑不过你啊。”

    看到此情此景,涛涛赶紧跑了过去,他以为自己的妹妹受到了欺负。

    二年级的孩子相对于学前班的孩子,还是要高大很多的。

    两个小男孩看到个子很高的涛涛走了过来,忙冲着涛涛喊:“大哥哥,快快救救我们啊,这个小女孩要打我们。”

    这时,娜娜也回过了头,看着涛涛,惊讶的说:“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她就松开了两个小男孩。

    两个小男孩看到娜娜喊哥哥,哧溜一下就跑开了。

    涛涛惊讶的问娜娜道:“娜娜,到底是他们在欺负你,还是你在欺负他们?”

    娜娜笑笑说:“没有谁欺负谁啊,我们在闹着玩。”

    涛涛虽然是个二年级的孩子,可是他已经能分辨的出来,男孩该玩什么,女孩该玩什么,于是他反问娜娜道:“别的女孩子都在玩跳皮筋,丢沙包,编花篮,你为什么不玩那个?”

    娜娜开心的说:“我不喜欢玩那些啊,我就喜欢和男孩子玩打闹的游戏。”

    上课铃声响了,临别的时候,涛涛还不忘对娜娜说:“要是有人欺负你,过来告诉我,我收拾他,记住我在二年级八班。”

    娜娜往教室跑着说:“知道了,哥哥再见。”

    涛涛一边往教室走,心里一边想,身为女孩的妹妹,不玩些女孩的游戏,天天和男孩子混在一起,这怎么行,必须把这个严重的问题,如实反映给妈妈不可。

    回到教室的涛涛,看到班主任李老师,严肃的站在讲台上。

    涛涛忙打了一声报告,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涛涛小声的问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强强道:“强强,第四节课,不是看图说话吗?怎么班主任李老师进来了?”

    强强交头接耳的告诉涛涛道:“学习委员小琴的十块钱丢了,肯定是咱们班的某个人偷的,李老师过来检查。”

    李老师威严的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教鞭,严肃的对二年级八班的所有同学说:“小琴的父母是双职工,爸爸妈妈都在野外一线上班,留小琴一个人在家,这十块钱,可是他一个礼拜的伙食费。”

    听到这里,全班同学,都把目光投向了可怜小琴,而小琴正趴在课桌上抽泣。

    李老师拿着教鞭,在讲台上使劲拍打了一下说:“要是那位同学“捡到”了,现在交上来也不迟,不然,我们可要联系学校保安,对班级里的几个“重点同学”进行搜身,要是抓人赃俱获了,可就不是简单的处理了。”

    说完话,李老师,绕着班级里的四十个同学,转了一圈。

    转到唐唐的时候,她故意停了下来,使劲的盯着唐唐看。

    可是,唐唐丝毫反应也没有,表情非常的平静。

    唐唐从小就有小偷小摸的习惯,平时同学们要是丢了铅笔或者橡皮,都会在他的文具盒里面找到。

    于是,不自然的,李老师便将目标锁定在了唐唐的身上。

    等了半天,班级里依然没有反应,于是李老师动真格了,她叫来了学校的保安张大爷。

    随即,唐唐被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叫到了讲台上。

    李老师和张大爷问唐唐道:“你拿没拿小琴的十块钱?”

    唐唐表情平静,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说:“没有拿。”

    张大爷不客气的说:“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要是拿了,被我们搜到,就准备叫家长,然后在全校同学面前做检查。”

    唐唐依旧表情淡定的摇摇头。

    这时,坐在下面的强强小声的问涛涛道:“涛涛,你说这十块钱,是不是唐唐拿的。”

    涛涛是个胆小的孩子,看到保安张大爷这阵势,他连忙双手被在后背,坐的端直,对强强说:“我也不知道。”

    而强强却说:“我猜八成是唐唐拿的,你忘了,咱们在八队的时候,他还偷自己父母的钱了。”

    这时,讲台上,保安张大爷,已经开始对重点嫌疑人唐唐搜身。

    在那个时代,十块钱对于一个二年级的孩子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张大爷把唐唐里三层,外三层,搜了个遍,甚至让他脱了鞋,最后把他带到男厕所,检查了裤衩,可是依旧没有发现小琴丢失的那十块钱。

    随着下课铃声的敲响,唐唐这个重点嫌疑人被“无罪释放”。

    回到家的涛涛,把妹妹和男孩子玩,不和女孩子玩的情况,如数告诉了冬梅。

    冬梅看着眼前这个留着假小子发型,有些顽皮的娜娜,再看看左边这个文弱的清秀的涛涛,不由的内心里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要是涛涛生下来是个女孩,娜娜生下来是个男孩,就好了。

    作为母亲,冬梅的眼光还是雪亮的,在若干年后的高考,娜娜选择了理科,考取了一所理工类大学,而涛涛选择了文科,考取了一所文科类院校。

    放学后,涛涛第一件事就是写作业,专心致志的写,而且很快就写完了作业。

    和涛涛刚好相反,娜娜把作业扔到一边,先是玩,等玩够了,才想起来写作业,而且写作业的速度非常的缓慢,往往都是拖到深更半夜,才写完所有作业。

    冬梅看着两个性格迥异的孩子,不由的想,同一个娘胎里面出来的孩子,怎么反差这么大。

    涛涛上学和学习从来没有让冬梅操过心,他总是自觉的完成作业,考试成绩也中等偏上,可是娜娜的学习却让冬梅无尽的操心,操心她上学迟到,操心她上课不认真听见,操心她写不完家庭作业等等。

    写完作业的涛涛正在监督妹妹写作业,突然听见门口有两个人叫他。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一个是强强的声音,一个是涛涛的声音。

    涛涛想,反正自己也写完作业了,至于娜娜嘛,反正她很慢,就让她慢慢的写吧,于是跟两个小伙伴出去玩耍。

    涛涛走在后面,两个小伙伴走在前面,不知不觉,三人就来到了一个小商店门前。

    面对小商店里面好吃的小零食,涛涛早已垂涎三尺,可是从来都没有零花钱的涛涛不敢多想,赶忙绕开小商店。

    这时,唐唐突然叫住了涛涛,神秘的从口袋里面拿出了十元钱,在涛涛面前炫耀了一圈。

    涛涛大惊,心想这该不会是小琴的十元钱吧,可是保安王大爷已经搜过他的身了啊,唐唐怎还会有这十元钱。

第43章 母爱的伟大

    原来,唐唐的鞋底破了个窟窿,他把偷小琴的那十元钱,揉成一个小团,塞到了鞋底的破窟窿里,怪不得保安张大爷是怎找,也找不到。

    涛涛和强强看到唐唐手里挥舞的十元钱,彼此面面相觑,很显然,他们心知肚明这十元钱是唐唐怎么来的。

    可是,面对唐唐用这十元钱从商店里买的干吃面,冰冻果汁,辣条,果丹皮,无花果,跳跳糖,金币巧克力,杏肉,扑扑星等等小零食,两人小孩最终没有经受的住糖衣炮弹的袭击,选择了沉默。

    三个小伙伴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狼吞虎咽的解决掉了这些零食。

    对涛涛来说,唐唐买的这些零食,好多都是自己见过,但是从来没有吃过的零食,今天算是长这么大以来,吃零食最奢侈的一次。

    解决掉了零食,唐唐数了数手里的钱,还有好多,于是唐唐决定去夜市摊子上吃羊肉串。

    在那个很少吃肉的年代,吃羊肉串,对几个孩子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听到唐唐要带他们去吃羊肉串,涛涛和强强果断的答应了。

    一路上连吃羊肉串,带喝饮料,直到把肚子吃涨,终于解决掉了那十元钱。

    在回家的路上,唐唐郑重其事的对二位伙伴说:“今天我们吃了这么多东西,但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

    说完,唐唐用眼睛会意的瞟了瞟涛涛和强强。

    拿了人的手短,吃了人的嘴软,两个小伙伴明白了唐唐的意思,都笑着给唐唐保证,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涛涛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时间了。

    冬梅早早就在门口等候。

    她见涛涛回来了,忙问他:“让你在监督妹妹写作业,你跑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涛涛抹抹嘴上吃羊肉串留下的油渍说:“出去玩捉迷藏去了。”

    冬梅看着涛涛嘴角的油渍,再看看涛涛鬼鬼祟祟的眼神,觉得这小子肯定心里有鬼,于是追问他道:“和谁玩捉迷藏了?”

    涛涛走进屋子,看到妹妹娜娜仍旧在写作业,便朝她做了个鬼脸,小嘲笑了一下她,然后回答母亲的话道:“就和院子里的几个小朋友了。”

    冬梅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下来一块毛巾递给涛涛说:“玩捉迷藏怎么玩的满嘴是油,掉到油缸里面了吗?”

    涛涛接过毛巾,抹了抹嘴,发现果然嘴很油,露出了破绽的涛涛,赶忙转移话题到娜娜身上说:“妈妈,今天我在学校监督娜娜的时候,发现娜娜不和女同学玩,专和男同学玩,而且互相打闹。”

    听见哥哥给妈妈告状,正写作业的娜娜马上转过头来,用眼睛瞪着哥哥看,给人一种目光就能杀死人的感觉。

    冬梅没有理会涛涛的转移话题,继续追问道:“老实交代,出去吃什么了,钱是哪里来的?是不是偷我口袋里的钱了?”

    听到偷妈妈的钱,涛涛急了,他知道如果妈妈认定自己偷钱,那一定是要挨打的,他赶忙解释说:“不是我偷的,是糖唐唐偷的。”

    听到偷钱,冬梅马上火了,问道:“唐唐怎么能进咱家,偷我口袋里的钱,是不是你把我的钱偷出去给唐唐的。”

    一听被妈妈误解成这样,真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啊,涛涛干脆如实道来:“唐唐偷了我们班女生小琴的十元钱,然后请我和强强吃零食,吃羊肉串,喝饮料。”

    说完话,涛涛想着,只要把事情说清楚,把责任全部推到唐唐身上,自己就安全了,绝对不会挨打。

    正当涛涛放松下来的时候,冬梅一把揪起涛涛的衣服,就是一顿家法,一边打一边说:“他偷钱了,你为什么不去告诉老师,还跟他一起花赃款,你知道,你这就是同流合污,小时候不矫正你这种小偷小摸的习惯,将来长大了就是大偷大摸了……”

    涛涛被妈妈打的哇哇直哭,旁边写作业的娜娜看到妈妈在打哥哥,赶忙乖乖的写起了作业,顺便幸灾乐祸的朝正在哭的涛涛得意的一笑,心说让你在妈妈面前告我的状,挨打了吧,活该。

    打完了涛涛,冬梅觉得小孩子偷钱是一件大事,不能就这样姑息,否则会害了孩子一辈子,于是她决定去唐唐家,把唐唐偷钱的事情,告诉唐唐父母。

    而此时的唐唐,正吃饱喝足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看小人书,他觉得自己今天偷钱的事情简直作的天衣无缝,没有人会知道,至于两个小伙伴,那更不用说,绝对的守口如瓶。

    正当唐唐优哉游哉的时候,冬梅冲了进来,把唐唐偷钱和涛涛强强一起花“赃款”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唐唐爸妈。

    可是出乎冬梅意料之外的是,唐唐爸妈并不觉得这是个事,觉得小孩子嘛,犯错误是很正常的,便口头教育了唐唐。(这为唐唐十八年后犯更大的错误埋下了隐患)。

    从唐唐家出来,冬梅又去了强强家,和冬梅的教育方式一样,郭兰英在知道了之后,暴揍了一顿强强,给他了个记性,让他知道怎么样做人,才是正确的。

    第二天,唐唐的父母,领着唐唐去学校,还给了小琴那十元钱,并当面给小琴道歉。

    本来学校是准备给唐唐处分的,但看在唐唐父母恳切的面上,批评教育了唐唐。

    秋去冬来,白雪漫漫。

    陇东的冬天是很寒冷的,冬梅带着放了寒假的涛涛和娜娜,在基地对面的柏油路上等待从陇东发省城的长途汽车。

    自从搬家到了基地的技校院子之后,冬梅和卫国觉得有房子了,家也稳定了,可以安居乐业,便决定从今年开始每年过年都要回老家过年,一来看望自己年迈的父母,二来让孩子们不要忘本,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

    为了节省旅途的费用,卫国决定单位放假后,坐单位的顺车到省城,然后从省城再回老家。

    由于单位的顺车异常拥挤,且不允许家属乘坐,冬梅只能单独带着孩子在基地的门口等待长途车。

    那个年代的交通信息极不发达,冬梅并不知道从陇东发省城的车要几点经过基地门口,所以她一大早就带着两个孩子站在路边,期待着长途车的快点到来。

    在那个没有羽绒服的年代,大人和小孩都穿着棉袄棉裤,棉鞋,棉帽子。

    棉袄棉裤可以保暖,可是手工制作的千层底棉布鞋就不行了。

    地面的冰冷透过布鞋的千层底一点点的渗透上来,直到抵达人的脚底。

    冬梅领着孩子,已经在柏油路上,漫无目的的等待了三个多小时,可是长途车依然还不来。

    冬梅脚下的棉鞋早已冻透,两只脚冰凉冰凉。

    大人尚且能忍,可是孩子就不行了,涛涛和娜娜脚上的棉鞋在寒冷的地面早已失去了保暖的功能。

    棉布鞋的千层底如冰面一样冷,两个孩子踱着脚丫子,边走边哭。

    身为母亲的冬梅看着被冻哭的孩子,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鞋叫旅游鞋,它的鞋底厚,而且是塑料的,里面还有海绵,绝对暖和,可是她买不起,他只能蹲下来,把两个孩子楼在怀里,期待着长途汽车快点过来。

    直到两个孩子的眼泪在脸上干成泪痕,长途汽车终于抵达。

    冬梅拎着两个大包,拖着两个孩子,挤上了长途车。

    冬梅在买了一张全票和一张半票之后,终于坐在了位置上。

    那个时代的长途汽车里根本没有暖气,而且密封也不好,相比外面的寒冷,车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了车,两个孩子依然被冻的瑟瑟发抖,娜娜再一次因为脚被冻的受不了而哭了起来。

    冬梅在座椅上往下坐了坐,挺了挺肚子,然后解开了棉袄的纽扣,拉开棉袄里面的衣服,露出了温暖的肚皮。

    她脱下了娜娜的鞋和涛涛的鞋,把两个孩子冰凉的脚丫子,埋在了自己温暖的肚皮上,给孩子取暖。

    此时的冬梅,只感觉孩子的脚如同铁块一样冰,她多么希望自己的温暖可以融化孩子的寒冷。

    慢慢的,两个孩子的脚恢复了温度,娜娜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涛涛也靠在旁边的坐位上睡着了。

    路途的颠簸,整整走了一天时间才到省城。

    省城,天色已黑,母子三人面对的首要问题就是吃饭和住宿。

    省城的面馆都太贵,冬梅只能从包里掏出冰凉的馒头分给大家,一人一个,边走边吃。

    虽然干馒头没有任何味道,可是在饥肠辘辘的孩子口里,它却是别样的美味。

    住宿的地方倒是很多,可是在选择上,冬梅却犯了难。

    从车站出来的时候,一路上不停有人过来搭讪,问住宿否,并且免费提供脸盆和热水。

    可是,由于当时的社会治安并不是太好,再加上一个母亲带着两个小孩,安全成了冬梅首要考虑的问题,然后才是价钱。

    遇见面善的人了,招待所太贵,冬梅不肯住。

    遇见便宜的招待所了,冬梅又看人不像好人,犹豫来犹豫去很难抉择。

    这时,冬梅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卫国,他要是在身边就好了,不论是什么样的招待所,有一个男人在身边,至少不会为孩子的安全考虑。

    可是,卫国却坐单位的顺车走了。

    在那个没有手机,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冬梅想知道此时此刻卫国是在单位,还是在老家,还是跟自己一样在回家的中转站省城,她都无法知道。

    冬梅带着孩子,在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省城街头徘徊者,走累了她就带着孩子坐在马路边上的水泥台阶上休息。

    坐在冬梅旁边的娜娜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有着玻璃门,装潢很考究的宾馆对冬梅说:“妈妈,你看,那里有个房子,我们过去睡在那里面。”

    冬梅顺着娜娜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闪耀着彩色灯的宾馆,她摇摇头,对娜娜说:“那个不是咱们住的,咱们住不起。”

    听了妈妈的话,娜娜委屈的坐了下来,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转,她跟着妈妈在省城的街头徘徊了好久了,自己的两个小短腿都走累了,可是妈妈还没有找到住宿的地方。

    倒是涛涛机灵,他看见了远处一个非常简陋,而且非常破烂的招待所,拉着冬梅说:“妈妈,你看,对面有个招待所,咱们去住吧。”

    冬梅放眼望去,果然在不远处有一个招待所,看似很破旧,冬梅拎着包,拉着孩子,一边往过走,一边想,这个招待所应该不贵吧,希望安全。

第44章 回到老家

    招待所登记室里,坐着一位慈祥的老大妈,看到冬梅孤儿寡母的一行三个人过来,忙迎了出去问道:“住宿吗?”

    冬梅大体上看了看老大妈,觉得她不像个坏人,于是点点头道:“住宿呢,多少钱一晚上。”

    老大妈打量了下冬梅,然后说:“那看你是要住标间,还是要住普间了。”

    冬梅放下了拎着的大包,擦拭了下额头的汗水道:“反正是最便宜的一间就行了。”

    老大妈闻言,把冬梅和孩子领到了一个楼梯下,然后指了指楼梯下的房子道:“这间就是最便宜的了,看你住不住。”

    冬梅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虽然这间房子的天花板是楼梯,楼梯上有人走动的话,便可听见咚咚的声音,但房子里还算比较干净,电壶,脸盆,床单被罩,尿盆一应俱全。

    最主要的是,这间房子是在这家招待里最亮堂的地方,周围还不停的有房客走来走去,算是比较安全的一间房子了。

    冬梅点点头道:“能行,我住呢,请问这里住一晚上多少钱?”

    老大妈简单的登记了下,然后说:“本来是五块钱,不过看你挺朴素的,应该是从乡下来的,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就给三块钱算了。”

    冬梅忙付了钱,给老大妈道了谢之后,住了进去。

    她反锁了门,还不放心,又找了个凳子,顶了上去才彻底放下心来。

    一屁股坐在床上的冬梅,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安顿下来了。

    冬梅给两个孩子一人倒了一杯热水之后,就开始铺床。

    让冬梅喜出望外的是,这三块钱一晚上的招待所里竟然还提供电褥子,这真是她没有想到的。

    虽然屋子里寒冷,可是喝了热水,钻进有着电褥子的被窝,还是温暖了许多。

    熄了灯之后,两个孩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可是冬梅却半睡半醒,时刻保持着保护孩子的那种母性的警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冬梅就叫醒了两个熟睡的孩子。

    从省城发老家的车不多,冬梅必须早早过去,以免错过仅有的几辆车长途车。

    涛涛很听话,听到妈妈的话,立马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他一边穿棉裤,一边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在微微的颤抖,不知道这种颤抖是来自寒冷,还是来自孩子出门在外的警觉。

    可娜娜却叫不起来,冬梅只能给沉睡中的娜娜穿着衣服,直到把她穿醒来为止。

    走出房门的时候,冬梅看着眼前的两个大包就开始头疼。

    这两个大包都是卫国准备的,本来卫准备自己提回老家的,可是由于临时的变动,只能换成冬梅来提。

    这两个大包里都装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帆布,棕绳,工鞋,这些冬梅尚且能理解,带回老家后还能派上些用场。

    让冬梅搞不懂的就是,这包里还装着许多的薄铁皮,冬梅是左思右想,怎么也理解不了这些东西的用途,他实在想不通卫国把这么死重死重的东西,千里迢迢的带回家干什么。

    走在省城的街头,天也渐渐亮了起来,街道上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是来来回回。

    冬梅肚子拎着两个大包,生怕孩子走丢,便让娜娜抓着自己的右边衣服角,让涛涛抓着左边包的系带,再让涛涛抓着妹妹的另一只手,这样便是双保险。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公交站牌,可是冬梅却不会看公交站牌,分不清来和回。

    没法,她只能看到有公交车过来,就冲到门口问司机道:“师傅,这车去不去玉祥门。”

    那个时候的公交车还是那种特别长的电车,冬梅不知道问了多少个公交车,终于寻见了一趟去玉祥门的公交车。

    冬梅像一个男人一样,先把两个大包提到车门口,然后左手甩一个,右手甩一个,分别甩到车上,再抱起娜娜,拉着涛涛,跑上公交车。

    公交车上的乘客,看到冬梅彪悍的样子,都很是惊讶。

    从玉祥门坐长途汽车到县上,再从县上到“三线”这个三岔路口,终于距离老家的村子一步之遥了。

    可是,接下来的路途却只有土路,没有通车,只能靠步行才可以到达。

    地上的积雪很厚,冬梅提着两个大包,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路上行走,而两个孩子如跟屁虫一样跟在冬梅的后面,蹒跚着走路。

    走了大概一半的路程,由于两个大包实在太重,冬梅提的双腿发软,可是放眼望去,周围又没有人,她只能找来一个长棍子,把稍轻的大包右手提着,稍重的大包和涛涛抬上。

    涛涛抬棍子的长处,自己抬棍子短处,这样不会太累着涛涛。

    走了一路,涛涛竟然没有叫一声苦和累。

    冬梅看着涛涛坚毅的表情,心说到底是男孩,关键时刻能替母亲分担一些,怪不得农村都要生个男孩,这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可是过了一会,冬梅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理论,在农村,相比男孩来说,女孩普遍都比对父母孝顺,而且贴心,男孩将来都是跟着丈母娘跑的,只有女孩才最可靠。

    终于抵达了家门口,面对熟悉的头门,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平房,冬梅感慨万千,到底是生自己养自己的家乡,连空气都觉得清新无比,安全感和踏实感也环绕四周。

    卫国爸妈听到开门声,从前院房子走出来,当看到两个孙子的时候,卫国妈激动的哭了起来。

    卫国妈想孙子想的心切,天天站在村口盼,期盼着有一天两个孙子可以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冬梅真是恨透了这两个大包,差点没把人累死,秋后一定要和卫国算账。

    可是从卫国妈口中得知,卫国还竟然还没有到家。

    冬梅纳闷了,卫国比自己走的早,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可是凑巧的是,冬梅下午到的家,卫国当天晚上就到家了。

    两人不聊不知道,一聊才知道,就在冬梅抵达省城的同时,卫国也抵达了省城,而且先后在玉祥门坐的车。

    可是由于当时没有手机,无法联系到对方,更无法知道对方的信息,就这样在同一个城市,却彼此错过。

    冬梅叹了口气,心理假想道:“要是你抱个电话,我也抱个电话就好了,那样咱们就知道彼此在哪里了。”

    卫国嘲笑冬梅在天方夜谭:“电话又不是对讲机,电话都要有电话线呢,你抱个电话到处走,我抱个电话到处走,你想可能吗?”

    冬梅点点头,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就是天马行空,就算未来也实现不了。

    在那个没有手机的年代,人们很难想象十几年后手机的普及,通讯的便利。

    知道冬梅一家子回来了,村子的熟人都过来卫国家看望。

    雪莺领着伟伟,惠霞领着少君,一时间卫国家热闹非凡。

    而涛涛穿梭在人群中玩的不亦乐乎,可是他和大家交流起来却不说老家的方言,而是说着一口地道的普通话。

    大家齐口夸赞涛涛现在是城里人了,说话口音好听的很。

    而娜娜也跟着哥哥的样子学,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当大家都以为兄妹两忘记或者不会说方言的时候,却发现兄妹两和冬梅卫国交流的时候,说着一口流利的方言。

    面对孩子一会说普通话,一会说方言,冬梅也是醉了。

    等大家散了之后,她好好的教训了涛涛和娜娜一顿。

    冬梅把涛涛和娜娜叫到了跟前,问他:“你会说方言不?”

    涛涛说:“会啊。”

    冬梅问:“那你为什么要和大家说话用普通话?”

    涛涛说:“因为普通话好表达,方言有些词表达不出来。”

    冬梅点点头道:“那好,那你以后和我跟你爸爸说话,也用普通话,不许用方言。”

    涛涛难为情的挠挠后脑勺说:“我和你跟爸爸说惯了咱老家的方言,改说普通话的话,说不出口啊。”

    听到哥哥的话,站在一旁的娜娜笑的合不拢嘴。

    冬梅指了娜娜一下说:“不要嘲笑别人,还有你,为什么也和大家说普通话?”

    娜娜委屈的说:“哥哥说普通话,我就说普通话,哥哥说方言,我就说方言。”

    听到娜娜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推,涛涛瞟了娜娜一眼说道:“别跟我学,跟屁虫。”

    冬梅转过头来对涛涛说:“你要说普通话,就和所有人都说普通话,包括你的爷爷奶奶,你要说方言,就和所有人说方言,不要一会方言,一会普通话的,听见了没有。”

    涛涛无奈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卫国神秘的打开了冬梅提回来的那个大包,从里面一件一件的往出拿着东西。

    卫国拿出了帆布,冬梅问他拿帆布做什么,卫国说老家过事的时候,搭棚,帆布很能派上用场。

    卫国又拿出了棕绳,冬梅问他拿这个做什么?

    卫国说老家地里拉车,吊玉米棒子等等,都很需要棕绳的。

    冬梅诧异的看着卫国道:“你就好好拿公家的东西,损公肥私,孩子就在你面前呢,你就这样树立坏榜样。”

    卫国委屈的道:“你没看我拿回来的都是些破旧的东西,帆布是单位不要的了,棕绳是单位用过的,这可都是从钻井队的垃圾坑里检出来的。”

    最后,卫国从包里拿出了好些铁片,然后看着这些铁片默默的笑了起来。

    冬梅正好奇这些铁皮的用途之时,只见卫国冲进厨房,拿出了一口破了个小洞的大黑锅,然后又从后院的房子里拿出了个破了个大洞的铁盆,拿铁片仔细的在上面比划着。

    看到这一幕,冬梅终于懂得了这铁皮的用途,想到自己一路上快被这些破玩意累死,不由的,心中一股无名火便从开始蔓延。

第45章 小叔子的女友貌美如花

    当卫国正饶有兴趣的拿着铁片对着铁锅比划的时候,冬梅瞧瞧的站到了卫国的身后。

    她拍拍卫国的肩膀,故意说道:“这些铁片可都是些好东西。”

    卫国转过头来,看了冬梅一眼,觉得冬梅很认可他,于是高兴的说:“当然是好东西了,以前补铁锅人的过来,补个铁锅就要收一块钱,其中五毛钱就是这铁片钱,现在咱有了这专用的铁片,不就便宜了一般嘛。”说完,卫国咯咯的笑着。

    冬梅听着卫国的话,假装赞同的说:“就是,你看你多会过日子的。”

    闻言,卫国觉得,冬梅肯定是被自己会省钱过日子的方法所折服,于是得意的说:“那是,我崔卫国是谁?”

    冬梅突然停止了笑,恶狠狠的说:“会过日子的到了雁过拔毛,剥削老婆孩子的份上。”

    卫国正仔细研究着铁锅,并没有太在意冬梅的话,便随口说道:“那绝对是了,我崔卫国是谁。”

    说完话,突然发现不对,赶忙转过头来看着冬梅说:“你说什么?”

    冬梅怒发冲冠,气愤的说:“为了拿你这些破铁片,我和孩子差点没累死,你知道吗?”

    卫国一脸茫然的看着冬梅,心说刚才还笑脸盈盈的冬梅,这是抽哪门子的风,便随口说道:“我不是准备自己来拿的嘛?”

    冬梅站在卫国对面,基本和卫国个子一样高的冬梅看上去气势更甚一筹,她呵斥卫国道:“那为什么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提?”

    本来就口吃的卫国,吵架更是不在行,于是他采取非暴力不合作,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自顾自的研究起来铁锅的焊接技术。

    冬梅得理不饶人,站在卫国的身后,把这一路来的心酸通通说了一遍,情到深处时,更是流着眼泪对卫国一顿臭骂,仿佛这样才能释怀自己的委屈。

    恰恰在此时,卫国妈刚好从前院经过,看到冬梅劈头盖脸的骂着,而可怜的儿子只能默默的修着铁锅,于是立刻冲了过来,替卫国说话道:“冬梅,你这是要作什么,一个女人家,怎么能骂男人呢?”

    放到以前,冬梅是丝毫不敢顶撞婆婆的,可是在城里呆几年的冬梅,不知道是外部环境的影响,还是女人思想的解放,她竟然冲着凶悍的婆婆吼了起来道:“你啥都不知道,不要在这里胡吼叫,把你儿子做的那些事问一问,在说话。”

    按照以前在农村时的经验,身为婆婆的卫国妈觉得,只要自己一开口,无论孰对孰错,冬梅都会会立马退却,即使不退却,也会主动礼让三分,可是今天的状况,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卫国妈先是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说:“我娃卫国能做啥事,他一个人辛苦工作,养活咱一家人,还能咋?”

    每每到关键时刻,卫国妈总是要搬出这一套老理论来反驳冬梅,她觉得这就是杀手锏,放到以前,冬梅便会知难而退,可是今天的冬梅,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他反唇相讥道:“那些死了男人的婆娘,难道还不活了吗,这个世界上,没男人挣钱,照样转。”

    卫国妈被说的哑口无言,这哪里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媳妇说出来的话,放到旧社会,这种媳妇是要被扫地出门的。

    卫国妈气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气的说:“你,你跟我卫国出去城里了几年,长见识了是不是,好,你能,你能,我走,我现在就走。”

    说完,卫国妈一边擦眼泪,一边点着小脚,朝着门外走去。

    而蹲在地上修理铁锅的卫国骑虎难下,自己把大包和孩子丢给冬梅确实不对,可是母亲维护自己的儿子,也没有错啊?

    没法,卫国只能选择专心致志的修理铁锅。

    冬梅看着卫国妈走出去的身影,一米五零的身高,又瘦又弯的脊背,突然觉得自己作的有点过。

    可是,把她喊回来,肯定会被反咬一口,被骂个三比零,不叫回来吧,又怕老太太万一想不开,走出去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死不是成了逆子,正在冬梅犹豫不决的时候,卫国妈已经走出了大门。

    冬梅叹了一口气,开始为卫国妈担心起来。

    正在冬梅担心的时候,奇迹发生了,卫国妈竟然又从大门走了进来,仍旧是消瘦的身影,仍旧是点着小脚,可是却笑脸盈盈朝自己走了过来。

    冬梅大惊,心想这太不像卫国妈的风格,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或者卫国妈有什么阴谋诡计,冬梅深刻的理解将欲擒之,必先纵之这个道理。

    而坐在地上专注修理铁锅的卫国,看到此情此景,也一头雾水,想不通妈妈玩的是哪一招。

    突然,卫国妈主动开口了,她笑着说:“我说你哥和你嫂子,还有涛涛,娜娜回来了,你还不信,看,这不正站在这里吗。”

    话毕,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小个子,精神抖擞的从门口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

    冬梅一看便知道了,原来小叔子领着女朋友回来了,难怪卫国妈要迅速的转阴为晴。

    否则的话,小叔子的女朋友一进门,看到婆婆和媳妇吵的一模糊,非没过门就被吓跑了不成,那损失就大了,聪明的卫国妈只能避重就轻,关键时刻选择了自我牺牲。

    冬梅将计就计,开怀大笑的迎了上去,和小叔子打了声招呼,然后把小叔子的女朋友拉在手里热情的表示欢迎。

    与此同时,冬梅也不由的佩服起卫国妈来。

    要知道,当初卫国在本省,没有考上中专,被带去分数线更低的临省考试,完全是卫国妈的主意,在七十年代末,能有那样高瞻远瞩的母亲,恐怕少之又少。

    还有小叔子,他初中毕业考中专没有考上,原本准备不上高中,辍学在家作生意,也是卫国妈坚决反对,他痛打了小叔子,硬拉着他去高中,和校长吵了一架,才让小叔子继续上学。

    上学后的小叔子也没有让大家失望,考上了医科大学,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医生。

    可以说卫国妈这两个小小的举动,彻底改变了两个孩子的命运和未来。

    小叔子赶忙给哥哥和嫂子介绍着自己的女朋友道:“这是小芳,我准媳妇,过了年就准备结婚呢。”

    一听小叔子要结婚了,冬梅和卫国忙和小芳热情的握手。

    小芳也是个很机灵的女孩,忙给卫国和冬梅详细的介绍着自己出生和家庭背景道:“我叫白小芳,家在镇上,父亲是县上纺织厂的技术员,母亲是农民,我现在也在县上的纺织厂上班,是接我父亲的班。”

    卫国妈闻言,忙在旁边给小芳贴金道:“真不错,工人阶级家的孩子,一看就比我们农民阶级家庭的孩子懂事。”

    小芳笑着说:“哪里,哪里,我只是个高中生,哪里能比得过保国这个大学生。”

    卫国妈拉着小芳边往屋子里走,边说:“你接父亲的班,那在县上的纺织厂,也算是正式工,吃商品粮的了。”

    小芳点点头道:“恩,接班的都是正式工,都是吃商品粮的。”

    跟在后面的卫国也很是高兴,自己的弟弟终于要结婚了,他戳戳冬梅的胳膊肘说:“你瞧人家小芳,多会说话的。”

    冬梅点点头道:“就是,现在的年轻人都灵光。”

    话毕,冬梅上下打量着小芳,她脚上穿了一双洁白的白球鞋,腿上穿了一条红色的健美裤,上身穿了一件料子布作的衣服,很是好看。

    这身衣服,放到现在看来很是另类,可在当时,算是最时尚,最时髦的打扮了。

    冬梅嘴里啧啧的夸着说:“这小叔子,个子又低,长的又难看,不知道是哪里积德了,找了个打扮这么时髦,长的这么漂亮的女孩。”

    关中腹地,每次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一定要给做正宗的哨子面吃。

    卫国妈虽然和冬梅在后院里吵了一架,可是在做饭的时候,却配合的异常默契,下面条的下面条,调汤的调汤,真是你织布来我挑水,在共同的利益面前,大家都团结一致,坚决对外。

    哨子面的美味就美在,它是只吃面不喝汤的,而且一碗面里只盛几筷子的面,吃完面剩下的汤再倒回锅里,经过高温消毒,然后再吃第二遍,如此依次循环。

    在暖烘烘的炕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着哨子面。

    冬梅关切的问小叔子道:“你现在分配到哪个医院了。”

    小叔子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吸溜吸溜的说道:“分配到县医院了,是名主治医生。”

    听到小叔子分配到县城的医院,冬梅和卫国都表示不理解,卫国急切的问道:“你一个堂堂的大学生,怎么没有分配到省城医院,而分配到了区区的小县城医院?”

    冬梅也不解的问道:“你没有争取去省城医院吗?”

    小叔子道是表情轻松的说:“省城的医院,我也可以去,但是我没有去。”

    闻言,卫国和冬梅都异口同声的说:“你傻呀,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啊。”

    小叔子当然理解这个道理了,可是他确笑而不答。

    吃完了饭,小叔子未婚妻小芳夸赞自己的哥哥道:“我哥哥可厉害着呢?”

    小芳看着卫国,表示尊敬的说:“我知道,哥哥不仅供你学费上完大学,还出钱盖了后院里这大房子。哥哥,真有本事。”

    卫国此生最怕的事情,就是别人当面夸赞他,他忙低着头,红着脸说道:“哪里,哪里,都是你嫂子的功劳。”

    闻言,小芳纳闷的问卫国道:“嫂子的功劳,嫂子也在你们油田上班吗?她是不是比你挣的还多啊,我看嫂子一表人才的,就不是等闲之辈。”

    小芳本来奉承冬梅的话,听到冬梅耳朵里面却是格外的刺耳。

    冬梅表情尴尬的说:“我没工作,只是一名家属。”

    小芳听见后,长大了嘴巴道:“啊!那嫂子你,你就专职在家相夫教子了。”

    冬梅脸上发烫,他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份正经的工作,然后老了有一份退休金,她表情异常的说:“是啊,没有工作,不在家相夫教子,还能干什么。”

    聪明的小芳观察到了冬梅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连忙话锋一转道:“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肯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我看嫂子就是那个伟大的女人。如果嫂子是个男人的话,最不行也是个厂长。”

    小芳的这句俏皮话,惹的大家哄堂大笑,也算是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卫国憨厚的笑着说:“我哪里是什么成功人士,我就是个普通的技术员,不是我挣的钱多,都是你嫂子会过日子,勤俭持家。”

    冬梅转移话题问小叔子道:“你们的婚礼,具体到什么时间了?我妹妹春梅,好像也是那个日子左右嫁人。”

第46章 春梅的爱情

    小叔子把结婚的日子告诉了冬梅。

    冬梅算了算春梅结婚的日子,心说还好不冲突。

    听到春梅要结婚了,小叔子到是来了兴趣。他上学的时候和春梅是一个学校,春梅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校花,他问冬梅道:“春梅嫁到哪里了。”

    提起春梅的婚事,冬梅并是十分看好,她告诉小叔子道:“嫁到闫村了。”

    小叔子道:“闫村啊,距离我所在的医院不远。闫村的年轻人,我也认识几个,她老汉叫啥名字啊?”

    半天,冬梅嘴里崩出来了两个字:“闫宁。”

    一听闫宁,小叔子不说话了。

    冬梅也摇摇头。当初给春梅说了好多条件好的男人,她不答应,不是嫌弃别人个子低,就是嫌弃别人太老土,要么就是没感觉。

    这闫宁可好,一米八的个子,长的浓眉大眼,见了谁都是一副见面熟,不认生的样子,生的一副好身板,可是地里的活却不好好干,在村子里的计划生育办胡混搭。

    说是混搭倒不如说是抓人,那个时候,计划生育已经成为了一项国策,凡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不论你愿意不愿意,都要强制就近送到医院进行绝育手术。

    可是,由于农村医疗条件差,医生草草了事,许多作了绝育手术的妇女都捞下了终生的疾病,对后半辈子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和生活压力。

    所以,好多妇女并不配合做绝育手术,而有些渎职的村干部,为了完成任务,只能从本村雇佣些地痞流氓,下三滥,强行抓人,把符合做手术,而又不愿意做手术的妇女强行抓到医院,进行绝育手术。

    农村人都把这些抓人的市井之徒,叫做亏人娃。而闫宁就属于这种亏人娃的行列。

    第二天,冬梅带着两个孩子走娘家,而卫国作为主劳力,理所当然的留在家里干农活了。

    那个时代,不像现在,去谁家都是提前打个电话,主家是知道客人要来的。

    而那个时代,一切都是随机和碰巧的。

    在去外婆家的这条路上,涛涛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跟随母亲不知道走过多少遍这条路,从头门出来,顺着东头走出村子,在经过村里的学校和卫生室之后,一直顺着水渠走,水渠的尽头便是外婆家的村子尹家村,而外婆家就在村子的最东头。

    当冬梅蹦蹦跳跳的带着孩子走进母亲家时,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家里没有一个人。

    那个时代,由于大家都穷,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人出去后,门一般都是不锁的。

    冬梅想,父母一定是去地里忙农活了,而弟弟军军爱作生意,估计去县城作小买卖去了,哥哥早就和父母分了家,住在了新尹家村。

    正当冬梅为春梅去哪儿了疑惑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走了进来。

    当初冬梅在怀孕和带小孩,忙不过来的时候,春梅过来帮姐姐了不少的忙,所以身为姐姐的冬梅,更加的关心妹妹的人身大事。

    当冬梅看到春梅穿着一条喇叭裤,推着自行车走进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妹妹真的是太漂亮了。

    她冲上去紧紧的把春梅楼在了怀里。

    两个孩子见了小姨也高兴冲了过去,嘴里甜甜的喊着:“春梅姨,春梅姨……。”

    春梅激动的看着姐姐说:“姐,几年没有见了,我怎么觉得你变年轻了,比我还年轻?”

    冬梅笑笑说:“我都三十几的人了,哪里有你二十几岁的人年轻。”

    春梅拉着冬梅往屋子里走说:“你脸上的皮肤怎么变的这么白,这么嫩,以前在家用雪花膏的时候,没有这么白,老实告诉我,你用的什么擦脸油?”

    冬梅摸摸自己的脸蛋,然后再摸摸妹妹的脸蛋,自己的脸蛋是比她的嫩点,她说:“我脸上就抹卫国单位发的劳保油。”

    春梅说:“老保油是好油啊。”

    冬梅说:“单位的人都说老保油不好,抹上脸黑,你还说我脸白了呢?”

    说完,两个姐妹笑着坐到了火热的炕上。

    春梅找过来了一面镜子,把镜子放到了两个人的面前。在镜子里,冬梅惊奇的发现,自己和妹妹相比,脸上的皮肤真的比妹妹白,也比妹妹嫩。

    冬梅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真的是单位发的老保油比农村人用的雪花膏效果好。

    而实际情况是,冬梅自从离开了农村之后,就很少在太阳底下劳动,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屋子里面,风不吹,日不晒,自然要比天天在地里劳动的妹妹皮肤好了。

    看到此情此景,春梅吵着嚷着,让冬梅送给他几瓶劳保油,并说自己以后再也不用雪花膏了。

    雪花膏其实也是一种非常不错的护肤品,按道理要比石油工人用的老保油好的多。

    雪花膏最早出现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它擦在脸上会立即消失,在雪与皮肤上融化而相似,故此得名。

    听到姐姐答应给自己雪花膏了,臭美的春梅高兴不已,索性从热炕上站了起来,在姐姐的面前秀着自己的喇叭裤道:“姐姐,你看这喇叭裤怎么样,好看不?”

    冬梅看着妹妹修长的美腿道:“好看,腿直了,穿上就是好看,你从哪里买的?”

    春梅在冬梅面前扭了一圈道:“我在合作社里干了几个月,才攒钱去县上买了这条喇叭裤呢?”

    听到积攒了几个月的钱才买到喇叭裤,冬梅心想这裤子一定贵的离谱,肯定是被卖衣服的老板给坑了。

    于是,她给春梅说:“以后买好衣服别在县城买,倒了好几手呢,价格肯定贵,下次你要买裤子,把你的尺寸告诉我,我从单位回来的时候,经过省城,我去省城的康复路批发市场给你买,那里是进货的第一手,最便宜的。”

    春梅听了,忙点点头说:“康复路,我也听过,下次你一定再帮我买条喇叭裤。”

    话毕,春梅索性找来了纸和笔,把自己的腰围和尺寸全部详细的写在了纸上。

    冬梅接过春梅的纸张,仔细的看着说:“年轻女子,就是身材好。”

    春梅笑笑说:“姐姐,你也买一条喇叭裤呗。”

    冬梅连忙摇摇头道:“我都三十出头的女人了,老了,哪里像你们小年轻天天追求时尚。”

    旁边专心听大人说话的涛涛赶忙插嘴道:“妈妈,我也年轻,给我也买一条喇叭裤吧。”

    冬梅听了道:“你小姨还年轻,你都老了,穿不成了。”

    听妈妈说自己老了,涛涛怎么也想不通,小姨比自己大,怎么还年轻,自己这么小,确老了呢。

    不一会,冬梅爸拉着架子车走进了大门,冬梅妈也跟在后面,抗着锄头走了进来。

    当老两口看到女儿和两个外孙,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冬梅妈把女儿楼在怀里,欣慰的说:“冬梅啊,你算是嫁对人了,咱们农村人苦啊,在地里,没日没夜的干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对咱们庄稼人来说,只要走出了农村,就代表着胜利。”说完,冬梅妈慈祥着打量着冬梅的脸蛋。

    在那个计划经济刚刚结束不久,买粮食还要靠粮票,农业机械化严重落后的的年代,农村人的生活相比现在要苦很多很多。

    这话到是说道冬梅心理去了,可是旁边的春梅听到母亲的这话却心理不爱了,她哼了一声,坐在旁边表示很不服气。

    冬梅妈转过头来,对着春梅说:“我说闫宁你就算了,我和你爸都不看好,媒人给说了王村一个小伙,在粮站工作,你去相相啊!”

    春梅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王村的小伙我上学的时候就见过,衣服上永远都打着补丁,还不爱干净。”

    冬梅妈说:“那是过去,家里面娃多,没有衣服穿,现在好了,人小伙在粮站工作,吃商品粮,没谁穿的好,脚上穿的布鞋,连土都不沾。”

    春梅索性躺了下去,睡在炕上道:“哪怕他天天换布鞋呢,我就是对他没感觉,你说没有感觉,在一起砸过呢?”

    冬梅妈反驳道:“那闫宁就有感觉了,我真理解不了你们年轻人的感觉到底是个啥东西?”

    冬梅妈叹了口气,继续道:“闫宁虽然个子高,可他是家里的老小,上面有三个姐姐,父母老来得子,他一定被父母给宠坏了,我还打听过闫村的人,闫宁这小子还打他爸呢?”

    春梅突然坐了起来,挺着胸膛说:“我就不信,将来结了婚之后,她敢打我。”

    冬梅妈摇摇头道:“我的好娃娃呢,狗改不了吃屎的路,他现在都打他爸,将来还不敢打你?”

    母亲已经把话说的很明了了,但是热恋中的春梅怎么也听不进去。

    旁边的冬梅也跟着母亲的话,劝说冬梅道:“谈恋爱可以把感觉放到第一位,但是婚姻绝非儿戏,感觉并不是第一考虑的因素。”

    春梅任然听不进去。

    没法,冬梅只能列举自己的例子道:“你看你姐夫,个子又低,长的又难看,说话还口吃,你说,你对他有没有感觉?”

    听到姐姐如此贬低姐夫,春梅总算给面子的听进去了一点,果断回答道:“没感觉。”

    春梅说:“没感觉就对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有感觉,但是我现在对你姐夫有感觉的很,而且全世界只对他一个男人有感觉。”

    春梅觉得不可思议,她皱着眉头问道:“为啥?”

    冬梅表情平静的说:“因为他能挑起一个家庭的重担,能作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而且他不打女人。”

    这些话虽然说着简单,可是完全理解它就很难了。

    作为没有结婚的女孩,春梅当然理解不了冬梅的意思,但为了给冬梅面子,便表面上假装听懂的样子点点头,可是心里面还是钟意闫宁。

    因为春梅是家里面最小的孩子,从小就比较娇惯,所以父母根本改变不了她内心里的想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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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名《长庆一家人》,一个普通长庆油田,石油家庭,半个世纪的奋斗和拼搏…在这个伟大的时代,即使一名普通的石油工人,也可以通过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风是叶的涟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是叶的涟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是叶的涟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