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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不及先生     汉室风云录txt下载     汉室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章 九战之九

    从高处看被围困的秦军,楚军将包围圈逐渐缩小直到看不清楚军与秦军的交战状况。

    章邯内心焦灼,急遣斥候近距离打探军情,对于司马枿被困楚军包围中心急如焚。司马枿对于章邯而言,是其麾下左右二将之一,另一位乃都尉董翳。

    司马欣作为副将,出谋划策,辅佐章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然披坚执锐冲锋陷阵主要靠的是司马枿、董翳。

    作为主帅的章邯并不常常冲锋陷阵。故而章邯非常忧心司马枿的安危。

    在焦急中渡过片刻章邯看到飞马来报,主动迎了上去,当得知司马枿战死的消息,章邯再亦站立不住,栽倒下去。

    两旁护卫甲士急忙搀扶,章邯一阵阵眩晕,虽然勉强战力,但已不是站如松。

    司马枿死去,从此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两员勇将少了一个,等于少了一臂膀。

    章邯没有时间沉浸在悲痛中,这种失去战将的痛苦令其更加头脑清醒,他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董翳那边。

    董翳那边损失惨重,这边又折了一员大将,无心再战,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章邯便下达命令即刻向西撤军。

    项羽见正在试着突破防护的秦军忽然撤走,亦有所吃惊,在项羽看来章邯是要里应外合击楚,不太相信他为救一将而用兵,陷入两难。

    黥布请战,欲追击章邯,但其亚父曾言衔枚夜袭意在断绝章邯甬道,令王离乏食,一旦成功便留守一部分把守甬道,火速引军去围王离,同时再次催促诸侯进兵,合力击之。

    这使得项羽左右为难,项羽跳下乌骓马,借着月光看向茫茫的野林大山,片刻他眼神变得坚定,目运双瞳看向钜鹿的方向。

    项羽道,“传吾将令,命恒楚率军接替龙且看守甬道,一粒粮不许运到钜鹿,命龙且随吾连夜奔袭钜鹿。”

    两名将令使者立刻领命,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项羽又对钟离昧道,“烦请钟将军去接亚父,在钜鹿城外汇聚,一同商榷破秦救赵之计。”

    钟离昧斗志昂扬,“遵命。”

    看着钟离昧引三千军消失在视野中后,项羽长出一口气,望向钜鹿的眼神更加坚定,随后与黥布、季布一同率楚军火速赶往钜鹿……

    话说章邯折损一员大将后,心灰意冷引军向西撤,在天微微亮时遇到率残兵的董翳。

    董翳见到章邯,立刻袒露上身,负荆请罪,甚至眼眶湿润,眼泪要流出来了,道无颜见上将军,率精兵看守甬道却损兵折将。

    章邯起初听闻董翳损兵折将,丢了新修甬道着实大怒,可是等到听闻司马枿战死,他内心的担心多怒气,再看董翳肩膀受伤,白布染血,担心董翳自此失了与楚军作战的勇气,毕竟接下来还是要有将领协助他作战的,还是鼓励为主。

    章邯亲自扶起董翳道,“董老弟,快请起,老弟能将兵马在被夜袭后带出近半实属不易。”

    说着便对左右道,“上酒,为董将军压压惊。”

    片刻便有一爵米酒上来,还有一盘苦菜下酒,董翳看着爵里热气腾腾的米酒,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唾沫,这个时候才发觉喉咙很干,似乎一天一夜未曾饮食。

    章邯再命人拿来一个软垫,两人相对而坐,章邯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董翳便不再客气,一饮而尽,瞬间觉得浑身暖暖洋洋,疲惫之色得到缓解。

    稍作休息后,董翳这才想到那场大战的可怕,楚军居然无声无息的突然袭击,他极力率军抵抗,采用蛇形的办法,一个个解救被围困的秦兵,但后来遇到了项羽,竟然被对方几枪便伤到肩膀,幸大秦勇士极力护卫,否则他命便休矣。

    项羽,又是这个项羽,章邯第一次想到项羽会头疼,甚至比当初面对项梁时还要棘手。

    章邯则将原本回军援助董翳时途遇项羽大致讲了一下。

    司马枿被杀了?

    董翳难以相信,他不太相信这位能征善战的老战友不在矣。

    此刻的董翳才知道为何上将军章邯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原来有一员战将战死沙场。

    董翳道,“项羽现今何处?”

    章邯看向来时的路,深邃的眼眸如湖泊一样,似乎欲映照出远方的楚军,“已派遣斥候前去打探。”

    直到初入辰时,才有一匹战马飞驰而来,报项羽已至钜鹿,此刻与诸侯联军同样在与王离军遥望,未敢向前。

    此战马飞报完毕,章邯和董翳对视一眼,章邯道,“王离兵力在十五万左右,短时间项羽不敢轻举妄动,吾等可慢慢商榷如何破楚,楚若破,诸侯军必散去。”

    董翳点点头,“诸侯联军中唯楚军可虑,有战力,其他无所惧,项羽太过神勇,尤其他所亲率的那支军,骑兵上皆有可发光的铃铛,在夜里突袭实在令人恐怖。”

    董翳所言自然是项羽那精锐中的精锐,八千子弟兵,装备精良,不仅各个身怀武艺更是经过严格训练,既能单兵作战又能很好的协调作战。

    这八千子弟兵,其中有一千更是可充当将军,作战时凡是有战将陨落他们能及时补上,直到选出下一任将领后他们才归队。

    项羽九战秦军,击退章邯,绝其甬道致使王离乏食,这不仅让章邯引兵解,此消息更是迅速在诸侯军中蔓延。

    钜鹿之北,赵军阵营如同红蓝相间的巨浪在翻滚,那是赵军在操练,在喊杀阵阵中有几道细不可闻的声音在左右着即将发生的大战。

    中军大帐中陈馀与张敖、田都、臧荼在商榷。

    陈馀道,“楚九战退章邯,绝甬道,现围王离而来,若项羽再击败王离,解赵之围,吾陈馀无颜见赵王,诸位将军恐陷燕、齐于见死不求之骂名。”

    长脸柳眉、眼运星辉的田都挑了挑眉,他亦知晓若楚再胜则齐失大义,难以号令天下,更难与楚争雄,若楚败,唇亡齿寒。更何况田荣当初不曾助项梁,如今再不助楚救赵,恐得罪两国,若日后两国联合伐齐,齐有大难。

    此刻楚军的使者已经安坐在帐内,今日必定是要有个子丑寅卯。

    长耳阔面、虎目鹰眉的臧荼虎目炯炯有神,自古燕赵便是筋骨相连,此时若不出战,亦恐日后赵楚闻罪。

第三百零一章 围困王离

    田都笑道,“先前不是齐不进兵救赵,乃惧秦强大,徒增伤亡,意在和各路诸侯商榷一个完全之策,进楚已击退章邯,绝其甬道,王离军乏食,如此看秦不过是外强中干,当与楚共击之。”

    田都言毕,臧荼心中好笑,还真是脸皮厚,当初不助项梁,那亦是致使项梁战死的原因之一,如今又来自圆其说。

    臧荼略微一思量便道,“楚能击退章邯军,足见秦可战胜,如今王离军乏食,不出三日便能不战自乱,约定日期,合力攻之,必能一举灭王离军救赵。”

    陈馀闻之,点点头,“那便与相约之日,共击秦,具体几日还望楚国使者回禀上将军。”

    楚军大帐内,范增、项羽与诸将在商榷击秦救赵之事。

    范增认为秦在黥布、薄将军渡河之时已数次断绝甬道,王离乏食撑不过二日,项羽以为然。

    黥布、薄将军、龙且则一致认为当立刻先进军,围住王离,久而乏食其军必有撤离之意,若不能及时围困,秦军若撤走如同放虎归山。

    最为紧要的理由是钜鹿城内粮草早已耗尽,情况比之秦军更加恶劣,钜鹿未必能再等。

    季布、钟离昧则同意二日后联合各路诸侯一同击秦,理由是楚军已经封锁通往钜鹿的南面之路,章邯战败远退的消息必不能及时传达至王离军。

    故而王离军依旧在盼望粮草的到来,其次是王离并没有接到撤军的命令不会轻易撤离,再者是即便要撤,撤向何方并不知晓,大军若撤离目标不明确,无接应,更容易遭遇追击而大败。

    总之两位虎将的一致意见是王离不会轻易撤军,再等二日共击秦。

    在悬而未决的情况下,范增道,“一切全凭将军决断。”

    好嘛,范增最后亦将这个难以抉择的问题交给了项羽。项羽在范增看来虽然有点问题,神勇是神勇,然略有残暴,杀人无数且有屠城的劣绩,然其军事天赋的判断力还是很准的,战机把握的非常到位。

    在各路诸侯皆畏惧秦时,唯有项羽敢以少于章邯军的兵力与之作战,且几个战机把握的非常精准尤其是衔枚夜袭,而且对麾下战将的特点非常了解。

    诸如黥布、薄将军、龙且、季布、钟离昧、恒楚,六勇在项羽的调配下竟然真的将兵力两倍于楚军的章邯击退,虽然里面有诸侯牵制作用,但主观调配很重要。

    项羽棱角分明,那双眼睛似乎能看透战争的两面性,没有人认为秦四十万大军能击败,但在项羽心底认为可以。

    若无勇气何须反秦,既然反秦何惧秦军,兵力再强大亦有弱点,看似四十万大军却分了两个集团,王离军号称二十万实则不过十五万。

    不打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更不知道如何击败对方,项羽没有做过多的犹豫道,“立刻进军围王离,小范围不断袭扰,待其粮尽时全力击之。”

    一句很简单的话,却铿锵有力,五位勇将齐声领命。

    一日,诸侯军拔营,缓缓向王离靠近,成包围之势渐渐收拢,王离军摩拳擦掌准备开干,但没有等到诸侯进军,王离亦下令不可主动出击。

    王离现在担心的是一旦主动击诸侯,不仅暴露粮草将近的疲软之态,钜鹿城内的赵军亦必然出城内应,不利。

    这天太阳隐藏在云后,似乎不愿看下方的这场大战,天空灰蒙蒙,凉风徐徐。

    灰色云朵下的王离军营内开始出现骚动,整日食稀饭的秦兵开始有怨言,这却让王离很轻轻松松的摆平。

    王离竟然率苏角、涉间二人与秦兵同食,一起食稀饭,这下秦兵不但没有怨言,更愿再攻钜鹿,以求早日攻破,粮草补给,殊不知城内情况不必他们好过。

    二日,王离军中弥漫着饥饿的气息,一个个秦兵眼睛盯着战马不愿移开一瞬间,且他们皆有气无力,两眼之中除了对食物的渴望似乎没有别的。

    秦兵开始东倒西歪,实在是没有站的力气,脸色发白,不知是冷,还是饿,亦或是生病,涉间、苏角见此内心心急如焚,便亲自走到炉灶处查看,发现炊具内除了水几乎看不到稷粒。

    附近的野菜亦被食光,十几万大军的粮食消耗太过巨大,若真是再过一日恐怕钜鹿攻不破,秦军将全军覆没,涉间、苏角便找王离商榷。

    王离军帐内,涉间、苏角脸色苍白,看着王离在帐内踱步,其实不用他们二人来找王离,王离亦想找他们商榷。

    粮食尽,粮饷迟迟不到,该怎么办?这是王离此刻最想解决的问题。

    王离道,“以二位兄弟之言,该当如何?”

    涉间道,“料想钜鹿城内已无粮草,兵力更是消耗殆尽,当立即发动攻城,必可破。”

    王离对此心中有疑问,“即便破城,城中无粮草可补给,依旧乏食,难解燃眉之急。”

    涉间道,“破城后虽得不到粮草补给,然可以城坚守以待粮草。”

    苏角则持反对意见,则道,“久日不见粮草,甬道必然断绝,即便破城亦成瓮中之鳖,不如突围方有出路。”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摆在王离面前,这是王离先前为何不断踱步之因,悬而未决,不知该当如何。

    至于是不是攻城,他和苏角的意见一致,眼前的巨鹿已经是一座空城,即便攻破亦无粮草攻击,不如突围。

    如不突围,必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只是如今他王离虽乏食然并未接到撤军命令,如果撤军将来追根问源将如何交代。

    王离看着二人道,“可曾有上将军之信使?”

    苏角和涉间摇摇头,“即便有信使在路上,此时吾等被围,北上之路恐已被封锁,信使难以进来。”

    王离道,“杀马取食。”

    苏角和涉间几乎是同一时间反应,“不可。”

    苏角道,“不可,将军,若杀马,吾等退军之时若有追兵,危矣。”

    涉间亦反对,“吾军一日不可无战马,若无骑兵如何突围?”

    王离自然亦知晓战马的重要性,大秦曾有过规定战马是不能随意杀害,可是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

    王离叹息道,“二位将军可有办法解决兵食?”

第三百零二章 何物解饥

    王离的反问又让涉间和苏角陷入沉默,杀战马尚能撑几日,然若日后突围则有巨大麻烦,少了精悍之骑兵便少缺战略性力量。

    若不杀战马,秦军恐再难熬过一日,若诸侯联军趁机攻之,难以抵挡。

    涉间和苏角陷入沉默,一时间亦不知如何是好。

    军帐内有关是否杀战马的消息不胫而走,竟然在秦军中形成一股暗流。

    骑兵们听闻要杀战马,先是怒目而视,而后渐渐流泪,再后来便是无奈的叹息,战马如同沙场上的兄弟,早就是骑手们的战友。

    挨饿的步军听闻则眼睛放光,像是一把利刀插向那一匹匹战马,肚子亦咕咕直叫,仿佛在言他们有救矣。

    骑兵与步军的眼神竟然在渐渐发生变化,一个似乎在言不可过来,一个似乎在言把马给吾。

    这个消息传播的很快,如一道水波一样自中军大帐向外扩散,越过边界进入楚军阵营,进入项羽军帐内。

    项羽、范增、龙且、黥布、薄将军、季布、钟离昧等重要军吏皆聚在一处,他们皆听闻秦军欲杀战马之事。

    黥布道,“当立刻发起进攻,秦若食战马,战斗力恢复,难以大破之。”

    钟离昧则道,“战马乃骑兵之宝,王离是个爱战马之人,断不会轻易食马,王离军多为与胡作战的骑兵,若食战马必然失去其优势,反而更容易击破。”

    季布则认为可在秦兵杀战马之日,未曾果腹之时发起猛烈进攻,定可大破秦军。

    龙且的意思和黥布相同,认为秦已是强弩之末当立刻发起进攻,错失战机不可取。

    一直为项羽谋划,尽心辅佐项羽的范增则道,“食战马,秦兵内必生怨言,失优势如虎拔牙,更易破之,然需战马被杀之时立刻发起进攻,迟则生变,或待战马耗尽兵再饿疲之时,然彼时不知是否有变。”

    项羽闻诸将之言,心中微乱,范增的分析让项羽心中一片明镜,不起一丝涟漪。

    项羽道,“杀战马之时,催诸侯进兵,攻破之。”

    项羽做出了选择,在秦兵杀战马之时立刻发动进攻,且催促齐、燕、赵、代共同进兵。

    秦中军大帐外走出一将,此人面如皓月,眸如深潭,身如劲松,一代将门之后,正是少年将军,王翦之孙,王贲之子王离。

    王离走出军帐后,苏角和涉间亦走出,非常紧张的跟着王离。

    只见王离慢慢走近一匹战马,只见此战马通体雪白,膘肥体壮,号称雪域宝马,乃他生日之时其父亲所赠,一直伴他随蒙恬征战匈奴。

    刷的一声,王离拔出腰间宝剑,默默走近这批战马。

    苏角道,“将军不可!”

    涉间则道,“此马乃将军心爱之物,岂能杀之,吾等战马可杀。”

    王离微微一愣,随即挥动宝剑砍向这批雪域宝马。

    这批雪白宝马竟然没有躲闪,亦没有任何哀鸣,只是眼角在默默流泪,看的王离眼眶发红,眼泪止不住向外涌出。

    王离已然闭上眼睛,只听到噗通一声仿佛有重物落地,王离浑身发抖。

    苏角和涉间皆眼角流泪,王离最终还是选择杀战马,而且从杀自己的宝马开始。

    这个消息迅速在秦军中传播,亦穿过边界传至各路诸侯。

    为方便诸侯之间联络,各诸侯皆在彼此军中设置有旗帜信使,若有特殊重大命令,以摆动旗帜为号。

    一处高岗处项羽等人立在此处,看着前方的诸侯阵营,没有旗帜摆动,项羽心中大怒,“秦军已然在杀战马,何故诸侯未有一处在动。”

    范增叹息道,“诸侯依旧惧秦,恐步入陈泽、张黡后尘。”

    黥布亦怒,“诸侯这是欲先见楚之动向。”

    诸侯联军为何没有动,实则在诸侯军中齐、燕、代皆看着赵军动向,而陈馀则对将领道,“王离杀马,仅仅是个表率的开始,秦骑兵战马尚未大肆杀戮,且等只。”

    是故无一诸侯楚兵,这让一直默默等待旗帜摆动的项羽心中大怒,道,“诸侯又欲作壁上观,待楚破秦之时定让诸侯之将膝行谢罪。”

    言毕,项羽便下达命令,以五勇为将分三路向王离发起进攻,其中龙且与项羽为一队,黥布、薄将军为一队,季布、钟离昧为一队。

    秦军中在王离杀战马之后,军中各将开始纷纷拔出自己腰间长剑斩杀自己的战马,瞬间如同东风一样迅疾,战马被杀之近半,这个时候沉闷的号角响起。

    王离震惊,猛然苏醒,他一直沉浸在失去宝马的悲伤情绪里,此时才发现苏角依然不见,他询问涉间道,“苏将军何在?”

    王离一问,涉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苏角不见。

    实则苏角不忍看王离杀战马,不愿秦军没有骑兵,他立刻回军欲保护那支骑兵中的精锐,阻止那里的战马被杀,却恰巧遇到瞭望台上的秦兵吹响号角。

    苏角知道诸侯军开始进攻,果然是选择杀战马之时,他便立刻命令改吹紧急号角,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苏角来不及向王离回报,便命一名勇士回报王离,他骑上战马手提一杆破胡枪

    ,率领骑兵应敌。

    项羽与龙且引八千精锐欲直捣秦军要害,中军位置,欲擒杀秦军统将王离,遇苏角引兵杀来。

    项羽于秦兵的慌乱中左右冲杀,不断向中军位置靠拢,忽见一将持枪杀来,此将方面脸腮须,阔背强劲腰,虎目怒眸,一身戎人相,正是王离帐下战将苏角。

    项羽欲持虎头龙鳞枪战苏角,龙且率先出列,“羽弟,杀鸡焉用牛刀,稍待片刻,吾龙且为之取其首级。”

    言未必,龙且持镇山戟杀向苏角。

    一枪,一戟,好一场厮杀。

    苏角身后的精锐勇士与龙且所率的战士碰撞在一起,喊杀阵阵,楚战士各个以一当十,呼声动天。

    双方混战似乎没有影响龙且和苏角两人的大战。

    破胡枪今遇敌手,镇山戟大放异彩。

    破胡之勇欲破贼,楚地勇将需扬名。

    一个护卫大秦献生死,一个欲诛暴秦还楚天。

    几个呼吸之间,两人便已战了十几回合,两人竟然皆毫无喘气之相。

第三百零三章 诸侯出击

    话说苏角大战龙且,战十几回合居然棋逢敌手,苏角斗的浑身发热,脱去战袍再战暂且不提。

    王离杀自己的宝马以示杀马取食渡过难关,却忽闻紧急号角,震惊之余又在预料之中。

    王离预料到诸侯进攻就在这几日,震惊的是会来的那么快。

    面对诸侯的合力包围,王离感觉到危机,先前诸侯皆惧秦军无一上前,此刻不同,自楚军退章邯,绝甬道,情况逆转。

    王离立刻遣十几名勇士趁乱奔赴章邯军营求助,他本人提一杆裂虎枪与涉间一同跳上战马,准备作战。

    此时此刻,王离的心思不再摇摆,他所面对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突围,尽快的突围。

    被围困已经军心涣散,若再不能突围必将全军覆没,时间给他的一个答案,尽快突围,章邯援军何时能到不得而知。

    为分散诸侯联军的注意力,有效突围,涉间主动请缨,引六万秦军北面突围,王离则选择向西突围。

    这是因为章邯麾下还有一支劲军在钜鹿之西,棘原之北,只要向西突围与司马欣接壤那么便有所保障。

    不确定是否可以安全,但绝对可令诸侯军望而却步。

    涉间引兵欲从北面突围,直接遇到强有力的阻击,只见有一员战将率军挡住了涉间,只见此人一身儒雅,但一双虎目不怒自威,虽不是虎背熊腰然自带一股劲风。

    涉间敢断定即是夜幕降临,那虎目之中依然有星辉闪烁,正是赵将陈馀。

    涉间注意到陈馀手里的那一杆长枪,通体用青铜打造,枪杆上有虎纹修饰,正是虎纹青铜枪。

    陈馀身后是他多日训练出来的赵军,身旁还有一将,其一身儒雅手里没有兵器,不会武艺,正是张耳之子张敖。

    张敖引两万余代兵继续参与击王离之战。

    看到赵军与代兵旗帜遮天蔽日,根据旗帜涉间粗略断定对方兵力超过他。

    为助王离突围,牵制赵军,涉间提大秦刀引兵冲杀,两军对垒,硬碰硬的拼杀,这里没有奇谋怪计,唯有对战场的把控以及兵法的实际应用能力。

    如果说战车应用是战术,那么骑兵的应用便是战略,由于秦军杀战马取食,虽还未食到马肉,然骑兵数量大大缩减。

    没有骑兵的机动突击,涉间便用步军、弓弩手相配合,齐步向前推进,如同潮水般向前推进。

    令涉间吃惊的是第一波攻击竟然被打了回来,难以致信赵军战斗力何时变强了。

    陈泽等二人击秦,全军覆没,赵军战力不过如此,可是这次涉间开始重新审视陈馀。

    于是战斗变得更加惨烈,不断变换着阵型,或尖椎形,或成弓形,一次次冲刺却被一次次反弹回来。

    涉间难以理解,赵王被围困钜鹿数月,没见赵军营救,为何此时如此勇猛。

    实则他哪里知晓,此一时彼一时,陈馀见到情势逆转自不愿一直被张耳谴责,该表现一下他忍辱负重的意义。

    至于代兵,那是由张耳之子所率领,自然积极奋勇,为激励士卒,更是给予特殊权利,立战功者回代地可赐予土地。

    无论他的喊声有多大,斩了几个退缩不前者,无用,依旧无法冲破防护,涉间面色不善。

    如果无法突破,不仅起不到牵制作用,反而会让秦军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涉间内心处于焦灼的边缘,他纵马持大秦长刀欲杀出一条血路,身先士卒,他的长刀倒是锋利,引着秦兵如同一柄利剑直插陈馀所在中军位置。

    涉间与陈馀交手,虎纹青铜枪交锋,涉间作为戍边备胡的勇将那每一刀皆实实在在,没有一丝花哨,打的浑身冒热气。

    再看陈馀,身为魏国名士,一身孤傲之气难掩其精湛的武艺,当初游侠的经历令他对武艺有一定的造诣。

    两人斗的难解难分,时而休憩令士兵冲杀,时而亲身上阵再战…

    钜鹿之北打的热火朝天,钜鹿之西似乎斗的更加激烈,王离引兵欲从此突围却遇到一悍将的阻击。

    王离额头上皆是汗珠,未曾想新立燕国竟有如此悍将,此悍将生的是长耳阔面,虎目鹰眉,声音洪亮,“汝已被围,插翅难飞,趁早投降!”

    王离哈哈大笑,一阵狂笑之后他陷入了沉默,他的祖父是威震六国的名将,其父同样是征战东方之国的大秦名将。

    怎么到他这就成了败军之将,有辱祖辈的英明,他无言而心痛,本以为凭借攻破钜鹿立军功,再展将门王氏之雄风。

    王离看着这蔚蓝的旗帜,看着这位身披蓝色战袍,顶盔贯甲的燕国之将,记住了燕将之旁的那个“臧”字将旗。

    正是燕国之将臧荼,此时他身边没有栾布,此刻的栾布已被他调去牵制司马欣,和栾布同去的还有齐国之将田安。

    王离道,“围困数月不敢进军,今日不过欺辱吾军中无粮,楚军新胜而已!欲令吾投降,看二等是否有此能耐!”

    臧荼声音虽然喊的响亮,实则他的日子并不好过,毕竟兵力与王离所率之部悬殊颇大,完全靠着燕国将士的勇猛,以及他手中的那杆燕戟。

    这杆燕戟斩杀太多秦武将,其中还斩杀一名军侯,令王离麾下的勇将心生畏惧,怯战。

    可是臧荼知晓他与所引燕军达到极限,他在考虑要不要将栾布调回。

    臧荼在默默的思考,楚军击退章邯军,那么司马欣更不会有大动作,定在努力留守棘原,彻底陷入被动。

    章邯引兵退,与司马欣汇合后是否再战楚国未可知,转攻为守极有可能。

    围击王离军之战,对燕国即危险又重要,臧荼思虑片刻,犀利的眼神看向西方,名一位勇士火速启程。

    一匹战马在巨大的战场上是微不足道,谁也不会关注一匹战马向西疾驰而去。

    王离自然更不会注意这匹战马,此刻他在想如何突围,和臧荼打了几仗,明明兵力强于对方为何一次次退回。

    便是在思虑间双方的僵持已过三盏茶的功夫,忽有斥候报燕国有援军至。

    王离登高望去,见一缕蓝色正快速向臧荼军靠近。

第三百零四章 苏角战死

    越来越近的这缕蓝色让王离内心激烈的晃动,本身突破不了燕国防守已经有所思虑,如今见这蓝色和藏荼军几乎如出一辙。

    王离知晓这是燕国援军又至,心头的疑云更加浓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现在还有援军。

    如今突围略显吃力,援军已至,突围恐将更加困难,王离的内心在剧烈的挣扎,脸上的眉毛连跳了几下,转身对身后一将道,“燕军强盛,难以突围,南下助苏将军。”

    此时的王离已经知晓苏角在南面正在与楚军交战,打的是激烈万分,敌军来袭的紧急号角便是苏角吹响的……

    钜鹿之南,荒草丛生,野林密布,几乎难以看到田地粮食的生长,或许是这长达数月的钜鹿之战让天地荒芜,杂草丛生。

    楚军在不断的向北推进,弧形的圈子亦是越少越小,弧形的顶端正在发生着一场激烈的大战。

    在发觉诸侯联军动向时,苏角引万余秦军精锐来阻击楚军,数万楚军从兵力上自然是压过苏角。

    不过这场战斗比较特殊,数万楚军并没有一起参与战斗,只有龙且所引的楚军参与围剿苏角的战斗中,并且龙且本部人马亦没全部参加,近万楚军参与了这场厮杀,另外龙且本部的一万楚军在不断的收围苏角。

    项羽所引楚军乃楚国大部分兵力,没有参与这场战斗,似乎在默默注视着钜鹿之西的战场,注视着燕军与秦军的交战,如果燕军不利,随时准备着前去支援。

    龙且大战苏角,两人渐渐出汗,只见龙且战的起劲,脱去上身繁重的战甲,只留有软甲,继续和苏角酣战。

    苏角的一杆破胡枪如蟒蛟翻滚,有些飞沙走石,每一枪皆带着穿金裂石的力量,一枪若走空接着又是一枪,如果刺中野石便是碎石乱空。

    龙且的一杆镇山戟更加了不得,苏角那看似携带穿金裂石的一枪遇到镇山戟,仿佛泥牛入海,轻轻松松被化解,握住镇山戟的右手手腕一抖,左手一翻,镇山戟便压着破胡枪扎向地面。

    或许是龙且的借力化力起到了作用,苏角的穿金裂石之力被龙且用巧妙的武技化作己之力,两股力量的叠加形成镇山之力,故而龙且的镇山戟发威。

    砰!

    一声巨响,乱石穿空,力量之大将这块野石彻底击碎,苏角的长枪深深的插入地面之下,碎石之中。

    苏角心中骇然,因为他发现下一刻居然没有及时拔出来长枪,长枪不知是被碎石压在地面之下,还是被镇山戟深压在地下难以瞬间拔出。

    苏角的震惊表情,在龙且看来似乎稀松平常,仿佛这种场面见过不止一次,便是这无法拔出长枪的一瞬间,龙且的镇山戟沿着枪杆向上滑动。

    凉,手凉,苏角自然没有时间注意到他握住长枪的手已经被削去背面一半,冰凉的镇山戟让苏角只感觉到凉,实则血开始顺着长枪向下流。

    痛,手痛,接着便是感觉到他无法呼吸,像是喉咙拿走了。

    在这一瞬间苏角感觉到震惊,力量太大了,速度太快了,感觉像是被玩耍了一样,明明对方的力量很强,武艺超群为何至今才结果他的性命。

    苏角是有些不甘的,他还没有杀匈奴杀够,心中那股对匈奴的仇恨还没有完全发泄就要告别这个世界。

    可在这一瞬间苏角又有一种奇怪的感悟,仿佛这个世界和他没有多大的关联,无论他是生还是死,花儿一样开通,小溪一样哗哗的流,风一样的吹,不管是匈奴还是六国叛贼其实皆是一个个生命,死在他手里的胡人不计其数,如今他亦被他人拿走生命,这似乎很正常。

    没有常胜将军,没有永恒不变的形式,当年强大的秦国一去不复返,如今诸侯遍地起,他即便再努力亦无法挽回,毕竟咸阳的那几位并没有花心思去了解山东六国的状况,更没有去了解他这位默默无闻的将军。

    由于长枪深埋地下,苏角握住长枪的手保持着一种姿势,身子还留在马上,这批战马似乎通人性没有动,远远看去苏角像是手持长枪怒扎大地。

    其实苏角不清楚,不是龙且力量比他强,亦不是武艺有多高超,而是龙且有一招借力化力的本领,只要和他大战五十回合后他便能渐渐找到借助对方之力的办法,从而一戟必中,取敌性命。

    这一戟不仅携带着龙且的力量还带着敌军将领的力量,有镇山之力,故名镇山戟。

    这一幕恰好被狼狈南下突围的王离看到,浑身打了一个机灵,王离深感来迟一步,若果再早一些,兵力上绝对可以与楚军抗衡,苏角亦不用这么拼命的以少对多。

    王离自然不清楚,看似楚军兵力远超苏角,实则真正与苏角对决的只有龙且,似乎这亦是项羽对待英雄豪杰的方式,势均力敌的打一场,光明正大的打一架,愿赌服输。

    王离为何来迟,这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王离见燕有援军,自知难以突破,便率军向南撤,他以为燕军主将藏荼没有追击,令人想不到的是那缕蓝色融入燕军之后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南推进,竟然追击王离。

    王离撤军比较仓促,并没有做好善后,追击之将又是忠义的栾布,舞动一柄义月刀杀的王离断后之兵丢盔弃甲。

    那些秦兵见栾布生的面如灰枣,长臂阔背,眼如明月,心中畏惧,尤其是面如灰枣,像是杀红了脸一样,后面的秦兵无不丢盔弃甲的奔逃,只为跑的快一点。

    原来是栾布率军返回后,藏荼没有让栾布停留,而是趁机追击王离。

    王离军被栾布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的溃散,险些大败,王离庆幸涉间引军及时出现。

    话说涉间在北面试着突围,受到陈馀的强烈阻击,一次次突破皆无功而返,根本起不到牵制的作用,涉间果断作出决定舍弃北面突围的方略,迅速引兵去增援王离。

    那时的涉间在想赵军如此难突围,其他诸侯军恐怕亦是如此,当击中兵力突围,分散兵力不可取,因此他立刻决定与王离回合,一同突围。

第三百零五章 将门黯然

    硝烟弥漫,天空依旧灰蒙蒙,战车破损,伤马哀鸣,伤兵相互扶持。

    主副二人默默互视,看着彼此的狼狈状哑然失笑,王离苦笑,三代将门至此黯然。

    王离依稀还记得其父叱咤疆场的模样,感慨,“若父见吾如此模样,不知做何感想…”

    涉间的笑带一丝怅然,有一种信心将崩的茫然,他出身不如王离,本是为奴之家借助大秦的军功爵走到今日。

    对于大秦,涉间有着太多的感情难以言明,此时此刻秦军被围,突围无效,援军又未至,这是惨败的征兆,涉间不信大秦要亡。

    在涉间随王离南下助章邯破贼还未至赵地时,便接连听闻章邯破贼的消息,尤其是大破项梁楚军,大秦军威再现,涉间心中升起一股傲然之气。

    大秦骑兵可将匈奴打的不敢南下,对付叛贼还不容易,直到将赵王围困于钜鹿,他依旧坚信秦军不可战胜,后来陈泽、张黡来挑衅直接打的他们全军覆没,至此他作为大秦武将的自豪感达到巅峰。

    涉间认为秦军依旧如当年横扫山东六国一统天下一样,威势不减,不可战胜。

    可如今才短短几天,情势却发生逆转,涉间清晰的判断出是从项羽派遣黥布、薄将军渡河击甬道开始发生的逆转。

    虽然涉间不知道楚先锋军与护卫甬道秦军发生怎样的拼杀,却知晓他们已经好久没见到粮草运达。

    这一切太过梦幻,涉间看着身后大军的狼狈模样,一阵阵心酸。

    涉间对王离道,“将军,南面与苏角汇合,末将断后。”

    王离收拾心情,鼓励将士从南面寻找突破口,引军向南欲从甬道出,恰巧看到苏角被杀的一幕。

    苏角被杀,其所引秦军在血与火中挣扎,在寒风中抖动,逐渐被黄色的浪潮所淹没,那是楚军在不断的收缩包围圈。

    王离不忍昔日随自己征战的兄弟就在埋没,直接冲杀不一定能救出那些弟兄且损兵折将,王离便决定以攻为救。

    引军向左翼发起进攻,王离遇到的是季布、钟离昧二将。

    先遇到的是季布,先前季布看着龙且大战苏角心痒难耐,奈何军令在身,他眼睁睁看着龙且与苏角大战,只能静静等待。

    闲的发慌,只能练习赤雀枪来解闷,正舞动的微微出汗时,有楚卒报有秦军欲从此处突围。

    季布大喜,等了许久终于可以活动筋骨,提赤雀枪跳上战马迎击而去。

    荒草之上响起沉闷的牛角号,季布胯下战马,手中提着一杆赤雀枪,远远看到秦军帅旗下有一将,面如皓月,身如劲松,银色战甲,威风凛凛,暗叹不愧是一代将门之后。

    季布轻轻一夹马腹,马蹄塔塔,战马出列,大喊,“哪里走,尽快下马投降,免遭横祸,免去兵灾。”

    王离怒道,“何人敢与本将言语,小小毛贼偶得势,安敢猖狂,谁于吾擒之。”

    忽一将出列,“末将愿往。”

    话音未落,此将持长矛纵马直取季布。

    季布战马没有动,仅仅手中赤雀枪向上一抬,枪尖朝着一个看似很简单的方向,竟然不偏不倚的让对方撞到枪尖上。

    这名秦将仅一个照面就跌下马去,战马犹自向前奔腾,人早已跌落马下。

    两将交战,居然立马不动,这不是对秦将的蔑视与侮辱,而是充分的自信。

    秦将一个照面就被刺于马下,王离震惊,不敢小觑眼前楚将,便细细打量,见季布有侠士之风,武艺不凡非寻常之将所能抵。

    王离心道,“若涉间在此,岂有楚将在此猖狂!”

    问题涉间在后方阻击燕国都尉栾布,两人战的亦是脸红脖子粗,臧荼在帅旗下看着两人斗,亦暗暗赞叹这涉间不愧是北方的一匹狼,他甚至自己推荐的燕国都尉栾布的战力,那是相当不弱。

    王离只知涉间在阻挡臧荼追击他,却不知后面发生的严峻状况,暂且不提,单表王离这边。

    王离轻夹马腹,手持裂虎枪,缓缓出列,对付这位江湖侠士,王离知晓非他这样出身将门之家且经常练枪之人方是敌手。

    季布知晓这王离乃将门之家,枪法不可轻视,当下紧握赤雀枪,纵马迎战。

    两马相交,两杆长枪交锋,此时由于脚蹬还没出现,两人大战所借力之处皆是腰腹和胯部。

    比拼腹部、胯部的时候到了,乒乓作响,两人斗的难解难分,王离感叹江湖多奇士此言不虚。

    季布则微微心惊,万没想到功勋子弟居然如此勤勉,枪法练的出神入化。

    两人正斗的难解难分,忽然有一秦将出列欲助王离,此马深快转眼便至两人撕杀战场。

    楚军阵营中一声暴呵响起,“休要欺吾楚将!”

    呵斥声未落,一匹战马早飞驰而出,正是钟离昧,舞动裂石锤砸向那援助王离之将。

    那将举矛挡架,只听咔嚓一声,长矛被砸断,这将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便再亦见不到太阳,那眼神中除去惊恐还有难以置信,不信那一锤之力可砸断长矛,砸死他这位千夫长。

    其实钟离昧亦难以置信,他原想一锤砸弯对方长矛,第二锤便了结对方,谁知一锤砸断长矛,直接将其砸下马去,一命呜呼。

    此时钟离昧才知刚则易折,砸死秦将后钟离昧将目光瞄向王离,心道,“擒住王离,逼降秦军!”

    钟离昧持裂石锤夹击王离,王离自知不敌纵马回阵,季布、钟离昧纵马追击,两人非常的默契,皆以为若能擒住秦主将王离,倒可逼降秦军,引兵追击。

    奔回阵营,王离立刻启动阵型变幻,看到秦兵队形快速的变换,季布、钟离昧不敢再向前追。

    等到后面楚军赶到,两人商榷,季布见王离军变换迅速,各种兵种配合天衣无缝,知此阵非同小可。

    季布道,“此阵非同小可,且非兵力弱时能置,可能是传自秦名将王翦之奇门遁甲阵。”

    钟离昧点头道,“吾少时读过些兵书,略知此阵之厉害,当回报上将军破阵。”

    话说王离在钜鹿西突围失败,败退,损兵折将,在涉间的协助下稳住秦军,得到涉间兵力补充,王离转攻为守,不再主动突围,欲以守为攻。

第三百零六章 奇门阵法

    临时搭建的简易瞭望台上,项羽、范增与诸将静静的看向远方。

    只见钜鹿之西北的秦军在赵军、燕军的步步进逼下不断向南缩,范增推测那应是秦军另一裨将涉间在引领,东边的那一片紫亦在向黑色靠拢,虽然缓慢却越来越近。

    那一片紫自然是齐军,虽还没经过撕杀,但威势却越来越强,缓慢不停的向黑色的秦军靠拢。

    南面的楚军则正在与王离所引主力军正面对抗。

    密密麻麻的秦兵组成大大小小的方阵,这些小方阵或组成大的方阵,或组成圆形,或组成三角形,或组成弧形,最终组成一个大的环形。

    犹如八卦图一样在变换,范增的脸色越来越严肃,大大咧咧的龙且欲开口说些什么被项羽制止,项羽知晓亚父在进行思考。

    亚父在项羽眼中一直是处事不惊,坦然自若,始终是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可此刻面容却异常严肃,项羽看出了阴沉似水的感觉。

    过了片刻范增才慢悠悠开口道,“此乃奇门遁甲阵,是源自秦国战神白起,后有王翦发扬光大,此子虽师从祖父,幸甚其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可破!”

    范增便将拇指与其余四指,捻来捻去,轻声道,“认取九宫分九星,八门又逐九宫行,九宫逢甲为值符,八门值使自分明……”

    项羽看着亚父嘴中念念有词,对这位老先生的博学再次感到震撼,不仅精通政治谋略还精通奇门遁甲。

    说起奇门遁甲,项梁曾让项羽看过,但项羽看后头晕,自知此法学不来,还是研究好圣贤兵书,用心实践即可。

    忽然亚父范增提高音量道,“此生门在移动之中,诸将随吾来。”

    言毕,范增走下简易瞭望台,项羽率龙且、黔布、季布、钟离昧紧跟其后,范增开始对他们一一讲述。

    范增、项羽与诸将讲述的声音淹没在风声中,还有对面不远处秦军变换队形发出的声音。

    天气昏暗,灰色的云朵缓缓移动,不知云朵之后藏着的是雨水还是白雪。

    天空之下的秦军因队形变换已然卷起阵阵尘土,秦军淹没在烟雾中,更加扑朔迷离,让人不知何处是生门,何处是死门,至于休、伤、杜、景、惊等门即便要不了命,亦会让人脱一层皮。

    王离站在阵中高高的巢车上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随时进行指挥,忽然他发现西方方向大乱,知晓那里正在抵挡燕军的涉间遇到棘手问题。

    在奇门遁甲阵外是涉间正在挥动大秦刀抵御栾布的猛烈进攻。

    涉间的大秦刀刚猛,栾布的义月刀则是迅猛,两刀交锋,一刚,一迅,打的倒是难解难分,栾布之军与涉间之军时而僵持,时而激战。燕军中的藏荼看着两人激战,倒亦不急。

    栾布和涉间正在酣战,忽然秦军一侧大乱,涉间震惊,急忙抽身拍马而走,一千夫长回报道,“赵军忽然突袭,两向夹击,吾军死伤无数。”

    涉间原本愁苦的眉头拧的更紧,燕军难缠且燕地将士非常善战彪悍,如今又有赵军压来,他自认不敌。

    涉间果断道,“转攻为守,向南撤退。”

    此千夫长接到命令,立刻挥动令旗。

    令旗摆动,鸣金之声很有节奏的响起,只见千军万马中一面面旗帜迎风摆动,颇为壮观。

    涉间数万秦军变换成环形,一步步向南退守。

    站在巢车上的王离见之,心惊,知晓若涉间遭受重创,那么他的压力将陡然递增,由楚军、齐军的夹击,变成赵、燕、齐、楚四军合围,将更加难突围。虽然齐军还没有与秦恶战,但其威慑力不可忽视。

    王离身边站着一名执旗将,身上背着各种令旗,他拔出一面令旗向下挥动,然后交予执旗将。

    执旗将接过后又继续摆动,同时响起隆隆战鼓,战鼓与旗帜的配合将王离的命令在烟雾中迅速弥散开去。

    天空中没有电闪雷鸣,却再次下起细雨,细如丝的雨水冰凉如刀,形成烟雨,让本来变幻莫测的奇门遁甲阵更加捉摸不定。

    烟雨中居然有一两只飞鹰在空中盘旋,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危险,盘旋在此地告诫同伴们勿要从这里经过。

    持长矛的步军开始在烟雨中奔跑,然以老鹰的视角却只能见到浩大的秦军阵型只是在缓缓移动,变换。

    涉间军组成的小圆竟然非常壮观、奇妙的开始和巨大的环形相融合。

    这仿佛一个小水泡与另一个大水泡相触后,变成一个更加巨大的水泡一样,两军融合后,阵型变大,亦变得更加厚重。

    王离见此内心这才稍稍安定,至少十五万兵马能保存十万左右,有此十万雄狮虽然粮草断绝,然坚持几日不成问题,但愿章邯援军能抵达。

    对此王离心中汗颜,原先他只需章邯军饷粮草,小小钜鹿定能攻破,如今却情势逆转,不仅需要粮草供给,更需要兵马的支援。

    王离内心焦灼,为何还没有援军到,此一时彼一时,之前诸侯军总共兵力才十七八万,且各自为政很难如臂驱使,故而他十五万秦军完全不惧诸侯联军。

    号称二十万大军围困钜鹿,诸侯军更不敢动,尤其将陈泽、张黡全军歼灭后,诸侯军更惧,可楚军至后却发生逆转。

    不仅击杀苏角,诸侯军竟然步步紧逼,将他王离欲困死在荒草之上,若没章邯军援助,他王离自知难以对付四国联军。

    如今没有援军的影子,更没有信使而回。

    王离自然是等不到援军的,因为他派遣出的信使奔驰在山野竹林间时,几支破空而来的箭矢嗖嗖的射入他们胸口。

    秦信使跌落战马,林间立刻冲出几名黑衣勇士,摸出其身上信简,脱下信使衣服换上,跳上战马便继续向章邯军疾驰而去……

    烟雨中三支悍军向着秦军奔驰而来,随后兵分三路,一路未动,一路沿着环形秦军移动的相反方向奔驰而去,一路向着环形秦军移动的方向奔去。

    烟雨中的秦军见到黄色的旗帜上写着黑色的楚字,没有惊慌,没有退缩,更没有主动出击,依旧按照原定的步伐在移动。

第三百零七章 自吾断送

    那路沿着相反方向奔驰而去的一路将领,一个豹眼鹰眉,梨面英气,是当阳君黥布,另一个虬须方面,身材魁伟,是非常彪悍经常与黥布打配合的薄将军。

    沿着相反方向寻找生门,需要逆龙鳞的魄力和勇略,对于率先渡河击秦的二位先锋似乎安排的恰到好处。

    沿着相同方向寻找突破口的一路将领则是双目如电、身形壮硕的钟离昧和虎须飘然、天庭饱满的季布。

    一直默默观察秦军动向,没有立刻采取行动的是项羽和龙且。恒楚此刻依旧在镇守甬道。

    项羽默默的注视着前方,是死门进,生门出,还是生门进,开门出,一时间难以断定。龙且在一旁有些着急,手里的镇山戟舞动呼呼作响。

    ……

    烟雨中,王离走下巢车非常兴奋的迎接一将,此将步履矫健,乍一看阔面虎背,行动生风,细看额头突出,面容自带一股凶煞之气,令寻常人望而生畏。

    王离道,“有赖涉将军,此奇门遁甲阵方成。”

    此将躬身道,“末将参见将军,突围不成,溃败至此,涉间有亏将军信赖。”

    人是有情之物,谁不恶死喜生,在面对死生考验的战场上,有过血与命交换的兄弟,常胜过同父或同母兄弟。

    涉间和王离便是这样的一对兄弟,王离和涉间在战场上与匈奴作战时曾经互相救过命,早已在心中埋下身死交情。

    王离笑道,“若非涉兄拼死抗燕、赵之军,吾岂能布阵防守。”

    言毕,王离拉着涉间向阵型中央的简易军帐内走去。

    途中,涉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有些生气道,“按时辰推算,此时章邯应早已派援军而来,为何还未到?”

    闻言,王离沉默不语,望着天空中洒下来的冬雨,走向军帐的途中王离想起那几个铜管帛书。

    这几管帛书是当时王离引军南下时收到秦二世的亲书之信和之后两地来往的信件,虽然受战马奔跑的速度,消息传递没那么快,但在王离入赵地前还是有着几个重要书简影响到整个秦廷的走向。

    当时秦宫内秦二世与赵高等有着一场对话,秦二世脸上还有些不开心,“这个章邯,若不是朕抬起他,岂有今日?”

    赵高脸上露出神秘的笑,这笑秦二世立刻读懂了,用严厉的眼神示意赵高说下去。

    赵高道,“此乃文吏局限,他一个少府靠着陛下慧眼才有连破盗贼之攻,立下区区小攻便欲讨封,反心已显。”

    造反,这是秦二世最不愿听到的,此刻听闻这二字,眉头一皱,脸色有些不悦,赵高对二世的心情把握很透彻,知二世已起怒意。

    赵高道,“若准予封侯,其身份已和当年随先帝横扫天下的王氏父子获得同样爵位,一侯爵且有封地之将拥兵二十万,若反,陛下拿什么抵抗?”

    看二世听得认真,赵高继续道,“言是为镇守各路诸侯,非王侯不能震慑其地,一旦王翦将军何曾讨过侯爵,更何况是王爵。拥兵二十万的王,一旦控其所战之地,岂非另一个赵国。”

    按照赵高的说法,章邯军麾下皆为骊山刑徒、人奴产子等兵卒,皆是不善秦之人,岂能如王离戍边备胡军相比。

    这支长城军团曾经跟随蒙恬征战,多有战功,士卒皆有荣耀,家族有使命,他们对秦国的忠诚可想而知,王离祖父辈皆是统一天下的功臣,将卒家族皆与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是章邯军所能比。

    赵高的这一番言语说的是二世茅塞顿开,大赞赵高给了自己一个提醒,如果章邯破了几次贼,立了几个小功便向他二世讨封赏,一旦灭掉燕、赵,齐国更不在话下,如此功高震主,岂不是会飞到天上去。

    实则他那里知晓章邯的想法,这些曾因大秦受到苦楚的骊山刑徒、人奴产子等秦卒若能看到主将被封王侯,秦廷言而有信,人人便有念想,自然寻思自己亦能获得爵位和耀荣,甚至人生发生巨大的变化,家族亦会跟着崛起。

    如此这些混杂的秦卒便有了使命和荣耀在身,自然更愿意为秦作战。

    章邯是处于此等目的,初此外章邯内心还有一个难以与众人道的秘密。

    可是二世却不会这么想,听赵高如此分析,他便将信任感完全转移到王离身上,原先周文打到函谷关,来不及调长城军,如今情况大大不同,王离军可以依靠,而且这还是一支战力极强的秦国主力军,是当年秦王的底牌军之一。

    秦二世道,“丞相之言是靠王离?”

    赵高道,“正是,各路毛贼差不多皆被歼灭,不仅齐、魏贼首已死,楚贼项梁亦死,那么若再灭赵、燕,天下可平定。按照大秦军功爵,章邯必然受爵,其势必长,不如趁此机会将收官之战功给予王离,王氏家族已然军功累累,多一些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章邯不同,军功爵可能会造就另一强势家族。此时减弱章邯之攻,可令王氏与章邯家族形成制衡,陛下可无忧矣。”

    听到最后秦二世笑了,很开心,他最喜欢陛下无忧四个字。

    章邯现在的确是挽救了他秦二世的危机,祖宗基业不至于断送,然想到日后章邯受功爵,又多一权臣,他不喜。

    不仅秦二世不喜,他赵高亦不喜,章邯的才能他赵高知晓,本是文官,若是引军功得了侯爵,文武兼备,日后他的权势必将受到威胁,因为他很讨厌这些文吏,文吏亦不喜欢他做丞相。

    最让赵高忌惮章邯的是得到盗贼被平定,天下大定后,章邯家族起来,和蒙氏家族一向交好的章氏家族岂能放过他赵高,岂能会把他这个丞相看在眼里,恐怕丞相不保。

    这是赵高思虑许久才做出的决定,准备改变策略,扶持王氏家族,与章邯形成制衡,将灭赵之功给了王离。

    王离因此接到了秦二世的信件,火速命他南下平贼,并让章邯协助其攻贼。

    名义上秦二世还是让章邯做秦军上将,王离军归属他指挥,实则命章邯筑起甬道饷王离,为王离输送粮草。

    王离自然知晓这是秦二世给他立功的机会,天下名贼已被诛杀,诸如陈胜、魏市区、齐王田儋、项梁等,灭赵还不是轻轻松松。

第三百零八章 二将心思

    天空中的冬雨绵绵,冰冰凉凉,却让王离思绪飘散,当他接到入赵地灭贼的命令,更是围攻钜鹿时,他就知晓秦二世最终要依靠的还是他王氏,还是这支戍边备胡的军队。

    王离虽然年轻但早已是列侯,身在庙堂许久,知晓秦二世这么安排的深层含义,必然会让另一个军团主将不开心,那便是章邯。

    作为将门之家,又是统帅边防大军,对章邯这支七拼八凑、乌七杂八的军队本身是瞧不起的,不过却真的很佩服章邯能领着这样一支军队打胜仗,的确是相当的奇怪,他的理解是各路反贼太弱不禁风。

    熟读兵法将门出身的王离更是对章邯行军作战的战略与战术不认同。

    可问题是章邯还是他王离的上级,其作战之法完全是野路子,这让王离很不习惯,或者说不解,甚至是看不起。

    觉得一个不懂兵事之人在领导他,致使他在成武时被刘邦军击败,后王离终于接到密令,他围钜鹿,章邯协助他,为其输送粮草。

    王离当时心想,吾虽无法命令章邯,两支军团亦无明显的上下级关系,毕竟在秦廷眼里他王离的军队是帝国的主力核心,不是章邯这支杂牌军所能比,最终章邯还是需听陛下的。

    章邯为王离输送粮草,王离不知章邯心里如何想,但王离自认对方心里肯定是有怨气。

    如今他被诸侯军围困,章邯军迟迟不来救援,自是矛盾所至。

    王离再亦无法压抑内心之火,“章邯定是希望吾王离战败,他好名正言顺接受这支军队。”

    涉间亦是如此之想,“实在可恶,定是怕吾等抢其功,盼吾等战败,章邯收其残兵,独占平贼之功,封侯拜相。”

    ……

    棘原之东北,旌旗密布,遮云避雨,一个个军帐连绵不绝,在营垒中有一军帐非常特别,不仅体积较大,还是铜顶黑帐。

    军帐之内,有一将眉头不展,心情低落,细看此将英姿伟岸,鹰目方口,尤其是眼眸深邃,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正是章邯。

    帐内还有两人,一人是擅使蟒矛的董翳,另一人是善用赤血刀的司马欣。

    章邯心中一直有不快,他自己一段时间想不明白,为何他一路凯歌打的各路反贼屁滚尿流,是秦国反抗起义军的主力,为何北上击赵却突然变成陪衬,为王离做嫁衣裳。

    言他章邯一定不在意功劳,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章邯要为跟随他的这帮弟兄们着想,跟着他章邯抛头颅洒热血,总要得到点什么,那么最直接的自然是王侯将相,他章邯若能封王拜侯,那么跟着他的弟兄们却有了念想。

    如今平定乱贼的收官之作将彻底将章邯、司马欣、董翳等推向爵位的最高处,可是却峰回路转一下子有着低落谷底的感觉。

    其中又属董翳心直口快,“此乃陛下移花接木,不愿吾等有封侯拜相之功,再造王氏家族,恐对其皇权不利。”

    董翳就有点大逆不道,章邯道,“董弟,休得胡言,此言不可再提。”

    较为年长的司马欣则道,“吾看这多半是赵高那厮嫉贤妒能,其早有僭越丞相之野心,如今陷害李斯丞相之位终于如愿以偿,惧怕吾等有封侯拜相之功,会危机到他丞相之位。”

    章邯所有所思的点点头,“当是如此,吾素与蒙氏兄弟交好,如今蒙氏惨遭灭门皆拜赵高阉贼所赐,定是恐吾等官居显位之时问罪于他。”

    董翳、司马欣点头赞成,“如此阉贼当道,吾等有功难赏,无功便是替罪羊。为了削弱吾等军功,定是想着法子让陛下将灭赵之功转赠予王离。”

    章邯叹息道,“吾倒不是特别气愤赵高转赠军功予王离,而是王离数攻钜鹿而不利,此等数却之责赵高定会嫁祸于吾等兄弟头上。”

    董翳不悦道,“章兄,如此该当如何,吾听章兄的,是否援助王离?”

    章邯心中亦是苦恼,若是不援助致使王离战败此罪责定是他章邯背,若是援助其攻破钜鹿,杀赵王,那么军功必然是王离军,吾等兄弟自然是饷粮草之微功。

    让章邯不悦的是王离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部下,听从自己调遣,实则很难调动,从军级上他章邯要压王离一头,可是若从爵位上,人家王离是武城侯又是战功卓著的家族出身,自然是很难在其头顶上指手画脚。

    如此章邯没有能很少的遥控指挥王离军,这才致使王离军南下时遇到刘邦军,王离手下战将涉间便是被刘邦军打败。

    当时的王离难以置信,章邯亦从派遣军队协助涉间南下去攻楚,想趁楚国空虚一举灭掉楚国,即便不能亦可使当时的宋义大军急忙回军援助,达成调虎离山之计。

    不知道是章邯派遣过去的副将做了什么决定,涉间在南下时起初很顺利,但遇到刘邦军,败于曹参。

    王离与章邯这两位主将虽然同为大秦之将,但在赵地一直没能见面,往来皆用书简,从书简中章邯感觉到这位少年将军的盛气凌人。

    明明可以合力攻钜鹿,却被安排防守诸侯联军,为其筑甬道输送粮草,当时的诸侯已经被打怕,章邯军接连破贼的威势着实令诸侯闻风丧当。

    可是在如何拿下赵王这件事上,章邯和王离产生了分歧,章邯在竹简中建议王离军防备诸侯联军,章邯军攻打钜鹿,理由亦很诚恳,王离之戍边备胡军擅长与胡人野战,机动性较强,轻骑兵较为厉害,然并不擅长攻坚拔城,甚至连一些攻城的装备亦不齐全。

    章邯军却不同,这支一路打下来已经非常擅长攻城略地,趁热打铁是最好的,趁着胜势去攻钜鹿定能速战速决,攻克城池俘虏赵王。

    王离没有及时的给予反馈,章邯在竹简中言辞非常客气,默默等待王离的配合,谁知他没等到王离的回信,而是等到了秦二世的密令,他章邯成了巨鹿之战的配角,不仅将攻城略地的战车等装备输送给王离军,助其破城,还要给其筑甬道输送粮草。

第三百零九章 如鲠在喉

    让一路攻城略地的骊山军去筑甬道输送粮草,让一直在打野战的戍边备胡军去攻坚破城,当章邯接到这个命令后,董翳大骂二世昏庸,被长者司马欣训斥一顿,便不再言语。

    司马欣、章邯接到这个命令的那一刻便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事件可能要上演。

    心痛,意冷,斗志被削弱,一时间章邯仿佛失去方向。

    司马欣、董翳皆知他们的命运和章邯是紧密相连的,章邯若能封侯拜相他们亦富贵皆有,若是章邯此后因功高震主惨遭横祸,那么他们的结局亦可想而知。

    当时的司马枿更是愤恨,自荐愿引军去攻打诸侯军联军,即便没机会灭赵,擒杀赵王,亦能建立其他功勋。

    章邯没有同意,因为紧接着发生的事件让章邯和司马欣皆措手不及,不知该开心祝贺还是该有别的情绪。

    那便是陈泽、张黡率赵军援助钜鹿被王离军全部歼灭,彻底令诸侯军不敢动,亦彰显了王离军的威力。

    陈泽、张黡的全军覆没令章邯觉得钜鹿这场战役终究是王离的荣耀场,和他章邯将没啥关系,章邯对司马枿道,“攻打诸侯军之事再议。”

    后来章邯军便将主要心思放在保护甬道上,直至遇到项羽所派遣的先锋黥布、薄将军,才第一次感觉到他误判一个形势。

    楚军的威力依旧不减,甚至比项梁所在时还要威猛,章邯便增兵护卫甬道结果依旧是数次被绝甬道,等到项羽率军全部渡河且破釜沉舟,章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至此章邯的心思便全部放在与楚军及其他诸侯军的对抗上,围攻钜鹿完全交由王离,项羽所率楚军如此难对付,若是其他诸侯联合出击,他章邯不知能否抵挡。

    如今司马枿战死,董翳受伤,章邯有些心灰意冷,秦二世不仅没有允诺他的请封,还不被秦二世看好,有种要被遗弃之感。

    意思分明是汝章邯好好打仗,功劳嘛不只是汝之所为,乃他二世的英明果断,知人善任,封侯嘛看吾心情。

    可谓秦廷误判赵地之战将是收官之战,至此天下将定,不可一世的陈胜先死,曾经嚣张的齐王陨落,魏咎亦死,楚地项梁亦被拿下,赵地再灭,天下可定。

    如此不仅在二世眼里,在赵高和诸位大臣眼里,赵地将是收官之战,天下很快将重归安定,他们将继续享受大秦带来的荣华富贵。

    因为这个误判,便委屈章邯,让一路凯歌的章邯至赵地却成配角,靠边站。

    赵高和秦二世那一次的深谈,让二世对章邯有了新的看法,感激他挽救大秦之情渐渐变成一个理所当然,这一切是章邯该做的,大秦不过是给章邯一个机遇,二世曾经一度心怀感激,但赵高对秦二世道,“非章邯之功,乃陛下之英明果断,知人善任,区区毛贼岂能逆龙鳞,不自量力。”

    此话让秦二世很开心,曾经在始皇众儿子中胡亥有些自卑,如今听丞相赵高之言,他胡亥并未一无是处,至少知人善任,皆有准确的判断。

    赵高接着道,“陛下是愿养一只虎,还是两只虎。”

    秦二世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一只虎……一只狼,既能制衡,又可避免他们互相联合,两只虎一旦联手那多可怕,可狼与虎怎么会合作?”

    赵高连连赞叹二世英明,又对二世道,“大秦并不是离开章邯就不可以,非章邯领兵不可,先前太过紧急仓促而命章邯统兵,如今大秦江山已然稳固,最重要的是有时日可将大秦的精锐从北方南调,以戍边备胡之雄兵岂会比章邯临时七拼八凑之军弱。”

    秦二世脸上如鲜花绽放,笑的更欢,觉得赵高所言甚是,既然秦危机已解决,后面的事就交予王离军收官。

    胡亥总觉得王离要比章邯可靠,毕竟王氏家族忠心耿耿,自先帝时便南征北战,其荣辱早与大秦相融,可章邯不同。

    胡亥对自己这个思想转变感到很满意,不会再添一威胁皇权之家族,毕竟臣子很强,对大秦是福,但对嬴氏却福祸相依。

    胡亥这个很满意的思想转变却令章邯心中不快,如鲠在喉,难以言说,但不快归不快,仗还是要打,还是要商榷如何破诸侯联军,进而灭赵。

    章邯道,“既然王离军在极力攻城,吾等还是做好防备诸侯联军之事。”

    言至于此,章邯转身对章平道,“可有王离军战报?”

    章平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一闪即逝,随后朗声道,“未曾有。”

    在此之前,章平在军中巡视,忽见一匹战马奔驰而来,一道血书奉上,章平阅览之后心中勃然大怒,吩咐左右照料连续奔波的使者,他便独自在辕门外徘徊。

    越想越怒,章平心道,“吾兄长自出函谷关,一路打来,胜多败少,连立战功,明明乃王离自己作战不利,为何怪罪吾兄长。”

    那道军报中除命令章邯出兵替王离啃硬骨头,还夹带着种种责备,大有种做好护卫的感觉,如同让章邯先去和对方锋芒交恶,待抹平对方棱角,王离再出兵收拾残局。

    章平心中如何不怒,明明是两支军团,互不牵制,且他兄长连立战功,然则秦二世却让章邯做辅助,更令人气愤的是王离拿侯爵的尊位来压他兄长。

    这道明明是求救信简,却被王离写出以侯爵身份责怪的意味来,章平如何不气。

    实则这道以血书写的帛书早已被更换,在竹林间那些王离派出的使者皆尽被杀,其中的措辞早已发生变化。

    虽说言辞发生变化,但大致语气还是比较符合王离的作风,章平从之前的来往竹简中早已读出王离的盛气凌人,嗅出那种显贵家族高高在上的气息。

    其中包括指出章邯军的缺陷,言章邯如此带兵早晚会出乱子等。章邯当时阅览后并没有表现如何恼怒,倒是司马欣、董翳、章平非常气愤,尤其是章平。

    此刻章平叫来随自己作战的两位千夫长,向他们拯救意见,将帛书中的大致意思告知对方。

    二位千夫长听闻,同样的生气,“同是大秦将士,为何有此差别?”

第三百一十章 形无常态

    章平面目震惊之色,他对王离的确有怨言,然始终援助他心里没底,或者说他他的惧怕和愤怒是持平的,援助与不救是持平的,然两位千夫长却有出奇一致的意见。

    二位千夫长皆认为,“且让王离战钜鹿,若败,吾军可收其散兵,进而驱诸侯,再灭赵,定天下之功皆入吾等囊中。”

    章平道,“如何做?”

    两位千夫长互相对望一眼,轻声道,“扣下,不予上报,时下战局瞬息万变,捂在手里一日便可,到时谁还会在意这帛书。”

    章平的眼神闪过一丝狡黠,“言之有理。”

    ……

    军帐之外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冬雨,军帐之内犹自亮着灯火,不断传来章邯长长的叹息。

    一向心直口快的董翳此刻言语亦有些吞吞吐吐,不知如何是好,“接下来当如何?继续修筑甬道饷王离?”

    战局瞬息万变,此刻他们皆不知王离已被诸侯围困。

    章邯内心明了一件事,若果王离继续缺粮势必会军心大乱,战局更加不利,若二世怪罪下来,定会成为攻赵不利的替罪羊。

    章邯道,“稍作调整,董弟遣人探路,再找出一条适合运粮的甬道,司马兄,汝与吾继续防备各路贼军,以守为攻,司机打击贼军,以削弱各路贼军对王离的牵制。”

    董翳领命出帐,帐内只有章邯、司马欣、章平。章邯又对章平道,“继续注视王离军,若有不利战况随时禀报。”

    章平走后,司马欣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神情,章邯笑道,“司马兄,有话但讲无妨。”

    司马欣道,“将军这是要等王离受挫后再援助,好叫其食些苦头?”

    章邯道,“侯爵之家岂知吾等弃笔从戎之艰,其有爵位在身,吾不方便调遣,且陛下有意扶持,只能以战绩言论。”

    两人的言论淹没在帐外的风雨中,不管是哪国军卒此刻多在烟雨中忍受着这份清冷。

    连日来忽晴忽雨,士兵们并没有多少衣物可换,更没有厚厚的棉衣护体,若不是这些皆为精壮男儿,很难扛得住这种变化多端的天气。

    不过这种天气的变化对于南方之军不断什么,南方天气一日三次阴晴皆不算什么稀奇,可对北方之兵、关中子弟却有点不太适应。

    他们不怕冷,就怕雨水多。

    雾蒙蒙的烟雨之下,一道道红蓝相间的线条向巨大的环形方阵靠拢。

    线条融入环形之后,便消失不见。

    红蓝相间的旗帜迎风招展,形成一个长条形状,如红色与蓝色翻滚的水浪,正是赵军在靠近环形方阵。

    为首的赵将陈馀不断派出赵国轻骑进入这秦军环形方阵,可是派出去的轻骑进入环形军阵后便淹没在烟雨中,没有半天听不见厮杀之声。

    陆陆续续传来几个闷声后便消失无踪,陈馀震惊,张敖不解道,“此是何种方阵,竟然只见其进不见其出,更是不闻厮杀之声。”

    赵军旁的代兵亦随张敖逼近秦军,与陈馀一同停在这秦阵之前,张敖亦派出一支骑兵杀入环形方阵探查,亦陷入烟雨中不再回返。

    陈馀道,“像极兵书上所言奇门遁甲阵,此阵极尽变化之数,陷入阵中之军即如面临八方来袭,又如一瞬间陷入无人之境,彼可随时出击,己却难寻敌军踪影。”

    赵军汉子自与秦军交战后便不再惧怕,未战之前畏惧秦军的威势,可一旦打起来便不再惧怕。

    如今赵军汉子见进去的兄弟皆无一生还,开始有点惧怕,陈馀和张敖便开始商量对策。

    商量的结果是陈馀、张敖决定亲自带兵进阵,两人不敢怠慢,张敖带一半兵马即一万左右,陈馀则率两万兵卒,两人三万兵马进烟雨之中寻找战机。

    大军如北风扫落叶,将雨雾驱散,缓缓开进阵中,没有冷箭射来,亦没有突然的冲杀,竟然升起一层雾气,看不清前方之路,不知是烟雨的原因,还是这里地形所至,亦或是被人改了风向,风吹冬雨烟雨生,如同数万军队在短时间修改河渠走向一样。

    数万人马形成的人墙夹道亦可将风堵住,从而改变风向,这便是阵法的奥妙所在。

    十几万人马形成变化阵数,究竟能形成什么样的效果,至今没有绝对的答案。

    陈馀、张敖谨慎的注视着周围,一旦有一定动静,便命斥候前去打探,有的是河流之声,有时为鸟声虫鸣,没有发现秦军踪迹。

    两人非常疑惑,这里静悄悄,自然是指人声,令一切鸟虫之声皆无法藏匿。

    陈馀引军在缓缓走着,忽然他发现前方的方向有所变化,警觉的他立刻命大军停下。

    就是在这一刻一支支箭羽破空而出,速度奇快,眨眼间便已到陈馀十步之外。

    说时迟那时快,走在第一排、第二排的的持盾赵卒立刻形成盾墙,将陈馀护在其内。

    张敖则同样如此,代兵持铁盾护卫,新成一道铜墙铁壁,将箭矢挡在外面。

    处在盾墙中的陈馀沉着冷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居然静悄悄,一阵箭羽之后居然又静悄悄。

    陈馀进阵之后恐遭伏击,故左右前方皆有持盾勇士护卫着缓慢前进。

    过了许久发现真的毫无动静,墙盾闪出一条道,一支马弓手奔驰而出,视察周围一番便再次回阵。

    确定没有动静,陈馀便命令继续前进,只是这次陈馀不敢再走在前面,让持盾勇士走在左右前后,形成一个铁壁。

    这个铁壁倒是比较特殊,不同于寻常将领布置的方阵,而是圆形,这是陈馀为杜绝死角,遭遇不测,命赵军将士组成圆形铁壁护卫赵军缓缓前进。

    再看张敖,他所引代兵亦令持盾矛之勇士走在前后左右,乃是一个方阵,这些持盾甲士形成的移动铁壁后便是持长矛的甲士,乃铁盾与长矛的配合。

    周围再次陷入静悄悄,再无动静,步军走百步之后忽听战马奔腾之声更夹杂一些喊杀声,陈馀再次变得紧张,命赵军原地筑起防御铁壁,由于烟雨影响视线,陈馀没有在铁壁后安排弓弩手,而是一支骑兵。

    对于奔腾而来的骑兵自然还是骑兵比较有机动性,可是战马奔腾之声后又陷入寂静,没有秦轻骑兵冲杀而来。

    虽没有秦骑兵出现,可陈馀的精神更加紧绷,比原先更加紧张,可紧张之后依旧没有秦兵出现。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不合常理

    陈馀有些恼怒,若是一直这么虚张下去,他陈馀非崩溃不可。

    赵军和代兵皆驻足不前,两支军慢慢靠近,在前军的位置,彼此士兵互相奔向对方,竟形成一字型通道,陈馀和张敖借助此通道会聚在一起。你

    陈馀道,“秦军踪迹飘忽不定,若一直这样被动,赵代之兵不战自溃。”

    张敖亦道,“高度紧张之下,吾精神有些疲倦,士卒亦是如此,若秦军突然攻击恐有不利。”

    陈馀想了想,“当主动出击,寻找秦军,求战速决。”

    张敖点头赞成,当下两人便遣一支军试探,在烟雨中寻找秦军。

    一炷香。

    二炷香……

    直到六炷香依旧没有动静,陈馀和张敖两人的脸色皆为不善。

    陈馀很生气,便派出五支军从各个方向去探查,若遇到状况,各支军能互相支援,不至于孤军作战。

    这次终于有兵器的碰撞声,厮杀声,但却是从各个方向传来,瞬间有种被包围的感觉,但很快声音又消失。

    陈馀大叫不妙,“竟被各个击破,快摆阵!”

    赵卒与代兵立刻互相支援,形成一个移动的方阵。

    由于被各个击破,兵力急剧减少,若再如此下去将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故而陈馀和张敖相互配合形成方阵。

    突然战车的粼粼声响起,并伴随着一支支箭矢疾射而来。

    这次遇到的居然是战车兵,陈馀和张敖皆震惊,精神非常紧张的看着四周的烟雨,从东北方向果然看到一辆俩战车疾驰而来,战车上共有三位甲士。

    车左持弓,参乘持长矛,中间是御者配有短剑。

    这些箭矢便是有这车左射出,叮叮当当乱响,大多被移动的盾挡下。

    一波箭矢后依旧是粼粼的战车声,这些战车居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冲向陈馀、张敖他们的战阵中。

    砰!

    巨大的碰撞声响起,士卒被撞飞,但战车亦好不到哪去,由于持盾勇士的勇力三五人联合起来竟然将战车掀翻。

    马嘶声,车翻声,持矛甲士的击刺声,持盾勇士的对抗声,令战场立刻陷入混乱之中。

    陈馀和张敖皆震惊,万没想到这些战车居然是不要命的攻击之法,完全是以命破阵,致使战阵出现混乱。

    陈馀隐隐有不祥的感觉,果然见战车之后便是步军甲士,持长矛冲杀而来,两方撕战就怕混乱,战车造成大混乱,陈馀组织勇士极力抵御战车,依旧无法阻止混乱。

    混乱之后陈馀的担心依旧发生,战车之后的重甲装备步军,长矛与长戈如林,疾冲而至,难以阻挡。

    散乱无序之军怎么能抵齐齐冲击而来,陈馀大急,心道,“莫非吾陈馀今日将命丧于此?”

    心有不甘,他陈馀不惜背负毁约骂名为的就是能在泱泱华夏大地建功立业,拥有一席之地,甚至实现陈胜之名言,封王拜候。

    如此死在此地,实在憋屈。

    如此混乱状况,张敖心里发生变化,由对死亡的恐惧变成对忠孝的深一层次的理解。

    破秦救赵即是忠臣之为,又是孝道之行,这让张敖渐渐有大道同归之感,若今日死在此处,即便没有功勋可言,然在张氏家族中亦是表率与楷模。

    若真的一直畏惧不前,临阵逃脱,他恐怕即无法面对赵王,亦不知如何面对其父。

    张耳自然知晓其子张敖在城外,曾秘密传信给张敖,命其忠孝不能两全时当以孝悌为先。

    亦即保命要紧,可张敖此刻却是另一番感悟,与其苟且偷生不如轰轰烈烈一回。

    陈胜短暂而绚烂的一生时时刻刻在引领着张敖的思考,让张敖对生命意义进行重新思考。

    在这一刻张敖没有恐惧,心中一片清静,心里有的全是为赵而战,为张氏家族而战,况且全力一战未必会死在此处。

    风雨声,铿锵的兵器碰撞声,兵器刺破甲胄,进入身体的声音,诸般声音在张敖耳朵里变成贫苦人的呐喊声,他热血澎湃,欲与秦军奋战到底。

    陈馀不愿就此陨落,指挥赵军奋力反抗,张敖为赵、家族拼杀,倒是短暂的稳住颓势。

    可好景不长,仅仅稳住片刻,终究再次溃败。

    绵绵冰雨令陈馀的心更凉,这种情绪似乎可以传染,陈馀一杆虎纹青铜枪舞动变慢。

    就在此刻敏锐而又几近崩溃的心忽然一动,眼睛发亮,他感觉到秦军的攻击变弱。

    张敖此时亦发现异常,秦军有的攻击变弱,有的直接停止攻击,开始向反方向推进。

    秦军确实在大乱,指挥这次突袭陈馀、张敖的涉间眉头一皱,未曾想会有人能通过扰袭直接奇袭他涉间。

    涉间怒从心生,竟有人坏他大事,持大秦刀向来者冲击而去。

    烟雨中,涉间看到非常不合常理的事情,明明是铜墙铁壁却在一人一马一枪之下显得如同泥糊一般。

    千军之中竟然来去自由,在涉间震惊之余,那人已然左冲右突杀的本来阵型稳固的秦军变得散乱。

    看似牢固的阵型居然在一人的冲杀下变的溃散,此人正是杀入阵中的项羽。

    项羽打开一个缺口,后面的龙且则引着楚军不断的撕大缺口,如同一个砍柴砍出缺口,另一个负责取柴一样。

    涉间心惊之余有些恼怒,他本来就要结束战斗,一举将赵、代二将全部灭掉,为秦军解决一大后患,不料却突然杀出项羽。

    大秦刀或许经过雨水的洗刷变得寒光摄人,涉间挥动砍断雨丝,砍向项羽。

    刀与枪交锋,仅仅一个回合,涉间便面露惊色,这是他第一次与项羽交战。

    涉间对楚军的印象源自章邯败项梁,寻思楚军再厉害能与胡人比,他自认楚军不及匈奴,故在烟雨中见扰乱他计划的乃黄色旗帜,便新生灭掉这支楚军的心思。

    初交战才知对方不好对付。见风雨中飘扬的项字帅旗,震惊道,“来者可是楚人项籍?吾涉间不杀无名之辈!”

    项羽冷哼一声,“吾乃楚人项籍,汝死于吾枪下,汝之福。”

    涉间大怒,他见对方不过一少年,“口出狂言,看刀!”

    项羽的孤傲刺痛了涉间,让他大怒,涉间长年在北部边疆,且出身寒微故并不知项羽乃名将之后。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亲身上阵

    雨珠断,风声起,刀光闪。

    挥刀速度很快,力量很大,可是还未看清刀砍向何处,却沿着很奇怪的角度向着他的右侧偏。

    顺带着涉间的身子向右微偏,涉间双腿夹紧马腹顺势向后画个半圆,紧接着又是一刀。

    涉间很自信这一刀可以砍中对方,因为很少有人可以在马背上借助画半圆再攻击,因为这不仅需要臂力、腰力更需要胯部的力量,更需要精准的运动轨迹,算准对方此刻在何方位。

    碰!

    火花四溅,涉间很震惊,项羽手中长枪居然能短时间变换方向,且每变换一此力道非但不减还越来越大。

    涉间在马背上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在短暂的时间内连砍十刀,居然每一刀皆被项羽长枪所破,而且一枪比一枪力道大。

    项羽虎头龙麟枪本身沉重,砸向涉间已经是力道极大,此刻却仿佛能借力打力,如同能叠加一般。

    每使出一枪涉间便对信心消失一分,涉间心中很快明了他不是项羽的对手,若再不撤,此时所引之兵会全军覆没。

    涉间果断选择撤退,凭借强悍的战力倒是挡住项羽军的攻击,缓过神的陈馀、张敖立刻参与围击,涉间引残兵遁走。

    陈馀、张敖追击片刻停下来,驻足不前,项羽道,“为何驻足不追?”

    陈馀道,“前方恐有诈,需小心谨慎。”

    项羽没有与二人废话,对身后的龙且道,“追!”

    在项羽与涉间大战时,环形巨阵的东北、东南两个方向正发生激烈的战斗。

    在东北方向与秦军发生激战的是黥布、薄将军,黥布的周围躺满秦兵,脚下是被染红的雨水。

    顺着雨水流淌的方向可见薄将军正在奋力杀敌,一个个秦兵在不断倒退却又被楚兵逼回。

    黥布浑身湿漉漉的,一杆长槊立在地上,心里在想勇不一定能破万法,但一定可以让这看似绝妙的防守阵法崩乱。

    环形秦阵的中心位置,王离站在简易巢车上,眉头越来越紧,从他的视角可以发现他那变化多端,可互相配合的环形巨阵正在被一个个破除。

    项羽帐下的大将完全超出王离的想像,他能预料到楚军中定有能人异士可破此阵,亦需要些时日,即便是能征善战的将领没有几日休想破。

    可王离看着周围的状况,着实震惊,隐藏在烟雨中的秦兵逐渐被逼迫出来,更令王离担忧的是楚军将士太能打,仅仅几个时辰便拔除几门。

    当看到涉间败退,王离更加心惊,现在奇门遁甲阵不再是奇门遁甲,而是丢盔弃甲,原本处在特定位置奇袭闯阵诸侯军的秦兵亦被打的乱位,甚至被打散。

    楚军在范增之谋和项羽之勇下破秦阵后,各路诸侯开始推进,齐军亦正式和秦军交手,田都和被召回的田安将东方位置的秦军打的抱头鼠窜。

    这些秦兵由分散各处慢慢被诸侯联军向一个位置挤压。看到这一幕,王离险些载倒。

    下巢车,王离突然拔出长剑,砍向一块野石,扑哧一声,将野石一分为二,“章邯!”

    这个时候依旧没见援兵,王离极为愤懑,这种愤懑让王离忘却了时间,其实从他被包围至今还未到一天,遣快马使者打个来回,此刻未必能至,更何况还要调兵遣将。

    面对越来越明显的败局,王离眼神变得刚毅和坚定,骨子里的将门血气再沸腾,他不愿给祖辈丢脸。

    涉间引兵退回,见到王离时他脸色亦是阴沉,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主帅讲,其实亦用不着讲,结果很明显。

    涉间正要开口,王离却道,“楚军有劳射涉兄抵御一阵,吾率兵将齐军吞掉,即削弱诸侯力量,亦为吾等退守漳东打通道路。”

    涉间见王离眼神变得比之前更加坚定,亦更加刚毅,原本灰心丧气的他再次斗志昂扬,“将军,放心,吾拼死亦要拖住他们,直到将军打通漳水通道。”

    王离眼神有些湿润,解下腰间佩剑,交予涉间,“以此剑可待吾行生杀大权,如有违抗军令者格杀勿论。”

    涉间接过此剑感觉沉甸甸的,在涉间的心里这份沉甸甸更像是一份责任,等于将一半的军队交予涉间,涉间若反叛王离既没有办法阻止,更会陷入深渊。

    涉间手捧此箭,道,“遵命!”

    此时的涉间身负数十道伤口,此刻却浑然不觉,像是瞬间被治愈一样,再次提起大秦刀,跨上战马去阻击楚军,这暂且不提,单表王离。

    王离发觉此刻到非他亲自上阵不可,已无将可用,为稳住士气,不能再有挫败,故而王离提裂虎枪,跨上一匹黑色的战马。

    此马是王离杀死最爱战马后挑选的最为迅猛的战马,唯一缺点是耐力不足,爆发力亦不能持久。

    姿色云雾般向秦军靠拢,这片姿色看到王字帅旗异常兴奋,开始躁动起来,为首的田安非常兴奋,这张瓜子脸上的含情目,望着田都,“都兄,快看,竟然是王离亲自上阵,等吾生擒秦军大将,此战可定矣。”

    田都看着田安兴奋的样子,一身秀气中透着刚毅倒是令田都哑然失笑,对于这个本家小弟他是满喜欢的,更是对田安的战绩颇为欣赏。

    田安作为齐王建孙子和田假均是田法章这一支,田荣将田假赶走之后,为安抚齐王建这一支,便命田安为将,攻略济北城池。

    田安虽为少年,却凭借少年神勇竟连克济北数城,是为名副其实的少年将军,田荣的副将田都比较欣赏这位少年将军。

    两人倒是建立起比较微妙的关系,故田都看着田安道,“王离乃名将之后,且善战,务必小心。”

    田安道,“都兄,只管瞧着。”

    言毕,田安持三角叉纵马来战王离。

    王离见齐军队伍中冲出一将,此将瓜子脸,含情目,剑眉浓密,尤其是那一身秀气中居然透着刚毅,王离知其不凡,未敢大意,当下持裂虎枪来战。

    这个时候王离决定亲自上阵,欲以己之神勇来逐渐树立大秦北方军的信心,心中求胜心切。

    三角叉与裂虎枪交锋,两马相交,王离与田安斗了起来。

    两人酣战十几回合难分胜负,田安道,“速速投降,否则吾这三角叉定叫汝身上多出三孔!

第三百一十三章 岂能认输

    王离听闻哈哈大笑,“小小年纪,口气不小,吾劝尔等早日投降,吾大秦或许能网开一面不连坐于尔等。”

    王离手中的裂虎枪在烟雨中变得更加内敛,可田安发觉那枪尖却不断散发着锐气,知其那杆枪乃名家兵器,不知杀过多少人,田安紧握手中三角叉不敢大意。

    王离心中对眼前这位少年亦颇为赞赏,虽为敌将,然其武艺和气概不愧是田氏之后,贵族之裔。

    两人自知多言无益,便提兵器再战,裂虎枪迅猛而准,三交叉灵动飘逸。

    大战二十回合时枪指田安腰间,如闪电般迅猛,田安却很镇定,不顾自己腰间,三角叉指击打面门。

    在田安看来,他这一击若击中对方非一命呜呼不可,故敌非回防而不用守腰间,进而再变换叉术令己处于主动地位。

    不料王离手腕一抖,长枪向上一挑,直刺咽喉,瞬间变换枪尖方向,匪夷所思,并借着变换枪尖方向头微微一偏,躲过田安一叉。

    田安大惊,催马后退,同时急忙收回三角叉,便是这一慌张,裂虎枪擦着田安的脖颈划过。

    一丝丝火辣辣从田安的脖颈处传来,紧接着的几枪令田安叉法大乱,看着王离又来一枪却枪法短时间连变三个方向,田安自知不敌勉强挡下后拨马而回。

    王离欲取田安性命重振大秦雄威,持枪追击,迎面杀来田都,“休伤吾弟!”

    单见田都挥舞刺头棒救击而来,其棒上之刺如短刀。

    枪与刺头棒交锋,星星火花在淅淅沥沥的冬雨中显得很明显,不知何时雨水渐停。

    灰暗的天空下两将酣斗在一起,直到浑身精疲力尽,汗湿透背两人才歇战。

    两人虽然歇战,但并没闲着,指挥兵卒进行厮杀,几场下来各有胜负。

    田都对田安道,“伤势如何?”

    田安道,“不碍事,皮外伤,幸好枪刃未喂毒。”

    田安对田都道,“未曾想这王离枪法如此了得。”

    田都感慨道,“出身将门,肯下苦功练此枪法,此人不简单,当谨慎用兵。”

    田安赞同的点点头,远远看着对面军纪严明的秦军,几场厮杀下来居然毫无混乱,心中不觉对王离的治军才能颇为赞赏,当自效之。

    在秦军阵营中王离脸色有些苍白,他感觉很头疼,这是他第一次因兵事思虑而头疼。

    从北方打到赵地,曾经的战绩到赵地却不好使,本欲败齐军重振大秦军威,不料齐二将战力不弱,未能杀掉一将。

    王离饮下一爵热米酒,浑身暖洋洋,头疼才有所缓解,起身准备再战齐军,还未走出军帐便忽闻大军北面一阵骚动,紧接着便是厮杀声。

    知晓遭遇偷袭,王离立刻忍着头疼上马欲战齐军,可至近前发现并非齐军,而是赵、代之兵。

    王离挺枪纵马再战,三进三出才将秦军稳定,令陈馀暂退,可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秦军东面又遭受攻击,王离命一校尉留守,他亲自率军杀向东边。

    如此来回奔走,王离自知难抵齐、赵、代兵的围攻,即便他战力不弱,枪法又是家传绝学,然两军对战终究不是侠客比试。

    战将武艺在战场上虽能起到作用,然面对千军万马武艺再精犹如蚍蜉撼树。

    王离引兵向东南退,欲和涉间汇合,途遇叉路犹豫该向何处走,耳闻追兵越来越近,王离心乱如麻,舞动长枪,枪刃直接斩下一枝丫。

    取枝丫叶子所指方向,匆忙行军,行至一低洼处,两旁高处皆为竹林,秦军校尉建议王离此处有危险,当改道。

    王离勒住马头,静静环视四周,幽静,人迹罕见,寻思此处不像有埋伏,且齐、赵、代在后追击,楚、燕又有涉间牵制,由向导官探查这里和涉间会合是最近的路。

    秦军暂时停下,是改道还是继续前进王离亦拿不准,便依照草原的经验,即便两边有伏兵亦能对付。

    王离当即命令铁甲对在两侧形成人形甬道,欲迅速通过,秦军行至一半时遇二彪悍之将伏击,秦军大乱。

    正是季布和钟离昧,两人按照范增所授破阵之法冲进阵,寻找秦军,倒是连战连捷,让秦军的阵法逐渐失去根基。

    直至战至此处方完成任务,钟离昧、季布欲引兵向约定的地点汇合,突然钟离昧两耳一动,“有秦军?”

    季布将耳朵贴在地上,起身笑道,“哪有?吾未曾听闻任何动静。”

    钟离昧道,“再听,定有秦军向这方来,可伏击。”

    季布半信半疑,看着钟离昧一脸认真的样子,倒不像有假,季布又俯身去听依旧无果,觉得是钟离昧在逗他。

    季布气笑道,“走吧,兵事还是勿开玩笑好。”

    言毕,季布纵马离开,奔出百步之外,未见钟离昧跟来,楚卒们犯了难,是跟季布走还是留在原地,与钟离昧一同。

    走留之际,季布发现异常,拨转马头奔回,见钟离昧依旧很严肃,跳下战马向一片竹林走去。

    季节布跟过去,震惊眼前的一幕,透过发黄竹林只见一缕黑色向这里涌动而来。

    秦军?

    季布震惊,“居然真的是秦军,如何得知…”

    季布忽然觉出此时非询问的时刻,这里是绝佳的伏击地点,未曾想秦兵会在此出现。

    钟离昧和季布眼神交流,两人各自引兵埋伏在竹林两侧,以待伏击。

    季布内心颇为感慨,用兵除天时地利人和,这运气亦是一大因素,却琢磨不定。

    季布、钟离昧遇王离是偶然,然王离经此处却是必然。

    偶然与必然相遇,必然会有故事发生,季布与钟离昧直等到秦军过一半时发起进攻。

    季布为破铁盾组成的甬道,命大力士提前砍伐竹子用做长矛。

    一根根尖锐的竹子随着季布与钟离昧的挥手,向秦军狠狠刺去,从上而下,速度越来越快,竹子虽没有铁器坚硬,然锋利度和任性却很强。

    秦军外围的铁盾被砸乱,失去铁盾的保护,秦卒被砸中和刺中的不计其数,紧接着便是破空而来的箭矢。

    箭如雨再次湿润了这片土地,湿润了这片竹林,红色渐渐在绿色竹子黄色竹叶中变多,流淌。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将之尊严

    秦军大乱,王离震惊,看着从两侧冲下来的楚军,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在与匈奴作战他未曾怕过,不知为何见到楚军便新生畏惧。

    王离在将陈泽等给全军覆没时,一度内心鄙视各路诸侯,认为毕竟是贼寇,终究抵挡不住大秦铁骑的一击。

    可是现在他对各路诸侯却刮目相看,齐军让他短时间难以啃下,如今看到楚军更是本能的生出惧意。

    季布如狼率一群狼扑杀秦军,这批秦卒多擅长马战,平地拼杀略逊一筹,单打独斗这些大秦男儿倒是不惧楚兵。

    楚兵三五成群,互相支援,与秦作战绝不单独行动,这让秦兵恐惧,如狼群一样可以围剿秦卒。

    钟离昧则如一只猛虎引一群虎攻向秦军,各个视死如归,以一当十杀的秦兵胆寒。

    突如其来的攻击,王离有些发懵,组织秦兵反击,狭长的危险地带,楚军势如破竹,王离持枪不断阻杀楚军,依旧阻挡不了楚军。

    校尉见此情景,知晓败局已定,忙对王离道,“将军,楚贼势大,快引五百死士突围,这里吾来顶着。”

    王离眼神凌厉,临阵出逃,这是王离从未有过之事,况且未必能逃出,他道,“吾大秦男儿岂是临阵脱逃之辈,给吾一同杀出去!”

    秦兵见主将不愿独自逃生,誓要与秦兵共存亡,这立刻燃起大秦兵卒的斗志,与强悍的楚军来了一场硬碰硬。

    石与石的碰撞,要么彼此完好,要么一方粉碎,很少有同时粉碎之说,季布与钟离昧见王离引兵做殊死搏斗,知晓非常关键时刻到来,不击杀秦军便被反击杀。

    季布的赤雀枪如蟒蛟翻腾,左右击杀秦兵,凡是枪尖所到之处秦兵皆亡。

    钟离昧的裂石锤更如雷击一般将秦兵的铁盾砸的粉碎,持盾甲士不曾有第二回合便已倒地身亡。

    两位楚将摧古拉朽,向前推进,王离引兵更是迅猛异常,如一头猎豹在楚军中跳跃,所到之处亦是一条血路。

    季布与钟离昧正在厮杀,忽见楚军竟然大乱,这才发现此次围困的秦军主将居然是王离,乃此次围困钜鹿的三军主将。

    意外!惊喜!难以置信。

    两人皆未曾想到会在此遇到王离,两人眼神互相交流,微微点头,心下明了,若是二人合力将王离擒住,如果能活捉,那么秦群龙无首那么必然溃败,不仅如此而且绝对可以必破秦军投降。

    最令人诱惑的是如果擒住王离,那么对付章邯亦多出一个筹码,至少可以让对方投鼠忌器。

    两人心领神会,不再理会其他,合力向王离所在位置杀去。

    王离此刻如同一头发飙的猎豹,浑身血与水交融,完全杀红眼,可发现楚兵越杀越多,他的力气却一点点被蚕食。

    王离忽然发觉自动闪出一条小道,季布和钟离昧杀来,再看四周包围状况,自知这次凶多吉少,然他不愿就此惨败,依旧奋力拼杀,首先与钟离昧碰撞在一起。

    裂虎枪有裂石之威,猛虎下山之势,裂石锤则如天雷一般砸的大地震颤,两人战力竟在伯仲之间。

    季布扫荡参与秦兵,与秦校尉战在一起,蟒蛟翻滚,迅速刺向秦校尉,校尉欲躲闪,身子微微倾斜,自认可以躲过这一枪,不料那赤雀枪却临时改变方向。

    如同能读懂敌手心思一般,料敌于先,提前将枪尖对准秦校尉欲躲避的方向。

    校尉本以为已躲避,却不料直觉腰腹一凉,接近着便是火辣辣的痛,竟然直接撞向对方的枪尖。

    不知何时枪尖依然在身后,校尉没有震惊,因为他已来不及震惊,意识在被赤雀枪慢慢夺走。

    季布拔枪,看着王离还在与钟离昧战在一起,道,“大势已去,降之为俊杰。”

    季布的劝降似乎激怒了王离,王离体内的那股傲气,那股将门之尊严令其爆发出强大的能量。

    这股力量裂石穿山,集中在枪尖上,刺向裂石锤。

    砰!

    一声巨响,力量形成的气波将两人弹开。

    王离将持枪之手转在背后,可见其手臂在不断的抖动,钟离昧将裂石锤砸在地上,大口喘气,嘴角隐隐有血丝。

    钟离昧震惊,他居然败了,败给一个将门小子。

    看到这一幕,季布是惊诧的,他亦没想到钟离昧会输,毕竟钟离昧的力量很强,且武艺不弱,可毕竟钟离昧嘴角流血,王离依旧站在那里仿佛没有事情一样。

    正在季布不知如何在劝降下去,王离忽然动了动,噗嗤一声,一抹鲜红从口中喷出。

    季布再次震惊,但这次震惊中带点欣喜,王离居然被震的吐血。

    这一抹红让大口喘气的钟离昧内心惊喜,原以为战输却峰回路转。

    王离看着眼前的那一抹红,呼吸反而变得很平静,这抹红是在告诉他王离,他今日将败于此。

    四周的秦兵逐渐在减少,围攻依旧在继续,死伤无数,那么迎接他王离的只有一条归路,是自杀向陛下谢罪,还是投降以获得苟延残喘,甚至同样获得荣华富贵。

    投降,身后的戍边弟兄们能活命,他若是带军队投降甚至能获得一定的爵位。

    可是王离内心又有一个声音在说,汝已无退路,王氏家族,二代灭五国,杀戮众多,各路诸侯无一不恨之,想投降活命,诸侯未必答应,更别言获得爵位,保住富贵。

    这个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占据上风,死在王离内心并不陌生,自从边疆由裨将变为主将,便知他身上肩负着大秦的使命,作为主将战死沙场再正常不过。

    为此他曾准备好死亡,可真到这一刻他感觉很多事情未完成。

    妻妾无人照料,珍宝流向他人,深藏兵书将不再显世,秀丽山河还未踏遍,家族荣耀不在……

    直到此刻这些不太重要的念头开始缠着王离,王离震惊于他脑海里的这些念头,真的是很多事未做,心有不甘。

    可家族的荣耀岂能由自己断送,如果他投降,日后如何见列祖列宗,尤其是疼爱自己的大父王翦。

    王离不能想,一想就头疼,这份头疼让他无法估计身后的将士,他不愿投降,拔出长枪继续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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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室风云录介绍:
两汉数百年,除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还有多少英雄故事淹没在历史长卷里,让我们一起挖掘出来,来不及先生感谢每个打开这本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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