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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不及先生     汉室风云录txt下载     汉室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五章 牛刀小试

    听完司马枿的讲述,董翳只说了一句话,“董某欲会会这个黥布,让他来也。”

    董翳感觉自己独立作战的机会来了,甚至脱离司马欣,成为独立的一员别将的机会亦到矣。

    若能生擒黥布,那么按功劳,他绝对可以与司马欣并列。

    司马枿感觉到董翳身上那股战意,似乎从未有过的战意,像是能离体而去一样。

    司马枿震惊又欢喜,震惊的是听闻黥布如此能战,他唯有惧意,反生战意,这对即将到来的凶险之战,无疑是巨大的帮助,这是欢喜。

    漳水自河水(黄河)延伸而出,像是一条盘卧的巨蟒,穿过钜鹿郡南部,几乎将整个邯郸郡给包裹。

    船只开始不断向漳水北岸靠拢,奇怪的是真的没有秦军从江上阻击黥布和薄将军。

    登岸之后,薄将军向西南方向望去,这个时候他才彻底断绝火攻的想法。

    这甬道不仅两边有土夯的墙,还有秦军护卫,火攻很难起到效果。

    二万楚卒密密麻麻成方阵排列,位于漳水北岸。

    楚军与秦军对垒,谁亦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谁为攻,谁为守,向来无定数。

    斥候,是刺探军情的竞选之士不仅善于侦查而且身手不错,亦能易容化妆,总之算是精英人物。

    薄将军派出去的斥候在董翳和司马枿的合力之下及时的寻找到,这说起来就比较独特了。

    董翳作为战将还有一个比较独特的能力,那就是善于用心里分析来做兵事。

    司马枿为及时找出这个斥候,以免此甬道的弱点被暴露,进行点名,让每个什长对自己管辖的十个人进行点名和盘问。

    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工作,但司马枿还是让其缓慢的进行。

    董翳便在思考,如果他是楚军斥候会怎么做,首先扮做军中什么职务便于探查。

    运粮人还是护卫卒,如果是护卫卒又会选择什么职务,是待在他董翳身旁默默观察和倾听?

    董翳的身边没那么好待着,董翳自信记忆力还不错,身边常出入的几人他皆识得,如果出现一个陌生人他能第一时间察觉。

    继续在思考着,其实想知道一些隐秘之事或者紧要之事,又必须要靠近他,那么身旁人的身旁人自然是最佳选择。

    思考片刻,董翳眼神猛然发亮,他快速走向炊灶之处。

    一个砍柴人有多少人会注意,或者说一个寻找可燃之物者又有多少人会关注,他可以背着柴在附近游走,一边走一边查探。

    果然一个陌生的砍柴人被董翳查出,这位楚军斥候坚决的自杀而死,死之前居然将情报置于地鼠身上,这地鼠像是受什么气味的影响,钻入地下后不断向着楚军打洞而去。

    董翳没想到搜遍这位斥候的全身,没发现任何情报物件,即无书简又无帛书,当真是一无所有。

    薄将军看着手里的小地鼠,眼泪止不住流出,看到这个小家伙,薄将军知晓又有一位精挑细选的斥候丧命。

    小地鼠的腿上缠着细薄的帛书。

    帛书中写到这甬道的行动时间常在饭时,在两军皆用餐时快速行动,防守严密,在平时却雷声大雨点小,防守宽松,尤其是在未时。

    地点则在即将靠近王离军营时,自粮草集散地起整个甬道的三分之二处,那里是进攻的最佳地点。

    没有击鼓为好,没有集结演讲,几乎没有任何准备,像是时刻在准备着一样。

    没有喊杀声,像风一样虎啸而至。

    十二月初的寒风依旧在刮,秦兵同样在挨冻之中,他们紧紧自己的衣服,尽量和同伴们靠的近些,这样可以取暖。

    或许感觉到有风,秦兵将战服收的更紧,他们靠的亦更近。

    暗黄色的战服,黑色的战甲,准确说战服是黑色与黄色的交杂。这些楚卒的战服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除了黑色便是黄色,向金浪一样打向秦兵。

    秦兵猝不及防,被楚军打的溃散,楚军如同饥饿的孩子见到饭食,如同沙漠中的人见到泉水,他们扑向秦军。

    一直在默默巡视的董翳似乎已经料到在靠近王离军的位置会有大事发声,他将靠近粮草集散地的看守交托于司马枿,他自己骑战马奔向那里。

    董翳的心里感觉,或者说董翳一直在思考楚军斥候死了,但情报未必没有传出去,即便没有楚军亦会进攻,进攻的地点会在哪里,他想到这容易放松的地方。

    如果砍柴的老翁在距柴院还有百步的地方停下,已然可以看到家,可以看到那炊烟,身心开始放松。

    董翳还算幸运,他遇到的是黥布,因为他一直想生擒黥布,建立功勋,与司马欣并列。

    这个董翳的心声,似乎被命运听见,黥布与董翳相遇。

    护卫甬道的秦兵已经被黥布冲击的四散溃逃,已然露出甬道的真容。

    黥布正欲仔细查看一下甬道的真容,董翳便手持一杆蟒矛冲入楚兵之中,认真身披战袍之人,直取而来。

    董翳虽不识黥布,然此将虎背熊腰,豹眼鹰眉,梨面之上更有一股英气,身披战袍,顶盔贯甲,尤其是甲胄那铁片鱼鳞甲,绝不是寻常士兵所穿,不管是不是黥布,定是一员裨将级别的战将。

    此将正是黥布,他见一杆蟒矛直取自己而来,倒是大吃一惊。

    八尺破秦槊与蟒矛交锋,两匹战马交合,打的昏天黑地。

    蟒矛翻滚卷云烟,八尺长槊电光间。

    一个欲斩将立功,一个要破秦之幡。

    二十回合居然难分胜负,散乱的秦兵在董翳的勇猛作战下渐渐恢复阵型。

    楚军与秦军厮杀在一起,各个以一敌三,楚卒为性命,为家人,更为自由奋勇而战。

    秦兵多有不情愿,然军功之诱惑,家人之羁绊不得不战。

    秦兵虽然不断受损,节节败退,然总在董翳的勇猛和指挥下稳住阵脚。

    另一边薄将军率一万楚军正在与司马枿交战,当真是要将甬道切为三段。

    薄将军的三角叉舞的虎虎生风,然司马枿的单手银枪更是如银光一样,竟然打的难分敌手。

    薄将军斩杀秦一名千夫长,三名百将,终于发觉这护卫甬道的秦军难缠,便引军退去与黥布回合。

第二百八十六章 陈馀复请(求推荐)

    两匹战马快速奔驰,一匹奔向大陆泽方向,另一匹战马则奔向漳水之西,人马借船皆渡河后又奔向一处大营。

    奔向大陆泽方向的战马奔入赵营,见到了陈馀,言楚军与章邯军首战状况。

    陈馀闻之,惊喜,自陈馀派遣陈泽、张黡引五千人先尝秦军全军覆没后整个诸侯联军蒙上一层阴影。

    这个消息让陈馀看到些许希望。

    此消息自然是黥布、薄将军渡河后发起的攻秦之战,黥布、薄将军大战甬道护卫军。

    黥布出其不意的攻击甬道疏于防范的地点,斩杀百将和千夫长,本来秦军有些溃散,董翳却恰如其分的杀出。

    经过一场厮杀,黥布、薄将军取得小胜,暂时截断了粮道与王离的联系。

    另一匹战马则奔向齐军大营,这齐国援军自齐国疆土向西至漳水便停下来,唯有齐国的田安、田都引少部分兵并壁陈馀旁。

    第一次会盟时田安、田都皆去与陈馀、张敖、燕国诸将商榷救赵之计,后来的商榷基本是田安在做,田都直接会齐军大营。

    今日的田都心情有些与众不同,在接到楚军两万先锋渡河击秦取得小胜,他的心情较为复杂。

    楚军能够取胜,说明诸侯联合起来击秦,还是能击退强秦,救助赵国,还有一点他曾默默想着,楚军如此强盛且又归项羽指挥,恐日后项羽会找齐国麻烦。

    不过眼下田都想的不是这些,他在思考如此情景是不能在隔江观望,于是便下达命令,齐军全国渡漳水壁陈馀旁。

    于是齐军全部渡河至钜鹿北,与陈馀连成一片。

    齐国的动向直接牵动了秦军,都尉董翳见齐军渡河,便知此战没有如同灭陈泽、张黡一样,反而让诸侯军看到一点希望。

    董翳对司马枿道,“不能让诸侯存有幻想,当主动夺回据点,且要给予楚军以痛击。”

    司马枿以为然,便亲自引兵与董翳发起夜袭。

    原本黥布、薄将军商议准备再战护卫甬道的章邯军,便派遣使者请燕国、齐国、赵国等诸侯牵制王离军,并引兵给章邯造成迷惑。

    坐镇棘原的章邯早已得知楚军渡河击甬道,便命司马欣为董翳增派兵马,让兵力远超黥布和薄将军。

    在章邯的算计之中,这次增兵不是仅仅为了抵御楚军,而是要食掉这支先锋军,让楚国知晓项梁之死不是偶然,更让各路诸侯军彻底破灭侥胜心里。

    棘原城下的荒草地上,整齐划一的步军持长戈停下操练,一位将军自远方乘战车而来,此将儒面长须,星目生辉,正是司马欣。

    司马欣受章邯之令,至操练场点兵增援董翳,在点兵即将结束时一匹战马呼啸而来,在寒风下的荒草上扬起一道烟尘。

    战马上的秦卒带来的消息居然是暂时停止增派,有齐、燕联军绕过钜鹿向棘原而来,做好迎战的准备。

    得知楚军渡河初战小胜时,章邯便预料到诸侯军会有异动,不曾想会来得如此快。

    燕、齐两国联军还是不能小觑的,章邯还没与燕国交过手,齐国的田荣已经交过手,若不是当时项梁援助,他章邯自信已经完全灭掉齐军。

    齐军的实力是有的,燕国自顾便是善战之国,如今复国不知战力如何,两国联合而来,章邯不能不重视。

    司马欣略微一顿,然后继续点兵只是完毕之后,他引兵迎击燕齐联军。

    当夜幕降临,火把照耀之下,只见蓝色旗帜如海浪般翻滚,姿色的旗帜如同天边的火烧云徐徐烧来。

    两军对垒之后却迟迟没有一方发动进攻,慢慢的司马欣觉察出似有不妥之处,果然未过多久便听到董翳、司马枿再次与黥布、薄将军大战的消息。

    这是一场夜袭,打的突然,应的亦快。

    如果不是黥布军常常与快、猛、突袭等字样联系在一起,那么真的就会遭受巨大损失。

    黥布打的猛,如同黑夜里的猛兽,见人便撕咬,咬住便不放,打的对方喊痛,痛入骨髓这才会放过。

    薄将军则打的迅疾,上一刻还在与司马枿大战,下一刻便消失无踪,当时不是玩失踪,更没有什么特异功夫在,就是薄将军善于找准机会穿针引线。

    凡是能穿过的地方,薄将军便适当的穿过去,有时三五人,有时百十人,总之薄将军像是同时在两三个地方作战。

    这让董翳有些吃力,尤其是在黑夜里像是与三四个薄将军作战。

    黥布本想主动出击再战甬道护卫军,为项羽大军的到来做好铺垫,不料秦军先攻了上来。

    此战打下去,双方皆没落得好处,黥布、薄将军更是将刚得到的据点弄丢。

    这一战几乎无利。

    黥布感叹董翳的勇猛,司马枿的夜袭指挥能力。

    这一场夜袭之后事情又发生变化,原本见到楚军能击退章邯军,可截断粮道,是有可战胜秦军的可能性。

    如今战局再次无利,楚军和秦军皆损兵折将,原本已经出动的齐、燕两军又开始徘徊不前。

    张耳之子张敖有些安耐不住,他深知其父在钜鹿已经危在旦夕,要说对赵王他张敖可以尽忠如同陈泽等,但是他更担心的还是其父张耳。

    张敖便找陈馀,明着要表达自己准备击秦的决心,实则暗中催促陈馀进军。

    赵将陈馀亦觉得脸上无光,作为赵国主将没有勇敢的去解救钜鹿,如今却是让楚国一次次去击秦,他这个赵王之臣,赵国之将总不能再不作为。

    面对张耳之子,面对曾经刎颈之交的儿子,他面带微笑,很认真的道,“张公子,请放心,吾这就亲拟书信,催促楚进军,合力攻秦。”

    张敖满意而归,期待赵军进攻钜鹿,张敖的年龄比之陈馀,未小几岁,然他总觉得自己和陈馀差上一节,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有时候张敖感觉将解救其父寄托在陈馀身上,他内心有些许不安。

    陈馀复请兵的书信如一只飞鸟般穿过云层,乘着寒风向漳南飞去。

    漳南,安阳附近此刻点点火光形成一片火海,在慢慢的移动。

第二百八十七章 破釜沉舟

    安阳附近的营寨已经消失,完全拔营而走,楚军将士整整齐齐的向漳水南岸进发,点点火把如巨龙一样蜿蜒几箭之地。

    在漳水南岸的楚卒行军中有五个身影立于漳水岸边,五匹战马,五个人影静静的待着。

    一将,他身材魁伟,虎体熊腰,猿臂鹰眉,目孕双瞳,肩披黄色战袍,银色战甲,威风凛凛,胯下乌骓马静静的陪伴着他,居然亦无声音。

    此将自然是项羽,他身边的四个人分别说龙且、季布、钟离昧、恒楚。

    项羽在派遣黥布、薄将军率两万楚卒率先渡河击秦后,便一直正整顿楚军,在大军即将开拔之际,他接到两个消息。

    一个是黥布、薄将军的捷报消息,虽然是小胜但终究是战胜秦军,再次打破秦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再次证明项梁之死不是必然,是偶然。

    还有一个消息便是陈馀亲自书写,大致的意思是初战小胜,但不足以震慑章邯,复请兵,望项羽能彻底击溃章邯,牵制章邯,他与其他诸侯可击王离部,解钜鹿。

    陈馀复请兵的消息加快了项羽的进程,项羽本想休整一天,第二日清晨渡河击秦。

    毕竟宋义留下来的尾巴扫除之后,军队诸多之处需要处理,此刻的项羽看着漳水,看着漳水里映照的星辰,内心在思考渡河之后的战役。

    将是一场恶战,此刻漳水内的满天星辰仿佛是千军万马中的火把,似乎能听到呐喊声。

    陪着项羽立于岸边的四位勇将皆默默无言,知晓即将发生的是一场大战,一场艰难无比的大战。

    突然项羽开口打破了沉默,“吾誓欲与秦决战,如何将士同心,诸公可有良策?”

    钟离昧道,“当绝后路,以示前进。”

    龙且点头赞成,“树立必胜信心,置之死地而后生。”

    季布若有所思,道,“何解?”

    季布所言正是项羽所问,项羽在内心不止一次的思虑过如何激烈将士,如何树立他们必胜的信心,将恐惧二字完全抛开。

    龙且道,“士所依赖,无非庐舍与粮草,船只虽然可沉,但仍可征集,可庐舍、粮草非短时可得。”

    闻听此言,恒楚眼睛发亮,“莫非是绝后路以树必死之心?”

    龙且点头,“然。”

    项羽赞道,“与吾所想一处,项籍欲破釜沉舟,渡河击秦,三日必胜。”

    龙且眼睛一亮,这一亮不只是对项羽的赞叹,更有一种震惊,破釜沉舟他龙且想到,然三日必胜是何解,难道羽弟已胸有成竹。

    钟离昧则道,“项将军何以断言三日必胜?”

    钟离昧是真的很迷惑,破釜沉舟以示决心,他懂,但三日必胜是何说法,他真的需要明白,不仅需要明白还有靠着自己的悟性去执行,如此才能为救赵击秦的胜利作出贡献。

    皆知大战之前的信心很重要,可是如何才能树立信心这个才是关键,作为战将这点他很头疼,每天初战前对将士们的讲话皆如出一辙,他羞于再言。

    项羽道,“仅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不胜不归。”

    此言一出,四位虎将皆震惊,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手法,三日粮不是闹着玩,大军不可一日不粮,若只带三日粮,三日过后若不胜,那陷入死地。

    项羽似乎看出四位虎将的疑虑,便道,“吾军粮草本就不多,可取粮于秦,更有赵、齐、燕等诸侯之粮可借,三日不胜亦无忧。”

    项羽的这番话这才让四位虎将悬着的心放下,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此言倒是不虚,在项羽还未杀宋义前已军无见粮,不过是少带几日而已,以示士卒无还之心。剩余的粮草自然不能焚毁,暂时储存在此,得取胜后回取,这是项羽内心的想法,他相信此战能胜。

    项羽打算破釜沉舟与秦军决一死战,但他很清楚自己这个靠杀宋义上位的终究还不够牢稳,虽有五虎大将的支持,有项家军的支持,然数万楚军之心是否皆随他项羽就不得而知。

    欲破釜沉舟决一死战,他项羽需要五虎大将的支持,准确说需要六位战将的鼎力支持,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心要一致,如臂驱使,无疑虑,配合方能天衣无缝,若有一将存南归之意便不能尽力杀敌,危矣。

    项羽打过许多仗,甚至一卒退可败军皆不为过。

    大军见一卒退或者逃,其余士卒不知以为是将令,便跟着走,如此大军可瞬间溃败,可怕之处令人毛骨悚然。

    因此项羽需要得到六大战将的高度统一,薄将军和黥布自然不用再言,此刻他们正在与秦军交战,与秦军对峙,且取得少利。

    初战有利,虽不多,然对全军上下的信心不言而喻,至此项羽才想起破釜沉舟与秦决一死战。

    有胜的几率就要无穷放大,尽可能的放大这个几率,项羽虽读书常浅尝辄止,然练剑的日子让项羽明白一个道理,与剑道一样,在于勇,在于信。

    勇则剑意刚,信则出剑快,若怯则剑意收,惑则出剑迟,甚至迟迟不知拔剑,错过战机,如同宋义一般迟迟不知拔剑,反而饮酒高会损伤剑意。

    此时此刻项羽已经完全将数万楚卒当做一柄利剑,这把利剑若想一剑封喉,那么必然要出剑快,不能有丝毫迟疑,剑更有刚,不然会断,这把利剑还需要锋利无比,能够刺透秦军的堡垒,刺穿秦军的战甲。

    楚卒这把利剑的利字便在人心,六大战将的心若凝聚在一起,齐心可断金。

    与龙且、钟离昧、季布、恒楚的沟通让项羽看到了这把剑出鞘的时刻。

    恒楚自还报楚怀王后,便日夜兼程回报项羽,将上将军之诏书带回,恰好赶上了这场大战。

    楚卒开始乘船渡河,一只只船如同天上的星辉,当船只连成一片,项羽似乎看到星辉大放异彩的时刻。

    知晓项羽悉引兵渡河,黥布、薄将军在漳水北岸做好了迎接,将秦军完全隔绝在外。

    由于船只不多,数万楚卒在晨曦之际终于全部渡河。

    天空此时已经微微发白,鲸鱼肚似乎在慢慢扩大。

    项羽看着身后的“战船”,非常果断的拔出长剑,走向一只船。

    寒光一闪,随着咔嚓一声,项羽向恒楚、季布发出破釜沉舟的命令。

第二百八十八章 勇战何处

    项羽破釜沉舟的想法,在思维虎将的传达下已经在不断蔓延,百将级别小将几乎皆知,唯有许多士卒见到破釜甑、沉船、烧庐舍的一系列动作后震惊无比。

    这些士卒甚至有些恐慌,但很快便稳定下来,军中其实早就开始传开,他们只是还不太确定将帅的决心,此刻见到火光一片,他们这才真的相信。

    叮叮当当!

    砰砰!

    噼里啪啦……

    到处是砸破釜甑的声音,凿沉船只的声音,还有焚烧庐舍的噼里啪啦声音。

    一片火光在漳水旁燃起,迅速蔓延至漳水之上的船只。

    这把火烧醒了秦军,亦烧出了楚军的决心,如同烈火中煅烧一般,留下的皆是金刚之心,不胜则不还之心。

    见此,黥布有些震惊,黥布自认非常勇猛,自渡河之后数次与薄将军击秦,虽反复数次断绝甬道,后终归通畅,然黥布、薄将军皆每次有斩将之功。

    如今见项羽居然破釜沉舟倒是甚为震惊。

    项羽的破釜沉舟迅速在漳水之北传开,诸侯震惊,秦军则发出冷笑。

    棘原之地,秦中军大营内一片爽朗的笑声,这笑声中有两道非常的响亮,一个是司马欣,另一个是司马枿。

    暂时击退黥布后,司马枿回章邯大营回报,只有董翳在护卫甬道。

    当司马枿探知漳水之上又显楚军,由于是深夜唯有点点星光能映照出船只模糊的轮廓,根本看不清是不是项羽悉引兵渡河。

    可等到初入卯时,漳水处一片火光燃起,起初秦军不知为何,后斥候探知乃项羽破釜沉舟,焚烧庐舍,这是要彻底断绝回路。

    司马欣、司马枿闻之,大笑,诸将亦发出爽朗的笑声。

    司马欣道,“焚烧庐舍,破釜沉舟,不给楚军迂回之机,此乃兵家大忌,项羽不过是黄口小儿,与项梁比起来还是太嫩。”

    司马欣的笑声很放肆,觉得这项羽将兵事看得太过儿戏。

    行军用兵讲究策略,更是稳扎稳打,即便再欲速战速决,岂能烧庐舍、沉船。

    司马枿与楚军交过手,对黥布和薄将军记忆深刻,这绝对是两员虎将,尤其是黥布简直就是一匹饿虎,比饿狼还要狠。

    司马枿率军击楚,几次将薄将军击退正要追击却被黥布反击。

    黥布的兵力明明少于司马枿所引,然后却能与之战平,甚至以少胜多,这让非常自信大秦军威势不可挡的司马枿开始怀疑。

    怀疑他司马枿所引秦兵是不是没有尽力战,或者是不是在消极怠工。

    在那个时刻,司马枿重新对楚地之军有了定义,当初灭项梁军后以为楚地兵不足滤,且秦上将章邯亦是如此认为。

    可如今看来楚军依然很强大。

    司马枿道,“楚军初到且破釜沉船、烧庐舍,定有一段休整时期,吾军可趁机击之,必可破。”

    司马欣和司马枿皆笑项羽此做法,可章邯却没有笑,而是一直眉头紧缩。

    章邯自出函谷关未尝有败,直到遇到项梁,败于项梁,当时章邯以为天下诸侯唯项梁是一敌手,如今项羽此做法令其震撼。

    章邯没有一丝笑意,对于项羽章邯是知晓一些的,此人作战神勇,然终少智谋,可他此刻能感觉到项羽定有高人相助。

    司马欣见章邯面有忧色,便道,“上将军,无需烦忧,欣愿亲引兵击之!”

    漳水北岸,天际渐渐变亮,在朦胧的天光下一匹战马快速向钜鹿之北奔去。

    天气渐寒,干燥的冷风令人啧啧发抖,战马奔驰而过便是一道烟云。

    这匹战马飞速向诸侯营垒奔去,在项羽还在破釜沉舟时已经飞奔而去。

    蓝色的旗帜依旧在飘扬,燕国的辕门外看不到人影,不知是未睡醒还是厌恶这可恶寒风,总之没有一匹马走出,更没有一个士卒在动。

    紫色的旗帜梭梭作响,同样营门外没有兵马冲出,只有一个个篝火在燃烧,军帐内一片漆黑。

    赵国军营内,军帐则是亮了起来,营寨内士兵之声倒是渐渐多了起来,但依旧没有人马冲出。

    寒风萧萧,似乎这个天时不会有突袭,王离军在围困赵王,章邯军在运粮,且有楚军牵制,似乎紧张多天的脑袋可以放松一下。

    漳水岸边的冷风依旧在吹,然后楚兵们却一点不觉得冷,身旁还有未燃烧完的庐舍,还有烧的残缺不全的船只停泊在浅水里。

    楚卒已经集结完毕,一位肩披战袍,虎体熊腰,猿臂鹰眉的将军看都没看身后的漳水,直接发出命令,兵贵神速。

    龙且道,“诸侯联军还未到,是否再等等?”

    范增拄着一个拐杖向项羽这边走来,看他步履矫健实则用不着拐杖。

    范增身披貂皮外罩,迈着稳健的步子,风吹着他的面庞像是在勾勒岁月的痕迹,开口道,“羽儿所言甚是,兵贵神速,消息已送达诸侯,此时依旧未来,不可再等,机不可失。”

    项羽对诸将道,“籍赞同亚父所言,兵贵神速,等不得!”

    言毕,项羽又对季布道,“引兵催促诸侯进军,若诸侯联军至,随时报吾。”

    季布道,“诺。”

    黥布渡河数次击秦且有利,这给项羽渡河后直接击秦提供了有利条件,只是在如何击秦项羽与范增出现了偏差。

    项羽经黥布、薄将军的汇述,凭借他的作战经验以及对兵法的理解,他敏锐的觉察到这个董翳是个实战出的兵家。

    按兵书上看,攻击粮草集结地是不妥的,毕竟那里是重兵把守,故而多会选择薄弱地点攻击,避其锋芒。

    按实战经验当攻击甬道中段,可是项羽的直觉告诉他董翳是个实战将领,似乎可以料定项羽会攻击所谓的“薄弱地点”。

    所谓薄弱地点,项羽的内心有个声音,那是董翳想表现出来的弱点。

    若是击集散地,是焚烧粮草为目的,釜底抽薪,彻底断绝王离粮食。

    若击某一段,这是击退秦军,控制要道为主,隔绝粮道。

    这是两种不同的策略,项羽在快速的衡量,如果是截粮道那么即能消灭秦军有生力量,又能夺去粮草,取敌于食。若去焚烧粮道,即损失兵力又无粮草补给。

    这次的渡河击秦是有危险的,然能活下来没有人愿意去死。

第二百八十九章 调虎离山

    寒风下的甬道没有停止涌动,没有人知道这条甬道何时停止运粮,又是何时开始,亦无人知晓王离还差多少军粮。似乎王离军那里永远喂不饱一样。

    严密的营寨内是大大小小的圆形粮仓,粮仓内是堆积如山的粮草,一俩俩独轮车进进出出,外围则是一层又一层的秦兵驻守。

    一位很瘦弱的秦兵抬头看看天,发现天才蒙蒙亮,眉头微皱似乎不太开心,对同伴言都尉已经布置好弱点,就连吾等皆以为那是置危险于秦军。

    如此诱惑的地点,楚军怎么可能会偷袭此处,这位瘦弱秦兵如此想着。

    他的同伴亦是如此,觉得守着粮仓食不饱,睡不好,很憋屈。

    这位瘦弱秦兵抱怨道,“楚军此刻正在篝火旁安睡,吾等在此作甚…”

    甬道的三分之二处是山地,处在一片荒草之上,远远望去无处藏身,甬道外的士兵很少,且行动比较缓慢。

    忽然一处荒草动了动,一块草皮被挪开,一个透露从地洞里伸了出来,贪婪的吸了吸新鲜的空气。

    如同鱼儿着急的浮出水面,换口新鲜的气!

    紧接着这位士卒又回到地洞内,“董将军,为何还不见楚军?莫非这里不够有诱惑力?”

    草皮下的地洞不是很大,仅仅足够十几人带着,这位楚卒口中的董将军自然是董翳。

    董翳用手拨了拨脸上的草,眼神中亦充满疑惑,按照他的部署,这里应该是最佳的截道地点。

    不仅这里看起来防守兵力薄弱,且为钓到大鱼,特地将许多粮草放在此阶段。

    如果项羽率军从此截道,董翳自信可以给秦军一个措手不及。从上向下看,可以看到甬道内除了粮草,还有密密麻麻的秦兵在随时待命。

    只是他们没有得到命令,甬道外的草地下亦应藏着三千精锐,各个均是有爵位在身的勇士,皆是立过战功的。

    可惜他们静静的等待。没有等到马蹄声,只是呼呼作响的风声。

    忽然董翳眼睛瞳孔微微放大,“不妙!”

    董翳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出草洞,其余百将随之出,董翳引兵迅速从山路小道向甬道靠近漳水的地方,奔去。

    那里是甬道的源头,亦是兵力较为重点部署的地方,董翳纵马奔驰,他内心有个不祥的预感,那黥布、薄将军尚且如此勇猛,几次断绝甬道,虽最终被夺回据点,然王离的粮草未能及时送达,不知王离那里如今粮草还能撑几天。

    那么项羽引军渡河,破釜沉舟,恐怕战力更加恐怖。

    风依旧在吹,严密的营寨内粮草虽依旧堆积如山,然却比先前空了几个粮仓。

    寨门外的旗帜东倒西歪,仍立着的旗帜迎风作响,旭日依旧还未爬上山坡,但却可以看到旗帜被箭穿过几个孔,有些残破。

    地上到处是永眠的士兵,箭矢如密集的小草一样插的满地皆是,似乎无法下脚,尚还活着的秦兵在痛苦的呻吟者。

    其中那个瘦弱的秦兵居然还在努力的挣扎着,他想站起来,却发觉身体软弱无力,身上插了两支箭,嘴角流血。

    董翳看着眼前的场景,脑袋轰的一声,像是炸裂一样,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可恶!”

    没错,他精心谋划的伏击没有实现,反而遭受攻击损兵折将,有千夫长建议其趁项羽破釜沉舟之际去主动攻打,董翳拒绝,认为项羽乃将门之家,自然懂得攻守兼备的常理,即便在破釜沉舟,其军定是牢不可破。

    董翳见那个瘦弱士兵想挣扎着站起,急忙奔了过去,询问到底发生何事。

    这个瘦弱的秦兵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眼眸中依旧充满恐惧,像是一场噩梦一样。

    这位秦兵断断续续的讲述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本来准备换班休息,突然发现天空变暗。

    本来微白的天空此刻变得阴暗,加上寒风时不时的在吹,他们皆以为可能要下雨或者学。

    能够见到雪也是战争中值得快乐的一事,可是听到有人大喊,“是箭雨!”

    三个字令这位瘦弱的秦兵彻底清醒,抬头一看只见那密密麻麻的箭雨将他们头顶的天空遮蔽。

    这位瘦弱的秦兵急忙找躲避之处。

    一场突如其来的箭雨让秦兵陷入一片混乱和恐慌,前一刻他们还在谈论那个破釜沉舟的傻子,这一刻便遭受箭雨的袭击。

    嗖嗖!

    噔噔!

    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弓箭入木之声,此起彼伏,倒地的声音,呼喊声,盾牌与弓箭撞击之声。

    总之这里一片慌乱,及时寻找到盾牌着存活,还在懵懂发愣之人皆无声的倒下。

    箭雨过后,这位瘦弱秦兵看着满地长眠的同伴呕吐了几声,眼睛望向一乱草处,他想隐身于此。

    这里未曾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故而能活命谁愿意被当成靶子,可是在他即将奔向乱草处便见到一个如猛虎一般的人物,令人心悸。

    只见一将迅速杀来,生的是虎背狼腰,猿臂鹰眼,眼亮如电,一杆镇山戟所向披靡,割到必亡,刺到必死,扫到必伤,如同一阵旋风扫落叶。

    正是龙且引军杀来,楚兵个个如狼似虎,以一当十,杀的秦兵有些胆寒,由于看守粮仓的裨将未曾及时组织有效的反击,可谓是一片散沙,被龙且各个包围击破。

    左冲右突,直接杀进裨将营帐,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裨将睡眼朦胧,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怎么回事,已经被龙且一戟刺死。

    在龙且左冲右突时这位瘦弱的秦兵依旧奔向乱草丛中,结果被流失射中,立刻扑倒在地,学着装死。

    龙且亦是惊喜,未曾想首战居然如此容易,几乎未曾损失兵力便攻克一处营垒,龙且看着大大小小的粮仓没有发出焚烧的命令,而是命士兵每人扛一麻袋,纵马离去。

    来势汹汹,去时缓缓。

    董翳听完讲述愤恨道,“居然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董翳顾不得这里一片狼藉,他猛然醒悟,糟糕,自己设下伏兵的粮道处恐有麻烦。

    那里可是有大量粮草且有不少兵卒在静守。

    董翳立刻引精锐骑兵奔回据点。

第二百九十章 大战在即

    甬道经山地,过一片荒草,放眼望去甬道外秦兵稀少,荒草之上亦无藏身之处。

    距离此甬道的三箭之地有一将静静的观望这里,目孕双瞳,凝视前方,正是项羽,胯下乌骓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冲出去。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亦不知项羽是如何看清前方敌情,默默的等候,像是潜伏在草原上的一匹狼,静静的等待时机,围捕猎物。

    风吹着项羽的长发,如梦似幻,项羽伸手将长发挽起,插上黑色的簪子。

    忽然看到一支骑兵沿着小路奔走,项羽暴喝一声,“攻!”

    原来是项羽与范增争执过后,有了一个折中的全新方法,派遣帐下第一猛将龙且引五千精兵突袭粮仓营寨,只需造成混乱,令秦兵回军防守即可,无需歼敌为目的。

    项羽亲自引兵突袭这靠近王离大营的粮道地段,彻底断绝王离的粮草,令其乏食,只需两日便能让王离军引乏食而军心涣散,再与诸侯联军共击之。

    黥布、钟离昧为左右先锋,项羽引中军发动攻击,命季布从后面包抄,不给秦军溜走一个的机会。

    原本在甬道内的秦兵在默默等候董翳出击的命令却突然听到喊杀声。

    巨大的原木开始撞击甬墙,烟尘四起,箭矢齐发,这些秦兵原本是做突袭战,故而多无盾牌掩护,死伤无数。

    黥布长槊如同长柄利剑砍杀秦兵,这本是一件普通的兵器,却被黥布使出神兵利器一般。

    豹眼圆睁,一对鹰眉上挑,威势骇人,竟是让勇猛的秦军都有些退缩,在左右先锋的冲击下秦军有些溃散。

    长槊如一道清风沿着特殊的轨迹,扫过冲上来的秦军,这特殊的轨迹化作一道美丽的弧度,让原本冲上来的秦兵沿着一定的角度后仰。

    看上去像是在做某种舞蹈,黥布自练成才的高超武艺给后面的楚军树立了榜样,人人见其将如此能打,在一定程度上认为秦兵不过如此,楚卒便人人奋勇杀敌,不只是为立功获爵,更是为了自家性命,为了能够有尊严的活着。

    黥布的本部人马大多是被逼成为强盗的黔首,为活命而拼命,各个像是黑夜里的人看到了光亮。

    冲在最面的士卒持长戈、矛,减缓秦兵的冲击后,中间的是轻奇持长刀如砍瓜歇菜。

    再看左前锋钟离昧,身形壮硕,双目如电,令黑色的秦军畏惧,因为这眼神就像是一把可以夺人性命,只要被锁定便必定要命。

    一柄裂石锤携带着巨大的力量,虽不至于摧枯拉朽,但所到之处皆有嘎嘣碎裂的声音,并伴有血花飘洒。

    一勇抵千军,看似夸张其实有一定的情景,若是一群懒散的士卒如绵羊一般,那么一只狼便能将一群羊赶走,驱散,甚至赶入绝境,在自己的踩踏中死伤无数。

    钟离昧便是这头狼,曾经如狼似虎的秦军倒是变成了绵羊。

    两路猛将将这支准备大破楚军的秦军冲的涣散,不成队形。便在此时突然有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楚贼,休的猖狂!”

    人未到,声音先至。正是董翳发觉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后引兵火速赶回。

    满脸的怒意,挥动蟒矛冲入楚军,几个正在拼杀秦兵的百将直接死于蟒矛之下,笨重的长杆扫到楚卒直接被震的倒地。

    董翳似乎将怒意注入这杆蟒矛中,在左冲右突下,先锋军受到阻力。

    引中军的项羽观之,眉头微皱,原本秦军在黥布、钟离昧的冲击下已经溃散,不料却出现变故,显然董翳所引秦兵乃能征惯战的精锐,在内外夹击下,黥布军有些吃不消。

    项羽感觉不妙正欲亲自引兵相助,被范增制止,范增的意思是三军主帅不到非常时刻不要出战,出则必克,营造项羽战无不胜的形象,既给楚军树立一个榜样和信念,更能让挫伤秦军,让秦军有所顾虑,甚至闻风丧胆。

    项羽便派遣恒楚出战,去接应黥布,此时的钟离昧正在左侧攻击秦军,一时间难以极速救援。

    恒楚正要出战时,忽闻背后一阵骚动,马蹄声震云霄,竟然掀起一阵风来,范增仰起头,眯着眼望了望,自语道,“来者不少。”

    如此以来战局又发生变化,项羽亦觉得难缠的终于来了,立刻有斥候飞马来报,新增秦军有“章”字。

    项羽内心微微一惊,“章邯亲自率军来,真够看得起吾项羽。”

    赵王皆没有让章邯亲自上阵围困,项羽自觉这破釜沉舟倒是激励士气,不胜无还之心,却亦引来章邯的注意,竟亲自引兵上阵。

    项羽道,“再探,确保章邯是否在阵中。”

    飞马如残影一般来去自如,带来的消息是章邯顶盔贯甲骑战马立于军中,真的来了,杀死自己叔父的仇人近在咫尺,“克制!克制!冷静,冷静。”

    范增似乎觉察到项羽的情绪变化,淡然道,“与王离军相比,此地形更适合章邯部作战,不可掉以轻心,此刻更要保持冷静。”

    王离军属于长城军,常年戍边备胡,多食骑兵且擅长奔袭,适合稍远距离的偷袭,近身厮杀多是长刀、长剑,适合的地形草原、高地,总之是牧养的地方,有水草的地方,有高山的地方,甚至沙漠的地方。

    长城军曾在蒙恬的带领下威震匈奴,骑兵和战车兵非常厉害,和中原攻城略地的军队编制亦不同。

    所以长年戍边之正规军南下看似要比章邯释放刑奴、劳役等人组建的杂牌军要厉害,实际却非如此,这是范增经过分析得出的结论。

    这也是项羽面对王离号称二十万大军并不畏惧,唯有章邯所率二十多万军队才是项羽需要着重对待的。

    项羽对恒楚道,“楚兄,随吾战章邯!”

    恒楚面露疑虑,“英将军那边危矣,不去援助?”

    项羽笑道,“相信当阳君,绝非寻常之将,能击败者少有。”

    项羽倒是一点不担心黥布、薄将军,两人两万兵马不是食素的,虽有折损,但能从赵地和降卒那里得到补充,况且黥布常以少胜多。

    钟离昧作为左路先锋引一万兵马,足矣拖住秦军无法左右支援。虽然董翳引军来援,但龙且率两万楚军突袭驻守粮仓的三万秦军,不仅击溃还致使逃亡近一万兵马,从兵力上言,此刻董翳所引秦军只有四万。

    兵力悬殊不大,并不足以给黥布、薄将军造成危机。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作壁上观

    恒楚见项羽自信的眼神,便欲纵马随项羽去战章邯,乌锥马如箭一样射出,却在一箭之地处昂首挺立。

    战马驻足自然是因为项羽,只见项羽前有一斥候飞身下马,报,“季布将军返回。”

    项羽道,“快请。”

    只见季布纵马飞奔,从北面一路狂奔而来,身后的军队直接一分为二,有一路直接去支援黥布、钟离昧,另一路随季布至项羽前。

    项羽道,“如何?”

    季布道,“与王离军激战一次,其军善奔袭,步军弱,且粮草不足,若再断几日必然不攻自破。”

    项羽点点头,若有所思。

    季布不悦道,“吾等楚军拼死在与秦作战,诸侯军居然作壁上观,迟迟不进兵,将军是否催促诸侯一同进兵章邯?”

    项羽摇摇头,“兵贵神速,战机不可失,只要诸侯不退兵,能牵制司马欣那十万大军,又能让王离军不敢轻举妄动,足矣。”

    范增对项羽冷静判断很满意,道,“诸侯联军即便做壁上观,然秦军不知其意图,章邯便不敢让司马欣轻易动,只要能切断王离与章邯之联,便可各个击破!”

    项羽先遣黥布、薄将军渡河击秦,诸侯联军未动,如今他项羽渡河击秦,已然破釜沉舟,诸侯联军依旧未动。

    在项羽渡河之际已经快马送书简,诸侯军该早知如何去做。

    如今断绝粮道之战依然开打,诸侯联军居然无一处动,钜鹿之北,棘原之北,钜鹿之东,大大小小有十余壁,却无一进军,项羽心想不知是诸侯不敢动,还是如宋义那般想坐收渔翁之利。

    一想到如宋义般坐收渔翁之利的计量,项羽之气便不打一处来。

    范增经过斥候多方打探,依然知晓双方各自兵力,王离军自蒙恬手中接过,曾经的三十万大军因所徙适戍边者皆复去,依然散去大半,只有十五左右,王离号称二十万。

    章邯军自十万骊山刑徒边打边有二世不断从关中增兵,依然达到二十五万左右,秦军总计兵力有四十万。

    再看诸侯联军,楚军即项羽兵十二左右,分五路军有五虎大将统领,张敖率领有两万余代兵,陈馀有六七万,燕国五万,齐国六万,总计兵力三十二左右。

    双方兵力其实悬殊不大,然能战者却很少,皆因诸侯恐惧秦军,更因陈泽、张黡的全军覆没,使得诸侯丧失进军的勇气。

    漳水之被依旧在刮着寒风,这一阵阵的寒意不仅在秦军中弥散,更在诸侯军中弥散,唯有大大小小的胜利才是炉火之源。

    陈馀、张敖之兵在牵制王离,燕国、齐国在牵制章邯的嫡系军,主要由秦二世从关中征发的国人壮丁,秦人自秦孝公时期便由商鞅变法发生巨变。

    好战之风由来已久,商鞅变法后关中之国人更是家家有军功,关中子弟多有军爵,甚至世代为军,故而二世重新征发的关中子弟兵乃秦军主力。

    稍微训练便是秦国之正派军,这与章邯当初解放骊山刑徒临时拼凑的不一样。

    临时的拼凑的秦军战斗力亦不弱,人人为自己而战,为自由而战,短期内爆发力骇人。

    故而大败周文,逼其自杀,这一场仗打出了章邯的威名,亦给二世征调关中兵争了足够的时间。

    临时组建的军队时间一长弊端显露。

    关中子弟兵与之不同,同样为自己而战,一个为自由而战,一个为家族而战,为保卫军爵而战。

    相对自由一旦获得,战斗力便下降,且容易被更大的诱惑牵引,子弟兵家在关中,世世代代为秦人,秦若灭,他们的军爵和荣耀将消失,迎接他们的未知的恐惧。

    这个恐惧让他们忽略苛捐杂税,虽无骊山邢徒那样的爆发力,可战力却持续绵长。

    可以言若没章邯临时拼凑军队阻击,大秦已被陈胜灭,故而当二世利用这段空档时间征调关中各郡子弟兵后便由长史司马欣、都尉董翳率领增援章邯,全部由章邯统帅,这才在定陶大败项梁。

    故此刻司马欣授命防守棘原之北的十万大军,乃章邯军团的主力军。

    燕、齐之兵令司马欣不能妄动,这给项羽集中兵力对付护卫甬道之兵提供条件。

    或许是章邯估计骊山之兵不一定是项羽兵敌手,或者不能全心作战,故亲自坐镇。

    黥布、钟离昧在战董翳军暂且不提,单表项羽引军对战章邯。

    只见黑压压的旗帜如乌云般压来,威势骇人,然士卒脸上微露疲惫之色,那神色像是厌恶这场战争又像是期待,期待早日结束。

    为护粮道,章邯又增兵援助董翳,故章邯此时可战兵八万,项羽增援黥布,亲自将兵五万。

    两军对垒,兵力虽然差别不大,然胜败往往就在差的这两三万兵力。

    相差三万精锐,这股力量不可小觑,此战项羽准备亲自冲杀。

    山地草原上的对决,没有遮挡可借用,这是一场硬碰硬的对决,项羽目运双瞳凝视前方,只见秦军战车列队成行,步军持长戈、矛形成方阵。

    如果以鹰眼视角,可见下方排列如一个个图形,或方形,或三角形,或扇形,或弓形。

    步军弓驽手成弧形或扇形,最前面的射击后,后方立刻做补充。

    马弓手则成方形,还有章邯发明的特殊军种,准确说是章邯的改进,为方便骑兵冲杀中遇到长戈步军受阻,将骑兵的兵器再次加长。

    章邯军还在缓缓移动,似乎刚至于此尚未摆好阵。

    既无偷巧之法,当迅速出击,项羽遣恒楚正面邀战,同时命季布伺机从侧面击秦。

    只见恒楚顶盔贯甲,持丈六长矛引一支精锐出列。

    章邯道,“何人予吾擒下此贼!”

    独臂司马枿应声道,“末将去去就来。”

    来字未落,司马枿纵马而出,身后亦跟着一支劲兵。两军交战排除计谋无非是人与人、兵器与兵器的碰撞。

    恒楚对秦眼神中有着一股怨意,来自秦廷,谁都不愿逃亡在泽内,如今有舒适之塌,有美酒佳肴,这一切可能因眼前的敌人得而复失。

    这股执念让恒楚无所畏惧,一杆长矛与银色长枪交锋,乒乓之声在寒风之中迅速扩散。

第二百九十二章 九战之一

    银色长枪的主人乃独臂司马枿,此人生的皮肤略黑,虎背狼腰,豹目鹰目,一杆长枪舞的如银狐一样灵动飘逸。

    司马枿守护的是自己的荣耀和富贵,这些楚贼想夺走它,自然不愿意,有的是怒意。

    怒吼中充满杀意,恒楚则在怨念中爆发,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

    酣战十几回合,难分胜负,恒楚大骂道,“暴秦无道,横征暴敛,天下苦秦久矣,为何助纣为虐而不自醒?”

    司马枿回骂道,“鼠贼,身为大秦子民,不知安分守己,好生过活,暴民乱世,方有此苦!”

    闻听此言,恒楚气极大笑,“吾世代乃楚民,暴秦毁人社稷,害吾流亡!”

    恒楚见司马枿完全亲秦,当下不再与这榆木脑袋理论,指挥楚军勇士向前冲杀。

    恒楚不再独与司马枿战,冲进这支秦军,恒楚的长矛如蛇一样在军中游走。跟在其后的楚军勇猛异常,随恒楚左冲右突。

    为击败司马枿,恒楚采用一个小技巧,恒楚的目光在秦兵内游走,望见执旗将,舞动长矛直取而来。

    旭日冉冉升起,天空由鲸鱼白转为羞红,犹如赤色的熔岩从天空中洒落。

    洒落在矛尖上,如同点点火光在空中飘洒,凡事洒落的地方便有一名秦兵倒下,看起来像是很自觉的让出一条道。

    此次双方交战的为步军,故而恒楚先与司马枿大战十几回合后,两支兵才近距离对垒。

    那名执旗将还未明白怎么回事,直觉眼前一亮,便摔倒,旗帜也随着摔倒。

    战场上旗帜的重要性可想而知,数万军队要想有效的作战,需要各分队协同配合,如何指挥便要用到旗帜。

    一个统帅是有帅旗,每个小分队亦有旗帜,并设有指挥官来引领,这些指挥官听从帅旗的指挥。

    大到上万的五军之一,小到千人之将,百人之将,皆有旗帜,如此有一帅旗指挥下面的分队旗帜而指挥千军万马。

    有的分队还单独设有自己的旗帜,为方便士兵在混乱时能及时归到自己的队列。

    除此之外旗帜还有鼓舞士气的作用,这个不言而喻,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旗帜的多少决定着军队数量的多少。

    遮天蔽日的旗帜甚至可令敌军不战而降。

    虽然恒楚与司马枿的初次较量仅仅是千人规模,但若失去小分队旗帜,那么司马枿的指挥便会陷入瘫痪。

    司马枿未曾想到恒楚直接专斩执旗将,命楚军勇士为其护卫,瞬间将秦兵击溃,司马枿见状不妙即可引兵回阵。

    恒楚没有引军回,直接杀向敌阵,项羽见之震惊,欲用令旗召其返回,依然来不及。

    季布望之,面露忧色,道,“恐恒楚将军独力难支,吾欲助其一臂之力。”

    项羽道,“速战速决,万不可与之恋战,章邯诡计多端。”

    季布领命,即刻引轻骑兵飞奔援助。

    恒楚见即将追上司马枿,有望将其斩于马下,便双腿狠狠一夹,欲追上杀之。

    忽然前方布军阵列快速移动,从中间冲出一支轻骑,移动速度极快,迅速将落单的恒楚包围。

    恒楚微惊,但立刻稳定心神,挑起长矛欲突围,恒楚后面的步军见主将被困,火速跑步前进,欲及时解救恒楚。

    这些秦骑兵围着恒楚转圈,他们手上皆是长兵器,幸甚没有弓箭,否则就危矣。

    千军一得,一将难求,故而两军作战常以擒杀主将为目标,谁能于千军之中取敌人上将首级,乃是虎将、勇将也。

    咯哒咯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兵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寒风下不断有人倒下,这是一场惨烈的解救战。

    血在嘀嗒嘀嗒的落入泥土,短短的时间内恒楚已经向外冲了三次,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寒风吹拂并不能阻止恒楚满头流汗。

    风一吹更加凉飕飕的,恒楚看不清外面,但能听到外面的厮杀,定是那千人勇士在营救他。

    喊杀声,痛苦声,风声,还有兵器刺入身体的声音,马匹倒地哀鸣之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恒楚从这些中推知外面正在激烈的战斗。

    忽然恒楚发觉异样,这骑兵之外又响起一阵马蹄声,且此马蹄声疾如骤雨,与秦骑兵略有不同。

    恒楚眼睛一亮,料想外面定有楚军来援,立刻挑起长矛再战,双腿紧夹马腹,战马嘶长鸣,似乎能感觉到主人的意志,后腿发力,如箭离弦,残影般掠去。

    一杆长矛如欲刺破隔膜一般向外冲,但秦兵又像橡皮筋一样在回缩,因是骑兵移动速度奇快,即破又恢复,突然在恒楚右侧一阵大乱,秦兵纷纷落马,竟有一将杀进。

    恒楚瞥眼一见大喜,乃是项羽帐下六勇之一,双目射寒星,虎须飘然,天庭饱满,身材魁伟,正是季布。

    季布引一支轻骑直接杀进重围,赤雀枪如赤蛟一般翻滚,曾经令胡人畏惧的骑兵如天女散花般纷纷落马。

    恒楚大喜,有季布这位信勇之人相助,心下大定,直接季布身后的轻骑后还有一支步军,正是恒楚所率勇士。

    如同密不透风的密室被打开一个口子,开始不断的向内进水,楚兵开始向内流,与恒楚融在一起。

    至此便是两将对战秦兵,在混轮的秦兵之中恒楚再次看到司马枿。

    只见司马枿手里拿着令旗,不断摆动令旗,恒楚内心疑惑,明明是一支轻骑将自己围住而已,何须用令旗指挥,亦未见秦兵大的变动,这支骑兵依旧在不断的绕圈,像是在不断的画圆。

    恒楚欲再战司马枿,纵马欲奔向司马枿所在位置,被季布喊住,“这边走!”

    此次深陷骑兵围困,累使季布奋不顾身营救,亦不欲再添变数,当下随季布杀出这不断变换的骑兵包围圈。

    丈六长矛如游蛇般,每击必中,然代价是恒楚身中四处刀伤,矛尖上的血在滴,身上的红色侵染战服,宛如一个从火焰中走出的赤将。

    季布则忽然单手抓在马背上,看不清他是如何借力,身体居然腾起,双脚在空中飞旋,瞬间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赤雀枪随着他的飞旋如赤蛟飞腾,绞开一个缺口。

第二百九十三章 九战之二

    恒楚与季布合力绞开一个缺口,恒楚见充裕突破,心喜,纵马出缺口。

    可下一刻恒楚却傻眼,发愣,内心震惊,本以为冲出骑兵围困,发现兵外有兵且不是楚兵。

    不知何时恒楚已深陷重围,他此时汗流浃背,有些后怕,顿悟此乃中了章邯之计,这是诱兵深入。

    对战之中,什么最重要?

    不是斩首多少,而是能够给予致命一击,若是能斩其将,造成一队混乱,乃至整个三军溃败。

    兵被击散,还能再次收集散兵,重新汇聚,东山再起,若战将被杀三军将化为无影,如项梁战死其麾下士卒皆散,若不是刘季、彭越等收项梁散卒,真的是一个难以挽回的损失。

    故章邯借围困恒楚欲诱敌入战阵中,季布引兵去救助,亦未曾想到此幕,只是认为冲进秦兵之围救助恒楚,不过是一来一回而已。

    季布再次冲出骑兵之围亦震惊,“何至于此?”

    突然间恍然大悟,难怪冲进包围未曾遇到激烈的反抗,这是一个圈套。

    没错,在季布欲救助恒楚时,章邯的帅旗再次变换颜色,便朝特地的方向摆动,秦兵速度变换位置,合拢,将季布亦围在其中。

    冲出后居然还是兵。

    两人皆始料未及,看着缓缓向中央靠近的步军,恒楚生出异样的感觉,那步履居然出奇的一致。

    每走一步,长戈便齐刷刷的向前挪动一步,圈子在缩小。

    由于长戈密集阻挡了视线,恒楚和季布猜不出围困他们的秦兵有多少。

    看步军中的旗帜,恒楚心中有些哇凉,按旗帜而言,这次围困他们的兵力远超恒楚和季布所引。

    季布在出发营救恒楚前,项羽曾允许季布引一万兵马名为支援,实则向秦发起攻击,然季布则言他去去就回,一盏茶的功夫便能与恒楚一同回来,到时再组织向秦的攻击。

    项羽允诺,季布引兵支援。

    季布与恒楚对视苦笑,若是层层包围,今日他们将性命堪忧。

    恒楚对季布道,“恒楚累季将军深陷重围,恒楚心有愧。”

    季布爽朗笑道,“何愧之有,大丈夫能与勇士死在一处,有何惜之?”

    恒楚见季布道出此言,心中感慨,亦大笑道,“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果然如此。”

    两人从对方的笑意中看出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即便是战死亦要多斩杀些秦兵,让项羽减少些压力。

    两人如此想,亦如此做,对身后的楚卒激励道,“楚地的男儿,为了尊严,为了楚地的自由,为了妻子,为了家人,冲!”

    两三千楚地勇士在季布与恒楚的引领下,来了一个三次突围,虽突围失败皆令秦兵不敢轻易向前,脸上的惧意更浓,这些骊山刑徒们自获得自由便不想拼命,见到拼命的楚卒,不自觉后退,圈子没小反而变大。

    在秦将的连斩三个退缩之兵,秦兵的圈子才再一步步变小。

    汗水打湿发梢,紧紧贴在脸上,红色的血化作点点花朵尽然战服与甲胄之上。

    恒楚大口大口的出气,季布亦胸口起伏的频率在加剧。

    精疲力尽,恒楚能感觉到身上的精力在被一丝丝的抽走,像是釜底抽薪一样,火苗在慢慢变弱,直至熄灭,恒楚感觉自己的身体达到一个极限,若是再战一场他必然会从马上摔下。

    没错,若不是一股执念在支撑着恒楚,恐怕此时他已然躺在地上。

    季布同样是面色有些发白,他看着周围到底的士卒,有楚国的,亦有秦兵,季布感觉身体里的精力要被自己榨干了。

    投降,那是不可能!

    宁可战死,绝不降秦,这是季布此时的想法,亦是恒楚的想法。

    战到此时,一秦将传达章邯之意,可接受他们的投降。

    恒楚感觉身体和心里达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就在此刻他感觉到战场再次发生变化。

    原本整齐的秦步兵在一步去靠近他们,此刻却发生一阵的骚动,辚辚的战车之声在山地荒草上响起。

    有战车?

    若是战车在外围,今日突围无望,这是恒楚的想法。

    步军一步步逼近,吾等本是池中鱼,为何还要驾战车来?

    多半是楚军战车。

    季布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道,“再战一场如何?”

    恒楚擦擦脸上的汗水道,“有何不可!杀,多杀一个便赚一个!”

    两人持兵器准备再战,却发现秦步兵有几处开始溃散,闪出一条条小道。

    恒楚立刻立于马背上向外观望,见秦兵中有一猛将居然三进三出。

    见到那面旗帜,恒楚大喜,原来是项羽,此刻项羽胯下乌骓马,手持虎头枪,当真是以一当百,笨重的长枪在他的手里先是一道小型旋风将原本方形的秦兵打的溃散,其身后的秦兵更是各个勇猛,片刻间便将这支秦步兵分割成三小部分。

    如此分割之,细看可见项羽这支勇猛的精锐骑兵后跟着的是战车,一辆辆战车随着项羽打开的通道慢慢成圆形,将一部分秦步兵围在中间。

    战车最终将秦兵分割包围成三块,辚辚的战车尽力的在做圆周运动,楚军战车围成的圆圈之内除了秦步兵便是楚骑兵。

    项羽率骑兵将被分割的秦兵各个击破,这让正在指挥的司马枿大吃一惊。

    司马枿急忙向章邯回报,“上将军,甚为不妙,八千步兵被项羽用战车分割而各个击破。”

    章邯本在简易的军帐内休息,闻听此言震惊,忽地站起,走出军帐,登上巢车,高高望去,见之大惊,如此一来八千秦兵阵亡将给士气带来极大的挫伤,立刻发出命令,鸣金收兵。

    项羽在外围分割包围击杀秦兵,勇猛的季布与恒楚在内突杀,秦兵彻底溃散,原本在司马枿指挥下,骑兵和步兵在有效的协调作战,甚至准备好弓弩手在圈子缩小到一定程度在射杀,不料这才几个呼吸之间便发生逆转。

    俗语兵败如山倒,就怕败成惯势,于是司马枿便阻止弓箭手断后,秦兵尽力的撤退。

    可项羽似乎不愿给他撤兵的机会,或者说被分割包围的秦兵不给其一个逃走的机会。

    项羽肩披黄色战袍,手持威猛的长枪,横扫一下便有大片秦兵倒下,甚至目运双瞳大吼一声,吓退冲上来的秦兵,甚至有的秦兵双腿发软,嘴角吐沫,居然吓破胆。

第二百九十四章 九战之三

    一声怒吼响彻云霄,震撼秦兵,那些秦兵从未见过有人眼生双瞳,更未有人的暴喝之声能如此震耳欲聋。

    某些秦兵直接吓破胆,其实这些秦兵多为骊山刑徒,是被秦从曾经的山东六国征调过去的苦役、刑徒,有的多是穷苦之人,因为走投无路这才犯了秦法成为刑徒。

    这些山农或野民见项羽如此神勇,尤其是那杆长枪,枪身直径将有碗口粗细,不知有多重,只知道凡是枪身走过的地方皆势不可挡,遇到马匹,马匹被砸的筋骨断裂,遇到长戈,长戈直接折断,遇到秦兵,秦兵直接被震死。

    再看那枪尖更是锋利无比,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不论什么兵器遇之便被斩断,可以说削铁如泥,更何况那枪尖较长,犹如一把短小的利剑在距离五步开外在飞驰,凡是扫过的地方皆被斩为两截。

    恐惧!

    秦兵第一次对这个神勇无比的勇将感到恐惧,观其战袍和甲胄知其为楚军的一员战将,虽不知什么级别,绝对是一命将军。

    等到看到项字帅旗,秦军这才知晓乃楚军的上将军亲自上阵。

    这是令人震惊的,秦兵很震惊,章邯虽然亦会亲自上阵,亦纵马杀过敌,然常常几个冲刺便退居幕后,指挥作战。

    可眼前的这位项将军却不同,亲自率领楚军一次次走出秦兵阵营,三进三出便将秦兵分割成三块,各个击破。

    司马枿见被分割的秦兵彻底无法援救,便果断放弃,有条不絮的指挥秦兵后撤。

    项羽自不愿放过秦兵,领季布、恒楚率精锐骑兵在后追击,直至遇到秦兵战车和精锐车骑,这才停止追击,两军处于对峙状态。

    对峙状态并未维持多久,秦车骑的到来本来已延缓楚军追击的猛势,甚至依靠车骑对付追击而来的单一骑兵可以转败为胜,甚至将项羽围困,擒敌上将。

    此处是山林之地,章邯事先命车骑兵(战车与骑兵的组合)在此设伏击点,以防秦兵溃败逃散时能给予追兵致命反击。

    故而在项羽、季布、恒楚三人纵马追击时忽然山林两侧冲出车骑兵,双方交战数次才达成目前的对峙状态。

    忽然山间一侧传来震动声音,接着便是车辚辚,马潇潇,一支悍军冲击而来,竟然亦是车骑兵。

    这支突然冲杀而来的车骑兵将秦车骑冲散,慌乱之中应对,打的秦兵措手不及,这一仗打的秦兵第一次对项羽心生畏惧。

    认为这项羽不仅威猛,更是用兵如神,实则不然。

    突然出来的这支车骑兵有一将统领,此将生的面如山岳,眼亮如电,虎背狼腰,猿臂鹰眼,竟然是龙且。

    原来是项羽帐下第一虎将龙且率先锋军车骑兵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势击溃粮仓守军,便欲引兵悄悄主动击章邯,来个突袭,途中听闻章邯亲自率军援助甬道,只留司马欣在棘原之北牵制齐、燕联军。

    龙且当机立断变换行军路线,直接绕道准备截杀章邯,龙且之所以可以机动变换作战地点和时间,乃是项羽授其独立行军的特权,以打击秦军有生力量为主。

    得到章邯离开棘原大本营,便改变路线这才有机会给予秦兵一大打击。

    秦车骑兵损失惨重,断后的司马枿本欲以此转败为胜,立下大功,不料却差点丢了小命,率残兵退走……

    章邯已然从巢车中下来,走至军帐内,面色肃然。

    章邯刚坐下来便见到司马枿面色阴沉的走进帐内,章邯望之便知有不利事情发生。

    司马枿得知飞马来报,言董翳战亦不利,粮道数次被断绝,损兵折将。

    章邯闻之,心中吃惊,面色不变,“吾章邯自出函谷关,败周文,杀齐王,逼魏王,破项梁,如今却接连挫于项羽,被一个少年所击退。”

    言语之中透着感慨,不知为何自己先前接连获胜,如今却一挫再挫,先是挫于项梁,后终于败杀项梁,如今却有遭遇项羽楚军接连打击。

    项羽遣黥布、薄将军渡河,章邯并未太在意,命董翳、司马枿严加防范,旨在守好粮道,不急于主动进攻项羽军,谁知两人却受挫于黥布、薄将军。

    章邯思虑片刻,道,“命董翳撤兵,回军商榷击楚之计。”

    司马枿叹息道,“那甬道……甬道岂不断绝。”

    司马枿本惋惜数月搭建的甬道岂不毁于一旦,可见章邯面色他不敢言,便改口言,“岂不断绝。”

    章邯自然心中明白那甬道的意义,那是围困钜鹿秦兵的命脉,更是这些被解放的骊山刑徒之汗水,虽多为六国之民,然终是大秦子民。

    可章邯更知晓,如今面对的不是黥布、薄将军的两万楚军,不单单是一个分队,而是五军齐全的十几万楚军。

    按照五军编制,前、后、左、右、中,先遣黥布和薄将军渡河击秦,算是前军,是先锋楚军,拥有两万兵马,五军加起来有十几万。

    章邯道,“项羽所率楚军不亚于当时的项梁,且棘原之北有燕、齐联军虎视眈眈,须当重新谋划,一鼓作气击败项羽军,否则秦兵危矣。”

    章邯感觉到一股很强烈的危机感,这感觉自他出函谷关以来只有在遇到项梁时有过一次,那个时候是秦二世准确说是丞相李斯从关中增兵给他,有了十万关中子弟,并趁着黑夜,夜衔枚击方取得胜利,最终项梁战死。

    如果不是项梁战死,而是突围而出,那么谁胜谁败,谁生谁死,未可知。

    这股危机感居然不是十几万的诸侯联军,而是来自一位少年英雄,一个与他算是有杀叔父之仇的人。

    起初章邯并不将项羽看在眼里,当初灭掉项梁便觉楚地确实不足为虑而北上击赵,可听闻项羽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勇气,章邯内心第一次生出惧意。

    跟一个不准备回去的人打,跟一个不怕死的人打,如何取胜,难。先前他章邯遇到的对手,即将帅和士兵皆有惧意,故而他才能以秦之虎狼之命继续威慑诸侯。

    可如今不同,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对手,这位曾经的老对手项梁的侄子……

第二百九十五章 九战之四

    寒风不知何时停歇,可天空并没有露出笑脸,依旧是阴沉沉的,而且越来越阴沉,乌云之下是忙碌的秦兵。

    在众多忙碌身影之中有一个较为特殊,看其背影阔背豹腰,身材高大,观其穿着则是顶盔贯甲,身披黑色战袍,面容生的是狼目虎面,方口鹰鼻,正是秦都尉董翳。

    董翳引兵护卫甬道,然数次被黥布、薄将军断绝粮道,失去某段的甬道,如今再次面对攻甬道的秦兵,他的压力陡然倍增,首先是此次攻甬道的兵力增加了数万,且多一勇将,经斥候打探乃至项羽帐下六勇之一的钟离昧。

    楚军兵力先是多了一万,后又增加一万,兵力上已经和他护卫甬道的秦军相当。

    董翳被黥布、薄将军、钟离昧三路军来回绕袭,虚袭其后实击其前,致使董翳引军疲于奔命。

    秉着甬道被毁,放弃甬道的之念,全心战楚军,仍然被三位楚将围困,明明兵力相当,然三楚将偏偏以合围之势攻打。

    这支护甬道之兵乃关中子弟兵,战力不弱,可见章邯知其甬道的重要性,可面对这位狠人,秦兵开始有畏惧之心。

    两军作战就怕生畏惧之心,一旦有一秦兵退却甚至奔逃,那么就会造成大片秦兵的逃散状况。

    如同一锅粥进入一个异物后,那么整锅粥会坏掉。

    董翳见情况不妙,立刻遣一名金令使者前去回报战况。

    守不住甬道,董翳有不愿再见章邯之心,然飞马回报之言令其有些吃惊。

    章邯非但没有责备,而是命其火速引军与他会合。

    会合后董翳再次接到重任,重修甬道,而且是改道,绕过被楚军占领的那部分,重新让甬道畅通起来,尽快恢复给王离的粮饷。

    这是一个相当大的重任,董翳兵力再次得到补充,章邯直接从司马欣那里调遣三万秦兵增援,故而董翳的兵力瞬间增至七万。

    想想看,七万秦军旌旗招展的气势何其壮哉,且均是关中子弟兵,战力不弱且绵长。

    乌云没有消散,开始下雨细雨,皆言一场秋雨一场寒,如今已是十二月份,天空随时可能下起雪来,对于来自山东六国的秦兵有些吃不消,但关中子弟感觉还可以,毕竟他们多为北方之兵,经历过大雪的洗礼。

    董翳率兵在重新甬道,两万秦兵在修补,五万秦兵在护卫,那种长面不亚于修筑长城,故而很快便将甬道修好,令其再次贯通起来。

    董翳兵外还有一支秦军,兵力虽有损耗然依旧旌旗蔽日,威势骇人,这支军队便是有章邯所率的骊山刑徒组成秦兵,其中亦夹杂着从地方郡县征调过来的秦兵。

    十二月的雨没有那么暴躁,亦没有瓢泼大雨的气势,然却令人心生惧意,因为雨点打在身上像是有无数的刀片在身上磨蹭,凉凉的,直入骨髓。

    甬道修好,运粮的队伍再次从甬道内走动起来,如缓慢移动的蚯蚓一般。

    董翳修好甬道立刻加入章邯的谋划布局当中,这次章邯准备主动出击,虽然董翳、章邯在上一大战中损失兵力近三万兵力,然从司马欣那里又调遣三万补充进去,故而兵力依旧在十五万左右。

    项羽楚军虽然获胜,然兵力有所损耗,好在收编一些被打散的骊山役徒兵力保持在十二万左右,即项羽、恒楚引四万兵力其中包括绝对主力八千江东子弟兵,黥布、薄将军引两万,钟离昧领两万,季布、龙且各引两万。

    章邯在部署如何主动反击,给予楚军痛击,考虑是否再次来一个衔枚夜袭,他曾经利用这一招杀齐王田儋、魏相周市,再次使用大破项梁,一位位风云人物死在他的这一招数上。

    是否再次来一次衔枚夜袭,司马枿、董翳、章邯三人议论以来,他们在议论项羽那边亦未停歇。

    项羽渡河后的第一战,截粮道之战从晨曦一直打到晚上,仅仅中午双方皆补充一下饮食外,始终皆在拼杀中,大的交锋有七八次,小的不计其数。

    士兵们皆疲饥。

    傍晚时分,冬日的雨依旧在下,士兵们饥寒交迫,项羽不忍,立刻下令提前进食,并升起炉火。

    温暖在楚军中流转,中均大帐中的灯火在跳动,里面不断传出项羽、范增及诸将的声音。

    依稀可听见龙且的声音,“章邯擅夜袭,曾以衔枚夜袭齐、魏、楚,不可小觑。”

    另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章邯善夜袭,楚军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上将军亦是擅长夜袭,亦可进行一次衔枚夜袭。”

    这道声音自然是亚父范增,他知晓项羽目运双瞳,夜里目力远超常人,且训练一支可夜行千里的精锐骑兵,马匹上不仅衔枚还有一个小铃铛。

    言是铃铛实则是一个可发亮的夜光石,可以说这是一支用重金打造出来的骑兵,不仅装备精良更有夜光石照路,专门夜间突袭。

    没错,就是项氏军的江东八千子弟兵,不仅各个勇猛,装备亦精良。

    谈到衔枚夜袭,项羽记忆再深刻不过,虽然有项梁骄兵的原因,但就是章邯的夜袭外加齐国的忘恩负义不与发兵支持,惨败身死。

    项羽的眼眸开始发亮,原本距离较近的双瞳慢慢拉开,开口道,“亚父所言极是,雨夜突袭,再截其甬道!”

    说着项羽拔剑斩断长案一角,眼神凌厉。

    夜色沉沉,一个个军帐笼罩在茫茫雨雾中,寂静无声。

    先是兵器轻微的碰撞声响起,接着便是马蹄声,除其之外别无他声,皆淹没在沙沙的冬雨中。

    顶盔带甲的男儿一个个跳上战马,无声飞出辕门,人人口里衔枚,战马亦不例外。

    雨夜中这些甲士肩挎弯弓,腰悬长刀,有一种胡服骑射的感觉。

    快速的翻越山地,穿越松林,向着秦军新修的甬道奔袭而去。

    这次项羽动用了八千江东子弟兵,各个配备上好的弓弩和胡人长刀,便于远距离射击和近身搏杀。

    八千子弟兵后便是龙且为前军的六万马步军,还有五万将士留守大本营。

    项羽亲自引领这八千子弟兵,如一阵风一样在烟雨夜里飘动。

第二百九十六章 九战之五

    茫茫雨雾中,甬道停止了涌动,秦兵阵营中篝火还在燃烧,军帐内亦有微弱的光芒传出,倒是寂静无声,连虫叫声皆已安歇。

    不知道是因为章邯常夜袭破敌亦惧反噬,故而常令军中亮油脂灯而眠。

    军帐之间更有篝火相连,如遇雨夜,则用简易的炉火,不过是罩上一个石罩,大多还是露天篝火,雨大熄灭,雨小毫不影响。

    因为章邯的习惯,董翳亦是亮油灯而免,似乎只要灯还亮着就能给人一种还未入眠的感觉,如此这般便能免予被夜袭一样。

    夜幕降临本是诸多生命安眠之时,可现在油灯还亮着,董翳有点睡不着。

    虽说他在逐渐的适应这种环境入眠,但此雨夜他睡不着,起身饮了一爵热腾腾的米酒,食了几口苦菜,这才有点迷迷糊糊的困意。

    老秦人爱吃苦菜这一口,再配上炖羊肉和热腾腾的米酒,这便是秦人三宝。

    董翳饮完米酒,暖洋洋的,米酒发劲,他感觉脸有些烫,睡意袭来。

    躺下后,于朦胧之中他仿佛看到黑夜之中有片片亮光在靠近他,不,是在靠近营寨,却伴有啪嗒啪嗒的震动声,董翳感觉好奇欲上前观察,却震惊的发现那片片光亮竟是刀光。

    密密麻麻的刀光前一刻还是光点,下一刻却变做大刀砍向了营寨,砍向了他,董翳吓得猛然惊醒。

    醒来后董翳擦了擦额头的汗,“还好是一场梦。”

    虽然是梦,但董翳感觉不踏实,起身欲在军中走走,忽然觉察出异样,虽然很细微但还是有,董翳立刻趴在地上,左耳贴地。

    震动声,微弱的震动声,董翳心生疑惑,“哪来的声音?”

    不是雨声,此处又没群居野兽,难道是战马,不太可能。

    董翳摇摇头,雨天突袭本身就不利,又是夜里,既无光亮照路,地面又湿滑。

    想到这里自言道,“定是太累,思虑过多。”

    想到这里准备再次下榻入眠,忽然他驻足,眼睛瞪的大大的。

    上将军曾夜衔枚击,莫非这是…

    董翳急忙冲出帐外,外面还在下着冬雨,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雨,亦可能是最后一场。因为后面可能会被大雪替代。

    董翳此刻能明显感觉到振动越来越强,他看到有许多士卒亦走出帐外,自是亦觉察出异样。

    “鸣锣!”

    这是董翳走出帐外率先发出的命令!

    噹!

    铜锣的声音响起,但是却夹杂着嗖嗖嗖的弓箭声。

    这一支支箭射击的目标自然不是秦兵,实则秦兵多在帐内,在营寨行走的并不多。

    箭矢的对象射向的是军帐,一个个携带者美丽的火花,如果放眼望去,天空中多了朵朵红色的火花。

    可是火花落入军帐上便迅速晕染,扩大,火光冲天,即便是冬雨亦无法彻底浇灭。

    一个个秦兵刚听闻铜锣之声,欲出帐集合却遇到燃烧的箭矢,奔出去后还未拿起长矛,却遭遇长刀的砍杀。

    一切皆发生的太快,在混乱中秦兵死伤无数,在冬雨中依旧无法保全军帐,依旧不免被烧死。

    不知是雨公不助秦还是什么原因,雨越下越小。雨夜的刀光令人心悸,一个个秦兵倒在水泥中,红色的血液很快被冲散。

    董翳骇然,没曾想楚军来的如此快,如此迅疾,他才改修甬道完毕,修缮后的甬道还未将新一批粮草运走便遭到夜袭。

    董翳在紧要关头立刻下达一道军令,分队将领立刻组织其士兵卒列阵。

    上至裨将、校尉,下至百将、什长各自管好自己的人,怠慢着立斩。

    由于长时间跟随章邯作战,董翳学会了夜袭,未曾想此刻跳上亦遭遇夜袭。

    研习夜袭时章邯几乎将各种可能皆算在内,自然亦包括如何防范夜间偷袭,可那时董翳只钻研如何袭,却对如何防并不感兴趣。

    经验到了用时方恨少,好在有夜袭的经验,自然本能想出反夜袭战。

    董翳在第一时间跨上战马,持蟒矛,组织部下不急于反击,而是快速的将散乱的兵卒聚在一起。

    夜袭最大的特点是利用光线暗淡,迅速分割包围,有弓弩则乱箭射之,没有或用完则长兵器伺候。

    夜袭并需要袭击者有多少兵力,夜幕之下是隐藏兵力的最佳时期,夜袭来时迅猛无比,攻敌措不及防,敌人逃命尚且自顾不暇自然不会关心袭击者多少兵力。

    即便欲知,但夜幕之下如何去看得清,谁能保证那黑色的夜幕究竟是否还隐藏着兵卒。

    混乱,依然处于下风,手里未能及时重获武器,又是待宰羔羊,兵不成行,军不成列,一盘散沙极容易溃散,极容易被各个消灭。

    有时十几骑便能让百十人恐惧,溃散,手无寸铁便是羔羊。

    最要命的是让数万大军入眠,只需几盏茶的功夫,但唤醒他们却要麻烦很多。

    试想数万人分散各处,不成行,不成列,将领指挥能力再出众,却亦无法短时间让他们协同作战。

    战斗力是急剧下降的,且兵力越多,越难调动,董翳曾经想过若是他遭到夜袭,为快捷有效的组织反击,他采用长蛇阵。

    就是约定若遭夜袭,百将以上的将吏随自己战来敌,救助每一处溃散者或包围者,被救助者当立刻加入反击队伍中。

    故而董翳仅引两千人与楚军抵抗,每到一处军帐外便极力令他们脱困,队伍越战越大。

    每处军帐外皆有百将统领,不至于完全溃散,就是说每个小队几乎处在几个相连的军帐之间,一旦有变士卒立刻能迅速找到队伍。

    不过他们的集合速度远远没有八千子弟兵的飞袭速度。

    董翳手持蟒矛引兵奔向一军帐,那里火光冲天,将雨雾蒸干,似乎这火直入云霄将雨水彻底蒸干一样,雨停了。

    远远望去,只见一个少年将军,身旁的旗帜娑娑作响,在火光映照下可见一个项字。

    项羽?难道这位少年便是项羽,项字帅旗那么如果没诈此少年将军必是项羽。

    观其容貌,略显稚嫩,虽是虎体熊腰,猿臂鹰眉,然容貌气质就是一二十几岁少年。

    董翳心道,“虽其破釜沉舟略有小胜,然一少年能有多大力气,若就此擒住项羽,楚军可退。”

第二百九十七章 九战之六

    为衔枚夜袭一举成功,项羽身先士卒,持长枪率先杀入秦营,且绕过章邯所在营寨,直奔甬道,直袭董翳。

    黥布烧军帐,龙且迅速毁甬道,项羽、季布、钟离昧围杀秦军,恒楚与范增留守营寨。

    董翳大喊,“来者何人夜袭吾营?”

    项羽亦发觉面前此人不凡,早有黥布认出,提醒项羽道,“此乃章邯战将都尉董翳。”

    项羽答话道,“吾乃楚人项籍,籍敬汝乃豪杰,速速下马降之。”

    董翳闻之哈哈大笑,心中亦笑,“因叔父而为将,渡河击秦全仗英布、钟离昧等战将,难道汝之勇胜过黥布耳?”

    笑毕,董翳道,“问问吾手中蟒矛如何回应!”

    纵马箭射而出,蟒矛直取项羽,矛尖刺破夜空,直直刺过去,不知道董翳是如何保持蟒矛直线冲刺的。

    季布见董翳来战,当下欲出战,战马四蹄已经开始磨蹭,却被项羽制止。

    项羽对季布、钟离昧道,“速围杀秦兵,此将交予籍来战。”

    项羽在私下常与六勇自称项羽,在范增面前自称羽儿,寻常数日,众人面前常自称项籍。

    季布、钟离昧得令引兵奔杀而去,项羽独自面对董翳,凝视着对方没有急着让身后的士卒冲杀,似乎欲来一次男人间的对决。

    项羽目运双瞳,腰腹发力,力量沿着经络向臂膀上迅速传送。

    长枪与蟒矛交锋时,不仅层出火花,董翳更是大惊险些栽下马去,当看到有人具有双瞳,本能的会吓一跳,况且项羽天生神力且气势骇人,令董翳惊吓不小,险些跌下马去。

    若不是董翳一直随章邯征战,身上的杀气渐渐浓厚,不然抵挡不住项羽这一身的威势。

    虎头龙鳞枪如虎啸如龙吟,或横扫,或直刺,或点,或扑,或拨虽然变化多端,但项羽枪法精要在于力量的集中。

    千斤之力汇聚一点,有一枪破龙鳞之威势,故项羽给这杆枪起名为虎头龙鳞枪。

    仅仅三个回合,董翳已经感觉到虎口发麻,手臂胀酸,肩膀如铅沉,难以抬起。

    蟒矛如蛟翻滚,技术娴熟,似乎一矛可圈住周身十几处要害,可是对方仅仅一枪,就是一枪。

    那一枪董翳终身难忘,或许是那一枪携带的力量太过骇人,竟然隐隐有亮光出现,枪尖如同一点寒芒,实则是天空与地面雨水的反射。

    可是这一枪的力量的确大的惊人,董翳直感觉如一座小山压来,胸闷窒息的感觉,手臂再亦无法承受,身子不自觉的后仰。

    准确说是身子要飞出去,董翳急忙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令楚兵和秦卒皆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董翳感觉如一阵强大的劲风欲将其吹翻。

    受到这股力量的催动,战马直接直挺挺摔了出去,当真是人仰马翻。

    可是这杆枪似乎不愿轻易放弃董翳,枪尖划过蟒矛直取董翳的喉咙,董翳在紧急关头,拼着扭断脊椎做出一个极为复杂而危险的动作,终于躲过这一枪。

    这一枪虽然躲过,但董翳却受了伤,肩膀被几乎被洞穿,他感觉自己在摔下去的一刻,肩膀一凉,像是有一块冰刺入身体。

    秦兵见将被刺伤,慌乱中围拢而上,将董翳护在中间。

    项羽喊道,“杀!”

    身后的江东子弟兵得到命令,各个如离弦之箭,冲向董翳欲擒住此秦将,与秦兵厮杀在一起。

    项羽则以一当百,杀的秦兵畏惧,不断向后退避,此时他看到董翳已然从地上站起,捂着肩膀飞身上马。

    董翳道,“撤!”

    如今顾不得许多,董翳引兵撤离,尽快与章邯回合,此次遭遇夜袭损失巨大,在他的内心造成的阴影将无法抹去。

    数万秦兵在董翳有条不絮的撤离下,总算损失不太严重,七万兵马尚有三四万万。

    能挽回一半,董翳深感欣慰,他夜袭过诸侯,知晓大多率几千残兵奔逃,如他这般撤出一半兵力的少之,实属不易。

    项羽没有引兵追击,而是彻底将此处毁掉,甬道再次被毁,甬道断绝。

    断绝甬道,王离必定乏食,三四天后必然大乱,项羽命龙且把守此甬道,他引诸将欲围困王离。

    深沉的夜,星星点点的光点组成一片光海,在夜幕中快速向钜鹿靠近。

    项羽引数万楚军沿着甬道向钜鹿而去,项羽寻思按照这奔袭的速度,一个时辰便能给王离一个突袭。

    在即将靠近甬道末端时,项羽停了下来,因为他遇到强大的阻击,再次与章邯军相遇。

    原来是在董翳修缮甬道完毕后,章邯寻思其七万兵马足以捍卫甬道,便领司马枿引兵向钜鹿靠近,在章邯看来甬道末端极易遭遇截道。

    黑色的旌旗在快速的移动,突然刮起一阵大风,一杆将旗被刮断引起一阵喧哗,章邯道,“速去查探,何事喧哗?”

    飞马快速来报,“前方忽起大风,刮断将旗。”

    司马枿道,“何将旗挂断?”

    飞马道,“司马将旗。”

    闻听司马将旗折断,章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对司马枿道,“恐有不详,暂停于此,前方详细查探。”

    司马枿则道,“上将军,无需过滤,恰巧一阵风而已,待吾精选斥候前去探查。”

    不知是长期行军作战打出的经验,还是为将的第六感,总感觉有危险在逼近。

    不仅如此,章邯还有一种疏漏的感觉,他总感觉百密有一疏,道,“董将军能否守住甬道,吾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司马枿略微一顿,不假思索道,“董兄手握七万大秦雄兵,且乃关中子弟,以董兄之谋略何惧楚贼,定是楚贼逃窜的份。”

    言毕,司马枿呵呵直笑,仿佛看到了楚军抱头鼠窜的场景。

    看着司马的笑容,章邯紧绷的神情略显放松,但他知道这是司马枿的宽慰。

    章邯毫无征兆的说道,“回军。”

    回军,章邯决定快速回军至董翳所在甬道,这个时候他与诸侯的对决,尤其是与项羽的大战,靠的就是一念之间的选择。

    章邯始终不放心董翳那边,司马枿率秦军先锋立刻折回,章邯率大军随后。

    雨停的黑夜,雾气并未完全消散,地上的积水映照深蓝的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或许为了掩饰行踪,在快速移动的骑兵只有稀稀拉拉的火把。

    只有首尾有光,这是司马枿所引秦兵,为首的司马枿却突然勒住马头。

第二百九十八章 九战之七

    司马枿没有等到斥候的回报,像被黑夜吞噬了一样,等来的却是黥布的突然袭击。

    司马枿搞不懂,为何几乎在用一时刻,他派遣斥候前去打探那边就发起了突袭。

    看不清旗帜和战服如何那么快辨别敌吾。

    实则在他司马枿停时,对面亦停了下来,对面正是项羽引军欲围王离,途中两军相遇。

    季布欲遣斥候打探,项羽摇头,“楚军皆有处,诸侯军惧秦更不会深夜行军,况且吾…”

    项羽的话后面被季布打断,他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却因头盔而手疼,“季布差点忘却,将军天生神目,视力惊人。”

    没错,凭借项羽的推断和目力,第一时间确认与他们相遇的是秦军。

    实则项羽目力只比常人看的远一点而已,主要是迅速冷静的判断。

    论阴谋诡计,知人善任,玩转政治漩涡之中,项羽还不够成熟,甚至他讨厌阴谋诡计,崇尚阳谋,为此渡河前后韩信曾多次献计,项羽皆未采纳。

    绝甬道可令王离军乏食大乱,但若将秦军总粮仓给焚毁,章邯麾下各军将全盘崩溃,韩信献出火攻计被项羽否决

    可论军事才能,项羽是有天赋的,当年要学万人敌,项梁传授,然在他人看来是浅尝辄止,实则项羽还是有些天赋。

    自认已经理解的书简岂会看第二遍,项羽便不再深学不代表他对兵事不感兴趣,相反,他渴望实践,从实战中悟出自己对兵书的理解,甚至形成自己的理论。

    就是这特定的军事天赋外加他行军的经验,他的军事嗅觉依然壮大,迅速判断狭路相逢者乃秦军先锋。

    项羽命黥布从小路悄悄绕到秦军侧方给予凌厉的一击。

    此刻黥布所引乃重甲步兵,有拿弓弩,有持长矛,弩箭近距离才能发生杀伤力。

    黥布作战慢慢形成自己一个风格,那边是猛、快、准,打就要打的对方害怕,打的对方闻风便逃,打的对方失去信心。

    草丛在莎莎作响,或许是风起使然,或许是走兽穿过,司马枿没有太在意,还在等待斥候的回复。

    草丛内的黥布面露为难之色,是再进一步还是就此发动攻击,时间很紧迫,秦军斥候若长时间回报必生疑。

    时间长和再进一步,司马枿均有所警觉的可能,突袭的效果便会失去,面对大量秦军若被包围,他这点突袭人马就交代这了,自己亦插翅难飞,必定大军未动。

    进还是退,黥布在电光火石之间思考,进一步攻击效果更好,追求王者必然伴随高度风险和丰厚回报。

    战董翳曾数次断绝甬道,然未能打到董翳的痛处,未能伤筋动骨,这次黥布欲给秦军一个痛击。

    让秦军见到楚军便惧,见到楚军中的黥布军就颤抖,这是黥布此刻的想法。

    耳朵静静的等待,待到风起时,黥布向前挥手,身子开始向前挪动,借助风声和莎莎声掩盖挪动的声音。

    这些手持弩箭的楚族皆衔枚,任由枝叶的刮喇依旧是无声的向前,距离越来越近,额头不禁出汗。隐隐能听到秦军士卒的呼吸声。

    黥布停,弓弩手亦停,黥布手指向前下方一摆。

    嗖!嗖!嗖!

    弓弩手齐发,近距离疾射而出,一个个如陨石一般且带有锋利的尖。说它如陨石,那是因为它的近距离爆发的速度力量没有过多的损耗。

    噗!噗!噗!

    刺入身体的声音不断响起,这波弩箭谈不上箭雨,数量稀少,但胜在突袭,给秦军造成混乱。

    本来在默默注视前方,侧方却突然欲要自己性命,躲却发现无处躲,于是乱作一团。

    黥布要的就是乱,他立刻命三千勇士持长矛冲杀出去,弓弩手退后,隐藏在草丛间随时准备射杀秦将。

    为避免误伤战友,弓弩手后面就没在发力。

    司马枿见突然遭到偷袭,大喊,“点火!乱者、退者斩!”

    司马枿第一句喊的是点火,而不是其他命令,为的是尽快看到周围的一切,暗中之中难以确定有几处袭击点,有多少袭击者,总之黑暗影响他的判断。

    司马枿没有时间斩杀那些乱者、逃散者,持银色长抢组织还未溃散的秦兵进行反抗。

    由于黥布的偷袭楚兵较少,故而另一面未曾受到攻击,司马枿的临时应变阻止了秦军继续溃败下去。

    银色长枪在楚军中穿行,领着秦兵要将黥布等包围,黥布早就料到会有次危险,杀一秦骑士夺其马,故而八尺破秦槊直接迎了上来。

    银色长枪与破秦槊交锋,厮杀在一起,瞬间两人便酣战十几回合,司马枿单手单枪极力阻止黥布突围,但他低估了黥布所引楚卒的战力,三千楚卒以一当十,杀的秦兵难以将其围拢。

    黥布本来极为勇猛且武艺逐渐在提高,单手司马枿渐感吃力,不便再战欲让秦勇士围杀黥布,皆被黥布几下给结果了。

    司马枿正欲组织秦勇士再次擒杀,却发觉军中再次大乱,略显惊慌。

    借着点点火把所映照的环境,司马枿迷糊的看到一个乌色残影,速度奇快,如风一样,所到之处顺风而倒。

    其身后则如同黄色的海浪向秦兵压来,那是密密麻麻的楚军士兵。

    见到此种情景,司马枿面如死灰,如此以来不是他包围黥布,而是反包围。

    司马枿反应奇快,也很果断,立刻决定舍弃擒杀黥布,引军突围。

    黄色的海浪不止从一个方向席卷而来,而是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司马枿心中骇然。

    司马枿自知他所引的先锋军兵力远低于楚军,果断决定突围,引兵向南奋力突杀。

    黥布正在与秦勇士厮杀,见司马枿欲逃,持长槊一路杀向司马枿。

    这是一条充满血与危险的路,单人单马追杀司马枿极为危险,毕竟对方引骑兵突围,他黥布这次突袭均为步军。

    有几名楚军勇士见主将追杀而去,徒步杀去,途中杀秦骑兵夺马,援助黥布。

    怕黥布独自深陷敌阵,这几名勇士更是奋不顾身,眼神只盯着骑兵,一个个皆视死如归,一条小路竟然被他们打开。

第二百九十九章 九战之八

    黥布正在奋力杀出血路追击司马枿,忽然他感觉胯下一松,那是一种重心失控的感觉,自他上马打天下以来,第一次尝到这种味道。

    这自然是马失前蹄,战马一下向前载倒,这匹战马非黥布坐骑,不但速度不快,还载倒在此,实则是秦兵为阻止黥布追击,以身犯险割伤马腿。

    马上的黥布如一头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可摔下马后便是失去虎牙的老虎,瞬间一群狼围困。

    手持长戈的秦步兵将黥布围住,因黥布接连斩杀几名欲上前的秦兵这才令秦兵短时间畏惧不前。

    这些秦兵多为骊山之徒,为重获自由而战,却不并情愿以命相搏,故而与黥布僵持,皆不愿上前。

    黥布看着周围一层层的秦兵,心底哇凉,即便怒火中烧亦没有办法让他暖起来。

    黥布内心还有未完成的梦想,他不想死在此处,拿起长槊提起精神欲再战。

    忽然圈外一阵大乱,如花朵绽放一样,包围圈绽放出一个缺口,这是因为一将骑着一匹烈马,持一杆三角叉杀进来。

    若细看此叉,柄长七尺,三股叉中锋挺出四寸,此种兵器极少有人用,一是舞动起来杀伤力并不如长刀和枪,二是三角叉难练。

    这杆三角叉却被此将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和诡计使用,三股叉居然皆能刺中秦兵。

    黥布见是薄将军杀进来,大喜,薄将军伸出手,黥布非常及时的抓住,一个纵身上马。

    这批战马一直跟随薄将军征战,早已通主人习性,知晓此刻是为难时刻,此战马竟然纵身一跃,跳出包围圈,在长槊、三角叉的掩护下,战马成功突围,主要还是被冲出缺口的秦兵还未反应过来。

    这看似复杂的动作不过在一瞬间发生,故而这些秦兵并未反应过来。

    一旦脱困,黥布寻找机会再次夺得一匹战马,两匹战马追赶司马枿而去。

    司马枿这支军见南面难以突围,突然转向西北方向走,正好遇见从西北方向杀来的项羽。

    司马枿急于突围,与项羽酣战在一起。

    虎头龙鳞枪与银色长枪交锋,枪与枪的碰撞。

    仅仅一个照面,司马枿便手臂发麻,独臂手不住的颤抖,长枪差点脱手,他自知不是眼前这位将军的对手。

    于跳动的火光之中,司马枿才认出眼前的战将乃楚军统帅项羽。

    项羽,司马枿略知一二,曾在战场上见过,更知不敌对手,司马枿突围心切正焦急不知如何是好时,忽闻北面传来战鼓声。

    听战鼓的五音以及次数,他大喜,知道此乃章邯进军之鼓,突围之心大起,命秦军士兵随自己杀出去。

    司马枿与项羽再次战在一起,暂且不提,单表章邯。

    章邯引军折回,因担心董翳那边遭楚军突袭,便立刻返回,命司马枿为先锋火速前进。

    司马枿率秦军马不停蹄的向董翳所守的新甬道赶去,章邯大军随后。

    章邯正在行军突然有两匹战马前后脚奔驰而来,一个报司马枿军被楚军围困,章邯震惊,另一匹战马还未至章邯军前便双蹄发软,栽倒下来。

    这匹战马被活活累死。

    战马上的劲装使者上气不接下气的回报,“董将军遭夜袭,七万雄兵损失近半。”

    这个消息险些令章邯从战马上跌落下来,心下震惊,久久不能平复。

    担心之事还是发生了,七万关中精锐竟然损失近半,他如何向陛下交代,一时间有些发懵。

    章邯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自己的担心产生诅咒,令董翳的甬道护卫军损失惨重。

    虽难以接受,但事实已然发生,章邯不愧是三军统帅,迅速从打击中稳定心神,不能再有差错,不能再有意外。

    章邯即刻命大军火速救援司马枿,务必将司马枿救出。

    章邯的骊山大军与楚军交锋,战鼓雷鸣,混战开启。

    这是一片野林,处处是荒草,一时间乒乓之声此起彼伏,呼喝遍野,惨叫不断。

    秦军如一把利剑插向楚军时,楚军便上百人一个圈子,形成一个圆对付秦兵的冲刺,里外加持,对付急冲而来的秦兵,秦军一时间难以前进分毫。

    秦军要是受挫,形成圈子的楚军又化作一柄长长的利剑插向秦军。

    胜负难言,流血遍地,此时夜空中的云雾彻底消散,一轮明月悬挂高空,周围的一切在月光的沐浴下竟有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夜不再那么黑,隐藏在云雾中的身形渐渐显露,在火把的映照下,整个战场开始尽收眼底。

    站在高处的章邯终于看到司马枿被围困之处,援救之军被楚军死死扼住,就是无法刺破包围圈。

    圈中被围困的司马枿只闻战鼓雷鸣,却不见秦兵来援。

    这看似复杂的场面不过才过去几个呼吸,便已瞬息万变。

    司马枿与项羽已战五个回合,司马枿身感不敌,心下恐惧渐生,精疲力尽,但求生的本能在激发司马枿体内最后的力量。

    司马枿大喝一声,银色长枪如银蛇出洞,飘逸灵动的攻向项羽。

    项羽的虎头龙鳞枪则没有多余的变化,一杆长枪或拦,或拿,或扎,或刺,多是直来直去,取直线运动,走最近的道路,出如迅龙,收如健虎。

    每一枪携带的力量如泰山压顶,有股一枪破苍穹的气势。

    两人大战,仅仅至十个回合,司马枿被虎头龙鳞枪刺穿喉咙,跌下战马。

    身子抽搐几下不再动弹,司马枿至死皆难以相信,他会死在今晚,他还想着与董翳、司马欣、章邯三位兄长好好把酒言欢,庆祝破贼。

    带着不甘、不信离去,依稀记得上一次和三兄长饮酒时他还假装已醉,未能和他们痛快的畅聊,只因酒醉思乡,心中有着太多的话还未和家人言,不愿大醉。

    被围困的秦兵见主将已死,再无斗志,纷纷投降,那些还在厮杀的秦兵冲出去后四下逃散。

    这些投降的秦兵未曾想到,他们并不能躲过这场混战,投降之后立刻被命令随楚军与外围的章邯军作战。

    这些秦兵不愿与自己前一刻还并肩作战的兄弟为敌,便战便逃,竟然几尽散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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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数百年,除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还有多少英雄故事淹没在历史长卷里,让我们一起挖掘出来,来不及先生感谢每个打开这本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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