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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不及先生     汉室风云录txt下载     汉室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章 心生间隙

    之所以如此关注,因为南下渡河定三川,是有着较为重要的战略意义的,按照范增心中的构想,即便不能定三川,能将洛阳一带平定,即可与河内郡连成一片切断关中与章邯的联系,又可为西进入关打开通道。

    此计尤其解决范增一个心头病,那就是不能让刘季先行入关,隐形的计谋便是提前铺路亦可延缓和阻挡刘季先行入关。

    张耳自然知晓范增之意,亦不敢怠慢,目前楚军实力强盛,赵国能否起来,或者说他张耳能否实现心中理想,还是要依靠项羽的,张耳起身,走至帐门处,喊,“申阳何在?”

    片刻便有一将走入帐内,虽顶盔贯甲然却一身的儒雅,“申阳已点将列兵,原地待命,如何击章邯,请发令。”

    张耳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位自己比较欣赏的宠臣,在危急关头,诸多军吏皆各怀鬼胎,唯有申阳坚定不移的力挺张耳,从未有违张耳之意。

    张耳一脸笑意,“无需将军击章邯,需南下击洛阳一带,以实现切断关中与章邯之关联,亦为联军入关铺路。”

    申阳此人较为机灵,立刻明白张耳之意,立刻高昂道,“末将定不辱使命,为大军扫平障碍。”

    后面申阳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发觉当着如此多将领不是很合适,简单的说此一句,用眼神望张耳,欲与张耳密谈。

    张耳明了申阳之眼神,便走出去与申阳商榷,大致交代一番之后,申阳便欲点将引兵离开走出几步忽然回头,又附耳与张耳言语几句,这才离开。

    申阳之后,张耳的笑容消失,脸色阴沉,似天飘雪,一阵白一阵灰,他长叹一声,“贫贱时刎颈之交,富贵时却见死不救!”

    张耳将目光从天空中的飘雪收回,慢慢走向中军大帐,每走一步,便觉得脚下变得很沉,居然不太想走入大帐。

    这种感觉让张耳很惊讶,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张耳帐内有背信弃义之人,有害死陈泽、张黡之人,不可不治。

    如此之人怎么能配带将印,这个声音让张耳很不舒服,他真的不太想再走进去。

    帐内,项羽已经听闻马蹄声远却不见张耳再次进帐,便开口询问,“赵相何在?”

    话音未落便见张耳进帐,有些垂头丧气,然转瞬见变得精神抖擞。

    张耳假意有要事与项羽独商,项羽便欲命令各路将领各自回营。

    范增用一种锐利的眼神看着项羽,亦看着张耳那意思是想单独和项羽谈没门,必须要有他范增在场。

    没有他范增在兵事、政事皆不能定。项羽略显尴尬,便与范增到屏风后的幕府内商议,这里是项羽处理军事和休息的地方。

    至此,张耳便见一美妇款款而来,给他们几人上茶,张耳震惊于此女之美,上完茶,项羽命虞姬离开。

    军中带家眷,这让张耳颇为震惊,未曾想到威震诸侯的楚国上将军居然带女眷,最为令人震惊的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居然能忍受鞍马劳顿,当真乃天下一奇。

    张耳已经看出虞姬与项羽之间的关系,项羽亦发现张耳的眼神,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人看虞姬终使项羽不悦。

    张耳正色道,“将军夫人真乃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居然能忍受男人皆嫌芳苦之军旅生涯。”

    此言落地,项羽脸色缓和,面露笑意,然范增始终是不苟言笑,目不转睛的看着张耳。

    项羽道,“赵相有何难言之隐,不便在帐前直言?”

    张耳欲言又止,项羽再三催促,张耳才开口,“陈馀赵国之将,今有违赵王之意,见死不救,欲做处置,不知上将军可否?”

    未等项羽开口,范增便道,“陈馀之事乃赵国内政,楚国不干预赵国内政。”

    范增言毕,项羽略微停顿,点点头,“赵国之事,楚国不予插手,愿尽快处理完毕,共同伐秦。”

    张耳向项羽行礼,“多谢上将军之言。”

    此时项羽乃各路诸侯之上将军,在张耳敏锐的眼光中他觉得项羽权利之大,可谓能盖过赵王、楚王、燕王等,若项羽真的将章邯打败,入关中,天下便是他项羽所有。

    如今先请示,以免后患,毕竟陈馀算是一支可合力击秦的量,免去后患最为要紧。

    帐前的将领们还在默默等待,最后小声交头接耳,对即将发生的大战即充满期待又充满恐惧。

    突然有人小声道,“上将军返回。”

    只见在项羽后面的是两个中、老年者,一个是须发皆白的范增,还有一个便是已见白发的张耳。

    张耳面色不善,一言不发的走到陈馀跟前,示意陈馀随他出帐。

    陈馀脸色如常,知晓此刻终究还是要到来,避无可避,便随张耳出帐,两人没有在楚军阵营逗留,骑马直奔赵营。

    入得赵营,见赵王歇已经拜谢诸侯归来,此刻正在校验场励将士,两人没有停留,径直入大帐。

    帐内,陈馀向侍奉父亲一样的礼节拜见张耳,张耳脸色稍稍缓和,然依旧很不悦,“公手握数万兵马,为何不肯救赵,吾二人誓言已忘?”

    陈馀极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回答,“秦军兵力倍于吾,且秦势强盛,自知不敌。”

    张耳笑道,“自知不敌?项羽为何敢数万兵马向秦发起攻击?项羽并未与耳结为生死之交,奈何以生死救之?”

    连续三个问号令陈馀内心再亦无法平静,嘴角开始抖动,憋出几个字,“臣不是项将军。”

    陈馀的回答很巧妙,亦很苍白无力,然却让张耳无言以对,默默对视,不知该说什么,片刻,张耳长叹一口气,“陈泽,张黡,何在?为何不见出拜?”

    陈馀提到陈泽、张黡二人立刻有一股莫名之火被点燃,想到此二人便有一种难以言表之情,即为二人的衷心敬佩,又为二人以死相逼感到愤怒。

    陈馀道,“张黡、陈泽,以必死之义责难臣,臣只得使其将五千人先尝秦军,全军覆没,无人逃出,与秦将兵之能相差甚多。”

    张耳难以置信,“皆没不出?”

    陈馀道,“皆没不出。”

第三百六十一章 苟富贵乎

    张耳再问,陈馀只点头,不愿继续再重复,张耳用一种锐利的眼神盯着陈馀,欲看清眼前的陈馀,欲知对方是否在撒谎。

    张耳再次询问,“当真皆没不出?”

    陈馀难克制心中怒意,“为何不相信臣?”

    张耳依旧不信,“此二人皆为将才,能力皆不弱,稍加磨炼,可为大将,怎会全军覆没?”

    陈馀满眼的怒意,“足见秦军之疆,去亦是以卵击石。”

    张耳上下打量陈馀,“二将是否为公所杀?”

    这下彻底将陈馀惹怒,陈馀不怒反笑,“不意君对臣之怨恨竟然如此之深,难道君以臣不舍这将军之位乎?”

    言未毕,陈馀便气呼呼解下印绶,推予张耳,“拿去。”

    张耳看着眼前的将军印绶,惊愕,不敢接受,或者说不知该不该接受。

    陈馀心中气恼,“只知吾见死不救,岂知一将之印牵涉多少子弟性命,牵挂多少家园。君可为相,将之位非妆所能,量汝不会接。”

    看着张耳一脸错愕的样子,他突然怒意之中夹杂一丝痛楚,不愿看其纠结之样,便起身如厕。心中思虑,趁此试探人心,料想张耳会将印绶再亲手交予自己。

    陈馀如厕,张耳身旁一宾客至,见陈馀不在,言,“臣闻,天赐予,不取反而会遭到祸殃…”

    言至此,张耳眼神飘忽。

    宾客接着道,“如今陈将军解印绶交予君,君不受,违背天意,不吉祥,当速接收之。”

    张耳陷入沉思,眼睛望着长案上的印绶,眼眸忽明忽灭,拿捏不定,忽然他伸出手将印绶抓在手里,佩戴在身,传令收其麾下。

    帐外的陈馀顶着风雪,眼神坚定不移的走向大帐,心中思索着如何应答张耳,他思虑再三料想张耳不会接受印绶,毕竟在用兵方面他陈馀还是强于张耳。

    张耳断不会因两人间隙而置赵国于不顾,若张耳还是揪着陈泽等人问题不放,他便请诸将对峙。

    进入大帐,陈馀当场傻眼,只见张耳已经将印绶佩戴在身,帐内已经多出几位中级将领,皆在向张耳祝贺,一脸归

    顺之意。

    愤怒!不解!屈辱!伤痛!

    居然如此怨恨自己,这让陈馀即伤痛,又愤怒,不解的是他内心不过是一气之下解下印,这本是欲表达自己并非贪将军之位,而是为将士们的性命着想,不愿白白断送,内心还是希望张耳辞让一下。

    陈馀感觉毕如父般侍奉张耳许久,不至于情缘至此,他们可是一起共患难过。

    陈馀脑海里各种画面闪现,其中最为清晰的一幕便是两人做监门小吏,陈馀因发怒而差点误事,若非张耳提醒恐明休矣。

    这是什么样的苦难经历,陈馀不信两人因此便走至陌路,便要收其印绶,他陈馀不过是一气之下。居然真的没有辞让便佩戴在身,心痛之余还有不解。

    陈馀还有一丝屈辱,心由痛转寒,那股寒意慢慢袭遍全身。

    其实当张耳困在钜鹿的时候,张耳亦有此心情。

    见此一幕,陈馀立刻转身,快步而出,走出大帐,陈馀一言不发,气呼呼的走至自己战马前,解下马缰,跳上战马。

    此刻一些与陈馀所善之人便围上来,见陈将军非出兵之装束,心中已知所何,但一人依旧明知故问,“将军何往?”

    陈馀看着几个与自己关系不错,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罢,与其孤身一人负气而去,不如与志趣相投,素善之人浪迹江湖,另谋出路,“山间狩猎,泽中捕鱼。”

    话音刚落,询问之人爽朗大笑,“愿随将军而去。”

    陈馀之言,本是无奈之言,不料响应者居然有数百人,着实令陈馀震惊…

    雪花随风飘荡,不知何时风变得很疾,大有寒风刺骨之势,即便是肩披貂衣依然挡不住寒风向体内钻。

    更令人冷的不是风,而是帐内的寒令气氛,帐内的项羽、范增等脸上皆无笑容,一脸冰霜。

    项羽不悦,因为自战败王离,钜鹿解围之后,便与在棘原的章邯军对峙,期间进行过几次小规模的接触,居然败多,胜少,几乎是惨败。

    虽然只是小规模接触,诸侯联军没有受到损失,然而却让士气受挫。

    项羽一直没开口,帐内诸将皆缄口不言,范增看向此次与章邯军交战的将领,语气冷冰冰,没有丝毫感情色彩,“将军,不是言秦军已是强弩之末耳?”

    那位战败的将领埋头不敢言语,如同犯错的孩子,范增是比较生气的,范增主张细细谋划之后再对章邯用兵毕竟章邯和王离不同,可这些非楚军将领非要出击,不断向上将军请命。

    他们皆认为楚军已率领诸侯联军灭王离,章邯护卫角道之军皆被打败,剩下的不过是残兵败将,一战可定。

    当时范增向项羽分析,认定这些将领多为抢功而去,深怕功劳全部被楚军占去,错误判断余下之秦军不足为虑。

    范增的意思是不能让他们去打章邯,若是不胜,影响联军士气。

    以楚军为首,虽然击贩王离,然并未与章邯的主力军交手,章邯的不败神话还在,章邯甬道之军不能等同于主力军。

    项羽终究还是心软,不愿打击这些将领的积极性,便允许他们与章邯交手,且嘱咐不可硬拼,若是不利,立刻撤回,结果呢有几支还是全军覆没。

    项羽面如冰霜,因为他觉得很没面子,自己做的错误决定再一次被亚父言中,项羽觉得不悦之处便在于此。

    意识到这一点项羽起初吓一跳,他震惊的发觉自己还是满希望得到亚父认可的。

    这个时候燕将臧荼看出一个绝佳时机,“上将军,未将愿遣燕军去打打章邯军的气焰。”

    在燕将臧荼开口之前,他亦听到另一将出列的声音,他不愿让其捷足先登,故率先开口。

    言毕,臧荼的目光看向齐将田都,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虽掩饰的很好,转瞬即逝,然还是被田都捕捉到,不知是臧荼故意为之还是另有想法。

    这种神情田都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如果不是在众人面前,田都真的想和藏荼打一架,去去对方的嚣张气焰。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与秦对峙

    项羽先看田都后顾藏荼,项羽本对齐没好印象,故欲同意燕将藏荼的请求,眼神瞥向亚父范增。

    范增此时正在沉思,心中在盘算大计,他觉得楚国最终的归属是一统天下,项羽是要做皇帝的,虽然项羽志向仅仅欲做霸主,故而保存楚国实力而又能灭秦是范增最为关心的事情。听闻燕将出列请战,范增心喜,见项羽望来,便赞同,“燕国雄踞北方,将谋士勇,敢为天下先,羽儿当明白燕将之苦心。”

    在范增看来能让燕国做诸侯联军的先锋,一是可推荐反秦进城,二是可适当保存楚国实力,待到灭秦之后扫平诸侯一统天下。

    项羽并不知晓此刻范增所思虑,心中大喜,“燕军乃锐士,不惧于虎狼之军,当首战获胜项籍亲自为将军庆功。”

    项羽很想向诸将领言,他项羽愿与各路诸侯共享天下,只要能灭秦,大家皆为王,各自雄踞一方,共创天下之富裕。

    藏荼见项羽赞同,心中大喜,便命麾下大将栾布出战,项羽见不是藏荼亲自出征,心有疑虑,再三叮嘱章邯军不可小觑,“吾叔父便是因轻敌而丧命,藏将军定要慎重点将。”

    站在一旁的栾布听得出项羽之意,这是对他栾布的战力怀疑,栾布瞠目欲发作,藏荼使眼色方才忍住,只听藏荼缓缓而谈,“栾布乃吾燕国都尉,智勇双全,此次由其统帅燕军定能给秦军一个痛击,打打其嚣张气焰。”

    见藏荼如此夸赞栾布,项羽情不自禁的多看栾布一眼,面如灰枣,长臂阔背,眸如明月,果真是一员虎将,“燕地多勇士,如此虎将引兵击秦,定能凯旋而归。”

    站立不动的栾布看起来有些木讷,逐字说道,“栾布乃梁人。”

    栾布知项羽麾下有一猛将黔布,他便连名带姓自我介绍,项羽微微一愣,他感到很意外,诸侯各路将领皆膝行而前,莫敢仰视,此将居然敢如此,不觉脸显怒意。

    藏荼发觉项羽微妙的变化,立刻对栾布道,“栾都尉,上将军既已点头,还不快引兵击秦。”

    栾布虽然看似木讷,实则颇有智慧,立刻拱手出营,“末将领命。”

    栾布已走,项羽无处发泄,怒意渐渐从脸上消失,不知是真的消失,还是压在心底。

    齐将田都欲请命出战,同时从两路出发进击棘原,项羽没有同意,理由时不可贸然进军,待栾布先尝秦军,等到前方战报飞回再做详细谋划。

    其他诸侯将领皆以为栾布引军这次定能给秦军以痛击。

    时光在雪花中飘过,忽然一匹快马穿越在飘飞的雪花中径直奔向楚中军大营,此飞马使者身后插着三面旗帜,皆为土黄色的旗帜,上面皆有一个令字,正是金令使者。

    辕门瞭望台的楚卒见此立刻摆动令旗,寨门大开,金令使者未做停留直入楚军大营。

    使者飞身下马,“报,燕军大胜,战敌千夫长一人。”

    此消息令大帐中的冰冷气氛立刻回温,人人脸上皆有喜色,原先阴霾之色一扫而光,尤其是藏荼脸上更是洋溢着春风般笑容。

    齐将田都还有其身后的田安皆是苦笑,田都内心颇为复杂,作为灭秦联军主将之一他是希望燕军获胜,可不知为何见到藏荼得意的神情他内心居然生出盼燕军战败之音,这着实令田都自己吓一跳,吓出一身冷汗。

    额头的渗出汗珠,此幕自然又被藏荼看在眼里,心中生疑,“田都为何额头渗汗,莫非此中有什么……”

    藏荼还未想清楚便听项羽问道,“栾布将军现在何处?是否已凯旋而归?”

    使者脸上同样是笑容,连日来他飞报之信皆为战败,心中多有烦闷,此刻倒是一脸的轻松,“斩杀敌将,秦军溃败,栾布将军乘胜追击,长驱直入,欲再败秦军而回。”

    此言一出,项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藏荼亦发觉情况不对,凭借经验藏荼浑身打一个激灵。

    这是什么,诱敌深入?

    藏荼浑身一层鸡皮疙瘩,他默默看向项羽,项羽恰好目光亦转向藏荼,两人对视,从对方眼睛里验证彼此的想法。

    两人不约而同,“诱敌深入。”

    “快,传令栾布立刻回军!”

    “钟离昧。”

    藏荼立刻向左右传令,命飞马快速传回栾布。

    项羽则传唤得力干将,只见一身铠甲的钟离昧已经原地待命,“末将在。”

    项羽道,“命钟将军引三千精锐火速接应栾将军。”

    ……

    棘原之北乃是一片荒原,荒草之原,非沙漠荒原,草深没人,雪花悠然的飘落,并未将这片荒原完全掩埋,在此依稀可以看见物之踪迹,或为人,或为狼。

    一支军队小心翼翼的行走在这片荒原之上,走在前面的士卒用大刀在披荆斩棘破除一条小路。

    这支军队中的将领直冒冷汗,此人面如灰枣,长臂阔背,正是栾布,他此刻心中骇然,“秦军怎么至此杳无踪迹?”

    栾布百思不得其解,走在这寂静之原,栾布心中能不惊心动魄吗,先前他引军大败秦军,打的秦军狼狈逃窜,栾布一举斩杀一名千夫长,可谓杀敌上瘾,他来了战意,如雪中之火欲融化冰雪,他一路引兵战至于此。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明看着秦残兵钻入此草丛内,怎么追至此就杳无踪迹,莫非秦军瞬间被不明物攻击,那亦有动静才对,除非这里是一个大大的陷阱。

    心中的疑惑栾布自然不能与外人道,此处难辨方向,不见敌军,总容易乱军心,岂能将不定因素告知他人。

    此次击秦,走的匆忙,栾布并未带多少千夫长级别以上的将领,无人商榷。

    栾布只好下令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灭王离军后,诸侯联军便与章邯之军对峙,长时间的对峙各种声音四起,他栾布亦是憋坏,想尽快痛痛快快打一场,像这等沉浸在各种声音之中大多数人心智都快磨没了,或者说渐渐对秦产生松懈之感,认为虎狼之秦的克星乃楚军,只要呆在楚军身旁便不用怕。

第三百六十三章 诱敌深入

    这种思想如同瘟疫一般快速在诸侯联军传播,燕军自然难免被波及,栾布知晓燕军中有百夫长级别的小将拥有此思想,甚至还埋怨燕国将军藏荼,觉得应该听燕王之意救赵之后便回燕地。

    栾布知晓后大怒,一连斩杀十几个百夫长这才令全军一片肃然,由于当时藏荼不在军中,正与项羽、齐将田都等在一起议事,故而栾布这完全是先斩后奏。

    将军不再,都尉便是老大,栾布用凌厉的手段斩杀流言者,止燕军颓废之气弥漫之风,等待藏荼回军后,他负荆请罪,结果得到藏荼的大加赞赏,认为栾布做的对,至此在燕军中栾布便是藏荼的代言人,成为二把手。

    慢慢的燕军不再是一个援助赵国的角色,变成欲入关灭秦,共享天下的角色,这种思想恰好便是藏荼之意,藏荼和栾布思想高度一致,认为当今天下大乱,各路诸侯联合灭秦大势所趋,此时若不参加,等到楚军率领其他诸侯入关灭秦之后,天下的格局必将重新洗牌。

    若迟一步,定难得一个好去处,燕将藏荼和燕军都尉两人商榷后,决定率军随项羽入关灭秦,他们的判断是天下不会再回到战国去,王无定王,能者居之,这一切因为陈胜的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天下之王不再是贵族之后,而是贤者、能者居之,那么获得战功尤为重要,故而他们俩一致坚持入关灭秦立功,到时封王拜侯定有一份。

    此事传到燕国国都后,燕王韩广着实生气,大骂藏荼,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亦只好任藏荼为燕军西征统帅。

    栾布自然亦成为燕军的裨将,他主张引兵与秦战,而且是继续痛击秦兵,直到秦兵投降。

    那么眼下之战便是栾布扬名的机会,燕军中有诸多老将不服栾布,尤其是燕地将军,如果不是藏荼力挺,那些人早看这个燕奴不顺眼。

    藏荼训斥他们,天下大乱,富贵皆无常,陈胜且为王,岂能以身世看人。

    栾布心中有傲气,自是以战功来奠定基础,故而此战是栾布非常看重的,他一向用兵谨慎,此刻却亦感叹自己立功心切,犯兵家大忌。

    心中苦笑,然面色如常,栾布已断定中秦军诱敌深入之计,之前的大败秦军真真假假,并不能全放在心上。

    栾布心里冷笑,“莫要小看吾栾布,即便是诱敌深入,吾亦可将计就计。”

    故当栾布大杀秦军溃败后,他没有停止进攻,回兵复命,而是继续追击,欲将秦军这支先锋全部灭掉,亦给秦军一个先尝燕军者全军覆没。

    栾布引兵一路追杀,一柄长兵器义月刀如穿云断雨,将秦兵杀的胆寒,最为惊奇的是此刀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寻常戈矛与盾牌竟然无法阻挡。

    义月刀如割草一般引着燕军一路左冲右突居然将秦兵杀的四散溃逃。

    站在高岗处的一人脸色铁青,看着这一幕几乎要气出血,此人真是秦军虎将董翳,黑色的披风渐渐被白雪染成白色,他一直没动,语气冰冷,“本是诱敌深入,不料代价竟是如此……”

    诸侯联军连日不断挑衅秦军,章邯起初只命秦兵严守,不主动出击,直到董翳请命,章邯才道,“不出则已,秦军之剑出鞘必饮血!”

    董翳点头,“上将军放心,董翳定会让贼兵知晓大秦军威不可撼动,王离战败并非秦军主力便可挑衅。”

    提到王离被俘,章邯长叹一声,他内心对这位秦军将领多少还是有点同廷为将的情意,奈何生逢乱世,又遇昏君和奸臣,他们之间的利益纠葛注定很难双璧合一,完美契合。

    章邯自叹一声,苦笑道,“本将并不担心诸侯联军,反而担心王离战死此罪吾等顶替。”

    董翳每每想此亦心寒,章邯身旁的长史司马欣更是大骂一阵赵高才慢慢平复心情。

    章邯对董翳提出一个要求,“与各路贼兵对峙,记住一条,不以杀贼多少而功,而是以诛心为上,灭将为主,不动则已,动则全歼,令贼胆寒。”

    章邯这个提议非同寻常,因为此举将和大秦的军功爵有背,拧着走,军功爵以斩敌首级数立功获爵,他们自然是杀贼数为主,那可是爵位,土地和衣物,然章邯却提出让董翳勿以杀贼数量要求其军,而是以剿杀贼军核心为主,即引军之将,乃至三军主将。

    董翳起初不太明了,随章邯一路杀来,他渐渐明白章邯此义的厉害之处,如此秦军士卒的立功之心便被慢慢压制,压制越久爆发后越厉害,一旦看准机会可灭贼军主帅,一击必中,一击必胜。故而逼死周文,灭陈胜,杀周市,诛田儋,逼死魏咎,败杀项梁等等,董翳对章邯的作战思想渐渐由不解到佩服,到严格的信奉者。

    如此董翳在面对几起小规模的诸侯军骚扰,起初皆为或胜或败,几次眼看即将欲胜却临时调转马头,秦士卒不解,实则一直找寻找灭贼将机遇。

    如同一匹饿狼在寻找羊群中落队的那只肥羊,时机成熟一击必中,那么抱着轻视和必胜之念的诸侯将领皆被董翳斩杀。

    此等情况让刚刚围杀王离的项羽脸色不善,范增亦从言语中刁难那些别将,责难他们不听范增之言,用蛊惑之言迷惑上将军,实则改杀。让诸侯各路别将皆不敢轻易言战。

    然此刻栾布出战,各路将领皆拭目以待。

    高岗之处的董翳脸色不悦,他以诱敌深入的方法屡试不爽,斩杀好几位骑郎将,可是如今眼前的燕军却令他皱起眉头。

    蓝色的旗帜在雪花之中如果蓝色玫瑰令人心动,让董翳这匹饿狼眼馋。

    起初明明是诱敌深入,贼兵却前赴后继的向同一个险境跳而不自知,可眼前这个对手很显然是自知。

    自知为诱敌深入而仍然驱兵向前,便不是莽夫,而是有勇有谋之将,若能斩杀此将他董翳亦如同章邯二字一般令贼兵忌惮,令天下诸侯畏惧。

    思虑至此,董翳的眼神中燃起一团火,这是一团兴奋之火,来了一个挑战,为将者生逢敌手,如棋逢敌手从令一个角度看,那是一丝丝幸甚,至少不会那么枯寂。

第三百六十四章 险些覆没

    一名骑千人长喉头蠕动,手微微发发抖,握着的长剑与铠甲发出摩擦之声,“董将军,是否要发起攻击?”

    董翳一动不动,淡淡道,“再等等。”

    骑千人长有些耐不住,“将军,若再等上片刻,这支先锋恐被贼兵斩尽杀绝矣。”

    骑千人长有句心里话没有道出,道出虽非大逆不道却是怀疑主将的统兵能力,是造反,是军变,这支先锋军事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里面的皆为自己的好弟兄,可以说是他的一支亲军,眼看着被燕军食掉,他心疼。

    此人甚至在怀疑董翳在借机铲除他的这支臂膀,在军中想坐上三军主将的位置,除却杀敌立功,关系亦很重要,尤其是在赵高把持朝政,尤为重要,他不免心中怨恨。

    董翳看着下方那一抹蓝,心中却在思虑,如果不能把握最佳时机,别说灭贼,别说折的是这支先锋,恐怕董翳所引的这支百战不殆的铁虎军亦会受创。

    高岗之下,荒原之中,雪花飘飞,栾布却闭上双眼,静静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风是冷厉的,却是纯净无比,没有夹杂一丝人为声响,除去雪花的簌簌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切动物皆尽冬眠,周围竟是万籁俱寂,没有异动,那么这里便是没有秦军,难道至此迷路?栾布心中骇然,在这个四处皆是荒草之地,大雪之下很难辨别方向。

    此处又极易藏身,有伏兵若等待他们,他们这次恐全军覆没,成为先前尝秦军者一个下场。

    忽然栾布的眼皮一动,猛然睁开,眼睛看向一片竹林。

    栾布心中一动,有竹林,便可令秦军无所遁形,更能施展出来阵法,栾布立刻下达命令,“全军进竹林。”

    正在休憩的燕军士卒顺着栾布的目光望去,果见一片青色的竹林淹没在白雪之中,士卒中有许多心喜,他们知晓在竹林中好过在此荒草中乱走要上许多。

    栾布为首,引兵燕军向竹林挺进,便在此时,寒光闪闪,周围呼啦啦的响起,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向他们围拢上来。

    杀!

    栾布见秦军如同黑色的乌云般向他们围拢而来,栾布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果然有伏兵。

    秦军知晓若燕军悉数进竹林,那么伏击便成泡影,且在冬日的竹林中无处藏身,故而竹林中并没有设下伏兵。

    董翳见栾布引兵欲进竹林,事先设好的最佳伏击点无效,甚至成为一次彻底的失败计划,那么秦之先锋当真是白白牺牲,未能成功战引军贼将反而损兵折将。

    董翳立刻对身旁的骑千人长下达进击的命令。

    骑千人长一马当先向荒原中纵马而去,这荒草虽然深,甚至有的地方有没人之高,然皆为草,并未有可阻挡马军前进的灌木。

    骑千人长引八百铁骑率先冲向燕军,这些铁骑不仅士卒全身金属铠甲,面上更带有铁面具,此面具既能隔档刀剑,亦能形成一种神秘的威慑力量,这马匹同样是穿戴上铁制马具,不仅四蹄上套有铁且可令马匹在尖石上亦健步如飞,马脸上亦戴有铁制面具,可防箭矢、刀剑,尤其是在冲锋时可防箭矢。

    故而经过训练的战马,套上马具后可谓勇往直前,即便是万千箭矢飞来亦毫不慌乱,毫不退缩。

    全身武装的甲士更不用言,此乃董翳训练的铁虎军。

    八百铁虎军直接向着写有栾字将旗的方向奔袭而来,战马所过之处,一条由荒草铺路的雪路马踏而成。

    战马奔腾,喊杀阵阵,一支支弩箭向着燕军射来。

    嗖!嗖!嗖!

    噗嗤……

    似乎燕军有所准备,铛铛……

    一个个盾牌围城的人墙出现,将箭矢挡下。

    燕军中有持盾牌和长刀者,亦有手持长戈身穿铁甲者,更有强力弓弩手,最后便是以栾布为首的燕军铁骑。

    盾牌中有铁,有青铜,乌色、青色的盾墙为燕军有条不絮的撤向竹林打下很好的基础。

    砰!砰!

    乒乓之声响起。

    持赌盾牌和长刀者近身刺杀马匹,后面持长戈者远远的刺向马匹上的甲士。

    双方再一次交战,这次显然激烈很多。

    站在高岗处的董翳内心无法平静,燕军盾牌墙虽然不断被铁虎军撕出一个个缺口,却又不断的被补缺。

    铁虎军居然受挫,未能一击将燕军击溃,未能一击必中,是董翳此次拿出来试炼后的首次失利。

    虽然杀的燕军节节败退,却自伤不少,董翳看着栾布引铁骑即将踏入竹林,感觉此次大大失算。

    董翳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战场,一眼不容错过。

    只见骑千人长一马当先,杀入燕阵,杀的燕军溃败,盾牌墙终于被彻底冲垮,此时埋伏在周围的兵卒终于赶上,欲将燕军围困在竹林内。

    董翳在默默思考秦军将燕军围困在竹林内后将如何处置,是火攻还是派遣弓箭手连续射杀,但损耗太大,真的思虑之时忽然听闻下方战场内战马嘶鸣,兵器交锋之声大作,急忙望去。

    只见那栾布本已纵马奔入竹林,不料却持义月刀拨马杀回,与骑千人长厮杀在一起。

    乒乓之声大作,长刀如一道寒光笼罩骑千人长,杀的骑千人长有些搓手不及,骑千人长的一杆长枪却如一点寒芒直刺栾布。

    寒芒几次刺破寒光笼罩,却又再次被封死生路。

    骑千人长心下骇然,额头渗汗,不敢恋战,欲拨马逃走。

    这一幕让高岗处的董翳眼睛一亮,情不自禁道,“好厉害的刀法。”

    栾布见骑千人长欲拨马逃走,亦不追击,而是将长刀高高举起,奋力投掷,噗嗤一声刺入骑千人长后心。

    骑千人长还未摔下马去,栾布纵马上前,将长刀抽出。

    不过令栾布感到震惊的事情发生,这些铁虎军并没因骑将被杀而溃散,更没因此而逃散,而是进击。

    此举着实令栾布措手不及,厮杀依旧在继续,燕军逐渐被压制在竹林里,秦军没有停止在外围,而是杀进竹林,在竹林与燕军展开一场较量,好在竹林内栾布将燕军摆开阵势,与秦军较量。

    一声尖锐的鸣笛声响起,这些铁虎军如赴死的勇士一般不惧射来的箭矢向栾布所在的中军冲来。

第三百六十五章 及时赶到

    悍不畏死的冲击,令燕军第一次见识到秦军真正的主力,燕军开始溃散,惧怕,开始溃不成形,栾布大惊。

    栾布持长刀立刻斩断将旗,淹没在军中,实则在左翼。

    秦军便失去目标,不知栾布在何处,仍旧在进攻中军位置,董翳却突然发现左翼变得作战勇猛,较为积极,几次打退秦军。

    见中军中早无将旗踪影,董翳命指挥将领摆动令旗,秦军开始击中攻击左右两翼,总之不能将到手的鸽子飞走。

    栾布苦不堪言,未曾想真的遭遇伏兵,被四面围困在竹林内,栾布作战勇猛,令燕军士卒大受鼓动,越杀越勇。

    可惜寡不敌众,秦兵越来越多,忽然一支支箭矢破空而来。

    密密麻麻的箭雨突然在天空中出现,如同乌云一般向秦兵压来,秦兵猝不及防,折损不少。

    箭矢过后,便是喊杀声,马蹄踏破荒原的声音。

    援军,有援军到。

    意识到这一点的除栾布外便是董翳,董翳心中骇然,若是前后夹击那么秦军危险,而且辛苦打造的铁虎军将折损近半,着实肉疼。

    立刻响亮的鸣笛声响起,秦军开始由进攻转为退守,不断向一处峡谷退却,杀进来的援军是楚军,为首的一将猛不可当,一身的铁片鱼鳞甲,虬须方面,身材魁伟。

    此将持一杆三角叉,舞动的如一阵旋风,所到之处即便是锐不可当的铁虎军亦摔落马下。

    三角叉时而如旋风,时而如三道凌厉之风所刮之处皆尽人亡。

    此将正是项羽麾下战将薄将军,原来是当项羽和藏荼得知燕军孤军深入,有中秦诱敌深入之危险,藏荼增兵支援皆归属项羽之将统领,项羽本命钟离昧率军支援,后被范增制止,不知是范增突发奇想还是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范增给项羽指出一个可能会打败秦军的一个去处,三户,截断秦军的去处。

    项羽站在沙盘之前静静看着钜鹿附近的地图,眼睛亦瞄向三户,这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斥候来报,章邯长期与诸侯联军对峙,军粮渐渐缺乏,必然会南下撤退,欲与关中取得联系,获得军粮补给,或者从临漳、磁县得到及时补给,三户的确是一个切断章邯去路的一个绝佳要地。

    要说项羽之勇千古无二,实则他的雷厉风行亦是千古无二,敢作敢为,而且将损失降到最低。

    项羽立刻命薄将军引军南下至棘原援助栾布,救助之后马不停蹄日夜赶往三户。

    薄将军领命引军火速支援。

    故而这次援助栾布的乃楚之勇将薄将军,这些秦军见到楚军杀来且将旗上大书“薄”字,皆心生畏惧。

    薄将军威名实在是令秦军胆寒,这些铁虎军曾不止一次与楚军交手,铁虎军本是所向披靡,逼杀魏咎,败杀项梁,驱赵王歇,皆立下大功,可是遇见黥布和薄将军后却倍感压力,由原来的八千铁虎军被杀的仅剩二千铁虎军。

    故而这些秦军皆畏惧楚军,铁虎军尤其畏惧薄将军的铁骑,如今见薄将军持三角叉引铁骑杀来,早已无斗志,听到高岗处传来的退兵之笛声,更是纵马四散溃逃。

    董翳训练这些铁虎军时对他们的溃败时亦有一个特殊要求,那便是如果作战不利即刻四散奔逃,绝不能超一个方向逃。

    四散奔逃之后再寻机聚合,如此令追兵不知追那支,更不知哪支才是铁虎军的主力。

    很显然这次董翳失算,这些四散溃逃的铁虎军没能逃出楚军铁骑的围剿,在远处居然静静等待这些铁虎军的却是楚武卒,持长戈,穿铁甲,将其团团围住,各个诛杀。

    见此一幕,董翳长叹一声,跨上战马,向着秦军大营纵马而去。

    栾布与薄将军里应外合,将秦军全部斩杀,此次出动的八百铁虎军全部被斩杀……

    奔进秦军大营的董翳立刻向章邯做出回报,章邯久久没有说话,默默的踱步,身旁的司马欣同样是一言不发,此刻的司马欣亦是阴沉似水。

    董翳觉察出司马欣的异样,“司马兄,究竟何事如此?”

    司马欣依旧没有言语,而是将一份帛书递给董翳,董翳看后大吃一惊。

    帛书是从关中飞马报来,内容是二世的责问,看语气董翳知晓乃赵高所为,责难章邯为何与秦军相持未战,命其尽快灭贼,结束收官之战。

    很显然这份帛书是在王离尚未战败被俘时便已撰写完毕,如今才传至他们手中,此帛书里的意思亦很有意思,字里行间虽责难章邯,实则是问王离为何迟迟攻不下钜鹿,无法擒杀赵王歇,是不是章邯协助不利。

    章邯很生气,明明是王离连续数月作战不利,攻打钜鹿毫不进程,如今却来怪罪他章邯为何不能协助王离破钜鹿,这带有很强的有色眼睛看他章邯,看章邯所率的这支骊山刑徒。

    章邯听董翳回报后,并没有过多在意战果,而是在苦苦思索如何向关中作答。

    忽然章邯停止踱步,对董翳道,“董弟引兵南下,日夜赶往三户,大军不日即将拔营,南下至汙水,务必做好大军后撤准备。”

    董翳来领命,即刻出帐去点将选兵南下。

    帐内只有司马欣和章邯,司马欣道出心中顾虑,“将军,陛下那里如何回复?”

    章邯叹了口气,“名为陛下责难,实则赵高之为,此阉贼嫉贤妒能,如今见吾兄弟二人连战连捷,他在关中诚惶诚恐,恐吾等军功爵位高过于他,他丞相之位难保。”

    提到丞相二字,司马欣恨的牙根痒痒,亦是震惊,“赵高果然谋得丞相之位?”

    章邯点头,默许。

    司马欣气愤,“可叹丞相李斯一生追随始皇陛下,为其出谋划策,一统天下,如此丰功伟绩,如此居功至伟之人居然死在阉贼手中,天理何在?忠臣良将岂能不寒心?”

    世道已变,奸臣当道,章邯和司马欣在帐内长吁短叹许久,最后章邯看着司马欣,“司马兄,咸阳还需劳烦走一趟,向陛下请示,若能……务必设法见到陛下,向陛下……详解……请示。”

    司马欣苦笑,“吾闻陛下被阉贼蒙蔽,国事皆有赵高把持,见陛下难矣。”

    章邯眼眸忽明忽灭,眼神明亮的看着司马欣,“先见赵高,若有机会务必见到陛下。”

第三百六十六章 兵分两路

    司马欣点头,转身准备离开,欲早日奔赴咸阳请示,章邯又叫住司马欣,“若有变,速回军中,吾与兄共商大计,切记返回无走原路。”

    司马欣欣然一笑,“有劳章弟。”

    一匹快马为首,引一支铁骑秘密从小路穿上党郡,直插三川,奔函谷关而去,正是赶回关中的司马欣小队,司马欣不敢南下东郡,经三川郡东部,一路向西而去。

    这是因为东郡、三川郡、砀郡的交界处正在发生着连续不断的大战,此时刚刚结束的大战便是曹参为主导的大破杨熊之战。

    杨熊逃入荥阳,遇到秦二世派遣的使者,面对使者来势汹汹杨熊单刀赴会,其属将皆劝其勿去,甚至建议他若秦廷必破太紧,不如反之归顺刘季,杨熊大骂属将,却没责罚他们。

    话说刘季军先是打的赵贲躲在开封城不敢出,又大破杨熊军,致使杨熊走之荥阳,吕刘合兵后再创战绩,刘季欲大举西攻颍阳,再借道洛阳,直逼函谷关。

    黄色的旌旗飘扬,红字的刘字在白色的雪花中如一团火在飘动。

    大帐之内刘季和吕泽分左右落座,商榷西进入关之大计,吕泽坚持刘季面南而坐,吕泽选择居右首而坐,依次安坐二队将,左侧则为萧何曹参为首,依次排列。

    刘季道,“此次吕刘合兵大破秦军,据探马报杨熊走至荥阳,二世使者欲问罪,不知杨熊以何事竟说服使者暂时延缓上报,未曾治罪,楚军虽接连战胜,然一直未曾西进,如今有何计策,单言无妨。”

    话音落地,帐中出奇的静,无人言语,萧何、曹参亦未曾开口。

    因为众人皆知三川郡守曾为李斯之子李由,自从李由被斩之后,这里的防范变得更加牢不可破,进三川郡,西进之路上单单荥阳、洛阳两大关卡皆有重兵把守,着实难以逾越,尤其是荥阳不仅重兵把守,而且还是秦军粮仓之一,当年的吴广率张楚大军连攻数日皆不曾下。

    陈胜见大军被阻止在荥阳,这才派遣周文借三川之秦军大多被吸引在荥阳而绕过西进,直插函谷关。

    如此可见西进之难度,曹参没有两侧,萧何非征战之将才更无言可发,论其治政,征收兵员和粮草是把好手。

    片刻后只听吕泽开口道,“三川郡秦之关卡较多,皆有重兵把守,不如声东击西,虚实应之。”

    刘季来了兴趣,“何意?”

    吕泽略微沉思道,“一路略三川郡,一路过颍川,一实一虚,一则方知秦军南北夹击,二则遥相呼应,如陈胜遣周文与吴广一样,两路并进,然与陈胜不同,两路人马与三川郡东合兵,直逼函谷关。”

    刘季喜,“善,诸公以为如何?”

    刘交、萧何等文吏表示愿积极筹备粮草以备暂时分兵。

    武将如一队将曹参、周勃、灌婴、夏侯婴、樊哙等,二队将诸如陈豨、蛊逢、丁复、郭亭、郭蒙、朱轸等,皆表示此计不错。

    刘季以为然,只是刘吕刚刚合并,此刻又分兵行进,多有不舍,然为关中王只好暂放一边。

    刘季命周勃、樊哙等随吕泽一路南攻颍川,靳歙、傅宽等继续听命曹参调遣,随刘季由三川郡向西打……

    空中的飘雪终于停止,天空渐渐放晴,两支大军并在一处,旌旗招展,梭梭作响,刘季和吕泽站在将台上默默地注视着。

    刘季没有做过多的战前动员演讲,略微吩咐之后便分兵形式,吕泽军由周勃、陈豨领兵经曲遇南如颍川,准备攻取长社,暂且不提。

    单表刘季一路,率军西进经过博浪沙时,刘季心中感慨,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动,在这里曾发生过轰动天下的刺秦事件,一个巨大铁锤从天而降,击中秦始皇的副车。

    此次刺杀的主谋便是韩国公子张良,一想到张良刘季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淡淡忧伤,或者算不上忧伤,是忧愁。

    张良是不世出的大才,绝对有王佐之才,刘季一心欲得张良相助,奈何张良一心复国,辅助韩王成。

    张良此刻正在辅佐韩王成攻略韩地,刘季知晓的,故而此次他以吕泽南下攻略韩地为实,亲率大军西略三川郡为虚,目的亦是希望能遇到张良,看是否可以再与张良相遇。

    刘季知道张良之意,故而他没有南下攻略韩地,而是将其任务交由吕泽、周勃、樊哙等大将,其中樊哙更夹带着刘季之托,若遇张良能得之幸甚。

    一路西进,穿过博浪沙,首先在武强县受阻。

    一路上刘季未见韩军,略微有些失望,寻思张良可能在颍川郡做游兵,不过亦传达另一种信息,韩王成攻略韩地效果不佳,过半是秦复取之。

    如此以来,张良亦需要协助,此刻刘季心中却升起一种奇特的想法,那便是助张良攻略韩地,则有恩于韩王成,如此一来张良必心存感激,二来韩王必然会答谢自己,那么这个答谢自然可以包括张良,可谓一举两得。

    得人才于无形之中,刘季心中盘算着。

    刘季受命西征一来,一直觉得看不清天下形式,尤其是秦之形式,攻城略地虽有小胜,然城池多无人驻守,既得城池亦无用,西征之路一直未能开展,不觉有些焦急。

    这个时候刘季深深觉得他缺少如张良这样的大才,既能洞察天下,亦有兵书韬略,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勇将,刘季自觉他身边不缺,诸如曹参、周勃、灌婴还有吕泽麾下等战将各个皆为能征善战的勇将,然后却一直无法取得理想效果,尤其在听闻王离战败后,刘季感觉他的西征速度远不及北上击秦要进展迅速,刘季着急。

    刘季深知城池的攻略并不是目的,占领城池更不是目的,并不是占据城池自立为王,乃是入关灭秦,关中称王。

    站在巢车上看着武强这座城池,刘季眉头不展,接连两日楚军大骂秦军守将欲激其出城迎战,结果守将龟缩不出,似乎对连战赵贲、杨熊两位虎将而胜的刘季军心生畏惧,任其如何辱骂就是不出城。

    引蛇出洞无法施展,刘季站在巢车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城中秦兵严阵以待,各个手持弓弩、流石随时待命,更有几个小型强弩安放在城上,一副与城池共存亡的架势。

第三百六十七章 谁人不恋

    打,必然有伤亡,刘季自知他这点兵马要是这么一直损耗下去,未到函谷关兵却自减,毕竟增兵没有消耗的快,从征收到训练可战需要一定时间。

    不战秦军不会主动将城池献出,曹参已经二次向刘季请示,是否要攻。

    巢车缓缓下降,刘季走出巢车,对曹参招招手,曹参奔来,“沛公,城中何种情况?”

    刘季担心,城池虽小然不妨不亚于开封城,强攻开封不下,损兵折将,若是在此折损,面对前面更加难攻的荥阳将大大降低士卒的锐气,“强攻一个时辰,随后绕道前往荥阳。”

    曹参不解,召集诸将商议,灌婴亦觉不妥,进谏道,“若攻城不下,秦军士气反增,若绕过西进荥阳,武强秦军在后偷袭,楚军危险,沛公。”

    灌婴和曹参之言便欲通过夏侯婴传至刘季之耳,刘季内心苦笑,“不知何时他们竟和吾生疏矣,呜呼!”

    刘季命奚涓传灌婴、曹参进账密探。

    途中曹参寻思,“沛公最近越发难以看透,不愧是可封王拜侯之人。”

    踩在大雪之上,发出咯吱吱的声响,灌婴此刻已是执帛爵位,号宣陵君,是新加入刘季军升的较快的人之一,甚至言最快之人亦不为过。

    灌婴得刘季信任重用,颇为感激,忠心为刘季军着想,倒是敢言敢做,他心中有疑问便直接询问曹参,“沛公此做,莫非是要以虚做实?”

    曹参略微沉思,开口道,“沛公越加高深莫测,若吾能推测一二,沛公此举定是诱敌出城,以实做虚……”

    两人途中汝一言,吾一语,推测即将发生的决策。

    落日西下,当真是银装素裹,冬日的暖掌之下,一条小溪开始如蛇一样游动,橘红色的光像是被揉碎的花朵洒在在涓涓细流上,一直绕过营帐流向武强城。

    小溪之上排排竹筏顺势而下,竹筏上皆为强力弓弩手,一排排看上去有两三千弓弩手,如清风一样看似悠闲却急速向武强城之西飘飞而去。

    城中剑拔弩张,人人目光皆顶着前方,如同人的惯性习惯看着前方,看能看到的,那些藏在暗处常常看不到,皆因他们无心,用心方能看得到。

    城中守将吩咐士卒日夜轮流站岗,一刻不敢怠慢,哪能想到箭矢会从一侧射来,而且是近距离射来。

    沿着小溪漂流而来的弓弩手,翻越险山,凭借龙爪各个悬浮在峭壁之下,以此视角可以清楚的看到依山而建的城池较为特殊,由箭楼一分为二,分前后两个走道,居然是较为复杂的城防假设。

    前面是防守士卒所在之地,后面则是堆放兵器弩石之处,亦是士卒休息之处,真的是可以日夜轮流坚守。

    前方青石走道上甲士林立,石块和弩箭排排堆放,士卒各个精神抖擞,倒是后方的士卒则东倒西歪,一片散乱。

    火攻突袭的最佳时机。

    一支支箭矢飞向城池后方,片刻后火光冲天,城池中一片大乱,等到反应过来向西侧射击时,那些擅长飞檐走壁的强力弓弩手已然借助绳索跳下绝壁,损失较小。

    城上大乱之时,城前大军立刻发动攻城,一个个巨大的石块由巨大的抛石机向天空投放。

    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砸的城中惨叫连连,然后城下亦是狼藉一片,如劲风扫落叶,居然扫的七零八落。

    双方势均力敌,谁亦没有讨到便宜,就在秦军磨兵备战,再次死守时结果却看到楚军忽然撤军。

    城中守将惊讶,半信半疑,依旧不敢掉以轻心,直到见楚兵消失在视野,守将才从斥候中探听到一个令其动心的信息。

    斥候的回报是楚军强攻虽未能破城,却将城中消耗的兵少将寡,不足为虑,故而直接绕到西进。

    守将冷笑,“当真视本将为摆设。”

    汝欲知晓的往往是彼准其知晓的,斥候的探报是楚军旨在荥阳,此次攻打武强不过是欲其不敢轻举妄动,楚军好全力进攻荥阳。

    武强城守将语气很冷道,“待楚军攻打荥阳之际,立刻背后突袭。”

    刘季军来的很快,去的也快,瞬间便消失无踪,下一刻却出现在荥阳城外,旌旗遮天日,擂鼓镇天,居然毫无征兆的对荥阳发起进攻。

    武强城中的守将以及武强令大喜,立刻引军出城,不仅如此还发出檄文联合卷县、敖仓、京县等县一起灭贼。

    武城守将引军仅带三日干粮,率五千守城精锐追击刘季军,途径一片村落,山俊水秀,冰雪融化,一片祥和。

    一秦军突然杀入,打乱这片祥和之气,秦军将领却发现非同寻常的一幕,寻常时刻秦军一到立刻回避的,或者说此处之民当为秦军慰劳,因为守将自信他为此处之民多次打退过盗贼,可此刻却完全不同。

    正在疑惑之际曹参引军突然从四面杀出,最为令人震惊的是原本村落里空无一人,此刻却突然多出许多弓弩手。

    雪林中的猎户却将狩猎的弩箭射向这些秦军,着实始料未及。

    中计!遭遇埋伏!

    守将立刻高喊,“退兵!有埋伏!”

    不过为时已晚,曹参持飘影枪杀来,几个冲杀秦军大乱,与守将交手,几个回合守将便力怯,自知不敌,果断舍弃奔走,主将逃走,五千精兵变成了无主的羔羊。

    古语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那么反过来一样,将若无能累死千军,那些正在殊死拼杀的秦卒见主将奔逃,立刻乱无方寸,且听一声退兵,这下彻底溃散。

    奔逃践踏,死于马蹄之下者多于战死,死于士卒踩踏着多于拼杀,随武强守将逃回着仅剩千余人。

    惨败,偷袭不成被反杀。

    曹参没有止步于此,立刻引兵追击,刘季引大军随后掩杀,一直杀到武强城下,守将见贼军紧追不舍,城门吊桥正在缓缓下落,城门居然亦在缓缓打开,迎接守将回城。

    令曹参震惊的一幕发生,此守将居然抽出长剑,大喊,“收吊桥,关闭城门!”

    城上小将震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知守将何意,直到见守将调转马头杀回贼军,力战而死。

    其余的秦兵亦随守将力战而死,如此出城之军皆没无回。

    城中县令震惊,城下刘季乘胜继续攻城。

第三百六十八章 决定南下

    刘季拔出赤霄剑,一声令下,万千将士再次攻城,曹参、灌婴、奚涓三路大军从东、南、北三个方向齐攻……

    城下还有一支军未动,皆为铁甲勇士,黄色的旗帜飘扬,其上红色的字迹如一团团火焰在飘动。

    这是军的核心有一处军帐,帐内刘季与萧何、刘交、郦食其等文吏皆在,还有一些负责刘季安全的武将诸如周緤、周昌、周聚等亦在,刘季依旧面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但显然眉宇间多了一缕愁丝。

    攻城不利!

    这样的消息不断有飞马从前线带回,如同一片片突然造访大地的雪花一般飘来。

    虽然阳春三月,然而冰雪女神并不愿过早的离开世间,离开饱受战火的子民,希望用那洁白的雪花暂时抚平苦民的创伤。

    晴朗之日没有维持多久,雪花再次来临,随着雪花飘飞的还有满天的战报。

    刘季不得不重新思考,连善战多谋的曹参亦对武强这座小城的防守无可奈何,死守之下居然难以攻破。

    持续强攻可以破城,但代价太大,刘季深刻意识到函谷关这条路非常难走,他深思片刻,“即刻南下,舍弃西进,会合吕将军,周勃一路走到何处?”

    曹参答曰:“强攻多日,已拔长社,周勃立下先登之功,现在休整。”

    刘季着实为周勃开心,“威武将军,勃也。”

    刘季之弟刘交心有疑虑,不吐不快,“若南下会合,三川秦军与颍川秦军南北夹击,如何应之,不可不察?”

    周苛极力响应,认为只要沛公在三川郡,此地秦军便不敢南下,有利于吕泽、周勃一路顺利通过颍川,直逼函谷关。

    刘季的思维却与众不同,“周勃已拔长社,命驻扎长社,有此根基可与韩王合作,不惧三川军南下,若其南下,韩军可趁机攻略城池。”

    此言令萧何、郦食其心中一动,没错,韩王成自与张良离开薛地一直在攻略韩地,这支力量虽然弱,弱到几乎忘记,虽不像楚、齐、燕、赵那样天下闻名,但终究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论攻城略地,刘季不是一个很厉害的将才,然其战略眼光实在是高出将才许多,可谓是一个帅才,他们敬佩刘季的目光,心中暗赞不愧是武安侯。

    郦食其开口道,“沛公此言甚妙,此乃邦交策略,胜过前千军万马,郦生愿为沛公出使韩王。”

    闻言,刘季颇为开心,“来人,上酒,上好酒,慰劳广野君。”

    不知何时刘季爱称呼郦食其的封号,郦食其亦心中欢喜,如此郦食其便先于刘季南下,由武将奚涓引军护卫。

    遮天蔽日的旗帜由武强突然转道,南下向颍川郡挺进。

    苑陵城上秦军旗帜已是残缺不全,逐个被拔换,插上楚军旗帜,黄色的旗帜迎风招展,如同一道黄色的波光在闪耀,红色的楚字像是飘忽的火焰。

    那个拔换旗帜的勇将一脸威严,甲胄上沾满鲜红的液体,不知是自己的还是秦军的,忽然有士卒禀报,“樊将军,沛公已挥军南下,不日便到苑陵。”

    威严而不苟言笑的樊哙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像是一块石头落地一般,樊哙大喜,“出城迎沛公。”

    士卒难掩兴奋之色,“诺!”

    自与刘季分兵之后,樊哙、周勃两人随吕泽南徇韩地,周勃、郦商与吕泽大军围攻长社,他便与靳强合攻苑陵,攻打许久,伤亡惨重,依旧无法克城。

    一直到周勃那里传来拔城的消息,尤其是周勃和郦商二人一起率先登上城池,立下大功,他樊哙除替其开心外心头便如一击门锤,着实不舒服。

    樊哙不是贪功冒进之人,然却是一个颇有自尊之人,亦是一个粗中有细之人,他早已发觉帐下那些随自己攻打的将士心中对建功的渴望。

    樊哙便与靳强商议,由靳强佯攻,越猛烈越好,他樊哙率一支敢死队由城西攀城。

    在靳强的威猛攻势下苑陵城的秦军被完全吸引在正面战场上,西门空虚,樊哙身先士卒,冒着极大的危险,攀登云梯车,被石块砸伤胸部,忍痛先登,斩首八级,俘虏四十四人,开城门迎靳强,大军攻入城中。

    拿下城池,樊哙心中总算落下一块石,顿时胸中畅快许多,然胸部疼痛难忍,樊哙不愿让士卒看到,便始终一脸严肃,不苟言笑。

    此刻听闻沛公不日便到,心中高兴,亦忘记疼痛……

    刘季率军由武强出发,一路向南,进入韩地后天空中的雪花消失,换成晴朗的天空,一轮明日悬挂高空,刘季着实感慨,“同一片岂有二日乎?”

    一些文吏尤其是略通天文者亦感叹,实则他们知晓天只有一日,然不同地方为何日有无不同,着实惊讶。

    刘交道,“乌云消散,丽日当空,定有喜讯。”

    言未毕,果见前方有一匹快马飞奔而至,刘季见乃派出去的斥候,斥候回报前方苑陵大捷,樊哙先登,斩首八级。

    闻听此言,刘季大喜,“借吾弟之言,果然喜讯。”

    萧何笑赞刘交原来乃是一位精通天文的智士,刘交笑着回应不过是言巧,借艳阳高照,鼓舞士气而已。

    刘季心情比较好,对于这个与自己比较相投的交弟,刘季是信任,委以重用。刘季大笑,“走,进城饮口酒。”

    提到酒,灌婴、夏侯婴对视一眼,呵呵直笑,“帐中无酒,沛公嘴里定是淡然无味。”

    曹参望向不远处的一座城池,眼神中透露出一份凌厉,“沛公,可否允曹参先行一步,恐樊弟一怒之下毁掉一些东西。”

    刘季看着曹参一脸故作镇定的样子,挥手同意,“苑陵小城,难有藏书,恐令敬伯失望。”

    话音未落,曹参便已纵马飞驰,向苑陵城而去,刘季随后用力拍马,箭一般射向苑陵城,惊的后面周緤、奚涓等连忙跟上。

    苑陵城中街上行人往来如织,没有丝毫的混乱,不像是刚发生过一场攻守大战,虽是阳春三月但空中的寒气丝毫未减,这条街上的温度却高过城中寻常村落,皆因这条街太过繁华,人气太旺。

第三百六十九章 首入韩地

    刘季缓辔至一家肆,刘季为首几人鱼贯而入,这次刘季没有急着饮酒,而是将一卮酒先放在樊啥面前,结果令人惊讶的是樊哙却摇摇头。

    刘季笑道,“此酒乃先为樊将军庆功,稍后萧公将根据功劳宣读晋爵封赏。”

    樊哙笑道,“非哙不饮,而是胸口受轻伤,不宜饮酒。”

    刘季震惊,询问伤在何处,在刘季的再三催问下,樊哙才告知伤在何处,医者又是如何告诫他戒酒几日。

    樊哙喜大口食肉大口饮酒,不能饮酒顿觉食肉亦无趣,奈何医者嘱咐,樊哙只好忍痛几天。

    毕竟还有许多城池等着他去攻克,樊哙决定暂时戒酒,“沛公和众兄弟饮即可,吾嗅嗅酒味即可。”

    刘季本已举起一卮酒,忽然又放下,决定今日不饮酒,人皆诧异。

    樊哙有些紧张,以为影响到刘季饮酒雅兴,有些惶恐,刘季则道,“将士们浴血奋战,邦岂能独享美酒即便饮亦是同饮。”

    言毕,刘季直接离席而去,径直向酒肆外走去,始终未回头,其余众人皆随之而出。

    众人沿小路奔向苑陵县府,刘季马快,将众将甩在后面,奔至一野林处忽然闯出几个盗贼将刘季团团围住。

    见其服饰不俗,仪表不凡,认为是一个逃难的富贵之人便将其擒绑,二话不说使去搜身,刘季苦笑,“诸位猛士,莫看吾服饰华丽,实则并无钱财,吾后面有兄弟跟着,可向其讨要。”

    这些监贼以为刘季在虚张声势,或者说在恐吓,盗贼首领丝毫不惧,坚持要求刘季拿钱,不然就要将其送人为奴,或杀掉。

    见樊哙等人居然还未赶上,刘季心急,此刻觉得马快并非是好事。

    后面的奚涓、樊哙、灌婴等居然慢了下来,夏侯婴不解。

    夏侯婴焦急,“何故慢下来,与沛公相距已有一箭之地,当速追。”

    樊哙此刻走在最前面,他神秘一笑“沛公喜酒,若无酒岂能思考西征诸多之事,吾等料想沛公途中饮足酒之后再追,可否?”

    言毕,奚涓、灌婴、周渫等皆会心一笑,奚涓笑道,“果然还是樊将军懂得沛公心思。”

    一箭之地外,一伙盗贼正在盘查刘季,盗首道,“此人岂是身无分文之人,惜财不惜命,杀之!”

    刘季无奈道,“何苦杀吾?”

    贼首笑道,“钱财方能买命,没钱无需多言。”

    刘季见对方还算是一条好汉,身旁更站着一位仪容不俗之人,心中有意收之,“天下大乱,人人皆入军建功立业,何以在次草为寇?”

    贼首怒道,“吾等今日皆拜汝等之人所赐,安敢如此大言,当速杀之!”

    盗贼中有一人见刘季仪容不凡,便劝盗首释放刘季,意思是既然身无钱财,杀之无益。

    可盗首蛮横,执意如此,此人便护着刘季。

    盗首大怒,“叛徒,为何护着啃食苦民之鼠?”

    那人眼神中透着一股浩然正气,浑身则是散发着刚毅,“吾利苍跟随兄长劫富济贫,绝非滥杀无辜之辈。”

    刘季闻听此言,心中一暖,对贼首之言怒意顿生,伸手便欲拔出腰间赤霄剑,但转念一想,对方人多势众,樊哙等人又未赶到,不宜起冲突。

    刘季便将握剑柄的手拿开。

    盗首对属下下达命令,“利苍已为叛徒,一并杀之!”

    利苍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刀,挡在刘季身前

    盗首挥挥手,十几个人一哄而上,锈迹斑斑的长刀居然在利苍的手里如同焕然一新,像是活了一般。

    刀刀没有要人命,却打的几人头晕脑胀,原本锈迹斑斑的长刀居然变得很软,如软鞭一样打在冲上来的盗贼身上。

    或腰间,或背部,或脑袋。

    刘季心中赞叹,“居然还是一位仁义侠士。”

    由于利苍不愿伤人,故而在那些招招要人命的攻击中,险象环生,自顾不暇,将刘季孤立出来。

    盗首见此情景,立刻招呼两三人向刘季杀来。

    刘季震惊,拔出赤霄剑与之战在一起,刀光笼罩刘季全身,刘季临危不惧,一柄赤霄剑泛着隐隐的瑞光扫向刀光中。

    只听到叮当乱响,这些刀居然皆被赤霄剑斩断,这些盗贼皆愣在当场,不敢上前,盗首心中大喜,“未曾想这厮竟有一把好剑,杀之夺剑定能发一笔小财。”

    盗首便发狠,持长刀砍向刘季,刘季正在与群盗厮杀,未曾想盗首忽然从侧后方杀来。

    盗首的脸上满是贪婪的神情,可下一刻却换成了惊恐和扭曲,不知何时一支箭羽射中贼首面门。

    扑通一声倒在刘季前面,刘季强自镇定,判断定有更强的盗贼或者军卒,几乎和箭羽同一时间,一声暴呵响起,“休伤吾沛公。”

    几只箭羽破空而来,十几个盗贼倒下三四个,接着便看到一柄双刃斧砍向惊慌失措的几人,当真如砍瓜切菜,几下便将七八个盗贼放倒。

    刘季看清来人这才放下心,乃是樊哙,即不是悍匪亦不是其他军卒,此刻樊哙持一把双刃斧正要砍向利苍,利苍大惊,刘季大喊,“斧下留人。”

    这一斧力量极大,听到刘季喊声,为收住双刃斧,樊哙腰部、跨部猛然发力,劈砍之势收住,人却从战马上摔下。

    此刻其余武将才陆续赶到将樊哙扶起,刘季急忙询问,“是否摔伤?”

    樊哙闻言,心中一暖,嘿嘿直笑,“无妨,哙皮糙肉厚,摔不伤。”

    刘季拍拍樊哙肩膀,“新伤添旧伤,邦之过矣。”

    周緤用一种懊悔的语气言,“令沛公涉及险,臣之罪,日后定当寸步不离的守护。”

    周緤之言立刻得到其余之将的赞同,这个时候樊哙才仔细端详这个让刘季大喊斧下留人者,刘注意到樊哙的目光,便欲介绍。

    利苍却主动开口,“吾乃利苍,生活所迫做些无本买卖。敢问长者可是楚军沛公?”

    震惊,此刻他们几人皆没穿甲胄,身穿便服,如何却能看出几人身份,“何以认得吾刘邦?”

    利苍拱手行礼,丝毫没有有一点匪气的样子,“沛公军南下入韩地,利苍早有耳闻,早有随市公证战之意,苦无引荐之人,此刻只好自荐。”

    刘季大喜,“因祸得福,居然得一人才。”

第三百七十章 以战养战

    言毕,刘季向利苍还礼,“幸得壮士护卫,否则邦命危矣。”

    利苍道,“苍不敢贪功,若非樊将军及时赶到,吾命亦休矣。”

    利苍便言便向樊哙拜谢,樊哙憨憨一笑,“不必谢吾,要谢便谢吾带的这把冷月双刃斧。”

    这次便服出行,意在饮酒放松,同时考察一下此地民风状况,若有可征用的壮士自然可以再次收集,训练一下新兵,最重要的还是了解一下韩地的情况,是否这里的民风向秦,还是念着旧韩,故而刘季身边的武将多携带短兵器,唯独樊哙用棉布包着一把长兵器。

    刘季笑道,“幸亏樊弟的这把长兵器。”

    言至于此,刘季转身看向利苍,给其一个信物,“可凭此物到苑陵县府寻吾,尽快,吾在城中不知几时便欲动身。”

    利苍道,“诺!”

    回到苑陵县府已是夕阳西下,县廷内各军吏皆已等候多时,刘季身穿便服走入廷内,直接开门见山,询问接下来的西征路线。

    如今周勃、吕泽已经打下长社,南面的秦军可以说已经被遏制住,无法顺利北上,只要命吕泽在那坚守,他刘季便可率军穿过颍川郡北部,直插三川郡东部,进而直逼函谷关。

    刘季命诸军吏畅所欲言,麒麟将曹参主张继续南下攻打颍阳,“臣窃以为当南下攻打颍阳。”

    萧何、刘交皆不赞成,刘交认为颍阳城非苑陵、长社可比,“颍阳城不仅兵精粮足,最为不同的是此城军备精良且有一支铁骑,拔其城代价太大。”

    曹参则分析道,“正是此城有一支精良铁骑且有大量的兵器甲胄,攻下后可以此扩充楚军,没有精良兵器武装,楚军战斗力始终偏弱。”

    曹参的意思是粮草自陈留补充后较为充足,然精壮卒难招,兵器更难寻,打造兵器又需要时日。

    同为楚军,刘季所引领之军和项羽所将之兵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这除去士卒之勇便是兵器和马匹的配备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曹参一阵叹息,“秦军尤疆,此时的楚军战斗力尚不可与之战,当以战养战。”

    曹参主张打颍阳,目的是提升军力。

    此言一出,刘季拍手称善,“以战养战,敬伯之言乃攻城西进战略,善。”

    刘季一直在苦苦思索如何能顺利打入关中,一直这么边走边打,速度慢,而且一旦攻城略地受到重创,那么便需要好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若不能及时恢复元气极容易被虎视眈眈的秦军食掉,如何快速恢复楚军军力,如何能够不战而通过关卡一路向西,刘季心中不只一次的苦苦思索。

    在刘季看来不战而降是通过关卡入驻关中最快捷的方法,所以他很欣赏郦食其,倚重郦食其和陆贾这样的辨士,依靠一张舌撬开一座城。

    然而郦食其、陆贾的舌头能否有效却建立在楚军军力上,如同一只猛虎面对羔羊无需费尽心思的谈判,然后面对一群狼就需要好好坐下来谈一谈,若是这只猛虎受了伤,那么这群狼却不会给好脸色。

    故而如何越打军力越强,刘季苦苦不得其要,故而他心中对张良这种胸有韬略之人仰慕已久,期盼有这样的人才辅佐,其次便是希望能寻找一员攻必克、战必胜的楚之大将。

    刘季观察手下这些将领,能攻城略地者不在少数,能征善战者亦不在少数,能独挡一面者亦有之,诸如曹参、周勃、吕泽等,然后刘季感觉这样还不够,如果将来和项羽争天下,靠他们远远不够。

    刘季想的很远,但近处亦细细思虑,眼下能用好这些将领,使其充分发挥才干才是要点。

    武将和文吏出现小小偏差,一时间难以形成统一的思想,便在此时一个士卒快速奔至刘季身旁,轻声回报。

    刘季眼睛一亮,立刻走出廷府去迎接一人,只见郦食其已经满面红光的返回。

    郦食其远远看到刘季出营,心中一暖,“如此沛公焉能不得天下!”

    未待刘季至跟前,郦食其躬身行礼,“沛公,郦生出使几座韩城皆不辱使命,韩城诸将皆愿与沛公一同伐秦。”

    刘季点点头,从身边接过一爵酒递给郦食其,“饮完慢慢道来。”

    刘季拉着郦食其入廷府,郦食其叙言道,“据臣考知,韩王成近年来得数城然常备秦复取之,故而韩王此刻非沛公与之盟,乃韩王有意与沛公盟,欲借沛公之力夺韩城,期间利益郦生不敢做主,特回禀沛公。”

    萧何、刘交、曹参、卢绾等听闻皆不赞成助韩王夺城,然不敢贸然言语。

    刘季略微沉思,询问道,“先生可曾见到张子房?”

    郦食其似乎早有预料沛公之问,“有幸见得一面,张子房闻沛公入韩地面有喜色,言随韩王下轘辕之后便来拜访。”

    刘季道,“邦曾与子房相识,乃邦平生知己,如能再遇三生有幸。”

    言至此,刘季拉着郦食其至一旁,小声询问,“子房可有言托先生告知。”

    郦食其眯着眼睛呵呵直笑,“沛公不愧是沛公,子房有一帛书交予沛公。”

    郦食其从怀中取出一帛书交予刘季,刘季看后先是眉头一皱,接着便是展眉笑颜,“子房不愧是天下谋士。”

    观帛书之后,刘季更加决定要南下攻打颍阳,“全军将士在苑陵休整三日,饮够食足,三日后南下攻颍阳。”

    曹参见刘季采取自己的意见,南下打颍阳,脸上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之感,这一点被萧何看在眼里。

    萧何向曹参身旁挪一步,靠近曹参,“攻颍阳非敬伯之策乎?”

    曹参神秘一笑,“果然什么事逃不过萧公之眼,此乃吾入苑陵藏书库内遇一童子,童子交予吾一卷兵书便跑开,待吾打开一看竟是一则入关灭秦之论,其中独到见解简直匪夷所思,其中以战养战便是出自策论。”

    萧何闻言颇为好奇,“有此等奇书?”

    曹参点点头,萧何略微沉思,开口道,“此奇谋当献于沛公。”

    曹参脸上出现一种迷惑,“参亦有此意,然此策论末尾处标注无交予沛公观,时机未到。”

    萧何叹曰:“真乃奇人!”

第三百七十一章 意外之举

    长社城上残破不全的秦军旗帜被逐个拔换,一面面楚军旗帜被插在上面,其中还有一面红色的旗帜,此军旗帜代表的是沛公军的主力军之一,皆为精选壮士,装备精良之士。

    沛公军的三大主力,曹参、周勃各引一支,另一支有刘季亲自统帅。

    城上有二将站在那里默默注视着下方,下方一片狼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此刻皆无生机。

    两人的战袍皆随风鼓动,如石化般默默驻立良久,此二将一个乃周勃,一个乃带军从沛公的郦商。

    此战的打的非常惨烈,起初是郦商、周勃、樊哙以及吕泽部下合力进攻,在交战激烈之时吕接到一个斥候飞报,苑陵军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着从背后插一刀,为化解刺芒在后的危及,短暂商榷后由樊哙引兵阻击苑陵军,只不过樊哙趁机拔苑陵。

    此乃始料未及,苑陵县令万没想到,偷袭不成反丢性命。

    长社的顽强抵抗和军备的储存最终让吕泽出动麾下十员战将,尤其是智勇双全的陈豨,率领士卒从东西两门猛烈攻击,致使长社军备和兵力多耗在对付吕泽军。

    周勃、郦商抓住机会,奋不顾身,合力从正面杀向城上先登,两将登上箭楼直接令长社守军崩溃,攻入城内,里应外合这才拿下这座城池。

    即便如此城中的秦军依旧负隅顽抗,整整杀伐一日才彻底平定长社。

    郦商和周勃站在城头望着城外,内心一片感慨,直到有士卒言沛公有飞马来报,这才回过神。

    雕梁画栋的长社尉府内,政事堂里燎炉火盆中的炭再次翻新,吕泽、周勃与诸将齐聚一堂,各个面色严谨。

    吕泽开门见山,“沛公欲打颍阳,诸将以为如何,军可再战否?”

    吕泽话音落地,堂内一片鸦雀无声,这是颍川郡尉处理军务的地方,此刻被楚军攻占后,吕泽便与周勃在此召集诸将商议兵事。

    诸将中不少乃白身布衣何曾见过如此气派奢华的房间,看着此雕梁画栋,看着摆设帷幔,一时间神情恍惚,故而在吕泽问兵事时不知是恍惚,还是真的哑口无言。

    实则诸将皆有这种心理即大战之后常稍作休整才继续作战,或者至少让诸将饮足食饱,条件好的时候还能游览一下新的城池,在残酷的争中,这亦算是苦中作乐。

    此刻大战刚结束,虽然攻克长社,然损失不小,兵疲马乏未做休整便去攻打一个重兵把守的城池,着实有些食不消。

    陈豨知晓诸将的心思,他对颍阳已有初步了解,这座城池可是颍川郡的治府所在,便开口道,“颍阳非其他城池所能比,其兵力布防、防御措施,守将勇猛等远胜长社,攻长社尚且艰难,进兵颍阳,末将以为不可贸然进兵。”

    在陈豨所言之时周勃、郦商则默默聆听,始终没有表露一丝情绪,更未道出一句话,周勃内心思虑,“吕泽虽是沛公之妻兄,然两人却曾各自发展,各自麾下聚集一帮人马,有着不同的晋升体系和军功体系,此刻吕泽麾下战将众多,当谨言慎行。”

    初起事时两人可因此互相支援,合则攻秦,散则分秦,然后如今各自势力逐渐变大,这支力量谁成为主导便会成为一个棘手难题,如果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那将是内讧,将是灭顶之灾。

    在薛地时曾有人进言让吕泽独立出来,向项梁请封,成为如刘季一样的别将,然而却被吕泽拒绝,原因是分则弱之。

    直到刘季被封武安侯,这支吕刘队伍的老大地位才确立为刘季。

    吕泽这支军队便成为武安侯集团的二队,可是有些人因为看不起刘季的出身,看不惯刘季的作风,不喜欢刘季这个酒徒,或者觉得刘季乃一个自称游侠实则游手好闲的耍无赖的酒徒,不愿追随,比如王陵。

    这些人为自己的仕途,便时不时的欲拥立吕泽独立为王,均被吕泽训斥,然则并未因妄言治罪,这些人虽然受到警告,然心中还存一丝幻想。

    故而在吕泽摩下的诸军吏有许多瞧不上刘季,更瞧不上刘季麾下之将,尤其觉得鼓手屠狗之辈,不屑与之为伍。

    攻克城池之后,吕泽麾下的那些战将并未将周勃看作麒麟将礼遇,甚至议论纷纷,郦商有些生气想教训一下这帮目无将军之人,然却被周勃拦住,劝其当以大局为重,不能丢沛公脸,不能给沛公徒增麻烦。

    忽然之间周勃隐隐明白刘季为何要让他与吕泽并肩作战,似乎有深意,这次攻城之后周勃更看到一个可大可小的事件,小则微不足道,但若处理不好定会埋下隐患。

    这件小事便是城破之时,大军进入城内,为战功之物周勃、郦商之军与吕泽军中的兵卒大打出手。

    本是军功之物若是不同,各取所需倒无所谓,若相同则会大打出手,如今同与异皆会大打出手,一团乱麻。

    周勃调查才知因体系不同,为得到民众用户,军纪需严明,一些要护,一些需毁,一些要取,一些必留,因此而出现问题,虽然是小事,有吕泽出面调停,然两军的隔阂就此出现。

    周勃敏锐的觉察出兵卒为战功之物起冲突还算小事,然两军战将之间的分歧却就是未来的致命问题,他隐隐觉得此事定需要和刘季汇报。

    亦或是刘季有意为之,命周勃与吕泽合力攻略城池,出发前刘季曾对周勃道出四个字,“静,忍,学,交。”

    周勃当时对这四个字并不太明白,以为可能在传授与吕泽相处之道,如今看来刘季之言有深意。

    静要周勃静观其变,凡事冷静,忍是要周忍小事顾大局,学则要周勃多学习诸将优势,学习攻略之法,交则是要告诫周勃要广交吕泽麾下将领,毕竟一起作战默契至关重要,默契何来自然是要交好这些将领。

    此刻周勃渐渐有所领悟刘季之四字意。

    陈豨之言立刻得到许多武将的支持,周勃看的出这些将领不愿接受沛公之令,此刻他们想的或许是享受拔城的喜悦,然而慢慢的,他们的响应之声开始变小,因为吕泽此时正阴沉的着着他们,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

第三百七十二章 拔城之后

    周勃感到很奇怪,是对陈豨感到奇怪,诸多出身看似“高贵”之将皆对他有着轻蔑,虽然见到周勃会做一些表面文章,但背地里真的很损,更有甚者表面文章都懒得做,可是陈豨却对周勃很恭敬,甚为敬重,颇有大将风度,亦是有眼光之人,为何会助力这些将领违背沛公之命呢。

    这是周勃百思不解的地方,不过有一件事他看的出,那便是诸多将领皆认为吕泽未来是要封王之人,追随一个认准的王,看得上的王,此乃他们既定的选择。

    或许说这些将领认定吕泽的成就要高过刘季,若吕泽、刘季皆为王,他们是认定跟吕泽而非刘季,即便比刘季低亦愿跟随。

    这种趋势周勃感觉很强烈,心中有隐忧,然他知晓目前团结吕刘两支大军是最重要的任务,故而静观其变,为沛公的南下之策做出有利举措。

    吕泽的目光在麾下诸将面上扫过,最后落在周勃身上。

    周勃,刘季麾下的大将之一,他在便如刘季在堂,吕泽深知还是要好好维护吕刘团结之义。

    吕泽很想骂蠢货二字,平时嚼嚼口舌权当乐趣,如今岂能乱开玩笑,乱嚼舌根。

    吕泽非常礼遇周勃,亲自为其斟酒,邀周勃同饮,“天寒,来,众兄弟与勃兄弟一同饮一爵。”

    吕泽此举立刻让曹无伤、郭蒙、郭亭、虫达等将震惊,立刻变得很肃然,皆正襟危坐。

    见诸将认真严肃起来,吕泽才开口,向周勃问计,“周将军,攻颍阳,计从何出?”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众将皆震惊的望着吕泽,而后又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陈豨、郭亭等人,这几人则是表情很淡定,似乎知晓吕泽欲出之言。

    周勃亦较为震惊,未曾想吕泽乃完全支持刘季的南攻颖阳之策,“知已知彼,攻颍阳之前,需得派一颍阳人前去查探,摸清虚实,或知可否一战,沛公之意是否尚有他意,需待与沛公会合方知。”

    闻言,吕泽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随后他的目光又在其麾下战将中游走,最后落在新得之将丁复身上,“丁将军有何计策?”

    吕泽麾下的诸多将领皆对丁复挤眉弄眼,然丁复却视而不见,眼眸始终未和他们碰触,恭敬的回应吕泽,“末将愿为先锋,先尝颍阳之军。”

    吕泽满意的点点头,诸多将领尤其是曹无伤瞪丁复一眼,心中懊恼,“好有主见的新将。”

    言毕,吕泽起身,“今日先到此,连日攻城皆乏,好生休息,明日调兵遣将出发。”

    诸将响应,“诺!”

    周勃和郦商看着诸将渐渐起身离开,政事堂内渐渐空荡下来,周勃与郦商忽视一眼便起身离开。

    起身之后,周勃毫无觉察的走出政事堂,完全没注意到一卷竹简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政事堂在三进院落的二进,三进乃休息之地。

    周勃和郦商走出后,还未走出二进便一些将领小声议论。

    听声音有点像曹无伤,“吾听闻沛公西进受阻,没能耐西进,这下南下找咱吕将军合力南下,虽然合力实则吾看乃欲借助吕将军之力。”

    另一道声音,周勃和郦商未曾听出是谁,“谁道不是乎,除好酒色,岂能领兵?不知当初如何为沛公?”

    如此议论非议之声不绝于耳,郦商不悦,“登徒子,竟嚼舌根,待吾割其舌头令其向沛公谢罪。”

    周勃拦住,“不可,非议者众多岂能一一处置?”

    郦商默然,谈到郦商为何如此支持刘季,起初他亦不愿随沛公,后由其兄郦食其劝服,加上兄长在麾下所受重用,又见到如此多能征善战之士,渐渐心悦诚服。

    可断言郦商在刘季麾下众多战将中不算是拔尖的,故而他心悦诚服。

    此刻见人非议刘季,着实恼火。

    周勃劝道,“早些休息,明早再计。”

    郦商领命,“诺。”

    忽然周勃停下脚步,郦商询问何故驻足,周勃静静聆听,发现阳春三月已有虫叫,这种声音的起此彼伏让周勃立刻想到他忘记一样东西,“糟糕,吾搜寻的乐谱忘记带,郦将军先回。”

    郦商会心一笑,“吾这里亦有一些琴谱,明日一并交予将军。”

    周勃喜,“善。”

    周勃便言便回身走向政事堂,在靠近政事堂时他立刻驻足,一副很警觉的样子。

    政事堂还亮着摇曳的灯光,隐隐有声音传来。

    那声音周勃非常的熟悉,“乌鸟,一个酒徒岂会懂兵事,南下攻颍阳,那可是颍川郡治之所在,是郡守驻守的地方,且不言兵力和军力,但言守将岂非等闲之辈。既拔长社,当以此西进。”

    另一道声音周勃亦有所耳闻,“雍齿弟所言,陵赞同。”

    听闻雍齿二字,周勃浑身一震,浑身打一个激灵,欲打喷嚏,周勃双手紧捂,强行忍住,憋的满脸通红,一脸怒意。

    周勃渐渐靠近政事堂,此刻有四人正在里面商榷事宜,几人竟是半掩门而谈,周勃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雍齿、王陵、陈豨、吕泽四人正在商榷。

    雍齿!他居然看到这个叛徒,这个差点害死刘季,害的刘季失去根基的降魏叛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勃心中大疑,“皆言吕泽与雍齿交好,如此沛公将丰邑托付此人,此人竟然叛变投魏,百思不得其解,如此与吕泽交好之人,为何叛变?如今沛公痛恨雍齿,吕泽为何又收留雍齿。”

    突然间周勃对吕泽更加看不清,摸不透,此人是吕雉之兄,算是刘季之兄,如此连襟之人在起事之中可谓相互扶持,如此才走到今天,为何吕泽会不顾刘季感受收留雍齿?

    周勃更加思虑不明白,“莫非沛公早知雍齿已从赵地归吕泽?”

    既然如此吕泽如何不言,还是……

    周勃心中叹息,“还是待面见沛公再计。”

    思虑至此,周勃忍着心中难耐向着放置乐谱之处望一眼,转身离开。

    途中周勃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几人的对话,不断浮现出雍齿的神情,此事有太多言明之处,心道,“真不知该如何向沛公言。”

第三百七十三章 是可忍乎

    阳光大道上一支楚军在浩浩荡荡挺进,忽然这支队伍舍弃阳光大道,改走阴暗小道,正在后面敦促士卒的曹参和督办粮草的萧何有些纳闷,纵马欲向前探明情况。

    萧何遇见曹参,两人聊起来,萧何道,“沛公为何突然改道?”

    曹参亦是疑惑,“参亦迷惑,原定之路突然改道,莫非前有敌情?”

    萧何示意曹参快马向前了解状况,飞马至刘季身旁,刘季远远看到他们便知其来意。

    刘季开口道,“途中遇利苍,乃知利苍熟知韩地,知小道可缩短至长社一天的路程。”

    萧何面有担心之色,“新得利苍,底细不知,不可以心腹论之,若为险道,岂不麻烦?”

    刘季笑道,“吾相信他不会将吾等带入险境。”

    利苍此时正在前方带路,刘季提到此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萧何便不再好继续用言语诋毁他人,否则岂不落个嫉贤妒能。

    曹参见萧何不再言语,便从另一个角度敲打此事,“沛公,既定线路如何临时修改?”

    刘季显然对这个行动总指挥有些歉意,“此事本欲敬伯商议,然事发突然,周勃飞马来报言长社有诸多兵器车马装备,催吾尽快革新装备,且要事需要商议。”

    曹参闻言,觉得此事不能再纠结下去,否则会引得沛公不快,毕竟现在人家可是武安侯,“参这就命楚军日夜赶路,尽快赶到。”

    言毕,曹参便催马欲走,刘季加句话,“小道难走,多加小心。”

    曹参和萧何同时道,“诺。”

    ……

    长社城南临颍阴,西靠阳翟,东靠汶水,与鄢陵隔江相望,可谓四通五达,地理位置较为重要,风景优美。

    提到阳翟不得不说一下这个郡守,明明郡治所在阳翟,颍川郡守偏偏喜欢待在颍阳,说是颍川郡自然是要带颍字,他喜欢有阳之地,便根据地名选择在颍阳驻守。

    故而出现此等情况,阳翟虽好不如颍阳舒服。

    言归正传,由于长社的重要性这里有重兵把守,吕泽与周勃联合攻城,费尽心思亦伤亡惨重的代价拿下长社,拿下颍川郡的要害之一。

    长社城外一支人马悄然靠近,有一将默默看着城上的楚国旗帜本是笑容满面,此刻却怒目圆睁,怒喊对方开城门。

    守城之将却回应道,“若非吕将军守令不得入城!”

    此将正是赶来的樊哙,他嗓门很大,很快引得城上士兵警觉,齐刷刷举出弓箭,樊哙愤怒,对身边的士卒道,“向沛公请命,言,哙要攻城入内。”

    片刻一匹战马飞向樊哙,后面还跟着几骑,樊哙回头一看来者居然是刘季,“沛公,吕泽欲反。”

    刘季训斥,“休得胡言,吕将军岂会谋反,吾与吕将军本是互相扶持,何来谋反之说,日后休得再胡言乱语,否则重责五十军棍。”

    樊哙嘟囔几句便不再言语,怒目瞪着城上。

    城上士兵见兵临场下,且为楚军旗号而且兵力胜于城中楚军,不敢怠慢立刻回城禀报。

    刘季看着城上的布防,心中倒是欣慰,“如此防卫倒是令人放心,只是……”

    刘季没有一点焦急的意思,“大军已兵临城下,过不多时吕将军必知。”

    刘季话音刚落,却听城上响起响起对话之声。

    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周将军,此时不是应在……”

    刘季听得出声音像是周勃,“应在酒肆?”

    守将有些诧异,“将军百忙之中还不忘寻城,不愧是勤将。”

    周勃早已知晓城下乃刘季所引楚军,“快开城门,沛公已到,若是耽搁时日,吕将军怪罪下来,汝如何交代?”

    守将心中亦明白此刻的吕泽还是武安侯刘季的臣下,开罪刘季最后他定是替罪羊,便笑道,“末将奉命严守城池,不知是沛公驾到,还望将军赎罪,快开城门。”

    话音刚落便听到城门打开的声音。

    咯吱吱……

    周勃和守将寻声望去,周勃意识到什么,立刻下城向城门走去,远远看到吕泽带诸将迎接刘季。

    这个时候周勃心中有一道声音响起,“吕泽欲迎沛公为何事先不通知勃。”

    此疑虑从心而生,脚下脚步没停,向城门走去。

    城外的刘季正在宽慰樊哙,忽然听见城门打开之音,见吕泽引诸将分两旁迎接……

    三进院落,百步一亭,十步一阁,在三进院内有一座三开间正房,房前的青竹随风摆动,隐隐传来抑扬顿挫之声。

    声音中有一道简直是暴喝,“什么?雍齿那混蛋在军中,是可忍孰不可忍,勃兄,那厮何处,吾将其千刀万剐!”

    这声音自然是樊哙,此刻周勃则非常紧张,“哙弟小点声。”

    樊哙、卢绾、夏侯婴、刘交、萧何、曹参等几人在房间内议事,此刻最为激动的当属樊哙,吵着要去杀雍齿。

    刘季自听闻雍齿在吕泽军中后,他便默然不语,一直未表达态度,刘季的目光望向窗外随风摆动的青竹。

    雍齿叛贼,吾刘季深恶痛绝,他吕泽不会不知晓,明明知晓还收留雍齿,此为何意?刘季始终难以相信这个结果,不只一次的询问周勃是否看错,周勃坚信自己没看错。

    樊哙着急的看向刘季,“刘兄,倒是言一句,杀不杀?”

    言至于此,樊哙忽然转身走向门口,卢绾询问何去?

    樊哙道,“杀掉那畜生!哙事后向沛公请罪。”

    刘交见刘季一直处在思索中,深怕樊哙因怒意而坏刘季的大事,喊住樊哙,“哙兄且慢,沛公自有熟虑,勿扰沛公计。”

    樊哙一只脚已经迈出门,刘季此时终于开口,“哙弟勿慌,若真有此事,吕兄自会给邦一个交代。”

    樊哙将另一只脚收回,用手将门关上,“若是不给一个交代呢,若是装聋作哑呢?”

    实则吕泽有两个妹夫,一个是刘季,另一个便是樊哙。樊哙和吕泽亦是有连襟的,只是樊哙亦不知咋回事就是对这个吕泽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或许刘季至少是个亭长,他樊哙只是一个屠夫,虽然钱财上比刘季要略宽裕,然地位名声终究和亭长不能比。

    为此樊哙曾一度思考吕泽为何见到他和见到刘季是不同的行事态度,当时樊哙在想或许自己这个身份,亦或是吕雉要比吕媭更受这个兄长待见?

第三百七十四章 负荆请罪

    樊哙对吕泽总是有一种莫名的距离感,反而和刘季、周勃、夏侯婴甚至曹参关系铁,或者说更有一种兄弟情谊。

    虽然娶吕媭,他却没有受到与吕泽连襟的待遇,不过终究是妻之兄比其他将领关系要莫逆。

    樊哙与刘季连襟,又与吕泽有连襟,故而樊哙这位屠夫的地位是其他将领望尘莫及的,更何况樊哙作战勇猛,履立战功,此时已因攻苑陵,先登,斩首八级,捕虏四十四人,赐爵封号贤成君。

    一个封号为贤成君的将在刘季的阵营中那不用说那是响当当,在吕泽军中亦是响当当,毕竟在这个大乱年代大家是要看军功,谁有军功便能获爵,便能获得他人的认可。

    此刻樊哙听闻吕泽居然收留雍齿那叛徒,立刻无名火起,对吕泽有一点点怨气,对雍齿那是恨之入骨,“雍齿那叛徒差点害死刘兄,可曾记得?”

    刘季道,“记住,吕将军是汝与吾兄长,岂能会对吾等不利,不知雍齿这厮用何种手段投入吕军麾下,吾若计较岂非显得肚量狭窄。”

    樊哙不解,“难道叛徒就逍遥法外,不予处置,因雍齿而死的弟兄们岂不……”

    闻言刘季笑而不语,过片刻才开口,“对叛徒自有对叛徒之法。”

    樊哙依旧气不过,“可是!”

    卢绾心中是支持樊哙之言,见无人替樊哙言,便欲开口,忽听门外响起一道呵斥,“何人?”

    门外的呵斥打断几人的争论,只听门外响起一道淡雅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慌乱,“吕泽携罪人雍齿前来负荆请罪!”

    雍齿!

    吕泽?

    雍齿二字让众人立刻来了精神,樊哙大步走向房门,咯吱一声打开,只见一个长面络腮胡,一双丹凤眼的大汉居然光着膀子,身后背着荆条。

    因天气依旧寒冷,可以看见一缕缕白色雾气缭绕这大汉上半身,不是雍齿是谁?

    在雍齿后面慢慢走来一人,面如冠玉,英姿飒爽,一双虎目如明月,不怒自威,正是迎刘季入城的吕泽。

    吕泽城门迎刘季时所引之将中无雍齿,或许就是怕樊哙当众将雍齿给砍掉,若是雍齿反抗,樊哙真不是对手,若是不反抗,真被杀掉自然无处可诉。

    因而吕泽自南下将雍齿带回便一直未曾令其露面,直到此刻似乎是准备好带其见刘季。

    樊哙看到雍齿,气极左右寻兵器,见刘季的赤霄剑挂在一旁,走上去欲拔出长剑,“叛贼受死!”

    刘季急忙制止,“樊哙,退下!”

    平时刘季很少直呼其名,不是哙弟便是樊将军,此刻喊樊哙二字足见刘季是认真的,樊哙闻言倒是楞在原处。

    天空中的一轮红日缓缓下坠,将这座县治之所浸在看似暖洋洋的红霞之中,红霞之中雍齿身上的雾气倒是有一种祥瑞之感。

    此景刘季看着心中一动,心中的那股杀意不知为何减少很多,这个面容刘季不只一次欲在梦中将其杀死,如今跪在面前,刘季反而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待之。

    雍齿是杀不掉,这一幕发生的一瞬间刘季便知,看着这个“包庇”雍齿的吕泽一脸的气定神闲,刘季第一次感觉吕泽有些陌生,有些看不透。

    这是刘季和吕泽一同起事以来,第一次感觉吕泽有些陌生。

    吕泽与雍齿关系不错,如今一看果然不假,刘季心中苦笑,连襟之请终究还不如一个叛贼。

    刘季面上挂着笑容,走上去将雍齿搀扶而起,笑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樊将军不必行此大礼。”

    雍齿向来孤傲,看不起刘季,要让雍齿负荆请罪,还给自己下跪,简直比登天还难,然而雍齿这般做,足见吕泽之厉害。

    刘季见雍齿嘴角时不时抽搐,知晓这定是雍齿在隐忍,其实这种刑罚比杀死雍齿还痛苦,毕竟让一个人给不服之人下跪,还负荆请罪的确是天地合才常有的事。

    故而看着雍齿这般,刘季心中的那股无名火慢慢熄灭,刘季亦知气坏身体无人替自己消受。

    雍齿嘴角抖动片刻,才听雍齿开口,“末将鬼迷心窍,本当死罪,然蒙吕将军不弃,收于麾下,愿戴罪立功。”

    刘季笑呵呵的拉着雍齿,入房间,“天依旧寒冷,如此容易受寒,快披上衣服。”

    吕泽见刘季似乎原谅雍齿,便开口道,“妹婿,雍齿叛变之事姑且不论,此次攻打长社,雍齿身先士卒,登上城连斩数十首级,更是斩杀一位校尉,此乃雍齿悔过之举,愿为妹婿效力。”

    听闻吕泽之言,刘季眉头微皱,不过刘季此刻背对着吕泽,故而吕泽并未看到,但这一幕被卢绾、刘交、萧何、曹参等看在眼里。

    只听刘季道,“此事今后休得再提,上酒。”

    话音未落,吕泽挥挥手身后早有侍女奉上一坛美酒,“不劳妹婿费心,吾在城中搜出百年老酿,不如一道品尝?”

    刘季听闻有百年老酿,不自觉的咽了下唾沫,喉头微动,“走,去政事堂,吾等慢饮慢聊。”

    言毕,众人开始起身向政事堂走去,刘季令卢绾去请郦食其等军吏一同入殿商议。

    一缕缕雾气自人口中喷出,堂内燎炉热气腾腾,外面的红霞穿窗而入,不知窗户用什么材质所做,即便关上依旧可以有丝丝霞光透过,令政事堂如一片仙境。

    一场抑扬顿挫、妙语连珠的辩论就此拉开。

    话题依旧是颍阳,为何攻打颍阳,如何攻打颍阳,争论至酒过半酣,基本确定颍阳是肯定要打,不再有为何要打之疑虑,而是如何打。

    虽然吕泽麾下诸多将领不主张攻打,然面的这支楚军的最高统帅刘季他们只好低头。

    几位能征善战的将领,诸如刘季麾下的五大麒麟将曹参、周勃、樊哙、灌婴、夏侯婴,吕泽麾下的勇将丁复、陈豨、朱轸、郭亭、郭蒙等,此刻傅宽、靳歙暂皆跟随刘季,位列刘季十大豹将之中,他们皆认为颍阳不好打,攻必损伤不利益西进。

    刘季见诸武将皆言战不宜,刘季脸上虽依旧笑容,然眉头不只一次的跳动,此时广野君郦食其开口,“既武力攻城不利,郦生愿为沛公入城劝降,即便不降,郦生可让其松懈,再疾击之,必可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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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室风云录介绍:
两汉数百年,除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还有多少英雄故事淹没在历史长卷里,让我们一起挖掘出来,来不及先生感谢每个打开这本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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