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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不及先生     汉室风云录txt下载     汉室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八十五章 君子报仇十年晚否

    刘邦觉得有些道理,没有犹豫,又命靳歙引兵悄然靠近。

    张耳率兵至阳武,立刻遣人将檄文传进城内,城门倒还真的打开,吊桥放下,只是迎接张耳的乃八千楚军。

    阳武守将破口大骂,“楚霸王封若为王,不知图恩,却意图反叛,何为……”

    先前还只是说张耳不知感恩,后来就开始怒骂,各种辱骂上身,张耳怒而战。

    张耳兵马本身的兵马没对方多,且是怒而战,结果可想而知。被人辱骂,或者对方压根不给解释,不顺自己之意,往往会生气。

    张耳并非一个爱生气之人,但他遭遇灭国之后心情本来就憋屈,不顺,尤其有人再以灭国来说张耳报应之类,那一般是无法容忍的。

    既然不肯响应檄文所指,那就不用再客气,立刻命麾下的赵午去战。

    赵午不善战,特命骑将田叔首战,虽作战勇猛,奈何兵力悬殊,赵午指挥不当而战败。

    阳武守将见恒山军败,便欲乘胜追击活捉张耳,给侵楚的汉军一个当头一棒,让汉军明白他们就算还定三秦,与楚,与强楚还是有着很的差距。

    张耳见兵败,面子上挂不住,命贯高令剩余兵马从背后夹击楚军,贯高劝张耳勿生气,胜败乃兵家常事,恒山兵寡,不如向汉王再增些兵,再战不迟。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贯高给的建议,张耳却不能再等,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汉王。

    向阳武传檄文,看着是以礼交涉,实则是首战之功的机会。

    纵是数百之功,往往首战之功往往容易被人记住,更容易得到奖赏,后来者不过是锦上添花,是无法获得重视。

    可首战之败亦容易被人记住,张耳不愿这次首战就这么放弃,命贯高拼战,务必将阳城守将困住。

    一步错,步步错。

    贯高拥有治世之能可为相国,可惜没有将才之能,或者恒山国不会那么快被陈馀打垮。

    贯高只好命步将孟舒向楚军杀伐,孟舒虽有将才但士气不在,纵有高超的指挥艺术,只能勉强维持不败。

    楚汉僵持,阳武守将感到吃惊,即将溃败之际居然能够及时稳住,还真是超出想象,有两下子,只好准备动用镇守阳武的铁骑。

    这五百铁骑乃为镇守边界的一支奇兵,不仅装备齐全,还是精挑细选的能战武者。

    精通武艺者以一打十轻轻松松,如果再配合一些比较厉害的阵法操练,那么五百人可以发挥出五千人的威力。

    此五百人精锐铁骑曾经在梁地大乱时重挫过彭越,基于人数少,只能采取敌进吾退,敌退吾进的手法,避实击虚,运用运动战和高超的武艺,剿灭有生力量,使得彭越被打得只能干怒火而无济于事,眼看队伍一点点减弱。

    久病成良医,这五百人的打法很快被彭越发现其奥秘以及可怕之处,于是学习其战术,最后在梁地不仅站住脚,还将秦军打的到处逃,就连后来项羽遣萧公角来剿灭彭越,反而被打的大败。

    此五百人曾为秦兵,在反秦趋势锐不可当时,他们本身又非秦人,便投城,成为楚军,就是如今阳武守将非常看重的五百铁骑。

    五百铁骑的冲出,直接伤到张耳的自尊,他难以置信,“五百骑,仅仅五百骑?”

    怎么可能,五百骑就把五千恒山军打的溃散。

    “大王,损失太大,当向汉王请兵再战。”

    赵午和贯高皆是如此来劝,劝首战不利也非张耳之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勿争一时。

    二人最后规劝的落脚点还是这一句。

    可张耳太渴望成功,渴望曾经为王的滋味,如今他是亡国之君,有刘邦的庇护,诸将相对他毕恭毕敬,可他从别人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并没有得到王应该有的尊严。

    不,吾张耳不愿在诸侯面前抬不起头,在来时有诸将相皆愿为此首使,吾张耳向汉王请命,为其开路,如果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如何面对汉王。

    张耳没有退缩,亲自站上战车,不再龟缩在那勇士护卫的临时指挥处。

    恒山残军见张耳亲自压阵,士气大振。

    “勇气可嘉,可惜挡不住吾五百铁骑之冲杀……”阳武守将远远看着张耳出现在战车上,身穿甲胄,肩披长袍,居然亲自指挥压阵,倒是满欣赏其勇气,不过还是无奈的摇头,“徒劳而已。”

    逆转,突兀的逆转,无法相信会发生,但它还是这样毫无征兆的发生。

    “将军,阳武城失守,汉军突袭!”有带血的甲士慌慌张张来报,看样子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阳武守将难以相信,“调虎离山!糟糕,快回撤……”

    不过很快他发现不对劲,既然阳武城已经失守,已经被汉军占领,再回去有什么用,唯有逃。

    逃,向何处逃?

    阳武守将快速做出决定,向曲遇撤退,他和曲遇守将多少有些交情,此时去那里,再好不过。

    恐怕此时曲遇也已收到汉军的那份檄文,过去或许还能助其一臂之力。

    转过一道山坡,忽见一支彪悍人马静静的等待。

    如同千米赛跑,跑的气喘吁吁,达到终点时已经精疲力尽,只能喘气,连站都站不稳,却发现真正的敌人就在终点等着。

    即便只是一个小孩,一把刀也能解决。

    更何况阻挡他们的还是汉军枭将,身如虎豹,眸光似箭,手持一杆墨色长枪,舞动起来如蟒蛇翻滚。

    “何处去!降者不杀,否则,助贼者格杀勿论!”

    靳歙只给他们留一句话,便将他们完全围起来。

    阳武守将感到奇怪,“此路乃通往曲遇之秘经,汉军怎会知晓?”

    守将很想知晓,也不明白,可惜他没有时间在思考,因为靳歙的枪已经向他杀来。

    一场厮杀已经开始,只是令阳武楚将感到震惊的是周围的士卒开始一个个投降,并没有随他厮杀。

    最终只有那五百铁骑随他厮杀到底,他很自信有这五百铁骑,突破这里,逃亡不成问题。

    事实再一次让他震惊,靳歙帐下亦有铁骑,而且大有胡服骑射的感觉,骑兵的战力居然不输于这五百铁骑。

    阳武楚将怎能知晓靳歙之前的战绩,那种辉煌恐怕他得知后才明白不该以骑兵对阵。

第八百八十六章 强中自有强中手

    曾经的靳歙在西征时便已经战功赫赫,逐渐在骑士上展露头角,在击秦军亳南、开封东北时,曾斩骑千人将一人,首五十七级,捕虏七十三人,因为刘邦赐爵封号临平君。

    等到入关战蓝田北时,更是斩车司马二人,骑长一人,首二十八级,捕虏五十七人。

    骑长虽然没有骑千人将官职大,但不仅能斩杀车司马二人,还斩杀骑长一人,这就很能说明当时靳歙的能力,也能说明秦军乃是车兵和骑兵的混编,乃车骑军。

    在对战车骑上屡立战功,特长便非常凸显出来,刘邦自然看得出,便在为汉王后迁为骑都尉。

    作为骑都尉是早期汉骑兵为数不多的骑兵之将,直到还定三秦时樊哙靠功劳逐渐升为郎中骑将,并招降李必、骆甲这样的骑士,这样汉军中的骑将才逐渐多起来。

    到如今汉王东伐项羽时,汉军的骑兵虽然尚未单独成军,但骑将的数量已经在渐渐增多,已小具规模。

    在骑兵上,灌婴那支军队中因为李必、骆甲为骑校尉,算是慢慢出现较正规的骑兵,另一支就是周勃,还有一支便是靳歙的本部人马。

    由于周勃入汉已为将军,是统领车兵、骑兵、步兵三军的将军,不再是骑将,但里面也有小规模的骑兵。

    樊哙同样在还定三秦后已是将军,同样率领三军,但其本部人马里自樊哙升迁后,再没有勇猛的骑将,也未形成较为正规的骑兵。

    曹参入汉为将军,一直是三军之将,在步军的运用上达到非常高超的技艺,配合车、骑,算是非常厉害的将帅。

    不过单说骑兵,各部军中尚未出现数万的正规骑兵,目前勉强可以说有三支,一支乃灌婴部,一支乃吕泽麾下的丁复、傅宽,还有一则是靳歙部。

    目前由于汉王尚未重视对汉军骑兵的建设,故而灌婴部的骑兵并未壮大起来,倒是吕泽麾下的楼烦将丁复,得益于吕泽独特的楚制体系,逐渐拉出一支善骑射的狼骑兵。

    而从入汉中迁为右骑将的傅宽,入汉为骑都尉的靳歙,二人在刘邦的直属率领下慢慢自己组建骑兵,发挥各自的特长。

    刘邦没有要求,没有给予优厚的土壤条件,但二人逐渐发挥自己的特长,互相交流着拉起一支骑兵。

    没有战马和装备,他们就从秦军那里拿来,斩杀秦军骑千人将后,往往没有急着赶紧杀绝,而是尽量俘虏他们,将他们的装备拿来用。

    二人尤其在看到曾经的秦将李必、骆甲归入灌婴麾下后,不断的组建骑兵,而且训练有素,他们暗暗与之良性竞争。

    故而在骑兵方面,阳武楚将遇到靳歙部,那真是针尖对麦芒,强中自有强中手。

    在刘邦听从张良建议,遣张耳发檄文招降阳武楚将时,又听从陈平的建议,保证万无一失,故又遣靳歙引兵暗暗靠近,又增加对楚的威慑,又增调傅宽引兵向前。

    傅宽和靳歙曾有数次配合,二人见楚军击溃张耳军,立刻采取攻击,由傅宽负责攻下城池,靳歙在城外伏击阳武守将回援。

    只是一直未等到阳武楚军,与城内傅宽互通有无后,傅宽立刻从城内及时捕获消息,得知一个秘径,推测阳武守军恐由秘径逃亡曲遇,为曲遇那边增加压力。

    靳歙走小道火速去截杀。

    在不熟知的地方去截杀一支泄气的楚军,对于骑将而言有些难,在苍茫青绿的大地上,到处密林小道,截杀不成反而会有迷路的危险,到那时恐是灾难,可对于不断训练组建骑兵的骑都尉靳歙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证明,要证明组建骑兵的选择是对的,是有着大作用的,不只是作为一个附属和骚扰存在。

    在秦王嬴政横扫天下时秦军铁骑虽然出现,但依旧没有逃脱配合其他兵种才能发挥战力和意义的命运。

    与车兵配合,称为车骑,还设立车骑将军,从没有骑兵大将军的存在。和步兵配合,有时称为轻骑。

    只能秦王嬴政统一天下,派遣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在与游牧民族斗争的过程中,才逐渐出现独立的骑兵。

    这支收复河南之地(河套地区,三河之地的河南)的秦铁骑,威震匈奴,蒙恬更是成为中华第一勇士。

    可惜蒙恬一死,三十万大军自散,最后只有十余万,少大半兵力,由王离率此军南下击赵。

    这支曾令匈奴惧怕的秦铁骑可惜不擅长攻城,在久攻不下时依旧能令各路诸侯望而却步,靠近者皆覆没,曾令天下反叛的诸侯都畏惧。

    似乎总是一物降一物,这支秦铁骑偏偏遇见楚铁骑,一支由项羽打造的精锐楚骑。

    秦楚精锐再次相遇,这次秦没有那么幸运,没有王翦大破项燕的战绩,而是被项羽九战而大破,到最后各路诸侯群起而攻之,这支威震北胡的秦铁骑就这样全军覆没,彻底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一支军队到底是因蒙恬而起,随蒙恬一死而长眠,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不仅令章邯震撼,亦让这些骑兵将领不得不深思。

    靳歙要改良,他不知道如何让骑士一个个都能如他那样在战马上也可以冲杀。

    不过靳歙可以改变武器,改变轻骑和重骑的配合。

    阳武守将很努力,自己亲身持长戟冲杀,倒是能在汉军中来回,越杀越起劲,认为汉军骑兵不过乌合之众。

    心中略起轻视,就是这一点点轻视直接要他的命,那长枪如一条墨色长蛇一样,不知道如何来到他面前。

    就是这样的诡异的出现在阳武守将的肩头,他滚落下马,被汉卒的长矛刺死。

    身为阳武城守将,楚军中的都尉级别人物,再进一步就是将军,本以为可以在阻挡汉军前进的过程中立下大功,功业上再进一步。

    直到阳武城守将战死时,他的眼眸中才骇然的发现这支汉军的步兵中居然有他认识的人,甚至是曾经比较信重的人。

    因为这人在阳武城中任由他训斥,羞辱,甚至打骂都表现的很忠心的人,可就是这人的出现,阳武城守将才知道汉将为何会知道此秘径。

    在阳武城发生这种一波三折的战事时,曲遇城外的河南王申阳最终的结果也不错,以极少的代价斩杀曲遇城的守将。

第八百八十七章 酒能壮人胆

    只是河南王申阳所用策略有所不同,他先是以极猖狂甚至欠打的高傲神态向曲遇城的楚将挑战。

    这种高傲的神态,蔑视,甚至略带人格的侮辱让曲遇城的楚将立刻引兵出战。

    一战,申阳大败,谨慎追之,再战再破申阳军,在曲遇城的楚将看来没有所谓的激将和埋伏,真的可以追着打。

    一个不过如此的人,靠着一点关系封王而已,于是追击战不断上演。

    片刻前猖狂高傲的河南王如今被自己追着打,这是一种极大的愉悦之感,愤怒会令人失去理智,极大的愉悦之感亦会令人头脑发昏。

    一直追着申阳暴打的曲遇城楚将万没想到真的会有埋伏。

    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最后在不甘心的情况下被申阳斩杀。

    汉王亲率的讨伐大军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破第一道防线进入砀郡。

    汉军跨过阳武、曲遇的消息如暮春之风一样迅速传向开封。

    开封城东的一片萧杀的营寨壁垒之内,更加压抑的气氛在蔓延,如同即将下雨的沉闷气息。

    下雨前的闷热令人头晕眼花,浑身像是被粘物浸泡一样,虽不舒适却甩不掉,现在不仅开封城内的每个人,就连这城外营寨内破强秦的战将和士卒都感到无比的压力。

    试图与汉联盟之军交手的楚军已经给他们做一个很好的表率。

    数十万大军中的主力尚未出动,仅仅两万余人的先锋就碾压楚军而过,虽然那两城的守将,起初恒楚并不看好,但总是要给新人机会。

    可残酷的事实没有给新人成长的机会,还是参加过钜鹿之战并入过关的楚将才能委以重任,这是恒楚现在的想法,可惜已晚。

    恒楚、项声、留公旋、周将军皆感到大战前的沉闷,其余诸将,包括那百将的脸上都难以再见到笑容。

    生死存亡的大战要来,此战过后他们还活在这世上否,是否还能和家人团聚,是否还能回到温柔乡里,还是奇迹般的大破汉军,扭转不利局面,顺利等到霸王破齐西来,最终战胜汉军与各诸侯王的联盟之军,楚再次登上不可企及的巅峰。

    每个人心里都在盘算,但盘算的前提似乎都认为此战不可避免,是必须要一战。

    别的防线上他们暂且可以不管,如果汉军联盟从他们这边防线上突破,顺利进入砀郡,即便沿濉水一线是由项它和曹咎在负责,但如果被突破他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因为汉军联盟一旦进入彭城,那么在城阳与齐纠缠的霸王项羽肯定会将怒火烧到他们这里。

    放汉军联盟沿睢水(又名濉水)直入彭城,那此种灭族的大罪,无人敢承受,就算是和项羽有莫逆之交的恒楚,故而其他诸将更不敢怠慢。

    酒,酒能壮人胆,它是一种能量得到提纯的美味之物,是个可以激发人潜力的东西,即便是胆小之人饮下亦能豪言壮语的挥洒。

    故而营寨内弥漫着一股很特殊的气味,恐惧和酒的混杂之味。

    开封城外的楚军营寨内,人人都在和自己告别,和那个怯战的自己告别,与酒相伴,饮下壮行酒。

    当年项羽的大无畏精神似乎让他们在酒中找到,要战,必须要死战,绝不能让汉军联盟从他们防御之线上突破。

    呜呜……

    低沉洪亮的号角声突兀的响起,响彻营寨上空。

    虽有心里准备,但恒楚还是深深的长出一口气,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

    数十万大军分批次向开封城外而来,有快,有慢,走的前面的比较快,移动闪电。

    由于军队太过庞大,粗略分成前军、中军、后军,而且前后不相见,即便是中军和前军交换意见,快马亦要片刻的飞奔。

    不敢怠慢,恒楚一点不敢怠慢,调集所有能调动的楚军,准备与联军硬抗,他知道这次可能要经历比反秦还要艰苦的战斗。

    反秦之时还要诸侯相助,此刻却是大大不同,这次楚军是要接连与各路诸侯斗,甚至打的精疲力尽还未能与汉军照面。

    这点不仅恒楚,诸如项声、留公旋、周将军等皆认为刘邦必定不会先让汉军主力出战的,一定会让其他诸侯军扫除一路上的障碍,为汉军与萧、砀之间的彭城主力决战保存最好的战力。

    毫不疑问,久经沙场的恒楚毫不怀疑的这么认为。

    巢车上,恒楚与项声各自分站一辆,极目远眺过去,果然见到最先和楚军对持的乃一片青绿色。

    在这个暮春季节仿佛是可以隐身的一支军队。

    “韩军?”站在巢车上的项声看向身旁的另一辆巢车,那巢车上站的正是负责鸿沟沿线防御的大莫敖恒楚。

    鸿沟自河水而出,向东由广武、敖仓,穿过博浪沙,经曲遇,在大梁、开封处转而向南,沿途过陈留、阳夏、固陵、陈县,在项县汇入颍水,颍水向南汇入淮水。

    这道防线在恒楚的紧急命令下,除一些留守兵力外,在开封聚集数万楚军。

    恒楚下意识的点头,隔空喊话,“然也,此韩军经那姬信一手打造,颇有劲韩之风,不可大意。”

    项声亦知韩王姬信善战,曾被汉王拜为韩太尉,将兵定韩地,并击降霸王项羽所封的韩王郑昌,的确不能小瞧。

    当下以旗帜向下方的留公旋传达命令,留公旋看到后心中一惊,看那令旗的颜色和摆动的幅度,便知道来兵不可大意。

    留公旋手持一杆长矛亲自来压阵,只见前方韩军戎装肃然,戈矛林立,弓箭在弦待发。

    如果用一种感觉来形容,对,那就像是一块青绿色的寒冰,令人看着发冷,牙齿打颤。

    只这一眼,便知此汉军不好对付,仅仅以旗帜来判断,少数三万兵马,三万精锐为开路先锋,汉王果然没有让汉军打头阵。

    与这支定韩地的韩兵交手,留公旋不敢大意,亲自指挥作战,便准备登上战车,亲自冲杀。

    韩王姬信见对面的楚军张弛有度,阵法有序,知道绝非阳武守军能比拟,自不敢轻视,遣自己得力干将王黄出战。

    王黄使的是青铜矛,留公旋使的则是来自韩国技艺打造的铁长矛。

    秦末时代,各国兵刃各有优劣,韩国、燕国、楚国在冶铁的技术上走在前列,尤其是韩国和燕国,此两国打造出来的铁器,坚韧和锋利是相当的优秀。

第八百八十八章 大可不必如此

    不过在秦统一六国的过程中六国发现秦一直还在使用青铜兵器,认为秦国冶炼技术太落后,兵器的落后,必然会影响战力。

    可交战之后才惊讶的发现,事实并非如此,秦国在青铜的冶炼上已经达到技艺的巅峰,铜和锡的比例已经达到完美,使得青铜兵刃在硬度、韧度以及长度上达到几近完美的结合。

    山东六国这才发现秦国的兵刃并不如想象中那般落后,反而是将他们认为落后的冶炼发挥到极致。

    不管是冶铁还是冶炼青铜,做到极致便是王者之风。

    青铜色加上花纹的装饰要比乌色发白的铁色要好看很多,故而白土人王黄喜欢使用秦制造的青铜矛。

    白土,一说属于上郡,上郡在秦惠王十年由魏献于秦,方为秦三十六郡之一。

    可以说王黄乃秦人,但却常以三河之士自居。

    厮杀,青铜矛上是红色的血,铁矛尖上滴着温热的液体,也是红色,无论他们原来是什么颜色,皆被红色占据主导。

    站在巢车上的恒楚忽然瞳孔一缩,心中似乎想到很不妙的地方,而站在巢车上的项声则是眸光一直盯着下方战场,脸上的焦急之色越来越浓。

    焦急,这份焦急直接将项声引下巢车,他忍不住要亲身作战。

    恒楚的眸光却盯住另一个方向,那里是汉军绝尘而去的方向。

    没有停留,居然没有任何停留,在韩军与恒楚之军交战时,汉军径直向另一个方向,外黄的方向而去。

    暮春之际,本是温暖四溢,恒楚却感到一股子冰凉之意升起。

    恒楚急忙命人将控制巢车高度的绳索缓缓松下,恒楚立刻向项声那个方向走去。

    项声已经从身旁的勇士那里接过他的长枪,又重新换上一套甲胄,准备跨上战马,只要战马嘶鸣一声,他项声就会冲进战阵中,纵使不能稳胜,但绝对可以令战局稍稍倾斜一些,他刚跨上战马恒楚便出现在他面前。

    恒楚道,“勿急,楚之危险在外黄……”项声眸光一愣,随后翻身下马,虽然不太明白恒楚具体所指,但隐隐觉出不妙。

    项声道,“恒将军,此话何意?”

    恒楚道,“吾等一直密切注视汉军联盟东向,竟忘记梁地一直令人头疼之贼。”

    项声一直驻守陈郡之阳夏,对于梁地之事知之甚少,但对于梁地的大事还是知晓的,比如那彭越,一个令项羽动怒的人,最后遣萧公角将兵来伐。

    当时项声听闻彭越能引起项羽如此重视,尤其后来还将萧公角击败,他便记住此人。

    “莫非乃梁地之贼,彭越?”项声亦想到,心里猛然一惊,但那眼神随后又变的很坚定。

    恒楚点点头,“梁地之贼彭越,有数万贼军,不可掉以轻心,如是趁楚与韩军交战,从背后突袭吾等,危矣!”

    彭越的人马发展至今虽然壮大,也只有数万人,和如今拥有数十万兵马的楚国还是无法相比。

    可奇怪的是彭越的数万兵马却非常的顽强,不仅在秦军的夹缝中存活下来还能一步步壮大,到最后还能相应齐的号召,在梁地反楚,不是仅仅竖起反楚大旗,而是真的出兵击楚,这终于把项羽惹怒,派兵镇压,可惜首次出事不利,但项羽的心思已经完全被齐地所吸引,无暇分身其他。

    可并不代表彭越真的被人遗忘,恒楚便没有遗忘,他在梁地与彭越交过一两次手,知道彭越的可怕之处。

    恒楚没有犹豫,对项声说,“这里交与吾,速向外黄挺进,向彭越讲和,立图稳住彭越。”

    项声想想也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如果真的被彭越知晓楚已经与汉之联军交手,那么必然会趁机来个趁火打劫。

    实则肯定会知晓,汉王广发檄文讨伐楚,彭越不可能不知晓。

    项声道,“恒将军何必讲和,以末将看,大可与菑县邢说军合击破之。”

    恒楚摇摇头,“如今大王滞留于齐地,汉军联盟兵众,楚军略寡,如能少一劲敌,于楚有益。”

    此时楚处于劣势,恒楚不得不动用项羽给的特权,可以适当的去招降一些曾经楚要剿灭的对象,减轻一下负担。

    曾经颇为难打下的外黄,如今已经成为彭越军汇聚的地方,成为彭越的据点之一。

    四月的风不再那么柔和,多出一股劲,吹的战旗索索作响。

    一片苍翠之色中这片红色和远方缓缓而来的红色巨龙,有着相同,又有着不同,这红色的旗帜看起来像是汉旗,但又不同,他和如今的西魏军的旗帜有着相似之处。

    它不像汉军之旗如同初生之日,更像是岩浆,充满热力,似乎永远不会熄灭,只要有柴木,即便是碎屑落在上面,立刻会燃出火焰来。

    骤急,如急雨般的马蹄声响彻峡谷,留下一道残影,一道烟尘,飞快的奔入营寨。

    看其装束是一位千人以上的将领翻身下马,径入中军大帐。

    “大将军,楚军遣使者讲和……另汉王率军向外黄而来,当如何?”此将正是彭越比较信赖的战将卫胠,绰号狼子,别看身材瘦高,但两眼炯炯有神,学的很快,跟着彭越东征西讨,颇受彭越信重。

    目前在整个彭越军中,除其摩下猛将扈辄外,彭越最欣赏的便是卫胠。如果说扈辄是智勇双全的大将,可独当一面,那么卫胠便是一员猛将,是个可冲锋陷阵的战将,一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策略,都可以由卫胠来安排完成。

    彭越听闻后,陷入沉思,此时楚军遣使者来求和,一定是楚军遇到棘手的问题,如今已经没有功夫再来对付他彭越。

    敏感的嗅出机遇,这是对付楚军的好时机。

    见彭越没有一直说话,卫胠又追加一句,“楚一定有强敌,此为突袭之绝佳时机。”

    彭越点头,“快,速请扈将军,进账议事。”

    话音未落,帐外又响起一道声音,“大将军,楚有强敌,正是吾军夺得城池之时机。”

    一人已经站在帐外,正是扈辄,彭越立刻示意其进帐。

    彭越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他的态度已经让扈辄感到惊讶。扈辄有些疑惑,他眸光看着彭越,紧紧握住腰悬之剑,“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第八百八十九章 不可忽视之人

    彭越见二人皆是一脸的等待,似乎已经准备来一场突袭,再让楚军痛一下,彭越笑笑,“时机自然是佳,越亦有此意,然如此东攻西略,虽有十余城,却无一可凝聚梁地之人,在梁地无法稳居,如项羽破齐而归,何以与楚抗衡。”

    话音未落,扈辄已明白彭越之意,于梁地东征西讨,城池常失而复得,无法将梁地民心汇聚在一起,终究欠缺一点东西,“莫非将军欲立魏后?”

    彭越点头,“诸将随越奋力杀伐,皆盼封侯拜相,然至今难有归属,越愿立魏后,以号召梁地人与楚久战。”

    彭越现在觉得数万兵马是无法长期和楚国争斗的,因为楚已建国,有源源不断的兵源和粮草,但彭越对自己这支队伍有着长远的隐忧。

    将来这数万兄弟何去何从,难道要解甲归田,如果自己不称王,那么诸将便没有归属,他不是没想过称王,只是在梁地似乎他的这个身份还不足以压住梁地。

    或者说梁地人心,彭越没有把握获得,那么退而求其此,只有立魏后。

    卫胠其实早就想劝彭越自立为王,但彭越的回应是一直模棱两可,也不敢老问,如今彭越说出此折中办法,自然赞成,“大将军,立魏后,此事可行。”

    二人皆赞成彭越立魏后,如此他们算是有个奔头,但非常敏锐的卫胠立刻发现彭越的异样。

    卫胠试探性的询问,“将军,可有难处?”

    彭越点头,“吾等皆为布衣,并不曾与贵族有过接触,何处寻觅暂且不论,但前有周市之鉴,需慎之又慎,只是……”

    说到这里彭越又是犹豫之色,皱眉道,“纵寻觅一魏后,其人如何,是否乃明主,如乃昏君,岂不自掘坟墓……”

    此言的确不是危言耸听,如此一说,卫胠和扈辄皆认真起来,他们自然想过,想过浴血拼杀出来的成果为他人作嫁衣裳,万一立的魏王不听从他们,或者慢慢安插自己的人,那岂不是很冤。

    扈辄渴望着建功,“大将军,究竟当如何?”

    卫胠也附议的点点头,左右皆不行,他心里有些着急。

    彭越道,“卫胠,若适才言汉王到何处?”

    卫胠微微一愣,随后下意识回答,“汉王率军向外黄而来……”

    说完卫胠才意识到这里面蕴含的意思,外黄的东边菑县,就是一直与他们纠缠的楚将邢说,是个比较难缠的楚将,向这里来,多少有点麻烦,纵使汉军联盟兵力众多,但不如直接沿着濉水走,如今走这条菑渠(又名谷水),似乎是冲着彭越军来的。

    只听彭越道,“与其尚不知魏裔深浅,不知何处寻觅,不如暂栖一王之下。”

    彭越不久前接收齐王田荣的将军印,算是栖居齐王之下,数万兄弟算是有个归属,缺什么,短那些,可以找齐王要。

    只是没想到田荣和项羽交手没有坚持多久,就败下阵,而且还被人杀掉。

    如今楚汉相争,归楚不太可能,那么栖居汉王之下,不仅能继续于梁地和楚争地盘,还能多一道防护,如果将来楚兴师问罪,他还可以向汉请兵。

    扈辄道,“大将军,欲率众归汉否?”

    彭越点点头,“汉王率天下诸侯王伐楚,与吾等为友非敌。汉军联盟势盛,断不可与之为敌。”

    卫胠闻言,赞成道,“大将军,此事可交与未将来……”

    彭越捻着胡须,眼神中没有一丝放松之色,“不急,吾等率军乃归,非降,姿态不必太低。”

    韩军与楚军交锋后,汉军与其余诸侯一路直接奔向外黄,此时走在前面的乃汉将陈贺、孔聚。

    为何向外黄而来,这点和军中的张良和陈平有关联。

    数十万的大军浩浩荡荡东进,沿途一些小城池压根不会放在眼里,况且那些小城池的守军也不敢出战,皆龟缩在城内颤颤巍巍。

    牵涉到自家性命,未来形势又不可说时自然将龟守放在第一位。

    能够入得眼的也就是开封城驻守的恒楚,而且见恒楚调集人马,兵力达到数万,亦不能掉以轻心,故而命韩王姬信去击恒楚军,刘邦准备率军沿濉水直接欲过陈留,向萧、砀而去。

    这本是已经定的线路,谁聊这时张良忽然建议转道而行,不沿濉水过陈留,经襄邑,竟然是向陈留之东去。

    此种临时改道会让诸将迷惑这一决定自然立刻引起质疑之声,其中质疑声比较大的就是郦食其,对于何以改道外黄,有很大的不理解。

    外黄并无楚军重兵把守而且有陈留为根基,可直取襄邑。

    襄邑乃楚军的一个粮仓,陈留在汉王刘邦为沛公时便已经拿下,借由郦食其之计拿下陈留,将陈留的粮草取走。

    项羽建国之后,对陈留曾为刘邦所占领,他多少有些不放心,于是便将楚军粮仓之一放到襄邑,而非陈留。

    在郦食其看来只要能动用之前陈留的根基,陈留必定可以作为汉军东击楚的一个据点,进可击,退可守。

    陈平曾为楚臣比郦食其略加多知道一些楚之部署,立刻明白张良之意,“外黄虽无楚军,然却有一支不可忽视之力,如能为汉王所用,当真如虎添翼。”

    张良望一眼陈平,眼神交流,对于陈平能快速领悟他的意思,倒是有一点另类知己的感觉,但是张良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那就是他和陈平有相似之处,但却有非常不同的地方,不能相容,像是水和火。

    不过张良知道并非水火不容,而是两人的谋略有着很大的本质区别,如同水和火,似月和日,阴和阳的区别,但是两人的谋略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所画之策虽不同,却都能抵达一个地方。

    张良道,“然也,外黄有大王昔日之战友。”

    刘邦有些惊讶,“战友?”

    张良不再打哑谜,直接道,“梁地彭越,此人善将兵,如今兵力已达数万人,颇为善战,曾击败萧公角,断萧砀主力之一,与齐、赵共反楚。”

    刘邦这才想起曾经和彭越之间的交集,想起共打昌邑的日子,那个时候他就觉得彭越来日必为一方枭雄。

    的确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当需会一会。

第八百九十章 反楚未必从汉

    张良话音一落,诸多将领有些不明白,一脸的疑惑,既然此彭越与齐、赵共反楚,当为汉伐楚之联盟,为何还要去纳归?

    耐不住的卢绾代诸将问出疑惑,皆以为彭越既然反楚,必是汉之盟友,岂能会有击汉之日。

    诸将也明白最危险的对手不是明面上的楚,在他们看来楚在联军面前,在绝对的兵力面前,必然落败,那么最危险的就是暗中的敌手。

    最危险的是这些看似盟友的人,如果背后阴一手,那可就是食不完兜着走,甚至会伤及性命。

    张良别的话没有多说,就只提一下河内的赵地陈馀……

    仅仅几个字,诸将便觉得背脊发凉,的确,赵地陈馀是跟着田荣反叛楚国的第二波,田荣先反,其后又赐将军印给彭越,怂恿彭越反梁地,助陈馀反赵地。

    陈馀可以说反楚很彻底,直接将张耳打跑,如此一个与楚不和之人,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随汉伐楚,而是提出一个杀张耳的条件,否则不从汉伐楚。

    反楚是反楚,却不从汉伐楚,与张耳的个人恩怨大过对楚项羽的不满。

    此言立刻让诸将哑口无言,而且令他们感到背后凉飕飕的。

    没错,反楚不代表从汉,殷王司马卬是一个,陈馀是一个,这彭越是不是还真不好说,故而当刘邦认为一道檄文可以聚集天下诸侯,尤其是反楚诸侯时,张良特别及时的给予一个警示。

    就是这个警示直接让刘邦决定该当,向外黄方向而来,并命陈贺、孔聚为先路军,护送郦食其向外黄而来。

    有大军压境,再遣郦食其这辩才去和彭越交涉,相信会有一个满意的答复。

    刘邦在郦食其出发前,向其嘱咐,勿言招降,多言合纵,意在令彭越有归汉之意。

    归和降一字之差,但心境却大大不同。

    差之毫厘,尚且失之千里,心境不同或有巨大的差别。

    “大将军,汉军已逼近一箭之地,小心有诈,不得不防。”卫胠刚接到斥候探报,立刻向彭越回报,提醒彭越。

    彭越则不慌不忙,“如往日一般防楚即可,况汉无出击之由,如来犯,吾彭越无惧。”

    卫胠面有焦色,鼓越则是气定神闲,每次见到彭越气定神闲的样子,卫胠心中便会扬起一股敬仰之气,他实在不明白彭仲(彭越的字)是如何做到的。

    彭越道,“且等,勿慌。”

    卫胠虽然很相信彭越,但警惕的心还是不敢大意,在扈辄操练全军时,卫胠还是非常警惕的亲自去压阵,和远处的汉军对峙。

    一箭之地外的动静,卫胠一点不敢放松。

    当听到马蹄声响起时,卫胠立刻命人列阵,随时准备战斗。

    不过马蹄声虽然很疾,但却显得有些孤单,并非万马奔腾的感觉。

    这让卫胠紧绷的心放松很多,不过片刻就看到数匹战马向他这个方向奔驰而来,为首的居然是一位灰发老者,人尚未看清,就闻到一股酒气。

    等到那匹马来到近处,那浑身散发的酒气更浓,虽然浓烈却不刺鼻,卫胠有些恍惚,眼前的人居然像传说中的酒仙,直到后面的数名骑士跟上,他才回过神来。

    “来者何人?”卫胠一脸警惕的看着郦食其。

    郦食其呵呵一笑,“汉使郦生,欲谒见彭将军。”

    郦生,难道是郦食其,高阳酒徒郦食其?

    这个名字太耳熟,他跟随彭越在砀郡东征西讨,到过陈留,也知道高阳酒徒的名声,知道是一位高士。

    卫胠非常礼貌的向其施礼,随后一脸严肃,“请随吾来。”

    郦食其与数名骑士在甲士之林中缓缓向彭越的中军大帐而去。

    大帐内彭越见到郦食其,仅仅是以对待谋士的态度称呼一声先生,随后才是以汉使之礼接待。

    郦食其没有多少的寒暄,上来直接是对彭越在梁地饶楚之功的肯定,然后就是点出彭越面对的危局。

    扈辄一听立刻不高兴,冷哼一声,“危言耸听。”

    想趁机反驳一下,但彭越立刻制止,“不得对汉使无理……”

    后面的话在郦食其听来似乎是教训麾下战将的话,不料彭越则是大笑,“吾彭越在梁地,无时无刻不在危机夹缝中求生,如今已有数万兵马,有何畏惧,请汉使指明……越不喜狂傲之人。”

    不仅轻轻松松化解郦食其所言的危局,还留下足以震慑汉使的话。

    彭越言毕,郦食其同样是狂笑,“砀郡人皆言吾郦生乃狂生,不料彭将军比吾还狂,将军征战梁地数岁,然城池多得而复失,始终无安定之居,以寸尺之地怎能与强楚抗衡,以不可一世之齐王田荣尚且身死道消,待项羽击齐而归,将军何以抗楚?”

    郦食其话语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像是在叙述一个即成事实,“汉王举义旗伐楚贼,天下诸侯相应,彭将军何故独立抗楚……”

    后面的话郦食其一直在分析彭越目前的优劣势,以及归汉后的各方面好处。

    彭越道,“汉使之言,皆乃镜中花,水中月,彭越需务实之名,梁地乃故魏之地,如得魏后,梁地何惧楚……”

    按照这个逻辑说下去,郦食其觉得这又是拒绝的节奏,还真是比较难缠,看这种态度,郦食其心中有些疑惑,看来那张良果然厉害,这彭越虽然在反楚,但是否归汉真的不好说。

    一切不定的因素在楚汉之争中都不能不考虑,否则极其危险。

    惊讶,彭越话锋转的令郦食其感到惊讶,只听彭越说道,“……汉王在何处,可否引荐?”

    青山绿水间数名甲胃在身的的战将跟着彭越向一处山涧走去。

    咕咕的泉水在流淌,青青的草丛混着泥土气息随着暮春之风飘散在一人的发丝间,那人努力的深吸一口气,随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待到天下太平时,当放浪于山水间……”

    此人肩披红色斗蓬,背对着众人。

    忽听有人道,“大王,彭将军到。”

    “快请。”这人转过身,正是一脸淡然的刘邦,适才沉醉在景色中,一时间有些恍惚,刘邦定定神,看向彭越。

    此时的彭越果然和当初一起攻打昌邑时有所不同,此时的彭越一身软甲,同样的肩披红色斗篷,如果不是彭越和刘邦的身材不同,乍一看难区分。

第八百九十一章 指定君臣

    那气质和装束居然有王者风范,不过二人最不同的是彭越身上散发着令蚊虫逼退的气势,那是浴血杀伐才逐渐凝结出来的。

    彭越道,“彭越见过汉王。”

    刘邦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引彭越入大帐,彭越没有再绕弯弯,直接开门见山,表示愿归汉击楚。

    郦食其亦早已将先前彭越所言所想告知刘邦。

    刘邦知道彭越心中所想,欲令彭越长期助汉伐楚,这和彭越自发的伐楚很不一样。

    彭越反楚是自发行为,打不过可以开溜,可如果归汉击楚,那就势必会受到汉的节制,这一点上身为汉王的刘邦深有体会,被人节制的滋味不舒服。

    能够率领三万余人在梁地成一方诸侯,还敢反楚,定是一个不愿屈居人下的枭雄,让这样的人听从汉的调遣的确不易,如果不能给与合适的位置和理由,是难以令其甘愿为汉卖力。

    到此时阶段已非给好处就能将其收买的,此阶段的彭越绝非收买二字可沾边,刘邦在心里已经快速盘算过各种可能。

    等到郦食其回来后,听闻他与彭越的一番对话,刘邦心里立刻知道如何拉拢彭越。

    刘邦先命石奋为彭越等来将斟酒,上瓜果,随后他拿起酒爵先给彭越,“欢迎彭将军,干。”

    彭越非常谨慎的将酒一饮而下,刘邦爽朗一笑,随后传竭者去叫魏豹。

    魏豹接到传见之意感到疑惑,此时刘邦在接见彭越,为何单单叫他在旁呢,难道……下面魏豹没敢多想,心里志志的走进大帐,见过刘邦后便默默安坐在一旁。

    彭越也感到纳闷,看一眼刘邦,又瞄一眼魏豹,只听刘邦开口道,“彭将军,收魏地得十余城,欲急立魏后,今西魏王豹亦魏王咎从弟也,真魏后……”

    话至于此,魏豹心中一愣,敢情唤吾来,乃欲点鸳鸯谱,强拉君臣关系兮。彭越一直在梁地活动,在其兄魏咎昔年称王之地攻略城池,这点魏豹一直很清楚,也非常佩服这条汉子。

    魏豹在借助楚怀王给的数千人收复魏地时,曾和彭越打过交道,更是非常赞赏这位枭将,欲收为麾下,可惜彼时彭越并不愿屈居其下。

    如今刘邦亲自为他们指定君臣,这点真的让魏豹没有想到,有些意外,心情颇为复杂,有吃惊,有欣喜,有忐忑。

    吃惊就不必说了,欣喜的是如真能得一方诸侯为臣,那么联合起来一定可以强魏。

    忐忑的是彭越未必愿意,未必真的能收服彭越,突然天降一大臣,福祸未知……

    再看彭越,听闻此言,他眼眸闪现一丝难以觉察的神色,有一点点吃惊,有一点点不悦,还有一点点惊喜。

    彭越没想到刘邦会为他急于立魏后着想,这让彭越心生惊讶,心里压着的地方似乎通顺,刘邦亲自为彭越说魏后之事,那么后面的话他已经可以猜到,故而心里还有一丝丝的惊喜。

    只听刘邦道,“魏后即在眼前,何须他处寻觅,彭将军当为魏相国,西魏王以为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西魏豹和彭越心知肚明,既然汉王亲自为他二人指定君臣,岂能有不受之礼。

    西魏王豹立刻起身,展颜一笑,“豹早已久仰彭将军之贤能,今如能得彭将军……彭相国佐助,豹幸甚。”

    一个个皆为老狐狸,这么快就改口称呼相国,彭越心中五味杂陈,能从将军升为相国,那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一点彭越心里是愿意的。

    田荣仅仅给他一个将印,但汉王却拜其为魏相国,如今将相集于一人,从此便有归属,如同当年的周市一样将相集于一人。

    向前一步便是王,退一步则是独揽军政的将相,彭越对于这个安排,心中还是比较满意。

    毕竟汉王在彭越看来已经今非昔比,昔日为巴蜀之汉王,还定三秦后便开始由受封到分封的转变,第一个分封的便是韩王姬信。

    当时汉王封姬信为韩王,项羽封郑昌为韩王,两王在韩地争夺,最终拿得韩地的是姬信。

    似乎事实在证明汉王所封实至名归,那么如今汉王拜自己为魏相国,那感觉自然比齐王田荣给的将印还管用。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没有沐浴斋戒,没有各种礼节的铺垫就拜相,但非常时期当有非常之举,更何况还有西魏王豹在此。

    彭越拜谢道,“越谢汉王之封,谢西魏王信赖,越既为魏相,当为魏国大业尽力。”

    这句话说得很巧妙,当为魏国大业尽力,并非言为魏豹尽力。

    魏豹听的明白,嘴角微微一笑,刘邦见彭越欣然接受魏相国之职,那迷人的酒窝笑开始展现。

    彭越开口道,“魏相彭越愿从汉王与诸侯共击楚贼,请汉王示下……”

    汉王在诸侯王中的地位,彭越心里很清楚,魏豹算是降从汉王,其余各路诸侯亦是,那么现在虽然为魏相却要听从汉王的调遣。

    受人节制虽然不爽,但亦有充足的好处。

    刘邦微笑道,“擅将己兵,继续扰楚,略定梁地,使楚失去后院……”

    话音一落,彭越心中惊喜,他其实内心便不十分愿意从诸侯击楚,主要是不愿受节制,如今刘邦命其擅将其兵,继续略定梁地,这让彭越心里很舒服。

    如此之言,彭越还和原来一样继续呆在梁地,不同的是脑袋上多一个魏相的头衔。

    刘邦举爵道,“西魏王得贤相,良将得名,各司其职,共同伐楚,来,干一爵。”

    酒不得不说有时候可以促进感情,几爵之后,彭越、魏豹、刘邦三人之间的生疏感渐渐消失,只剩下笑谈。

    残阳西照,几人还在畅聊,营地里的篝火已经燃起,帐内的青铜灯已经亮起,映照在帐幕上几人砰爵的身影。

    繁星点点,大帐内热闹起来,由三人的密探慢慢变成各路诸侯王的酒宴。

    有为汉王得一枭将相助而祝贺的,也有为即将打到彭城而憧憬的,亦有为前面萧砀楚军主力阻扰而忧心的。

    还有为挣功闹心的,如此多的诸侯将相,如何部署成为一个闹心的点,每个人都希望有立功的机会。

    皆不愿食别人咬碎掉下来的碎肉,跑的最快的,跑在前面的似乎可以食上肥肉。

第八百九十二章 不可尽报

    诸将无人觉得前面的楚军会有多大的阻力,看在眼里皆为美食兮。

    在分食的憧憬中月明星稀,渐渐困意来袭,有人开始打哈欠,刘邦宣布散会,准备散场休息,明日开拔,继续向东走。

    就在困意来袭时,夜空中忽然响起呜呜的号角声。

    闻之,诸将脸上有一丝的惊疑,刘邦则是很镇定,“勿慌,早有防备。”

    刘邦见各路诸侯之将有些面有惊慌之意,便将已经做好的布防,告知他们,早有靳歙和孔聚在防备楚军来袭。

    各路诸侯中诸将的神色和各路诸侯王有着鲜明的对比,五路有兵的诸侯王神色淡然,另外两名失去兵马的司马欣、董翳神色稍稍有些复杂。

    此时彭越则道,“大王,彭越既归汉从诸侯,此战不如交由吾来处理。”

    刘邦点头,“静等魏相国佳音。”

    彭越即刻给自己的战将扈辄、卫胠下令,集合全军,给汉王一个见面礼。

    项声带着恒楚之令,率军离开开封向外黄挺进,兵遣楚使与彭越讲和,希望可以稳住彭越,只要不归汉什么皆好说。

    楚使过去,彭越没有回应,还直接斩杀楚使,项声大怒,听闻汉王在庆祝彭越归汉,怒而攻。

    明知兵力悬殊那么大,还怒而攻,项声内心其实没有多大的把握,但势到如此不得不做。

    准备给汉一个警告,亦牵制一下汉的形成,并为菑县的形说军一个准备的时间,项声虽然怒,但为将最根本的还在,那就是用兵每走一步,都要有意义,没有意义的路程少跑一些。

    得知汉军继续向外黄而来,楚将恒楚和项声都猜到可能发生的不妙事情,故而给菑县的形说送去信,要求他配合项声牵制汉军。

    现在形说军尚未抵达,那么拖一下汉军是有必要的。

    项声在心里已经有决策,击汉,见情况不妙时立刻撤军。以卵击石虽然找死,但若这只鸡蛋不停的在其周围打转,必定可以起到迷惑对方的作用。

    欲与汉明战,阴与菑县形说夹击汉军,不料和项声大战的是彭越。对于彭越,项声不曾与之交战过,彭越很少在陈郡活动。

    不知彭越,只知此人曾败萧公角,故而初次交锋还是比较重视,随着交战时间的推进,项声发觉这三万余人马战法有违兵法。

    项声从未遇到过如此赖皮的战法。

    “叫嚣挺厉害,然不过如此,一战即溃!”

    “不可大意,恐有表象,彭越之军颇为狡诈。”

    “再狡诈,亦挡不住吾铁骑之冲杀……”

    三万兵马的配备了解后,项声觉得他所引的铁骑可寻找机会,一击擒主帅。

    项声所引兵马不过万余,目的亦只是牵制而已,如今觉得可将彭越击垮,他觉得彭越有违兵法,之前萧公角战败,定是轻敌所致。

    不该动用轻步军,便便不断射击。尚不该重骑兵冲杀,就要来重骑,明明重骑兵不多,还向主力一样让其他兵种配合。

    诸如彭越让重骑来冲杀,打不过就跑,项声率兵去追,在他的脑海里想的可能会有材官(步军)来拦截,而且还是重步军,阻止项声的追击,结果居然是轻步军。

    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箭雨,让项声猝不及防,只好撤退,马首转身的那一刻却看到彭越亲自率骑兵追杀而来,而且后面还跟着不穿甲胄的步军,用的长剑和戈矛。

    虽是步军,但奔跑速度却很快,各个如赛跑之士,追上就是一阵厮杀。

    如此三番五次,完全没有一单章法,可却牢牢控制住节奏,打的项声招架不住,在邢说军尚未抵达前就向恒楚的方向败退。

    直到这一刻,项声才感叹道,“此乃有违兵法,怪哉。”

    彭越没学过什么兵法,所以根本不懂得如何用兵法,只是直到他有着自己的一套用兵手法。

    独特的用兵手法打的项声措手不及。

    等恒楚再次见到项声时,两人真的想抱着哭一会,恒楚与韩王姬信的交手则是势均力敌,明明兵力比韩兵强,初战还能将韩兵,谁知后来却连连失利。

    恒楚道,“汉军步伐不可挡,无法再隐瞒下去,当速速向霸王飞马传报。”

    不过项声却不那么认为,觉得如果就此向霸王说他们抵挡不住汉军步伐,那么必然会对他项声有看法。

    迁怒可能不会,但对项声的器重必然会受损,“末将也以为,当飞报霸王,但不宜言吾等无法阻挡,只需言汉王率诸侯联军东侵……”

    项声此言,恒楚听得很清楚,很明白,亦很无奈,他是这路沿线的总指挥,大莫敖,但不得不考虑项氏人的看法。

    项声似乎看出恒楚的担忧,“汉军联盟势众,独力难支,可立刻向项它求助,两路夹击,定能阻挡汉军。”

    向项它求助,恒楚不是没想过,濉水一线当以项它、大司马曹咎为统帅,如今汉军势大,那一路都难以独自抵挡,可恒楚不知如何开口。

    如今既然项声如此想,如此有关全局之事,不如让项氏之间自己沟通。

    不可尽报……只要萧、砀主力给予配合,那么一定可以阻挡汉军,而且汉王所走路线除初入砀郡外的几座城池外,本就为濉水一线所负责。

    即是如此,恒楚自然不好再多言,“既如此,当立刻飞马传报,吾听闻汉军另一路已突围定陶防线,欲南下,大司马龙且应当早已报与霸王。”

    此点上项声和恒楚有一致看法,认为龙且肯定早先报于霸王,应该知晓汉军东侵。

    话说龙且、项襄驻守定陶阻挡曹参,不料曹参军战力太猛,不仅突破定陶防线,还击降项襄。

    原本龙且还不打算向项羽飞报定陶战况,不过一战失败而已,只要能牵制住曹参军即可,他听从周兰的建议坚守定陶不出,只要曹参军离开,立刻可从后面追击。

    可后面发生的情况令龙且不得不重新考虑,曹参军在击败龙且、项它后,接着向昌邑、胡陵而来。

    见曹参军离开,龙且从后去击,命周兰守城,结果反受灌婴军的骑兵打击,差点被围困。

    龙且本已命昌邑守将召平阻挡汉军,与他龙且合击,大破曹参军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第八百九十三章 小题大做

    昌邑城池不仅易守难攻,而且守将召平是一员勇将,颇为能战,当时随萧公角去攻打彭越时,曾看穿彭越之计,可惜萧公角没有听而大败。

    萧公角大败后,项襄被项羽派去援助梁地,召平收散卒后又继续随项襄战梁地,等到龙且从北伐田荣之战抽身亲自负责济水沿线防御后,召平又被派遣去驻守昌邑,定陶由龙且亲自压阵,和项襄驻守。

    定陶败于汉军后,龙且立刻命昌邑守将召平阻挡汉军,并命胡陵、留县驻守兵马向昌邑集结,共同阻挡汉军南下。

    不料一向能战的召平却被曹参麾下的齐受、戚鳃大败,在胡陵、留县兵马尚未集结完毕时,召平就龟缩昌邑城内,坚守不出。

    龙且感觉情况不妙,这才立刻向定陶的东北方向即城阳,飞马快报。

    城阳城下的齐楚大战进入焦灼状态,田横收齐散卒加上反叛齐者有数万人,兵力将近十万。

    田横将兵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城外,驻扎在护城池旁,另一部分则在城内防守。

    城外还分两种,和项羽纠缠不休。

    项羽增调项冠驻守鲁县,换回季布,项羽亲自冲杀救出项悍,等到季布率军火速赶到,楚军大振,项羽立刻信心满满。

    如今站在项羽身边的是两员虎将,季布与钟离昧,这是跟着项羽参加钜鹿之战,又攻入关中的大将。

    季布一到,如同左右双臂齐全,项羽信心倍增,一定可以克城。

    项羽坐镇幕府,命钟离昧牵制城外的齐军,再命季布、项悍联手攻打城阳城。

    自古攻城乃下下策,野战兵力对比部署与攻城大不一样,攻城兵力需要数倍,季布兵力的增加的确让楚军大振。

    结果没有出乎意料,攻城打的很艰难,从三月打到四月,连战未能下,城池依旧没有攻破。

    项羽不再愤怒,而是越来越重视起来,思虑着如果当初田荣不列阵与之战,是否能攻下城阳城,还真的不好说。

    说不定今日的难缠局面早就上演。

    战败田荣,随着徇齐的过程推进,项羽一度认为齐地不足为虑,可没曾经想田荣之弟田横居然一路飙升,反于城阳,竟然连战不下。

    大大小小已经有十数战,胜负反复,齐卒仿佛脱胎换骨,一个个如同死士,居然能和楚军的勇士,甚至那曾经的八千精锐打的难分胜负。

    士气分高中下三等,下等士气战必败,高等士气战未必胜,但必定不会败,可现在的齐卒士气有点超越高等。

    简直各个是死士,项羽不太明白,齐王田荣已死,一路徇齐,齐地莫不臣服,何来那么多的死士,居然宁死不屈。

    等到范增被项羽请到军中后,按照范增的话说,此乃项羽击杀降卒,所过多屠之故。

    项羽很生气,因为在他看来烧夷齐城郭,乃削弱其防御体系,并未要屠杀城池,只是后来在徇齐过程中偷袭楚军,还偷走悬挂示威的田荣头颅,这才击杀。

    范增的意思是不管是何原因,如今造成齐卒人人自危,皆为自己誓死之战,故而士气高涨,不可连触其锋,建议项羽安抚所占城池,勿掳掠。

    如此所拔城池的反楚气焰才慢慢散淡下去。

    不过有些为时已晚,并不能阻止齐军将士的气焰,各个死士般的守城,一直未曾克城。

    帐内的项羽看着沙盘上的旗帜,有些出神,忽然幕府外有人报,“龙且将军、恒楚将军来报。”

    项羽眉头一紧,“速传。”

    不好的预感,龙且和恒楚的战报皆抵达城阳,那么肯定没好事。

    实则龙且早该来战报,只是起初认为可以召集沿线兵马进行阻击,不料事情超乎预料,这才飞马来报,正好和恒楚之报赶在一起。

    汉军突破定陶、昌邑,欲沿泗水南下,目前尚有胡陵、留县等驻军阻挡,龙且正在集结沿线兵马准备追击汉军。

    突破定陶,这个消息令项羽非常不舒服,后面的几句才让项羽没有感到眩晕。

    恒楚的战报也很简单,言汉王刘邦率各路诸侯王东侵如砀郡,正在竭力抵挡,奈何兵众。

    项羽连攻城阳不下,已经有些窝火,如今听闻汉王趁其伐齐之际竟然向东攻楚,看到那份檄文后更是大骂刘邦,“此乃小题大做,可恶之极。”

    义帝是项羽阴使人杀掉的,但皆秘密而为,没有足够的证据,刘邦何以借此大作文章。

    项羽双瞳溢出怒意,面容冷如冰霜,如果放杀义帝之为真的被刘邦拿住把柄,那么这个消息何人所泄露。

    项羽将那檄文拿给范增去看。

    范增一开始就不赞成杀义帝,但楚怀王处处和项羽作对,压制项羽,甚至还阴通齐、赵、梁共同伐楚,这点真的让范增很尴尬。

    当时范增建议项梁立楚怀王,目的是为大败秦军,重建楚国,现在既然为项羽的亚父,自然要为羽儿着想。

    亚父亦是父,为父的岂能不为孩儿着想,最终范增在义帝与项羽之间很快做出选择,既然已经选择侍奉项氏,更接纳亚父之称,那么只能站在项羽这一边。

    对于弑杀义帝之事,范增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赞成,也不反对,既不参与,亦不阻碍。

    义帝被杀之后,范增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只是在听闻义帝熊心被杀于江中,仅仅叹一口气,“一山不容二虎,奈何无有虎之力。”

    熊心最终是作茧自缚,把自己送上黄泉路。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去想,熊心不愿成为傀儡,只有放手一搏,不是作茧自缚,就是碌碌无为,一生行尸走肉耳。

    王权之争,的确是孰的拳头硬,孰便是王者。

    自春秋以来,王室争劝不息,纵使亲兄弟也能成为厮杀的仇敌,更何况非亲非故的熊心与项羽。

    成王败寇而已,只是范增没想到义帝之死会成为一个极大的隐患。

    楚强时,自然无人敢言语什么,强者为尊,杀个王算什么,齐王田荣尚能连杀田市、田安二王反楚。

    楚强时杀王自然没什么,故而纵使杀掉韩王成,在项羽看来不过捏死一个蚂蚁,能算什么,韩地还不是不敢言语,那曾助刘邦的张良还不是只能接受。

    只是范增忽略一个细小的差别,不可忽视的细小差别,楚怀王不再是楚王,而是义帝,更是项羽亲自尊奉的义帝。

第八百九十四章 破齐再击汉

    义帝,乃天下共主,名义上非一国之王,乃天下之主,类似周天子。

    韩王成将为侯,再杀之,别人不敢言语,就连韩地也不敢立刻率兵反楚,因为范增知道张良即便因为楚杀韩王成而愤怒,但绝不敢反楚。

    张良虽有谋略,但不善将兵,肯定翻不起浪,故而范增这才同意杀掉韩王成,不仅是同意,还极力促成杀掉韩王成。

    先是建议项羽将其废为侯,然后再杀之。

    鸿门宴未能杀掉刘邦,那么就将协助刘邦逃出的张良之主灭掉,既算是给张良一个震慑,更是给天下一个震慑。

    向天下传达一个信号,敢与楚作对者,即便是王者一样可以斩杀。

    此举的确垫定楚霸王的名号,令天下看似臣服和畏惧,尤其在击败田荣而徇齐时,那霸王威风的确达到巅峰。

    可惜敢反抗者依旧敢反抗,汉王不仅还定三秦,毁掉项羽的分封布局,还使得殷王司马卬竖起反楚大旗,后来被击降。

    原以为霸王之威可震慑司马卬,令司马卬坚守河内殷地,谁知居然还是被汉王攻下殷地。

    如今田横反楚令项羽留齐地,汉王则欲趁虚而入彭城,这让项羽有些后悔当初鸿门宴太过轻松的放过刘邦。

    项羽再面对范增,则心中更加尊敬,认为亚父范增有先见之命。

    虽然尊敬有加,但心中多少还有一丝丝怨气,在项羽的内心还有一丝这样的思虑,觉得汉王如今东出伐楚,多半是因为鸿门之宴和迁居巴蜀之故。

    如果给一个还不错的地方,或许汉王便不会讨伐楚国。

    虽是如此,但项羽这点心思自然抵不过愤怒,刘邦如此大肆宣扬他放杀义帝,欲联合诸侯讨伐他,让他怎么能不愤怒。

    “刘邦小人,可恶!”

    既然人家已经联手各路诸侯打向自己家门口,项羽自然不会再想着汉王真的只是想如约得到关中之地而已。

    更不会认为刘邦仅仅是不满分封而打来,更不是来讨什么说法,这是要准备造反,要联手灭楚的趋向。

    范增道,“大王……此举不过汉王借题发挥,小题大做耳,汉王侵吞三秦,其灭人宗庙,毁人社稷之罪犹胜于杀怀王熊心。”

    在这里范增不再称呼熊希为义帝,而是怀王。

    项羽道,“亚父,如今已连兵击齐,当如何?”

    范增沉思片刻,“大王以为彭城防御如何,能否挡住诸侯军,以待大王破齐而归?”

    范增知道项羽之心,对其的恨让项羽已怒火攻心,已经连攻齐而不下,就这样走,肯定不甘心,但楚都彭城此刻危在旦夕又不能不考虑。

    如此重要抉择,范增不好替项羽选择,只好用反问的手法,让项羽自己好好思虑一下。

    项羽陷入沉思,此乃有史以来最难做的选择,他在幕府中来回踱步,慢慢走出幕府,看向外面的天空。

    询问现在彭城的防御如何,得知目前项它、曹咎已在彭城内外做好部署,曹咎更亲临萧、砀前线。

    龙且已经开始集结济水沿线的楚军,东部鸿沟沿线,恒楚亦在集合散兵准备追击汉军。

    天空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消散。

    项羽道,“有项它、曹咎、龙且在,汉军突破防线,少说需要十数天,十数天后,寡人必可回击汉军,遂破齐,再击汉。”

    项羽做出这个决定,像是经历一场生死一样。

    范增眉头一紧,忽然之间又舒展开来,他知道这个决定还是有些冒险,但时至今日引兵而回,齐地城池必然尽丢,前功尽弃。

    既然决定不准备立刻返回,破齐再归,那么必然要加快拔城的进度。

    范增道,“既然大王已有决断,必有拔城之计,然汉军来势凶凶,需再加强防范,当增兵之。”

    只有汉军,项羽自信楚军有足够的兵力对付,然各诸侯联合进攻,他不得不重新考虑各地的部署。

    默然良久,立刻道,“项悍可在?”

    一身战意的项悍立刻走向前来,“大王,悍随时待命,如何攻城?”

    项羽道,“非也,速带近万精锐绕道至济阳,切断汉军退路,与龙且实行包抄,随时监视济水之南梁地,尤其外黄之彭越,如有时机,南下与邢说军合击彭越。”

    项悍领诺命而去。

    项羽随后又对传令官道,“立刻快马向鲁县项冠传令,命其集合鲁、瑕丘、邹、薛等鲁地兵马,南下于彭城之北加强防御;

    另传恒楚集合鸿沟沿线兵力分兵增援彭城之南,于竹邑、取虑之北,防守彭城之南;项它、曹咎继续加强彭城之东防御,待寡人破齐而归,合击汉军!”

    项羽迅速做出调整部署,范增那焦急的眉头才稍稍舒展。

    即便如此范增心中依旧有着一丝丝的不安,话音一落,数匹战马绝尘而去,向着四面八方飞奔,消失在苍茫的大地上。

    如今留在项羽身旁的只有大将钟离昧和季布。

    项羽仰头看一下天空,白云变换,如同现在的局势,不知道下一刻会变成什么样子,但项羽很肯定再给他十数天必定可以攻破城阳,亲自拧下田横的头颅,让齐地永远翻身之日。

    项羽道,“钟离昧、季布,全力攻城,城外之兵,交与寡人。”

    钟离昧、季布领命,“诺!”

    轰然一声炸响,那原本还是白色飘逸的云忽然间变成乌云。

    从乌云上洒下微凉的雨点。

    滴落在一张弥散淡淡愁容的脸,这张脸本在抬头看着天,此刻竟然任由雨水洗刷自己。

    “将军,城外田既、田吸兵溃,抵挡不住项羽猛击。”

    闻言田横将目光从烟雨的天空收回,眉头皱的更紧,他清楚如果项羽亲自出马,那么两将即便联合起来也打不过项羽。

    项羽太过神勇,有的时候与项羽对战根本不能以兵法论之,完全不按照兵法来,实在有点诡异,甚至可怕。

    田横道,“传令,立刻退回城外壁垒内,严加防守……”

    一道命令下去,场外已经被黑色楚军打的有些散乱的紫色,快速向修筑的壁垒退去。

    箭楼之上又奔来一人,一身的甲胃已经染血,那战袍已经被戈矛划破,但眉宇之间的英气使得他看起来没有窘迫之感,或者那眼神和英气已经令人忽略那份窘迫。

第八百九十五章 深思还要熟虑

    田横看到后还是眉头一皱,“如何?”

    田光道,“项羽派出两员大将,轮番攻击,城内兵力和兵械有些损耗,抵挡略显吃力。”

    田横无言的点点头,从周围的喊杀声,以及触目所及的楚军攻城方阵,他心中早已知晓齐军此刻全靠一股劲在撑着,打的很艰难,这股劲道亦是项羽屠杀降辛,烧夷齐城郭造成的。

    田横的眼眸中的疑色渐渐变浓,“汉王已联合诸侯王东伐楚,项羽为何还不退兵?”

    只要项羽退兵,他田横便可以追击。

    此时的华无伤在指挥防御,田光希望从田横这里得到解决眼下危机的方案。

    楚军攻城实在太过猛烈,如果不是与城池共存亡的信念,肯定是难以坚守住的。

    田横的眼神中又溢出一丝犹豫之色,眸光闪烁不定,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田光默默的看着田横,等着决定命运的一刻。

    田横长出一口气,“时日,与楚战,孰能坚持孰便能胜,待汉王攻入彭城,吾不信项羽仍能滞留此地……”

    话至于此,田光赞同的点点头,势到如此,的确是看何人能多坚持几日,汉王率大军伐楚,一旦攻入彭城,城外楚军不战自解。

    可这个时间点怎么去衡量,是城阳之城先破,还是彭城先破,真的不好裁定。

    只听田横又道,“向临淄传言,速立田广为齐王,以齐王名义,号召齐国全民抗楚!”

    此言一出,田光面有激动之色,因为他知道如此号召三齐大地全民抗楚,那么楚一定不能讨得便宜,因为齐人不仅能战,还有汉王等诸侯军的牵制相助。

    齐、汉共制楚,楚必危。

    不过田光的眸光闪烁,片刻后便试探性的开口,“将军,收散卒抗楚,挽齐国于危卵之际,当自立为王。”

    话音未落,田横冷冷的扫视田光一眼,“休得胡言,王兄田荣待吾不薄,田广之侄甚贤,当立为王,不可再乱言。”

    田横的这道立王之令如此时的天将之雨似的向三齐大地传去,也向场郡传来。

    雨滴不大却很密,这的确不是一个行军的好日子,所以刘邦命兵马驻扎在睢阳之北,如果再穿过栗县,突破砀、萧的防御,便能向彭城进发。

    刘邦看着帐外的雨水,非常无奈的叹息,随后询问身旁的石奋,“前方可有战报?”

    石奋摇摇头,非常恭敬的回答,“大王,柴将军勇武,栗县一定会有好消息。”

    闻言,刘邦微微一笑,在刘邦将大军驻扎在此后,命河南王申阳率军去攻打栗县,去试探一下前方的楚军战力,不料曾经将兵定河南县一带的战将,如今却在栗县打败仗。

    申阳回报后,有将言申阳不尽力,怎么可能连一个栗县亦打不下来。

    刘邦则是微笑待之,便命汉将柴武率兵向栗县进攻。

    选柴武去克栗县,柴武帐下的战将觉得汉王有意为之,当年柴武就是在栗县被当时还是沛公的刘邦将兵马强行并去。

    四千余人被并,这在柴武心里肯定有一个结。

    不过看柴武则是非常愿意前往,曾经兵马不过四千余人,如今所能带的兵马早已超过万人。

    柴武对帐下的战将只言一句话,便令诸将不再言语,“诸将如不随汉王,能有今日否?”

    只一句,所有人皆知道他们如果当年没有追随汉王,恐怕不会有今日,如果再不随项羽入关,那么可能会像彭越这样长久没有归属。

    柴武对栗县也有一份特殊之情,决定在栗县给自己一个交代。

    柴武离开之后,天空便下去雨,刘邦不仅有些担心起来,天气上好时尚且无法攻克,如今下起雨来,对守城的楚军那是极为有利的。

    “大王……”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刘邦从思绪中拉回,寻声看去见是卢绾一脸春风的向帐内走来。

    卢绾道,“大王,可喜,柴将军已拿下栗县。”

    话音一落,刘邦则是很淡然,只是那迷人酒窝笑浮现一下,随后开口道,“敬伯,此时到何处?”

    敬伯,曹参之字,刘邦话锋一转,卢绾倒是没有让此话落地,“禀大王,据快马传报,曹将军已击败龙且、项襄之定陶军,已过昌邑,准备过胡陵沿泗水南下,不过樊将军回去后,稍信言,定陶稍有变动,但抵达之时不会耽误。”

    樊哙因为屠戮煮枣的事情被刘邦大骂,狠狠的训斥一顿,言这种行为无疑是在打刘邦的脸,准备将其留在身边,不再允许他带兵打仗。

    在诸将的的求情下,刘邦这才令其待罪立功,回军中但要严格听从曹参的调遣,不得胡来。

    此时刘邦笑道,“善,传令,全军食饱饮足,雨稍停时立刻开拔,向萧砀挺进。”

    卢绾领命,一脸兴奋的转身离开大帐,将此消息散步于诸侯联军中。

    这种紧张和欢愉的气氛立刻在全军中蔓延,栗县已拿下,那么接下来面对的将是护卫彭城的萧砀主力,必然会是一种惨烈的交战,故而人人有些紧张。

    欢愉的气愤自然是来自于人的本能,对食物和美酒的本能,让他们有些抑制不住的欢愉。

    可以畅饮,何人不喜欢。

    这种紧张和欢愉的复杂气氛立刻让张良觉察到。

    张良见已经有百将开始用酒食慰劳兵卒,觉得有些不对,立刻向中军大帐走去,准备拜见刘邦。

    此时的中涓石奋侍奉在刘邦身边,站在幕府的外围,见张良向这里走来,知道刘邦一向很信重张良,立刻迎上去。

    张良道,“大王,可曾休息?子房有要事谒见。”

    石奋笑道,“大王初得前方柴将军捷报,此时心情舒畅正与戚姬下棋,成信侯稍等,待吾知会一下。”

    张良微微一笑,“有劳。”

    进得幕府内,刘邦一如既往的招呼张良坐,命人上茶,暮春时节的雨天有些凉,非常贴心的命侍女上热茶暖身。

    张良直接开门见山道,“大王,可准备进发萧、场?”

    刘邦毫不隐瞒的点点头,见戚姬还在为他们准备食物,知道和张良这一聊可能会很久。

    戚姬悄悄准备后,又轻轻的离开,非常恰到好处的看一眼刘邦而离开,这让刘邦心里感到很暖。

    不仅人长的美,能歌善舞,还那么的体贴。

第八百九十六章 幸有子房

    张良便开始道出自己心中的隐忧,“大王,可知齐地现今如何?”

    刘邦道,“寡人已听闻田横重立齐王,欲携三齐之士与项羽纠缠……项羽一时间定无法抽身。”

    说到最后,刘邦眼眸中露出轻松的神色,虽然转瞬即失,不过张良无需去注意,因为心中已有注意。

    张良道,“诸侯联军已入场地,项羽必知,虽没有去齐击汉之动向,然不得不防,如项羽突然袭来,后果不堪设想,况楚军最近有调兵迹象,不可不慎重。”

    张良如此之言,刘邦神色变得凝重,虽然一路走来刘邦表现的很轻松,一副伐楚必胜的样子,但其实他的内心也一直有隐忧。

    项羽把十余万精锐全部带到齐地,那么现在三路大军一路走来,遇到的楚军并非精锐中的精锐,到底楚国的水有多深刘邦不清楚。

    此时的南路大军在薛欧、王吸的带领下已经穿过拓县,于睢阳之南驻扎,虽然途中在阳夏遇到阻击但无伤大雅。

    达到睢阳之南后,王吸、薛欧立刻向刘邦飞马报告行程。

    刘邦心情比较愉悦,南路军已经汇合,北路军在曹参的带领下已经接近胡陵。

    到时三路大军汇合,必然可以一举破萧、场之楚军,入彭城。

    如今柴武又克栗县,当真是顺利。

    可顺利之下刘邦的直觉告诉他,还是有危险存在,伐楚入彭城并非十拿九稳,潜在之忧从刘邦数年的历练中已经觉察到。

    此时张良之言正好切中刘邦内心深处的隐忧。

    在张良面前,刘邦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直接道,“子房,可有加强之策?”

    张良的眸子亮如雨夜中的明灯,“大王,陈平曾言薛郡乃彭城北之屏障,各地多有兵马驻守,如项羽遣将调集兵马南下,对汉军将是一个潜在之危,当由北路军进攻之时,做好薛郡之牵制,此其一;

    彭城之南,竹邑、取虑城池之处有隐患,南路王吸、薛欧军可负责防范,断绝前后夹击之危,此其二;

    其三,最为要紧,项羽此刻滞留于城阳,当有一别将单独调往定陶,既略定东郡,又可随时防备项羽南下,为第一时之阻力,乃汉军反击之缓冲。”

    话音一落,刘邦脸上如同消去一层雾气,笑道,“寡人幸有子房兮。”

    刘邦思虑片刻,立刻对卢绾道,“卢绾,若去将郦商请来。”

    作为太尉的卢绾,此刻刘邦命其亲自去请郦商,可见刘邦准备做出重大部署,立刻骑马向军中飞奔而去。

    雨还在下,只是没那么密集,不一会一名战将湿漉漉的走进幕府,此人形比劲松,在风雨中仿佛是一棵万年青,眸似碧潭,体如猎豹,正是郦食其之弟郦商,一名曾为单独征战一方的别将,陇西都尉郦商。

    郦商微微一躬身,向刘邦行礼,然后又向张良和卢绾打招呼。

    刘邦命石奋招呼人将食物撤去,换成果酒和瓜果,俨然一场果酒会。

    刘邦笑道,“郦将军,可知寡人为何命太尉请将军来。”

    郦商作为经常独自搞定一方的战将,对用兵非常的自信,曾经别将定北地、上郡,对自己的用兵那是没得说。

    郦商以将军为陇西都尉,这是什么概念,就是郦商乃汉国之将军,但同时又兼任地方军官,即陇西都尉,这是一郡上的军政长官,直接向汉庭负责的。

    陇西如此大的郡,又是老秦人的发源地,镇守之人自然很重要,如果暂时没有派遣郡守来统管陇西,那么陇西郡尉就是陇西最大的官。

    相当于镇守一方的大将,军政一把抓。

    能够担任此职者不仅将兵能力要出色,还要有一定的治政才能方可,总之军政皆能行方可。

    此时的郦商对自己很有信心,他相信实力,现在刘邦命卢绾来请自己,估计是前方战事还是不利,准备让自己出马。

    郦商道,“大王,可是否令商拔栗县乎?”

    话音未落,郦商身上的战意就开始弥散,这是常年征战的结果。

    刘邦摇摇头,“非也,寡人欲以商为别将,率兵前往定陶,略定东郡,切忌,主要是监视项羽,如项羽南下,第一时间阻挡其步伐,并遣快马回报。”

    摇头,这让郦商略感惊讶,但听到下面的话,郦商认真起来,越听越觉得压力很大,略定东郡是假,牵制龙且其次,防备项羽是真,这个责任可不是一般的大,寻常将领不可能会被派遣去做这个任务。

    项羽何许人也,自封西楚霸王,神勇无二,前无古人,战力很强悍,和项羽斗,郦商只觉背脊发汗,每到有压力时郦商总是会不自觉的出汗。

    郦商拱手道,“未将领命,只是……”

    刘邦见其有难言之隐,便笑道,“郦将军,但言无妨。”

    郦商想想,声音郑重道,“大王,未将本部人马兵力不够,请许诺未将点将。”

    这等于要给自己增兵,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事情,因为现在是伐楚之际,每个战将帐下的兵马皆关手着他们封侯赐爵的功勋,每个将都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兵马被抽调。

    兵力变少,意味着建大功的机会就会变少,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

    郦商下定决心说出,因为他觉得去牵制龙且还好说,但若是对上项羽,这点兵马还不够。

    话一出口,还在思考这句话是否唐突以及牵涉的利益,却听刘邦道,“可。”

    刘邦答应的很爽快。

    雨在风中斜斜的落下,落在郦商的甲胄上,顺着甲胄向下滴落,使得甲胄焕然一新。

    雨水打湿胡须,此刻郦商的胡须上如同多出许多晶莹剔透的玉珠,在郦商的眼前那是数千汉军将士,这是他毫不客气的所点兵将。

    烟雨之中看不清这些士卒的眼神,或有不愿,或有被选中的惊讶,但那都是点缀,无法掩饰他们身上的彪悍之气,这些士卒和山东汉军不同。

    数千人不仅各个要杆笔直,人人身上似有武技在身,实时上这些人皆是关中卒,他们在秦帝国征伐天下的过程中保留从军的传统,从小便有专门的人训练他们战场斯杀之技。

    不仅精通长矛戈的攻伐,也具有近身搏斗之术,甚至具有指挥才能,一句话,这些人都是从小都在培养的士卒,如今是汉军中的精锐。

第八百九十七章 此事干不得

    郦商直接要走数千人,也看出郦商对这次北上有预估,恐将是艰难的数场厮杀。

    雨稍停,郦商率军开始从睢阳出发,向东北方向而去,雨稍停就火速前进,雨下大就地扎营避雨,过虞县、单父,向昌邑、胡陵之间而来。

    在昌邑和胡陵之间正经历一场厮杀,一场对峙许久后的厮杀。

    收到龙且的调兵令,戚县、留县等城池的兵马向胡陵集合,准备向北而去,实现与龙且夹击汉军的战略意图。

    不料尚未与龙且军取得联系,就和汉军在胡陵之西遇上。

    雨水丝丝绵绵,一道红色的残影在雨水中飘忽不定,那红色残影下是一匹黑色的战马,同样的套有护甲,马面和马蹄上皆有马具防护。

    胯下是披甲的战马,手上是一杆乌色发亮的长枪。

    没有强大的力量风暴,有的是一道劲力,超越极限的速度使得枪刃携带枪锋之气直接隔断雨丝。

    斩断雨丝需要的不只是力量,还有速度。

    噗嗤!极强的穿透力,直接刺破一名楚将的胸膛,虽不知此人乃一名百将但曹参知晓此将是造成此路汉军进攻受阻之人,必须要除掉。

    这肩披红色长袍的竟然是汉军北路主将曹参。

    做为三军主帅一般是不怎么出手的。

    曹参出枪速度极快,一枪击中一将,待拔出后不过转瞬之间,过得片刻那温热的红色液体才从这名楚将胸口喷出。

    红色的液体飘散的花朵落在地面上,很快被雨水冲淡,连血腥味都变淡,随着一名楚将被杀死,其将负责的这片就陷入混乱,曹参此时却掉转码头离开战场。

    百余重骑兵随曹参冲出阵地,曹参纵马向一高处奔去,眸光向身后的战场看去,见刚才自己一枪杀死一名楚将的地方,汉军突破防御将有些混乱的楚军冲出一个很大的缺口。

    跨马站在高处的曹参于细雨中扫视全场,片刻间他的眸光又在一处楚汉焦灼的地方停留片刻,眉宇间有些忧虑。

    曹参帐下的诸多战将哪个不是身经百战,能令他们任何一人止步不前,便是难缠之处有难缠之人。

    曹参一拍马腹,一马当先,舞动长枪向那焦灼之处杀去,身后的百余重骑兵立刻跟上。

    横扫如旋风,令兵卒逼退,出击如蟒蛟,如此五进五出。

    每次都让战局的有利一面向汉军倾斜,战场之上个人力量那么的渺小,可个人的作用又是那么的大,尤其为将者。

    一举一动,甚至一个念头决定百万人的生死。

    曹参每次进出就会让楚军某一面防御陷入瘫痪,几次冲杀后,看似小小的缺口,小小的影响,却渐渐出现巨大的作用。

    巨大的吞噬作用。

    如同一个堤坝,几个细小的孔开始逐渐变大,直到无法再忽视,等到意识到不妙已经为时已晚。

    楚军初次集合,尚未达到默契配合,加上统帅龙且又不在,各县兵马聚在一起有点像各自只顾门前雪,显得很雁肿。

    汉军如同一杆长枪捅向马蜂窝,楚军如马蜂一样溃败四散。

    汉将趁胜追击,岂会放过此立功的机会,各自恨不能卸甲追击,百将以上的战将各个亲自冲杀在前,欲擒杀几个司马、军侯、骑长什么的。

    曹参帐下的四大勇武之将齐受、毛泽、杜得臣、戚鳃更是向四面拉长军队的弧线,准备进行围捕。

    不过此时曹参却下达勿追的命令,四大勇武之将闻之有些不太明白,但战将魏选则明白曹参之意。

    于纷乱的战局中看出潜在的危机和潜藏的战机,这是为将者必备的素养。

    楚军看似四散奔逃,然则各自为独立小团体,看似溃散实则各自有着逃兵的保命招数,一旦将他们都逼上绝路进而联合起来,反而是个麻烦。

    此为穷寇莫追的原因之一,但并非一定不能追,要看为将着如何判断。

    可如果只是追击其中一两路败军,那么必然手到擒来。

    命令下去,有人欢喜,有人失落,但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于此时发生。

    “将军,逃亡楚军又退回……”魏选震惊道,这在魏选看来有些蹊跷,不得不防。

    初闻,有点诧异,怎么会又退回,莫非他们在逃难中临时决断,选出一名统将,卷土重来?看出大败的根源?

    曹参心中感到不妙,如果果真如此,那的确是个麻烦事。

    如此曹参不得不再次打算让另两位勇将上,但魏选还是发现异样,“将军,楚军虽然返回,但却是狼狈逃窜!”

    魏选如此一言,曹参这才将眸光看向不远处的战场,选在高处为指挥之地,这是曹参比较钟爱的方式。

    喜欢一览无余,喜欢这种尽在掌握中的感觉。

    放眼一看,的确情况不太一样。

    曹参立刻觉察出如今绝对是重挫楚军的时刻,不是大破,而是重挫,其至将这支驻守地方的楚军给剿灭,使得接下来的前进速度能够变快。

    没有武力的震慑,诸城闻风而降的可能性不会有。

    曹参道,“传令诸将,立刻随本将围杀楚军。”

    诸将听令,各个如狼似虎向楚军杀去,楚军见腹背受敌,纷纷投向,这倒是出乎曹参的意外。

    本想着楚军那么善战,必定是血战一场,如此可灭掉一部分楚军,为中军东取萧、场减轻一些压力。

    结果楚军纷纷投降,俗言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杀降呢,这事绝不能干,除非到一种非常危险的境地,眼前就有一个杀降的例子,项羽因坑杀田荣降卒,烧夷城郭,所过尽屠,这才有项羽身陷齐地泥潭的结果。

    曹参可不敢干此事。

    樊哙屠煮枣被刘邦严厉斥责,并让其戴罪立功交由曹参严加约束,如有再犯就地重罚,绝不姑息。

    刘邦如此做,足见对杀降的排斥,此事万万做不得,眉头触不得。

    楚军投降这本是好事,接下来他便可以直接南下向萧、砀而来,可这些降卒怎么处理,里面潜藏着太危险的因素,一旦哗变,将是灭顶之灾。

    留之不理,他日又为劲敌。

    不过等到楚军投降后,曹参这才发现楚军为何退回,竟然是陇西都尉郦商率兵前来。

    看到郦商,曹参感到颇为意外。

第八百九十八章 钱多好办事

    怪不得楚军又狼狈退回,根本无路可退。

    郦商的到来也带来几份信件。

    雨意暂歇,天空还是灰蒙蒙,如同不愿睡醒的少女,静谧,凉风吹来,绿叶抖落,焕然一新。

    暖黄的灯光从帐内溢出,温暖着帐内人,也温暖着帐外人。

    血染战袍的诸将来不及换洗衣服,开始纷纷向这暖黄的光走来。

    各个战将竟没有丝毫适才大破胡陵等地楚军的喜悦,他们有的是庄重,神色中还带着一丝疑虑,似乎将有一场大战等着他们。

    郦商所携带的其中一份信件已经在曹参的手里。

    案前的曹参眼珠上下滚动,时不时定睛思考,眼眸中溢出深思之色。

    帐下诸将时而观望曹参,时而窃窃私语,不知道究竟有何事情,既期待又忐忑。

    曹参所看的自然是刘邦和张良所商量的加强之策,其实早在郦商军未到前,汉传令使者已经向曹参军奔来,但可惜的是传令使者被楚之剑士击杀。

    绕道而行的传令使者和郦商一同到达,尤其是郦商的先锋骑士速度不慢。

    阅完之后,曹参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将此信件传阅诸将,尤其是灌婴、樊哙等大将。

    在得知郦商此来的任务后,曹参对张良更加的倾佩,不仅由郦商留在东郡继续牵制项羽,必要时还会接受曹参总的调遣,这有点超出曹参的预料。

    “将军,哙觉得此时不可分兵,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樊哙看完立刻表示不该再分兵去伐薛郡,如此汉军兵力太过分散,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要不得。

    曹参也不着急,让樊哙好好说出自己的理由,樊哙认为征讨薛郡少数需要两三万兵马,如此分兵有隐患。

    薛地樊哙早年随刘邦曾战过,吕泽也曾在薛地大展身手,甚至其麾下的曹无伤还在戚县斩杀泗水郡守壮。

    薛郡是彭城北面的防御,肯定有重兵把守,以斥候所得情报,薛郡中诸如鲁、瑕丘、邹、薛等城池皆有兵马驻守。

    要薛地平定,没那么容易,而且在他们南下准备伐楚时还得知薛地有季布镇守,这可是一员虎将,不好对付,樊哙自知不如,故而只能多要些兵马。

    俗语人多好办事,现在樊哙对定薛地没有信心,只能多要兵马,这是因为薛地的镇守之将换人后,汉军并未及时知晓。

    郦商又拿出一张薛地的布防图,交予曹参,这是陈平在刘邦进入砀郡后,立刻调动曾经在楚国为官里的人脉四处打探楚军布防,绘制出泗水郡、薛郡等地的布防。

    当然陈平虽然很积极,但必定能力有限,套取这些情报也需要钱,他成为都尉并监军后,所收的贿赂都用在上面,但依旧不够。

    就在刘邦和张良商量下一步如何攻入彭城时,刘邦同意张良的建议,但对别将定薛地的人选犹豫不定,刘邦认为樊哙难当大任,恐其再忍不住屠城。

    这个时候张良又为刘邦解决这个顾虑,“大王,如与樊将军兵力增加,且有薛郡布防图,又将如何?”

    刘邦大喜,“寡人无忧,可令樊哙略薛。”

    话音未落,刘邦立刻话锋一转,“子房有薛郡布防图?此物可抵数万精兵。”

    张良笑着摇摇头,“臣不知,然臣知有一人定可绘制此图。”

    刘邦疑惑,“何人?速速请来,花重金亦可。”

    张良道,“无须外请,此人就在大王麾下,不过的确需要重金。”

    张良言毕,刘邦更加疑惑,如果按照张良所言此人乃他刘邦麾下,那么只需一个命令即可,何须再需要金钱,愿意为刘邦免费办事的人太多。

    他们当中各个甚至愿意拿生命来为刘邦办事,因为他们知道刘邦不是一个小气之人,很大方,从不吝啬赏赐,算是一本万利,是白手起家的捷径。

    只要立下大功,纵使出身卑微,一样可以封侯拜相,其次也是将校之前途。

    在汉国的百官中,那么多职位,刘邦总是能那么轻悄悄,恰到好处的安排在恰当的位置上。

    除极个别外很少有怨言,这点是非常的不容易,尤其在汉国初建这个阶段,基本都是靠能力说话,唯才是用。

    这点与天下各大诸侯国有很不同的地方,并不看重出身,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有能力,出身贵族的靳强可以委以重任,出身卑微的商贩灌婴一样可以成为一员别将,成为中谒者。

    故而天下游士纷纷向刘邦靠近,向汉国这个集团靠近,竭尽全力的为汉画策,讨要重金者少之又少。

    刘邦道,“请子房明言。”

    张良道,“大王参乘,都尉陈平是也。”

    刘邦略显惊讶,“陈平?”

    张良点头,“陈平曾为楚将,在楚国有着人脉,最近陈都尉一直在疏通关系,打探彭城之布防,只是最近陈都尉探查止步不前,恐遇有难处……”

    张良话音未落,立刻对卢绾道,“快,速请陈先生。”

    卢绾令诺命立刻一路小跑去请陈平,片刻后陈平冒着暮春之雨奔向刘邦幕府,取下蓑衣,走进幕府后庭。

    刘邦便将张良之言向陈平简述,询问陈平是否可以绘制薛郡布防图。

    在消息不甚灵通的时代,一张布防图有时抵挡上十万兵马,有时甚至可以左右战争的胜负。

    陈平闻言一笑道,“禀大王,臣毫不夸张可言以金钱疏通关系之手段,非臣平莫属,然……”

    一个转折又抓住刘邦的好奇心,虽已经五十几的刘邦但常年保持好奇心,其心往往能决定生活的高度和活跃度。

    刘邦示意陈平继续说下去,大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先为绘制楚国布防图让一让。

    陈平继续道,“然臣所有金玉已散尽,只能绘制出目前彭城附近布防图,薛郡……”

    话至于此,刘邦立刻明白陈平的言外之意,又露出那酒窝迷人笑,“尽管道来,需要多少金玉?”

    陈平躬身嘿嘿一笑,“大王,钱多好办事,顺便是否可以犒劳一下冒着生命危险打探布防之士。”

    哈哈……

    刘邦哈哈大笑,什么犒劳冒险打探情报之士,不过是为自己弄点酬劳,不过这点刘邦也很清楚。

    人皆食五谷杂粮,并非顿顿可有肉食,可有美酒饮,没钱寸步难行,其实在每个时代这都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第八百九十九章 眼眸中一抹疑色

    刘邦一阵爽朗大笑后,“准……”

    刘邦立即看向侍奉在侧的石奋,对其道,“速带陈先生取金玉,勿吝啬。”

    不得不说金钱的确是个好东西,重金散布下去,没多久陈平便获得薛郡的布防图。

    刘邦命人带着布防图火速追上郦商,命其交给将军曹参。

    拿到布防图后,曹参略微一看,缓缓道,“薛地驻守将领非季布,且看此图。”

    曹参走到樊哙面前,将图交给樊哙,对这位与刘邦连襟的兄弟,曹参保持着应有的敬重,即便级别给樊哙高。

    在樊哙面前,曹参昔日的优越感已经变淡,即便今日为北路统将,樊哙归其统领,而且还有刘邦的书信,名言好生管教这位不听话的樊将军。

    可曹参还是感觉他和樊哙之间有些怪怪的,实在不能以普通上下级而论。

    听闻薛郡的楚之部将非季布,在接下布防图的那一刻,樊哙嘿嘿直笑,“非季布,樊怕个鸟。”

    曹参亦笑道,“吾汉之悍将樊哙,犹怕季布乎?”

    樊哙脸微微一红,“非哙怕季布,而乃其兵力众多,其军在季布手里,哙所引之兵如太少,无法取胜,如在庸将手里,樊哙何惧有之!”

    曹参笑道,“不怕是龙且或钟离昧乎?”

    闻言,樊哙又是一愣,唏嘘一声,生怕真的乃为二人之一,“不会如此巧乎。”

    曹参笑而不答,示意樊哙看手上的图,樊哙虽然为屠夫之子,但家境殷实,其父曾送其书院学书。

    只是樊哙不太爱学,略识几个字后便继承父业,继续做屠宰野味的行当。

    拿过布防图后,樊哙粗略一看便感到头疼,帛上的图画倒是能看懂,但上面的字大多却不认识,只认得少数几个字。

    直到此刻才知道早年读书是多么的重要,樊哙再次脸一红嘿嘿直笑,“曹将军,哙识字不多,可否大致讲述一遍。”

    曹参道,“薛地守将乃项氏之将,项冠,图上分别详细标注鲁、瑕丘、邹、薛等地楚军驻扎位置以及兵力多寡……”

    曹参将各地的兵力部署和位置简要叙述一遍后,便将这图交予奚涓,让奚涓协助樊哙进行解读图上的信息。

    奚涓文武双全,是樊哙的绝佳帮手,其所立之功不亚于樊哙,堪比樊哙的另一伴。

    如果说樊哙之勇千人无敌,扫除立功的障碍,那么奚涓之谋,便是其立功钥匙,二人配合,一般的城池根本不可阻挡。

    曹参如此之说,樊哙再次信心倍增,“如此,樊哙只需两万兵马即可。”

    话音一落,樊哙看曹参的神情,发觉情况不太妙,曹参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但这笑没有一点阴森的感觉,这是觉得有点那啥,说不出什么感觉,却听曹参摇头,“没有两万,只有一万五。”

    樊哙惊讶,“一万五?”

    兵马一万五,如何扫平薛地,只能做到牵制罢了。

    曹参看出樊哙心里在想什么,开口道,“不必扫平薛地,只需牵制薛地兵马无法南下即可。”

    果然姊夫刘邦对自己不太放心,不愿再调配大量兵马给樊哙,限制其发挥。

    一万五千人的兵马,尚不如现在统兵的都尉所引兵马之多,当真是在限制樊哙。

    这么多兵马牵制可以,要想彻底击败甚至屠城,不太可能。

    樊哙思虑片刻,无奈道,“哙已知大王之意,何时出发?”

    曹参淡然道,“即刻出发。”

    这话倒是出乎樊哙的意料,居然即刻出发,由此可见刘邦已经在做最后一环的周密部署。

    一旦各方条件具备,那么必然是对彭城发起总攻的时候。

    伐楚不是一件小事,自然不会走到那打到那,一定是需要周密的策略,也不是逐个破城而至目的地,如同下棋一样,并非一味的攻杀吃子,而是直接围杀将帅。

    一旦各方都部署妥当,待到发动时,必定如雷霆万钧,如泰山压顶,直接摧古拉朽,一步到位。

    现在汉军诸将如同围棋上的棋子,只要一旦都部署好,那么就能将那些令人讨厌的黑子提掉。

    到时便能直接占据西楚的核心位置,彭城,只要将彭城攻下,将彭城的各个要塞皆变成汉军把守,从此西楚将从地图上龟缩在一隅,甚至抹除。

    最终将西楚这个庞然大物抹除,是刘邦最终的目标,但刘邦也知道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想完全抹除,一战不可能做到,但一定可以使得楚元气大伤。

    知道刘邦在做紧要的一环,樊哙自然也不能落后,至少不能拖后腿,于是领命道,“哙即刻启程。”

    樊哙引兵离开,究竟是如何攻略薛地的暂且不提。

    话说知晓郦商此次行军而来的目的后,曹参心中大喜,他正是担心后面的龙且会追来,故而不敢大举南下,在击败欲和龙且会合的胡陵、留县、戚县等各地联军后,一直在休整,没有立刻南下从彭城之北进攻。

    说是休整,其实一直心中有隐忧,一直在思考完全之策。

    巨大的风险伴随巨大的机缘,但并不代表万事不必思虑周全,那是走入劣势,不破不立的境地才会如此。

    故而曹参虽再破楚军,但眼眸中忧虑之色时常浮现。

    眼眸中的那一抹疑色,诸多战将或许看不到,但魏选看的很清楚,他算是一个比较擅长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将领。

    此刻得知郦商行军的目的,那眼眸中的忧虑之色已经荡然无存。

    如薄雾一般的阴霾消失,这点让魏选留意到,推测大军将要拔营。

    看到最后,曹参在刘邦给他的信件中还提到必要时郦商将受自己调遣,既然郦商是来协助北路之军。

    做为北路之军的统将自然亦要回馈一二,准备调拨数十名骁勇善战的百将,这被郦商善意拒绝。

    郦商道,“大王命商北上就是为牵制龙且和防范项羽,怎能为曹将军增压,临来前商已向大王点兵,曹将军无需如此。”

    曹参道,“既然如此,参不便多言,然郦将军来至匆忙,粮草必然不济,可从军中调拨一些,郦将军此事不必再推脱。”

    来的时候郦商不是没想过粮草,曾向太尉卢绾提过,但卢绾的回复是粮草之队必影响北上速度,汉王允许就地解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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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室风云录介绍:
两汉数百年,除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还有多少英雄故事淹没在历史长卷里,让我们一起挖掘出来,来不及先生感谢每个打开这本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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