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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不及先生     汉室风云录txt下载     汉室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三十章 彭城大战二十五

    小标题:耐心的等待,只有致命一击

    为增加射击的杀伤力,薛欧亦准备靠近些在攻击,就在他预判距离合适时,战况却突然发生变化。

    季布居然变射击为防守,防守中还带着攻击,那一杆杆三米长的矛,犬牙交错,分明就是张着嘴的猛兽。

    等于往矛锋上撞,那比人还高的盾墙护着楚卒安全,此时射击已无法对楚兵造成杀伤力。

    待改换成矛、钺已经来不及。

    多少个来不及酿成大错,战场上的错更是难以挽回。

    向矛锋上撞,找死的多,能将矛锋折断的少,不是没有,薛欧就是这样的。

    薛欧的战车撞翻干盾,盾牌翻飞,血肉纷飞。

    可薛欧非常的明知,在战车撞上去的时候,他已经翻身跳上战马。

    薛欧战车旁还奔跑着一匹空马。

    看到薛欧跳上这些战马,拨转马头,准备后撤,季布没有命楚卒追击,而是等着前仆后继的汉车骑撞来。

    看到薛欧着了道,王吸在旁一直没有动,因为季布身后的骑兵没有动。

    或许楚军认为薛欧在逃,但王吸却不那么认为。

    薛欧回撤之后,立刻稳定心神,欲指挥汉军进行变阵,但为时已晚,季布后面的骑兵开始出动。

    出来的楚军铁骑,对散乱的汉车骑进行分割围杀。

    王吸觉得不妙,早已指挥汉重步兵去反击楚军,季布的计策倒是没能立刻得逞。

    围坐三军之中的项羽一直在高处看着远处的楚汉厮杀。

    钟离昧有些着急,“大王,汉军先锋已是强弩之末,如果任由汉军驰援,会前功尽弃。”

    钟离昧说的驰援自然是说王吸对薛欧的驰援,他看得出如果让汉军稳住,一旦找回信心,欲再大败汉军将会有很大的难度。

    这点不仅钟离昧看得出,恒楚、项声等将亦看得出,项羽却好像没有看出一样。

    项羽却开口道,“可知与季布战者为何人?”

    这里认识汉军将领的人并不多,但还是有人认出,当然不是近距离认出的,应该是通过斥候的秘密查探。

    可这也不是,却是因为那独特的旗帜,王字与薛字的将旗。

    军中姓王、姓薛的人不少,尤其在楚军中有不少还是薛郡之人,仅仅凭借旗帜很难判断。

    可项声偏偏能判断,因为项声和王吸、薛欧二人在阳夏交过手,对他们独特的旗帜较为熟悉。

    项声立刻答道,“王吸、薛欧,听闻乃从丰邑便已从刘邦。”

    项羽道,“二人能力如何?”

    项声思虑片刻,似乎在找合适的词汇,“二将合力,可与季布匹敌。”

    项羽道,“刘邦既命二人为前军之将,那就再让季布坚持下,令其左右来援。”

    这个决定很大胆,看到汉军处于劣势没有立刻增兵出击,见汉军二将再慢慢互相配合,几次使得季布有些招架不住,项羽也未让钟离昧或者恒楚去援助。

    等,项羽在等机会。

    不仅项羽在等,刘邦也在等,张良已经为刘邦谋划眼下的去处,经芒砀山休整后,欲回荥阳,再图大计。

    不过眼下不击退项羽,难以从长计议,刘邦与张良、陈平等人在等,等曹参击退项羽的消息。

    曹参也一直在等,看王吸、薛欧能不能让项羽再派出一将,如果能抵挡项羽的两员虎将,曹参便觉得反击的时机才到,打出汉军军心的时机才到。

    目前在韩信尚未真正实至名归为大将军前,除萧何,曹参是最为欣赏韩信的战将。

    韩信虽拜为大将军,但尚未真正掌兵权,不说最高兵权,次一级的也没有。

    可是曹参却很喜欢和韩信谈论兵家,收获不少,如今韩信还是一个打造新兵的将领,尚不如周勃、曹参、樊哙、郦商等能指挥的兵马多。

    故而一些还定三秦后看事实说话的人,并不太热衷于走访大将军府,可曹参却不同。

    曹参此刻在体会谋战中对人心的运用,他在等,等项羽再多出几个战将,只要能将楚军的几个主要干将拖住,相信曹参可以击退项羽。

    不会让楚军的锐气接连不断的飙升,必须要给予扼住。

    能否扼住,此战非常重要。

    直到恒楚出战,曹参才命左军之将靳歙出马,战不多时便传来楚军不利的消息。

    “靳将军,果然神勇,楚军受挫,曹将军,可趁胜夹击,予吾二千骑兵,定可大破楚军。”齐受兴奋道。

    曹参帐下的骑将不多,骑兵也不多,但数千精锐之骑还是有的,这是曹参军的底牌,齐受又是曹参较为倚重的战将。

    “不愧是汉军虎将,居然能抵挡一时。”项羽眼眸里射出一丝赞赏之色,但转瞬即逝,接下来眸光中的杀气弥漫,宛如实质。

    项羽看向身旁的项声,其浑身战意,那目光时刻盯着不远处的战场,眼眸中时不时溢出嗜血的兴奋。

    战场犹如狩猎场,追逐猎物的猎狗对血腥味有着天生的敏感度,猎物只要受一点伤,只要有一点血腥味,猎物纵使跑的再远,也难以逃脱猎狗的追踪。

    这项声可不是猎狗,而是一支猛虎,虽然在钜鹿之战中并非一路别将,但作战勇猛是深受项羽欣赏的。

    在项羽破釜沉舟杀过去时,项声的表现堪比薄将军,虽然还有些青涩,但已是初出茅庐,大有一方大将的风范。

    项羽对项声道,“项声,速引五千铁骑,吸引汉军右侧,为寡人一举擒下刘邦创造条件。”

    项声似乎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一听闻项羽之令,那脸上的兴奋之色一览无余,回身领命道,“大王,待项声斩杀敌军右将,正乃大王直击中军之时。”

    项声的确是一员虎将,所引铁骑又是精锐,但依旧不是项羽直击之时,因为项羽还在等,等孰先乱分寸。

    一支楚骑的加入,使得汉军的靳歙渐渐吃不消,靳歙弓马娴熟,是个不可多得的骑将。

    项声和靳歙的碰撞可谓是骑将与骑将的碰撞,二人对弓马的娴熟不分上下。

    战力和谋略同等的情况下,就越发显现出兵力的优势,恒楚则是善于车步守城。

    可以说恒楚是位以车步来守城的能手,一般将领打不下恒楚所守之城。

    项声则是善于骑兵长途奔袭,迂回包抄,总之各种突袭战是项声的拿手好戏。

第九百三十一章 彭城大战二十六

    小标题:百战而得的敏锐

    项羽遣恒楚出战,意在协助季布防守,使得季布的攻击力逐渐体现出来。

    季布乃一员攻守兼备的将领,在有人相助为守,他便会表现极强的攻击力,在后方空虚之时,他又变成极为擅长守门的将领。

    此种将领最为可怕之处就是不知何时为守,何时为攻,看似为守,或许就是致命的一击。

    季布此种特点和汉军的麒麟将之首曹参相对应。

    在曹参的严密防守下,楚军虽然追至灵壁,但却不能立刻取得进展。

    项羽没有犹豫,也没有莽撞的进攻,而是遣帐下攻守兼备的将领季布出战,就是要步步为营,打好首战,一点点瓦解汉军的防御体系。

    一旦汉军的防御出现漏洞,项羽相信以他所向披靡的闪电速度,可以在刘邦尚未反应过来便生擒之。

    在年轻而勇猛的项声辅助下,季布转攻为守,使得靳歙部逐渐出现弱势。

    “何以转强为弱?”齐受感到有些不解,左将靳歙的出击使得季布捉襟见肘,本可再出两千骑兵,由他齐受纵马杀去,一定可以大破季布,进而转守为攻,向项羽发起反击。

    可转眼却发生变化,很快前方斥候回报,言项羽遣一将率五千楚骑杀的左将靳歙渐渐处于弱势。

    左将靳歙的智勇,齐受是知道的,一向比较自信和高傲的他有时也自认不如靳歙。

    如今靳歙的军职虽然还是骑都尉,但实际上曾为别将与周勃平定陇西,那所立之功,身为骁骑都尉的齐受自认甘拜下风。

    齐受跟着曹参屡立战功,逐渐升迁为骁骑都尉,他从一个卒逐渐升为骁骑都尉,这让齐受很有成就感。

    如今听闻靳歙被一楚将打的逐渐处于弱势,齐受自然是难以接受。

    戚鳃道,“靳都尉虽骁勇,然楚骑众,双拳难敌四手。”

    毛泽思虑片刻,也对曹参道,“汉军骑兵较少,难以牵制五千楚骑,需再增派骑将。”

    其余诸将,诸如杜得臣、朱濞、秦同等人要求出战,协助靳歙。

    曹参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此刻曹参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非常清晰的感觉到是在和项羽进行兵略上的较量。

    虽然曹参尚未与项羽正面交锋,两杆长枪并没有进行实质的交锋,但二人的心神已经在交锋。

    项羽,不愧是号称战神,不仅常身先士卒,常率领楚军做出令人称奇的战术。

    不论战略,但言战术,项羽堪称天下第一,无人能出其左右,这种包含战机、心里等等的杰出战术让曹参倍感压力。

    不敢轻易的做出遣将行为,为此不得不让刘邦拿主意。

    在刘邦目前的核心指挥小组中不过六七人,有张良、陈平、刘交、郦食其、曹参、灌婴、夏侯婴等,在灵壁之东,芒县之南的濉水之岸,直接与楚军接触的前敌总指挥中又有三人组成。

    这三人分别为曹参、灌婴、靳歙,这三人常在最前线与中军中往返。

    如今靳歙已亲自上阵,在前线指挥的人就只剩下曹参、灌婴,要想制止这支骑兵的不断分割与包抄,那么必须要再派出善于骑射的将领,傅宽善骑射,但作为后军战将,负责稳固后方,不敢轻易调动。

    两军交战,最怕的是什么,前后夹击,一旦被楚军前后夫击,必败无疑。

    接到曹参的回报,刘邦立刻决定让灌婴出战。

    灌婴一向的作战风格,又疾又猛,而且年纪轻轻,颇具江湖武技,一杆蚕丝枪舞的滴水不漏。

    项声则是项氏中武力仅次于项羽,与项庄不相上下的人物,而是在兵法造诣上胜于项庄,有小霸王之称。

    项声的不断袭扰,使得楚军又牵制住一员战将。

    汉军左右两翼受到牵制,前军王吸、薛欧又战不利,现在中军暴露无遗,看似是时候进攻刘邦的时刻。

    钟离昧道,“大王,大破汉军时机已到。”

    项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依旧很冷静的看着不远处的战场。

    广阔的原野,高低不平,项羽的指挥之所在一处高岗之地,没有军帐,在烈阳当头,只有一顶车盖立在那里。

    项羽起身,静静的望着,不知道他在望什么。

    眸光在云层之间徘徊,不知道究竟在思考什么。

    项羽道,“不急,汉军中仍有曹参在守卫,必须要调出曹参,再对刘邦发起猛攻,争取一击必杀。”

    虽然在彭城之西大破汉军,但最终能否擒杀刘邦还是一个未知数。

    立在高处的车盖之影慢慢发生变化,时间在慢慢的溜走。

    项羽忽然眸光一闪,杀意弥漫,“钟离味听令……”

    话音初起,钟离昧早已做好准备,那柄裂石锤早已由两名勇士抬到身侧。

    钟离昧道,“大王,未将已等候多时。”

    项羽道,“悄悄绕到后方,伴攻其背,一旦汉军松懈,立刻转虚为实。”

    钟离昧领命,不但领命,还绕道很远的距离。

    汉军后方之将乃傅宽,不但要防止楚军从背后突袭,还要负责准备渡河的船只。

    傅宽用兵很谨慎,敏锐的觉察出有一股危险在靠近。

    每个在战场上经过生死的人是否都有着鹰一样的敏锐?

    战场上是残酷的,但磨砺出来的嗅觉是非常敏锐的。

    听一听风向,看一看动物奔跑的方向便能觉察出战场的变化。

    如果是数千人马的奔跑,有时会带来狂风。

    傅宽见楚将来战,立刻迎击,却发现来将并不愿与其战,而是不断的袭扰,如此三番两次,傅宽亲上战马,来会会来将,道,“来将何人?可敢与吾一战!”

    激将法自古就有很多种,但傅宽看似并没有任何激将之意,但他已使钟离昧不得不自报家门。

    这是因为傅宽后面的话使得钟离昧差点提前转虚为实。

    傅宽没有怒骂而是一种不屑,对钟离昧的不屑之语,诸如项羽帐下无人乎,竖子亦来聒噪,跳来跳去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等等。

    钟离昧怒道,“无知之人,吾乃霸王麾下钟离昧是也……”

    话未说完,傅宽又是一阵不屑,不相信他就是钟离昧,认为钟离昧一定会如何如何。

    傅宽的话说的没啥特别,却一步步有点扰乱人心神的意思,不过傅宽遇到的是钟离昧。

    钟离昧也不是一个普通的战将,并没有因此而改变策略。

第九百三十二章 彭城大战二十七

    小标题:怎一个残字了得

    战场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即便偶尔移动一下,暂时充当某个职位,比如先锋之将受伤,右将军会暂时补上,但事后也会立刻归位。

    毕竟大的战场上纵横数十里,一将不可能面面俱到,更不可能在不同的地方不断走位。

    钟离昧牵制住傅宽,傅宽本来就是刘邦安排防御后方的,这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可傅宽却低估钟离昧的厉害,那可不是一般战将可比,其用兵能力与季布、龙且并列,甚至还强于季布。

    在项羽帐下,可与黥布相比,绝非项它、项悍可以相比。

    站在高处的项羽依旧目运双瞳,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变换莫测的战场。

    傅宽渐渐有些不支。

    就在这时,项羽冷冷道,“传令下去,全军出击,立刻为寡人破汉王,立功者获双爵。”

    此时此刻作战,获得的奖赏将双倍,这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完全可以让十万兵力的楚军发挥出二十万的战力,更何况现在项羽可调用的总兵力已经和汉军相当。

    项羽率人马向刘邦的中军位置杀去,没有前军和左右二将的牵制,项羽直接长驱直入,直奔刘邦所在位置。

    在中军之中,护卫刘邦在外围的首先是张耳,张耳不能亲战,数千战战栗栗的恒山军面对项羽的冲击如同洪水冲刷土岗之尘。

    后面阻击的则是西魏王豹,与项羽大战十余会合,力怯不抵而走,西魏军在周叔的指挥下以最小的损失败退。

    兵力已经折损的西魏王豹本无心再力战。

    项羽的双瞳隐隐发光,已经可以看见汉军的阵营。

    一入汉阵当真是如入无人之境,按照这个速度必定一两个时辰就能结束战斗,但项羽心里又有些不安。

    长驱直入,项羽不是第一次,但这次却有些不安。

    这个不安项羽没有持续多久,便遇到强有力的阻击,不知何时灌婴率诸将杀回中军来阻挡项羽。

    原来是曹参在指挥各自作战时,特别叮嘱过灌婴对外名为右军之将,实则乃中军护卫之责。

    此意也是刘邦的意思,更是张良对诸将位置的变化用奇门遁甲之术进行安排,就是要确保反击不成,立刻固守。

    灌婴回援后,立刻实行对项羽军的分割冲击,而且遣出丁礼去战项羽,曹参则遣齐受,二人协助陈贺、孔聚二将围战项羽。

    四英战项羽,血战不止,轮流上阵,终使得项羽止步不前,无法再突破防线。

    不过四将却身披数创……

    项羽眼看一箭之地外就是刘邦的所在之处,但四人避免近身战,不断用长兵刃配合阻杀。

    陈贺、孔聚、丁礼、齐受,各个皆是智勇双全的猛将。

    孔聚更是书香门第,儒家大成者孔子的后裔,从小学的就是全面发展,由于智勇兼备,又是最早从刘邦起事,故而很受刘邦的重用。

    项羽几番冲出,欲杀向刘邦所在处,皆被四将拖住。

    刘邦见汉军战楚极为不利,于是决定压阵,命战将靳强加入阻击,这使得项羽更难再迈进一步。

    项羽虽然无法更进一步,但是却使得汉军的战将不得不将重心向中军靠拢,分心保护刘邦的安危。

    虽然事先有所部署,但还是低估彭城初战带来的影响,汉卒怯战,汉将如无米之炊的巧妇,更低估季布、钟离昧、恒楚三大虎将的战力。

    汉军再次大败,多为季布、钟离昧、恒楚三将引勇士将汉卒挤杀进濉水。

    湛蓝的濉水变成红色,红的刺眼,红的令人炫目,不只是汉卒的血液使得濉水沸腾,还是汉卒的红色战服和旗帜使得这条濉水失去原本的颜色。

    数不清的汉卒落入水中,或抱着对生命的渴望被淹死,或怀着恐惧落入水中,宁愿被浪涛卷走,也不愿再参与这场战争,或在落下濉水前已经死去,只留下丝丝缕缕的意识感受水的温暖与冰凉。

    场面已不是一个惨字了得,这场彭城大战从萧县开始,到彭城,再到现在的灵壁之东,已经不知有多少士卒长眠下去。

    此彭城大战与矩鹿之战相比,伤亡的人数甚至还要多,矩鹿之战章邯投降,不说后面的杀降,其实在人数损失上尚不如彭城大战。

    项羽的怒火依旧没有燃尽,他的怒火还在燃烧,似乎要将濉水都烧成红的。

    这场追击战使得汉卒两腿发颤,纷纷要投降。

    汉将见士卒各个怯战,不是逃散,就是投降,纵使斩杀数十名汉卒已无济于事,便任由他们逃。

    这些汉将只好组织起来血战,便不断向刘邦的中军靠拢。

    据刘邦自己回忆这个惨状,不堪回首,不知到底有多少士卒丧命,只知道落水的士卒竟使得濉水断流。

    濉水之风有些凉,沿岸的战场多是混乱不堪,唯有汉军的核心位置还在维持着坚固的阵型。

    如同一个有弹性的竹子,纵使项羽再用力,终究还是会被弹回来。

    对于近在眼前的汉王,钟离昧要求加大兵力,集中起来突破,季布则是主张先扫荡外围的汉军,将他们皆扫除干净,再对刘邦实行围困。

    恒楚的建议则是引蛇出洞,既然防守严密,难以突破这最后的防线,不如假意露出一点破绽,使得汉王有逃出之机,再行伏击。

    项羽的怒火似乎比对齐还大,那些被打散的汉卒纷纷投降依旧被杀,这下使得背水的劣势,渐渐变成背水的优势,各个为活命而战,不断向刘邦的中军靠拢,使得项羽更加难以突破。

    项羽道,“停止攻击,传令三军,季布、恒楚、项声困汉军三匝,钟离昧断烧汉军粮草,毁其补给,其余诸将随寡人司机而动。”

    汉军再次大败,落水者犹胜谷水、泗水之战,濉水为之不流,汉军接连收到重创,兵力大减,完全失去兵力优势,被项羽围困三匝。

    黑色的浓郁慢慢淹没红色的鲜艳,但红色依旧是天地间的醒目之色。

    “据言楚围汉王数匝,恐难脱困,吾等该当如何?”

    “汉王乃赤帝之子,定能带吾等脱困……”

    “然也,汉王乃赤帝子,怎会陨落于此?”

    “汉王脱困,吾等能得活否?”

    “汉王仁厚,定不会抛弃将士不顾。”

第九百三十三章 彭城大战二十八

    小标题:水可导引,西北风可借否

    汉被围困数日后,这种议论开始多起来。

    人在激动之时可能会不计后果,但在被困之后,人心渐渐沉静下来,开始考虑自己。

    同伴的惨死使得他们更加怕死,也更愤怒,但也更矛盾。

    投降是没好结果,项羽太过凶狠,投降者也杀,不降被困也等于送死,不知该如何。

    军中渐渐断粮,士卒渐渐面有饥色,一个个排队等着领稀饭。

    炊烟袅袅,饭香四溢,说是吃饭,不如说喝汤,那真是越喝越饿。

    架不住饥饿,各种不太顺风的话语开始咿咿呀呀的多起来。

    一股不安的气愤开始在空中弥漫。

    “楚围数匝,军粮将断,为之奈何?”一道有些无奈的话语从一向带笑的刘邦口里道出。

    东伐项羽,落差最大的莫过于刘邦,从攻入彭城,诸王拜服,受尽尊崇的汉王,变成如今像丧家之犬一样被项羽追着打。

    不过刘邦自然也不是好欺负,项羽虽然大败汉军,但多已逃散,按照刘邦的指示,逃散之卒如能再归于各地驻守将领,不仅无罪,还会获爵奖励。

    打败仗不治罪,如能回归队伍还能获赏,这是少有的事情,这和天下大多数诸侯王的做法很不同。

    其实这是张良为刘邦做的谋划,既然汉军大败,败势不可逆转,但蓄势可做,再惩罚于事无补,反而容易激起反叛,不如宽大处理,使得打散的汉将能迅速聚集出来。

    刘邦同意,而且还做出决定,这让逃散的汉将慢慢寻找容身之地,在砀郡便汇聚不少。

    故而刘邦虽然战败,但战力犹在,只是力量已分散,而分散在刘邦身边的战将各个都是经历惨战洗礼的,留下来的各个不仅作战勇猛,更具有敏锐的洞察力和谋略。

    失败不是天生的,也没有永恒的胜利,先前攻入彭城是胜利,现在是惨败,但下一刻未必还是惨败,刘邦相信与楚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与楚的决战尚未到来,现在还是初试的阶段,知道项羽的历害,也算是一种所得。

    战争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刘邦内心不免有些着急。

    不过无论刘邦如何着急,始终皆是坦岿然不动的样子,大有敌军纵使困吾千万重,吾自坦然不动的气势,很多战将本来有些慌,尤其是在缺口粮的时候,此刻见刘邦如此坦然自若,心里倒是踏实很多。

    诸将虽然踏实,但刘邦内心却并不平静,早已如波涛汹涌。

    起初被围困时,刘邦还是比较淡定,但几次突围并未成功,渐渐一缕愁丝开始爬上眉梢,问出那句为之奈何后,许久没有人说话。

    擅长纵横术的郦食其建议遣数十名勇士,寻薄弱环节突围去找援兵。

    卢绾表示反对,首先突围不容易,其次现在诸将被打散,想找到数量居多的汉军并非易事,而且在鲁地、砀地驻扎的军队都肩负着各自的任务,如果突然撤离必然会受到追击。

    突围不出去,如果不到外面请援兵,还能怎么办,诸将皆不知该如何做。

    数十名身经百战的战将皆沉默不言,脸上还有一丝惭色,似乎对束手无策感到惭愧。

    沉寂片刻,张良开口道,“汉军两次大败,兵力优势尽失,如今乃楚彊汉弱,唯有借力方能突围,一旦突围,当立即遣斥候向关中报信,请兵来助汉王。”

    项羽在彭城连续大破汉军,汉军优势尽失,正是消灭汉王的绝佳时机,项羽绝不会轻易放弃此等机会,即便突围也是被楚军猛追的情景,甚至会有被追上生擒的危险。

    故必须要有汉军来接应,否则尚未到荥阳,未能实现先前的首步计划便会死在异乡。

    刘邦道,“借力?”

    刘邦有些不解,此刻距离他们较近的就是芒、砀二城,那里虽有些兵马,但绝对不够项羽军塞牙缝的。

    远水解不了近火,近水又不够火给蒸发的,该怎么办,一向激灵的刘邦感到极为棘手。

    张良却道,“借力,非借兵,道法自然,突围之道当借助自然之力,项羽能依靠劣势兵力大破汉军,重挫汉军,便是借水之力,死入谷水、濉水者远多于战死之卒,项羽能借水,汉亦可借风。”

    “借风?”刘邦闻言一阵惊喜,但惊喜中还夹杂着疑虑。

    水看得见,通过引流或者驱赶入水,还能借助,当年秦灭魏,攻打大梁打许久皆无法攻克,最后便是靠着水攻,靠水淹大梁,终灭魏国。

    水的力量可以借,可以看得见,即便如此,借水之力依旧不太容易,而风虽能感觉到,却根本看不见,如何借助风之力,似乎有些痴人说梦。

    借风之力,听起来有些魔幻,从未听说过天地之风可以借助,诸将皆惊疑。

    灵壁之东,濉水之岸,零零散散的有诸多茅屋或者木屋点缀其间,这里本是砀郡和泗水郡交界处渔民生活的地方,但看到汉军向这里奔来,后面的楚军紧追不舍,知道这里将变成战场,早早的弃家而逃,向芒砀山之间逃匿,等待这场惨战结束后再回来。

    楚汉僵持数天后,汉军为加强防御,汉王便命人以简陋的房屋为各级将领的指挥所和住处,甚至拆除部分房屋来修建壁垒,深挖高筑,使得接连惨败的汉军防御体系变的异常坚固,短时间难以攻克。

    项羽为追击刘邦,所引兵马多为骑兵,后面汇聚而来的也是步卒,是重步卒,却不是攻城的步军,更没有攻城机械,使得简易的防御拥有超乎意外的防御作用。

    刘邦坐在一竹院内,这竹院经过简单的修缮,成为汉军被围困后全军上下最好的休息之地。

    刘邦道,“子房言可借风之力,愿闻其详。”

    张良道,“臣四下探查过此地风水布局,此乃阴阳倒逆之地,暗合巽风、散云之地必有西北之风成于濉水之上,需汉王多多耐心等待。”

    说到巽风,大多数人皆有所耳闻,这是伏羲八卦里的,精通易经八卦者更知其意。

    然实则伏羲并非只有八卦,更非根据此八卦推演出来的六十四变,而是有十六卦,其中的散云便是其中一卦。

第九百三十四章 彭城大战二十九

    小标题:兵力再强,挡不过风吹水淹

    实则伏囊有十六卦,也就是基于十六卦的二百五十六变,由于这伏羲十六卦泄露天机,曾被神明抹去一半,纵使这八卦的六十四变到周文王手里也已经有所变化,再到这秦末天下大乱,始皇焚书后,原本深奥难懂的伏羲八卦的六十四变的卦数也不全,能动一二的就不得了,能精通的人已廖廖无几。

    据说鬼谷子精通伏羲十六卦的二百五十六变,略微传授弟子一二,便能搅动风云,只是这种奥妙之术继承者难觅。

    张良便是早年遇到一名神秘老者,传授太公兵法,在太公兵法里便有这十六卦的玄奥之术的记载。

    说到太公可能有人不太熟知,但若提到姜子牙恐怕没人知道的较少,姜子牙可是黄老道家,对这伏羲十六卦颇有研究。

    张良说会有西北大风相助,诸将皆疑,就连刘邦也觉得玄乎,将信将疑,不过刘邦对这种神黄玄学虽不全信,但却相当的尊重。

    即是如此,刘邦也只好将这个看似荒唐的脱身之计完全信任的交给张良,甚至对全军说军中一切皆要听张良调遣。

    张良可调动一切资源来实现这次脱困,别管是否荒唐……

    这个命令使得汉军上下脸上皆是一副非常怪异的表情。

    不过张良并没有调用多少人,而仅仅是让靳强、周緤带着数十人在周围转了一圈。

    根本也没做啥,只是在濉水之岸边砍几颗树,移动几块大石,挖一条水沟,引出数条细流等等。

    诸将自然多数不知张良究竟再做什么,不过还是有些人似乎能明白张良究竟在做什么,比如曾被逼着饱读书籍的孔聚,依稀能明白张良这是在略微改造大地的脉络,在连通巽风和散云两个方位,使得四月常刮东南风的濉水之岸,也偶尔能够吹来西北风,起到散云的作用。

    当年大禹治水可以使河水改道,疏通洪水,同样的张良知道风也能疏通,甚至改道,推迟与延伸等。

    所谓行军打仗皆天地之力不仅事半功倍,甚至可挡十万大军,比如无情的水和火,还有这看不清本体却能觉察出的风。

    风何种模样,看不清,但风所过留下的痕迹却是一目了然,风所过之地,或草木摇摆,或飞沙走石,如果吹到人身上,或如少女的手轻柔而温暖,或如冰刀一样令人畏惧。

    濉水之上的风和大陆上的风往往不太相同,忽然刮起西北风,大雨飘泼并不稀奇。

    四月份的天(颛顼历,按照现在的计算,相当于五月,已是夏日)本是艳阳高照,不过将近五月,已有着夏日的燥热。

    无论谁被困在一个地方数日,心情绝不会好,炎热更助长这种躁动的心情。

    楚军围困汉军后,日子似乎比较不错,主要是劫掠汉军的粮草辎重,辎重皆焚烧,粮草拿来自己食用。

    全军上下日夜食饱睡足,皆等着项羽下达进攻命令……

    项羽心中的火气已经变淡不少,也不急着进攻刘邦,只给诸将下达一个命令,困死刘邦,既然强攻较难,损失又大,那么就困死刘邦,待汉军粮草食尽,定让刘邦主动引颈就戮。

    汉军两次大败,兵力锐减,楚汉强弱已发生变化,使项羽心中的隐忧完全消失,兵力少时尚能大败汉军,如今是楚军兵力略占优势,还怕甚,慢慢困死刘邦。

    日中,再次到楚军午餐时间,楚军庖厨在釜前煮饭,忽然飞沙走石,尘土飞扬,不过沙尘终究没有蒙上饭汤,因为釜已经翻倒在地。

    那烧烤的野猪与牛羊也早已不见踪影,不知被吹到哪里……

    呼……

    咔嚓……

    轰隆隆,棵棵大树折断,轰然倒下,那轰隆隆就是大树倒下和飞沙走石形成的震撼现象,诸多人脸上皆是一脸震惊,只见乌云遮天,像是大雨将来。

    在南方生活的他们对忽然来场大雨并不感到稀奇,但奇怪的是并没有雨点落下。

    竟忽的狂风起,折木发屋,茅屋之草非常不情愿的离开梁柱,屋顶被掀起。

    窈冥昼晦,天色灰暗,如同昼夜颠倒,直接迎着楚军狂吼而来。

    直吹的战马嘶鸣,直吹的楚兵无法睁眼,直吹的士卒无法站稳,直吹的楚军诸将走路费劲。

    战马受惊而走,骑士在后追,粮草被吹散,护粮之军手忙脚乱,存放的兵刃被吹起,营帐拔地而起,楚军竟被一阵风吹的大乱,来的突然而猛烈,楚军坏散。

    季布非常艰难的顶风走进大帐,抖落尘土,尚未待季布开口,项羽早已听见帐外人喊马嘶,情况不对,“汉军来攻否?”

    项羽初闻有些震惊,他本已部署好防御,纵使汉军欲突围,也绝不该如此状态,正欲出幕府查看,迎面遇季布。

    军帐和幕府还是有所差别的,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芜原野之外,人迹罕见之处,军队常伐木用军帐为将军搭建大帐,但如果有村落之地,则往往直接寻一人家,进行简单修缮作为大将办公之处,谓之幕府。

    幕府要比军帐好一些,与行辕略同。

    季布道,“非汉军来攻,乃忽起大风,逢迎吾军,造成混乱,恐汉军趁此大乱来袭,请大王速定策略应对。”

    项羽脸色一白,“不妙,速奏响号角,传令三军即刻备战……”

    话音未落,帐外已经响起音质深沉厚重的号角声,在如猿啼之风的呼啸中,这种低沉的号角声幸好还有穿透力。

    不过号角声并不能立刻制止混乱。

    “大王,此风较大,不易骑马,待风稍弱,再行突围……”卢馆见真的自西北起大风,对着汉军之背吹来,像是催着汉军向楚军阵营杀去。

    刘邦道,“四月忽起西北大风,此乃天助寡人脱困,天意不可违,违必定遭殃。”

    大风起,刘邦立刻命汉军趁风势向楚军冲杀而去,并对诸将言与荥阳会师,各自分散杀出去。

    也特别对曹参、靳歙等将言突围后西取雍丘,与外黄之城南北成犄角之势,扼守砀郡与河南地联系的要塞,切断楚军西进河南之路,为荥阳会师打造坚硬屏障。

    突围之时卢绾、灌婴、夏侯婴、刘交等皆主张万余人伴刘邦突围向西,但却遭到二人的阻止。

第九百三十五章 彭城大战三十

    反对的这两个人,首先是张良,张良认为大风虽造绝佳时机,但不易目标太大,而是让项羽产生错觉。

    令一支军趁机猛攻楚军,再分出每股数千人之军四散飞奔,造成汉军趁机逃跑,唯有汉王所在之军犹在战。

    故而进攻项羽这支军队不仅数量要多,还要作战勇猛,大有趁此大风转败为胜的趋势。

    即便项羽有所怀疑,分散而去的数支人马也难分真假。

    另一个反对之人是刘邦,刘邦也不主张率万余人而走,不只是目标大的问题,现在汉军损失惨重,唯有数万人马,不能再有损失,“项羽目标在于寡人,寡人离营,项羽必急追,不会再有心思围歼汉军。”

    刘邦的意思是以他为诱饵,引项羽追击,使汉诸将皆出困,收散兵而后汇聚荥阳。

    刘邦见此想法与张良、陈平一致,立刻决定如此行事,只是陈平又追加一句,将骑兵皆带走,即行动迅速又能护其安全。

    汉王刘邦立刻下令,命陈平跟着韩王姬信遁走,张良随张耳、张苍军西走,留高邑、召欧、沛嘉等率数万步兵趁机攻击楚军。

    同时命曹参、靳歙西取雍丘,欲与外黄之地南北扼守三川大地,为刘邦退守荥阳,做好卷土重来的准备,争取时间。

    孔聚、陈贺率本部人马断后,王吸、薛欧侧翼掩护,刘邦率灌婴、靳强、夏侯婴、周緤等将,引千余骑兵突围;四将突围后,先至下邑回合。

    其余诸将等皆有安排,闻听这个安排,高邑脸色一白,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

    高邑是何许人,简单说这个人地位在初从刘邦时地位不低,以客从起齧(啮)桑。

    当时无论是曹参还是周勃、樊哙等,不是中涓就是舍人,能以客从的不多,其中卢绾、张苍就是。

    卢绾是何职位,已经是太尉。

    还有那如葫芦籽一样肥硕白皙的张苍,在张耳入汉后,就已经为恒山郡守,还不是因为张耳为故恒山王的缘故,高邑如此想着。

    总之甚为客者,似乎都混的比他高邑好。

    各个都是将军、中尉等等,还有那陈平,一来就是都尉,这让高邑心里有些落差。

    一路灭秦和还定三秦,其他人立功的机会很多,很少有他高邑的,而且当年在周勃先登啮桑拿下此城中立下过汗马功劳。

    如今兵败,才想到迁为将军率诸将正面突击楚军,心中的不悦不自主的诞生,不过转变一想能为将军也不错。

    情绪看似复杂,但不过转瞬之间,就是这转瞬之间却被刘邦捕捉到。

    刘邦道,“可有难处?”

    高邑欲言又止,但知道时间宝贵,还是开口道,“欲吸引更多楚兵,需汉将相助,高邑恐难支。”

    刘邦思虑片刻,项羽太过神勇,汉卒皆怕,的确需要再增加一些,“王吸、薛欧听令。”

    于是刘邦又将王喜、薛欧留下进攻楚军,为刘邦突围打掩护。

    天昏地暗之中,一支红色的汉军如把长剑一样直插楚军。大封从西北向东南猛吹。

    原本睁不开眼,又无法站稳的楚军,忽然遭遇汉军的猛击,有些吃不消。

    项声、留公旋打的很辛苦,有些吃不消,项声立下留公旋继续前线作战,立刻向项羽回报言刘邦可能要从他项声防御的方向逃跑。

    出的大帐见大风猛吹,诸将多站立不稳,唯有项羽稳稳立于风中,但他的心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被吹的有些倾斜。

    不明白睢水之上为何会吹起那么大的风,堪称诡异。

    难道是溺死在睢水之中的亡灵形成的飓风,来找他项羽复仇,想到这里项羽心里一惊,但依旧没有丝毫惧怕的意思。

    即便是又如何,他这杆霸王枪不知饮多少壮士血,不怕再加上一些,项羽犹豫片刻,也觉得刘邦很可能从项声的方向逃。

    不然以项声的战力怎么会那么吃力。

    项羽便跨上乌骓马,手持霸王枪亲自打压这次突袭。

    在风沙之中,项羽看到一名战将,手持一杆黑黝黝的长棍,不知是何材质打造,凡是被他扫着的楚卒皆倒地。

    一杆长棍被舞动的竟如龙飞虎啸,此将自然是汉将高邑。

    项羽打马去战,高邑不敌,拨转马头欲逃,项羽岂能放过此人,将枪立在原地,取下马上的长弓,欲以硬弓射之。

    项羽自彭城大败汉军,刘邦向南遁走,欲以吕梁山为资进行抵抗,以为到达吕梁山就没有问题,结果依旧被他闪电般的骑兵打的溃败,击杀数万后,败逃至灵壁之东,睢(濉)水之上。

    项羽自然知晓汉军欲背水之战,不能给汉军以喘息之机,最终汉军还是惨败,围困刘邦数匝,准备歼灭汉军,杀掉刘邦,结束这场战争。

    不料忽起大风,着实令项羽有些懊恼,既然风欲阻止项羽杀刘邦,他心中豪气顿生,欲杀退狂风。

    于风中射箭,其实不是在射人,而是在与风较量,射出去的箭与矢便不再受人控制,如同泼出去的水,能影响它们的唯有空中的风。

    风力稍微一大,就会射偏,射入其他遮挡物。

    这一箭,项羽就要证明他与风的巨决斗,与风斗个输赢,他相信只要能于狂风中射杀汉军一将,那么必然可以给楚兵以极大的信心。

    使得狂风中的楚兵获得心理的安稳。

    在这个风云变幻的年代,无奇不有,也很有很多士卒皆信怪力乱神,如果真的让楚兵相信天将大风护佑汉王,那么这场战斗将无法取得最终的胜利。

    因此项羽需要射中那高邑。

    风沙之中本睁眼已成问题,谁聊项羽不但不受影响,那双瞳竟隐隐散发着蓝光,使得沙尘逼退。

    正待弯弓射击之时,忽见沙尘中又杀出两名汉将,一将舞一杆青鹰长枪,一将使一柄丈三镐。

    二将夹击项羽,项羽用忙用弓箭挡架,随后抛下弓箭,取出霸王枪战二将,二将似乎自知不敌,转身隐入风沙之中。

    这二将自然是持青鹰长枪的王吸和用丈三镐的薛欧,二人非常自信,也相信他们自己无法战胜项羽,故而不战而走,也相信昏暗的风沙之中,极其影响视力,项羽不可能看清他们的方向。

第九百三十六章 欲收家室而西

    小标题:仓皇而逃,但绝不气馁

    薛欧隐入天昏地暗的风沙之中,欲斩杀普通楚将,却忽觉后背有一股危险靠近。

    这是一种本能,本能对危险的预知,急忙回身使用一锥。

    砰!

    火星四射……

    乌骓马快,很快追上薛欧,霸王枪向薛欧背后一刺,如果不躲避必死无疑。

    薛欧也顾不得去思考项羽为何能在睁眼皆困难的风沙之中看清前方事物,还能远距离的看到他。

    薛欧现在眼睛处蒙着一块半透明的黑色丝缯,如此才能不受风沙影响。

    几个回合下来,薛欧感觉不敌,心中恐惧,生出本能的保护欲,力量又大几分,可依据不敌,眼看要死于马下。

    真该薛欧运气好,召欧持一杆黑铁铍恰好杀到此处,二将合力战项羽,虽不能战胜但逃跑绰绰有余。

    秦末之际,除秦喜用青铜兵刃外,各国多有冶铁而造的兵器,其中属韩国、燕国打造的最为精良。

    召欧所用的黑铁铍就是从刘邦攻略韩地时获得,从此爱不释手,不作战时清晨便进行练习。

    铍等于是将一把短剑按在长柄上,虽然其中暗合剑法,但又和剑法不同,和棍术结合,大有早期枪法的由来。

    项羽用霸王枪杀的二将分散而逃,正欲择一将追杀之,忽闻身后季布喊道,“霸王,有一支人马杀出重围,向北遁去。”

    项羽微微一愣,觉得其中必有猫腻,“估测有多少人马?”

    季布道,“千余人左右。”

    项羽快速的做着衡量,千余人向北逃,这向东突围的明显有数万人,项羽立刻冷笑道,“刘邦老儿奸诈,定欲以多寡蒙骗寡人,季布……”

    不用项羽说完,季布便知道要让他去追逃跑的刘邦,正转身欲走,又闻一将向这里喊道,“项王,又一支人马向南逃遁。”

    项羽笑道,“有意思?纵用千万分身术,今日休想逃脱。”

    来报者是乃恒楚,一脸的灰尘,眼睛睁开都有些苦难。

    项羽立刻道,“季布引车骑,向北追,恒楚引数千骑兵向南走。”

    话音未落,留公旋又道,“大王,有支兵马向东突围而出。”

    项声本和留公旋在极力阻止高邑、召欧、王吸、薛欧等将的攻击,却因迎风而战不利,使得一支向东而逃。

    项羽苦笑,看来这刘邦还真是会刷花样,立刻道,“项声、留公旋,速引楚骑向东追,寡人要看刘邦如何跳出。”

    一支千余骑兵离开被风吹的昏暗如夜的睢水之岸,一路向北逃,待看到艳阳出现在视野中后,立刻向东转道,准确说是向东北的沛县方向。

    此路千余人车骑正是刘邦率灌婴、靳强、夏侯婴、周緤等将突围而出。

    起初在选择突围方向上,刘邦和众人也是颇为头疼,陈平、张良皆以为当以迷惑的方向,向南。

    最终刘邦还是选择直接向北,过沛县收家室而西,多个方向突围,项羽一定在选择上会出现迷惑。

    精通兵家之道的项羽,非常清楚金蝉脱壳、分身之术等等计策,往往声东击西,来虚的,他刘邦偏偏就不选择声东击西,就要向北而去。

    只是刘邦没想到,项羽压根没有过多思考,直接三路皆去追,和先前用的方法一样,得知何处为刘邦,他项羽便亲自追去。

    残阳夕照,已尽黄昏,刘邦率千余车骑一刻不敢停,一路狂奔,至一处山坡才停下休息,善战骑术的灌婴忽然脸色微变。

    灌婴将耳朵贴在地上,静静的聆听,片刻向一棵大树下走去,“大王,楚追兵将至。”

    对于有追兵,刘邦一定不觉得稀奇,稀奇的是刘邦见灌婴的脸色不太对,似乎还有话藏着未说。

    刘邦道,“来者甚多?”

    灌婴道,“辨音可知,来者似乎不只一路,似有东西两方夹击而来。”

    东西夹击,刘邦的脸色也禁不住微变,内心震惊,但脸色很快恢复镇定,有点恐怖,情况不太对。

    若是骑兵追来,刘邦所引兵马为车骑,自不用惧怕,打不过就接着跑,可如果一路是楚步兵来截杀,那就大大不妙。

    此时此刻就怕是截杀,刘邦突围后,项羽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不仅会遣楚骑追击,恐怕也会快马向沿途各县送信,令各县之公截杀。

    一旦被骑兵和步兵东西夹击,那就大大不妙。虽然骑兵对步卒具有很大优势,但似乎优势之下也有缺点。

    骑兵一旦被长矛步卒围困,只要不能突围,那就等着被挤杀。

    刘邦忽然不知欲收家室而西,是对还是错,如果被楚军抓住,以项羽的性格绝不会轻饶自己。

    一腔雄心豪情恐怕只能饮恨酒泉,深埋地下。

    靳强和周緤立刻各持兵刃护卫刘邦,将刘邦护在中间,夏侯婴架车兵准备迎战,灌婴则令骑兵列队,手里的蚕丝枪已经散发着杀意。

    “大王,陈豨来也。”忽然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尤其在刘邦耳旁响起。

    刘邦脸上闪现一抹喜色,陈豨居然是陈豨。

    原来是陈豨、刘贾引兵为刘邦断后,使得刘邦能够顺利南走吕梁山,后来欲寻刘邦而不得,便在彭城附近收集被打散的汉卒,慢慢的聚集一支人马。

    刘邦脸上的喜色虽然一闪而逝,但神情明显好很多,沮丧之意荡然无存。

    紧绷的心稍稍放松,可未维持多久便看到另一支彪悍之军黑压压的向汉军冲来。

    楚军果然还是追上来,速度果然不满,令刘邦心里发凉的是追兵不少,观旗帜粗略估算该有六千车骑。

    兵力不少,必将又是一场恶战,如果不是偶遇陈豨、刘贾,恐怕这次就真的难逃。

    为首一将刘邦认得,正是有着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的项羽大将季布。

    季布一路追来,心里想着千余人而已,一旦追上,必然可以生擒刘邦,绑回去让项羽发落。

    可季布忽然发现,他错矣,居然有汉军来迎刘邦,观兵力居然与楚军相当,那么就非常棘手。

    不过好在汉军多步卒,季布有着非常充足的自信。

    季布道,“汉王何以趁霸王伐齐而击楚,速速下马受缚,季布愿为汉王于霸王面前请命。”

第九百三十七章 丁公追刘邦

    小标题:丁公追刘邦,灌婴新发现

    代汉王请罪,这个诺言换做别人可能不过一句戏言,但从季布嘴里说出,众人皆知其分量。

    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可不是世人乱说的,乃重诺言的侠士风范,甚有墨家死不旋踵的气概。

    刘邦却笑道,“放杀义帝乃不义之人,人人得而伐之。”

    下面的话刘邦没有再说,而是陈豨和刘贾用行动来回答,陈豨道,“大王先走,楚军交予吾,陈豨定让季布止于此。”

    季布的美名,很多游历的侠士皆知,自然也包括早年游历天下的陈豨,也知道季布一诺的重要性。

    那季布并不知陈豨,还欲在劝刘邦投降,免得刀兵相见的时候,一不小心射中,到时无力回天,哭冤无处去。

    话未说三句,便闪出二将,“休得狂言,先过吾青蛇矛,再言其他。”

    那青蛇矛在夕阳下竟闪着幽幽的青光,一看便知不是凡物,再看那所使之人形似崖松,眸似饿狼目,是将相之才。

    季布知道遇到棘手之人,再看另一人眼如碧潭,眸如星辰,清澈而深邃,又炯然有光,绝非勇将,手持一杆双信蛇矛。

    此二将不仅相貌不凡,还皆使长矛,能将矛用的很顺溜,皆是战将。

    看此矛的材质还有拿长矛的姿势,季布很快判断今日欲想擒住刘邦,必须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绝不容易。

    刘贾亦道,“若之敌手,乃吾刘贾与陈豨也,休打吾王主意。”

    两将纵马拦在当前,季布眼睁睁看着刘邦调转马头,率车骑欲离开,季布心中一急,顾不得其他,转身对一将道,“丁公,若率二千楚骑追汉王,吾来牵制此二将。”

    站在季布身后的一将,乃与季布连襟之人,一说为其舅舅,一说乃季布同母异父的弟弟。

    丁公道,“得令。”

    随后季布又对另一将道,“季心,战使双信蛇矛者。”

    季心,乃季布之弟,以任侠而闻名,在布军中为一小将历练。

    季布、季心兄弟战陈豨、刘贾暂且不提,单表丁公去追刘邦一行。

    在陈豨、刘贾对峙季布之时,由夏侯婴驾车,刘邦率灌婴、靳强、周緤等将一路向沛县而去。

    尘土飞扬,残阳之下,那尘土皆有着红润,一道道光束自层层叠叠的树叶间洒落。

    一支红色的汉车骑急速的赶路,向沛县之城奔去。

    相隔两三箭之地的还要一支楚骑在快速的追击,一刻不敢停留,或许是车兵没有骑兵奔跑的轻快,也或许其他的原因,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丁公所引一半轻骑,手持弓弩,一半是重骑兵又称铁骑。

    或许是加上马匹的不同,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刘邦隐隐能听到后面那有别于汉骑的马蹄声,还有那吆喝声,似乎还有似有似无的催促之音。

    奔跑之中最忌讳马失前蹄,不过这事情偏偏被刘邦赶上,忽然马前提踏空,直接将刘邦从马背上跌下。

    这一跌使得后面的四将大惊,尤其是卢绾立刻勒住战马,大喊,“汉王。”

    汉王……

    这一下使得后面的将纷纷下马去扶刘邦。

    “汉王,可曾摔着。”

    纷纷既着急,又关切。

    刘邦摸摸腿,“幸得荒草相救,寡人无大碍,哎呦……”

    刘邦又摸着自己的腰,庆幸腰还好,如果不是道路旁乃密而长的草被,肯定会伤的很重。

    刘邦苦笑道,“虽无大碍,却再骑不得马。”

    夏侯婴道,“如此只能乘战车,汉王,快上车。”

    “汉王,哪里走!”一道中气很足的声音从后方的风中传来。

    如此一耽搁,后面紧追的楚骑已经赶上,当务之急自当退敌,灌婴上马,立刻引汉骑列队挡在前面。

    靳强提起青铜乌刃戟,立马护在刘邦身前,周緤提起放在树旁信武刀,但转念又插在地上,以背护着刘邦上战车。

    夏侯婴早已坐在战车上,随时皆可以纵马而走。

    刘邦登上战车,夏侯婴正欲赶车向前,刘邦却意外道,“稍等。”

    既是稍等,夏侯婴便没有赶车,他很少会问为什么,只见刘邦眯着眼睛望向楚骑之阵。

    楚军骑士各个已经从后背取出箭矢,已经上弦,有的虽没有弯弓搭箭,却从马腹旁抽出双戟,一对,一拧,就变成一杆双头的长戟。

    单手已经握紧马绳,双腿微开,随时做夹腹的动作,进行冲击。

    还有的弓箭依旧正马背上,但却手握长剑柄,看来是准备在冲击的过程中用长剑攻击汉军。

    楚军剑拔弩张,弓弦上箭,汉军同样是做好应战的准备。

    双方似乎皆已做好大战的准备。

    此刻汉骑兵的战将灌婴的眸光却瞄向楚骑马腹处,眼神中略显惊讶,但也有一丝丝的兴奋,似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灌婴惊讶的发现楚骑士的脚上皆套着一圆圈时的绳索,这套绳索连接在马鞍上。

    看到这一幕,灌婴眼神发光,因为他太能体会作为骑士的痛苦,那就是在运动中进行骑射稳固性差,必须骑术非常娴熟才能做到胡服骑射。

    还有就是持戈矛或长剑的骑士,在冲杀时完全靠上身的臂力,脚下很难借力,力量往往很难从下向上。

    必须靠加紧马腹才能借力,使得力量能从下向上的贯通,才能很好的使出力量,才能很好的发挥出马上作战。

    因此,汉骑一直没有组建起来,一是刘邦没有重视,而是对骑手要求太高,培育新兵,如果是步卒,很强的将军一个月就能使他们上战场,或结阵或冲锋,可是骑士却不一样。

    数月皆不一定有成效,故而灌婴在得知李必、骆甲的专长和建议后,有心组建也只能组织小股骑兵。

    这个新发现,让灌婴看到短时间组建汉骑兵的可能性,不善骑射的可以利用那圆绳脚套,灌婴不知那是何物便姑且称之为圆绳脚套。

    灌婴的神色既兴奋又欣喜,这一幕自然第一时间落在追来的楚将眼里,心里发慌没底,不知道汉将在搞什么。

    走南闯北贩缯的灌婴很懂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立刻准备冲击楚兵,却听刘邦道,“来将可是丁公否?”

    追来的楚军之将正是季布派遣而来的丁公,在季布被陈豨、刘贾阻拦时为擒住刘邦,在季布牵制汉军时命丁公率楚骑追击。

第九百三十八章 巧骂退丁公

    小标题:丁公虽退,危险并没消失

    见刘邦认出自己,立在楚骑中的丁公有些发愣,立刻想起先前汉王率五路诸侯号称六十万大军伐楚,浩浩荡荡,一路所向披靡,当时丁公就在砀郡睢阳守城。

    刘邦下轻易下睢阳,生擒丁公,刘邦见其相貌不凡,又知乃季布之弟,季布乃闻名于楚地的任侠。

    刘邦作为楚地一任侠,对季布此人自然也是知晓,对其算是敬佩,故而没有杀丁公。

    可彭城大战,三次大败,先败谷水、泗水,又败吕梁山,再败灵壁之东睢水之上,每次大败搞的刘邦很窘迫的身影中就有季布此人。

    钟离昧、季布协助项羽杀的刘邦每次都是很狼狈的败逃。

    刘邦早年为任侠时对千金一诺的季布之敬佩,荡然无存,只剩下对季布的恨。

    恨其使自己几次险些没命,爱屋及乌,恨屋亦及乌,那么对丁公自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后悔当初的决定,不过刘邦不是一个沉浸在过去的人。

    丁公道,“楚将丁公是也,汉王速速下车,以免短兵相接。”

    灌婴青少年热血,一听丁公如此说,便欲挺起蚕丝枪去战,却见刘邦由夏侯婴驾车来到阵前并未继续奔向沛县。

    刘邦反而继续道,“寡人曾念子贤,未曾加害,今两贤岂相戹哉!”

    闻言丁公没立即回话,但脸一阵红一阵白,只听刘邦继续道,“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丁公愿做忘恩负义之举乎?况吾有骁骑虎将在此,又有战车之贤相伴,且兵力相当,若能胜否?”

    丁公闻言良久,“汉王之恩,吾不敢忘,今吾当未见以报汉恩,来日再见必当短兵相见。”

    言毕,丁公引兵解,消失在茫茫原野上。

    准备作战的灌婴、靳强一脸惊讶,难以置信,夏侯婴有些发愣,久久不能平复,感觉有些忧惚,就这么骂退矣?

    难以置信,周緤已经紧张的手心出汗,如果丁公欲擒住汉王,必将是一场恶战。

    周緤不怕死,怕死就不会跟着刘邦反素,无论什么状态皆伴左右。

    汉王大败,很多战将见汉势弱,便心思活络,纷纷向楚营倒戈而去。

    尤其是一些地方诸侯,那些占据一两县之地的小诸侯,倒戈的更快,那些王者除却没有兵马的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外,皆在观望中。

    河南王逃散,殷王司马卬战死,目前为止只有恒山王张耳、西魏王豹、韩王姬信,这三王还没有反汉的迹象。

    小诸侯,那些当年刘邦西征路上击败而投降的秦将,由刘邦封侯或者任命为一县之令,这些倒的很快。

    此时的周緤心依旧跟明镜似的,他认为这次是汉王大意,没有想过楚骑如此机动和迅速,没有做好万全之策,继续跟着汉王,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周緤已经决定拼命,他怕的是汉王被擒住,彼时将无所依靠。

    人突然失去可依靠者,心里会空唠劳,这是令人恐惧的地方。

    望着丁公消失的方向,刘邦心中一松,长出一口气,但转念心里又一紧,“不好,快,快驰向沛县。”

    原来是刘邦就在放松的一刻,立刻想到丁公说的最后一句,“来日再见,必当短兵相接……”

    这句话里有话,丁公不打算捉拿刘邦,但不代表别的将领不可以,还是要速速离开为好。

    残阳夕照,枝繁叶茂的丛林里一支黑色的骑兵在快速奔逃,那为首的一将正是丁公,双腿紧夹马腹,一路狂奔,“快,天黑前务必赶到沛县。”

    这支追到刘邦却没有与之激烈交战的楚骑,此刻在丁公的带领下迅速向沛县赶去。

    有骑长道,“丁公,吾等不战而走,季将军得知是否怪罪?”

    丁公道,“吾等虽追上汉王,然兵力相当,未必能取胜,与其死拼,不如直取沛城,掳其家人,亦算一功,今日吾以报恩,来日大可生携之,吾等如能于沛县设伏必可生擒之。”

    丁公的意思是这支千余骑的汉军皆是精锐中的精锐,各个为死士,绝不像其他汉军一样一打就散。

    哒哒……

    战马踏在夯实的土路上,如疾风骤雨,从小道飞驰奔向沛县。

    沛县是刘邦早期的反秦根据地,论对根据地的感情,这沛县排在第一位,犹胜丰邑。

    故而在刘邦拿下丰、沛之后,最终在西征之前将家人接到沛县去住。

    沛县不仅城高池深,而且生活条件也比丰邑好很多。

    刘太公、刘仲、吕雉等皆在沛县生活,自从得知刘邦受封汉王,众人那叫一个乐,尤其是当时的吕雉。

    刘邦成为汉王,那么吕雉自然就成为王后,刘盈自然是未来的汉太子,但吕雉再看刘肥的眼神就与过去有所不同。

    过去碍于刘邦的面子,还能给予笑脸,可现在刘肥也是王子之一,历史上的种种权利更替吕雉非常清楚。

    皆言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吕雉偏偏史书诗经皆读,这下自然知晓秦之前各大战国为争王位打的若死吾活。

    知道这些后,吕雉看刘肥的眼神变的不同,为此曹氏便带着刘肥到沛城的一个偏远之地居住,不愿再让自己的儿子涉足那即将充满刀光剑影的地方。

    彼时的吕雉,见曹氏没有一点要争夺的意思,这才渐渐放下心,但是没多久,也是刘邦为汉王没多久,就听闻戚姬怀孕的消息。

    吕雉对这个比较在乎,自己辛苦照顾家,生儿育女,刘邦在外沾花惹草她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可她在乎的不是吃何人的醋,而是他儿子的王位。

    起初戚姬怀孕的消息还是吕泽托人传到沛县,就是告诉吕雉早作打算,好好教育刘盈,确保刘盈的太子地位,尤其是要挣得刘太公的支持。

    吕雉虽然知道刘邦之父所言没什么分量,但毕竟是刘邦之父,必要时或许能说上一两句。

    不过彼时的吕雉还不算太担心,毕竟戚姬怀孕生出来的未必是儿子。

    可是十个月过后,戚姬在关中诞下一子,刘邦取名如意,这名字取的就让吕雉心中窝火。

    自己诞下儿子取名为盈,戚姬所生儿子就叫如意,这刘邦对戚姬的宠爱还真是令星辉褪色,吕雉心中那嫉妒的小火苗已经无法控制的冒出。

第九百三十九章 一个做母亲的心思

    小标题:大难将至,却不自知

    沛县的大大小小的人物皆对吕雉迎合,觉得能巴结汉之王后将来可以在汉国谋个官职做做。

    可大家皆看到吕雉情绪的变化,不敢造次,只好去找审食其。

    审食其发现吕雉自从汉王东伐楚还带着戚姬,这下就更加发火,时不时发莫名火,尤其刘邦这次率各路诸侯打入彭城,便开始置酒高会,完全没有想着接家人一起到彭城欢聚一下。

    如果说虽入彭城,但楚汉胜负未分,并不安全,为何在东伐楚之前,不接吕雉等家室入关中。

    这点让吕雉开始对刘邦产生失望,对戚姬在关中享受王妃的待遇,感到不舒服。

    不患寡而患不均,刘邦对戚姬的宠爱已经在吕雉的内心种下嫉妒的种子。

    刘邦入彭城,吕雉心里是开心的,但又是不爽的,不能与刘邦一起分享成果,这点让吕雉很不爽,分享成果的居然是戚姬。

    庆幸的是戚姬因为身体不太舒服,在大战之前去乡下疗养躲过一劫。

    不爽之中,还夹杂着一些担心,刘邦入彭城,收其货宝、美人,这些吕雉从审食其这个搜集情报的高手得知后,首先的反映是恼怒,生气,气刘邦居然又收很多美人;随后才是担心如此以来项羽一旦打回来,那怒火恐怕难以想象,很有可能也学着刘邦,虽不能立刻打入关中毁其后方,突袭一下沛县,将他们掳去当人质,从而牵制刘邦,这不是没可能。

    吕雉想到的是这个危机,于是吕雉便让审食其将刘家人皆叫到一起商量。

    刘太公表示他年纪较大,不愿离开,让大家先去找刘邦,到汉军之中就会安全,刘仲也不愿离开沛县,意思是刘太公在何处,他就在何处,他刘仲要尽孝。

    大嫂拉着自己的儿子也说会跟着刘太公,不愿离开沛县。

    刘仲更是从心里不爽吕雉当家的样子,一个妇道人家居然连自己这个做二兄都要听她的,这算什么,岂有此理,可毕竟吕雉家境乃豪族之家,只好忍气吞声。

    吕雉见家人各个没有远见,皆认为外面还没有沛县城内安全,心中叹息。

    或许是沛县住惯以后,大家皆不愿离开,吕雉给大家提的意见是躲到乡下去,既不回丰邑,更不能在沛县的边缘,躲远点,等楚汉正式交锋,看结果,如果汉胜,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汉不利,也可以免于祸患。

    可惜众人住惯沛县,享受沛县城提供的美食和衣物,再也不愿离开。

    众人皆劝吕雉放宽心,现在刘季可是汉王,而且可以号召天下诸侯王的人,不必那么忧虑,可是吕雉却一刻没有放松。

    在刘邦彭城置酒高会时,吕雉越加心事重重,他与审食其商榷,为避免可能到来的危机,将自己的儿子刘盈放在乡下保护起来。

    审食其赞成吕雉的忧虑之举,他准备精选数百人护着刘盈离开,却听到吕泽从关中出来,驻守下邑的消息,这下吕雉立刻改变主意,准备将刘盈送到其舅吕泽那里。

    这个决定也是没错的,而且以吕泽的能力,麾下那么多战将一定可以将刘盈保护好。

    不过刘盈尚未出发前就被一个突然起来的事情耽搁,项羽已经发起反击,过沛县并没有掳掠他们为人质的举动,而是一路南下奔至萧县,然后从西边向彭城进攻。

    大嫂和刘伯这时皆认为项羽不会拿家室做人质,已经打到彭成。

    这个时候城外不仅有楚兵还有流寇,很不安全,更加认为当坚守沛县。

    吕雉听闻刘邦大败,心中更加惊恐,沛县绝对不宜久留,刘邦入彭城收人家的货宝、美人,等于是掳掠人家的家室,以项羽的性格怎能放过他们。

    这次吕雉再次召集家庭会议,将心中的担忧全盘道出。

    这个时候刘太公也有些慌,听闻项羽将自己儿子打的大败,而且听闻项羽很暴虐,动不动烹煮人,内心有些惧怕。

    刘太公不是惧怕自己死亡,而是惧怕自己的孙子孙女成为项羽的烹煮对象,刘太公思虑许久,长出一口气,像是放下很大的包袱,“收拾家伙,离城。”

    话音未落,只见审食其气喘吁吁的跑来,“王后,大大不妙,楚军已兵临城下!”

    诸人震惊,脸上皆是恐惧之色,总觉楚军距离自己很远。

    在吕雉不断提醒大家可能会有危险,要离开时无人听,此刻听到楚军将打进城,才知道其实死亡距离他们很近。

    居然楚军打进城,那么毫无疑问,楚兵的目标是他们,楚军不会吃撑无事来沛县逛一趟。

    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吕雉道,“速速逃离沛城,按照事先所言,分散出城。”

    沛县之城已经乱做一团,大街小巷里人人自危,各个向隐秘之处奔逃,慢慢发现攻入城的楚军并没有把他们当目标,更没有大肆的屠杀和掳掠妇女,这才忐忑的躲在家里,没有再向城外逃。

    吕雉选一亲信护着刘盈与其女鲁元公主一起从偏门走,送他们至其兄吕泽驻守的下邑。

    对于刘仲、大嫂,吕雉打算让他们与刘太公一起出城找汉王,可他们却坚持认为回丰邑才是准确的,吕雉感到无奈,最令吕难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注意还是由刘仲的长子刘濞提出。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能影响刘仲,一个五十几岁的人。

    在危急关头,这让吕雉微微一愣,既然如此,吕雉便由他们去,刘太公不太同意,认为大家还是聚在一起安全。

    小小的刘濞却坚持认为聚在一起反而不妥,楚军入沛志在抓捕汉王家属,意思是因三叔之故,他们皆成为笼中鸟,于想逃,必须不同方向逃,如此方可增加逃出沛城的可能。

    刘太公很喜欢刘仲,更喜欢这个孙子刘濞,其不仅勇武,而且嘴很甜,刘太公本担心分散会因力量薄弱而被抓,但知此孙神勇,可护其父安全,这才勉强同意。

    再说起刘伯之妻,见刘仲欲回丰,也搂着孩子刘信,表示愿随刘仲回丰邑。

    刘信,此刻才十三四岁,平时和刘濞玩的最好,见刘濞要向丰邑而去,也表示愿意随着从兄去丰邑。

第九百四十章 伟大的母爱

    小标题:大有大慧,小有小勇

    吕雉原本想着大家一起出城找刘邦,和刘邦会合,在她看来丰邑也不安全,楚军来者不善,不会善罢甘休,但看刘仲和刘信之母的意思似乎不太愿意找刘邦。

    在吕雉得知沛县守将最终听闻楚军打来防也没防就弃城而逃,感到气愤但也感觉到城外楚军的危险性!

    见刘仲、刘信之母有所顾虑,吕雉也能理解,毕竟项羽最大的目标就是刘邦,那么追击刘邦的楚军肯定最猛烈,也是战力最强的,也伴随着最大的危险。

    吕雉绝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非常的果决,既如此立刻道,“事不宜迟,轻装速行,于城内,聚在一起,互相照应,一旦出城,立刻分散而走。”

    言毕,大家各自收拾,准备逃。

    吕雉、刘太公等人早早准备好,只带上一个小包裹,准备离开,可就是不见刘信之母和刘仲如时来约。

    “翁父,速走,城已破,不宜耽搁,命要紧。”刘濞在催促刘仲赶快走,刘濞之弟刘广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濞虽然只比他大两岁,但个头却比刘广高很多,而且十几岁的刘濞已经略显彪悍勇猛。

    如果说项羽乃不世出的霸王,力能举鼎,刘濞之力也能举起小鼎,已略显骁将的风范。

    有几次刘濞皆想从军,得知刘邦东出争天下,他很想去,这自然被爱子的刘仲拒绝。

    刘濞催促刘仲催的开始有些着急,甚至语气皆有些变味,可刘仲一会翻找地契或者店铺的契约,一会摸摸那带不走的物件,地上已经堆着大包小包,数十个。

    刘仲比较能置办家业,相对应的也比较难以放下。

    刘濞快急哭,抓住地上包裹向外扔,见刘仲又会捡回来,便开始抖散掉,便对其弟刘广使眼色,一起散掉这些包裹。

    刘广平时很怕自己的兄长,一个眼神下来,立刻照做。

    刘濞催促刘仲道,“翁父,吾等非搬家,乃逃命也。”

    刘濞虽然彪悍,脾气也暴,但也能容忍,他在其父面前还是不敢造次,劝说几句不行,便只好去找大父(爷爷)刘太公。

    刘太公狠狠的训斥一番,大骂刘仲怎么现在没刘季出息,大难之前,命要紧,家业丢弃还可以慢慢置,命丢还能再活一次否……如此云云,训斥的刘仲脸红。

    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操持家业的人不知道个中的难处,不怎么参与置办产业的人自然放得下,刘伯依依不舍的离开,带着一包裹的地契随大家一起向城外逃。

    吕雉拉着刘盈、鲁元公主,本想多送几步,然后让亲信领其从偏门出,寻小路投奔其舅吕泽,人算不如天算,不料一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一支楚骑。

    竟向他们迎面而来,大包、小包一看就有问题,吕雉的心提在嗓子眼,刘太公本能的护在孙子刘信之前,没爹的孩子最受大父(爷爷)心疼。

    刘仲本能的护在刘太公身前。

    审食其下意识的护住吕雉,手已经握住腰中长剑。

    就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吕雉让鲁元公主带着刘盈混入人群,学着寻常家孩子一样。

    做完这一切吕雉又要刘濞、刘信、刘广等孩子也混入人群逃命,言楚军未必认得他们就是刘邦家室。

    只要做到如常人反应无疑即可,可让孩子镇定那是不可能的,孩子是最天真的,怕就是怕。

    话音未落,就有人喊,“将军,此为汉王家室。”

    只见楚骑中有一酒赖模样的人冲着他们喊,吕雉看着还有点眼熟,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

    为难之时,已有人或为利,或受威逼,总之已经背叛他们,投靠楚而博得赏赐。

    刘仲认得此人,骂其卖主求荣的小人,这下更确定刘邦家室的身份,楚将立刻下令围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一闪而出,接着就是一阵马惊和轰然到底的声音,那为首的百将模样的人已从战马下跌下。

    噗嗤一声,只见刘濞用长剑插入那人的心脏,这个变故太突然,双方皆愣住,吕雉首先反应过来,“快逃。”

    吕雉完全没想到刘濞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勇猛,在楚将尚未动之前就冲上去,直接斩杀下达命令之人。

    这一幕刘濞显得极为彪悍勇猛,杀气一起,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武技,居然一跳三尺有余,直接使得楚骑大乱。

    刘濞直接跃上一匹战马,几次冲刺,楚骑大乱。

    趁乱众人四散奔逃,鲁元公主拉着刘盈与那亲信侍卫向偏门跑。

    吕雉慌乱中拉着一人就向小巷中跑,待稍停下来,才发现身旁只有刘太公一人,其余人皆走散。

    沛县城不大,但也不算小,角角落落藏人还是非常可以的,就在一处小巷内,这里不是青砖铺路,而是夯实的土路,路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一个十五六的青少年拉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狂奔,忽然女人跌倒,后面的追兵将到,令二人恐惧的是前面也有楚骑出现。

    由于道路狭窄楚骑已经跳下战马,持长剑一前一后向他们涌来。

    “此人正乃寡妇曹氏,刘邦微时外妇,此子乃汉王庶出之子。”

    “不管是否庶出,抓住即是功。”曹氏见楚骑将要抓住他们二人,心中着急,但脸上却有一丝丝的怪异的笑。

    曹氏对刘肥道,“肥儿,要代为母找到若父,若父会给一立足之地,要好生过活。”

    刘肥摇头,“不,肥儿,只与母在一起……”

    就在此时,曹氏忽然做出一个令人非常诧异的举动,拉着儿子忽然挤入一个杂草丛生的无人踪迹的小巷,拉开一个地板,将刘肥推下去。

    刘肥一时没有反映过来,就觉得眼前一黑,跌落进一洞,只听得嘴通一声,里面有水声。

    很快曹氏将洞口用杂草遮掩,向来时跑,便藏在草丛里。

    “奇怪,怎么转眼就没。”

    “此地吾等不熟,皆仔细巡逻。”

    这些楚骑士眼看就要抓住曹氏母子,这可是大功一件,虽然比不上抓一个嫡出,但庶出也能领赏。

    这几个楚骑士和丁公的关系不是太好,所以在丁公分配任务时,抓捕刘太公、吕雉等人交给亲信去追捕,他们几人只能来追这庶出者。

第九百四十一章 没爹的孩子早当家

    小标题:没爹的孩子,私生子的痛

    这几名骑士抓几个沛县人做向导,一路向这里杀来,希望可以生擒那传说中的寡妇之子刘肥。

    如其名一样,这绝对是一个看似很亏实则很肥的差事。

    一个妇女,一个少年,如果他们不能抓住,那么今后怎么能在楚骑中混。

    长剑在草丛中滑动,曹氏非常谨慎的看着他们走向刘肥藏身之地。

    这里本是曹氏小酒馆酿酒的天然之地,很少有人知晓,这次沛县大乱曹氏首先想到的是来这里躲一躲。

    不聊途中遭遇楚军,两人一路逃,曹氏于途中被箭矢射中。

    为制止流血,曹氏撕掉裙摆包扎,这使得曹氏别样风情,楚骑紧追不舍,虽有包扎但依旧有血滴渗透而出,楚骑寻着血迹而来。

    眼看楚骑将要找到刘肥的藏身之处,曹氏忽然起身奔跑。

    草丛被踩踏的声音瞬间引起楚骑士的注意。

    十数名骑士愣在当场,一副不知道要不要追过去的样子。

    或许一个刘邦不会娶的女人没啥用,抓到也不会领到什么赏赐。

    可犹豫片刻,骑长还是下达追擒的命令。

    既然现在一无所获,如果抓不到那庶出王子,只能去抓那女人,不能什么皆捞不着,在骑友面前抬不起头。

    地洞下的刘肥脸色煞白的躺在水里,这水不深,而且还有一股股酒香,但刘肥却没有一点醉意。

    甚至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

    刘肥已经泪流满面,他听到楚骑士的脚步声距离他越来越近,心跳到噪子眼这个时候他却惊讶的发现楚骑皆离开。

    许久之后,这里变的很安静,只剩下风声,还有那时不时传来的受惊鸟的叫声。

    刘肥大着胆子,沿着土墙壁上的凹陷处向外爬。

    这是酒窖的踏梯,不一会就能看到一团草被掀开,一身泥污的刘肥探出头脑。

    刘肥一身粗布衣,满身泥污,披头散发,衣服也被刮烂,如果此时真的有人看到,也认为这是流民,是乞丐,怎会想到这是刘邦的私生子,刘肥。

    刘肥看着四周静悄悄,忽然悲从心来,眼泪开始不断向外流,“阿母……”

    刘肥那略带颤抖的声音在浓密荒草中飘动,没有人回应。

    阿母……试探加颤栗,没有回应,刘肥忽然觉得心里空空的,有些天旋地转。

    只觉天忽然昏暗,看不到远方,这种感觉让刘肥冷汗直流,他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也是一个无父的孩子,庆幸的是他从小在母爱的疼惜中长大,虽然有流言蜚语,但无妨这没心没肺的孩子快乐的成长。

    或许是有眼缘,刘肥和常常偷出来玩耍的刘盈相遇,两人玩的还不错,后来知道是兄弟,两人的情感有些许变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得知一些朦胧真相,刘肥也曾怨过,但好在有母亲之爱,他一直觉得没什么,反而有些释怀的感觉。

    起初他对是刘邦的私生子感到不舒服,慢慢的刘肥在他人的口中得知他不知不觉已经成为王子,成为汉国王子。

    或许是这个身份,使得沛县方圆百里之人无人敢再对其指指点点。

    说三道四的急剧减少,甚至绝唱,开始靠近者变多,套近乎者增加,甚至赞美者,愿意与之交流者变多。

    这让刘肥渐渐有一种恍惚感,忽然觉得作为私生子也不错。

    不过曹氏依旧教育刘肥做人要低调,要谦和,要懂得福祸相依的道理。

    劝刘肥不要得意忘形,在听闻汉军彭城大败的消息传来后,曹氏那颗心不能自抑的一揪,感觉有未知的危险在靠近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开始有人非常殷勤的邀请刘肥,曹氏下意识的阻止,她已经觉察出异样,这个时候的邀请定有所图。

    听话的刘肥这才又感觉到这个身份的双重性,昔日带来令其兴奋的东西,此刻又带来一些可以刺伤人的东西。

    刘肥没有去,可是曹氏的担心还是发生,沛县城外很快有楚军兵临城下。

    开小酒肆的曹氏早在汉王率诸侯浩浩荡荡入彭城时就已经觉察出危险的气息。

    酒肆内人来来往往,从彭城传来的残缺消息最先在沛城的各大酒肆内传播。

    老江湖的曹氏立刻觉察出这喜庆后的危机,这点和吕雉很相似的预感。

    可惜还是稍稍迟些,楚骑借助熟知他们所在的沛人的引导很快飞驰而来,他们没能提前藏好。

    少年刘肥见不到其母,心里有些慌,稍微稳定心神才想起曹氏之前叮嘱的。

    如果沛县有危险,立刻回丰邑……

    丰邑那里曾是曹氏的生根之地,最初就是靠着酿酒的技术谋求一个生存之道。

    在丰邑有一个曹氏自己秘密搭建的地下室,那里是她的小天地,更是刘肥童年的天堂。

    刘肥慌不择路,向沛城外走去,未走几步就看到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曹氏,静静的躺在草丛里。

    脸色惨白,因为血已经流尽,身旁还有一把短剑,看到这一幕刘肥脑袋嗡的一声。

    原来是曹氏为保护刘肥,吸引楚兵故意暴露目标,见楚兵追来,无处可逃时选择自杀。

    刘肥抱着其母曹氏的身体发呆,许久才轻轻的抽泣起来,不敢放声痛哭,深怕引起旁人的注意,害怕楚骑士并未走远。

    直到听到远处马蹄声渐渐远去,刘肥这才哭出声。

    不过刘肥也知晓此刻并非只是哭泣时候,于是便用手挖坑,用一个时辰才将其母埋藏起来。

    恭恭敬敬的磕几个头,擦拭眼泪,转身离开,专捡偏僻小路,加上此刻他活像一个乞丐,没人太注意,便溜出城。

    一出城便择小路欲回丰邑,恰看到熟悉的身影,刘肥正要招呼两声,伸出去的手又慢慢缩回。

    只见吕雉拉着刘太公,审食其持长剑护着二人走在前面,从一小路钻出,慌乱中择路却见一支楚骑奔来。

    “快,围起来。”楚将下达命令,根本不管能否看清为何人,只要是带着包裹鬼鬼祟祟就一定要抓起来。

    那名骑长手一挥,十余名骑士围上来。

    这么一围,得来的结果差点没让那骑长乐的从战马跌下来,没想到抓住的二人居然是汉王之父与汉王之后,这下可就走上发达之路兮。

    骑长道,“速报丁公。”

第九百四十二章 夏侯婴的超绝车技

    小标题:途遇姐弟,关键时刻车技很重要

    城外的楚车骑中,丁公一脸严肃,此刻听闻抓到刘太公和吕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那笑容转瞬就冰释,依旧很镇定的样子,“可伏击到汉王?”

    一名骑士正要开口,忽见一匹战马飞驰而来,战马上的楚将血染黑色战袍,但神情高昂,洋溢着喜悦的战迅。

    “报……成功伏击汉王,其千余骑折损大半,沛公欲逃。”

    丁公嘴角溢出一丝微笑,“追!”

    丁公登上战马,双脚踏在草绳编织的脚踏上,接过士卒递来的黑铁矛,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箭一般射出。

    一辆较为宽敞的战车快速在土路上奔逃,扬起扬尘,扬尘之中还有数百骑紧紧跟随。

    尘土飞扬中时不时传来短兵交接的声音。

    “追,分头追!勿亡走汉王!”一道非常坚定势在必得的声音在尘土中响起,是要抓住刘邦。

    刘邦本来坐着战车上,此刻忍不住扶住车盖之柱,站起身,“夏侯婴,再快,无需考虑寡人。”

    后面追的急,刘邦一手持剑,一手扶着车盖之柱,不断催促夏侯婴再快些,刘邦感叹,“未曾想沛县有埋伏。”

    后面的短兵交接声越来越小,看来是灌婴、靳强暂时拖住追击的楚兵,此刻除却驾车的夏侯婴,就只有周緤率数十骑跟在一侧护驾。

    就在刘邦稍微放松警惕时,忽然杀声又起,从一旁杀出一支彪骑,冲向刘邦。

    周緤持一杆长柄刀,名曰信武刀,对刘邦道,“大王,勿慌,有周緤在……”

    话音未落,话锋又转,对着冲来的楚骑暴喝一声,“休得猖狂,食吾一刀!”

    换句话说,别猖狂,看吾怎么杀的尔等哭爹喊娘。

    这突然起来的一个变故,使得护在刘邦的汉骑只剩十余骑。

    十余骑加一辆战车,刘邦的六十万大军至此就只剩下最小单位的车骑形式。

    可怜,可叹,但看刘邦心中着急,但面色依然镇定。

    啪!

    夏侯婴将马鞭在空中甩的很响,但是爱车更爱马的夏侯婴根本没有将鞭子打在马身上。

    舍不得打马,夏侯婴相信战马已经尽力,它们在尽力的奔跑,只需扬鞭催促即可,没有必要真打。

    鞭子擦着战马的腹背而过,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可刘邦不是一般人,刘邦看得出夏侯婴爱惜战马。

    此时的刘邦甚急,要想战车跑的再快些,必须要将鞭子打在马身上,要想马儿跑,除给予粮草,还要实实在在的给予鞭策。

    正待说夏侯婴,忽然见前方有两个身影,熟悉而陌生,两个孤单的身影。

    或许是听到马车的声音,两个少年惊恐的转过身。

    刘盈!

    夏侯婴的眸光首先盯在那男孩身上,发现竟然是刘盈。

    两个孩子脸上的惊恐还在,看样子他们是受到不小的惊吓,自沛城逃出,一路上吃过不少苦头。

    刘盈和鲁元公主二人惊恐的看着即将向他们飞驰而来的战车。

    原来护着刘盈、鲁元公主的亲信打算带着二人从偏门出,随后找一辆马车送他们道下邑。

    不料途中遭遇楚兵,那名亲信卫士血战楚兵,保护他们二人逃,最后将二人藏在草丛内,自己迎上追来的楚兵。

    刘盈看到那名亲信侍卫被追来的楚骑砍杀,惊的要喊出声,幸被略显镇定的鲁元公主捂住嘴,这才逃过一劫。

    楚骑杀死那名亲信侍卫后,以为二人已经逃的远,就纵马去追,待到楚骑走远,鲁元公主(其名已不可考)才拉着其弟刘盈走出那蚊虫叮咬的草丛。

    不料才出虎口,惊魂未定之际,又闻车马之声,十岁左右的鲁元公主能有多大的定力,她非刚毅之人,乃温柔可人的小女儿,听闻那车马声,吓的花容失色。

    六七岁的刘盈也是懵懵懂懂,也知道那些黑色骑士对他们没有好意,没有笑脸,即是有笑容,也是那么阴森森的。

    刘盈能分辨出这些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和其母脸上的笑容有何不同。

    这个时候的少年刘盈已经知道好坏人,黑色的楚兵要抓他。

    看到奔来的车骑不是黑色的,多穿红色战服,这让刘盈反而比姐姐更镇定。

    刘盈看到那战车竟然慢慢减速,接着就看到那驾车之人跳下马车,向他们走来,刘盈黑怕的向姐姐身后躲。

    鲁元公主道,“弟,勿怕,是父来接吾俩。”

    鲁元公主在刘邦藏匿芒砀山时已有记忆,记得自己父亲刘邦的模样,现在看着虽然与之前大不相同,那股由内而外的气韵没变,感觉没有多大变化。

    所变的不过是服饰,还有那一身外在的气息,鲁元公主还不知道那就是外在的气息,王者气息。

    刘盈已经不记得刘邦的模样,看这陌生的一幕,还是怕怕的。

    跳下马车,向他们走来的自然是夏侯婴。

    夏侯婴道,“快,上车。”

    正在逃遁的刘邦忽见马车渐渐停下,又看到那熟悉的女儿模样,知道遇到自己的儿女。

    一直神色自若的刘邦此刻眉头微微一皱,也下来。

    夏侯婴抱起刘盈,让鲁元公主跟着他快上车,下车的刘邦也顺手将女人抱上车,“快,已追来。”

    哒哒……

    他们后面又响起马蹄声,非常紧急,不知道是灌婴他们还是楚骑。

    自刘邦打算过沛县收家室向西,待到沛县城外,准备遣人去求家室时,忽然遭遇埋伏。

    防不胜防,打的刘邦一个措手不及,千余的车骑折损大半,幸得灌婴作战非常迅疾而勇猛,这才拖住楚兵使得刘邦乘车率数百骑逃。

    途中又遭遇一次伏击,如今只剩下十余骑,此刻风吹草动皆令人惊心动魄。

    大有草木皆兵的感觉。

    如果后面追来的是灌婴、靳强他们,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是岂不糟糕。

    故而刘邦命夏侯婴赶紧赶车,这才夏侯婴也知道情况紧急,于是将那长长的鞭子打在战马身上。

    这下战马飞奔,战车辚辚隆隆的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行驶。

    有几次战车颠簸很厉害,刘盈吓得大叫,鲁元公主吓得脸色苍白。

    遇到两边高低不平的路,战车险些侧翻,幸得夏侯婴赶车技术高超,刘邦从心里暗暗称赞夏侯婴的车技。

    如果不是这高超的车技,真的不敢想象后果。

第九百四十三章 这样才能活一命

    小标题:屡踹儿女,实为活命

    后面的马蹄声再次逼近,刘邦回看一眼,几乎神魂离体,黑色的楚骑映入眼帘。

    黑色的楚骑后面反而是紧追不舍的汉骑,红色长袍的灌婴持蚕丝枪追击。

    看到楚骑却未看到汉骑的刘邦有些着急,走到杂草茂密之地,立刻道,“慢行。”

    夏侯婴有些纳闷,现在楚骑在后追的正急,刘邦怎么突然慢行,虽不明刘邦有何举动,但还是立刻照做。

    刘邦时常有意想不到的举动,这点夏侯婴还是非常坚信刘邦的决定。

    车子稍缓,就听到噗通噗通两声,接着是哭声。

    刘邦将刘盈和其女推下车,“若姐弟,勿言汉王之子,速速自躲避,夏侯婴速赶车。”

    结果夏侯婴没有加快赶车,而是停下车又将他们抱上来,抱在前面。

    等到二人坐稳,夏侯婴这才加快赶车。

    噗通!噗通!

    刘邦又将刘盈和鲁元公主推下车。

    夏侯婴照旧下车收载之。

    如是者三,夏侯婴道,“情况虽紧急,然不可以再加驱赶,马疲,已至极限,奈何弃之?”

    这次夏侯婴将他们放在驾驶坐的位置,使他们搂着自己的脖子,抱紧自己,夏侯婴这才加速驱赶马车。

    车迟缓,刘邦着急,大骂夏侯婴,“愚蠢!楚兵追之甚急,与其皆被追捕,不如分散而走,或有活命之机。”

    依照刘邦的意思,现在楚骑就在后面,已能看到那黑色的旗帜,如果被追上全部被项羽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只有让刘盈、鲁元公主不与自己同行,楚必将其当做普通的赶路孩童,或许能放过他们。

    夏侯婴自然开始不太明白此意。

    听闻刘邦一番言语,心中思虑倒是有些道理,或许让他们下车真能性命无忧,如果被追上恐怕是斩草除根。

    不过既然已经抱上车,那就只有一路狂奔。

    马车行走的速度终究赶不上单骑单人,后面的黑色楚骑还是渐渐出行,而且越来越多。

    刘邦的眸光再次看向两个孩子,刘盈躲在鲁元公主身后,依旧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刘邦。

    鲁元公主的眼神里出现复杂的神色,听其父刘邦的解释,他们远离其父或许能活,在一起反而会被一起抓捕的危险,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其父。

    刘邦再回首却发现黑色的楚骑中逐渐出现红色的身影,而且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红色的汉骑向这里奔来。

    那一马当先的正是肩披红色战袍的灌婴,其后则是靳强,二人率数百骑而来。

    看到二人的身影,刘邦心里这才放下一块大石。

    刘邦看着二将道,“靳强,若迁为中尉,速向下邑吕将军言,令其前来会合,灌婴留下护寡人左右。”

    靳强领命道,“诺!”

    话音未落,靳强率百余骑已绝尘而去。

    灌婴护着刘邦、刘盈等向下邑而去,远远已可看到下邑城池,引开楚骑的周緤也已回到刘邦身边。

    夏侯婴负责赶车,灌婴、周緤一左一右护卫刘邦与一对儿女迅速向下邑而去。

    诸将看到下邑城近在眼前,已安下心来,但刘邦的眸光依旧在四周警惕的游走。

    越是接近关键时刻越是要警惕,这是刘邦在彭城大战后得到的最直接教训。

    忽然刘邦心头一沉,在下邑城外那连绵不绝的砀山之东,看到一支黑黑压压的楚兵出现。

    灌婴和周緤也立刻发现远处的情况,紧张万分,灌婴道,“大王,速行,吾等力战。”

    夏侯婴正待列队防护,却又听马蹄声震苍穹,便伴随一声声呼吁声,“汉王勿惊,蛊逢来也!”

    只见一将飞驰而来,肩披红色长袍,马未至,其犀利之气已在近前,观其纵马身姿又颇具飞鹰之神。

    至刘邦近前,飞身下马,一杆长槊立于旁,行跪拜之礼,观其举手抬足自带灵动之气。

    刘邦还记得此人,此人以善长剑术闻名,乃吕泽麾下的一员虎将,蛊逢,不仅武技高强,还非常忠义,常护吕泽安全,除为二队将外,其实还相当于参乘。

    蛊逢之后是一身铠甲的吕泽,没有乘马,而是乘战车而来。

    砀山一处小矮坡,神色有些憔悴的季布望着远处的刘邦,季心道,“兄长,是否立刻击之?”

    季布在追击刘邦时遇见陈豨、刘贾军的阻击,使得刘邦逃走,命丁公追击,后得知丁公并未成功,但是在沛县伏击成功。

    与陈豨、刘贾纠缠片刻,两军一时难分胜负,季布便立刻决定改道,拿出楚郡图,这是一张汇聚梁地、鲁地、泗水郡的地图。

    在地图上思索着刘邦可能逃向的地方,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刘邦是要逃向沛县。

    沛县是刘邦初反秦的根据地,这点季布很清楚,但季布在鲁地防守时曾对周围的情况进行过调查,知道丰邑、沛县、单父,这三个城池乃汉廷最初的三个根据地。

    单父有吕泽麾下之将驻守,丰邑乃任敖驻守,沛县似乎没有大量兵马驻守,反而是刘邦家室居住之地。

    这一点也让季布很惊讶,家室之地居然无大量兵马驻守,在汉王东伐楚时没有想过先将家人接回去。

    虽说之前季布也听闻刘邦曾遣汉军出武关,欲接家室至关中,但那明显目的不纯,接个人至于要遣军队。

    既没提前接,也无遣将守卫,这个疑点,季布没有多想,于地图上在丰邑、单父之间看许久,最后的他眸光无疑中在下邑这个城池看上一眼。

    下邑,乃彭城西进之路上的要塞之一,关键是下邑城依砀山而建,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且山间还建有领仓。

    地理位置要比丰邑、单父好很多,季布道,“下邑可有汉军驻守?”

    季心道,“斥候尚未回来。”

    听闻此言,季布开始不安起来,下邑如果有汉军驻守,那么必将是个麻烦事。

    季布寻思刘邦麾下那么能人异士,而且还有一个叛楚的陈平,肯定知道下邑的重要性。

    下邑必为汉军若有不测后撤的防御点之一,思虑至此,季布道,“兵行下邑,勿与陈豨纠缠。”

    楚军将行,斥候恰好飞奔而回,斥候一口水未喝就来回报,“季将军,下邑有汉军驻守,兵力不弱,有数万人。”

第九百四十四章 败走下邑

    小标题:败走下邑,稍稍收士卒

    季布道,“守将何人?”

    斥候立刻回答道,“乃汉王妻兄吕泽。”

    吕泽,这是一个不太好对付的角色,季布早年游历时还曾拜访过吕泽,此人将兵能力暂且不说,可此人的感召力实在不弱。

    彼时吕泽门下宾客如云,非常人所能做到,如此其麾下如今的战将肯定不少,那么去对付他多少会有点麻烦。

    不过在刘邦未到下邑前如果能拦下,那么必将大功一件,于是下令全速前进,欲在下邑地界砀山附近截住刘邦。

    如此才看到上一幕的情景,季布看到汉军已出城,亲自来迎接刘邦,季布估摸着吕泽肯定亲自出城,再想追捕刘邦难以登天。

    搞不好季布自己还会交代在这里。

    虽然截擒刘邦无望,但也没有立刻撤兵,而是派遣数名斥候向下邑城刺探消息。

    消息不是那么容易刺探,所以死掉数名斥候。

    下邑城不知为何竟然固若金汤,小小斥候混进去皆不容易,季布哪里清楚,城中都住着什么人物。

    人称剑神的蛊逢,可亲自训练一支赤影卫队,这是专门负责宿卫安全之事,尤其是保护吕泽的安全,防止刺客。

    这赤影卫,无论白天还是夜里,他们皆如影子一样藏在暗处,或树梢,或房顶,或河旁,各个皆身怀剑术之人,监视一切不轨之人。

    故而季布遣数名斥候,一入下邑城立刻就被赤影卫一剑封喉。

    蛊逢组建的赤影卫和奚涓组建的月影卫相得益彰,各有千秋,各有职责。

    月影卫是专门负责暗杀和搜集情报的,各个从赤侠中精挑细选而来,他们的特点不是各个武艺高强,而是非常擅长追踪等刺探之术。

    可以说两个卫队,一个负责刺探,一个负责反刺探,当好有着相反的任务。

    季布派出数次斥候皆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便觉得吕泽麾下的能人异士太多,还是先回报项王再说。

    好在丁公已经向季布回报,已经抓住汉王之父以及汉王之妻,可惜没有抓住其子。

    话说刘邦一路逃来,中途还连续踹孩子下车,希望刘盈和鲁元公主能以普通孩童那样躲过此劫,跟着自己反而会成为楚军目标。

    本来刘邦是打算将一对儿女向下邑撤退,中间途径丰邑时,刘邦还是觉得在他尚未稳住脚跟前,不宜让孩子跟在自己身边,毕竟年少既不能上战场,也不能出谋划策,还要分心护其安全。

    这次夏侯婴才知道刘邦为何不愿与孩子同行,欲收家室而西的计划失败。

    丰邑由任敖坚守,是刘邦的铁哥们,曾为保护其妻而与那欲轻薄吕雉的狱卒大打出手,将那狱卒打伤。

    深得刘邦的信任,这点夏侯婴当时也知晓,和刘邦一起把酒言欢的人就那么几个,当时的夏侯婴还是比较敬佩任敖。

    夏侯婴多与刘邦在泗水亭聊天,虽然聊的比较投机,但并未为刘邦担过什么大事,只是将他的车驾曾经给刘邦用。

    任敖不同,那是真的为刘邦而两肋插刀。

    任敖的能力,夏侯婴也是知晓的,初起时以客的身份从,后击败反叛的雍齿夺回丰邑后,任敖便以御史的身份坚守丰至今。

    东伐楚入彭城前,刘邦特地做过几件事,一件事调吕泽回关中,驻守下邑,一件就是给丰邑的任敖增兵,唯独没有派兵守沛县。

    这一点刘邦自己也解释不清,为何没有增兵驻守沛县,或许他对沛县有着充分的信念,相信沛县之士非常支持刘邦,一定可以坚守住城池。

    可刘邦忘记一点,沛县之士的确非常支持他,可当年聚集的沛县之士不过三千人,多由刘邦、吕泽等人带走,留在沛县城池的人马并不多。

    西征秦时,吕雉、刘太公等家人搬迁过去后,并没有让守将多多招兵买马,这才有沛县之祸。

    刘邦经过丰邑后,果断将刘盈、鲁元公主交给任傲,自己和诸将向下邑而来。

    至下邑,刘邦虽然狼狈,但并未着急行事,而是先舒舒服服泡个脚,泡脚的确可以令人放松。

    人在放松之下脑子才好使,在泡脚中刘邦立刻下达几条命令。

    一条是立刻分兵驻守,一部分兵马继续驻守下邑,随时抵挡楚军来袭,分出一部分兵马至砀驻守。

    第二条命令就是放出讯息,暗中令散兵散将向下邑汇聚,不可声张。

    第三条也是暗令,尚未正式下达,就是刘邦见楚骑来众,如高山积水竟势不可挡,心想着准备组建郎中奇兵,准备稍稍汇聚诸将后才进行明令。

    命令下达后,在彭城打散的诸侯也在默默找寻着汉王,欲寻找汉王,从其麾下。

    没有汉王在,诸多战将感觉没有主心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来抵挡楚军。

    楚骑为追擒刘邦,已经略微分兵,稍稍分散,项羽恐骑兵太过分散而削弱力量,故而没有继续分兵。

    项羽汇聚楚军后,开始遣数批斥候向各方打探刘邦逃散的方向,只要一得到刘邦的下落,就立刻率兵追击。

    由于秦末的道路并非如今日那么畅通,消息亦未那么灵通,纵使刘邦就藏在项羽眼皮底下,就藏在项羽隔壁,有时也未必找得到。

    楚斥候在各处找寻刘邦的下落,刘邦则悄悄放出话,令散兵散将汇聚,慢慢的诸如卢绾、陈豨、刘贾、孔聚、陈贺、高邑、申屠嘉等等汇聚在刘邦身旁,军砀。

    汉军慢慢向砀汇聚,刘邦麾下的兵马渐渐多起来,底气也变得十足,准备下一步动作,西过梁地,撤向战略目的地,荥阳。

    在这里,荥阳对于刘邦而言不是一个简单的城池,而是以荥阳为首的所代表的荥阳一带,包括巩县、成皋、广武、敖仓等地。

    尤其是敖仓,这里曾是秦为东争天下,建立的粮仓,乃大秦帝国东出函谷关后的辗转站,是最为重要的踏板。

    以敖仓为聚集点,将关中、巴蜀之地的粮草辎重源源不断的汇聚于此,为大秦向东,乃至向齐地进发提供源源不断的后援保障。

    如此重要,故而在刘邦突围前,张良、陈平已经为刘邦谋划好再次反击的大策略。

    具体策略如何,是要待汉军主力皆撤到荥阳一带后,再做细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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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室风云录介绍:
两汉数百年,除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还有多少英雄故事淹没在历史长卷里,让我们一起挖掘出来,来不及先生感谢每个打开这本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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