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五章 该舍就要舍
小标题:要舍就大舍,西撤转战河南地
高邑、王吸、薛欧等将分守其余城门,不在话下。
单说夕阳爬上枝头,龙且见壁垒粗略营建完毕,便点齐兵马,趁黄昏前士卒饥饿进餐时,忽然向陈豨军发起进攻,打的陈豨军措手不及,纵使陈豨青蛇矛已经炉火纯青,也架不住突然杀来的镇山戟。
龙且的镇山戟一戟比一戟迅疾,而且力量逐渐叠加,如泰山压顶,杀的陈豨败退。
陈贺、孔聚见陈豨战败急引兵左右夹击来助。
龙且的先锋军受挫,即刻鸣金收兵回营寨壁垒内。
龙且回到壁垒内,整顿人马命项声等待发起总攻的时刻。
话说刘邦离开箭楼,欲寻一院落歇脚,作为指挥汉军的中心地,却忽然起一阵怪风。
风无声,却入林万树吼,直吹折刘邦的帅旗,刘邦心生疑惑。
此刻通占星问卜的甘公恰随张耳一起伴驾,见此平地起风折断帅旗,言不利向前,当退回,另寻一路。
樊哙哈哈大笑,道,“大丈夫行路,怕甚鸟风。”
说着就要纵马向前,被刘邦拦住,“不可鲁莽,拨转马头,调转方向。”
正待拨转马头,忽闻一声,“何处走!”
片刻身后喊杀四起,楚卒如同天降,向着刘邦所在位置杀来。
刘邦震惊,“何来楚军?”
外黄城的坚固,刘邦是非常清楚的,怎么会突然冒出楚卒。
数万之军最怕没有主帅,一旦刘邦被捕或被杀,那么汉军必然大乱,后果不堪设想,故而刘交、卢绾等皆非常注意宿卫之事。
只是谁能想到半路忽然杀出楚卒,在不太可能的地方出现楚卒,偏偏刘邦身边并没有上千兵马保护。
从林内忽然冲出的千余楚卒,向刘邦围拢而来,欲擒刘邦,情况危急。
纵有万军在城头,远水亦难解近火,正在焦急之间,只闻得一声暴喝,震的耳鸣,“楚贼休得猖狂,看斧。”
樊哙持冷月双刃斧杀气滔天,楚卒不知好歹,持吴钩迎面杀来,却似砂砾遇狂风,杀的四面倒地。
樊哙的杀气使得楚卒畏惧,樊哙所率领的百余骑居然杀的千余卒无法结阵,使得刘邦突围而出。
恰逢大风不止,吹的刘邦睁不开眼,只顾纵马前奔,回首再看只有夏侯婴、周緤二人率数十骑相从。
话说刘邦出得城,勒住战马,知道情况不妙,立刻对周緤道,“速传汉将前来相护,命陈豨等将向西撤。”
刘邦遭遇突袭,便知道外黄城不足以守,果然潜入城中的楚卒造成城内大乱后,立刻放火箭升空,龙且见此消息,立刻命全军分三路攻城。
不过这三路却非孤立行军,而是首尾相连,成巨蛇阵向前推进,一路若受到猛攻,其余两路可立刻驰援。
以鹰眼角度看,此时的楚军像是曲折的巨蟒不断的向外黄吞食而来。
内外夹击,汉军战不利。
话说高邑、王吸在守东门,本在指挥士卒向下抛礌石,杀阻楚卒攀登,突闻身后一阵大乱,东门处居然戈矛四起,不知怎么回事。
王吸继续苦守,让高邑率兵去东门看,发现不知何时城外的楚军居然打通一地洞,楚卒经地洞里不断向城内钻入。
高邑怒,命士卒立刻火烧烟熏洞口,这才制止楚卒向城内涌。
然终究是迟一步,从地洞钻来的楚卒打开东城门。
王吸见楚军连夜不断的深挖沟壑,高筑壁垒,只觉奇怪,但万没想到这是障眼法,纵使一次次攻城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原来在暗中偷偷打通地洞。
外黄城内大乱暂且不提,只表刘邦遭遇突袭出城,刚出危境,又入险地。
刘邦纵马走的急,身后没有多少兵马相随,迎面却遇到一支人马,明明有汉军的元素,但扑面而来的却是杀气。
为首的一将身穿甲胄,目光迥然,虽然残阳入林,天地一片昏暗,可借助火把上的跳动火光,依旧一眼便认出刘邦,“此乃汉王,速速围擒。”
这声音里有着难掩的兴奋,正是从背汉从楚的拓公王武嘴里喊出。
王武话音未落,数名骑士立刻欲围拢而来。
看到这一幕,刘邦吃一个蹬心拳,暗道,“不妙,莫非吾刘邦命绝于此。”
不知为何,刘邦忽然发觉腰间的赤霄剑有些发烫,隐隐有龙吟之声,闻之,刘邦精神一震,斩蛇起事的无畏与豪迈立刻使得刘邦自带威严。
唰的一声,刘邦抽出赤霄剑,薄暮之际,这赤霄剑竟然有隐隐赤光流转,使得骑士无一人敢率先上前。
恰是这一耽搁,后面持四棱锏的夏侯婴纵马而来,还有舞动信武刀的周緤纵马而来。
先纵马而来的一名骑士尚未反映过来,就直接被夏侯婴的四棱锏给砸死。
周緤也舞刀赶至刘邦身边。
王武见算上刘邦只有数十骑而已,决定抓活的,下令勿射击,生擒之。
王武不准射击,可周緤所引十余骑却没有这个规定,反而射杀数名王武的骑士,见情况不对,便不再顾虑那么多,命士卒道,“箭雨伺候……”
话音未落,的确是漫天箭雨落下。
只是这箭雨不仅令刘邦惊讶,更令王武吃惊。
箭雨从王武军侧背射出,王武军士卒纷纷倒地,眼睛里是惊慌的恐惧。
没有高大的甲盾遮挡,王武军忽然成为待射击的靶子。
咚咚……
战鼓雷鸣
杀!
杀声四起,竟是灌婴率领本部人马杀到。
借助一片混乱,周緤、夏侯婴护着刘邦向大树后藏身,不过绝不是左右保护那样,而是三人背对背,成三角形后撤。
李必、骆甲在灌婴的率领下引汉骑不断冲击分割王武之军,使得魏公申徒和王武两军首尾不能相顾。
灌婴的蚕丝枪很快突破王武的防线,杀向刘邦躲藏的方向,眸光不断寻找着刘邦的身影,在混战之时还不能高喊汉王何在,否则容易被敌军趁虚而入,必须要确保绝对安全之下方可。
在戴野的指挥下,杨喜、吕马童各持趁手兵刃合力攻击魏公申徒,杀的魏公申徒独立难支,败走;丁礼、王翳率军继续围杀王武,杨武、吕胜作战勇猛,战迅疾,很快打垮王武的中军。
王武见战况不妙,立刻对身边的裨将道,“鸣金退兵。”
第九百七十六章 还是要讲究个地利的
小标题:闹中取静,静才能生慧。
王武来的快,去的也快,见事不妙,立刻溜之大吉。
灌婴率军击退王武,并没有阻止汉军败退的趋势,灌婴的眸光在扫视,声音低沉的呼喊道,“汉王……灌婴救驾来迟,汉王可在?”
风吹云散,一缕皎洁玉光洒下。
满目的葱绿之上洒着血珠,借助玉光挥洒而下,血珠闪着诡异之光,这黑夜不太黑,因为有皎月。
大树之后闪出一人,正是持四楞锏的夏侯婴,“可是中谒者否?”
夏侯婴借着月光看清来将正是灌婴,却未直呼其名,因为他欲听听灌婴如何回话。
灌婴道,“正乃中谒者灌婴是也。”
言毕,刘邦这才从树后走出,道,“楚攻甚急,速与寡人西军荥阳。”
灌婴领命,欲护刘邦至荥阳。
话说王吸、薛欧、刘贾、高邑等苦守外黄,陈贺、孔聚、陈豨等将也正在力战城外,忽然外黄城上空一声清脆的笛声响起。
笛声悠扬穿云,绕梁,闻之,王吸、高邑引兵弃东门而走;持一柄丈三镐的薛欧正在西城门浴血搏斗,笛声响起,立刻引兵就撤,任由楚卒如蜂涌一般攀上来。
薛欧欲走西门出,恰遇项声引铁骑冲杀而来,使得本欲冲出去的薛欧之军又被压制回城,等于要在城内围杀或招降。
见到此种情况,薛欧暗道不妙,“吾薛欧一路拼杀而来,至今方为将,无奈将折于此?”
投降楚军?薛欧不愿意,他绝不愿意投降,先不说投降后汉王得知会怎么处置他的家人,虽然汉王宽仁不会为难他的家人,可前途尽失,因为降楚后的待遇肯定不会现在。
如果西楚霸王能够知人善任,也不会有那么多游士楚将叛楚从汉。
这个心思如电光火石般在薛欧的脑海里过,片刻被一声嗖嗖的破空声拉回心神。
只见一甲士率一支强攻硬弩之队杀来,嗖嗖的破空声不断响起,蜂拥般的箭矢击退项声的楚骑,使得西楚铁骑一片混乱,战马之面虽有马具遮挡,但依旧挡不住硬弩的穿透力,射腿的,穿腹的。
战马乱,楚骑士也纷纷落马。
薛欧借助月光和火光依稀看见乃是履立军功已升任队率的申屠嘉,大喊,“吾为先锋,助将军突围。”
只见申屠嘉射光箭矢,收其强弓,从背后抽出一根竹木和一青铜殳头。
青铜殳头与竹木柄先是一对,再一拧,组成一柄竹木青铜殳。
此兵刃本乃春秋时期的五兵之一,至秦末楚汉之际少有人用,殳头刃部呈三棱矛状,锋利异常,可以刺杀,殳头根部厚重,乃一带刺的青铜球,可以砸击。
装上竹木长柄,既可以如长矛与长枪一样刺杀,又可以如锤一样砸击。
申屠嘉不愧是年轻的勇士,一路或刺,或砸,竟然在西楚的铁骑下杀出一条路,遇上使乌虎枪的项声竟然大战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两位少年英雄,一个项氏英豪,一个梁地少勇之士,杀的难解难分。
薛欧趁机使一丈三镐杀出重围,申屠嘉也不敢恋战,丢个虚数,拍马而走,率弓弩队向西而走。
在外黄之西,开封之东,文臣诸将与刘邦回合,刘邦见张良、陈平、刘交、张苍、卢绾、叔孙通、樊哙、奚涓、刘贾、灌婴、靳强、靳歙、陈豨、孔聚、陈贺、王吸、薛欧、高邑等文臣武将皆在身边,心甚慰。
无论被打散多少回,只要核心的文臣武将还在,刘邦心中就不惧楚。
一路连夜狂奔,人困马乏,此刻月明星稀,已是深夜,本欲就地扎营休息,忽见奚涓急匆匆而来,言龙且率兵从小路追来,竟马不停蹄,尚有三箭之地便可抵达。
靳强、靳歙二将请战,“汉王无忧,臣愿死战楚军,以绝扰寝之楚。”
二将的战意也感染着诸将,尤其是高邑也极想立功,他很早以客的身份从刘邦,见到他人一步步封侯出将,高邑心中越来越失落。
高邑认为楚趁胜威,不追至函谷关似不罢休,不能再涨其士气,愿再立战楚军,让刘邦可以安枕入眠,缓行入荥阳。
意思是汉将高邑愿力战楚军,使得刘邦可以好好的睡一觉,天亮缓缓启程入荥阳。
诸将多有热血者,血液里的那股战意被其他人的言语激起,还有樊哙已经拎起冷月双刃斧欲点兵去战。
面对纷纷扰扰的诸多意见,刘邦的心反而变得更沉静,大有闹中取静之意。
静才能生慧,这点刘邦越来越能体会。
龙且引兵紧追不舍,是停下来继续与之战,还是尽快撤回荥阳,如果继续退,能安全退入荥阳吗,还是刚入荥阳,楚军就将荥阳围困。
既然要战,在哪不是战,这是其中一名战将豪言壮语的一句话。
就是这句话点醒刘邦,战可不是在哪都是战,既然要战还是要讲究一个地利的。
此地依旧是梁地,虽然有彭越在梁地继续袭扰,牵制住一部分楚军,但终究是西楚的地盘。
这个地盘西楚虽然没能完全控制,但毕竟有数十城池在,终究不能完全占据地利,但荥阳一带不同,自设河南郡至河南王申阳战不利而走,已经彻底收其王权,只给其富贵,其地尽为汉郡县。
在荥阳一带才能占据优势,思虑至此,刘邦脑海中忽然有一道光闪现,那是一个不祥的画面。
刘邦自彭城大败一路向西过梁地以来,他一直有一个隐忧,这个隐忧和两个人有关。
一个是季布,一个是彭越。
刘邦询问奚涓,“可曾有季布之踪影?”
奚涓摇头,“不见。”
刘邦感到纳闷,初败彭城时他被季布追的很狼狈,如今项羽增调龙且、项声率大军西追,那么季布应该会配合作战才对,为何至今未出现。
思虑至此,刘邦立刻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季布很有可能在西过梁地入荥阳的某个城池外静静的等着他刘邦自投罗网。
此时恰逢负责暗战的都尉陈平走来,开口道,“大王,已探知,季布佐助恒楚逐步尽复彭越所下城池为楚,钟离昧与项羽留彭城。”
后面的话刘邦听进去,但没仔细考虑,他相信随何入淮南似乎已经起到作用,虽然尚未听到黥布反叛的消息,但至少已经开始牵制项羽。
第九百七十七章 大方的彭越真敢丢
小标题:不计较一城一池,该丢就丢
刘邦只注意到前半句,季布、恒楚二人居然将彭越所下城池尽数复为楚,这怎么可能?
刘邦道,“彭相国之将才不输黥布,何以尽丢城池。”
原来陈平曾进谏刘邦组建暗影尉,挑选善谋能战之将充当要位,打造一支暗影军,刘邦立即授意组建。
此暗影尉直接领导着一支特殊的军队,负责一切暗战,其下有奚涓领导的月影卫等,皆是善谋能战之将充当要位。
奚涓、陈胥等将皆是在刘邦为汉王时已为将军,是个级别较高的老将,当时的樊哙、灌婴、靳歙等将皆非将军。
选这样的将兼任暗影尉,组建一支人数不多,但力量庞大的暗影军,不仅笼罩整个汉国上下,还能逐步渗透其他诸侯。
这支暗影军的最高负责人除刘邦外就是陈平。
刘邦为方便开战暗战,特命为右司马的陈胥兼任暗影尉,以右司马这个特殊职务渗透整个汉军,使得暗影尉不仅可以对外,还可以督查整个汉军。
当陈平进谏组建这支暗影军时,刘邦立即答应,因为这给刘邦一个很大的启发,那就是杜绝叛将,即便不能杜绝,也要将其造成的损害将到最低。
雍齿、曹无伤的背叛让刘邦一直很头痛,因为再锐利的眸光也无法完全看穿内心,他刘邦无法确保每次所用之人皆不会叛汉。
组建暗影尉,督查全军,只要汉军中有反叛的苗头,便能依靠暗影尉处之。
可以理所应当的督查全军的就是右司马这个职位,在目前太尉为最高军政武职时,右司马是其最高助手。
无需精挑细选,刘邦直接凭借自己的判断命右司马陈胥参与其中。
陈平让奚涓去查附近战况时,又令右司马陈胥遣人去查更远距离的情报,彭越的情况。
探查情报不同于疆场上的正面厮杀,凭借一矛一戈,来不得半点疏忽,靠的是巧劲。
除战场上一矛一枪的格斗厮杀外,其余的兵事运用皆是难以明示的,也是不可或缺的,包括粮草辎重、板筑、将校的选拔任免等,这些不在台面上的手段恰恰是渗透帝国军队或许情报的最佳手段。
得益于暗影尉,因此陈平道出一直没有追击而来的季布在做什么,刘邦闻之惊讶。
不仅惊讶情报内容,还惊讶于陈平对天下疆场的了解竟可以如此地步。
陈平道,“大王彭城不利之时,彭相国已复亡其所下城,尽数丢矣。”
尽数丢掉?刘邦起初怀疑自己听错,但他相信自己不可能听错,他刘邦战不利,彭越立刻将攻下的城池立刻丢掉,任由楚分兵复收。
这个操作让刘邦震惊又佩服,至少彭越知己知彼,尤其能看透天下之势。
此彭越还真大方,浴血奋战打下的十余城,说丢就丢,是个敢舍之人。
刘邦道,“彭越现居何处?”
陈平道,“已独将其兵北居河上,远离梁地。”
跑的倒也快,刘邦叹之,心中略微思量道,“传令全军,原地休息一刻,全速西过大梁,穿阳武、曲遇之间,经博浪沙,过京、索之间,入荥阳。”
得知彭越已经将兵北居河上,刘邦立刻觉得不妙,如彭越不在梁地牵制楚军,那么季布、恒楚收复梁地城池不过数日耳。
如待季布、恒楚率军与龙且、项声回合来击,刘邦相信他难以出梁地,这个想法刘邦自然没有选择和诸将解释。
时间宝贵,自然顾不上解释,立刻下令快走。
诸将有不明者悄悄问张良,此时的张良依旧是汉军的兵师,是刘邦赖以倚重的重臣。
其实张良已看出一些玄机,但他知道何时退何时进,何事可说,何事不可说。
机会全是让自己占据,那么物极必反,倒霉之运就会找上自己,张良已经精通道家玄学,领悟越是精深越是知道以退为进。
很多机遇还是要留给年轻人,留给他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张良见诸将疑惑,这才说出刘邦此举之意,彭越北上居河水,梁地无人牵制楚军,楚旦日可复城池,梁地已非久留之地。
张良说的很含蓄,诸将各个皆是有慧根之人,说的含蓄,听者明白。
休息一刻后,诸将率军立刻拱卫刘邦欲西过大梁,在大梁附近的开封城又遭遇反叛之将拦路,刘邦命张苍、靳强率军出战。
两人皆是文武兼备之将,但都有特色,一个善阵法之将,一个乃善攻伐且武力高强之人。
张苍率军正面交手,靳强从侧翼攻击,仅仅一个回合,驻守开封的叛将便落荒而逃,连家眷也不要。
家眷中有美人,张苍献于刘邦,刘邦没看上,张苍请赐,全部收入房内。有人言张苍好色,张苍笑而不答,知晓之人才知张苍乃另有隐情。
大梁、开封附近的叛将本就驻守开封,当年刘邦率军与秦将赵贲大战,大破赵贲军后其逃入开封城内固守不出,刘邦攻不克,继续西进。
强攻不克,但刘邦一西进,耐不住的赵贲便有出城,会合杨熊准备战刘邦,赵贲一离开,刘邦留下的一将便率军悄悄入城,迅速将开封城占据。
后来赵贲数次于三川大地与刘邦交手,没再回开封,这守将占据开封城后心就开始慢慢变化。
人有时就会这样,没进过大城的人在好地方待久之后,就会慢慢变化,变得他自己认不出。
直到秦被灭,天下被项羽裂土分封,此人还是固守在这里,每日活的很潇洒,没事就在开封城周围转悠,逐渐把开封城周围的十几座城池拿下。
拿下十几座城池后,此人便开始膨胀,认为自己也应该和项羽分封的那些诸侯王一样,足以为万户侯,至少他不是陈馀那样的三县之侯。
看不上三县之侯的他却并没有等来受封之诏,既没有刘邦的分封,也没有项羽的分封。
待到刘邦率军东伐项羽时,其出城迎接刘邦,言语中毫不隐藏的道出他定开封城一带的功劳。
言语中大有和定河南城(彼时为三川郡,位于洛阳之西)一带的申阳可比,申阳被封河南王,他虽不敢为王,但封个万户侯还是可以的。
刘邦这才想起早期的麾下中还有这么个人物,敏锐的刘邦自然听出其意,也不好拒绝,便封其为天柱侯。
第九百七十八章 梦想可有但别过分
小标题:人需自知,反叛靠实力
求封算是给封,但却不是万户侯,这让天柱侯心中不快。
天柱侯,其名已不可考,此人自许其功可为将相,在刘邦还定三秦时,他已经将户牖、大梁、启封、衍氏、尉氏等十余座城池平定。
结果只封一个空有名号的小小侯爵,就是没提他的食邑在何处,有多少户,这让天柱侯很在意。
最令他不满的是仅为一个口头之封,连个像样的印绶都没给,别提这个分封有多儿媳,简直是一种侮辱。
等待刘邦伐楚至外黄,彭越率三万余人归汉,刘邦封其为魏相国时,天柱侯怒,他觉得不公平,彭越不过下魏地十余城就拜为魏相国,他天柱侯也是下十余座城池怎么就……
天柱侯不服气,心怨汉王分封不公,他哪里知晓彭越所下十余城池有多大,每城有多少驻军在,又是多么的难打。
单说彭越曾攻下的外黄城就是他天柱侯克三四座城池所不能比。
最初有资格分封天下的有四人,一个是项梁,战死的早,再者就是楚怀王熊心,还有就是项羽,刘邦一直是讨封的角色,行驶分封的觉悟比较晚。
他先向熊心求封,熊心只是拜其为梁将,并未封,后来心动向项羽讨封的念头,但他毕竟曾为刘邦麾下,于是想着先向刘邦讨封;只是刘邦一直忙着还定三秦,没有搭理他,自此心有怨念。
刘邦伐楚至开封城时,终于获封,但却心生怨气。
不服之人总是能找到理由不服气。
待到刘邦在彭城战败的消息传到天柱侯的耳朵里后,他先是哈哈大笑,使得麾下别将感到莫名其妙,随后便告令全军反汉从楚,并派出使者使楚。
战在开封城上看着使者远其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野中,天柱侯偷偷的乐。
使者离开后,天柱侯便找善于占卜的巫师,给其卜一卦,算算他反汉是否有利,巫师占卜一卦言反于衍氏可为王侯。
天柱侯一听大喜,赏珠一斗,金百溢,便在衍氏竖起反旗。
每日站在衍氏箭楼上等候使者归来,某一日,天未亮,东方尚是鱼肚白,他就离开不舍的床榻,阔别依依不舍的美姬,登上箭楼坐等使者归来。
如果楚使能随着一起来,带来一个货真价实的侯爵之印绶,那该多好。
鱼肚白渐渐变红,像是被鱼肠剑从里面划破一样,一道道红光从天幕上飞出。
红光之下,终于看到人影,只是人影有些多,而且还有车马一起到来,一面面红色的旗帜让天柱侯有些发愣。
恐惧,他千等万等,等来的是曹参率汉军杀来。
或许是曹参派遣的先锋之将说话比较难听,直接激怒天柱侯,使其体内的桀骜之气被激发,战意飙升,没有选择坚守,而是拎着一杆梁地之戟率军主动出击。
结果没出天柱侯的预料,倒是超出曹参的预料,冲动杀出的天柱侯近距离见到曹参之军的军容和军纪严明,以及整个汉军散发的锐气,立刻知道他真的很冲动。
曹参麾下的战将只出动一个毛泽,就差点将天柱侯的毛给拔光,杀的节节败退,在戚鳃的呼应下,天柱侯差点被击杀,最后率残兵仓皇而逃。
一路逃到开封城,曹参没有再追,而是率军再次回守雍丘。
回到开封城的天柱侯越想越生气,想到为其算卦的巫师,欲将一肚子窝火之气撒在巫师身上,命人寻巫师,早不见踪影。
天柱侯仔细巡视开封城发现其城池的建造,不仅城高池深,城外还有壕沟壁垒相呼应,简直比衍氏好数倍,气的天柱侯暴跳如雷。
在开封城内,天柱侯秘密收集散兵,甚至不敢再弄出动静,以待时机东山再起。
或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天柱侯再次发现一个绝佳的好时机,还是直接和刘邦有关。
天柱侯听闻刘邦在外黄被楚军狠狠的揍一顿,被打的仓皇而逃,料定刘邦接连大败,士气必然低落,而且文臣诸将皆被打散,实力定然不及万分,这可是他立大功的好时机。
如果能擒住刘邦,献于项羽,那么他必然可以封王。
天柱侯欲拦击刘邦,其帐下诸将校皆不同意,纷纷劝谏,认为刘邦虽败但绝非吾等可比的。
天柱侯先是一笑,而后是训斥,狠狠的训斥,言彭城大战,汉王刘邦麾下的诸多封侯之将,或逃散,或战死,或反叛,或远遁,实力必然大减,天柱侯相信自己的判断。
反叛刘邦的绝不只他天柱侯一个人,诸如王武、程处、桓婴等各路小诸侯,只要他能将其联合起来,一定可以生擒刘邦。
诸将校皆以为不妥,可事实似乎在证明天柱侯是对的,秘密派出去的斥候立刻联系到王武、程处。
程处自燕城被击败,逃向外黄与王武会合,之后又被曹参、靳歙、樊哙联合败之。
王武、程处、魏公申徒本向东郡逃,逃入临济后坚守,发现汉军没有追来,接着便听闻龙且、项声率大军追击刘邦,季布、恒楚率军逐渐收复梁地数十城池,梁地的情况在慢慢变好。
他们虽然战败,可梁地的情况在逐渐变好,就连一向能征善战的彭越皆北逃居河水,梁地除西过的刘邦根本没有威胁。
军雍丘的曹参虽然厉害,但相信不久必然会被季布、恒楚给牵制,根本无法顾及其他。
三人合计决定出临济,向龙且靠拢,独自寡守在临济是不会有好事降落,更不会有功劳将在头上。
大树底下好乘凉,跟着乘胜而来的龙且军,必然有立功的机会,如此不仅能保命,还能在西楚尽快找到自己的位置。
王武对程处、魏公申徒说他们三人必须要团结在一起,合不一定能胜,但分必败,合在一起至少能保命。
于是在龙且、项声在外黄建造壁垒,准备拿下外黄作为战略要地之时,王武、程处、魏公申徒三人率军南下,做先锋。
战不克时,王武向龙且献计,可从密道派出一支奇兵杀入城内,来个里应外合。
龙且采取其计,王武却没被安排为领队之将入外黄城,王武也知道龙且对其三人还有顾虑,并没完全信任,毕竟诈降之事常有。
第九百七十九章 前进还是滞留
小标题:莫名而来的危机感,为功而前进
王武也不气馁,便留在西门埋伏,欲截杀逃出城的汉军,令他们兴奋的是居然等到刘邦走此门,自投而来。
王武、程处、魏公申徒大喜,喜上心头,苦从眼来,不料却见到灌婴率军而回。
数日内情绪起起伏伏,王武口吐鲜血,眼前一黑,摔下战马,丢掉半条命,正不知该是回找龙且,还是另做打算时他接到反叛者天柱侯的讯息。
王武得知后立刻答应前往开封,与天柱侯会合,并传甲士从小道快马回信。
只是令王武失望的是他们三人(王武、程处、魏公申徒)率军尚未赶到开封,就听闻天柱侯大败而逃的消息。
死里逃生的天柱侯才知道他和刘邦实力之间的差距,随便一路别将皆能将其击的溃败,天柱侯率军向何处去,暂且不提,单表刘邦。
刘邦率军至大梁附近的开封城,心生感慨,这里依稀还能看到曾经战斗的身影。
击败不堪一击的天柱侯没有做停留,过大梁向阳武、曲遇之间奔来,瞥眼望大梁,这里曾是魏国繁华的国都,结果秦军引河水、鸿沟之水水灌大梁。
大梁城足足浸泡三个月才轰然倒塌,这座盛极很久堪称天下优秀都城典范的城池撑三个月才毁坏。
水火无情,这座被大水浸泡三月的大梁城每到黑夜似乎还能听到那无数救命的呐喊声。
刘邦自然没有听到呐喊声,却听到喊杀声,楚骑的喊杀声,刘邦震惊。
好快的楚骑,要是在河南地的门口被围困,那可就丑大,现在的刘邦还摸不透项羽究竟做何部署。
除命龙且不断追击外,还有没有别的安排,项羽不是军事无脑,依他的军事才华,追击他的同时肯定会想着进攻关中。
即便项羽想不到,那老谋深算的范增也必然会考虑。
楚骑来之甚急,后军之将王吸、薛欧战不利,前军之将孔聚、陈贺,右军之将樊哙,左军之将刘贾护卫刘邦急速向曲遇撤退。
面对迅疾灵便的楚骑,刘邦奔走依靠的也只能是车骑,故而主力为步卒的汉中军只能在后面结阵抵挡楚车骑。
在此刻刘邦再一次感觉身边的兵太少,能及时跟在身边的兵太少,也就是骑兵太少。
迅疾的楚骑来袭,逃还是要依靠车骑,刘邦甚为苦恼,幸好身边还有孔聚、陈贺、樊哙、刘贾、灌婴、靳强、靳歙、陈豨等骁将,不仅护着刘邦自己,也护着张良、陈平、刘交、卢绾等文臣。
楚军骑将乃项声,不仅悍勇,又善于骑兵的战术,迂回包抄、伺机而动、奇袭等已经娴熟至极。
数量极少的汉车骑不敌,于曲遇境内节节败退,战不利。
龙且对付刘邦的中军之卒,项声不断截杀刘邦,使得刘邦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项声欲杀欲兴奋,对身旁的留公旋道,“汉王数败,且与主力分散,其军已不能战,此乃一鼓作气虏汉王之功也。”
留公旋道,“吾闻河南地已为汉郡县,曲遇之境已乃汉地,望将军慎之。”
项声的兴奋没有带动楚骑彻底将刘邦军击溃,渐渐证明留公旋的言论,汉军入曲遇似乎晒蔫的花儿吸收到水分。
正面战场是张苍、奚涓、王吸、薛欧在指挥,龙且以压倒式的优势推进,如狂风扫青草。
张苍忽然叹息道,“将虽勇,奈何士卒皆恐,犹在彭城之败中,真乃心有余而力不足,为之奈何?”
奚涓道,“奉汉王之令,吾早已转告关中,估摸援兵将至。”
风中不知何时已有股暖意,暖意中还夹杂着躁气,使得散发寒光的兵刃上出现细小的水珠。
楚亚将周兰道,“大司马,深入敌国八九百里,粮草不能及时供给,如汉深沟壁垒,攻城则力不及,需待季布、恒楚将军来援,筑甬道以给食,再行西进。”
周兰的意思是现在楚军已犯孤军深入之险,不可冒进,前面的三川大地已经是汉之门户,后有关中为盾,不可不慎之。
一句话周兰建议龙且暂缓,以待恒楚、季布来援,即便项羽、钟离昧没有亲率大军来,只要得到恒楚、季布之军的协助,定可破汉。
周兰的建议提出后,龙且陷入思考,一路追着刘邦打,打的刘邦现在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一味地的跑,现在追到曲遇。
过曲遇就是三川大地,的确是汉的地盘,至少在三川大地上各个城池中没有楚军,不像在梁地,还有很多城池在楚的掌控内。
如同在一个没有亲朋好友的陌生地带,指不定从哪里会冒出奇兵杀的措手不及,这是周兰的顾虑。
龙且最后还是下达命令继续追击,理由之一是项羽之令其追击汉王,至曲遇而不进,不仅无功还必为项王疑。
其二是刘邦各路诸侯之将尚未汇聚在刘邦旗下,如待其汇聚而又有关中发兵佐助,那可就真的难以击破,时不我待。
最后一个理由也是最难以启齿的理由,他虽然贵为大司马,但只是三大司马之一,现在西楚国内有几股势力在制衡,如不能立功难以保爵位。
目前西楚国内有以项羽为首的项氏宗族之将组成的势力,最为庞大,其二乃是亚父范增潜移默化构建的异姓诸侯将组成的势力,其三乃以主持南方军政的大司马周殷为首的南方诸侯之将。
为制衡西楚权贵,集中霸权,项羽有意削弱一方势力,没有军功之人会逐渐淡出西楚权利中心,这点项羽虽然没有明说,但龙且已经能感觉到。
在伐齐和部署西楚中心和梁地一带的防御体系时,项羽多用项氏子弟,异姓诸侯之将在被慢慢排挤。
西楚国内的三位大司马,除却位于南方的周殷,天高霸权远,只有他龙且和曹咎。
虽然他龙且和项羽乃儿时玩伴,关系匪浅,可慢慢的龙且渐渐发觉到成为霸王后的项羽和他之间出现一层隔阂。
和项羽的关系渐渐还不如大司马曹咎,这让龙且有危机感,尤其在汉王东伐,北路汉军曹参、灌婴击败他和项它之后,这种危机感跟强。
前进还是待援,不,不是待援,而是滞留?
宋义北上救赵滞留安阳四十六日不进的后果,还历历在目。
第九百八十章 京索之间
小标题:周勃现曲遇,汉王走京索
龙且虽然是大司马,但却不是唯一的上将军,不如上将军尊贵,一名上将军尚未如此,龙且心里在盘算。
要说关系,他龙且和项羽是儿时玩伴非同一般,可陈馀、张耳反目为仇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定陶南,曹参、灌婴击败龙且和项它之后,龙且已经能感觉到项羽待项它(项他)和自己有些区别。
战,必须继续追击,而且还要更迅疾,项声已经比他龙且快,龙且在与刘邦留下的汉军主力战,项声可是在追击刘邦本人。
龙且急击张苍、奚涓、王吸、薛欧等将,项声数困刘邦,幸得灌婴、靳强、靳靳歙力保而走。
狼狈,披头散发的狼狈,不知是被树枝挂掉束发之巾,还是被那险而又险的长枪挑断。
酒窝迷人笑消失不见,那嘴角和眼角常挂着的淡淡笑意也不见。
王者毕竟是王者,那气度依旧存在,只是语气中已经夹杂责怪,如果当事人在肯定会破口大骂,故而只是责怪,“卢绾,早已告知萧何发关中兵,为何迟迟不见援军,萧丞相欲谋反关中乎?”
卢绾憨笑,“东伐项羽时,萧丞相已近乎悉发关中兵,再行征兵恐要时间……”
卢绾还想在为萧丞相说些什么,却瞥眼见刘邦那眼眸中怒意一闪。
刘邦不是一个爱生气之人,生性豁达,此刻刘邦与其说对萧何心生怀疑,不如说刘邦再苦于没有人给予宽慰。
汉大败,军心大乱,刘邦急需要做的就是宽慰,他要不断输出能量宽慰,可何人能给刘邦打气。
显然能为刘邦打气的人不多,能为刘邦打气的唯有他自己,在他悟出大舍大得的道理后,才有下邑画策的一幕。
张良画策所荐三人算是给刘邦指明一个方向,但它却不能解决当下的危机,必须要击退龙且军。
天边悄然出现片片黑云,只是那黑云在涌动,那是数千黑色的楚骑出现在天边。
呜呜……
号角声又响起,刘邦极不情愿的再次跨上战马,准备继续走,却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那是笛声、鼓声、箫声、埙声的交替之音,不仅嘹亮还极有穿透力。
这有节奏的间隔声音刘邦再熟悉不过,军中能用这套音律来遥控数里之外的唯有周勃军。
刘交喜道,“王兄,周将军援至……”
卢绾也极为兴奋,“有周将军在,龙且军可阻。”
汉将周勃是诸将中可以与曹参、郦商等将相比的,是可以独挡一面的,如其率数万汉军来援,那么龙且必定可阻,可能阻挡多久不可知。
如周勃能重创龙且军,那就另当别论,不过现在刘邦没抱这种心思,“命陈贺、孔聚助周勃,其余诸将随寡人西入荥阳。”
过曲遇,西至京、索之间,再北入荥阳,这是刘邦目前定下的行军路线,因为荥阳城周围有数座城池,如群星拱月一样。
单单荥阳城不足为虑,但有数城拱卫就相对安全许多,刘邦不径直入荥阳,而是由京、索北上入荥阳,那是有原因的。
刘邦打算留一部分精兵埋伏在京、索之间,袭击楚军于荥阳(现郑州市下辖县级市)之南,如果楚军受阻选择于荥阳之东进攻,那么汉军可秘出武强、齿氏来个东西夹击。
想是这么个想法,但具体如何不可知,在草木旺盛的两县之间,不仅有未知的野兽出没,也更有利于埋伏兵马。
到这个时候,打的不只是地利,还有适应能力。
刘邦主要想的还是利用京索之间的地利遣将驻守,在荥阳南面牵制楚军。
下达命令后,文臣诸如张良、陈平、刘交、张苍、叔孙通等,武将诸如樊哙、奚涓、刘贾、灌婴、靳强、靳歙等,护着刘邦向西疾行。
陈贺、孔聚、陈豨等策应周勃战楚军。
话说龙且没有听取周兰的意见,继续西进追击败退的刘邦,在龙且看来只要再快些就能擒得汉王东归,哪里会想到会有埋伏等着他。
项声率车骑兵战的很猛,可靳歙、灌婴、樊哙所引汉车骑也一点不弱,丝毫没哀兵之说,尤其是灌婴帐下的骑兵让项声有种打到铁板上的感觉。
数次冲击下来,项声有种当年在和秦军王离骑兵苦战的错觉。
周勃在刘邦彭城大败消息传至咸阳后,立刻受命回栎阳,与萧何、韩信等商议应对之策,最终决定韩信、周勃皆出关迎助刘邦,萧何则发关中老弱未傅悉诣荥阳。
征兵发粮非一朝一夕,故而萧何分清轻重缓急,使周勃、韩信先出关。
周勃得令后,立刻回到峣关,部署完基本防御后,立刻引兵出武关,经南阳向曲遇而来,欲在曲遇拦截楚军。
说其周勃,就不得不说说周勃的行踪,在周勃作为别将和靳歙一起参与定陇西之后,他便被刘邦委以重任,东守峣关,作为守大本营的将军。
也就是周勃没有参与刘邦合诸侯东伐楚的大举动,而是守好家,把汉国的家底守好。
在守峣关之时基本无战事,战事多在关外,在刘邦伐楚的路上,那么周勃在干什么,做着和韩信有些类似的事情,那就是训练新兵。
除却整顿本部人马,就是请命招兵买马,加强关中的防御,在这个过程中周勃帐下的战将变多,军队扩充。
这个举动很多人不理解,认为本部人马足够守好峣关,直到关外汉王战败,诸将才发现周勃的远见。
由于兵力的扩充,现在东守峣关的兵马绰绰有余,于是安排好峣关的防御之事后,周勃立刻引精兵经南阳北上,在曲遇迎刘邦。
丁义、武儒主张深入梁地迎刘邦,周勃没有采取,没有急着入梁地战楚立功,而是埋伏在曲遇。
既然刘邦欲回守荥阳,那么西过梁地入河南地必经曲遇、阳武,这是最近的距离,如果绕行将多出数日,甚至十数日的路程。
楚军西进的目的是擒杀刘邦,自然也是直逼荥阳,不会跟着汉军绕圈,直达目的地。
以逸待劳,这是周勃首先给本部人马定下的基调,不过还远远不够,周勃为给楚军造成极大冲击,采取虚实相应,由弱到强的不同搭配之法。
如同一首乐曲,不同的音色、音调搭配才能奏出美妙的曲子。
第九百八十一章 谁说兵法就必须如此
小标题:兵法不过是经验之谈,打的顺即可
车兵善冲击,打乱敌方阵型,当在前,周勃偏偏放在后面,还那么的恰到好处;骑兵机动迅疾最宜突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周勃偏偏放在中间;轻步兵善射,本可远距离射杀敌军,可放在重步兵之前,周勃再次反其道行之。
周勃先是轻骑兵突然乍现,与楚铁骑交锋,待有不利时立刻退出,紧贴而上的是重步兵,结阵抵挡楚铁骑。
汉军重武卒可以说威震天下,不仅曾打的秦军溃败,攻入咸阳,还在定陶南败过龙且。
当抵挡一阵,汉武卒打的很惨烈,龙且终于找到一雪前耻的机会,指挥后面的车骑向汉武卒冲来。
周勃果断让重步兵后撤,让轻步兵上前。
一阵的弓弩射击,虽不密集,甚至稀稀疏疏,但每发必中,这支轻步兵居然各个是神射手,走的不是慑人的气势,而是百发百中的杀伤力。
这支很独特的轻步兵的出现,暂时压制楚骑的冲击,一波接一波的射击,为重步兵的后撤提供时间。
龙且见汉将欲令重步兵撤退,心中冷笑,认为这是汉将欲将主力撤走,岂能给其安然撤离的机会。
龙且本想让项声配合着拦住汉军的后撤,忽见又有两支人马杀出,左右夹击项声,其中的汉将面容有些熟悉,正是来助周勃的陈贺、孔聚二将。
为立下大功,一雪前耻,龙且下令车步以甲盾掩护快速向前推进。
这下少甲或者不穿甲的轻步兵怎能挡住,立刻撤开,向两侧退去。
龙且见状,时机来临,指挥车步加快步伐向前推进,亚将周兰感到很不安。
两边没有草木,却是一种凹凸不平的地质,像是熔岩凝固一样,不利于车兵通行。
龙且决定让楚武辛轻装追击,周兰觉得其中可能有诈,不能让楚军拉的太长,否则首尾难以照应。
周兰的担心没过多久,就听到马蹄声突然响起,隐藏在山体后的骑兵忽然冲出,汉骑居然现在才出现,这的确让龙且感到意外,一番冲击,楚军遭受损失,幸听从周兰的建议,没让楚军前后拉的太长,否则会被截断。
这下龙且感到汉军还有未知的战将,其能力不可估量,还是谨慎为好。
龙且便利用兵力的优势,步步推进。
穿过这凸凹不平的地貌,来到平坦的荒原,到处是茂密的野草,看到这里周兰脑海里又浮现一个画面,比骑兵还有冲击力的车兵如果现在冲出,那可是大大不妙,甭管是楚军轻步兵还是重武辛,那都将是灾难。
周兰道,“将军,当速命车骑四周护卫,恐有伏兵。”
龙且着急追击周勃,斩将夺旗,便道,“周兰多虑,汉军只顾仓皇而逃,何来伏兵,况吾楚军十万兵马,何惧区区数千人马。”
周勃留下本部多数人马驻守峣关,自己仅引近万精锐出武关驰援。
对于峣关的守将而言,兵马自然是越多越好,新人只能靠量来壮势,可对周勃和帐下的老将而言则不是。
对于周勃而言,不需要多,需要精,故引近万精锐来驰援。
兵马虽然不多,但各个以一当十,战斗起来这一支近万人马有时候可以牵制数万敌军。
当年周勃率此军还定三秦,曾牵制雍军数万。
周勃的目的就是牵制楚军,他自己也知道如兵力悬殊,取胜将会很难。
龙且劝慰周兰无忧,话音落地,没有多久便听到辚辚隆隆的战车声。
还真是邪门,周兰的担心一个个应验,龙且没觉得周兰很有远见,也不太愿意承认他这位主帅还没有周兰有见地,而是叮嘱周兰勿再乌鸦嘴。
战车的出现使得楚军进击受到严重冲击,十万大军本被分成前后左右中五部分,现在不仅前军受阻,左右也受到战车的猛烈冲撞。
明明是十万大军的优势,完全可以将刘邦的残兵败将围困,结果不但没有围困,还被阻挡在曲遇。
在这里耽搁的越久,那么刘邦已入荥阳的可能性越大。
周兰看出龙且的担忧,说此行西伐意在铺路,为后面项羽率大军打入关中探路,抓住刘邦还不是最终目的,即便入荥阳又如何,一样拔下荥阳,如难打下就立即绕过西行,不信刘邦会坐看函谷关被攻克。
一旦出城而战,再击之。
清凉迎旭日,晚风招胶洁,风中的血腥味明显浓稠很多,大片的野草已经被压平,血液浸入大地,变的有些泥泞。
近十万大军居然被阻在曲遇,而且汉军的兵力还不多,这要是传到彭城,岂不极没面子,龙且决定亲身率八千锐士携杀汉军主将。
弓马娴熟的周勃此刻没有骑在马上,而是站在战车上,黑色的楚军不断从红色的潮水中挤出,周勃眉头一皱,立刻道,“撤入曲遇城。”
毫不犹豫的撤向城中,坚壁固守,只要守个数日,汉王必然安全抵达荥阳。
龙且见汉军有序的撤向曲遇,心中冷笑,“吾有十万大军,吹箫、屠狗、贩缯之辈,有何惧之。”
龙且目前虽未来得及探知来将何人,但素知刘邦麾下多吹箫、屠狗、贩缯之辈,只要不是曹参这样的秦吏出身之人,他不看在眼里,便决定绕过曲遇城不打,直接继续追击刘邦。
周兰再次出来阻止,“大司马,曲遇军在后,汉王在前,如前后夹击,此举有危。”
龙且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原野,知道已不能速擒刘邦,便听从周兰之言,围住曲遇进攻。
不料这一打,居然在曲遇城逗留数日。
如群蜂回巢,叮的曲遇城变成暗红色,城下一片狼藉,横七竖八,但这座城依旧屹立不倒,仿佛一个石生的巨人立在河南大地上,拦住楚军的去路。
龙且有些恼怒,“数日不下,刘邦恐不见踪影,为之奈何?”
周兰也感到棘手,“未曾想,此吹萧之人居然如此能战善守,兰窃以为可分兵行事。”
周兰此言说到龙且心坎里,怒容渐消,龙且思考片刻,命项声、留公旋留下继续围攻,令周兰随他龙且继续西行击汉。
军令如山,楚军中悄然发生变化,曲遇城中的汉军尚未知。
第九百八十二章 京索间现迷重
小标题:楚兵急追刘邦,京索间现迷重
苦战数日,丁义一脸愁容的来找周勃,“周将军,城中粮草将尽,楚军又欲做久攻,汉军处境艰险。”
提到粮草,周勃自觉有些大意,作为一路别将独挡一面之人,自然对什么考虑的皆很周到。
数年下来,早已形成镇密的思维习惯。
为驰援汉王,以逸待劳,只带七日干粮以做赶路之用,然后想着就地取食,当年别将定陇西时已养成这种情况,不料这次阴沟翻船,入得曲遇才发觉城中没有多少存粮。
周勃的眉头挑动,“大王,现至何处?”
有人可能觉得稀奇,迅信不达,如何及时得知刘邦离去后行至何处?
永远不能低估人的智慧,尤其是秦未楚汉之际人的智慧,历经诸子百家,世上奇术异学已经达到一个顶峰。
即便秦始皇焚书坑儒也不能禁全,不过消其万一,始皇一去,藏书的,默写的,一样样恢复过来。
说这么多,就是要说说奇术,周勃也掌握一种,那就是音律,通过合于自然的音律来传达消息。
为确保刘邦安全撤向荥阳,在至曲遇后,便在通向荥阳的各个要道安插身怀绝技的斤候,既可以暗中迷惑敌军,又可以快速传达信息。
单宁道,“已至京索之间。”
得知汉王已至京索之间,周勃眉头舒展,眼眸突然增亮几分,似心中已有计策,究竟周勃欲待如何暂且不提,单表那京索之间。
京索指的是荥阳之南的两座城池,京县和索城,索城距离荥阳最近,在荥阳西南方向,和北面的敖仓如同星辰拱卫明月。
万里无云万里天,蓝天之下,城头之上到处是红色的旗帜,迎风招展。
不仅京县、索城之上旗帜飘扬,其城外也不乏旗帜。
山头间、溪水旁、草木间、土源、水泽等处处可见营寨壁垒,到处可见红色的汉旗飘扬。
最令人倒吸凉气的是这些营寨的木栅还带着叶,沟壑旁还堆着新土,竟然是新建造的营寨,处处可见军帐,这一幕不仅让一路西行身心疲惫的刘邦感到惊讶,也着实让率军追击的龙且感到震惊。
一入京索之间,龙且的自信开始受到撼动,楚士卒锐气也跟着锐减。
龙且见入目便是营寨壁垒,认为已到荥阳城的防线,没有一场恶战是无法进军到荥阳城下。
龙且下令原地休息,先遣人探路,数名斥候回来后,龙且和周兰二人询问的问题不太同,龙且大致问一些有几处营寨,大概有多少顶军帐,估计有多少兵力,是车骑较多,还是步辛较多等问题。
周兰的询问却是有些不同,得到的答案不能满足,又亲率斥候兵近距离探查。
近距离周兰发现其中有猫腻,营寨是新建的,沟壑是新挖的,里面还没有引水为池,最主要的是他抬头看天,已是午餐之时,却没有一缕炊烟升起。
没有炊烟,难道欲唱空寨计?
熟读兵法的周兰知道有一种瞒天过海的计策,不同于金蝉脱壳,这计策虚虚实实,难分真假,信之则止步不前,不信则有冒进之嫌,着实为难。
周兰和龙且一路行来,遇到的汉军阻力,多为硬碰硬,汉将为护汉王,一个比一个猛,基本都是武力阻扰,用计策的少有,绝没这种情景。
如今来到京索之间,周兰不知不觉生出一身冷汗,明明尚未到炎夏,哪来的汗。
人言无知者无畏,的确是无所惧才不知怕为何物,越是熟读兵法越是觉得这京县之北,索成之南,处处危机,步步有险。
如再以常法待之,必然有险。
周兰回禀龙且,道,“吾率斤候仔细探查,知此京县之北,索城之南,大大小小皆可见营寨壕沟,寨内无炊烟,沟内无池水,乃虚实之计,大司马当慎之。”
龙且一听心里不太高兴,什么叫大司马慎之,好像他龙且就天生该上汉之当一样,说什么虚实之计,言大虚空,没有实质,如何慎之。
遇到懂自己的人不容易。
龙且道,“以亚将之言,当如何击汉?”
周兰快速的思考和整理着自己的策略,此行的目的之一是荥阳,是围困荥阳的刘邦,一路向北,皆有营寨,该击何处,何处才有汉军的伏兵,分兵击之,乃下下策,汉将巴不得楚军如此行事,好来个各个击破。
分兵乃兵力充足的情况下,分兵突围是不得已而为之,总之分兵需要慎之又慎,敢这么做的也只有霸王项羽。
周兰道,“虚实之间,难辨,与其寻找汉军战,不如诱蛇出洞,待其露出马脚。”
这是要等着对方出击,等着挨打的办法,用笨办法来应敌,龙且觉得不妥,自己率楚精锐高昂而来,怎能被动挨打。
周兰说这里是汉的地盘,在一个不太熟悉的地方找汉军太难,但可诱其出来,击之,并非被动挨打,楚军亦可以虚实应之。
龙且不解“如何虚实应之?”
周兰道,“汉将用此虚实伸张之计,一为壮势,二为伺机擒主将,楚可移星换位,以旗帜和行仗疑惑汉军,大司马可藏于军中。”
言毕,龙且已知晓周兰的意思,就是以帅旗和阵仗来迷惑汉军,简单说就是找个人假扮大司马龙且,龙且本人可隐藏在军中悄然穿过这个危险的地段。
只要能穿过这个处处是坑,不知何处会爆发的地方,顺利完成对荥阳的围困,那么就是一功。
有此功不仅可以在西楚国站稳脚跟,还为项羽亲至做好迎接工作。
龙且已经感觉到高处不胜寒,作为三大司马之一,没少惹人眼红,儿时的交情并不可靠,唯有军功和封地才是实的,立功之心敢叫龙且冒险。
如能避险,自当乐意为之,龙且道,“愿闻其详。”
周兰说出两个大方案,一个是大军在后,分兵探路,让一支支分兵去踩点,即便遭遇汉军猛攻,后面的大军可以立刻支援,如果汉军也耐着性子不出击,楚军便如同搬运货物一样,一车车运过去,但究竟那辆车里才有真货,一切看货主。
周兰的意思就是让龙且隐藏在这一支支的分兵中,而且每支分兵需首尾可看到,能够及时呼应。
第九百八十三章 韩信出关
小标题:卧虎屈居待时机,京索之间展军威
龙且听着还蛮有道理,示意周兰尽快捡紧要的说,时间紧急。
周兰便长话短说,此方案的弱点就是分兵力弱,无法预知汉军何时发动进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汉军击准,大大不妙。
方案二,则是全军一同前进,龙且不在中军之中,隐藏起来,故意露个弱点出来,诱敌。
周兰说完,龙且深思片刻决定采取折中的办法,先派数千兵马前面探路,然后后面再设疑惑的帅旗,向前推进。
在移星换位的策略上,龙且稍作改变,将原来的帅旗收起,重新制造几面一样的旗帜,分置在前后左右中,意在令汉军不知楚之主将在何处。
龙且如此决定时,周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心里的想法,他觉得此法乃处处是,不如那一处是。
如果有一处安置帅旗,汉军可能追击,处处是,可能就不再去追。
数千楚士卒已经离开大军,行走在京索之间,向索城靠近。
等,龙且在等,周兰也在等,三盏茶已饮完,依旧没听到前方的动静。
京索之间,除城池方圆百里,便是茫茫的草木之林,杂草丛生,湖水荡漾,这里是鸟儿、虫儿还有狼虫虎豹的天堂,军队从此过,鸟儿飞起,树枝摇曳,定会惊起千层绿浪。
三盏茶后,居然没有听到鸟惊飞的声音。
一处山坡上,这里没有营寨,只有简易的几顶军帐。
有一处军帐最大,前有一个帅旗迎风招展,上书韩字。
帐内没人,帐前树下站着一将,甲胃在身,红色的斗蓬迎风鼓动,身旁有数名战将簇拥。
此将身材英伟,鹰眼虎鼻,眸如满月,似有精光可透过迷雾看穿那虚虚实实,那双英眉竟透着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若隐若现。
此刻他眸光如剑一直盯着东南方,像是能看穿那数里之外一样。
一尖耳面冷之人说道,“大将军,如此轻易放过数千楚士卒,不击乎?”
尖耳冷面之人乃在沛县就跟着刘邦起事之人,冷耳,还是以客从起沛。
当时能以客从刘邦的不多,冷耳便是其中之一。
看着他人一步步攀登,走向人生辉煌之路,当时的冷耳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在内心却如火一样燃烧,他不愿意一直停留在郎这样的职位。
郎是君王的亲近之人,但冷耳不满足止步于此,便想着向上走,这个时候他交情不浅的一个人给他一个提示,那就是依附韩信。
这个提示之人就是刘邦之弟刘交,当时刘交对冷耳说欲获晋升之资,可先依附于大将军韩信,一旦有起色君再做打算。
当时韩信虽为大将军,但并未真正掌握兵权,从刘邦还定三秦到欲东出争天下之时,韩信之职更像孙膑那样的兵师,一直给刘邦做谋划,并没有单独领兵作战的机会。
故而很多战将并不看好韩信,多选择周勃、曹参、灌婴、郦商、吕泽等帐下效命,当刘交提出建议冷耳依附韩信,感到吃惊,但冷耳相信刘交的判断。
刘交不仅刘邦喜欢,很多将相皆喜欢,毕竟读书人之间,共同话题多。
冷耳听从刘交的建议,依附在大将军韩信幕府下,当时的情景,冷耳还历历在目,作为汉国大将军的府邸居然是冷冷清清。
如今韩信率军出关,一路向东,收败逃至河南地的散兵至京索之间。
看韩信那股浑身散发的自信,似乎要力挽狂澜一样,其他战将是浑身战意四溢,欲力战楚军立军功,可再看韩信却有些奇怪。
没有滔天的战意,从他身上只能感觉到沉静,跟在韩信身旁不会急躁,纵使有急切的立功之心,但战意却可以沉淀下来。
冷耳知道现在是韩信独立掌兵的首战,之前没有过独立带兵的机会,作为大将军这是不可思议的,故而冷耳能理解韩信求战的心,可看韩信的神情和气场哪有一点憋屈之意,竟能如此稳重不燥。
可看着兔子从眼前的草丛里即将溜走,冷耳再也无法保持镇静,冷面心热的他几乎要反过来。
面热,心开始凉,可以吃掉楚军先锋,也给楚军一个兜头一棒,这么好的机会立刻要消失,赤热的求战心开始凉。
韩信却不这么认为,“勿急,不可为获一只鹿而丢掉整个鹿群。”
韩信的意思是必须要将一群兔子皆收网中方可。
栾说则道,“将军,吾闻龙且乃西楚大将,其会入圈否?”
栾说曾为韩信的舍人,在关中一直陪着韩信周转,有时韩信做治栗都尉做的不爽的时候,奕说便是韩信的开心果,时常给予鼓励,除却韩信已经故去的香姬外就属栾说能说说知心话。
在韩信拜为大将军后,栾说就留在大将军府邸做一个幕府丞,料理一些杂事,相当于中涓、谒者。
慢慢的栾说成为大将军的属官长史。
韩信的眸光很亮,“龙且此人,信知其素贵,喜争功,爱慕荣,汉彭城大败,自认楚彊汉弱,其擒王盖世之功岂会让与他人……”
韩信了解龙且,他从项羽征战四方,项羽身旁的人还是非常理解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陌生的敌人。
韩信继续道,“此次领兵乃其亚将周兰,信不敢如此冒险……”
因为对龙且为人较为了解,韩信便为龙且量身打造一个战场。
对人的心里和地形的了解与把控,是韩信准备在京索之间给楚军上一课,一节终身难以忘怀的课,一个难忘的记忆。
围在韩信身边的诸将听到韩信与冷耳、栾说之间的对话后,已经知道韩信对这场战斗的信心,甚至令诸将惊讶的是楚军似乎每步都在按照韩信设定的方向走。
第一次和韩信出战的汉将还是感觉有点不太真实,感觉有些飘忽,怎么可能去算着楚军可能来的每一步来设定迎敌之术,甚至根据斥候及时的回报,进行及时的调整,没有人是这么作战的。
刘邦麾下目前炙手可热的战将,诸如曹参、周勃、郦商、吕泽、灌婴、夏侯婴、靳歙、陈豨、樊哙、奚涓、蛊逢、张苍、柴武等等,很多战将的确也能预测,甚至看三步,可如韩信这般直接看十步,甚至直接看到结局的没有。
第九百八十四章 让吾绕道那不可能
小标题:示弱也有技巧,只为狠狠的那一击
韩信认为如此安排,只适合对付楚大司马龙且,换一别将未必适合,诸将半信半疑,且看韩信究竟怎么打赢这场战斗,阻止楚军再向西的步伐。
忽然有斥候纵马向这里飞驰而来,看服饰根本看不出是汉军甲士,就是一个普通黎民百姓。
斥候道,“报……将军,楚军又分出一支兵,向北行进……”
言至于此,诸将的眸光再次汇聚在韩信身上,有的战将诸如孙赤的眸光分明在言,将军之言未必应验。
韩信则依旧气定神闲,那斥候喘口气又接着说,原来并没说完,“大军紧随其后,只是……五军之中皆有帅旗,不知龙且在何处。”
见招拆招,终究慢他人一步,还会略显被动,可取否?诸将皆是这么个心思,原本要以假乱真,伺机直接擒住楚军主帅,现在似乎有变化。
卫无择背着手在冷耳身侧来回踱步,时不时踮起脚尖看看下方,脸上浮现选择的痛苦,不知道时不时趁下方的一支楚军尚未完全通过,引兵来个突袭。
思来想去卫无择还是没开口,只是用手去触碰冷耳,眼神交流,意思是快让大将军出击。
韩信却道,“诸将忘记信之前所言乎?”
冷耳这才猛然想起韩信是要整个鹿群,而非仅仅击败,“将军不在乎龙且在何处……”
韩信道,“然也,依计行事……”
诸将领诺令暂且不提,单表龙且安排先遣军探路后,发现汉军竟不敢出击,似乎已安全通过,欲悉率全军通过,周兰立刻阻止,建议龙且不可掉以轻心,再派遣一支军开路。
龙且没有拒绝,为尽快通过京索,不愿与亚将纠结于此,于是分五部向前走,每部皆有一帅旗。
行至一箭之地,忽闻一处营寨擂鼓震耳,寨内响起辱骂和挑战声,但就是不见汉军冲出。
龙且不屑,命左军之将率兵杀出,如离弦之箭,去势汹汹。
寨内内郎中徐厉,率二千人在这个新建之寨内,见楚军大部终于到此,立刻命数百卒喧闹,其余从寨门后悄悄离开,躲入事先挖好的沟壑,弓箭待发。
见楚卒冲入寨内,见汉军不见踪影,怒骂一声怯懦后离开,徐厉很想冲出去,但还是按住手中的剑没有冲动,静静的等着楚卒从寨内完全撤离。
看着楚卒离开的背影,徐厉心中一阵惆怅,“不知大将军此举何意,为何不与楚军痛痛快快打一场,奈何躲躲藏藏,令楚卒看笑。”
左军之将率军还入大军中,还报龙且,龙且冷笑,言韩信常空言兵法,多似玩笑胡闹之举,不切实际,兵者勇战也,不靠勇战阳谋取胜,尽耍雕虫小技。
当下不再理会,继续前进,行军约莫两盏茶功夫,又闻汉军挑战之声,坚壁不出,只是一味的辱骂挑战。
龙且怒,命右军之将攻击,此寨内乃郎中骑冯谿,依靠壁垒弓箭抵抗楚军半个时辰,随后率军撤里,冯谿虽走却几乎无折损。
楚右军之将见满沟壑的楚卒尸体,怒,火烧营寨而回,龙且见火光冲天,知道楚再次击走汉军。
楚右军之将回报,“汉军激烈抵抗,末将不辱使命,烧毁其营寨儿回去。”
他没有说出楚军以一定的损失才击走汉军,汉军其实损失不多,毕竟有备而防,各种防御手段皆向楚军招呼。
弓箭、礌石、滚木还有可燃的油脂,全部是汉军事先准备给楚军的,用兵有损失才是理所应当,龙且明白,所以他没有回报。
龙且下令继续行军,周兰觉察出异样,这情况不太对,虽然汉军每次皆是小打小闹,可这像是故意以弱示之,迷惑楚军,后面一定潜藏着很大的危险。
最令周兰感到不安的是在得知京索之间的汉军主将乃韩信时,他感到不安,韩信此人他也有所了解。
当时周兰和韩信同时为项氏效力,一个为郎中,一个为龙且的亚将,皆是常能与项羽接触的人,彼此也熟络。
熟络之后,周兰和韩信彼此赞赏,当时的钟离昧也很欣赏韩信。
能彼此欣赏的人,如今却为敌人,怎能不让人感到恐慌,感到不安。
周兰便命后军加强戒备,以防汉军从后方突袭,同时暗中令斥候化作汉卒去获取进一步的军情。
得到的结果有些令周兰咋舌,韩信居然在这虚虚实实之间隐藏着一支锐利之军,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真的出现。
又行一箭之地,接连再现挑战,麻木,楚军有些麻木。
龙且冷笑,自认为汉军虚张声势,汉军不过鸟儿叽叽喳喳,根本不敢与楚战,分明是极为怕战。
对于汉军的挑战不以为意,欲直接绕过,周兰觉得不妥,寨内旗帜虽少,可斥候回报壁垒内有不少釜灶,是驻军的地方。
一句话,此势非虚,绕过,汉恐从后突袭。
龙且考量片刻,命前军之将攻击,周兰再次严密查探周围情况,发现这个营寨建造的很奇特。
寨子建在通过索城方向较近的一条路上,如果绕路而行,必然要多行数日路程,彼时荥阳城下必定是布防严密,固若金汤,再行攻伐必然多费周章。
这是算准龙且必不愿多行几日路,此处必有诈,虽不知诈在何处,但一定有问题,这些想法周兰给龙且进行透彻的分析。
龙且本人也在想,一路走来汉军多遮遮掩掩,虚虚实实,始终没有遇到真正顽强的抵抗,多年经验的他也觉得此处必将是一场恶战。
故而龙且命作战勇猛的先锋之将率五千勇士拔寨,激战在继续,龙且、周兰寻制高点观战。
放眼望去,寨内外楚卒与汉兵交战极为激烈,如疾风吹叶,骤雨降临,半个时辰后,但见有一楚军甲士纵马来报。
甲士道,“禀……亚将,大司马,汉军拼死固守,吾军伤亡太大,请求支援。”
支援,那是必须的,打到现在已经覆水难收,必须拔寨从这里过去,否则必影响士气,龙且和周兰皆同意增兵。
只是遣何将增援,二人意见向左,龙且欲调铁虎士去拔寨,速速通过这里,周兰建议右军之将即刻,铁虎士乃此楚军精锐之锋,不可轻易动之。
第九百八十五章 破楚京索之间
小标题:摈弃个人匹夫之勇,将校之间需为一体
对错往往一瞬间,也不好判断,即便这瞬间周兰是对的,但此刻他没世间慢慢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龙且这么想,还是下决定让铁虎士组成的铁虎军来拔寨。
伤亡是必须的,前方不断传来伤亡的消息,龙且冷冷的盯着前方,面容冷峻,手却不自觉的颤抖。
“汉军太顽强。”
“突破,终于攻入寨内。”
“寨门已开,将军,可速通过。”
“大司马,寨已拔。”
龙且决定即可鱼贯而入,周兰又提醒道,“未见韩信,恐汉军有后手,需谨慎,不可全部通过。”
龙且道,“亚将过滤,韩信终究不过一执戟郎,定是见寨不可受守,提前退去。”
这次周兰比较坚持,认为当分批通过,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这里地形乃锁喉之处,小心总是没错,如此龙且也无奈,觉得顾前怕后非用兵之道,只好命周兰率其本部人马断后,他龙且亲自率兵通过。
营寨壁垒前楚汉之卒横七竖八的倒着,但明显是楚卒较多,寨门大开,此刻寨内整齐划一的站着楚铁虎军,静悄悄的等着迎接龙且通过。
楚军排列成长长的一字形缓缓进入。
这个营寨看起来很奇怪,明明坚守的兵力不多,围栏却建造的很大,军帐也大很多,这些本是怪异的地方,此刻却在龙且眼里再正常不过。
前面的虚张声势已经使得龙且见怪不怪。
“大将军,楚军之首已至伏击圈。”
附在草丛内的韩信没有说话,眼眸静静的看着天。
片刻又有斥候回报,“大将军,楚军之首已出伏击圈……”
韩信还是没有说话,在其一侧的冷耳有些控制不住,又是一次的折磨,有过片刻,冷耳脸上开始出现汗珠,“大将军,楚粮草辎重已至伏击圈。”
韩信这才开口,“全力出击。”
话音一落,草丛里忽然犹如腾起蝗虫一样,嗡的一声升空,接着化作满天的箭雨,在楚军头顶下起密集的箭雨。
一时间,人喊马嘶,楚军乱做一团,箭雨过后是削尖的竹子,砸向楚军。
火光冲天,粮草辎重被焚烧,龙且率兵后撤。
幸周兰又准备,然依旧杯水车薪,龙且大败,后撤,后撤的过程中,那原本只是挑战的汉将如饿狼一样冲出营寨。
楚十万大军被冲的七零八落,徐厉、栾说、卫无择、冯谿、孙赤五将率五支数千人的汉军分隔楚军,欲化整为散来灭掉这支楚军。
韩信要的不只是大败楚军,而是要吃掉这支楚军,彻底大破楚铁骑不败的神话,由于楚铁骑锐不可当,非骑兵不能克制,但汉军建制不全,唯有以他法克之。
韩信想的就是用地形来克制,把楚骑分成若干只,以长兵阵困之。
困骑兵非常难,骑兵太过迅速,尤其是带着马具和马蹄铁的骑兵更是所向无敌,马不受影响,依然可以保持前冲之势这是非常可怕的。
骑兵再厉害,可一旦遇到不利的地形,马一旦跑不开,装备齐全的骑兵还不如轻步兵。
利用这一点,韩信给龙且下个套,为龙且上当,汉军也遭受不小损失,但却打的楚军心生畏惧,难以置信,至少对韩信这个名字心生畏惧。
龙且有些慌,他不相信这京索之间只有韩信这支军,一定遭遇数支军的合围,对周兰道,“此地还藏有其他汉军,楚战不利,当如何?”
在后撤时周兰用车骑开路,使得汉卒未能实现分割灭之的任务,楚军不断突围,逐渐汇合,聚拢。
周兰道,“楚战不利,汉军有备,当构筑壁垒,徐徐图之。”
周兰的建议是京索之间汉有备,不可冒功,需深挖壕沟,高筑壁垒,修筑甬道,和汉军长期对峙,无法速战。
龙且没有犹豫,立刻下令撤军。
原本空无一人的战场此刻已经堆积如山,人、马交叠在一起,在狼藉的战场中,韩信静静的站在至高处。
栾说道,“将军,楚军突围聚拢,已后撤,追击否?”
韩信道,“不必,兵力悬殊,追击汉无优势,周兰乃智勇之将,不可与之野战。”
下达命令,令诸将集合,汉信欲点兵,却发现孙赤没能及时汇合,韩信没有生气,他发现汉军虽立法,但执行力还远远达不到。
此时栾说建议待孙赤回,以军法处置,法不申不立,韩信作为大将军欲改军制,但实际无兵权的他很难执行,幸有刘邦所拜的右司马陈胥在执行军法。
可陈胥有自己的想法,并没完全按照韩信所想,而且很多律令皆通虚设,并没能得以执行。
现在韩信出关,有自己独立率领的一支,虽只有一两万人,对于一个大将军而言一点寒酸,可这是起步的机遇,需要好好把握。
栾说很清楚韩信现在需要什么,需要威信,如果麾下之将敢不听令从事,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小到军令不行,军队指挥失灵,大到因此吃败仗,小命丢掉。
故而栾说建议军法处置孙赤。
韩信没有言语,忽闻斥候来报,言孙赤冒然追击楚军,反被包围,已降楚。
此言一出,诸将震惊,这次韩信出关的首战可谓告捷,不料却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韩信却道,“可知军令前后冒然追击?”
斥候思量片刻,“难知前后,伯仲之间。”
出现这个事情,诸将惋惜,韩信却下达命令言伺机营救,其违法之罪在救回之后言。
此举让诸将内心打翻五味瓶,内心波动,绝不丢下一支打散之军,不放弃一将,只要在韩信军中,就不是一个人,总之绝不是孤军奋战。
丢下同伴逃走,此乃大忌,这是韩信军法中的首要组成部分。
此令刚刚传达,便接到汉王刘邦已至荥阳,在召集诸将汇聚荥阳共商大计的消息。
栾说道,“将军,该当如何,先救后还报乎?”
韩信思虑片刻,那眸子如皎洁之光,“军令不可欺,冷耳、卫无择率军营救,其余诸将速随吾还荥阳。”
得令后冷耳、卫无择伺机营救,韩信率数百骑当先赶往荥阳,后面大军紧随其后。
话说韩信星夜兼程,在一处溪水旁安营休憩,至深夜之时草丛间悉悉索索,似有人再向营地靠近。
第九百八十六章 一战而实至名归
小标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送金求去处
负责巡视的徐厉发现后,立刻命汉卒持戈矛缓缓靠近。
“何人在此?”徐厉一声暴喝,手里的一张硬弓已经拉满,随时准备对付冲出来的人和物。
夜间有野兽出没,可寻思野兽惧怕火,那么肯定是人。
“勿惊,冷耳、卫无择与孙赤返回。”草丛间响起熟悉的声音。
黑暗中人看不清,但声音是难以模仿的,徐厉听得出来是冷耳的声音,徐厉有些纳闷,这么快就营救而回?
冷耳简述,原来是孙赤诈降,保全一支汉军,途中寻机突围而走,恰逢冷耳、卫无择前来营救,成功逃离,楚军并没有追击。
回报韩信后,便结营入睡,清晨之时便出发向荥阳飞驰。
旭日东升,韩信纵马遥望荥阳城,映入眼帘的景象令韩信吃惊。
戈戟之士分列两旁,刘邦率群臣诸将亲自迎接韩信归来,这让韩信有些恍惚。
如此隆重,韩信立刻想起昔日封坛拜将的风光,热泪盈眶,“汉王亲迎信于城前,信受宠若惊。”
刘邦呵呵直笑,那酒窝迷人笑再次出现,“孰能一气慑楚,唯吾韩大将军。”
刘邦携手韩信入彭城,惊艳全场,诸将心惊,尤其是千人以下的诸将,那眼神里射出复杂的眼光。
看着刘邦率群臣武将入荥阳城后,在城外驻守的千人以下诸将像炸锅一样,彻底沸腾。
“可曾听闻,大王欲正式令韩大将军挂帅出征。”
“吾亦有所耳闻。”
“快透漏一下,究竟是何状况?”
一个周氏的百将一脸回忆的模样,“此言……说来话长,且听吾慢慢讲来。”
这位周氏百将绘声绘色的从韩信拜将后未能独立统兵的原因说起,一直侃到韩信首次独立率兵出关击退楚军,以故楚不能再向西而立下大功。
不过在这位周氏的百将口中道出一个令士卒感到很玄的事件,韩信即将真正掌兵权是因为成信侯张良故,张良下邑画策,汉王刘邦决定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放兵权给韩信。
给予韩信独挡一面的机会。
只是韩信自己目前尚不知,这个消息还是他从卢绾的侍卫中打听到的,至于张良和刘邦讲些什么,无从知晓,可即便是皮毛的信息也足以令人震撼。
这名周氏的百将嘱咐听者无乱言,在汉王尚未正式下达命令前不可胡言,要保守秘密。
“军中将有大变乎?”
那周氏百将道,“大变意味着偌大机遇,吾欲投入大将军帐下,寻找立功之机。”
周氏百将之言立刻让很多屯长、百将、五百主心动,他们这些人尚未有好的归属。
诸如曹参、周勃、樊哙、灌婴、郦商等帐下已经满员,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现在如果韩大将军独立编制,那么这可是一次大机缘,人人心动。
关中曾有过一次,只是很多人错过,如今又有机会,岂能错过,俗言再一再二不再三。
“周兄,可否告知该如何拜入韩信帐下?”
真可谓默默无闻门前清,一朝得闻天下知。
此次韩信复收兵与汉王会荥阳,复击破楚京索之间,使楚兵卒不能西,已现大将军之威。
已解燃眉之急,试想如刘邦被楚追着打,连战连败,如果被追着打到函谷关,那可就大大不妙,一旦函谷关被攻破,汉国危矣,由于韩信率军阻楚军于京索之间,故立下不小的功劳。
军中传言,张良为刘邦的下邑画策使得刘邦重新审视韩信,但心中的疑虑并没有尽除,京索之战使得刘邦彻底打消其疑虑,只是心中又升起一层担忧,不过与眼下之危相比,此忧在后。
韩信即将真正崛起,使得军中人心浮动,很多一直没能投个好去处的游子,心里立刻产生强烈的希望,那些已经身为百将、五百主的人纷纷表示想改换门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有好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这名周氏百将小声道,“可拜见护军都尉陈平……”
夜很静,马蹄声脆,一处别院前暖红的风灯随风摇摆,来人往来如梭,热闹非凡,欲入院之人进门前忐忑,出门的人则有喜有忧,但大多是笑呵呵的离开,甭提有多开心,像是家里有喜似的。
在这人流之中有一个人眉宇之间怒意不散,眼眸中闪过一丝凶光,嘴里骂骂冽冽,“好个陈平,盗嫂之贼,竟敢轻看于吾,走着瞧。”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日间大吹大擂韩信的周氏百将,显然他入陈平府碰到一鼻子灰。
“周兄,如何?讨得何职?”
“周兄自然是比吾等有前途,日后大将军帐下,还望多多提携。”
“周兄,吾等先去也。”
周氏百将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这些老熟人。
这些人皆是得益于周氏百将者,各个获得一个好去处,满面春风,等待着建功立业的机会,可周氏百将知道那陈平对他的安排极为不好。
不仅不好,还轻看他周氏,因此心中有怨。
实则陈平压根没有轻看之意,陈平根据前来之人所送之金的多寡来分配,这周氏所赠乃一白玉,陈平不知其贵便分配予恶处,故而周氏很愤怒。
此夜有人欢喜有人忧,三日之后即将召开荥阳之会,在这之前军中暗流涌动。
京索之战后,韩信一战而实至名归,用不多的兵力击退楚十万大军,大将军今后必将实至名归,于是不仅韩信所住之地前拜访者增多,陈平所住院落之前也是热闹非凡。
夜很静,满天繁星,本是入眠的好时刻,可荥阳城的夜里好几处皆是彻夜不眠。
在城中还有一处充满着紧张的气氛,不断传来埋怨声。
这里是叔孙通以及跟从他的儒生弟子,足足有百余人。
百余人住在这个院子,他们皆是在彭城和叔孙通一起降从汉之人。
这些儒生弟子今夜似乎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愤怒和疑惑,私下大骂叔孙通溜须拍马,专进奸滑之人,非常不高兴。
此夜注定是一个沸腾之夜,这些儒生弟子有人听闻大将军韩信将起,众人私下聚在一起讨论着去留的问题,讨论着各自前程问题,越说越激动,最后开始骂叔孙通。
第九百八十七章 怨气满院
小标题:荥阳城暗流涌动,陈平受金惹祸
儒生弟子骂的起劲,却不知叔孙通已经悄然站在其后的不远处,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言论,嘴角浮现一抹微笑,原来是有弟子悄悄溜出这次私密聚会向叔孙通告密。
叔孙通慢慢向他们走过去,发现叔孙通的立刻闭嘴,声音立刻变得稀稀拉拉,只剩下背对着叔孙通的。
不少儒生弟子挤眉弄眼,但是那对面的骂开后,刹不住,越骂越气愤。
直到叔孙通轻轻咳嗽一声,那些还在大骂的儒生弟子这才立刻闭嘴,由于刹的太快,一口气被强行压下,使得脸被憋的通红。
叔孙通没有生气,“诸位有怨吾叔孙通,可当面与我说,背后说人非君子所为。”
儒生弟子最怕的就是被人剥夺君子的称呼,故而有人鼓足勇气开口道,“弟子代众人有话要问先生。”
叔孙通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这人开口道,“吾等事先生数岁,幸得从降汉,今不能进臣等于汉王,专言大猾之人,何也?”
叔孙通苦笑,“汉王方(正)蒙矢石与楚争天下,诸生能争斗乎?”
话音一落,诸生无一人言,他们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并非每个百家的子弟皆是文武双全,大多皆是身怀一门学问之人。
墨家子弟人人会剑术,可儒家却不同,因材施教,学习各种本领。
叔孙通见诸生面有颓色,又道,“是故通先言斩将寨旗之士,诸生姑且待我,我绝不忘矣。”
言毕叔孙通离开,诸生陷入沉默,周围只能听到虫叫声,许久没有人说话,直到有人开口言欲到他府碰碰运气,才打破沉默,但相随之人不多。
因为现在非常时期,汉王新败,此刻的确正是用人之际,会有诸多的机会,但并不代表会落到自己身上。
深夜,月明星稀,皎洁之光下街道人空空荡荡,没有人在街上瞎溜达。
荥阳城的人都知道汉王来这里,会带来无限的商机,可也会带来无穷的兵灾,可谓商贾开心,百姓愁。
打仗是要死人的,死人终究是不好的。
汉王到来定会带来一些好处,这里必然会因为汉王的原因水涨船高,甚至会赐爵鼓励荥阳军民,但兵祸之下是否有福享受却不可知。
空空荡荡的青石街道上忽然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十数骑向一处石狮门前驶去。
在这十数骑中最前面的是中捐石奋,他对身后的战将道,“周将军,此乃汉王特地为周将军甄选……将军府,石奋只能送至于此,还需回报汉王。”
这位石奋口里的周将军正是在曲遇阻击项声、留公旋的周勃。
原本想着依靠曲遇城内的充足粮草坚守十数日,和楚军耗上,耗死楚军,不料却失算,城中的粮草早就随着数次的战争耗光。
曲遇这里乃兵家必争之地,几经易手,数次大战后这里已经受到严重破坏,粮草耗尽后没有得到补充。
河南王申阳也没将曲遇看的很重,故而这里一直荒废着。
没有粮草的支持,人不可能饿着肚子作战,得知汉王刘邦已至京索之间,转眼就能到荥阳,周勃心里一琢磨立刻下令突围。
趁着还有几日的口粮赶紧走。
在周勃率军出武关决定在曲遇阻击楚军时,诸将皆很兴奋,感觉在武关整日只能空操练,已憋坏,今一定可以在曲遇打个痛快,让楚军知道不是所有的汉军主力皆在山东,留守在关中的汉兵楚军惹不得。
结果还算不错,起初打的楚军滞留曲遇,进退两难,最后龙且才决定分兵行事,由项声、留公旋配合着接续围困曲遇城,龙且则率军继续西进追刘邦。
这个战绩让周勃本部人马感到很自豪,可时间没过多久就发现粮草不足的紧急情况。
周勃率军突围向西收散兵欲至荥阳,途至武强之西时遇到汉王使者,得知汉王召集诸将汇聚荥阳的命令,这才星夜兼程赶往荥阳。
至荥阳已是深夜,周勃使军驻扎在荥阳城外,自己便率十数骑向内城驰去,在内城遇到等候多时的石奋,如此在石奋的带领下前往落脚之处。
风餐露宿,周勃一路颠簸,身体很疲惫,穿过影壁,来到二进的正屋,正要休息,忽见一个人影在二进院内,周勃脑袋嗡的一下,第一反映是刺客,有刺客闯进院内,欲行刺,此刻周勃的武器不在身边,早有侍从接过妥当放好,眸光四下一扫,看到有一土块。
拎起土块就向那人影砸去。
彭!哎呦!
嗯?声音好熟悉。
“从兄,莫打,我也。”竟是那名周氏百将急忙喊停。
周勃借着朦胧的月光缓缓走过去,见是自己远属从弟,这个人平时爱赌,好酒,不怎么上进,故而至今还只是一个百将。
周勃诧异道,“为何在此?”
原来这名周氏百将打听到周勃即将落脚的地方,打通关系提前进来在院内静静的等周勃来。
从入夜一直等到深夜,知道今夜周勃会入荥阳,故而他一直等,不愿白日再来拜访,总觉得有些事还是晚上说好。
大屋(堂屋)内,周勃命人上茶,一边饮一边示意这名百将尽快说。
同为周氏宗族,远不过三代之人,但亦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这名百将鼓足勇气对周勃道,“将军,有人轻蔑周将军,吾之颜面算不得甚,可……”
将事情原委添油加醋讲完后,周勃感到震惊,才知道这陈平趁现在危难之际发横财,居然受诸将金,还来个金多者得好处,金少者得恶处,此消息着实让周勃愤怒。
周勃愤怒的不是陈平收从弟的玉不给办事,而是愤怒这个行为,这行为可是会慢慢蚕食汉军。
虽然这受贿之事再正常不过,可一名护军都尉受金而安排去处,此事可小可大,说的大点,如果因为金多安排一个庸将在关键处,可是会坏大事,故而周勃很气愤这个。
周勃随着刘邦一路出生入死,逐渐打下汉国江山,他最恨的就是这种挖墙脚之人。
可是状告一个护军都尉不是一个小事,他需要盟友,虽然周勃也看不惯一个叛楚降汉之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居然爬到诸老将头上,可陈平毕竟是刘邦看重之人,而且在陈平的帮助下的确拔得一些城池,尤其是在东伐楚之时。
如今战败而归,士气低落,这陈平居然做受金之事,周勃为汉王忧虑。
第九百八十八章 屯兵荥阳
小标题:萧何发兵屯荥阳,陈平受金被诋毁
不过陈平权限也有限,一些核心位置自然还是刘邦亲自任定,可中下层武职也至关重要。
起初周勃、灌婴、曹参等老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怎么在意,可尤其最近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老将的预期。
自刘邦至荥阳,向天下发布召集令,召集诸将会于荥阳,共商灭楚大计后,那些被打算的诸将逐渐向荥阳靠拢。
作为别将常年征战一方的郦商率兵至,驻守雍丘的曹参也做好部署后率精锐抵达,可谓四面八方向荥阳汇聚。
荥阳如同一个漩涡中心在不断的吸收散兵,至即将召开荥阳之会时,太尉卢绾向刘邦汇报汉军重新聚集的情况。
除去彭城接连战败而溺死、战死、逃亡不归外,汉军依旧有十数万兵力,但刘邦听闻并没有卢绾脸上的那种欣慰。
汉军大败后,主力并未丧失殆尽,能征善战的悍将并没有损失,比较厉害的谋士也一个没少,这点卢绾很欣慰,甚至很开心。
汉国的核心即都尉以上的战将和谋士一个没少,安全的撤回到荥阳,这也算是一个非常大的胜利。
刘邦心里欣慰,但面上并没有一丝庆幸的喜悦,直到周苛急匆匆的来传递一个消息,刘邦这才露出酒窝迷人笑。
萧何所发十数万关中兵已至荥阳,这个消息不仅让刘邦心神振奋,也让汉军复振。
人多力量大的特色再次体现。
可这也立刻让陈平变得非常的忙碌,至荥阳的新军诸将开始私下游走于陈平的府邸,使得这个受金之事变得更加疯狂。
最终引起周勃和灌婴等将的不满和担忧。
周勃找到一路东征的灌婴商谈,“此事看似是小,影响是大,可大,可小,岂能姑息。”
灌婴也发觉陈平为护军都尉后汉军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婴亦着实震惊,武职虽低,却乃军中基石,可大王甚信之,进言可有效否。”
周勃道,“如惧引火上身,此事不妨由勃来言。”
灌婴受激,“吾灌婴非惧,只是大王方忧楚汉相距,此事……”
周勃却道,“内患大有外忧,汉国乃大王与吾等浴血奋战而建,岂忍心见其蒙尘。”
灌婴思虑,“婴愿从周将军为汉去乱臣。”
距离召开荣阳之会还有一天时间,曾经打散的将领大多已经率军汇聚在荣阳城外,刘邦不打算再等,时间拖得越久越棘手。
有问题及时解决,在今夜刘邦有些无法安眠,戚姬的舞姿也没心思欣赏,看看时辰,这夜还真漫长,忽然想起石姬还有其弟石奋,便欲唤石奋。
忽见石奋自请进殿,作揖行礼,“大王,周将军、中竭者等诸将求见。”
周勃、灌婴?入夜来见必有要事,刘邦道,“快宣。”
周勃、灌婴等人鱼贯而入。
刘邦道,“诸公不及明日大会再言,今夜入帐,必有妙计教寡人。”
周勃率先开口道,“臣有事甚心忧,不吐不快。”
灌婴也叹息道,“臣亦是如此。”
两位元老级的人物这么说,其他诸将也跟着附和。
听话音,这是要准备弹幼一个人,刘邦向来了解此二人,今日有些怪怪的,便知道有问题。
刘邦示意他们尽管说。周勃道,“彭城战败,并非多是诸将战不利,恐有反覆乱臣使然。”
刘邦面有讶色,“何出此言?愿闻其详!”
周勃便用眼神示意灌婴,灌婴是随着刘邦出关一路东伐项羽,他和陈平是一路同为汉王左右,是最有发言权的。
周勃没有参加东征讨楚,一直在驻守峡关,是故他觉得还是要灌婴开个头比较好。
灌婴会意开口道,“启禀大王,臣一路征伐之间,发觉本部人马不知何时竟多出许多陌生面孔,多为五百主、千人之将,其之能臣不甚了解,指挥起来,未能如常默契。”
灌婴此言一出,刘邦的眉头紧皱在一起,这的确是个问题,灌婴话里有话,刘邦听得明白,这等于是有人在主将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人手,甚至强行安排人手,这是刘邦最不愿看到的。
灌婴话到于此,同样非常默契的看向周勃。
周勃咽一下唾沫才开口道,“大王,陈平虽美丈夫,如冠玉耳,其腹中未必有也,臣闻平居家时,盗其嫂;事魏不容亡归楚;归楚不中,又亡归汉。今日大王尊官之,令其护军,然臣闻平受诸将金,金多者得善处,金少者得恶处,平反覆乱臣也,愿王察之。”
周勃言毕,刘邦陷入沉思,没有说话,眼眸时不时瞟向周勃,周勃额头不自觉渗出汗珠。
周勃自知不善进言,此乃御史大夫所专长,督查、进谏等等看似简单,实则需要很多人的运作方可。
位列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可与丞相相比,现在周勃进谏此言,不知其可,汗珠已经渗出额头。
不知为何,周勃面对今日的刘邦不再如从前那么轻松。
从一个亭长走到如今的汉王位置,刘邦的变化令周勃不自觉的渗出冷汗,这不是畏惧,而是一种无形威压,尤其是在这种威压下去说一个人的坏话。
即便是为汉国着想,但说出的话终究是不善之言,如果说得对还好,如果有误,会成为谗言佞臣的危险。
见周勃额头冷汗直流,灌婴立刻附和道,“汉新败彭城,诸将惧楚,平此时依旧受金,诸将往来,非强汉之臣也。”
寂静,话音落地后的再一次寂静,许久响起刘邦的声音,“寡人已知……”
然后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休息,这事怎么处理,刘邦要好好想想。
周勃、灌婴也知道这事他们该说的已说,剩下就看刘邦如何处理,非他们所能左右,于是非常及时的退出。
等到告状的离开,刘邦眼眸中闪过一丝怒意,招手示意石奋上前。
石奋会意,恭恭敬敬道,“大王,是否传陈都尉进殿?”
荥阳城的大小房屋在刘邦眼里就是军幕府,都是军帐,这让刘邦时刻想着虽然在城中,又有士卒守卫,看似安全,但有可能也是处于翁中,火炉,面对项羽的伐汉大军,可能会葬身火炉内,必须要慎重。
刘邦摆手,“非陈都尉,速传魏无知。”
第九百八十九章 陈平遭诋毁
小标题:面对谗言巧应对,陈平以退为进
石奋道,“诺。”
魏无知心中有些忐忑,汉王夜里召见他,有何事不能在明日的大会上言,或者大会前也行。
进得殿,只见刘邦一个人在透窗的月光下缓缓踱步,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时而会拿笔在绢帛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做什么。
石奋轻轻的走到刘邦身后,“大王,魏无知到。”
刘邦哦了一声,依旧背对着魏无知,挥手道,“赐坐。”
魏无知起初有些忐忑,路上非常讨巧的向石奋咨询究竟大王找他何事,石奋的回答的确是实话,说不知道三个字,但魏无知也很会来事,悄悄塞给石奋一些物件,是一个很小的茶器,石奋也不拒绝。
没穷过不知道穷的可怕,曾过清贫日子的石奋也不介意收一些作为生活之资,不过其妹曾教导过石奋一定谨慎做人,恭敬待事,必要是也要学着变通,小毛病可以犯,但大毛病却不能沾身。
因此石奋也学着不那么不近人情,太清廉反而不好,当有人拿着礼物找他办事,他也帮人家,只是石奋一直忘其姊的教诲,只拿小益,不贪大利。
石奋途中给提醒,“大王先前曾接见周勃、灌婴诸将,事关陈都尉。”
后面就没再说,魏无知笑道,“无知谢过石中涓。”
魏无知这才知道刘邦诏自己来的事情可大可小,影响前程事小,牵扯到陈平或者其他人那就不妙。
陈平是他魏无知举荐的,这事魏无知心中有数。
等到魏无知坐好,刘邦这才忙完自己的转过身,走到魏无知前,也跪坐下来,“魏无知,可知罪?”
刘邦见魏无知的神色,又看到魏无知和石奋的眼神交流,刘邦推测魏无知已知道何事,便直接开口。
魏无知则道,“大王之言,臣愚钝,不知。”
刘邦依旧很平静,脸上没有一丝怒意,但没有怒意比有怒意还令人感到不安,那如皓月的眸子竟纯粹的如一弯碧潭,深不可测。
刘邦素知魏无知为人作风,便开门见山道,“近日寡人闻陈平受诸将金,金多者得善处,金少者得恶处,可有此事?”
刘邦的语气说的很平静,听不出有任何怒意,如今的刘邦不再是从前游历外黄倾慕魏公子无忌的那个任侠,这种语气魏无知能听出其中的意义。
刘邦不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贵族之王,他是凭借本领从小乡村一步步走出来的布衣之王,身上难免沾染地气,以及任侠之气,破口大骂是常有的事情,很多如今位高权重的人被刘邦劈头盖脸骂一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干的好夸奖,干得不好,那就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
此刻没有骂,说明这个问题非寻常问题,或者说难以界定,魏无知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狡辩的,在刘邦面前狡辩是没有用的。
魏无知说道,“臣所荐者,能也,大王所问者,行也……”
刘邦一听好个魏无知,魏地的辩才果然厉害,这一开口就将刘邦目前专注的地方进行转移和划分。
等于对陈平进行剖析,意思是魏无知所推荐的是能人,乃奇谋之士,有利于楚汉之争的人,现在刘邦询问的却是陈平的行为人品。
有奇能之人大都有些毛病,那么品行非常端正之人倒是很多,很多劳苦大众皆是如此之人,可这些人除却为兵外皆能益于楚汉之争吗。
刘邦只听魏无知接着说道,“今有尾生、孝己之行而无益处于胜负之数,大王何暇用之乎?今楚汉相距,臣进奇谋之士,乃顾其计诚足以利国家耳。盗嫂受金又何足疑乎?况大王用人,英雄不问出处兮。”
闻言,刘邦哈哈大笑,“魏先生言合我意,石奋送魏先生回。”
石奋送魏无知暂且不提,刘邦又命一谒者召陈平。
陈平来之前已经知道周勃、灌婴进言之事,是魏无知离开大殿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提醒陈平,让陈平早作准备。
陈平站在刘邦身前,心中已有对策,刘邦也没废话,直击要害道,“先生事魏不中,遂事楚而去,今又从吾游,信者固多心乎(忠信之人本来是这么多心的吗)?”
魏无知先前已解释,他所推荐乃奇谋之士,已经承认陈平盗嫂受金之行。
按照寻常之法,既已坐实,就可以直接执行,但刘邦不这样想,他要从多角度、多方面去了解同一个事件,尽量不带情绪和主观判断的去问出这个事件的原委,然后再加以判断。
听闻刘邦之言,陈平心下感叹,好一个周勃、灌婴,这是要砸吾饭碗,甚至会弄死吾陈平。
无冤无仇,竟如此,陈平心中无奈一笑,二人此举吾已记下,日后再言。
陈平道,“臣事魏王,魏王不能用臣之说,故而去事项王,然项王不能信人,其所任爱,非诸项即妻之昆弟,虽有奇士而不能用,平乃去楚。吾闻汉王之能用人,故归大王。至于受金者,臣裸身来,不受金无以为资,诚臣计画有可采者,愿大王用之;实无可用者,所受之金具在,请封金解印,得请骸骨。”
闻言,刘邦立刻谢己歉意,请陈平上坐,表示自己不该有此疑。
刘邦就这点好,发觉自己有错,立刻向陈平道歉,立刻礼坐。
待陈平欲离开时,刘邦又以金玉厚赐,“翌日荥阳之会,吾静听先生再出妙计。”
旭日东升,薄雾消散。
伴着花香诸将向一处较为庄严的宫殿走去。
群臣诸将分列沿着台阶向上走,放眼望去可见侍女往来如梭,在宴会间迈着轻盈的步子摆放各种瓜果、酒水以及各种兽肉。
没有人进行指挥,但大家非常自觉的根据自己身份站在长案之旁。
刘邦首先举起酒爵向诸将拜谢,谢诸将为汉浴血奋战,“汉乃诸将之汉,非刘邦之汉,为汉,诸将干此酒。”
凉酒下肚,暖意上升,或许是酒的原因,借酒的阳刚之气,诸将的情绪首先直接汇聚在陈平身上,不愿与反覆乱臣坐在一起。
这个似乎酝酿很久的情绪终于在此时爆发。人有时候还是满在意排次,那象征着身份,往大了说就是地盘的分配。
由于项羽的分配不均天下再次陷入纷乱,这个前车之鉴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