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诸侯放鸽子 祸根自此滋
小标题:齐梁不从埋下祸根,士气增长项羽欲行反击
很快帐外聚集很多汉将,很想弄个明白,但没一人敢轻易进去。
帐内的刘邦没有大发脾气,而是用询问的眸光看着随何,“仅遣将引数千人马?”
随何有些无奈点点头。
刘邦确实很生气,这彭越居然敢放自己鸽子。
原来刘邦是沿着鸿沟一路南下,名义上是巡视汉疆边界,这也让楚无话可说。
毕竟鸿沟以西皆为汉,也就是说陈地有一大半都是汉的疆域,自己引兵入陈地不过是看一看自己的地盘,项羽也不好说什么。
可现在已经渡过鸿沟来到固陵,这意义就大不同,傻子也能看出来,汉军这是要干嘛。
因为知道诸侯在约定日期会来,所以刘邦才率先渡过鸿沟至固陵,与陈县(后名淮阳)南北遥望相对。
这等于和陈县北的项羽军宣战。
刘邦心生寒意,这寒意来自两层,一层是自己被两位诸侯王放鸽子,致使自己陷入险地,另一层是刘邦对彭越已埋下杀心。
刘邦道,“彭越何所言,如实道来。”
随何道,“彭越言魏地初定,士卒尚畏楚,且楚势犹在,未可全去,越需留守梁地,以绝楚卷土重来。”
什么魏地初定,士卒畏楚,分明是借口,魏地(黄河南面的魏地又称梁地)楚势即便残存,不过苟延残喘,怎么值得彭越亲自领兵巡视。
就在刘邦心中气恼彭越时,再闻齐地的不良消息。
陆贾返回言韩信未立刻亲自率兵西来,言待粮草辎重齐聚再大举西来,只遣宣虎一将引兵先行向陈地而来。
听完后,刘邦笑曰:“齐王信恋齐也。”
苦笑一阵后,刘邦忽然脸色变得极其平静,眼眸中带着锐气,不知道是对彭越、韩信起杀意,还是心中另有打算。
曾经同衣同车的君臣已经渐行渐远。
刘邦忽然对石奋道,“传诸将进账。”
片刻,文臣诸将分列两旁,刘邦问曰:“诸侯不从,可战否?”
诸将中当先迈出一人,乃将军樊哙,“大王,项羽兵疲粮尽,汉军乘势而来,可战。”
中尉靳强亦认为可战。
陈平道,“大王,项王就食陈县,据拥陈县之兵,优劣易也,诸侯兵不止,当坚守为上。”
张良没有说话,他看得出刘邦想战。
如今灌婴军、靳歙军、刘贾与卢绾军、黥布军皆未知,此时战不利,但他知道何时该劝,何时不该劝。
刘邦在帐内商议应变诸侯未至之策,陈县之北楚营内,项羽与诸将也在紧急商榷。
话说项羽得知汉军在追击,一直没有表态,等到汉军渡过鸿沟,到达固陵,项羽才表现出来,召集诸将,询问各部士卒士气现今如何。
季布说士卒皆言汉军欺人太甚,请战。
钟离昧言士卒多激愤,欲雪耻,召平则汇报说士卒们食饱饮足愿为大王分忧击退汉军。
看来项伯鼓动士气的任务完成的相当出色。
令尹灵常则汇报一下军备的情况,由于陈县曾经遗留下来的物资,加上利几的用心经营,足以支撑楚军个把月。
汉南下拉长战线,粮草运转反受其累。
项声言愿率一千精骑去截烧汉军粮草,项冠则请为先锋会战汉军。
项羽思虑问诸将道,“彭越、韩信可发兵助汉?”
项伯道,“仅遣数千人耳,此二人持中立。且汉诸将尚未会兵,此时汉王孤立无援,可破之。”
项羽闻言大喜,“此乃天助楚破汉,即刻点精兵良将,入夜随寡人破汉。”
韩信和彭越没有亲自率军来会,仅仅是刘邦率军追来,这是自己找不痛快。
趁各路诸侯尚未会合,急击汉,如能生擒刘邦,这楚的弱势就能逆转。
在广武汉占据优势,楚越来越被动,没想到刘邦居然追到这里,看来上天真的帮西楚。
项羽知道机不可失,选择深夜准备来场突袭!
项羽亲自来部署战事,准备给刘邦一次痛击。
陈县之北有一密林,落叶层层,杂草丛生,可置伏兵,项羽对身旁的诸将道,“刘邦至此必疑林中有伏,可多插旗帜做疑兵,项声、季布伏兵于前堤中,钟离眛、项冠随寡人截其后,召平等将助灵常留守营寨,此战定可生擒汉王。”
部署一切完毕,已近黄昏。
汉营中樊哙坚持请战,认为趁士气高昂主动向西楚发起进攻,让西楚不敢贸然夜袭。
刘邦思虑许久,就同意樊哙的请求,让樊哙先击,韩王姬信配合。
刘邦处中军,走至林前,张良和陈平皆言此林中恐有伏兵,如项羽从后面袭击,林中再出伏兵大大不妙。
刘邦听从意见,在林前止军,欲火烧密林,烧伏兵,张良劝谏,“风势难测,恐伤己,不可取。”
刘邦这才取消火攻,命樊哙和韩王姬信先行,二人引兵出林,见无伏兵正欲回报,忽闻鼓声大作,项声与季布配合杀出,季布指挥步卒合围,项声纵骑兵冲杀。
樊呤持冷月双刃斧,率郎中骑掩杀,大杀一阵,因骑兵较少渐渐处于劣势。
这边季布与韩王姬信厮杀,由于出其不意,韩王姬信失先机,且战且退。
话说刘邦听闻林中传来阵阵厮杀声,认为楚军果然有伏兵,正欲遣将相助,张良再次进谏,“项羽用兵多走险招,且勇猛异常,恐林中厮杀乃是迷惑,项羽如从后突袭,大王帐下可有将抵挡?”
刘邦默然片刻,“眼下勇猛之将不过樊哙,能战项羽者,无有。”
刘邦在脑海里思索猛将,发现能勇战者不过靳强、樊哙、申屠嘉、尹恢等,然能勉强战项羽的不多,而且猛将樊哙又不在身边。
刘邦于是听从张良的提议,让靳强做好后撤的准备。
一旦有不测,就突围回壁垒。
刘邦的命令刚下,右后方就是一阵的骚乱。
原本先锋军是韩军和燕军,刘邦迎汉将击楚之意,进行调整,让韩王姬信与樊哙为先锋向前推进,燕军、元顷为右军,此刻遭受猛烈攻击的就是燕军、汉将元顷。
元顷战力不弱,但对上霸王项羽就只有招架的份,燕军则由燕相昭涉掉尾命燕将温疥出战,见元顷所引军战不利,挥军相助,共同阻杀项羽军。
温疥和元顷二将奋力厮杀,依旧无法阻挡项羽向前冲杀的步伐。
温疥作为燕将弓马娴熟,论马上功夫他自认不逊于汉军诸将,可此时一交手,他知道无法正面与项羽对抗,于是隐于军中。
项羽率军一阵厮杀,早惊动处于中军的刘邦。
刘邦正处于高处,胯下高头大马,眸光巡视四周战况,发现汉军作战不利,节节败退,畏楚的气氛又开始蔓延……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追击不利诸侯不至 二王皆虑淮南之况
小标题:刘邦追击不利坚壁固守楚司马周殷孤立无援心彷徨
恐惧就是瘟疫,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
刘邦见情况不妙,果断下令撤回营寨,并令周灶加固防御工事,深壑高垒。
项羽见楚大败汉军,心中战意飙升,钟离眛建议急击汉军,抓住这难得的时机。
项羽遂亲自率军追击至汉军壁垒下,挑战汉军,刘邦坚壁不出,使汉将周灶巡视加强防范,敢擅自出战者,杀无赦。
此时的刘邦内心五味杂陈,韩信和彭越的行为让刘邦想到最坏的结果,彭越暂且不说,毕竟人家独立自主性较强。
韩信是刘邦非常依赖的战将,甚至给予高于萧何丞相的相国之职,可韩信的行为却让刘邦很失望。
这给在外独立征战的其他诸侯之将什么榜样?
此刻在外独自带兵的诸侯如果都学韩信,即便不自立为王,学彭越的中立,搞小山头,那也是灭顶之灾。
如灌婴、靳歙、吕泽、卢绾、刘贾等,这些都是封侯之人,如果其中再有一个学韩信,那多年的努力可能付诸东流。
这个时候刘邦不得不想起张良曾经的话,对于一般的诸侯,多高官侯爵,少给予实权,对于大能之人,当非常待之。
韩信和彭越没按日期而来,让刘邦不自觉的想起涉足淮南的其他诸侯,但愿他们接到诏令,能迅速赶来,否则这天下事还真不好说。
汉五年十月(相当于后世的十一月),不仅北方寒风渐大,淮河之南同样也是寒气逼人。
寿春之外兵马围成三匝,这一天城外又来一支彪军,城内外都沸腾起来。
寿春被困,粮草将尽,寒风之下,衣不遮体者比比皆是。
这场围城打援将九江郡里的楚势力已经扫的七七八八,唯有寿春的周殷还在强撑。
周殷此人曾在项梁时期就任大司马率兵渡过淮水,徇九江,算是西楚政权里的重要人物。
可如今他的心思复杂之极,眼神有些恍惚的看着城外连绵不绝的红色旗帜。
就在不久前,周殷接到项羽的密令,使其留兵固守要塞,率九江军来援,共同夹击刘邦,一战定天下。
周殷手里不仅有自己的精兵强将,还有当时项伯收的部分黥布军(黥布反楚后其军被击破,妻子被尽杀),也交给了周殷节制。
邓宗见周殷脸上有些憔悴,必知其数夜未安眠,忍不住道,“周兄,非愚弟多嘴,当年周兄与共敖一同南下平定南方诸郡,其功不亚于共敖,然共敖为王,周兄仅为侯,名为南方军政,实则为棋子。
周兄统帅九江军,平定九江,然项王却封赏英布为九江王,愚兄实在为周兄惋惜,如此之主,何必苦苦死守……”
死守二字未曾道出,因为周殷斥责道,“贤弟,不得妄议项王,英布兄随项王征战四方,其功远多于吾,况且英布为王,待吾如亲兄弟,六县以北大城皆交由吾二人辖制,等于六县以北皆由吾二人统辖,其义尽显。”
邓宗摇头苦笑,“周兄仁义心善,非英布割让,乃吾二人合兵盘踞于此,其争之不易,且有楚大司马主持南方军政之名在,如今英布尚且反楚,此时乃周兄割据九江之时机。”
周殷依旧面无表情,但看得出他的内心在纠结,“汉侵入九江,已克十数城,何谈割据九江之机。”
邓宗道,“与汉和。”
讲和与投降是两码事,让周殷与汉讲和,他的心里还是能承受,故而只是眉头皱皱。
这些天被汉军围困,出战不利,固守粮草将尽,他也在考虑如何应对,其中一个想法就是与汉和,保持自己数万兄弟的利益。
见周殷依旧在犹豫,邓宗又下一剂猛药,“英布如在,周兄与其联手,可抵挡汉之入侵,如今英布已从汉,唯兄孤立支撑,自认可独挡否?”
邓宗何许人也,乃陈胜的旧部,颇有谋略,算是智勇双全之人,对他的话,周殷还是比较重视的。
周殷叹息道,“容吾思虑之。”
邓宗很着急,可也知道规劝要适可而止的道理。
邓宗转身要离开,正好和一楚都尉(目前周殷属于楚大司马,统领九江军归属于楚)差点撞在一起,“何事惊慌?”
楚都尉一脸愁容道,“城外又有一支悍军杀来……,情况不容乐观。”
准备要下去休息的邓宗,又转身走向周殷所在之地,“跟吾一起去汇报。”周殷见邓宗去而复返,知道情况有变。
邓宗将城外又有一支军围杀而来的情况简述一遍。
周殷的脸色阴沉下来,知道该下决定了,“来者为汉旗否?”
邓宗示意这楚都尉详细禀告。
楚都尉道,“非汉旗,其旗帜上书淮字,可兵马甲胄中有汉战服。”
淮字,周殷脸色阴沉不定,对于英布从汉后先立为武王,后封为淮南王,是有所耳闻,这淮字极有可能是英布率军而来。
英布的军队有一部分是刘邦分给他的,或者说是借给他的,他的军队组成较为复杂。
如果英布和汉军一起进攻寿春,他自认是无法抵挡的。
周殷道,“速去探查,何将助汉军?”
周殷的命令刚刚下去,就又有斥候飞马来报,言黥布(姓氏为英)马至城下,欲谒见大司马。
周殷闻言,内心喜忧参半,喜的是黥布入城,至少没有选择攻城,忧的是自然是黥布入城的目的。
用脚想也知道英布入城之意。
寿春曾是故楚的首都之一,曾经的宫殿经过修缮依旧显得富丽堂皇。
周殷选择在这里选择接待黥布。
话说黥布在西楚腹地进行报复性攻略后,转而渡过淮水南下,直逼寿春而来。
这里曾是黥布逗留过的地方,在为九江王的日子里,他曾数次来过这里,只是这次要带兵才能到这里。
至城外,卢绾和刘贾二人亲自于营寨外一里相迎。
“淮南王引兵至,寿春拿下有望矣。”卢绾笑呵呵的说道。
黥布自谦道,“布赖汉而存,岂敢自大,击破楚军,犹靠汉军。”
汉将军刘贾道,“淮南王可有破城之策?”
黥布一向尊重有能力者,他知道刘贾为将还是有些能力的,不是靠着与刘邦的关系走上来的。
黥布笑道,“刘将军一路破楚,焚烧楚积聚,用兵如神,布不过丧家之犬耳,安敢班门弄斧,请刘将军示下,布愿尽力配合。”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黥布孤身劝周殷 周殷心溃诉苦水
小标题:不忍功亏一篑行诱降,黥布周殷拉家常
黥布倒不是故意自谦,他曾经被项羽打成流浪狗,如果那个时候刘邦嫌弃一个没有牙的虎,那就真的太惨。
在汉营中有太多猛将在,他真的不敢托大。
刘贾与彭越配合,饶楚甬道,攻略砀地,种种战绩,他是有所耳闻的,
彭越能和项羽单杠而无事,这是黥布自认不如的;
刘贾能和彭越配合的很默契,可见此人也不简单,故而黥布很谦虚。
刘贾道,“淮南王过于自谦,曾随项王征战四方,尤其矩鹿之战,常冠三军,诸侯畏惧秦军之时,其却初战有利,此非勇谋可尽述淮南王用兵之道,贾自愧弗如。”
好嘛,黥布和刘贾二人互相自谦起来。
卢绾知道差不多就行,该办正事,于是开口制止道,“淮南王曾王于九江郡,此间防御工事,吾等自知不如淮南王熟知,寿春攻略,需有劳淮南王费心。”
在曾经黥布的地盘,自然熟知者好用兵,这点刘贾和卢绾自觉退后,把主攻权这个大功让给黥布。
黥布见汉太尉发话,也就不再谦虚,“寿春曾为故楚国都之一,布曾修筑一秘密之道,通过此道可攻入城。”
黥布直接开门见山,道出一个战机,于是三人开始琢磨着怎么进攻寿春。
随着夕阳西下,薄暮将近,三人的神色越加凝重,尤其是黥布的脸色,他本以为借这个密道可以出其不意的攻入城中,谁知密道早已被周殷发现。
这个时候黥布自己也迷惑,当初修筑密道后有没有和周殷分享过这个秘密,当时黥布为向项羽表达南面称臣之意,特向项羽的南方军政代表大司马周般示过好。
不知道在哪次酒宴中是否说漏过嘴。
残阳还剩一点时,又有一个相对不好的消息传来,居然是刘邦的紧急召集令。
要他们火速率兵北上,与汉王刘邦合击项羽,这个召集令让三人都有些犯愁。
“围困寿春数十日,此时城中已兵疲粮尽,此时退兵,着实可惜。”卢绾惋惜道。
此时刘贾用箸(筷子)刚刚夹一块肉,看了看,又放下,这一幕黥布也看在眼里,“此城如刘将军箸上之彘,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黥布率兵南下是为彻底收复失地,项羽现在自顾不暇,只有一个有点交情的周殷镇守九江,那么复盘是没问题的。
如今刘邦召集他们到陈汇合也包括踪布,黥布也觉得蛮可惜的。
刘贾放弃那块肉,开口道,“直接退兵,着实可惜,士卒之血多白流,不如北上缓之,以诱降之法使周殷举兵叛楚,
如此得九江兵北上汇合,不仅无迟缓之罪,亦增围剿之力。”
于是在刘贾的建议下,先不急着北上,而是去诱降周殷。
卢绾也赞成,于是先派汉使前去劝降,甚至卢绾以汉太尉的身份拿出一个极大的饼让使者去喂周殷。
作为刘邦非常信重的人,从他的官职可以看出卢绾在丰沛集团中的影响力。
受汉王信重,又是丰沛中资格较老的人物之一,关键是受到刘邦的信重,无人可及。
汉国诸侯之间多默认如得到卢绾的赏识和引荐,官职爵位不在话下,这点作为楚臣的周殷心里也清楚,故而对卢绾的诱惑,还真是有点心动。
所谓知己知彼,对围困寿春的卢绾和刘贾,周殷都曾调查过。
凡是能镇守一方的大将,对天下格局大事都能了然于胸,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否则无法在乱世立足。
就在周殷纠结时,卢绾又放出一个重大的诱因,那就是请黥布亲自出马。
黥布这才只带数名壮士入城,周殷选择在寿春王宫来接待这位旧友。
黥布入座,没有急着规劝周殷,而是聊起近况,“贤弟别来无恙,近日可缺眠?”
周殷的神色已经说明,他也无法反驳,“汉侵九江,城池渐失,有负项王,夜不能寐。”
黥布道,“项王昔日待吾不薄,更封布为王,与项王曾以兄弟相称,奈何侵吾国土,尽杀吾妻子……”
看似黥布在发牢骚,怨项羽,实则却有劝说之嫌。
周殷神色疲惫,但眼睛很锐利,“项王最痛恨背叛者。”
“背叛?布与项王同为南面称孤,何谈称臣背叛之说。”黥布也不着急,继续说道,“布不过陈兵边境自保而已,天下纷争,布不过借机扩土耳,项王多疑,信之,重吾,疑之则弃,亚父与钟离眛如此忠于大楚,可结果令人叹息。”
黥布自认“所谓反楚”不过杀死项羽使者,树起大旗不从楚而已,并未举兵攻向彭城,是楚兵挑衅在先,黥布就这样在周殷面前告状。
周殷叹息,“英兄乃项王所封,今不从实乃憾事,然项王尽杀兄妻、子,确乃过矣。”
黥布道,“以贤弟之功当为王,项王以己之私留楚之大司马,布为贤弟不平。”
话至于此,黥布见周殷眉宇间有一丝丝惆怅,继续道,“吾等兄弟之间当畅聊,无所不言否?”
周殷长叹一声,“无所保留,心中之事不吐不快。”
兄弟之间本来就可无话不说,经过黥布的一番言语,周殷开始倒苦水。
说这些年来他周殷率兵为项羽镇守淮南,每天兢兢业业,尤其是在项伯收九江兵后,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他,军中不满和复仇情绪很浓,很容易出现哗变,哪天不是提着脑袋睡觉。
当时项伯收黥布的兵马后,为啥不自己带走,而是留给周殷,项伯和周殷彼此心里都很清楚。
周殷和黥布有私交,其次周殷常年征战九江,对九江这个地头比较熟悉,自然对九江兵里的老将很熟悉,可以基本掌控这些老将,不至于发生哗变。
当时西楚有三四处的大战场,急缺兵力,收九江兵按理应该将兵马补充进各大战场,
可项伯没这么做,就是怕哗变,怕背后捅刀子。
军中忠于黥布的不少,尤其是军中有不少将校都听命于黥布别将肥诛和相国朱建。
这二人还在九江,这些兵马随时都会哗变。
肥诛是黥布的战将,地位仅次于梁父侯(名字失考),和黥布的相国朱建不太对付,但在大义上,二人出奇一致,为黥布在九江郡游击配合的非常默契。
故而周殷稳定九江郡可谓煞费苦心,可项羽的反应着实令他不爽,郁闷之际他将项羽给自己的承诺也道出,
黥布闻言,惊讶道,“项王允贤弟定九江为王,却迟迟不赐印绶,此非吝啬实为不信贤弟矣。”
周殷叹息,“愚弟早有同感,自亚父不在后,项王遣使慰问频繁。”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淮南巨变周殷叛楚 刘邦受困再问张良
小标题:周殷举九江兵叛楚,诸侯不从问计张良
非常时期,不只是项羽数次遣使慰问周殷,刘邦也做过这事。
刘邦慰问的是坐镇关中的萧何,那是刘邦的老巢。
同样在项羽失去东方国都彭城后,南方的九江郡、会稽郡则是项羽最后的根基,尤其是江东(长江)会稽郡那是项羽起家的地方,算是老巢根基,
项羽的疑心甚至比刘邦还重,不断遣使者慰问主持南方军政的周殷。
不仅如此,还重新重用郑昌,使其为会稽郡守(楚国的称呼为郡长),这哥们曾经为吴县(会稽郡的治所)县令,曾收留过项梁项羽叔侄而得到重用,
最巅峰时期被项羽任命为韩王去攻略韩地距汉,被韩王姬信(刘邦所封)击败,后逃出汉营再次归楚。
项羽没有责罚,反而赞赏郑昌不忘楚,如今更是拜为会稽郡长和在九江郡的周殷隔江相望。
长江东西两侧的会稽和九江是西楚的左右心房,是项羽的第二个心脏,他关心起来自然比刘邦还用心。
对郑昌的信重都有些令周殷恼火,因为项羽给郑昌的支持和补给远超周殷,要知道会稽郡可比九江郡富庶。
会稽郡有两个后世比较有名的地方,一个是钱塘后世称为杭州,一个是吴县后世称为苏州。
苏杭两个,郑昌不仅全占,还吃着项羽的补给,尤其是军备物资的提供,这羡煞周殷。
对于周般这个大司马,几乎是散养,军备物资和粮草全自己解决,这点让周殷忍不住向黥布吐槽项羽。
黥布苦笑,“项王厚薄之恩,难测。”
周殷继续吐槽道,“吾周殷亦知既为大司马主持南方军政,一切粮草辎重皆由自己,然不该厚此薄彼,更不该质疑吾之忠心。”
黥布道,“布归汉,汉王分益兵马以壮吾,且增疆域以王吾,汉王大肚能容。”
周殷脸色阴沉不定,“汉王志在天下,此时楚汉争雄尚在,英兄有用武之地,如西楚不在,未来难知。”
周殷的话,黥布又何尝不知,可人在世上,身不由己,如果不反楚,将来项羽算起账来能放过他。
当年刘邦率各路诸侯打入彭城时,他黥布没率兵救援就已经注定二人渐行渐远。
听闻周殷的叹息之言,黥布突然高昂道,“今日汉败楚,鼎天下,他日吾等子孙傲视群雄未尝不可,何必自暴自弃,存实留命要紧。”
黥布一番意味深长的话,着实让周殷感慨,内心也燃气一丝火苗。
周殷不是没想过,在秦灭之后,他也觉得天下回归诸王并存的时代。
何尝不想未来能独霸一方,为子孙后代谋求一个世代富贵。
至于谁为天下的霸主,周殷并不在乎,只要他的王国昌盛即可。
如今见项羽对自己的态度,周殷内心有一丝丝失望。
周殷道,“势也时也,当真如此乎?”
黥布道,“大势之下,唯有从汉方可留存。”
周殷叹息一声,“原与英兄共进退。”
时间在一点点流失,距离天亮越来越近,围城的汉营内,卢绾的心如同发卷的树叶,焦急而彷徨,看着即将燃尽的蜡灯,有些按耐不住,几次想让人去城内看看。
刘贾或许在战场上磨炼的比卢绾多,心智还算淡定,淡定的等着城内传出的消息。
卢绾身为太尉,一方面要顶着迟援刘邦的罪责,一面还要寻思下一步该如何继续诱降。
如果黥布入城没有诱降成功,反而被周殷扣押在城中,那情况又是大大不同,需早想对策,于是询问刘贾,如果黥布和周殷暗中合兵,可有把握抵挡二人的攻击。
刘贾却道,“淮南王断不会与周殷合为楚。”
见刘贾那镇定自若的样子,卢绾也强作镇定,他认为自己是太尉,不能在一名将军面前表现得很慌乱,尤其还是刘姓之将。
红日冉冉升起,卢绾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向议事的中军大帐走去,他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如果黥布还没诱降成功,则决定拔营走人,可惜就可惜,汉王之命不可违。
穿过交戟之士,卢绾看到前来议事的诸将脸上皆挂着一丝放松,眼神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被愁绪代替。
卢绾擅长察言观色,见诸将神色,知道寿春城内有情况。
果然在卢绾进入大帐后,刘贾就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周殷叛楚从汉!
固守寿春的周殷突然举九江兵反楚,这个消息无疑是令卢绾非常兴奋的事情。
距离卢绾计算拔营的日子越来越近,甚至都开始坐卧不宁时,听到此消息,怎能不激动。
接下来,作为大汉太尉的卢绾,迅速操作两件事,一件是置酒宴请周殷,祝贺周殷弃暗投明,
第二件事就是立刻遣数名使者从不同的路线向陈郡内的刘邦报告。
几个善骑射的使者乘船渡过淮水后马不停蹄的向陈郡飞奔。
陈郡内的刘邦恰在忧虑之中,面对项羽亲自带兵在壁垒前挑战,骂的极为难听,他也只能当缩头乌龟,樊哙几次想出战,都被刘邦制止。
这次追击项羽不但大败,还差点被项羽生擒,如果不是夏侯婴驾车率车兵来救,危险。
故而刘邦坚壁不出,以待诸汉将和诸侯王援军而至,再言灭楚。
项羽见挑战不成,率军回营休息,恰在此时来自淮南的卢绾使者飞奔而来。
汉中军大帐内,刘邦看着几分密报,有的是帛书,有的是竹简,翻看片刻,刘邦眸中闪过一丝喜色,“卢馆、刘贾竟能令周殷举兵从汉,南方无忧,合围项羽之力平添,可喜可贺。”
原来这些竹简和帛书都是卢绾送来的捷报,能够诱降周殷,令其举兵反楚,此为大功,也是可以影响楚汉战局的一件大事。
在刘邦看来周殷是压垮项羽的一根稻草,如今卢绾、刘贾搞定周殷,淮南有一半可以无忧,也毁掉项羽的后续根基。
信件中除说周殷反楚,也简要说明不久黥布、刘贾与卢馆、周殷会率三支兵马前来与他刘邦会合,这让刘邦心喜。
陈平也为此事感到高兴,开口道,“项王骨鲠之臣再去一人,如今唯有钟离眛一人耳,且用且疑,楚无骨鲠之臣,其势已成衰竭之势。于汉可贺。”
陈平的意思是周殷反楚会成为楚军的一次重大打击,别看项羽现在很威风,不断挑战汉军,但蹦跶不了几天。
闻言,刘邦没有欣喜若狂,而是很快平复心情,他知道周殷反楚会给项羽一个重大打击,
但不足以摧毁项羽,忧虑道,“先生所言甚是,然项王之军犹令汉军畏惧,今汉败受困为之奈何?”
陈平没有就周殷之事再说下去,而是思量片刻正欲开口,刘邦则看向张良,“诸侯不从,困局不知何时可破,子房可否解吾之忧?”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张良画策动齐梁 周殷再搅九江风
小标题:诸侯不从张良献策,周殷再掀九江风云
虽然形式如陈平所说,西楚已为残阳,即将淹没在大山之中,可现在依旧处于项羽的咄咄围逼中,而且一次比一次猛烈。
如果不是汉军中位列麒麟将的樊哙猛烈的反击,加上位列十八豹将且善守的周灶那密不透风的坚守,使得项羽的几次猛烈进攻无功而止,否则事态难料。
刘邦知晓楚汉大势,但眼前他不会乐观的认为能轻松坚守到待各路诸侯汇聚陈地。
故而刘邦心中焦急忧虑,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这些年的历练,他已经可以处事不惊,将心中的期待放在张良身上。
对于战术攻略以及人心把控上,刘邦可以找麾下的战将和陈平来解决,可对于彭越和韩信的不从,也只有求助于张良。
在战略和人心上刘邦认为张良略高于陈平。
张良见刘邦诚心求教,为早日天下一统,他也毫不保留自己的策略,“容臣忆事,君王可曾记得下邑画策。”
刘邦何其聪慧,一点就懂,立刻意识到张良所言计策的方向以及问题的根本。
当年在彭城被项羽大败,差点丢掉性命,为此在下邑时他问计张良时,毫不客气说他原意将关东的土地捐出来,寻求可与共建大业的人。
为此张良给刘邦荐出三人,黥布、彭越和韩信,如今黥布已经从汉击楚,正在淮南做事。
彭越也的确很卖力,在先前的时间里不断为汉游击楚,至于韩信如今更是为他横扫河北,只是他放权韩信后猜中开始,却没看到韩信自立为王的结局。
这三人,如今最令他头疼的是彭越和韩信。
明白张良的意思,刘邦示意张良大胆的说,张良继续道,“昔日君王捐地以驱三人,今彭越韩信数次破楚,然未有寸地所分,
此乃其不至之因,固宜(本该这个样子,很自然)。君王如能与之共分天下,今可立至也,如不能,事未可知也。”
张良言至于此,眸光中带着询问,刘邦意会,他早知道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是要兑现的,刘邦也不是一个喜欢食言而肥的人。
刘邦的确说过捐关以东的土地,但没说全部捐出,也没说捐那些,这是刘邦一直比较纠结的地方,毕竟麾下有太多人等着他的分地之言。
刘邦点点头,表示愿意与之共分天下。
得到刘邦的回应,张良首先分析韩信的情况,韩信不傻,虽说刘邦在使者面前大骂韩信大丈夫当什么假王,要做就做真王,并遣张良册立,
但韩信心里清楚,对于自己这个王,刘邦内心是不认可的,而且心有不满;其次是彭越,其称王之心已久。
于是张良道,“韩信王,非君王之意,信亦不自坚,彭越本定梁地,功多,起初君王以魏王豹故,仅拜彭越为魏相国,今豹死无后,且越亦欲称王,而君王不虽(早)定。
与此二人相约:即胜楚,自陈以东至傅海,尽与韩信,信家在楚,此其意欲得故邑为王之;
从睢阳以北至穀城,皆以王彭相国,君王能出捐此地许二人,二人今可至,使各自为己战,则楚易败也,否则天下事未可料。”
刘邦知道无利不起早的道理,何况让别人提着脑袋上战场,对于韩信和彭越二人,起初韩信是大汉将军还好说,自己人,可以直接命令,
唯有彭越、黥布需要用利益来驱使。
如今韩信自立,想让他亲自率兵来,看来不给点甜头是不行的。
只是刘邦不知道将哪些土地划出去才合适,纠结在这里,如今张良开口道出,算是给刘邦一个明确的方向,也是说出刘邦不得不面对的情况。
刘邦心里有数,只是需要有一个人来定音。
张良心里也知道攻击反叛的魏豹后,即便魏豹有后,刘邦也不太原意再立其子为王,打下的地盘还是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好。
起初为稳定河东,收拢魏人之心,才优待魏豹的,如今魏豹已死,刘邦是不太想再立西魏王,
所以对于彭越,刘邦内心是拒绝立其为魏王,更倾向于将他攻略的梁地划出去,封其为梁王。
将彭越自己攻略的地盘,给个名分,对于现在的刘邦而言是最有利益的。
张良的这个建议,说到刘邦的心坎,将睢阳以北至穀城给彭越。
唯独对韩信,刘邦心中有点膈应,不过也无大碍,对于灭掉西楚来说,目前都不重要,其他的事情日后慢慢算。
对于张良之言,刘邦满意道,“善,即刻遗使者,如子房之策。”
再次出使的任务,关乎着大汉的命运,刘邦的伟业,所以很多人不敢领此任务,主要还是初次出使失败,诸侯未至带来的危害太大,刘邦嘴上没说,但都感觉到刘邦内心的怒意。
随何和陆贾主动请命,没有因为上次的失败而退缩。
随何入梁地再见彭越,陆贾入齐地再见韩信。
十月底,风云变幻,梁地、齐地、淮南三处正在同时发生着即将影响天下格局的巨变。
淮南,黥布、刘贾、卢绾、周殷四个重量级人物聚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卢绾当场表示北上和刘邦会合刻不容缓,刘贾和周殷则有些担心,尤其是周殷担心九江残存的楚军会从背后悄然偷袭;黥布的立场则比较中立。
虽然现在周殷叛楚从汉,但其实在九江郡还是留有一支比较忠于西楚的兵将,算是项伯走之前留给周殷的一个副手,也是监视周殷的一个人。
此将名为公杲,此人与项伯关系不错,先是守鲁北,被灌婴击败后,收散兵于平阳,与项声合兵却再败于灌婴。
两次战败引来项羽不满,欲问罪,后在项伯的力保下得以戴罪立功,南下与周殷共守九江郡,暂归周殷调遣,但不属于周殷。
周殷当时守舒,在龙且、项声击败黥布后,项伯尽杀黥布妻子,将六县扫荡一空,收黥布的兵马交给周殷统辖,震慑九江。
为便于控制,项伯使周殷离开舒县,在寿春驻扎。
把六县(九江王黥布的国度)交给公杲来守。
这个人比较感念项伯,忠于西楚,在得知周殷反叛后,公杲大怒,斩杀周殷驻派而来的副将,准备率兵北上攻击周殷。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即将北上刘贾仍忧九江 周殷动用老本欲怒屠六
小标题:汉忧九江刘贾出策抽兵,周殷以舒县兵马怒屠六
准备出发前,周殷的几句话再掀九江风云。
提到公杲,黥布那是恨的牙根痒痒,想当初黥布被龙且和项声击败,项伯就带人尽杀黥布妻、子(老婆和孩子),这个刽子手就是公杲。
当时楚将大多都不敢去杀黥布的妻、子,怕黥布打回来进行报复,唯独公杲自认与项伯关系不错,未来即便遭到黥布反补,也不怕,自认可以抵挡,也能得到项伯的照顾。
公杲便领下这个烫手的山芋,不仅把黥布的妻妾自行处理,还把其子女杀掉,接着使用项伯给的暗特权,搜刮城中的财富,分给一直追随他的弟兄们。
如此以来,六县彻底沦为公杲军的度假地。
不得不说公杲很会笼络人,利用搜刮的财富招兵买马,居然将六县守的固若金汤。
周殷觉得公杲忠于西楚是假,想借此乱世搞地头是真。
如果不稍加防备,只要大军一走,公杲立刻会夺去刚刚打下来的城池。
到时候这淮南将会成为一个隐患,甚至公杲会趁机偷袭。
背有芒刺。
黥布赞成道,“周司马所言甚是,公杲此人颇有战力,非庸碌之辈,需拔之。”
黥布赞成周殷,这让急于行军的卢绾眉头一皱。
驰援刻不容缓,后顾之忧又必须解除,卢绾有些为难,距离接到刘邦的诏令,两三天已过,兵马迟迟未动,不知道将来如何面对刘邦。
卢绾思来想去,驰援是必须的,后顾之忧也需要人手,唯有分开行动,待周殷完成后,火速汇合。
刘贾心中有所顾虑,怕这个初降的周殷心不坚,心里也担心周殷借此机会与公杲盘踞九江,使得战果功亏一篑,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卢绾的提议。
刘贾道,“周司马定九江,用时几日?”
刘贾的问话,周殷心里明白,这是没完全相信自己,开口道,“十日内必定九江。”
见周殷说的很诚恳,刘贾也不再寻根问源,毕竟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是在同意周殷的提议后又提出一个小小要求,让周殷眉头微皱。
远山如青烟,树冠红一片,黄一片,在绚烂之中有一座灰白色的石墙显得很独特。
石墙的㛊口站着一位战将,眸光中闪现一丝喜悦,这人立刻高喊道,“立刻开城门,迎接周大司马。”
这人正是被周殷劝到舒城(舒县城)的邓宗(陈胜手下,和周殷关系不错)
城外一支人马的为首之人正是风尘仆仆赶来的周殷。
单薄的战衣已经无法抵挡十一月(相当于后世的十二月)的寒风,邓宗引周殷入殿后,立刻关上房门,轻声道,“周兄,愚弟已将舒城兵马全部召集起来,只待汉军一走,立刻反攻城池,不久可独霸九江郡。”
邓宗说的很兴奋,可周殷的回应却是冷冷淡淡。邓宗觉得情况不太对,“周兄,莫非有变?”
周殷思虑许久吐露道,“楚势已去,汉将得天下,为子孙后代计,愚兄认为当顺从大势。”
这话虽然明说,但邓宗却听得明白,“莫非周兄,已动北上诸侯汇合陈地之心?”
周殷点头,表示自己打算北上汇合击楚的想法,如果天下终究归于大汉,此时不立功,事后再也没有封侯赐爵的机会。
见周殷如此模样,邓宗脸上阴晴不定,他和周殷转战九江数年,也曾叱咤风云,如今不得不选一枝依附,最后他一咬牙道,“愚兄全听周兄之计。”
周殷和邓宗两人达成一致后,便开始议论接下来的要事。
周殷询问道,“舒成勇士可挑选而出。”
邓宗点头,“皆是可战之兵,忠勇异常,可堪大任。”
周殷一脸的凝重,说道,“夺下六县,其余小城定不战而降,欲下六县,关键在奇兵。”
邓宗拍着胸脯说,“周兄放心,各个百里挑一,即便六县铜墙铁壁,亦能撕开一缺口。”
见邓宗如此胸有成竹,周殷下定决心道,“薄暮时分,进攻六县。”
寒风中的火把将六县城照的飘忽不定。
这场战役打的很突然,突然的让守城的公杲都有些措手不及,面对周殷猛烈的进攻,公杲凭借从对战灌婴那里总结的失败经验,硬生生将周殷拒在城墙外。
说起这场攻坚战,周殷是一阵的窝火,邓宗挑选出的一支奇兵,不仅弓马娴熟,还是精通步兵、骑兵、车兵战术的全能手。
周殷在黑夜里本静等着邓宗率领这支奇兵撕开六县城的一角。
左等右等不见捷报传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周殷的内心越发的不安,一向沉稳的他也在这个傍晚感到忐忑。
因为这次负责奇袭的是精锐中的精锐,还有自己关系不错的邓宗。
如果邓宗出事,剩下他一人在九江,能否完全拔除公杲这样的忠心楚将,他真的没把握。
入夜,繁星点点,依旧没有消息,直到邓宗一脸狼狈的回来,周殷心中再无镇定。
邓宗骂骂咧咧,“公杲,免崽子,竟阴吾……”
没等周殷询问,邓宗就主动说起战况,原来公杲很早就在打舒城的注意,他见汉军与周殷拼杀,欲得渔翁之利。
早遣人混入周殷的老底子—舒城,正好赶上周殷欲使奇兵袭击六县,将计就计,反而阴邓宗一回,差点要其小命。
千余精锐尽失不说,还提前暴露军事行动,使得奇袭变成明战。
邓宗恼火道,“周兄,分吾五千兵马,吾欲亲杀公杲此贼。”
周殷许之,不仅分九江兵还分舒县兵马给邓宗。
舒县是周殷起家之地,舒县之兵对于周殷类似于项羽的八千江东子弟。
之所以用舒县兵马为攻城主力,主要缘由为摒弃汉将猜忌,主动分兵先行随刘贾和卢绾北上,自己动用老本表忠心。
由于暗袭变明战,周殷命令士兵点起火把,使六县城下犹如火海,明如白昼,更能看清每一刻的战况。
周殷站在巢车上遥望战况,亲自指挥攻城战,他不断的令斥候打探邓宗的战况。
毕竟此刻邓宗是此夜的攻城主力。
时光随着火把的燃烧,最后地上出现一堆堆灰烬,城依旧没打下来,忽见前方一阵的慌乱。
集中的火把,迅速向两边分开,只见数名人簇拥着三人快速向周殷这边来。
那三人中有两人在抬着一担架,上面躺着奄奄一息的邓宗。
见邓宗还活着心下大宽,但看到邓宗满脸是血,周殷怒火心烧,“召集所有舒县士卒,随吾一起攀登六城,活捉公杲。”
周殷不再只站在巢车上指挥,而是亲自率舒县兵马全力进攻六县城。
城下的战况很惨烈,血流成河,城池依旧没能攻破,周殷已经杀红眼,对着剩下的全体将士下达一个屠城的命令。
以舒兵屠六县,这个命令使得全体士卒眼中皆露出疯狂之色,眼眸中还带着一丝丝欣喜。
屠城意味着进城可以肆意杀戳,搜刮的财富多半归自己,这个命令可以极大的提高攻城的士气。
如果没有这个命令,进城就进城,城中一切繁华和士卒无关,但屠城不一样,可以闯进商贾富人家中,杀财主,抢其财富。
同时周殷还下达今夜必须破城的死命令!
城中的公杲现在的情况一点不比周殷好,其甲胄上沾染不少血液,头发散乱,面容脏兮兮,神情有些恍惚,“战事总算暂歇,今夜将士可得休息……”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城下再次响起猛烈的进城之声,有号角,有喊杀,有云梯的运动声和撞击声等各种声音瞬间爆炸开来,这让公杲面如土色。
“何以如此?”公杲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在问麾下战将,其实也在问自己。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周殷屠六定九江 黥布战前话项羽
小标题:楚将流涕弃六走,黥布战前谋西楚
虽不明所以,仍咬牙坚持站起来,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红,憋足力气,继续鼓励将士抵抗周的攻击。
周殷下达屠城的命令,有利可图的士卒进攻的很猛烈,依旧无法攻破。
周殷的脸色很不好看,随后他对身边的一名后军之将道,“可知汉太尉与刘将军现至何处?”
这名后军之将除负责善后,还担负起探查刘贾和卢绾、黥布的动向。
后军之将立刻回答道,“现受阻于新阳。”
听闻刘贾、卢绾、黥布军受阻于城父,周殷神色稍缓,立刻下达更改的命令,“责令全军,继续轮番攻击,黎明时务必拿下。”
怕六县城内的人听闻周殷要屠城而殊死抵抗,周殷严令不得声张。
城内的公杲还想登内城指挥作战,将外郭的防御置在自己的眼皮之下。
结果其裨将死活拦住他,并劝他弃城而走,“吾观周殷攻城甚急,损失极大,如城破其必不放过公将军,恐有屠城之念,愿公将军慎之,思之。”
公杲默然良久,忽然悲从心来,痛哭流涕,“公杲有负项伯,有负大王。”
公杲不知道在他离开不久,周殷就攻入城中,也没有约束士卒,繁华的六县城陷入失控的战火中。
淮水之北,新阳城下的汉军止步于此,刘贾、卢绾、黥布三人在商量如何突破其防线,尽快达到陈县,解刘邦之围。
话说项羽在固陵南大破刘邦,刘邦复入壁,深堑而自守,项羽对刘邦虎视耽耽,表面上很盛气凌人,但内心还是深深的担忧,
担忧远在泗水郡和淮南的汉将杀奔而来,到时候腹背受敌,为此遣季布守新阳。
季布此人论综合战力他不如黥布,按道理而言黥布是可以击败季布,继续向北,从背后和刘邦合击项羽的。
可季布有一个优点,那就是非常善守,而且此人重信诺,麾下多死士,守城是一把好手,几次挑战,季布都不迎战。
刘贾和卢绾见求战不成,准备强攻,黥布劝阻,言季布之优点,觉得强攻损失很大,不划算。
故而滞留在新阳数日,始终不见进展,卢绾眉头不自觉的再次紧皱,恰在此时周殷率军赶来。
卢绾面带微笑的迎接,为早日和刘邦会合,直接提出让周殷和季布纠缠。
闻言,周殷心里其实有些不爽的,老让自己干一些边角的工作,与刘邦会合击楚的功劳不让自己沾边。
周殷提出九江有公杲在需要先拔出再走,这个任务就落在自己头上,现在汉军受阻新阳又将这个钉子抛给自己。
对自己的不重视让周殷不爽,但已经从汉,只好权益行事,接下这个任务。
周殷和季布二人作为早期项氏集团的元老彼此还是有所了解,得知是季布防守,周殷只是围而不攻,切断新阳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和其对峙起来。
卢绾、刘贾、黥布得以率军继续北上。
与此同时,齐地的韩信再次见到陆贾后,心中起波澜,他连夜召集紧急会议,将自己的老师李左车也请来,询问情况。
韩信脸上浮现笑意,这笑意还在不断的扩大,看得出他在努力的克制,但他还是不太擅长。
韩信道,“李师,信家在楚地,汉王念吾恋乡,许吾楚地,此举可行否?”
韩信经过和诸将一番商议后,还是向李左车问出最后的意见。
在诸将的意见中,大多建议韩信接收,是因为国土变大,他们的食邑可以增多。
李左车思虑良久最后开口道,“臣闻汉王已许彭越为梁王,彭越欲为王许久,其必亲率兵马而出,淮南王亦在北上,赵王敖本在汉王身侧,楚孤立且无根基,天下势已定,必归汉;此时从,可立功,后起者有祸……然灭楚后,不可尽信汉王,当遣信重之将早日入驻楚地。”
韩信听闻李左车建议亲自出兵,就把后面的忠告给当成耳旁风。
韩信这才招来陆贾,言即刻向汉王请求发兵。
提到赵王,不得不说一下张耳,张耳在被刘邦立为赵王后,不断致力于平定赵地,并召集兵马增援刘邦,还将自己的儿子张敖送到前线。
可谓忠诚有嘉,刘邦也很高兴,将自己和吕雉唯一的女儿嫁给张敖,以作政治联烟。
在汉五年十月,刘邦决定追击项羽时不只派遣使者去召韩信、彭越来合击项羽,还遣自己的弟弟刘交去召张耳,
结果张耳病逝,不过却将赵军兵马由贯高率领渡过河水(黄河),一路南下交给张敖。
张敖作为新赵王率赵兵随刘邦追击项羽。
张敖至此便随刘邦征战,听其调遣,之前张敖在前线,多半有点人质的味道,不过却因祸得福,让他和鲁元公主有几次蒙面,倒是暗生情愫,不算是完全没感情的包办婚姻。
如此河北仅存的燕(燕相率兵)、赵(代、西魏、殷已经灭亡)全部加入到击楚行列,河水之南的韩王姬信也在从汉追楚之列,至于河南王已经不存在。
如今在淮北确实只有梁地彭越和齐王韩信没有率大军来加入楚汉争霸的最后阶段。
这一点李左车再熟悉不过,汉在此种情况下,有良谋猛将,楚之境况不容乐观,故而他建议韩信出兵,不过要留有后手。
刘邦答应将陈以东至傅海给他韩信,但能不能守得住是另一回事,待韩信率兵从汉灭楚后,刘邦指定收其兵权,将给出的兵马连本带利拿回来。
李左车利弊都陈述,不过看韩信似乎只看到利,在韩信的认知中,吾为汉灭数国,又协助灭楚,分些土地很正常,不可能白干,韩信率兵从齐地快速欲向陈地而来。
同样的彭越再见到随何后,看到刘邦的承诺,乐的满脸笑容,其麾下诸将也乐开了花,老大升级,他们自然也会跟着升天。
唯有奚意偶尔紧皱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彭越给奚意下达命令,使其点部分精锐驻守梁地,他亲自率兵马从梁地出发。
话说在彭越和韩信动身时,卢绾、刘贾、黥布已经过新阳,从背后突然向项羽发起进攻,打响合围西楚的第一仗。
说起这一仗,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刘贾和卢绾准备一到就对项羽军发动进攻,不过却被黥布制止。
过新阳,是悄然行军的,给项羽来个突然袭击绝对效果不错。
可黥布对刘贾和卢馆言,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负,现在对己有所了解,可他们了解项羽吗,这一问直接让刘贾和卢绾发愣,尤其是刘贾。
卢绾作为汉太尉,实际上并非真正指挥过作战,而实际指挥者是陆贾,卢绾多是提提意见,调一下诸将矛盾,分配一下军需物资,他没有发言。
刘贾仔细一想,论对项羽的了解程度在场的无人可比黥布。
之前刘贾和彭越配合烧楚积聚,破坏项羽的后勤补给,但也是和楚将战,而且楚兵出击时,他就坚壁不出,楚兵击彭越时,他就出兵夹击,
反之亦然,和彭越相保于梁地,并非跟项羽正面接触过。
等到项羽将彭越击走,刘贾也识时务的避其锋芒,又得到刘邦的密令,向淮南发展。
说起项羽,刘贾还真是一抹黑,于是非常谦恭的向黥布请教项羽军的弱点。
黥布言项羽之神勇,纵是数名刘贾、卢绾,亦无法抵挡,无论正面攻击还是突袭,都难占便宜,
因为项羽组织兵马的反映能力非常快,即便偷袭打开突破口,很快也会被项羽亲自提枪压回去,甚至反击小胜一下;
不过这也正是项羽的弱点,就是因为本身太强,除钟离眛、季布等一般的楚将他不放心,导致他事必躬亲;
故可以分兵袭扰,拖疲项羽,待刘邦率领的汉军主力反应过来,来个夹击,必定大破项羽。
刘贾闻言,心说这不断袭扰,寻找战机,不就是彭越的游击战术嘛,这个战术他熟悉,配合过彭越,于是刘贾曰:“善。”
项羽统兵,大有攻必克战必胜之势,然不能信重将领,无法很好的打协调战,无法做到防御密不透风,只要袭扰,必定可以找到前、后、左、右、中五军之间的可乘之机。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陈地战不利项羽欲南下兴根基
小标题:陈地不利项羽谋思南下兴南楚,楚将利几忧前程欲隔岸观火
一个好汉两个帮,项羽神勇,盖世无双,奈何帮手一个个离去或逝去,一人早已分身乏术。
于是在黥布的谋划下,正面和侧面都进行袭扰。
话说刘邦困于壁垒内,深堑不出,忽闻项羽背部遭受攻击,立刻召集诸将,准备出壁垒欲夹击项羽。
张良和陈平都建议不必细细商议,知道大致方略即可,当立即出击,不可错失良机。
刘邦毫不犹豫的下令让樊哙为前锋将插向楚军,自己亲率诸将随后。
与此同时项羽正在思虑如何诱出汉军,擒杀刘邦,却忽闻楚军背后大乱,许久才知竟然是黥布、刘贾、卢绾率军从背后杀来。
面对背后的突袭,项羽一点不乱,只是他有点疑惑,他率军在陈县北诱战刘邦,陈县南面之路由陈公利几驻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放汉军从背后袭击自己。
利几是位颇得项羽信重的一员楚将,故而拜其为陈公,镇守当年陈胜为王的都城。
利几居然不阻止汉军,项羽心中不满,“利几何在,何以……”项羽要问责利几,准备要责令利几率兵过来击退后面的汉军,来见他。
令尹灵常面带慌张,“大王,当务之急乃应对汉军来袭,如汉军前后夹击,甚危;或许汉军秘密潜行,陈公未曾发觉,待汉军露出獠牙,陈公得知定率军前来谢罪。”
令尹灵常深怕项羽一怒之下治陈公利几的罪,他深知大敌当前内部团结是多少重要,故而建议项羽先对付刘邦和刘贾、黥布的夹击。
项羽思考片刻,也知道目前的危险,陈县利几敢不动,那么这陈地便不能久留,面色如常道,“向何处突围,寡人需尽快得知,速速召集诸将商议。”
灵常领命,作为令尹的身份召集诸将商议,他见项羽一点不担心突围的事情,而是忧虑退向何处,对项羽那锐不可当的气势颇为赞赏。
不过仅仅是赞赏,他更希望项羽可以多动用政治手段来找帮手。
面对两股力量的夹击,项羽自认能挡住,但必定损失极大,影响楚军士气,故而也采取突围的策略,寻找新的落脚点。
陈县城内的利几此刻是愁眉苦脸,那眼睛还有芝麻糊,明显睡眠不足的样子,他本来在好好的休息,却突然听到黥布、刘贾绕过他直接攻击项羽的消息,这下可把利几给气坏,也整惜逼。
啥意思,难道刘贾、卢绾和黥布不怕他从背后出击,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可是利几有些犹豫,如果只是刘贾、卢绾,他肯定会立刻出击,可加上黥布,由不得他不深思。
对于黥布的能力在楚军中,那是有目共睹,更是他利几佩服的人物之一,故而犹豫是不是黥布在下套给他,根本不是攻击项羽,而是在设计拿下陈县。
欲击项羽,先下陈县,这怎么看都是兵家该做的,否则会因犯忌讳而陷入危机中。
可这一犹豫,刘贾和黥布军还真的无视他的存在而猛烈进攻项羽,直到听闻刘邦遣樊哙为先锋将率先杀出营寨,准备夹击项羽,
他知道自己这是大犯疑心病,错过阻挡刘贾和黥军的最佳时机。
利几并不知道他的犹豫已经为他埋下祸根,这个时候他不敢再犹豫,准备点齐兵马准备率兵驰援项羽。
陈县丞却一句话将其阻止,“吾闻彭相国与齐王韩信正引兵前来,继续追随项羽有归路否?”
这一问让利几再次犹豫起来,不过真正让他选择自保而非立刻出兵的不是县丞,更不是县尉或者狱掾之类的角色,而是他的夫人和孩子。
其妻言,“汉军背后袭击楚军,夫君未曾阻拦已有罪,汉军夹击项王,出兵已是杯水车薪,纵使出兵难消暗投汉之嫌,且如遇汉军猛将,反遭横祸,留吾孤儿寡母,当如何立足于世间?”
一番言语竟让利几无言以对。
年少时一把剑闯荡江湖,如今拖家带口,才发现早也无法潇洒。
此时的项羽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利几的心理,钟离眛报最新战况,得知樊哙、刘贾合击已经使得楚军受的不小的创伤,而且后勤补给已经被切断。
项羽询问诸将突围路线,项伯、项声、项冠、项庄等项氏子弟列坐一旁,钟离眛、灵常、召平等异姓诸亦将列作一旁,紧急商议撤退方向,
同时传令召集在外的季布、恒楚等将向项羽下面的落脚点靠拢。
以项伯和灵常的意见为主,商议出的路线为,出陈地,经赖乡、城父,过垓下,渡淮河,向江东而去。
江东是西楚的根基,如今彭城一带已经丢失,且有悍将守,再去夺回必然丧失极大,淮南九江一带已经失陷,只能退保江东的会稽郡、章郡,这两个郡是项羽的根基中的根基,还没来得及更名。
本来项羽在和刘邦对峙时,想着让周殷举九江与江东连成一片,如此项羽进可与刘邦对战陈地,退可保守淮南。可令项羽没想到的是周殷居然反叛,使得他如同失去臂助,退路被堵住一条,这令项羽心中怒意淘浪,欲要夺回九江。
要知道击破黥布后,九江郡可以依靠天险成为西楚的第二生命之地,甚至改名西楚为南楚,当年的楚国就是在寿春残喘的,
项羽相信依靠九江、章、会稽三郡完全可以东山再起,再不济也可以和刘邦划江而治,这是项伯在发现陈地成为四战之地,且遭遇南北夹击危机时,立刻提出的建议。
这个建议起初遭到灵常的反对,他认为彭城已丢,陈县作为东都不能再丢。
项伯则言,“此一时彼一时,陈地无险可守,且为四战之地,不如淮南之地,尤其是九江郡,如大王能率兵夺回九江,便可距险而守,无惧诸侯合攻,时日一长,诸侯间必生间隙,彼时可阴使齐王韩信、南魏王(项羽追封)彭越,成三家抗汉之势。”
项伯见项羽有夺回九江之意,建议与汉隔淮河对峙,做最后的退路。
项羽闻言,“善,即刻突围,南下夺九江,与江东连成一片……”
随后长叹一声,“西楚不存,务必兴南楚。”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灌婴赖乡会汉王 项羽南下楚将断后
小标题:汉王赖乡会灌婴如虎添翼,项羽突围南下钟离眛断后
面对汉军夹击的情况,优劣之势逆转,项羽没再犹豫,立刻决定突围南下,夺去九江,进一步将淮南大片区域连成一片,与汉南北对峙。
“项羽真乃当今神勇第一人,吾大汉三猛士竟未能抵挡片刻。”刘邦看着楚军突围而走,心生感慨。
当项羽决定突围,立刻披坚执锐,催动乌骓马,舞动霸王枪,一路所向披靡,汉将见状立刻前来阻击,樊哙、靳强、申屠嘉三员虎将围攻项羽,
尤其是樊哙,更是位列刘邦所封的麒麟将之列,勇猛异常。
靳强也是楚国贵族后商,从小就受到文武的熏陶,也是一员悍将。
申屠嘉更是从一个能拉硬弓的小卒,一路成长为一员战将,成为率领一路猛士的队率。
见项羽欲突围,第一个冲了出去,手持竹木青铜殳杀意腾腾,紧接着是挥动冷月双刃斧的樊哙,第三个冲出的就是靳强。
三人气势汹汹,以为可以阻挡一时,谁知不抵项羽数枪,一两枪击退一人。
虽然项羽突围而走,但也走的不轻松,受了点小伤。
刘邦下令立刻全军追击,刘邦追至赖乡(又颐乡)时,发生一个不小的波折。
赖乡(又颐乡)的地界比较特殊,地貌复杂,山坡、草丛利于埋伏。
在这里遭遇到钟离眛的埋伏,刘邦差点着了道,幸好另一军的及时出现。
这是一支威震诸侯的大汉铁骑,骑将自然是挂名御史大夫的灌婴。
刘邦见到灌婴在此时出现,心中大喜。
大军追击要的是速度,奈何刘邦汉军多步军,大汉的骑兵精锐多在灌婴手里,其次是在韩信的手里,还有靳歙、丁复等,目前在刘邦控制之下的,只有夏侯婴的车兵,以及前来会合的卢绾、刘贾军的数百骑兵。
可见骑兵数量之少,更是金贵。
项羽的精锐是楚铁骑,突围之后,一路狂奔,难以追的上。
现在灌婴率军来会合,可以说解刘邦燃眉之急。
不久前,可谓寒风呼啸,鸟兽归藏,然铁蹄声声,白雾升腾,这些都是汉军骑士哈出的白气。
这支彪悍的大汉铁骑潜藏在密林内,远处隐约传来厮杀和追喊声。
数千楚骑马踏赖乡地界,大地微颤,灌木微抖,气势汹凶而来。
“灌御史,项王麾下铁骑锐利难挡,非龙且、项声之辈可比,不可直面其锋,待汉王军与之交锋,再伺机而动。”右校尉骆甲建议道。
这话让灌婴眉头一皱,“项王铁骑曾败汉王于彭城,婴亦在,恨当时未有一支训练有素之汉骑,故汉王择郎中组建郎中骑兵,幸败楚骑于荣阳东,不负汉王,今降彭城,立不世之功,骑士皆高昂,怎惧项王乎?”
左校尉李必也不建议直接和项羽硬杠,“吾与骆校尉随故主赵地从楚,曾亲眼见项王数百骑大杀秦军,锐不可当,楚骑之锐亦因人而异,项王麾下乃楚骑精锐,今突围而走,必奔存脚之地,其锋更坚。”
灌婴内心焦灼,他一路杀来,多是所向披靡,包括在下邳击败项声,再次使楚地归汉,这也多有李必骆甲的功劳,其言又不可不听。
灌婴和项羽直接交锋的次数不多,唯一一次是在彭城,那一次汉军大败,灌婴没能击败楚骑,保护刘邦逃跑。
故灌婴未曾正面胜过项羽,他的信心是在击败楚骑将与楚将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
他寻思,如果贸然出击,很可能会被项羽打垮,从而折损大汉新建的第一支铁骑,这是灌婴不愿看到的,也是刘邦不愿看到的。
灌婴冷静后,下达暂不阻击的命令,看着项羽从眼前而过,避其锋而击其尾。
然项羽亲率车骑过赖乡后,钟离眛则亲率一支轻车骑和楚武卒也悄然隐藏下来,没有立刻追上项羽,
这一幕让先隐藏的灌婴诸将心跳加速。
是否立刻出击,解决掉钟离眛的埋伏,给后面追击的汉军扫除障碍,左右校尉产生不同的意见。
左校尉李必认为钟离眛此人一向攻防兼备,为人小心谨慎,此时初隐于此,必然加倍注意四周动静,一旦汉军有动,必马上得知,此时非绝佳时机。
右校尉骆甲认为钟离眛其实更擅长车步军,在骑兵一道上他不如项声和项羽,以骑兵优势可冲击钟离眛军。
此刻钟离眛军组成为轻车骑和楚武卒,他不太擅长骑兵的指挥,战力已经降低。
就在两校尉争执之际,灌婴发现钟离眛已经快速做了调整,选择崎岖多沟壑的地带藏军,没有在大片旷野之地割草隐藏。
在崎岖之地,骑兵就无法发挥优势,贸然出击,是会有极大损失风险的。
见钟离昧似乎没有扎寨的打算,可见这是准备给追击的汉军一次反击,就准备开溜。
灌婴果断下达命令,待后续楚汉交兵之际,楚军离开壁垒障碍之后,立刻冲杀。
风依旧是凉嗖嗖的,钟离眛眉宇间鹰气不减,双眼如电紧紧的盯着那树影斑驳的道路。
如狼一样盯着汉军的到来,远远看到一面旗帜迎风摆动,派斥候刺探得知,那是刘字。
得知是刘字,还以为是刘邦,但仔细一想不对,刘邦是汉王,不可能走在最前面,况且刘邦自为汉王后,不再以刘字帅旗彰显身份。
排除刘邦的可能,那么目前刘字旗帜的就是刘贾、卢馆军。
这支军曾经配合彭越将西楚的后方是搅的翻天覆地,更是诱降周殷,使得西楚陷入艰难境地,项羽对此很是气愤,钟离眛也是颇为烦忧。
虽然项羽不如从前那么信赖自己,但在西楚军中还是位高权重,自己在西楚这边立下多大的功劳,在刘邦那里就有多大的罪过,故而钟离眛是没打算投降刘邦。
在项羽和刘邦对峙的岁月里,一次次给刘邦制造危机,自知投汉难,那就只能助楚到底,而刘贾就是一根需要拔除的刺。
钟离眛当下就命令楚军和刘贾交上了手。
一边伏击刘贾、卢绾军,一边遣将绕道去袭击刘邦,居然还真的让钟离眛取得奔袭的效果。
刘邦见项羽败走,前方又有卢绾、刘贾开路,便有些放松,虽然有张良和陈平在军中,但也不是天天召见,伴君之旁的。
于是刘邦着了钟离眛的道,陷入短暂的危机中。
由于一路追击,三军前后都有一定的距离,有些分散,刘邦直属的军队并不是很多,这一下搞的刘邦措手不及。
幸有樊哙、靳强、申屠嘉三员猛将三面猛击,又有郎中郑忠临危受命,才使得钟离眛的偷袭未能得手。
刘邦悬赏猛士反击,令初下,却发现战况大变,不知道哪来的一支汉骑冲进楚军中,左冲右突,竟然全歼这支突袭的楚军。
钟离眛见战况不利,于是对召平道,“立刻撤退,保守城父。”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登城父召平思名将 血色梦魇心神恍惚
小标题:登城父召平心生感慨,陈胜旧将叹战乱不息
灌婴和刘邦在赖乡会合聊些什么暂且不提,单说钟离眛和召平二将退出赖乡后,一路向城父方向而来。
至城父,钟离眛就对召平说,“汉王得灌婴铁骑,如虎添翼,野战于楚军不利,如守城,可阻汉军十数日不成问题。”
随后钟离眛非常郑重的给召平说现在追击他们的卢绾、刘贾军的特点,如何对付他们,尤其是针对二人实行分离的战术。
越说召平越觉得情况不太对,便询问钟离眛楚军不是要渡过淮河,随项羽控制淮南流域,建立南楚,与汉继续对抗吗。
钟离眛这才道出和项羽等人秘密协商的要义,言韩信、彭越已经感召刘邦之使,正率军而来,肯定不会放项羽那么容易渡过淮河而夺去九江,
肯定是围追堵截,项王恐难脱身,计难行,故而密令吾等务必在城父拖住汉军,只需十余日项王必入定九江。
召平一听,就知道这个密令的分量,拖住汉军,那不就是拖住刘邦嘛。
可刘邦是那么好拖住的,现在兵马数量不少于项羽的总兵力,而且还有汉将不断向刘邦汇聚,自己这点兵马还不够塞牙缝。
此为螳臂当车,根本不可能的事,钟离眛看出召平心中的疑虑,说道,“项王入九江,必与汉南北对峙,以霸王之威,必定可胁百越反击汉王,项王曾彭城击败诸侯联军,以少胜多,日后反击淮北,不在话下,
甚至联合百越和南越,打入关中;项王许诺,如召将军能牵制汉十余日,封侯赐爵,位列西楚开国功勋之列……”
听着钟离眛的话,召平直接热血起来,虽然他不知道这是项王亲自说的,还是钟离眛自己瞎胡说,但听着就是舒坦。
可召平也疑惑这次项王败退南下,当真能如昔日那般再创彭城击败诸侯联军的辉煌业绩吗?
召平心里没底,可项羽在固陵大破汉军,打的刘邦只能龟缩在深壑高壁内不出,这确实又给召平注入一定的信心。
人的立场很玄妙,有的人选定后至死不移,有的则是连番跳槽,极能折腾,比如那叔孙通,连续换了好几个主公,可召平不是叔孙通。
自陈胜败亡后,他就一直跟着项家,项氏待他也不薄,委以重任。
跟从项氏后在见到项羽率楚军在赵地大败秦军,最后迫降章邯后,他对项羽更加钦佩,在那个时候他就认为自己没有选错。
跟着项羽可以建立一番伟业。
可惜的是一路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他所立下的功劳远不如项羽麾下的五虎大将(龙且、黥布、季布、钟离眛、恒楚)。
深深感觉到天命难违,慢慢的也习惯在西楚做一位将军,虽为未能入三公,但位居九卿也不错。
召平不是一个喜欢折腾的人,他还没想过投奔汉王刘邦。
既然项王有密令,守住十余日还能封侯获得食邑,这还是相当诱人的。
送走钟离眛后,召平摆动令旗,对身后的楚卒下令,“全部开进城父。”
召平裨将有些诧异,“将军,孤城难守,当分军以成犄角之势。”
裨将对召平的打法很熟悉,一向是慎之又慎,颇具章法,这次居然不在外面留一部分,全部进城,
这等于一旦破城就完蛋,没有一点缓冲的余地。
寻常守城,留一部分军队在外面,一是互为犄角,可成内外夫击制敌,二是可以设置一道道防御线。
只要外面的防线能抗住,城内就能做充足的准备,还能为前线输送力量。
可全部撤进城,那就是孤注一掷,没有外援。
三是在外面战败可以逃,城内一旦被困或破城,无处可逃。
故而提醒召平。
召平则一脸认真的样子,“全部进城,死守城父。”
裨将只能领诺命,使士卒分批进城。
进入城父后,召平就对士卒们说,守城立功者赏,怯战着罚。
随后对城父中的居民进行征调,能物资支持作战者,免去征丁,好在城父中的人对西楚有感情,纷纷表示愿与召将军共进退。
城父南面不远的地方是下城父,旧主陈胜曾在那里被人杀死,如今召平守城父,心中隐隐总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城父由于地理位置特殊,项羽为霸王后,这个城池就交给信赖的战将为县令来镇守,
随着彭城南端防线上的诸城被汉将攻下后,其余的小城早诚惶诚恐的投降。
唯有这城父依旧坚守,后来项羽信赖的战将县令在守城战死后,留下的将士却多善战。
故而钟离眛在离开前,曾令这支身经百战的悍兵交给召平一并统领,好好守住城父。
进入城父,召平就开始巡视三面城门,站在城门上,召平感叹,不愧为曾居住过两个小国君的城池。
话说城父在春秋时期为陈国的夷邑,楚灭陈后,为楚地,后吴国灭徐,徐子奔楚,楚就将这个小国君安置在夷。
也就说城父曾居住过两个小国君,后来更深,楚平王更是使太子建居住在夷,更名为城父。
可见历史悠久,故楚太子居住过的地方那城防建设也是非常不错的,召平望之而生感慨。
不管是两个小国君还是太子建,都不是令召平很有感触的人,毕竟前面两个小国君都是亡国之君,不吉利。
使得召平愣愣出神的是这里曾出过春秋时期的一个名将,伍子胥。
伍子胥之父就是上面提到的太子建的太傅,随太子建一同居住在城父,伍子胥自然也在这里。
召平心中默默祷告,愿名将护佑,坚守十余日。
愿天下战乱早平息,安度晚年。
一眼望去,城父北面是湍急的涡水,北面没有开城门,而是将城墙加高加固。
南面是漳河,在这里建立水闸城门,东西二门更是拓宽城墙,上面可以并排站立士卒。
“城确为固若金汤,奈何兵力不足也。”召平叹息一声,忽觉困乏,便在城墙上斜靠着睡去。
梦中一支红色的雄鹰呼啸而至,锋利的铁爪抓向召平。
召平挥剑去砍,火星四射,未能挡住那利爪,直接琵琶骨被洞穿,身体被雄鹰抓向空中。
召平浑身是血,他不甘的眸光向下一看,只见城父内外已是血流成河,全是红色,不是火,就是血。
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下坠,眼看要坠入那血河中,召平本能的去抓一颗大树的树枝,不想落入那血河中。
“召将军……”一声声呼喊,将召平唤醒,周围的环境还是寻常模样。
召平神色惨白,“怪哉,竟做如此怪梦。”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刘贾欲拔城父突遭楚将袭击
小标题:刘贾攻城父突遭项悍袭扰,太尉将军议兵事思周殷何在
呜呜……
低沉洪亮的号角响起。
“有军情!”
楚卒奔跑着向召平回报。
召平刚睡醒,精神有点恍惚,
但他知道此刻含糊不得,他知道一场硬仗即将开打。
召平理一理战甲,拔出青铜剑,准备亲自指挥这坚守的第一战。
“立刻备战!”
“备战!”
召平的命令,立刻传遍全城,
传遍东、西、南门,尤其南方立刻箭簇悬挂在水门之上。
城外赤旗遮天蔽日,此刻双双站在战车上的,
一个是将军刘贾,一个是大汉太尉卢绾。
太尉遥指这座古朴的城池,“将军,
楚军防守严密,此城南北皆有急水环绕,
易攻难守,当长做打算。”
将军刘贾则不这么认为,“太尉,不然,汉军乘胜而来,士气正盛,
楚军仓促守城,人心不齐,当一鼓作气,下之,
且汉王紧随其后,当为汉王主力追擒项王扫除残星。”
汉太尉卢绾和将军刘贾二人经过简短的商议,
决定立刻发动进攻。
将军刘贾解开下长剑,走下战车,
走向战鼓之车。
“将军擂鼓,大汉士卒,勇往直前!”卢绾手持红色令旗帜,向全军将士大喊。
刘贾双手大木槌,雨点般的砸击牛皮大鼓。
咚……咚……
红色的令旗摆动,汉军将士如同红色的潮水,
涌向城父。
攻伐开始,城外立刻打造出一简易的中军大帐。
刘贾和卢绾坐镇其内,共同坐镇指挥着这场攻城战。
“太尉,可知汉王在何处?”
“与灌婴、靳歙等将会合后,修正军队,
现在赖乡之东,一两日之间,便可至此地。”
卢绾言毕,刘贾道,“既如此,当速速拿下此城。”
卢绾询问道,“半日可拿下否?”
“半日?”刘贾思索一会,“半日必须拿下,
否则项羽一旦过江,追之不易。”
刘贾对着帐内的传令使者道,“命王竟半日内登上城父。”
使者立刻翻身上马,拍马去传令。
此刻刘贾没再亲身击鼓,
但帐外的战鼓很有节奏的不断响起,
这是不断进攻的信号。
仅仅三次鼓声,便见浑身浴血的一位汉将走进大帐。
定睛一看,竟然是王竟,刘贾和卢绾皆惊,
本在跪坐商议军事的二人,立刻惊起。
王竟以车司马的身份在高陵从汉,
算是当年秦军中还算有身份的人,能力是不弱的,
从汉后,刘邦依旧给他车司马的身份。
只是将秦车司马变成汉车司马,留在刘贾帐下听令。
如今凭借一路打来的军功,此刻已经是大汉都尉。
这位从官吏战车的军务的幕后人员,
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前列,
成为可独立统领一支汉军的都尉,早已经历练的老辣异常。
刘贾对其的能力和忠心也是非常认可,
一般有重大战役,可以立大功的,刘贾都会优先给他。
王竟也很给力,成为目前刘贾、卢绾军的四个都尉中最受宠的一位。
刘贾很少会见到王竟如此狼狈。
“王都尉,何以至此?”刘贾大步迎上前。
“末将即将登城,忽闻城外一支楚军从后杀出,
战不利,险些损失惨重。”王竟喘口气道。
“可知何人领兵?”卢绾震惊,刘贾也是哑然。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派遣斥候在周围进行探查,
里里外外都翻遍了,城外根本不可能有伏兵。
二人岂能不惊讶。
“城外突袭着乃楚将项悍。”王竟道出此人,刘贾面有忧色。
“刘将军知此人?”卢绾追问道。
“此将乃项羽信重亲族战将之一,
颇有将兵之能,不久前与吾汉将靳歙激战济阳下,
胜负持平。”刘贾道出自己所知的情况。
汉将靳歙的能力随着灭秦、还定三秦、东出击诸侯的过程中,
逐渐体现出来,是汉军中不可多得的,
可独立征战一方的别将之才。
能做别将,独自征战一方,
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将才,都不弱。
能和靳歙战平的,绝不是弱者。
得知召平守城父,拦路,已经比较头痛了,
如今又来一个项悍,刘贾颇有头疼。
得知又来一个善战的楚将,卢绾心里也犯难,
在用兵打仗上,卢绾自知不如刘贾,
也不如很多战将,他所擅长的是管理军务,
比如向刘邦要点粮草辎重什么的,或者调个将啥的,
收集情报等,有点类似于右司马,虽然他是大汉太尉。
在管理方面还是蛮有才的,可披坚执锐,上阵杀敌,
卢绾自知不行。
攻召平,主要靠刘贾,可现在又来一个项悍。
一对二,刘贾明显吃亏,
这个时候卢绾不自觉的想起周殷。
“召平和项悍内外互应,拔之不易。”卢绾忧虑道。
“不知周殷在何处?”刘贾说出卢绾心中所想。
“周殷与楚将季布交战,不知此刻在何处。”卢绾对自己失去对周殷的联系,
有点不悦。
“此刻是否转攻为守,待汉王军至,再行攻城。”卢绾最终提出自己的看法。
“太尉,不可,用兵切忌削弱士气,不能向楚军示弱。”刘贾不同意立刻改变战法。
刘贾想了想,对王竟道,“王都尉佯作攻城,围而不攻,
防止召平出城,吾率兵亲战项悍。
待吾擒杀项悍,再行攻城。”
刘贾的战法是他和王竟二人分别对付守城的召平,
和楚将项悍,只要切断他们的联络,
便可各个击破,而让卢绾坐镇中军大帐。
卢绾想了想,“既如此,刘将军,王都尉,多加小心。”
刘贾道,“只有五千人马坐镇营寨,太尉亦当小心谨慎,
谨防召平遣人夜袭营地。”
卢绾点头,“将军放心,绾不善攻坚拔寨,守城尚可。”
当时从赵地出发,卢绾和刘贾将两万人,
骑兵数百,入楚地,烧楚积聚,以破其业。
经过一路征战,死了不少士卒,
但都被卢绾重新征兵补充上去了。
在征兵、粮草辎重等军务管理上,
刘贾都深深的佩服卢绾。
卢绾曾问刘贾能将兵几何,
刘贾说深入楚地,长途奔袭,两万最得心应手。
于是刘贾让这支汉军基本上保持两万左右。
一路征战下来,不多不少。
王竟率五千人马佯攻城父,召平如何反应,暂且不提,
单说刘贾持双信蛇矛,亲率二百铁骑、一万兵马,来战项悍。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郎中刘泽贪功陷楚阵,项悍挥泪弃城父
小标题:刘泽改计划欲涉险取功,项悍战刘贾二将逢对手
刘贾纵马取高处观望,见项悍兵马,黑色旌旗蔽日,
军容整齐,一片萧杀之气。
入冬的第二个月,汉五年十一月(古时,冬十月),
城父一带已经是一片清冷。
四面寒风都在城父下较劲,不知何时片片雪花在空中飘舞。
汉军将士跃跃欲试,刘贾没有急着向项悍军发起挑战。
刘贾立刻找一人紧急商量作战方案。
此刻他麾下的王竞正在牵制城父里的召平,
他现在可以调用的是另一个刘姓之将,
目前虽然只是一个郎中,但也是刘邦在彭城大败后,
亲自任命的。算是刘邦大败后进行调整时,
选用的与刘邦沾亲带故之人,刘泽。
刘泽作为郎中,本来是留在刘邦身边的,
作为刘邦亲卫战将培养的,
尤其是在刘邦决定组建郎中骑兵时,
差点任命为郎中骑将。
在陈地大败项羽,追击项羽时,刘泽为表功,
向刘邦请命,主动与刘贾一同追击。
刘泽满脸欣喜的向刘贾的所在之处走来。
“将军,好事!”
刘贾神色如常,内心亦有波动,
“刘郎中,速速说来。”
“项悍军中有丰沛老友,
愿归大汉。”刘泽这个消息相当重要。
如果刘泽所说属实,策反项悍部分兵马,
哪怕仅仅百余人,此战必胜。
刘贾道,“项悍用兵狡诈,如何断其真心归附?”
刘泽则笑道,“纵是有异心,亦得一破敌之策。”
刘贾示意刘泽长话单说,刘泽则言,
“项悍常以炊烟、熄灯迷惑敌军,
交战前进食时,常以冷食加餐,不燃炊烟,
常以炊烟为掩护,突然袭击敌营。”
刘泽见刘贾神色微变,继续道,
“为表诚意,归附者愿告项悍军进餐时辰,
急击,必破。”
刘贾稍思片刻,“既如此,可择千人锐士,为先锋,
趁项悍军进餐之时,直插中军大帐。
然此重任非常人可行……”
刘泽听得明白,“泽愿令本部人马,直插中军大帐。”
刘贾心悦,“善,既如此,贾帐下一百精骑,
可任由刘郎中调遣。”
刘贾帐下的大汉铁骑,绝对是当今能横扫天下的一把利器,
是刘邦在赵地特地分给刘贾和卢绾,让刘贾去后方给项羽捣乱的。
勿要小看这一百精骑,在骑兵稀缺的年代,
如能出其不意,甚至能扭转战局,拯救君主。
风雪之下再吃冷饭,那是浑身冷颤,夏日尚好,
入冬难熬,为此项悍决定稍稍改变一下部署。
项悍对楚都尉下达命令,
通知各营釜灶一律不得使用,五营一火,
借助取火之暖烧水,用沸水泡冷饭。
总之一句话,营寨之内不准有炊烟,
可以有篝火之烟。
士卒沸水泡饭,也是匆匆下咽,
他们都知道项悍不久会准备发起第一次攻击,
如果到时候没吃饱,只能怪自己太慢。
一支百人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风雪之中。
没有旗帜,黑色战服、黄色衣领,
战马和兵器上有蓝色的装饰。
“乃吾楚军斥候,快打开营门。”守门之将欲下令开门。
恰遇一楚都尉巡视而来,“且慢。”
“此百人队,百将何人?归属五百主何人?”
不管眼下是楚军百人组的斥候,还是别的队伍,
都是有一定建制的,归属何人,都会责任到人。
如果这百人没问题,那是自好,如果有问题,
可以立刻制止,将损失降到最小。
“瘤子,连我也不认识?”这百人中领头的对着那都尉喊话。
“竟是泥洼子,军情乃斥候之事,
何必亲自上马……开门放行。”这楚都尉认出来者。
这泥洼子、瘤子同时沛县之人,
后来在项悍的手下都做了都尉。
这泥洼子一进辕门,立刻抽出箭羽,射向瞭望台上的士卒,
这一箭,立刻引来百余只箭矢冲天而起。
嗖嗖嗖之声不绝于耳。
这百人之中忽有人朝天射出一只火箭。
立刻鼓声阵阵,一支人马冲出,
向楚阵地冲来,当前一人身穿鱼鳞甲,眸光似刀,
手持一杆燕戟,率先向楚军辕门杀来。
这是一支三千人的兵马,领头人正是郎中刘泽。
刘泽作为刘氏中可以领兵的一员,
因为和刘邦有点亲戚得以中等之资领兵。
不过刘泽为弥补自己的不足,
每次有战事都是奋勇杀敌,跑在前面。
攻破营门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通过内应直接打开固若金汤的防御。
刘泽知道时间难得,不敢有半点耽搁,
自己第一个杀进楚营。
一进楚营,刘泽就和那楚都尉交锋,
刘泽不愿恋战,虚晃一戟就要离开,欲直取项悍所在位置。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刘泽非常清楚,
而且如果在刘贾率大军到来之前,就能击败项悍的话,
在刘邦面前表功,绝对有说辞。
不料楚都尉纠缠不放,刘泽怒,却拍马乍败而走,
欲出营门,楚都尉追击,
刘泽突然回身一戟,将这楚都尉刺落马下。
刘泽折回,欲直插项悍中军大帐,
随军司马诧异,建议刘泽烧乱楚营即可,
还是待刘贾大军出动,再行攻杀。
刘泽未听,三千汉军走过两个营帐,
发现静悄悄的不太正常。
刘泽暗道不妙,“回撤!”
那大汉的百骑也早已发现情况不对,
立刻护卫着刘泽欲杀回去。
周围却密密麻麻射来箭雨,百名大汉骑兵在箭雨中
奔跑躲闪,欲找遮挡之处。
待箭雨稍停,百骑折损一半,
刘泽下令三千人马立刻结成方阵,面对埋伏的楚兵。
只见项悍持项家枪亲率楚军围攻刘泽。
刘泽心中叫苦,但神情强作淡然,
给贴身侍卫下达突围命令,急使刘贾攻楚营来救。
项悍亦知刘贾正在背后盯着自己,故而欲急取刘泽。
三次冲锋后,发觉刘泽没那么好吃掉,不禁皱眉。
项悍不再坐镇指挥,亲身上阵,这次楚军士气大涨,
刘泽有些支撑不住。
毕竟三千人马和项悍的近万人相比,差着好几倍。
刘泽手持燕戟,杀向项悍军,三进三出,浑身浴血,
他才对着天怒喊,“刘贾兄,此时不出,窝到何时!”
刘泽本来想靠着这次机会弄点战功,讨个侯当当,
谁知却陷于此地,刘贾竟稳如泰山不出。
咚!咚!咚!
密集如雨点的战鼓声响起,
刘贾军终于向项悍军席卷而来。
项悍受刘贾、刘泽内外夹击,战不利,引兵走,
欲走入城父。
忽有一骑入项悍军,片刻,刘贾回望城父,
默然良久,叹道,“召兄,多加保重,
悍不能与兄共守城父矣!”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思前程邓宗谏周殷 谋攻城卢绾画计策
小标题:攻城不利刘贾卢绾思对策,邓宗思前程谏大司马周殷
项悍走的匆忙,刘贾也没追击,
而是引兵折返城父城下。
城父下的战场一片狼藉,有三三两两的汉士卒还在打扫战场。
王竟阴沉着脸在巡视伤员,闻马蹄声知刘贾归来。
抬头只见刘贾纵马而来,王竟迎了上去。
刘贾道,“攻城情况如何?”
王竟擦了擦脸上的血汗,“兵法言,杀三分之一,
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本欲牵制即可,不料厮杀不绝,竟使汉卒遭受损失,
末将有罪。”
刘贾摇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此刻汉军与楚兵力相当,
攻之不易。”
王竟道,“汉王须臾间将到,破城之日须在一两日之内,
如何是好?末将无计可施,
那召平鸡贼,就是不出城迎战。”
刘贾道,“兵力不足,无法围城,唯有从城内瓦解,
外部施加压力,伺机而动,
只要有缺口,立刻发动猛攻。”
王竟道,“将军所言甚是,请下令,如何为之。”
刘贾便对王竟耳语几句,王竟便出帐行事。
王竟选赏能入城说召平者,一勇士应之,携金入城。
半个时辰后,王竟在城下大怒,欲强行攻城,
二五百主进谏他先回报刘贾,这才忍住,依旧骂骂咧咧。
王竟进帐,依旧气呼呼,“猖狂小儿,大难临头,
不思后路,竟斩使辱骂将军,
末将请复击之。”
刘贾闻言不急不躁,“引吾前去。”
灰色厚重的城墙上吊着一颗人头,
在人头下面还吊着一张绢帛,
上书;“逆贼之首血流干,只配为夜壶!”
纵是刘贾已是年过半百之人,看到这句话也是气的发抖。
刘贾毕竟是历经风霜之人,知道用兵不可义气,
但他亦非妇人之仁,慈不掌兵,更何况还带着两万大汉雄狮。
刘贾看着城头上的汉勇士头颅,忽然对王竟说道,
“如强行攻城,以王都尉之见,伤亡几何,何时破城?”
“汉军乘胜追击,虽攻城受阻,士气尚在,
伤亡三中有一,黄昏可克城。”
刘贾若有所思,久久没有言语,忽闻一阵密如雨点的马蹄声。
“报!”
片刻一飞骑下马回报,“将军,周司马率兵而来。”
刘贾欣喜,“速速请来。”
斥候一骑顷刻间淹没在风雪之中。
刘贾忽然回身看着王竟,“有周殷兵马相助,破城之时……”
王竟道,“如昔日配合之法,必可提前半日破城。”
刘贾畅快一笑,“走,一起见太尉。”
刘贾和王竟顶着风雪向中军大帐前去。
在城父的西南角,大雪之中有一支军队正在不急不慢的赶来。
若看服饰,则是楚军样式,然旗帜却是红色的,上书一个大大的周字。
帅旗为周,大旗为汉。
帅旗下有一人目光如炬,胯下墨色战马,
手持长矛立于风雪之中,久久没有向前移动。
只见另一将纵马而来,身穿鱼鳞甲,圆脸络腮胡,
直奔向周殷,笑呵呵,“大司马,前方汉将乃刘贾与太尉卢绾,
正在谋攻城父。”
周殷道,“邓将军,城父守将何人?”
邓宗回道,“楚骁将召平。”
闻言,周殷陷入沉思,他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松散,
邓宗似乎看出周殷的心事,“大司马,据斥候言,
汉王尚在赖乡之东,以大司马身份和兵将,
当可至汉王麾下,必可重获重用,不必受制于汉将刘贾。”
周殷摇头,“吾在意者,非汉将刘贾,乃汉太尉卢绾,
卢绾以汉王名义招降殷,必回报汉王,
吾闻汉王与卢绾关系莫逆,绕过其直迎汉王不妥。”
邓宗叹息,“大司马此言差矣,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为,
此去与汉太尉回合,必成先锋以试楚军,恐兄弟们心寒。”
周殷思来想去,道,“一国太尉,当不止于此。”
兵马在周殷的意志下,开始向刘贾、卢绾军回合。
汉中军大帐内,卢绾、刘贾、王竟三人正在密谈。
“既周大司马前来,攻城主力就让与周殷,
以试其终汉之心。”卢绾和刘贾、王竟反复商量后,
卢绾毫不犹豫的选择调整作战方向,将周殷的兵马顶上去,
汉军给予配合,也可令汉军喘口气,伺机而动。
刘贾担忧道,“自周殷归降后,已试探一两次,此次再如此,
其是否心有怨言,日后其见汉王……”
卢绾摆摆手,“汉王惜才,周殷如能再立大功,汉王必重用,
定以黥布之遇待之,其感激吾等尚且不及,岂能有怨言。”
刘贾恍然大悟,如周殷听从他们的安排,
强力破城而立功,必感激他二人,如不听从,其心不定,
日后也可谏刘邦诛之,彼时功劳尽归他二人。
刘贾不是什么仁慈之人,能减少自己帐下弟兄的战死数,
自然乐意。
二人商议进入尾声,便听到帐外郎中报周殷求见。
卢绾道,“吾二人亲迎周殷?”
刘贾点头,“可。”
迎周殷入大帐后,卢绾命人置办酒宴犒劳一番。
三人酒过半酣,便商议破城之事,周殷对部署之事早有预料,
于是在傍晚时分,已经将攻城计划谈完。
翌日黎明时分,城父这座古城再次陷入战火之中,
城上的召平浑身血污,都快看不出本来模样。
“召将军,汉军数量太多,吾等抵挡不住,
当速速弃城而走……”
召平气的一脚将这个都尉踹倒地上,“休得再言逃跑之事。”
“可项悍将军已离开,汉军又添反贼周殷相助,
城父本是孤城,难以……”
召平道,“进城前,吾曾有何言?”
“誓死守城,城在人在!”这位楚都尉带着哭腔说道。
召平狠狠道,“好个周殷,亏项王如此信重于他。”
召平对楚都尉道,“收集散兵,速速离去。”
“将军不走?”
“吾召平受项王隆恩……休得再言,速速离去。”
目送多年的部将离开,
召平便看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出现在城上,
是周殷,这个和他曾同为楚臣之人。
“周殷,好个周殷!”
“召平,别来无恙。”
“城已破,以兄之才归降后必为汉重用。”
“哈哈……”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思虑汉王卢绾屠城,剿项羽调大将吕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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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标题:思汉王之危卢绾屠城,刘邦聚将议追剿之计
召平看着周殷疯狂大笑,从召平的笑意中,周殷感到有些迷茫。
忽然周殷感到有些热热的,召平的血溅周殷一脸。
召平那诡异的眼神令周殷终身难忘,他最后的那句话
甚至改变了周殷的后半生。
“楚待子不薄,背负此恩尚且叛之,汉王岂能容之。”
此时一身铠甲的邓宗爬上城墙,对发愣的周殷道,
“大司马,城已下,是否开城迎汉。”
周殷这才从慌神中清醒过来,看着邓宗道,“吾等已归汉,
慎言。”
邓宗嘿嘿一笑,“太尉已至南门城下,刘将军已从西门入城。”
周殷犹豫片刻,“去迎汉太尉。”
……
内城营火连珠,如同繁星点点。
外郭之中星火稀少,寻常人家油灯不敢多点,能省则省,
是故风雪之夜,城父本该万籁俱寂,一片漆黑,
可今日却到处游走着火光。
风很急,雪渐大,风雪中的士卒持戈矛驻守,有些啧啧发抖,
战马在各大营地来回穿梭,
传递着来自刘贾将军、太尉卢绾加火升温的关怀。
五百主以上的中级战将,爵位都是五大夫极以上级别的,
听从汉太尉的调遣,在各处巡逻和慰问。
深夜,人困风寒,三三两两的战将围在篝火旁取暖,
突然雪亮的吴钩,如闪电般划过这些战将的脖颈,
鲜血喷撒在篝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发出的腥臭之味,很快被风雪所掩盖……
中军大帐内,一具具由白布遮盖的尸体静静的躺着。
卢绾面色阴沉,刘贾呼吸急促。
“未曾料到此城楚士卒如此刚烈。”看着这些被杀死的汉军中级将领,
颇为的意外。
“城已破,楚犹自顽抗,为吾汉军将士思虑,
当如何处置?”卢绾嘴里咯吱吱咬着青萝卜,
眸光如刀,盯着这一具具尸体说道。
“贾当增派人手,严加防范。”刘贾说道。
“能否万无一失?”卢绾追问。
刘贾默然许久,没有敢打包票。
卢绾看向周殷,周殷回答道,“当出告示以安城中军民,
或可减少暴乱。”
卢绾缓缓的摇摇头,否定周殷这个提议。
“汉王将至,欲在此休整大军,
万不可有一丝一毫闪失……屠城……”
屠城二字,惊的刘贾手中的温酒洒出,
周殷眉头一挑,手中的酒爵差点脱手。
风雪之寒,军中除却燎炉,便是关中烈酒暖身。
酒尚未暖身,就已脱手。
刘贾神色不定,横跨一步来到卢宛身旁提醒道,“大王最忌讳屠城,以防大汉失民心,
太尉不见樊哙处罚否?”
卢宛道,“大汉虽击败楚,然霸王悠在,
胜负难料,如大王不测,汉室危矣!”
刘贾再次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的确如果此时汉王出事,
以项羽之神勇,突然杀个回马枪,必定能打破汉军,
甚至扭转乾坤。
“为汉王计,有较之完全之策乎?”
面对卢宛直击灵魂的询问,刘贾和周殷都是默不作声。
卢绾登上最高的处,环视城内,隐隐还能看到星星火光的跳动,
那是骚乱不断上演的情况。
身后站着两个重量级人物,一个是手握重兵的楚国旧臣,
一个是举足轻重的大汉将军,
此刻二人皆默不作声。
在攻城略地上,他们二人自认各个都胜过卢绾,
可在这种人情机要之事,二人却自知不如卢绾。
卢绾神色凝重,忽然狠狠道,“立刻封禁城门,不需一人离城。”
雪花还在飘落,风很冷,天地正在染上一层白,
却掩盖不了那弥散的血腥味。
城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厮喊声,恐惧声渐渐消失,
整座城归于平静。
旭日东升,雪尚未化,城中却如同清晰一般,
焕然一新,那昨晚浓烈的血腥味淡了很多,
在寒风中不仔细辨认,似乎觉察不出。
刘邦在卢绾的带领下进入城中,
城内出奇的安静,这让刘邦眉头不自觉的挑动一下。
随着进城的人马逐渐向城中心靠近,刘邦觉察出一丝异样。
刘邦看着卢绾,“楚大司马周殷何在?”
卢绾没想到刘邦至城父,
第一件事询问的居然是周殷何在,有点意外。
“楚大司马率数万军归大汉,
寡人岂能不当面谢之。”刘邦要见周殷。
卢绾心中有些犯难,此刻的周殷正在处理屠城的事。
屠城之事影响不小,卢绾将此事明着交给了周殷和刘贾,
暗着则交给周殷来做。
那夜周殷得令后,忽然想起了召平临死前的话,
他苦笑一声,转身钻入风雪之中。
周殷谒见刘邦,刘邦厚待之,与之畅聊一个时辰,
对其才能颇为赞赏。
刘邦笑道,“以公才能,归汉当为王。”
周殷对刘邦的礼贤下士,的确非常欣慰和赞赏,
奈何世事无常,他心中只想能保住周家时代富贵,
对于在刘邦麾下当王侯,他从没敢想。
周殷拜谢,“蒙大王厚爱,殷之才能不足以为王,
愿得一地为郡守,治民一方,了此一生足矣。”
周殷率军叛楚归汉功劳不小,他的这个态度让刘邦心里很舒服。
刘邦对周殷说待天下大定后,南方诸郡任选。
周殷离开后,刘邦立刻召来卢绾,怒道,“寡人最怒屠城,子不知乎!”
卢绾厚着脸皮,似乎早已做好准备。
刘邦还想再骂几句,发现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樊哙屠城,寡人怒罚,不聊公今日亦犯,
随寡人行军,刘贾单独行军。”
刘邦很生气,直接不让卢绾和刘贾行军,直接留在身边。
刘邦再三教导后,立刻召集群臣诸将,商议追剿项羽之事。
韩王姬信、淮南王黥布、靳歙、樊哙、灌婴、夏侯婴、周苛、周勃、华寄等王侯将相齐聚一堂。
另外还有正在赶来的吕泽,可以说刘邦为最终剿灭项羽,
他将各地的战将都召了回来。
尤其准备追击项羽时,对于是否调吕泽合军,以应急之策,刘邦特地仔细询问过张良、陈平。
张良作答道,“项羽之神勇难测,非诸将相合力不可,
况灭楚后,齐王麾下战将多出自吕将军帐下,
大王如忧完全之策,齐军主力如何回归大汉,
大王心中自有人选。”
刘邦闻言心喜,“知我者,子房也。”
问陈平,陈平的回答是,“齐军大司马丁复,曾乃吕泽爱将。”
在确定韩信、彭越也率军加入灭楚后,刘邦对项羽的结局已经看清,
他现在忧虑深远的是曾经调派出去的驻齐地的汉军。
也就是韩信麾下部分汉军主力,如何收回来。
曹参军留在了齐地,还有傅宽等战将跟着韩信而来。
失控的韩信让刘邦下定决心把韩信的兵权拿回来。
不过这个心思,刘邦藏的很深,也只有和张良、陈平聊,才吐露心声。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刘邦计议谋垓下 黥布请命锁淮水
小标题:项羽败走前路不明,刘邦计议谋划垓下
刘邦扫视全场,发现群臣诸将大多已到,
战机稍纵即逝,事不宜迟,立刻开启兵事要议。
“项羽此时在何处?”刘邦直击要害。
短暂的平静后,还是负责暗影卫的陈平率先开口,
“据斥候回报,楚军过下城父,
竟兵分三路,一路向东,朝大泽乡方向,
一路向南,取下蔡方向,欲由此入九江郡,
一路向东南方向,疑似取钟离方向。”
“兵分三路?”刘邦觉得这一定是障眼法,
“楚军战败,尚敢分兵而行乎?诸公如何看?”
“以布愚见,项王一向自负,
分兵不过障眼法耳,以应对追兵,
三路中必有一路有项王,
其余二路虚张声势耳。”黥布依照自己对项王的了解,发言道。
韩王姬信点头道,“信亦如此,然项王走何路,需尽快决断。”
刘邦默默的听着诸王侯的讨论,他忽然起身,
在他们中间走来走去。
眸光扫到谁,谁就不得不发言。
在荥阳对峙时,一直留守敖仓的周勃是刘邦多年未见,
此刻他将眸光看向周勃。
周勃道,“臣忧虑,项王有意过大泽乡,经垓下,由徐县入淮南,
经广陵回江东,一旦项王回江东,如鱼得水,
由此向西收复九江郡,迫使衡山王、临江王归降,
淮南将为楚天下,
与汉划淮水而治。”
周勃的一番言论,让刘邦对这位小商贩出身的周勃再次刮目相看。
刘邦点点头,“绝不能令项羽入淮南,
寡人不在乎被项羽再次击败,华夏大地必须结束诸国纷战之局面。”
刘邦看向灌婴,示意灌婴说说自己的分析。
追击战讲究是速度,但要求精准狠的打击,找到项羽,迅速合围是关键。
灌婴道,“项王手握西楚一支最精锐楚骑,
如从距离推断,可短时间从下蔡方向入九江,
然此路较近亦遭汉军追击,
以西楚铁骑奔袭速度,项王必绕道而行,
如周将军所言,极有可能向东走大泽乡,再向南绕道,寻机入淮南。”
刘邦若有所思,随后又询问夏侯婴、樊哙等人的意见。
个人意见大致是两派,一派认为项羽会绕道进入江陵一带,
然后直接南下,进驻会稽郡在那里整顿军马,
以图喘气。
另一派则认为项羽极有可能会选择首先进入九江郡,
迫使临江王和衡山王协助他统一淮南,
以淮水和大汉对峙,以作休养生息。
无论那种结果,对刘邦来说都是一种坏消息。
刘邦再次征询张良的意见,“子房,计将安出?”
张良道,“大王有意不让项王涉足淮南,不妨寻一地,诱困此地,徐徐图之。”
张良之言令刘邦心中喜悦,他心中早已对各种策略盘算多次。
自追至固陵被项羽打败后,刘邦知道项羽虽败实力犹在,
以其之威,不可有丝毫松懈,否则胜负难料,生死难知。
最终想灭掉项羽,绝不是一战能解决的,只能徐徐图之。
可如何徐徐图之,而又不至于给项羽喘息之机,这是刘邦颇为头疼的。
刘邦命人迅速做沙盘,根据关中秦帝国的三十六郡图,
切合战将对各地的了解,迅速做出一个简易沙盘。
此时吕泽率军匆匆赶来,刘邦命张良去迎接,
刘邦则看着沙盘,“将项羽围在何处?”
诸将说法不一,有说在徐县之北,有说僮县之南等等,皆被刘邦否决。
正在犹豫不决时,帐外报号吕泽和张良谒见。
刘邦迎五步,吕泽、张良入帐,二人行礼,
吕泽歉意道,“泽行军迟缓,至今方与大王会合,耽误行程,
泽请罪。”
刘邦一把拉住这个大舅子,“吕大将军,来时恰好,何处可困项羽?”
刘邦问的真切,吕泽答的巧妙,他环视一周,发现昔日很多封侯的战将都在帐内,
有些话则不便多说。
吕泽拿起沙盘旁的竹竿,指向一处,“谒见大王前,泽与成信侯商议,
对成信侯之言,颇以为然……”
说到这吕泽将眸光看向张良,继续道,“垓下,地势较高,
且北临洨水,东、西、南边曾开掘有护城河,
看似易守难攻,却亦为项王欲屯兵休整之处,较易引诱;
虽易守难攻,然同样一旦困住,因四面环水,切断水源
必可使楚军陷入更加缺水断粮的境地……”
吕泽将与张良路上商议的思路此刻和盘托出,
不过也夹杂了自己的主观意识,比如切断水源。
将军樊哙却提出质疑,“四面环水,切断不易,
以项王兵事之能,岂能不知水源重要,
平旦之地围困易突围。”
刘邦眼神看向张良,他比较钟意张良的这个意见,
示意张良是否有补充。
张良略微沉思补充道,“项王用兵常将兵势运用至淋漓尽致,
必定不会将兵马全部聚在一处,
如计划在垓下围困项羽,其周围方圆数百里皆为战场,
尤其谷阳县、僮县、徐县这些要塞,需立刻抢占,
使垓下成为孤城。”
谷阳县即今固镇,僮县中的战场点主要涵盖在今泗县的区域,
而徐县区域内主要的战略要塞在今五河县。
张良继续道,“徐县与蕲县之间,有两大要地,
一为垓下之西,属谷阳县境地,可断其西路,
二为垓下之南,乃入九江郡、东海郡交接处,可断其南路,
垓下之北,大泽乡之东,可断楚之北,
只要控制僮县、徐县,可树立东面屏障。”
垓下北面的战场主要在今灵璧之地,
也就是垓下周围的四个战略要地是今五河、固镇、灵璧、泗县四个地方。
刘邦点头,“需在韩信、彭越军至前,抢占垓下周围要塞,
为会军垓下扫除障碍。
垓下之南,九江、东海郡交接处,何将愿往?”
诸将中出现短暂的沉默,互相看向彼此,
刘邦没想到黥布却率先开口,“大王,布曾常驻九江,
且家国皆在九江,布愿请命由此入九江,召集旧部,
在钟离、徐县之间,沿淮水建立防线,
切断项王南下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