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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祸言

    京兆太白酒楼,入夜后,无论西面的宝珠楼,还是东面的明月楼,生意都很火爆。

    在宝珠楼三楼的一间包厢里,十几名年轻人相谈正欢,为首年轻人约二十岁出头,身材高大,长得也颇为俊朗,他便是杨再兴的长子杨文渊。

    杨再兴有三个儿子,长子杨文渊,次子杨文杰,三子杨文意,三个儿子中,杨文意最有出息,十五岁就从军,现在才十八岁,便跟随刘琼远征西域了。

    杨文杰比较平庸,也很老实,在家打点家业,杨再兴立功无数,也获得赏赐无数,光庄园就是有三座,店铺数十家,各地美宅七八座,钱财更是数不清。

    长子杨文渊学文,目前在国子学读书,今天喝酒的一帮士子都是他的同窗。

    文人都比较放荡形骸,在杨文渊身上表现得比较明显,他一手搂着一名酒楼的美妓,两名美妓一个夹菜,一个喂酒,惹得士子们纵声大笑。

    “文渊兄那么喜欢她们,就把她们领回家吧!”

    两个女子撒娇道:“就是嘛!把我们娶回家吧!床上一起伺候衙内。”

    杨文渊心猿意马,笑道:“我家宅子多,我可以找个宅子安置你们,回头等我娶了妻再收你们为妾。”

    “好办法!”

    士子们鼓掌大笑,一名士子凑趣道:“让你爹爹打造一座金屋,杨大郎金屋藏娇,成为京兆美谈啊!”

    “大郎,我们要金屋。”两个女子在他怀中撒娇。

    “好!明天就给你们打造一座金屋。”

    这时,旁边一名士子冷笑道:“连天子都不敢说要金屋,你们杨家好大的脸!”

    杨文渊一拍桌子大怒道:“裘海荣,少在这里放屁!”

    “大家都知道金屋藏娇的典故,你却不知道,不学无术!”

    金屋藏娇是汉武帝和皇后阿娇的故事,杨文渊当然知道,他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他再有钱也不会给两个妓女造金屋。

    但这个裘海荣的话刺激到他了,他忽地站起身,按着桌子厉声道:“你以为我不配金屋?告诉你,这天下有我杨家的一半,我爹爹手握数十万重兵,若不是他谦让,现在的江山姓杨,不姓陈!”

    其他士子都吓坏了,连忙打圆场道:“酒喝多了,尽说胡话!”

    裘海荣冷笑一声,“有种再说一遍!”

    “老子凭什么给你说,你算老几?”

    杨文渊从他身边经过,忽然抡起一只装满油汤的盆,狠狠扣在裘海荣头上,众人一片惊呼,杨文渊恶狠狠对酒保道:“结帐,老子不爽,不吃了!”

    杨文渊扬长而去,众人连忙替裴海荣擦拭头上、脸上和身上的油汤,一边埋怨他,“那人骄横惯了,你干嘛招惹他?”

    裴海荣铁青着脸,咬牙道:“此仇不报,我裴海荣誓不为人!”

    这段时间内卫开始调整转型,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调查经济犯罪上,比如柜票造假,银角子造假以及买卖私盐等等。

    当然,内卫的一个重头还是保护天子,天子的侍卫只是危险来临时的贴身保护,但外围防护以及危险预判还是需要内卫来做。

    上午时分,种桓正在官房内查看各地报告,这时,一名手下在堂下禀报,“启禀将军,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

    “来了一个国子学的士子,说要状告杨再兴谋反!”

    “什么?”

    种桓吃了一惊,杨再兴谋反,还真是大事。

    “人在哪里?”

    “在第一接待房内!”

    “我去看看。”

    种桓起身向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告状人是什么背景?”

    “告状人姓裘,是汾州长史裘彦的儿子。”

    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一个文官的儿子怎么告杨再兴谋反?

    士兵又补充道:“他和杨再兴的儿子是同窗!”

    原来如此,这倒有点可能了。

    种桓来到第一接待室,见一名士子正负手来回踱步。

    士子正是裘海荣,昨晚他受杨文渊之辱,忍无可忍,便来内卫密告了。

    说起来也挺让人唏嘘,裘海荣和杨文渊原本是一个宿舍,两人关系最好,无话不谈,但就是因为各种生活琐事,使他们之间有了矛盾,互相看不惯,两人关系僵了,也不住在一起。

    但昨晚杨文渊确实过分了,将汤盆扣在裘海荣头上,也算是心中怨气爆发,但对于读书人,这却是一种奇耻大辱。

    这时,一名士兵提醒他道:“种将军来了,他是我们内卫首领!”

    裘海荣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学生裘海荣,参见种将军!”

    “裘公子不必客气,请坐!”

    种桓还是很尊重读书人,他自己当年也是读书人出身。

    两人坐下,种桓看了看对方写的申述书,笑道:“杨再兴可是骠骑大将军,北路军都元帅,你可知道吗?”

    “学生知道!”

    “好吧!你继续说。”

    “昨晚上,杨文渊在酒桌上公然对所有人说,天下有他杨家的一半,他父亲手握数十万重兵,若不是他父亲谦让,现在的江山姓杨,而且不姓陈,学生在报告里写得很清楚,不止我一人听见,在场的九个士子,两个妓女,还有一个酒保都听见了,名单我在报告中写清楚了。”

    种桓脸色微变,公开说这话是有点大逆不道,杨再兴的儿子会这么蠢?

    “他当时喝了多少酒?”

    “我们刚刚开始,菜还没有上全,酒只喝了一轮,最多一人两杯酒,他很清醒,一向就很骄狂,走的时候还将一盆汤扣在我头上。”

    种桓愕然,“为什么?”

    “他说他要给两个妓女打造一个金屋,金屋藏娇,我讥讽他不学无术,不懂金屋藏娇的典故,他就暴怒了!”

    “所以说,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是气话?”

    裘海荣躬身道:“种将军,我若如果说他那番话,大家肯定不会当回事,但他是杨再兴的嫡长子,他说这番话和别人说不一样啊!而且他不止说过一次了。”

    “他还说过什么?”

    “我们以前住一间宿舍,晚上经常聊天,他说他父亲在攻打洛阳时受雍王之辱,原本想造反,但后来忍下了,他有点遗憾,如果他父亲当时心狠一点,他现在就是太子了。”

    种桓眼睛眯了起来,居然说得具体战役了,这个可不像是信口胡说啊!

    “他还说了一些对天子不敬的话。”

    “什么不敬的话,说!”

    裘海荣一咬牙道:“他说他父亲很喜欢雍王殿下的一对孪生姐妹,尤其其中一个腰细屁股大的,他父亲一直心心念念!”

    “放肆!”

    种桓一拍桌子,“这种话最好不要再提及,否则你们全家都活不成!”

    裘海荣吓得低下头,“这是他说的,学生不敢乱说。”

    种桓意识到问题有点大了,陛下的余昭仪和余昭容,一般人不知道,也见不到,这个学生不会信口胡说,必然是从杨文渊口中说出,难道杨再兴真有这种想法?

    种桓也知道杨再兴最大的问题就是比较贪图女色,家里有妻妾二十余人,他垂涎余昭仪和余昭容,也在情理之中,但他怎么能把这种事情告诉儿子,否则他儿子怎么知道?

    “我们会着手调查,今天的事情你不准对任何人说,明白吗?”

    “学生守口如瓶!”

    裘海荣告辞走了。

    种桓立刻把几个心腹召集起来,命令他们前去调查,中午就要有消息,因为杨再兴率领十万大军在大同备战,这件事非同小可,不能耽误。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解权

    下午时分,陈庆正独自站在高丽国的地图前沉思。

    他之前收到了耽罗岛辗转送来的军报,高丽军企图偷袭耽罗岛,但被耽罗岛守军发现,抢先出击,烧毁了对方的数百艘船只。

    这件事的性质非常严重,高丽自不量力,居然想挑起战争?

    高丽虽然被金国欺压,但不代表他们就想投靠雍朝,相反,高丽对雍国一直处于敌视状态,不知道什么原因,雍朝建立,他们没有派使者前来,也没有在京兆长驻使节。

    其实陈庆也知道高丽国偷袭耽罗岛的目的,他们是想抓人质,交换辽东铁矿上的四万多高丽战俘,可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既然当了金国的狗,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陈庆开始考虑攻打高丽的计划。

    尽管高丽人用卑劣的手段偷走了一枚铁火雷,但陈庆并不担心。

    火药的配方、工艺和铁壳制作,都不是那么研制造出来,金国抓住那么多宋朝工匠都研制不出来,一个小小高丽,没有任何火药火器根基,它能研制出铁火雷?

    这时,杨泰在门口禀报:“陛下,种将军紧急求见!”

    陈庆点点头,“让他在朕御书房等候!”

    陈庆放下木杆,转身向御书房走去,他心中也有点奇怪,这个时候了,内卫还回有什么紧急情报?

    御书房内,陈庆眯着眼睛听完了种桓的汇报,陈庆也有点震惊,杨再兴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头脑简单的蠢儿子?他小儿子杨文意多好,才十七八岁就跟随大军远征西域。

    不过陈庆也知道杨再兴在男人方面是有点花心,喜欢女人,陈庆也早就知道他喜欢余氏姐妹,余樱余莲是个男人都喜欢,连吕纬也喜欢啊!

    但她们是自己的小妾,给自己生了孩子,他们只能眼馋了,在这方面陈庆不会对杨再兴不满。

    不过种桓提到洛阳之事却让陈庆心里有些不舒服,杨文渊不可能知道洛阳之事,肯定是杨再兴告诉了他。

    陈庆和杨再兴唯一的一次矛盾,就发生在洛阳,杨再兴立军令状失败,被自己罢官免职,剥夺了军权,重打一百军棍,事后是自己主动找他和解。

    但陈庆却没想到,杨再兴会因此对自己心怀恨意。

    沉吟良久,陈庆又问道:“杨文渊昨晚说那些话是真的吗?”

    “确实是真的,卑职已经派手下去调查,询问了六个人,他们都证明杨文渊说过那话,而且不是酒话,也不是信口开河,很霸气那种心里话。”

    “警告过他们没有?”

    “都警告过了,不准他们出去乱说。”

    陈庆负手走了几步,“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调查了,也别管杨文渊,他想怎么说,随他去,找个借口让裘海荣回家去养病。”

    “卑职明白!”

    种桓也知道剩下的事情就和自己无关了,他,慢慢退了下去。

    陈庆负手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他想到了隋唐时代的南方士族和北方门阀,士族可以接受,但是门阀?尤其是涉及军队的门阀,陈庆非常警惕,他是不允许军阀坐大,或许自己需要他们支持登基,但绝不允许坐大,杨再兴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军阀了。

    裘海荣得到了暗示,立刻花钱找个医师,用板子把自己胳膊夹上,挂在脖子上,声称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胳膊骨折了,申请休学半年,回家养病去了。

    杨文渊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为得意,颇有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舒畅,得罪自己的人就要倒霉。

    大同府,十万大军已经准备就绪,此时已是二月中旬,草原的积雪渐渐融化,虽然还不是出兵草原的最佳时候,出兵草原最好是三月中旬。

    但十万将士已经摩拳擦掌,就等天子一声令下,大军就浩浩荡荡出发了。

    这次北伐的主将是杨再兴,副将高定,他们将和草原三大部落配合,剿灭借西辽势力而壮大的乃蛮部。同时占据可敦城及其周围的大片土地。

    这天上午,杨再兴接到了天子从京兆发来的一份紧急鸽信,上面只有一句话,‘草原有变,静候命令!’

    杨再兴一头雾水,派人把高定找来,高定沉思片刻道:“应该是西辽那边有什么问题,现在草原局势很复杂,也很微妙,可变因素很多,比如西辽向草原增兵二十万,咱们的十万大军就不够了,再比如,西辽和草原各部达成秘密协议,等咱们出兵后,草原各部变卦,不再提供后勤支援,咱们的军队就危险了,一定是有什么消息让天子谨慎。”

    杨再兴点点头,“其实我感觉到,这次北征更多是像一场政治较量,要稳定草原,不能让一家坐大,还要削弱草原各部,我们在还要在草原拥有四周三百里的土地,肯定还要派兵驻守,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天子和内政堂的宰相都商议过了,咱们却一无所知。”

    高定笑了笑道:“我们是军人,执行军令行了。”

    杨再兴叹息一声,“军人是劳力者,最终还是要被劳心者所治,心中憋屈啊!”

    高定看出杨再兴心情不太好,但又不知该怎么劝他,只得勉强安慰道:“陛下会给我们解释,耐心等候!”

    “但愿吧!”

    几天后,几名八百里加急的送信骑兵赶到大同府,将一份天子手谕交给杨再兴,手谕内容是,草原和西域发生重大变故,要求杨再兴立刻回京,参加紧急军政议事,军队暂由高定统领。

    杨再兴没有怀疑,立刻将军权移交给了高定,他率领三百亲兵,日夜兼程赶往京城。

    就在杨再兴离开后第三天,几名宣旨官员抵达了大同军营,亲兵向高定禀报,“高将军,圣旨到!”

    高定吓了一跳,连忙让亲兵摆香案迎接圣旨,他带着众将跪下听旨,宣旨官站在香案前高声宣读:“皇帝陛下诏曰,杨再兴不再担任征北都元帅,另有重用,高定将军出任征北都元帅,封冠军大将军,加太子少保,升特进,钦此!”

    高定大吃一惊,这分明是用调虎离山之计把杨再兴调走,剥夺他的军权了。

    他连忙道:“微臣高定接旨!”

    宣旨官上前笑眯眯把旨意递给他,“恭喜高元帅升职!”

    “多谢宣旨官!”

    高定又低声问道:“不知杨元帅为何被调走?”

    “杨元帅应该也升职了,我听说可能出任枢密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

    高定立刻命令道:“那一百五十两银子,给三位宣旨官做盘缠。”

    拿人家手短,宣旨官只得低声道:“和杨元帅没有关系,听说是他儿子闯祸了。”

    “杨文渊?”

    “应该是吧!听说他公开宣扬‘陈与杨,共天下’,太不懂事了。”

    高定吓出一身冷汗,杨文渊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不过一转念,还真有可能,那孩子从小就很自以为是,瞧不起自己和刘琼的儿子,刘琼还劝杨再兴好好管教儿子,但杨再兴没放在心上,果然惹祸了。

    宣旨官又道:“孩子肯定是不懂事胡说八道,天子心里也明白,但无论如何,杨元帅不适合再领兵了,改任枢密使,对他其实也是好事。”

    高定点点头,让杨再兴改任文官,确实是天子最大的诚意。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心慌

    纸最终包不住火,杨文渊在酒楼大放厥词之事很快在国子学传开了,继而又通过国子学的宦官子弟传到了官场,变成了一个很简单的说法,‘陈与杨,共天下’,这是套用东晋‘王与马,共天下’的说法。

    历朝历代官场对这种事情最敏感也最感兴趣,一连好多天,京城百官都在暗中谈论此事。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杨文渊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这天上午,杨再兴率领三百亲兵抵达了京城,他让亲兵先在城外等候,自己则去面圣。

    陈庆在御书房接见了杨再兴,陈庆笑眯眯请杨再兴坐下,关切问道:“冬天身体如何?”

    杨再兴和陈庆一样,身体有几处箭伤,到冬天的时候很难熬,其实很多大将都是如此,包括刘子羽,都是因为受箭伤,因为条件限制,没有处理好,留下隐患,年轻气壮时没有感觉,等到了中年以后,隐患就会发作出来。

    杨再兴点点头,“感谢陛下关心,每年冬天都这样,慢慢也习惯了!”

    “朕也是一样,当年在麟游县被完颜活女一箭射中大腿,那是正好是冬天,朕在窝棚里熬了一个月,好不容易箭伤愈全,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现在每年冬天日子都很难熬,不过朕现在找到一个办法,冬天都舒服得多。”

    杨再兴笑道:“陛下能否分享妙策?”

    陈庆呵呵一笑,“其实很简单,就是泡温泉,朕的宫中正好有一次温泉,每隔两天泡一次,基本上箭伤就没有感觉了。”

    “原来如此,微臣也可以试一试。”

    陈庆点点头,“骊山那边有不少温泉,回头朕赐你一座温泉庄园,好好去疗养。”

    “谢陛下!”

    陈庆话题一转,又道:“朕昨天看到了刘琼的最新军报,感慨颇多!”

    “请问陛下,西域战况如何?”

    “西域还在对峙之中,刘琼大军已退回到安西境内,距离边界约两百里,对方也在边界两百里处,囤积了十万大军。”

    “陛下打算怎么对付西辽?”

    “先观望,朕说的政局有变,是因为朕得到情报,耶律大石病危,一旦耶律大石驾崩,西辽新帝登基,一旦西辽新帝选择向西,那么双方可以和谈,可如果西辽新帝继续选择向东,那么战局就不会停息了。”

    陈庆把刘琼的报告递给杨再兴,又道:“报告上还提到了令郎杨文意,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已经被提拔为上军指挥使,才十八岁啊!前途不可限量。”

    “是啊!他是微臣最喜爱的儿子,以他为傲。”

    “家教很重要,家教好,儿子有出息,可以光宗耀祖,福泽子孙,可如果家教不好,儿子骄横叛逆,则会连累父母,祸及子孙。”

    杨再兴还以为是指杨文意,他点点头,“陛下说得对,微臣深有此感!”

    陈庆笑了笑又道:“这次朕调你回来,是因为张舜即将出任两浙路安抚使,七相就变成了六相,需要再补充一相,朕考虑到相国们都是文官,对军事方面很不擅长,缺乏实践,所以朕考虑让你出任枢密使,入知政堂为第七相。”

    杨再兴一下子愣住了,原来是让自己回京当相国,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陈庆又道:“顺便回来养养身体,你也四十多了,外出征战,让孩子们去做吧!”

    杨再兴也反应过来,天子已经决定,自己没有选择余地,当相国当然也不错,进入大雍帝国决策圈,这同样也是杨再兴梦寐以求的。

    他连忙起身行礼,“谢陛下厚爱,微臣遵旨!”

    陈庆点点头,“大同那边让高定接手,没有问题吧!”

    “微臣没有意见,高都统完全合格!”

    “好!朕知道了,爱卿先回家休息两天,回头就会有任命。”

    “微臣告退!”

    杨再兴慢慢退了下去,陈庆微微叹口气,这也算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陈庆当然不会把杨再兴治罪,陈庆并不相信杨再兴会有自立之心,只是他儿子不懂事,胡言乱语,影响太坏。

    那么让杨再兴回来做相国,既可以消除外面的非议,也能保护杨再兴,同时对杨再兴也是一个圆满的仕途,除非杨再兴真的野心勃勃,不愿放弃军权,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杨再兴先去了兵部,他的三百亲兵还在城外,必须得到兵部的通行证,他的亲兵才能入城。

    兵部和枢密院有区别,首先兵部是属于朝廷内政堂管辖,而枢密院是天子直管,是天子掌控军权的机构。

    其次具体职权也不同,兵部负责军队的事前和事后,比如军队招募以及士兵退伍后的安排,还有阵亡抚恤,另外武举和军校也是兵部负责。

    在雍王时代,兵部叫做军部,就负责管理和训练各地民团,现在各地民团和州兵还是归兵部管理,有二十余万人之多。

    它们主要是负责地方治安,打击匪患,以及镇守各地城门,但他们不是哨卡,不能盘查普通百姓和商人,只能针对特定目标,比如一群年轻男子入城,如果商人带了十几个伙计,不想被盘查,那么最好让伙计住在城外,自己只带两三个人入城,那就不会被盘查了,如果确实人多需要入城,那就要先去县衙开证明。

    还有就是杨再兴这种几百亲兵入京,按照规定,他最多只能带三十名亲兵入城,特殊情况需要兵部批准,并开出通行证。

    接待杨再兴的官员叫段清明,官任兵部郎中,他曾经做过军中的判官,杨再兴认识他。

    杨再兴坐在一旁喝茶,身边正好有一份枢密院转来的文书,上面主官签名是枢密侍郎,杨再兴有些不解问道:“段郎中,枢密侍郎是什么职务?”

    段清明笑道:“枢密侍郎就是从前的知枢密事和同知枢密事,现在有两位枢密侍郎,一个是折侍郎,也就是折彦质,他之前出任知枢密事,还有一个是刘侍郎,就是刘瓒,他们二人主管枢密院事务。”

    “枢密使呢?”

    “现在枢密使空缺。”

    杨再兴摆摆手,“我不是问谁出任枢密使,我是在问枢密使的职权。”

    “回禀大将军,枢密使是枢密院的最高的官员,但它不管本部门事务,就像六部尚书,御史大夫一样,地位很高,但没有实权,不过枢密使应该是相国,他的职权在内政堂,不在枢密院,大将军应该能理解,不可能又当宰相,又管枢密院。”

    杨再兴这才明白,原来枢密使没有实权,只是挂一个头衔而已,不过能当上宰相也不错。

    这时,段清明把通行证递给杨再兴,笑问道:“大将军这次在京城的时间长吗?”

    “这次挺长的,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时间长的话最好能把孩子好好管一管!”

    杨再兴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没有,我还有事!”

    正好有人来找段清明,段清明连忙去了。

    杨再兴满腹疑问,刚才陛下接见自己时,也提到了子女教育问题,他当时还以为是指杨文意,没怎么放在心上。

    现在他才忽然醒悟过来,天子谈子女教育问题,一定是有所指。

    杨再兴心中有点发慌了,离开皇城便急匆匆赶回府中。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家法

    杨再兴匆匆赶回府中,次子杨文杰听说父亲回来,连忙迎了出来。

    杨再兴的三个儿子由三位母亲所生,长子杨文渊是发妻王氏所生,次子文杰是第二任妻子所生,而三子文意则是小妾所生,另外,杨再兴还有四个女儿,都是小妾所生。

    杨再兴在大堂坐下便问严厉道:“你先告诉我,我不在时,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杨文杰资质比较平庸,从小沉默寡言,身材中等,相貌平常,远没有大哥杨文渊能说会道,也没有兄弟杨文意的练武的天赋,各方面都比较平庸,杨再兴从小就不喜欢他。

    甚至一度怀疑他不是自己亲生的,最终找不到第二任妻子卢氏出轨的任何证据,又发现杨文杰的眉眼很像自己,杨再兴才善罢甘休。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杨再兴还是让杨文杰负责打理家产,杨文杰兢兢业业,认真负责,倒也把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一点让杨再兴很满意。

    杨文杰被父亲严厉地态度吓了一跳,连忙道:“回禀父亲,家里好好的,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你没给我闯什么祸吧!”

    “回禀父亲,孩儿没有。”

    杨再兴对儿子偏心,出什么事情,首先就怀疑次子。

    他不相信次子的话,又把大管家找来,问他道:“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二公子这几个月有没有给我闯祸?不准有半点隐瞒!”

    黄大管家恭恭敬敬道:“回禀老爷,二公子从小就做事谨慎,从来不会给老爷闯祸,现在更不会,我保证他没有做过任何不当之事,也没有说过任何不当之话。”

    杨再兴很信任大管家,大管家不会欺骗自己,他既然说没有,那肯定没有,杨再兴终于开始怀疑长子了。

    “那大公子呢,他回来过没有?”

    “大公子一直在国子学读书,账房每个月按时送钱给他,他没有回来过,不过”

    “不过什么?”杨再兴追问道。

    黄大管家吞吞吐吐道:“不过半个月前,内卫来找过大公子!”

    “什么!”

    杨再兴蓦地瞪大了眼睛,内卫来找过自己儿子?

    杨再兴怎么可能不知道内卫上门意味着什么,那可是天子的秘密调查机构,虽然是追查敌人探子,但内部安全他们也负责,一个个心狠手辣,京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被内卫调查,就意味着大祸临头。

    “内卫来调查什么?”

    “好像是好像是.”

    “快说!好像什么?”杨再兴急得一拍桌子。

    “好像大公子有过什么不当言论。”

    杨再兴一阵心慌,追问道:“什么不当言论?”

    “内卫听说大公子不在家,就走了,具体没有说什么?我也不清楚。”

    “快去国子学把大公子给我找回来,快去!”

    黄大管家匆匆去了。

    杨再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来回打转,他已经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大儿子闯祸了。

    “父亲,这件事很严重吗?”次子杨文杰在一旁小声问道。

    “怎么不严重,天子把我调回来当文官了,剥夺了我的军权。”

    现在杨再兴才意识到,天子让自己出任相国,看似高升,其实是解除了自己的军权。

    “一定是那个畜生闯了大祸!”

    杨文杰咬咬嘴唇,小声道:“孩儿可能知道一点。”

    杨再兴蓦地转身,怒视儿子道:“伱刚才为什么不说!”

    杨文杰跪下泣道:“哪有弟弟在父亲面前说兄长坏话的道理!”

    杨再兴鼻子猛地一酸,他才意识到,次子是不愿意落井下石。

    他连忙扶起儿子,“为父错怪你了,你是对的,兄弟之间要团结,不能勾心斗角,但这件事事关重大,关系到家族的命运,文渊未必会承认,你告诉父亲实话,他都说了什么?”

    杨文杰叹口气道:“因为之前大哥常常把国子学的同窗好友带回家玩,孩儿和其中一个叫杜笙士子关系很好,他是杜家子弟,我们和杜家有生意往来,可能是他家族的吩咐,这个杜笙经常来找孩儿去喝茶,我们关系就很熟了,成了好友,甚至比大哥和他的关系都好。”

    “我知道消息来源了,说重点!”杨再兴打断儿子的话。

    杨文杰连忙道:“也是半个月前,杜笙来找我去喝茶,喝茶时他就告诉我一件事,大哥在宝珠酒楼公开宣称,这个江山是父亲打下来的,应该有杨家的一半,他还说,父亲手握数十万重兵,若不是父亲谦让,现在的江山姓杨,不姓陈.父亲,你怎么了?”

    杨文杰见父亲要晕倒,吓得连忙扶住他,杨再兴拔出剑,拍在桌子上,咬牙道:“我要亲手宰了那个畜生!”

    杨文杰连忙扶父亲坐下,劝说道:“父亲,大哥酒喝多了,经常会胡说八道!”

    杨再兴摆摆手,“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吗?”

    杨文杰叹口气道:“杜笙说,国子学已经传开了,连他父亲都知道了。”

    “他父亲是谁?”

    “少府寺丞杜望秋!”

    杨再兴心中一沉,那就意味着官场也传开了。

    这时,杨文渊跟随管家进来了,他听说父亲回来了,连忙赶回府,正好在门口遇到了大管家。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文渊欢快地跑上前,杨再兴腾地站起身,迎上去狠狠一脚,将杨文渊踢翻在地。

    杨再兴转身去拿宝剑,吓得杨文杰保住父亲胳膊,“父亲,父亲,不能乱来啊!”

    杨再兴一把推开杨文杰,大步向杨文渊冲去,杨文渊吓得哭了起来,拼命向后爬,“父亲.饶命啊!”

    “你这个王八蛋,害人精,我杀了你向天子请罪!”

    杨文杰冲上去抱住父亲的腿,大哭道:“爹爹,你杀了大哥,天子就没法容你了!”

    杨再兴浑身一震,回头望向次子,“你说什么?”

    “父亲,天子并没有在意大哥的混帐话,才会让父亲做文官,若父亲杀了大哥,那才是真的仇恨难解了!”

    杨再兴也忽然相通了,天子怎么会要一个有杀子之仇的人做宰相?

    他的长剑当啷落地,杨文杰扶着父亲坐下,给黄大管家使个眼色,大管事顿时醒悟,连忙上前拾起宝剑走开。

    杨再兴用手指着杨文渊,声音嘶哑问道:“除了在宝珠酒楼你宣扬天下有杨家的一半,你还在哪里说过?”

    杨文渊张大了嘴,他这才明白父亲的滔天怒火出在哪里?原来是宝珠酒楼那件事。

    其实他在国子学也有所耳闻,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暗暗得意,他甚至还隐隐期待天下人都知道,江山应该有杨家的一半。

    “父亲,那是孩儿酒喝多了说得醉话,当不得真!”

    “当不得真?难道你还想当真!”

    杨再兴上前一记耳光抽在儿子的脸上,指着自己道:“现在整个朝廷知道我杨再兴想造反,都知道我杨再兴想谋夺大雍江山,天子把我召回来,剥夺了我的军权,就是你的一句话,当不得真?你害了我,害了我们全家!”

    杨文渊捂住脸呜咽地哭了起来,“孩儿知错了!孩子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杨再兴有点支持不住,捂住头坐下,他摇摇头,痛心疾首道:“我杨再兴一世英名,就毁在一个蠢儿子的手上!”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负荆

    杨文杰犹豫一下道:“父亲,孩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獩

    杨再兴看了一眼次子,刚才次子醍醐灌顶的一句话,让他没犯下大错,他对次子开始另眼相看了。

    “你说!”

    “父亲,这件事虽然传遍太学和朝堂,但天子一向是雄才大略之人,他不会因为大哥的几句胡言乱语就信以为真,抓父亲下狱,那会寒了天下将士的心,他一定会继续重用父亲,用这个姿态来向三军将士证明,他不会做‘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只要父亲安安心心做文官,不要再想着军队,时间久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杨再兴简直不敢相信这番话是平庸无能的次子说出来的,完全让他刮目相看,他厌恶地向长子挥挥手,“给我滚出去反醒,回头我再收拾你!”

    杨文渊站起身,嫉恨地看了一眼杨文杰,他开始怀疑这件事是不是二弟在背后搞自己,想夺走自己长子的继承权。

    杨文杰看见了兄长嫉恨的眼光,他心中叹息一声,摊上这样一个白眼狼兄长,也是自己的不幸。

    杨再兴又问道:“那依你之见,为父现在该怎么办?”獩

    “父亲当务之急是要把情况弄清楚,大哥到底说了哪些话?是不是就只有这一件事?”

    杨再兴咬牙道:“那个蠢货,估计打死他,他也不会承认?”

    “孩儿建议父亲去问一问内卫,大哥到底说了什么?”

    “问内卫?”

    杨再兴迟疑一下,“那天子恐怕就会立刻知道!”

    杨文杰叹口气道:“孩儿的意思,就是要让天子知道,父亲对此事一无所知。”

    杨再兴这才恍然,这一步很高明啊!借内卫之口告诉天子,自己毫不知情。獩

    “然后呢?”

    “然后父亲就去负荆请罪,当着所有朝官的面,将认罪的姿态摆足,父亲的姿态越是卑贱,就越给天子面子,事情就好解决了。”

    “只要能解决危机,我不会在乎什么面子,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内卫!”

    杨再兴着实感慨,也着实自责,没想到从小沉默寡言,不受喜爱的次子却在关键时候替自己排忧解难,这孩子的聪明才智完全是被自己埋没了。

    而自己从小百般疼爱,报以无限期望的长子,却给自己惹下滔天大祸。

    ........

    杨再兴找到了种桓,贵客堂上,种桓一脸为难道:“按照内卫制度,我不能给当事人泄露调查报告,请大将军见谅!”獩

    杨再兴叹口气道:“我家那个孽子敢做不敢为,打他就拼命哭,什么都不肯承认,没办法,其实他说那些叛逆之话,次子都告诉我了,但我想知道,他到底说了几次,除了那些叛逆之话,他还说了哪些混账话?”

    种桓沉默片刻道:“我只能告诉大将军,他说了不止一次,另外,陛下身边的人,大将军不该有非分之念。”

    “啊!”

    杨再兴惊得站了起来,他立刻明白了,一定是那对孪生姐妹,自己是说过几句羡慕之话,但那是在家里,竟然被那个畜生翻出去了。

    杨再兴恨得直跺脚,“这个孽子,要害死我啊!”

    种桓连忙劝道:“大将军也不必害怕,圣上胸怀博大,是艰苦创业的明君,不会因为几个女人就迁怒开国功臣,我看得出来,陛下只是笑笑而已,并没有动怒。”

    杨再兴心中稍安,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自己要去向天子请罪。獩

    ........

    杨再兴告辞走了,种桓随即进宫向天子汇报调查情况。

    御书房内,种桓汇报道:“卑职派手下调查了杨家的几座庄园,包括暗中收买内部的管事,他们都表示,没有任何募集庄丁,储藏兵器的迹象,各个庄园也没有密室,然后卑职又是调查京兆府学,杨文渊十二岁到十七岁在这里读书,据府学教授说,杨文渊在府学内一直就很骄横,总是把自己的父亲搬出来压制同窗,动不动就说,你敢招惹我,我让父亲带兵来杀了你,不止一个教授这样说,家教不好,而且杨家特别护短,有一次把同窗打断了胳膊,他们家赔了三百贯钱,但就是不肯道歉。”

    “这些调查没有夸张吧!”

    “微臣所言句句是实,没有半点夸张。”

    陈庆点点头,“看来杨家的家教很失败啊!”

    “回禀陛下,杨家就是长子教育失败,但次子和三子都很不错,尤其次子负责打理家业,很低调,对外从不说自己是杨再兴的儿子,去年他们家庄园和百姓争水,他还被脾气暴躁乡民殴打,他最后还跑去道歉,和他的兄长恰恰相反。”獩

    “他次子也是嫡子吗?”

    “长子是发妻所生,次子是妾所生,但后来发妻去世后,小妾被扶正,所以算半个嫡子。”

    这时,杨泰快步走上前,低声道:“陛下,杨大将军在外面负荆请罪!”

    陈庆吓一跳,连忙走出去,只见大殿门口,杨再兴赤着上身,后背树枝跪在地上请罪。

    “微臣杨再兴教子不严,特来向陛下请罪!”

    陈庆叹口气,“让我怎么说你!”

    陈庆连忙上前扶起他,解掉他后背的树枝,从侍卫手中接过外裳给他披上。獩

    “你是朕的相国,不可以再这样了,再这样朕就要罢相了!”

    杨再兴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含泪道:“微臣太骄纵孩子,最后害了自己!”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走吧!到屋里去坐。”

    陈庆带着杨再兴来到御书房,让手下上茶,这时,种桓已经走了。

    陈庆语重心长道:“咱们都是上位者,处理问题必须冷静理智,不能毫无原则,也不能过于苛求,你的长子作为成年人,在公开场合说了不少不当言论,影响非常坏,对你不可能没有影响,毕竟整个朝廷都在拭目以待,看朕怎么处理这件事?

    但你说因为孩子不懂事,说了几句骄狂的话,朕就认定你杨再兴要造反,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你杨再兴要不要造反,朕心里会没有数,还需要你孩子来提醒朕?”

    “陛下,微臣确实没有任何非分之念!”獩

    “朕知道,但你儿子的不当言论又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所以朕又必须要处理,处理这件事,朕把握了两个原则,第一,不针对你儿子,你儿子伤害的不是朕,而是你,该怎么收拾儿子是你的家事,朕不干涉,但希望你不要伤残他,更不能杀害他,否则朕以后就没法和你相处了。”

    “微臣没有想杀他,只是想让他面壁思过一年。”

    “朕不干涉你的家事,不过你的次子不错,宅心仁厚,值得培养。”

    “微臣明白!”

    陈庆笑了笑又继续道:“第二个原则,你不能再领兵了,这就是你儿子言论对你造成的伤害,所以朕考虑让你做相国,这是为了你好,让你免受舆论的伤害,就像釜底抽薪,把下面的柴草抽走了,上面的沸水自然就会平息。”

    “微臣感谢殿下的厚爱!”

    陈庆把桌上一只信封递给杨再兴,“这是蓝田县的一座温泉庄园,不大,只有五百亩,就是一座小山,里面有一眼温泉,对身体疗养非常好,好好去修养几天,十天后回来出任枢密使,参与内政堂议事。”獩

    “谢陛下!”

    杨再兴千恩万谢走了。

    当天晚上,陈庆下达诏书,免去杨再兴征北都元帅、上军都统制、骠骑大将军等一切军职,改封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改爵卫国公、加开府仪同三司。

    杨再兴从之前的武将之首,一转身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文职相国。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北征

    三月上旬,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一支庞大的军队正浩浩荡荡北上,都元帅高定率领十万大军和三万辆满载物资得到大车出征草原。

    他们的目标就是可敦城。

    十三天后,大军抵达黑水泊,这是一座很大的湖泊,属于克烈部的领地。

    按照四方签署的约定,克烈部的两千军队将在这里和雍军汇合,同时,克烈部在这里交付两百万只羊,作为雍军后勤粮草。

    距离黑水泊还有三十里,一名斥候疾奔而来,向高定禀报道:“启禀大帅,克烈部已到,两千人左右,他们带来了两百二十万羊。”

    高定点点头,当即令道:“在黑水泊休整两天,然后继续北上!

    十万大军抵达黑水泊,并扎下了小帐,这时,负责在草原沟通谈判的张哲找到了高定,还带来一个年轻的克烈部将领。

    高定和张哲见了礼,张哲给高定介绍道:“这位是两千克烈军的主将,也是克烈可汗忽思的儿子忽儿札,他代表克烈部和我们一起出征。”

    忽儿札向高定躬身行一礼,“愿长生天保佑您!”

    “也愿长生天保佑将军,请坐吧!”

    三人在大帐内坐下,士兵送来热茶,高定笑道:“可敦城那边的情况,克烈部应该知道吧!”

    忽儿札点点头,“我们刚刚得到消息,目前可敦城被五千西辽军占领,而可敦城周围分布着乃蛮部的十几个部落。”

    “乃蛮部有多少军队,部署在哪里?”

    “在可敦城的西面,约有六万大军!”

    “对方知道我们到来吗?”

    忽儿札摇了摇头,“他们不知道,草原的消息很蔽塞,基本都是靠商队传递消息,现在没有商队过去,他们肯定一无所知。”

    双方又交谈了几句,忽儿札起身告辞。

    大帐内只剩下高定和张哲二人,张哲这才问道:“圣上有没有什么新的指示?”

    高定缓缓道:“圣上的意图是平衡草原,不允许一家独大,同时要削弱草原各方力量,对战略物资和技术进行封锁,另外,最重要是实施推恩令。”

    张哲略一沉吟,忽然醒悟,“圣上是要把册封降低到各个部落?”

    “应该是这个意思,五百户为小汗,两千户为中汗,五千户为大汗,最后由所有首领共同推选一个德高望重者为可汗。”

    张哲竖起了大拇指,这招太狠了,草原推恩令一出,草原就别想统一了。

    ........

    大军继续北上,十天后,蔑儿乞部的两千士兵和两百余万只羊加入了队伍,兵强马壮,粮草充足。

    又过五天,塔塔部的两千军和两百万只羊也加入队伍,此时,雍军已经在茫茫大草原上行军一个月,距离可敦城已不到百里。

    雍军随即在艾尔河边扎下了大营,留两万大军守后勤大营,高定亲自率领八万大军以及三家联军六千人向可敦城杀去。

    可敦城目前有五千西辽军驻守,在可敦城西面十里外,还有六万乃蛮军,由乃蛮部大汗纳尔黑亲自统领。

    虽然西辽大军撤退回国,但乃蛮部却不断增兵,七万大军压上了六万,几乎是他们举国之军了。他们也要借这个机会统一草原。

    乃蛮部大军准备进攻的第一个对手是塔塔部,灭了塔塔部,再灭蔑儿乞部,最后灭克烈部,实现他们称霸草原的目标。

    三大部落一败再败,男丁丧失了大半,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也是乃蛮距离统一草原最近的时刻,这个机会他们怎么能不抓住?

    高定做出了重大决定,命令大军暂时放过可敦城,八万大军直扑乃蛮部的驻地。

    他命令都统制徐良和关滔各率领一万骑兵截断乃蛮大军的退路,他则亲自统帅六万大军直扑乃蛮军的大营。

    此时,乃蛮部可汗纳尔黑已经得到数万雍军杀来的消息,他大惊失色,急令全军集结迎战。

    但队伍刚刚集结,雍军骑兵便铺天盖地杀来了。

    纳尔黑嘶声竭力大喊,“不要慌乱,迎战!迎战!”

    两支大军在草原激战在一起,这一次雍军没有用传统的战法,他们是用骑兵,训练多年,最终还是要用在战场上。

    雍军骑兵最大的特点是百人为一队,骑兵都头统领,都头阵亡,副都头继续统领。

    他们所有战术都围绕着百人队进行,混而不乱,各种战术配合都打得十分精彩。

    虽然双方都是六万大军,但出现的作战效果却是几个雍军骑兵对付一名乃蛮部骑兵,这就是一种作战效率的问题,比如一个小时内,一名乃蛮部骑兵只有二十分钟在作战,其余四十分钟都在无用功地奔跑,找不到作战机会。

    而雍军士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作战效率极高,一个小时内有五十分钟都在作战,作战效率是乃蛮部骑兵的两倍半,最后表现出来,就是两个半雍军骑兵在对付一个乃蛮部骑兵。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装备差异,十万雍军披挂地都是铁鳞甲,使用精钢短矛,还有锋利的战刀和盾牌,而乃蛮部骑兵只有皮甲和粗糙的长矛,还有质地粗劣的战刀。

    在某种程度上,双方打的就是国力,一个草原部落怎么可能和国力强大、技术精湛的东方帝国相比。

    乃蛮部骑兵的长矛可能要三到五次才能刺穿雍军的铁鳞甲,但雍军骑兵的精钢长矛一击就能将对方刺个透心凉,这就是兵器装备的代差压制。

    双方战鼓声隆隆,喊杀声响彻大地。

    这时,可敦城的五千西辽骑兵出击了,但他们目标不是雍军的后背,而是雍军的后勤大营。

    五千西辽骑兵向数十外的雍军后勤大营奔去。

    负责监视可敦城的六千草原联军被西辽骑兵杀怕了,不敢阻拦,他们急急赶回去向后勤军主将刘锜汇报。

    这次刘锜是作为高定的副将出征,这还是他再三争取到的机会,能够出征异族,为子孙开疆辟土,是每个汉族军人最大的荣耀。

    刘锜得知五千敌军骑兵杀至,他当即兵分两路,命统制孙剑和王开各率五千骑兵埋伏在南北,待敌军狼狈撤退时,出击包围敌军。

    西辽骑兵也同样孤注一掷,他们在赌雍军后勤大营防御空虚,摧毁了后勤大营,就能使雍军不战而败,这是他们扳盘的唯一机会。

    当然,这也是西辽军的传统,他们特别喜欢偷袭敌军后方,并且屡屡得手。

    这一次他们故技重施,也希望能够大获全胜。

    雍军的大营出现在两里外,大营外围只有少许巡逻士兵,他们显得惊慌失,调头便逃,慌乱的号角声不断吹响。

    西辽万夫长大喊道:“杀啊!”

    “杀啊!”五千西辽骑兵如奔腾的潮水向雍军大营杀去。

    五百步了,西军大营上空忽然出现一片乌云,是密集的万支重箭,速度快疾无比地向西辽骑兵射来。

    “是敌箭,躲避!”

    万夫长嘶声大喊,这才是措不及防,西辽骑兵连举盾都来不及,万支重箭如暴风骤雨般射进了骑兵群。

    骑兵群内一片惨叫,西辽骑兵的皮甲根本抵挡不住重箭从空中射下的穿透力,甚至不少士兵举起盾牌也抵挡不住。

    强大的破甲箭射穿了盾牌和皮甲,骑兵一片片落马,五千骑兵中有两千人中箭,敌军万夫长也被一支重箭射穿头颅,当场惨死。

    骑兵还在惯性地向前狂奔,第二轮一万支重箭再次铺天盖地射来,西辽骑兵毫无防御之力,无数士兵惨叫落马。

    仅仅两轮箭,五千骑兵便只剩下一千七百余人,掉头便逃。

    刘锜看得清楚,他立刻喝令道:“传令出击!”

    “呜——”

    底沉的号角声吹响,两支骑兵在两名统制将军孙剑和王开的率领下从南北杀来,一万雍军骑兵将剩余的西辽骑兵团团包围。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强势

    激战已经接近一个时辰,乃蛮部骑兵伤亡越来越大,尽管他们身材高大,马术精湛,这是他们最大的优势,但他们的装备、个人武艺、训练以及配合都和雍军差得太远。

    随着伤亡越来越大,乃蛮部抵挡不住了,乃蛮部可汗纳尔黑急得挥刀大喊,“顶住!不准撤退!”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嗖!,射来,速度疾快,纳尔黑措手不及,‘噗!,一箭正中咽喉。

    纳尔黑闷哼一声,翻身落马,周围近卫军士兵大急,连忙把他救起来,他们根本顾不上形势危急,带着身受重伤的可汗逃跑,但近卫军士兵心慌意乱,没有考虑部署虚兵之策。

    数千名乃蛮可汗的近卫军向西奔逃,可汗的狼头王旗也跟着向西撤退,立刻被其他正在苦苦支撑的乃蛮骑兵发现了。

    可汗逃走是压倒乃蛮大军的最后一刻稻草,乃蛮不军队顿时兵败如山倒,数万大军在草原上争先恐后奔逃。

    高定大喊:“追击,斩杀无赦!”

    这一战雍军事先已定好作战策略,不接受战俘,斩杀无赦,他们处理不了乃蛮部的战俘,交给其他三部只是白白便宜他们,壮大他们的力量。

    所以将乃蛮部骑兵从肉体上消灭才是最佳之策,所有雍军骑兵在出战前都得到了命令,不接受投降,以人头记功。

    雍军骑兵不肯放过对方,一路追杀,用弓箭从后面射击,无数敌军骑兵中箭落马。

    奔出十余里,徐良和关滔各率一万骑兵截断了乃蛮部骑兵的退路,两万大军掩杀上来,后面追兵也杀到,前后夹击,乃蛮部骑兵已经没有逃亡之路,包括重伤中的可汗纳尔黑也难逃一死。

    这场大战结局极为惨烈,六万乃蛮部大军只逃走了数千人,其余士兵投降无门,全部被雍军斩杀,可汗纳尔黑的人头也被高高挑起。

    这一场骑兵对骑兵,雍军骑兵也伤亡了六千余人,伤亡只有对方的一成。

    雍军随即占领了可敦城,可敦城是辽国动用十余万民夫耗时两年建成,它可不是用泥土夯制,而是从远处采石,通过河流运输过来,五万汉人负责修筑,全部是用坚固的大石修建而成,规模仅次于临璜城,堪称草原第二城,也是辽金两朝统治草原的核心主城。

    可敦城有周长二十余里,城墙含有大量的铁矿石,远远望去,城墙就是一片红色,在阳光下闪耀着熠熠金光,高定当即将可敦城改名为金城。

    城内目前没有居民,原有的数千女真百姓都被西辽军队报复性的斩尽杀绝。

    雍军将所有的后勤物资都迁入了可敦城,但就在这时,雍军和三家草原联军发生了巨大矛盾。

    ........

    在可敦城以北约三十里外的一条小河边,生活着一支乃蛮小部落,大概有三四百户人家,主要以老弱妇孺为主,青壮男子都参加了军队。

    …

    这天中午,一支三百左右的塔塔部军队忽然杀来,他们俨如狼群般地冲进部落帐群中,开始狂暴地抢掠财物,女干***女,屠杀老人和孩子。

    原本宁静地部落一片惨叫哀嚎,仿佛突然间坠入地狱。

    但不多时,一支两百人的雍军骑兵也赶到了,为首是一名副指挥使,叫做周凉,他奉命来接管这支小部落。

    周凉和雍军骑兵正好目睹塔塔骑兵施暴,顿时大怒,雍军骑兵冲上了上去,一连砍翻了二十几个正在女干***女的塔塔骑兵。

    塔塔骑兵的惨叫声惊动其他骑兵,他们纷纷从大帐内跑出来,指着雍军骑兵大骂。

    周凉脸一沉,喝令道:“杀!”

    雍军骑兵冲上去,毫不留情地砍杀塔塔部,片刻杀死了一百多人,其他塔塔部士兵吓得魂飞魄散,丢下财物和女人,骑马落荒而逃。

    雍军骑兵来得还算及时,制止住了塔塔骑兵的疯狂施暴,但还是有数十名老人和孩子被杀,近百名女人被凌辱。

    周凉让手下替百姓火化尸体,安抚百姓,又处理塔塔部士兵的尸体,一直忙到黄昏时分才结束。

    周凉把所有乃蛮部百姓集中起来,让一名翻译传达他的消息。

    “西辽军队和乃蛮部军队都被雍军全歼,从现在开始,可敦城周围三百里内的草原都是雍国的土地,雍军不会伤害老人孩子和妇女,你们愿意回乃蛮部,我们不强求,你们自己回去,如果你愿意留下来,那你们就是雍国的子民,我们军队会保护你们安全,但我们提醒你们,离开了雍国的土地,我们就无法再保护你们,你们会成为塔塔部、蔑儿乞部和克烈部的猎物,他们会杀死老人和孩子,抢夺女人和财物,就和刚才一样。”

    近千名百姓都沉默了,这时,一名老者战战兢兢问道:“如果我们留下来,财产和羊群要上缴吗?”

    周凉摇摇头,“你们留下来,那你们就是雍朝皇帝陛下的子民,你们的财产和羊群都属于自己,我们不会掠夺,但你们要交税,每年生出一百只羊羔,要交给可敦城五只羊羔,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

    这个条件无疑非常诱惑人,他们在乃蛮部,每年要上缴三成的羊税,而雍朝只要半成。

    这时,夜幕已降临,周凉没有让他们立刻回应,次日再决定。

    当天晚上,部落的数十名中老男子聚在一起商议,他们是整个部落的顶梁柱,众人纷纷要求留下来,大家心里有数,只要他们离开,肯定是死路一条,塔塔部和克烈部不会放过他们。

    入夜,几名老者找到了周凉,表示他们愿意留下,成为雍国的子民。

    ........

    短短两天内,雍军和三部联军之间的冲突爆发了九起,三部联军被杀了一千三百余人,都是争夺人口和财产爆发的冲突。

    …

    按照双方之前签署约定,战利品中,雍军要牛羊、财物,人口归其他三部,三部联军掠夺人口看似不违反条约。

    但在另外一条中,又明确规定,雍军战后将获得以可敦城为圆心,半径三百里范围内的土地属于雍朝,土地上的所有人口都是雍国的子民,所有资源都是雍朝财产。

    所以,

    所以三大部落要掠夺人口,三百里外可以,有本事去掠夺乃蛮部老巢,雍军保证不干涉,但雍朝的地盘内,所有财产和人口都属于雍朝,敢掠夺,那必然是战争。

    在得到正式的答复后,三家联军不只得认了这个哑巴亏,他们不敢再纠缠,迅速撤退出了三百里,各自赶回部落,他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带领部落赶回来抢占黄金牧场。

    ........

    大战结束,雍军也夺取了大量后勤物资,光牛羊就超过了千万头,马匹数十万匹,这是乃蛮部抢掠三大部落的财产,最后都落到雍军手中。

    不仅是牛羊牲畜,还有一百五十万张羊皮,五十万袋羊毛和羊绒,大量羊酒和奶酪,还有无数药材、金银。

    当然,还有数万人口,这些人口涉及十几个小的乃蛮部落,雍朝也需要一些人口在他们的草原上养羊、畜牧,专门为驻军提供给养。

    一共十五个乃蛮部落,最后只有两个部落选择离开,返回金山,其他十三个部落都选择留下。

    不过半个月后,走掉的两个部落又仓惶逃了回来,他们被塔塔部猎袭,人口和财产被抢走一半。

    血的教训告诉他们,只有依附在强大的势力下才能到生存,而雍朝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推恩

    三天后,牛皋率领三万大军抵达了可敦城,按照天子陈庆的部署,高定的大军是击败乃蛮部军队,夺取土地,而真正管理这片土地的将领却是牛皋。

    牛皋的到来使高定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可以继续率军向西进发。

    大帐内,高定将天子的手谕递给了牛皋,手谕中详述了天子陈庆关于控制漠北草原的思路。

    首先是建三座城池,东面是临璜城,中部是金城,西部靠近金山附近修建一座赤城。

    其中临璜城控制东部草原,连接辽东,得到辽东军队和官府的支持。

    而中部的金城控制黄金牧场,将来会修建一条特别的道路连接大同府。

    西部的赤城控制西部草原,连接西域,得到西域驻军支持。

    其次便是通过中部金城来控制草原各主要部落,实行推恩令,分化草原各部落,一定要防止草原出现强大的部落,如果有苗头出现,要毫不留情打击下去。

    最后要逐渐向北扩张,将土地更加广袤的北方大森林和北海纳入雍朝的版图。

    牛皋看完手谕后,沉思片刻道:“过不了多久,黄金牧场的争夺,将成为三大部落翻脸的契机,我建议把削弱后的乃蛮部也引入黄金牧场,让四大部落陷入无尽的纷争之中,我们保持中立,适当时候,可以挑拨他们之间的战争。”

    张哲沉吟一下道:“爆发战争会不会导致强大部落出现,或者会导致各部落重新统一,这是我们必须要提防的,我倒是觉得让各部落的贵族们安于现状比较好。”

    高定笑道:“两位走题了,天子草原战略的精髓在于推恩令,让中小部落也获得自主权,这才是我们草原策略的关键,推恩令下,每个中小部落都是独立的,草原各部最终会成为一盘散沙,我们应该考虑怎么落实推恩令!”

    牛皋点点头,“推恩令的关键就在于册封,我们要派使者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去册封,要给他们安全保护,可以在金城建立联络人制度,每个部落派一人在金城为联络人,一旦他们遭到胁迫或者入侵,他们就会立刻通过联络员来求援。”

    高定和张哲对联络人制度十分赞赏,这分明就是套用进奏院制度,通过联络人就将各个中小部落团结在雍军的周围。

    张哲也笑道:“我给他们都说过,金城将成为草原最大的商业中心,各路商人,各种货物都会齐聚金城,草原各部的货物也会送到草原来,那么让草原各个部落在金城建立各自的商行,既是商业机构,同时也是联络人,岂不是更加能调动各部落的积极性,可汗也无法阻拦。”

    牛皋赞许道“用商行果然是妙计!”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完整的推恩令方案便出台了,当然,推恩令方案必须天子同意后才能实施。

    两天后,牛皋派人赶回京城,将推恩令方案交给天子。

    以此同时,高进的大军继续西征乃蛮部,八万大军浩浩荡荡向西北金山方向杀去。

    ………

    雍南岛,三佛齐国特使查农跑了三趟,雍朝的南洋安抚使司终于和三佛齐国达成了土地转让协议。

    协议规定,雍朝出资一万两白银购买马六甲半岛上的三百里土地极其附属岛屿,用于建设贸易城。

    事实上,早在两个月前,两万日本劳工便被运去马六甲半岛,开始在一座海湾筑城,一条大河直接注入海湾,带来了丰沛的澹水。

    穿过一条海峡,可以直接进入海湾,这座海峡就是今天的柔佛海峡,雍朝实际上是在柔佛海峡的北岸建城,原因也很简单,他们需要澹水。

    按照双方的协议,雍朝在出钱购买三百里土地后,还要出兵帮助三佛齐国抵御朱罗国的侵袭。

    曹德笑问道:“既然是双方共同抵御朱罗国大军,那我想知道,三佛齐国目前有多少水军?”

    查农摇摇头,“不怕使君笑话,三佛齐在陆地上有五万军队,但没有水军。”

    “那就奇怪了,三佛齐是海岛之国,怎么会没有水军?”

    查农叹口气道:“三佛齐本来有一支强大的水军,也有上百艘战船,但五十年前全部被朱罗国摧毁了,五十年来,朱罗国一直通过各种手段监视我们,最有名就是海盗,好几支海盗就是朱罗国水军,一旦我们开始建造战船,海盗们就会来破坏、烧毁,以至于我们不敢再建造战船,就害怕朱罗国出兵干涉。”

    “那你们的军队怎么跨海?”

    “我们一般是用商船运送士兵跨海。”

    曹德点点头,他见过三佛齐国的商船,打造得还算坚固,可以在沿海航行。

    “其实你们国王打的如意算盘,海上交战就交给雍军了。”

    查农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们国王肯出售三百里半岛,正是因为对贵军抱了巨大的期待。”

    .......

    时间到了四月中旬,这条上午,两艘巡逻战船发现了一艘奇怪的船只,船身很细长,像一只螳螂,大概千石左右。

    和平时见到的商船完全不一样,两艘哨船渐渐靠近这艘螳螂船,螳螂船忽然发现了雍军哨船,忽然加速航行,企图逃离。

    两艘哨船一路追赶,一直追出数百里,远远看着螳螂船进入了麻六甲海峡,向西面驶去。

    两艘哨船这才赶回来汇报。

    曹德派人去把邮驿张九公请来。

    不多时,张九公匆匆赶来,抱拳问道:“曹使君找小人有什么吩咐?”

    曹德把一张图纸递给他,笑道:“九公见多识广,有没有见过这样的船只?”

    张九公看了一眼船只,大吃一惊,“这是朱罗国的鬼船!”

    “什么鬼船?”曹德不解问道。

    “其实就是朱罗国的哨船,从前麻六甲海峡内有一支海盗,杀人掠货,十分凶残,他们的船只就是这种鬼船,后来才知道这支海盗就是朱罗国军队乔装改扮,一直在监视三佛齐国。”

    “这支海盗还在吗?”

    “去年被刘大江他们斩尽杀绝,不存在。”

    曹德点点头,“我明白了,所以现在出现鬼船,不会是海盗,只能是朱罗国的哨船。”

    “正是此意!”

    曹德有些懊悔,应该命令哨船把这艘鬼船抓回来,但现在没有办法了。

    他是大将出身,他知道一旦前哨出现,敌军主力大军很快就出现了。

    曹德立刻进行部署,一方面派出几艘哨船赶赴麻六甲海峡附近监视,另一方面派人通知三佛齐国尽快做好准备,朱罗国要杀来了。

    十天后,数百艘大船浩浩荡荡出现在麻六甲海峡内的海面上,十万朱罗国大军杀来了。

    朱罗国建国一千多年,也渐渐到了王朝末期,各种弊端丛生,贫富分化极其严重,底层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农民起义造反此起彼伏,官府征不到税收,财政恶化,无法负担军队的开支。

    内外交困之下,为了转移国内矛盾,同时也为了掠夺财富,朱罗国国王和贵族决定再次入侵南洋,彻底洗掠南洋的财富和人口。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海战

    曹德当即立断,只留一千军队守岛,其余四千水军出击,三十艘万石海船和二十艘两千石战船驶出海湾,向旧港方向杀去。

    朱罗国船队的第一个目标是占卑城,数百战船从麻六甲海峡出来,便浩浩荡荡直扑占卑。

    巨港虽然还是都城,但经济和贸易中心已经转到占卑,所有的贸易和财富也都渐渐转移过来,巨港那边只剩下一个臃肿破旧的城池,人口也没有占卑多。

    朱罗国一直假扮海盗收集三佛齐国的情报,他们当然知道占卑才是人口和财富的集中地。

    朱罗国战船的身躯也十分庞大,不亚于雍朝的万石海船,但他们战船远远没有雍军万石海船灵活,十分笨拙、缓慢。

    不过就算这样,朱罗国十万大军到来,还是让占卑城一片惊恐,百姓们东奔西逃,很多生活在城外的百姓逃进了原始森林,占卑城紧闭城门,两万士兵上城守卫。

    但南洋城池普遍矮小,又是用泥土夯制,在朱罗国强大的火攻面前,还是不堪一击,甚至朱罗国士兵用巨木就能撞塌城墙。

    只见远处海面上白帆如云,密集的船只遮蔽了海面,占卑城的士兵吓得两股打颤,弃城而逃的心都有了。

    就在这时,有人大喊:“快看,东面有船队来了!”

    只见更远的东面海面上又出现了一支船队,是他们熟悉的福船,“是天朝的船队,我们援军来了!”

    城头上数万士兵顿时一片欢呼........

    雍军战船都安装了轮桨,再配合船帆,航行速度极快,虽然曹德也在大船上,但作战指挥者却是上军统制阮德,他是水军统制,经验丰富。

    阮德远远就发现了敌军战船的特点,身躯庞大、笨拙,速度慢,距离敌军还有十余里,阮德喝令道:“降帆!”

    信号发出,其他船只纷纷降下船帆,船队速度减慢。

    这时,朱罗国的船队也发现从东面杀来的船队,他们还以为是从巨港杀来的三佛齐国战船,朱罗国主帅当即下令道:“集中兵力,围困敌船全歼!”

    对方的船只并不多,只有五十艘战船,相比朱罗国的几百艘战船,还是太少太少,朱罗国的战术也很简单,集中兵力包围对方,然后放火烧毁对方船只。

    五十年前,他们摧毁三佛齐的水军就是这样的干的,两万多水军,近百艘战船,被朱罗国船队围住,一把火烧光,三佛齐国数万士兵在水面上被烧死哀嚎的一幕,让朱罗国爽了几十年。

    “排雁式阵型!”

    阮德一声令下,雍军的战船开始散开了,两艘船在中间,其他战船向两边散开,这是经典的海战阵型,一小部分战船做诱饵,闯进敌军包围圈,其他战船则在外围进攻。

    这种海战战术风险很大,一般进入包围圈的都是高价值船只,对方包围圈才不会轻易解散,实际上就是牺牲自己给其他船只创造机会。

    阮德当然不会牺牲自己,他命令一艘三千石的战船跟随自己,必要时,就利用三千石战船高度灵活的特点来突围。

    对方的指挥旗舰进入包围圈,朱罗国主帅果然不愿放弃,他下令收缩包围圈,等待其他大船进入包围圈后一网打尽。

    一艘万石战船和一艘朱罗国大船擦肩而过,相距约五十步,朱罗国的水军士兵纷纷向雍军海船抛掷火油陶罐瓶子,原来朱罗国没有投石机,只能靠人力抛掷,只是他们人数很多,几百人一起抛掷火油瓶子,也颇为壮观。

    只可惜两艘大船相距六十余步,人力最多扔出三十余步,这种战术虽然不错,但具体实施起来却很不靠谱,火油瓶子全部落入海中,只能说古阿三的遗传基因很强大。

    不过朱罗国人的思维方式还是和雍军不一样,陶罐落海也没有关系,反正都会流出来,漂在水面上,等会点燃了,一样会燃烧成一片火海,等会儿敌军士兵落海,就有的他们好受。

    就在两艘大船擦肩而过时,雍军也发动的进攻,‘砰!砰!’连续两声闷响,两架小型投石机同时发射,他们发射的是燃烧的火油泥,目标却是敌军大船的船帆,星星点点的火油泥向船帆扑射而去,数十团火油泥挂在船帆上燃烧起来,船帆迅速变成一团烈火,朱罗国士兵一片惊呼,急忙赶去放帆救火。

    这个时候应该砍断桅杆,而不是把熊熊燃烧的船帆放下来,燃烧的船帆落下来,甲板上一片火海,朱罗国士兵顿时大乱。

    与此同时,雍军战船船身的舷窗开启,伸出三架石砲,实际上就是巨型弩,三架石砲一起发射,三颗尖刺铁火雷一起发射出去,石砲不是抛射,精准度要比抛射高得多。

    三颗十斤铁火雷的长长尖刺插进了船身,钉在船身上,嗤嗤地冒着青烟,船舷上有士兵看到了铁火雷,指着铁火雷大喊大叫。

    就在这时,“轰!轰!轰!”三声爆炸同时响起,火光迸射,黑烟弥漫,船身被炸开了三个大洞,海水汹涌灌入,船身迅速倾斜,敌军士兵掉入海中,漂浮在海面上的火油被船上烈火点燃,海面上一片惨叫。

    船只开始沉没,在海面上带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的士兵一起卷入海底,海面上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些星星点点还在燃烧的火油。

    但这紧紧只是开始,雍军战船掌握了敌军海船的弱点,三十艘三千石战船充分发挥了它们机动灵活的特点,在敌军巨船中间穿插,士兵们将一只只火箭射向船帆,只片刻,数百艘战船中有一大半的船帆被点燃了。

    失去了船帆,朱罗国巨船便失去了动力,本来就缓慢笨拙,现在更加缓慢,就像被困住泥沼中的一头头大象,在海面上动弹不得。

    阮德的旗舰依靠轮桨发挥出了巨大的速度和灵活优势,不断主动出击,它盯住了敌军的旗舰。

    这也是一艘近万石的旗舰,它的船帆已被三千石战船抛射的火油泥烧毁,在海面上动弹不得。

    但阮德的船只刚刚靠近敌军巨船,漫天的箭雨向它射来,却没有任何效果,船上士兵也不敢抛射火油罐,否则火油在海中燃烧,只会让他们陷入火海。

    敌军旗舰也意识到了危险,船上士兵拼命用长杆划动,但收效甚微,只能顺着洋流缓慢向东移动。

    “七十步了,右转!”

    阮德命令传下,左边的轮桨不再转动,右边的轮桨迅速转动,船身也迅速右转,和敌船处于平行状态,这时两艘

    几颗铁火雷平射过去,一颗掉入海中,另两颗钉在船身上,海中的铁火雷率先爆炸,掀起一股巨浪,紧接着,船身上的铁火雷也爆炸了,‘轰!轰!’爆炸声震耳欲聋。

    船只失去平衡,倾覆在海面上,很快便沉入了海中,连同主帅一起,五百名士兵一起葬身海底。

    雍军战船越战越勇,它们毫不留情,出手狠辣,一艘艘巨船在绝望中被炸毁沉没,落水士兵也被乱箭射杀,不留活口。

    这是一场经典的海战,近三百艘朱罗国的巨船虽然体型庞大,但技术却是十分落后,完全靠风力驱动,一旦船帆被烧毁,整个船队就成了一只只待宰的大肉鸡。

    而雍军战船数量虽然还没有对方的零头多,但胜在他们有先进火器和投射技术,以及机动灵活的轮桨,使船只完全不靠风力,便可以在海面上高速航行。

    只要不靠上对方,使对方的近距离肉搏战无法发挥出来,那这场海战的胜负就完全没有悬念了。

    雍军用了一天的时间,将近三百艘朱罗国巨船和十万大军从海面上抹掉了。

    远处观战的三佛齐军队也亲眼目睹了一支强大的天朝军队,他们更是发自内心胆寒,此后数百年,三佛齐国和后来的满者伯夷国一直便臣服于天朝上国,皆种因于此。

    而朱罗国在这场大战后不久,便被南方泰米尔人建立的潘地亚国所灭亡。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漏洞

    咸阳县,一名中年男子步履匆匆,走进一条叫做春水弄的巷子。

    男子叫做孔源,官任匠作监主薄,他没有功名,最早是从军队文职军官转为职官,也正是没有功名的缘故,这些年孔源一直徘回在八品官,难以升职。

    孔源走到尽头,敲了敲门,一个小娘子开了门,她回头喊道:“夫人,是老爷来了!”

    紧接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跑出来,张开手臂喊道:“爹爹抱!”

    孔源欢喜一把抱起儿子,“我的乖儿子,想爹爹了!”

    从房间里出来一个年轻妇人,长得很俏丽,笑逐颜开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还没有回家!”

    “那老爷可以在这里过夜了?”

    “可以!”

    年轻妇人大喜,连忙取了些铜钱递给使女,“去买点酒回来,菜家里有不用买了,对了,带小宝一起去。”

    看着使女带着孩子走了,孔源一把抱起妇人向屋里走去,“心肝肉儿,可想死我了?”

    “放开我,她马上就回来了。”

    孔源嘿嘿一笑,“不会的,她懂事的。”

    两人在房间里云雨一番,使女果然没有回来,穿上衣服,孔源将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这是给你的。”

    “老爷,这个月给过了。”

    “拿着吧!这个月废料多,赚了点。”

    “老爷,你说好的名份呢?”

    孔源的脸一下子苦了,这个年轻妇人以前是个歌姬,被孔源包养,肚子挺争气,才包养一年就给他生了个儿子。

    但年轻妇人要名份,做不了妻,妾也行,但孔源没有纳妾资格,三个纳妾资格他都不符合,没有勋官,没有功名,距离七品官员还有两级。

    关键是他没有才干,能力平平,年年考评都是中或者中上,要想升官,一个任期内至少要有三年吏部考评是上,上下、上中、上上都可以,就是不能为中,如果考评是下,还要被降职。

    没钱捐勋官,也升不了官,更考不上功名,娶妾无望,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娘子休了,娶新妇,但他妻子的娘家很强势,他更不敢休妻。

    妇人见他没有吭声,又委屈道:“我有没有名份倒没有关系,可小宝四岁了,还是一个私生子身份,你就不难过吗?”

    妇人这句话戳到孔源的命门上,他叹口气道:“我去想想办法!”

    他起身向外走去,妇人连忙拦住他,“老爷不在这里过夜了?”

    “我去找朋友想想办法,过两天再来。”

    妇人拦不住,只得眼睁睁看着男人走了,心中又懊悔起来,自己不该逼他。

    ........

    孔源找到了咸阳县尉姚开山,姚开山是他的好友,他也挺同情孔源,四十多岁,只有两个女儿,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儿子,偏偏又是一个私生子,没有纳妾资格。

    雍朝对纳妾资格管理得非常严厉,主要是为了鼓励生育,让适龄女人有机会多生孩子,天子自己也以身作则,皇宫宫女到了二十岁都要放出去嫁人生子,一般都是嫁给侍卫。

    …

    还有一条比较狠的就是,纳妾五年未生育者须改嫁,像周宽的好几个妾,纳了五年了,都没有生育,不得不给一笔钱,让小妾回乡改嫁。

    虽然这一招比较狠,但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周宽的几个妾改嫁后都生了孩子,成为人母。

    姚开山叹口气道:“我给你提两个建议,第一,你和那妇人写份协议,她和你没有关系,明白吗?她要找男人,要嫁人都和你没有关系,但儿子你认,你给的钱都是养儿子的,和她没有关系。”

    孔源知道姚开山的意思,养别宅妇是大忌,官员一旦被查到轻则丢官,重则治罪,商人则会被重罚,要付出两倍勋官捐钱的惨重代价,普通人罚不了钱,那就要治罪了。

    随着人口滋生,将来纳妾、养别宅妇严规或许会慢慢放松,但至少在十年二十年内,不会放开。

    孔源沉默片刻,又问道:“第二个建议呢?”

    “第二个建议是尽快纳她为妾,你妻子允许吗?”

    孔源叹口气,“如果有了儿子,她应该允许,她以前也答应过,但关键是我没办法得到纳妾资格啊!”

    “捐勋官应该可以,你现在是云骑尉吧!”

    “我也知道,我现在是云骑尉,要升两级才到骁骑尉,到骁骑尉才能纳妾,我至少要拿出两千贯钱,我哪里拿得出来,就算借钱我也还不起啊!”

    “不要那么多,五百贯钱就够了!”

    孔源一愣,“为什么?”

    姚开山微微笑道:“捐粮食也可以。”

    “我知道捐粮食可以,那也要捐五千石粮食,不是一样要两千贯钱吗?”

    姚开山笑了笑,“这里面有个漏洞,刚刚出现的,朝廷还没有补漏,过几天可能就没有了。”

    “什么漏洞?”

    “朝廷刚刚宣布,承认玉米为粮食,但现在玉米的价钱非常低,我刚刚得到消息,玉米只要百文一石,五百贯钱就可以买五千石玉米,捐给官府,我可以视为粮食。”

    孔源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五百贯钱就够,五百贯钱,他家里有的,

    姚开山又道:“这个漏洞一旦被人发现,就会有人利用,朝廷就会堵漏了,所以你要快,最好就这几天去买粮食捐给官府。”

    .........

    从县衙出来,孔源又忧心忡忡了,虽然他家拿得出五百贯钱,但那是他的妻子的嫁妆,他自己一文钱没有,每月俸禄都交给妻子养家,自己的一点私房钱和外快都用来包养女人和儿子了。

    孔源职务中有一件稍有油水的事情,那就是废酒糟处理,匠作监下面酒坊酿酒后剩下的酒糟都统一交给他处理,一般卖给农民喂猪。

    但匠作监的酿酒工坊比较浪费,剩下的酒糟还有利用价值,有酒商买回去后继续酿制,还能再酿出一点存酒,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架不住量大,一般酒商会把压榨后的酒糟还给他,再给他一点钱,他再把酒糟卖给农民,走公帐。

    …

    这样帐上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每个月大概能捞到十两银子的外快,这几年他就把这笔外快用来养儿子。

    果不其然,孔源夜里向妻子提出要五百贯捐勋官,妻子立刻猜到了他的目的,顿时大怒,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赶出屋子,他又不敢去找情人,只好在书房里窝了一夜。

    .......

    次日一早,孔源有点受了风寒,头脑混混沉沉来到官房,他的官房就在咸阳,不在京兆匠作监官署,他属于外派咸阳的官员。

    孔源坐在桌前发呆了片刻,他从书橱里面取出一个小册子,小册子上密密麻麻写着他的生意经,他在匠作监主薄位置上做了十年,可以说人脉很深,他可以从官房工坊拿到紧俏货,比如上等清酒,他可以以每斤八十文的价格买进,转手卖给各个酒坊,每斤就能赚五十文钱,分给酒坊大管事二十文,他一天一百斤就能赚三贯钱。

    还有药局出的几种畅销药,比如飞龙保命丹和金创止血膏,这都是民间极受欢迎的药,可是很难买到,但他可以搞到。

    可惜他干这种事情会丢官,他又舍不得自己的官位,所以这些商业人脉只能等以后再说。

    但现在让他烦恼的是,他该去哪里搞五百贯钱?他现在急用。

    就在这时,茶童跑到门口道:“孔主薄,外面有人找,说是想和你谈谈赚钱之道。”

    孔源吓了一跳,斥责茶童道:“别胡说八道,小心把你开掉了!”

    孔源连忙起身向外面走去......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绑架

    官衙外站着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很面生,孔源问道:“我是孔源,是你找我?”

    男子上前躬身行一礼,“在下裴秋山,是名酒商,想和孔主薄谈谈酒方面的生意。”

    孔源有点动心了,对方说的肯定不是酒糟,应该是上等清酒,他指指官署斜对面的茶馆,“我们去那边谈!”

    两人来到茶馆,这时候茶馆没有什么人,两人来到一家雅室坐下,孔源见他拎着一只颇为沉重的大箱子,便问道:“阁下想谈哪方面的酒生意?”

    “我想买官匠酿制的上等清酒,孔主薄应该有渠道吧!”

    “买酒问题不大,关键是价格!”

    私卖官匠酒是要丢官帽的,孔源很清楚,但现在他急需钱,也一时顾不上了。

    “按照市价吧!一百五十文一斤,我今天急要一千斤,可以用白银付帐。”

    这个价格很不错,他卖给酒商只能拿到每斤一百三十文,商人自己也要赚二十文,眼前这个商人直接以市价收购,那他赚什么?但孔源也不管了,说不定人家可以卖得更高呢!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先付我十六两银子,交货时再付余钱。”

    “不用,我直接给你!”

    男子打开大箱子,孔源的眼睛一下子花了,里面至少有五六百两银子,都是白花花的银锭,他不由咽了口唾沫。

    这名叫做裴秋山的男子取出三十两银子放在桌上推给了孔源,笑眯眯道:“我下午就在茶馆里,随时可以找到我。”

    ........

    孔源下午就回来了,雇了一辆牛车,牛车装了满满二十坛上等清酒,五十斤一坛。

    裴秋山直接接过牛车走了,连车费都替孔源省了。

    这一票赚得爽,一票就赚了十四两银子,分给酒坊大管事四两,孔源自己独拿了十两,五十贯钱啊!

    要是每天都有这样一笔收入,十天他就把五百贯钱赚回来了。

    当天晚上,孔源失眠了,他满脑海里都是那个裴秋山大箱子的银子,白花花的银子把他的心都勾走了。

    ........

    次日一早,孔源刚来到官署,昨天那个裴秋山又来找他了,让孔源又惊又喜,两人再次来到昨天的茶馆。

    裴秋山笑眯眯道:“今天不是买酒,而是有一笔大买卖,听说孔主簿急需用钱,正好我需要的东西,孔主薄能提供。”

    裴秋山取出二十锭银子放在桌上,“这是两百两银子,可兑换一千贯钱。”

    “你需要什么?”孔源盯住银子问道。

    “我想要匠作监所有一级大匠的名单和住址,准确说,是要咸阳四方城内的一级大匠名单和住址,然后再要一份四方城的详细图纸。”

    咸阳四方城是一座城中城,住着雍王朝最重要的一级工匠,一部分属于匠作监,另一部分属于火器监,还有一部分军器监的一级大匠,但军器监的大匠不住在咸阳,而是住在建章县。

    孔源手中确实有这份名单,但这属于雍朝高等级机密,他当然很清楚,一旦被查获,这不是罢官革职那么简单,要掉脑袋的。

    “这个.....恕我无能为力!”

    裴秋山又取出一封信放在另一边,他笑容有点冷了,“你看看这个!”

    孔源接过信看了一遍,瞪大了眼睛,这竟然是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他以公谋私,卖酒谋利,他顿时明白了,昨天买酒是个圈套,他上当了。

    孔源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道:“你竟敢这样威胁我!”

    裴秋山冷冷道:“春水弄那个四岁的小男孩是你儿子吧!蛮可爱的,小腿上居然有颗黄豆大的红痣,比较少见。”

    孔源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颓然坐下,“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他们母子二人平安无事,把东西给我,他们会高高兴兴回家。”

    “名册和住址我可以给你,但四方城的详细图纸我没有。”

    裴秋山澹澹道:“但你可以搞到对不对?”

    孔源点了点头。

    裴秋山便道:“我给你三天时间,把名册和图纸一起给我,大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交货,我们会同时放人,你胆敢耍花样,你会看到你儿子的人头。”

    说完,裴秋山起身拎着大箱子扬长而去。

    孔源望着桌上的一堆白银子,此时,白花花的银子竟然变得如此刺眼。

    .........

    这几天内卫的关注焦点在广运潭事件上,两天前广运潭工事坍塌,将三十几名劳工埋进湖底,数十名劳工全部死亡,这件事非常严重,天子陈庆震怒,要求工部、都水监、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以及内卫介入,必须三天内彻底查清事故原因。

    一大半的内卫都被抽去调查广运潭事件,种桓亲自在广运潭参与调查,发现原因也很简单,施工方为了赶工期,没有打桩加固,就直接派劳工上去挖运淤泥,结果坍塌了。

    原因查清楚,责任也厘清,包括肇事工头、监工、技术官员和都水监的负责官员都被抓,都水监令姜石被革职,工部尚书吕纬职官降一级,改任太原知府。

    而工部侍郎张元朗因为坚决不同意吕纬缩减工期的要求,触怒了吕纬,已经不负责这个工程,被调去黄河壶口解决船只运输问题,责任和他无关,张元朗则被提拔为工部尚书,立刻回京接手广运潭工程。

    黄昏时分,种桓正在返回官衙的途中,一名士兵前来禀报,“启禀将军,官衙里有人报桉,李统领请你立刻回去,说桉情严重。”

    种桓连忙赶回内卫官衙,一进门,统领李真上前道:“可能和罗顺安报的那个桉子有关!”

    五天前,新罗客栈掌柜罗顺安秘密来汇报,又来了一批高丽探子,大约有十余人,但他不知道这批高丽探子藏身在哪里?内卫一直在查,但迄今没有任何结果。

    种桓精神一振,连忙问道:“报桉者是什么人?”

    “是匠作监主薄孔源,他说有人绑架了他的小妾和儿子,威逼他交出一级工匠名册和住址,还杀了人!”

    “现在人在哪里?”

    “在大堂!”

    种桓快步向大堂走去,大堂上,孔源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打转。

    他之所以来内卫报桉,是因为他在水井里发现了小使女的尸体,直接让他崩溃了。

    他意识到了对方的凶残,就算他交出名册也会被灭口。

    “我们种将军来了!”

    孔源急得上前跪下哀求道:“恳请种将军救救我儿子!”

    “你先不要急,坐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我们会救你儿子。”

    孔源战战兢兢坐下道:“其实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昨天上午有个男子,叫做裴秋生,自称酒商来找我买酒.......”

    孔源不敢隐瞒,在昨天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连他在外面包养女人生下儿子,他想拿到勋官的事情也吞吞吐吐说了。

    “等一等!”

    种桓忽然听出了孔源话语中破绽,急问道:“有多少人知道你急需五百贯钱?”

    “只有咸阳县尉姚开山知道!”

    孔源忽然反应过来,惊得张大了嘴。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远景

    听完种桓的汇报,陈庆的眉头也皱成一团,怎么会有日本人,太出人意料了。楉

    “蓬莱县和平州的两处据点派人去清剿了吗?”陈庆暂时还是关心高丽的情报点。

    “回禀陛下,内卫在山东路和燕山路各有分支点,微臣已经飞鹰传书过去,命令他们请求当地驻军协助,清剿这两处情报站,他们都是以商人身份为掩护,人数很少,蓬莱只有三人,平州那边只有两人。“

    “李真交代了?”

    种桓躬身道:“他交代了一部分,很出乎微臣的意料,他竟然同时为高丽和日本效力。”

    陈庆略略一思索,又问道:“他是百济人?”

    “正是·,他是百济九大家族中解家的后人,但他在高丽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陈庆点了点头,百济人就不足为奇了,从唐朝起,生活在半岛东南部的百济人就是亲日派,从前国王就一直是日本国操纵的傀儡。楉

    虽然百济国已经灭亡上百年,但只要日本窥视半岛的野心不灭,那么百济留下的亲日遗毒就一直会存在下去,这个李真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日本国收集雍王朝的情报,陈庆并不奇怪,从隋唐时就开始了,只不过那时日本更多是为了学习,但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情报收集。

    这时,陈庆忽然警惕起来,日本千年来一直是条毒蛇,雍朝购买日本的白银,而日本何尝不是在盯着雍国先进的军事技术。

    虽然这个时候日本对大陆还没有什么野心,但从唐朝开始,日本就盯住了高丽半岛,现在高丽兵微将寡,国力极为羸弱,日本又有百济旧贵族势力为内应,他们会不会也在窥视这个机会?

    想到这,陈庆对种桓道:“重点是审问日本三个留学生,还有李真,朕要知道日本国的意图,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微臣明白了,微臣继续审问。”

    种桓告退,陈庆提笔在白纸上写下‘日本’两个字,这两年他重建安西,开拓南洋,偏偏把日本国给忘记了。楉

    日本国很快就要进入幕府时代了,这正是将来倭寇以及日本军国主义诞生的根源,这条毒蛇不得不让人警惕啊!

    ...........

    种桓回到官衙,却听见有人喊他,“种将军!”

    种桓回头,却是之前向他提供了很多情报的孔源,他随即吩咐手下,“把他带到我的官房来!”

    种桓回到自己官房,片刻,孔源被带上来,“参见将军!”

    “你儿子的毒解了吗?”种桓笑眯眯问道。

    内卫抓住裴秋山时,在他房间里找到了毒药和解毒药,给了孔源一份。楉

    “我儿的毒性已解,多谢将军!”

    “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孔源因为养别宅妇,触犯了雍朝刑律,已经被革职了,但他揭发高丽有功,天子又破例给了他骁骑尉的勋官,这样,他就可以娶妾,把儿子带回家了。

    而且裴秋山给了孔源的一千两银子,内卫也没有没收,算是给他的奖励,他就算被革职,生活也有了保障。

    “小人想做酒生意,但没有牌子,能不能请内卫给盐铁监打个招呼?”

    牌子就是经营酒的执照,每年盐铁监和各地官府都会竞拍,算是官府和朝廷的一项财政收入,从北宋时就开始了。

    拿到执照,才能向官府买酒曲饼进行酿酒,才能公开卖酒,如果没有执照酿酒卖酒,那可是违法的,一旦被抓到,后果不堪设想,轻则罚钱,重则坐牢,如果数量巨大,还会被斩首。楉

    私酒贩子和私盐贩子一样,一直是内卫打击的重点。

    朝廷现在休养生息,商税、户税停征,架间税和其他苛捐杂税也废除了,田税也极低,现在基本就靠盐税和酒税以及其他官办收入来维持朝廷以及军队的运转。

    所以盐、酒、糖三样属于官府专卖,统属于盐铁监管辖,查得极为严厉,不光盐铁监查,内卫也在查。

    种桓想起一事,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书和一块牌子,笑着递给孔源,“我们之前打掉一个私盐贩子,他用卖酒为掩护,酒牌和酒契都有,我给出个证明,你去盐铁监变更一下。”

    孔源大喜,有内卫证明,这份酒牌就合法了,只要花十贯钱去盐铁监变更一下,酒牌就归自己了,明年只须一千贯钱就能续签。

    酒牌拿的时候很贵,要几千贯钱,甚至上万贯钱,还不一定能拿到,需要抽签,一旦拿到可以维持五年,每年续签不贵,五年后需要重新申请,当然老酒牌有优先权。

    “多谢!小人感激不尽。”楉

    “去吧!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因为孔源的举报,内卫才抓到了姚开山和裴秋山,才最终将高丽情报网一网打尽,但孔源却因此被罢官,让种桓也颇为歉疚,给他一份酒牌,解决他的生计问题,种桓也算了结一桩心事。

    解决了孔源之事,种桓心情不错,他随即令道:“开堂,提审三名日本人,”

    ..........

    下午,陈庆接见了刘大江,休整了近五个月,刘大江将再一次带队出航了。

    “都准备好了吗?”陈庆笑眯眯问道。

    “回禀陛下,都准备好了,这一次将有八百人随微臣出航,其他两百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法再跟随,微臣理解,也不勉强他们。”楉

    陈庆点点头,又对他道:“这一次你们不是贸易了,而是试验和探险,大概会耗费一到两年时间,你们有三艘大船,都是两万石的巨船,安装了最新的蒸汽机,太学花了一个冬天进行改造,会有工匠和你们随行,新船的动力主要是煤和淡水,你们将在南洋试验半年左右,然后开始你们探险。“

    说到这里,陈庆从柜子里取出一卷地图,这还是他十年前亲手绘制,没想到终于用上了。

    他打开地图道:“在三佛齐国遥远的南面,有两座大陆,一大一小,大的这片陆地和我们大雍王朝一般大小,生活着极少数的土地人。

    陈庆所指就是后来的澳大利亚了,他十年前凭一点点模糊的前世记忆,画出了这幅地图,如果现在让他画,他不一定画得出来。

    “然后再这片大陆以东约数千里外,再这里,还有一片小的大陆,它其实是两座岛,南岛和北岛,这一次你要找到这两片大陆,并把航线建立起来,然后再过两年,从日本国以北,沿着海岸线一直走,几个月后你们就会看到一片更加广袤的大地,比我们的雍朝大几倍,我们祖先的一个分支在那里生活。”

    刘大江不解道:“我们祖先的分支?卑职不太明白。”

    “是两千多年的殷商一支,他们去了遥远的大陆,在那里建立新的王朝,和我们完全隔绝了,朕希望你们两年后去那里,和他们建立联系。”楉

    说到这里,陈庆笑道:“一步一步来,先去南面,找到两片大陆,我会派驻军队,逐步移民过去,然后再去大洋的彼岸,完成这些任务,你会名垂史册。”

    刘大江激动道:“微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期望,完成所有任务。”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倭军

    当天晚上,种桓紧急求见天子陈庆,陈庆在麟德殿接见了种桓。

    种桓躬身道:“启禀陛下,今天李真彻底交代,微臣觉得事关重大,特连夜向陛下汇报!“

    陈庆不慌不忙道:“什么重大情况?”

    “日本国极可能对高丽发动战争。”

    陈庆微微笑问道:“日本要发动战争,李真怎么会知道?”

    “回禀陛下,是从前的一些百济贵族,他们和日本国有勾结,组织了上万名所谓的百济军,准备迎接日本国军队登陆,时间就是今年的春夏之间。”

    日本准备攻打高丽,陈庆一点都不奇怪,现在高丽国壮丁被金国消耗得所剩无几,国力极其羸弱,偏偏又不知好歹,挑衅传统的宗主国,现在正是攻打高丽良机,而日本这个民族,很善于抓住机会,这个攻打高丽的机会,他们不抓住才怪。

    陈庆淡淡笑道:“日本国想来高丽送死,朕求之不得,尽管让他们来!”

    五月初,征讨草原的十万大军返回,安西第一批五万大军返回了京兆,陈庆任命李成为安西节度使,统兵五万镇守安西以及金山,并开始着手在金山北修建一座城池,作为贸易军城。

    与此同时,朝廷又通过了谴责决议,高丽帮助金国入侵中原,高丽士兵屠杀汉人百姓,对北宋灭亡负有重大责任,至今拒不悔改,同意大军讨伐高丽。

    陈庆下令向辽东增兵二十万,调集船只两千艘,从水路将大量粮草物资运往辽东,另外,又从水路出兵,向耽罗岛增兵八万,共计二十八万大军,号称三十万大军讨伐高丽。

    此时的雍朝已经不像当年隋军讨伐高句丽那样艰难了,征用数十万民夫,昼夜不停向辽东运送粮食,最后劳民伤财,士兵混乱,导致三次惨败。

    雍朝的航运业十分发达,经过多年的积累,官方和民间超过三千石的船只已达万艘之多,大部分都是使用轮桨,替代了传统的风帆,使船只四通八达哪里都可以去。

    而且辽东水路众多,水网密布,使用船只运输粮食物资,就避免了隋朝的劳民伤财。

    另外雍朝对民间船只采用自愿和雇佣制,按照市价雇佣船只,而不是从前的强征制度,这样一来,民间的积极性非常高。数千艘民用船只对官方船只形成了有力的支援。

    这天上午,耽罗岛东岸,一支骑兵正和往常一样进行巡逻,忽然,有士兵指着远处海面上道:“那边有几艘船只!”

    巡逻队首领举起千里眼向海面望去,片刻,他对众人道:“有人在船上求救,立刻通知船只出海营救!”

    两名骑兵骑马向港湾奔去,不多时,三艘营救大船驶出海湾,向远处海面驶去。

    不多时,海湾内忽然敲响了警钟,‘当!当!当!当!’

    这表示有敌情,军营内的士兵纷纷向码头奔去,只片刻,码头上聚集了上千名全副武装的雍军士兵,手持弓弩长矛,严阵以待。

    三艘船只将两只落难船只拖了回来,落难船上的人竟然是倭军士兵,每艘船大约有十几人,个个身材矮小,俨如孩童一般。

    每个人身穿皮甲皮帽,腰挎倭刀,有的人还带着几把刀,手持长矛。

    在雍军士兵的喝令下,他们放下兵器,战战兢兢举手下船。

    一共有二十七人,雍军骑兵安排他们坐上两辆牛车,百名骑兵押送他们,向二十里外的军营驶去。

    自从发生了高丽军偷袭未遂事件后,耽罗岛的驻军已经增加到八千人,主将依旧是汤廷安,此时汤廷安已经到飞鹰传书,即将有八万大军进驻耽罗岛,让他做好准备。

    新的营地已经安排好,士兵们正在搭建大帐,一片忙碌,这时,有士兵来报,东面海湾船只在海面上救助了两艘落难船,船上都是倭国士兵,一共二十七人,正向大营送来。

    倭国就是日本国,官方称之日本国,但普通百姓和军队都称之为倭国,军队为倭军。

    汤廷安立刻让士兵先把倭军士兵送去战俘营,战俘营实际上就是一座小军营,周围被高高的营栅包围,有士兵专门看守。

    汤廷安又派人去把橘农王宏找来,王宏原本是一名长期在倭国经商的商人,回家乡途中被高丽军扣留,在耽罗岛上当了一名橘农,他娶了当地土著女子为妻,生了两子一女,雍军占领耽罗岛后,他原本想回家乡,但妻儿都不愿跟他回去,加上他在岛上分到了两百亩橘林,他也安心留下,不再考虑返回家乡。

    不多时,王宏被请来,听说是请他当倭国语言翻译,他一口答应,他被领道战俘营·。

    片刻,一名倭军首领被领上来,汤廷安对王宏道:“你替我问他,他们是哪里的士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耽罗岛外海?”

    王宏用流利的语言翻译过去,倭军首领目光中闪烁着狡黠,半晌道:“我们是肥前国的士兵,抓捕海盗,结果遇到风暴,被吹到了耽罗岛,多谢贵军救助我们。”

    汤廷安见他目光闪烁,心中有些怀疑,耽罗岛距离倭国并不是很远,他说遇到风暴,但耽罗岛这边风平浪静,一点暴风雨的迹象都没有,有点蹊跷。

    他便命人把首领送下去,想了想,便决定分头审问士兵。

    果然,士兵的回答完全不一样,他们十几万人在肥后国集结,由藤原大将军统领,准备渡海攻打高丽国,他们是一万先锋军队,因为海面风浪较大,十几艘船只和主队失联,被风浪吹到了耽罗岛,只有他们两艘船存活下来,其他十几船都丧身海底。

    这个消息让汤廷安大吃一惊,他们准备攻打高丽,不料被倭国抢先下手了。

    汤廷安又审问了七八个倭国士兵,回答都是一样,他这才相信,立刻用飞鹰传信,通知雍军。

    此时,刘琼和老搭档唐骞已经抵达蓬莱县,一起抵达的,还有八万大军。

    刘琼大军刚刚从安西回来,休整了半个月不到,又踏上了征程,刘琼将率领八万大军从南面攻打高丽。

    而刘催和高定各率十万大军从北路辽东进攻高丽,近三十万大军南北夹击,天子陈庆要求他们两个月内结束战争。

    刘琼和将领们正在商议登船的安排,他们将在后天正式登船前往耽罗岛,半个月后拉开战争序幕。

    这时,一名士兵走进来,将一份鹰信递给刘琼,“刚刚收到的,耽罗岛发来的鹰信!“

    刘琼接过看了看,顿时吃了一惊,对众人道:“耽罗岛得到消息,日本国派十几大军准备渡海攻打高丽,他们的前锋军一万余人已经登陆。”

    这个消息使大帐内一片哗然,他们从南面进攻高丽,而倭军是从东南面进攻高丽,双方的路线肯定会发生重合,难道他们还要和倭军一战?

    唐骞急道:“大将军,事关重大,要立刻把情报传给天子,要让天子知道这个情况。”

    刘琼点点头,把鹰信交给情报参军道:“立刻把鹰信传给京城,要用紫色信筒。”

    “遵令!”

    参军接过鹰信便匆匆去了。

    三天后,八万大军上了三百艘万石大船,携带着大量军事物资,浩浩荡荡向耽罗岛驶去。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断后

    高丽东南外海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十几万倭军分成四批在高丽国东南沿海登陆。

    尽管日本国内部有上皇和天皇的斗争,有皇室和摄关家的矛盾,执政权臣藤原氏内部也互为倾轧,另外还有朝廷和地方诸国的斗争,整个日本国内矛盾重重。

    但在对外扩张,攻打高丽一事,日本国却上下齐心,一致支持,很快便由朝廷聚集十万大军,各地诸侯派出五万大军,共计十五万大军。

    由关白藤原忠通出任主帅,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征讨高丽。

    事实上,这次日本国入侵高丽也是蓄谋已久,数十年前,一批百济贵族企图复国,向日本国求援,日本朝廷就动了心思,他们一直在等待机会。

    当金国被灭,高丽国力羸弱,兵微将乏,偏偏仇恨宗主国,日本朝廷便意识到,他们的机会来了。

    这时候便是吞并高丽的最好良机。

    十五万倭军其实是从筑前国出发,以对马岛为跳板,乘坐六千多艘千石龟船在五月的一天出发了。

    除了前锋的一万军遭遇突来的风浪,失踪了十几条船外,整个渡海都很顺利。

    十几万大军在海滩上集结,一万多百济光复军送来了粮食和水,士兵们在海滩上饱餐一顿。

    这时,百济光复军首席解玄一路打听,找到了主将藤原忠通。

    解玄便是解真的兄弟,百济贵族一共有十三户,百济国原本是半岛西南,新罗国是在半岛东南,高丽统一半岛后,便将百济国的贵族全部迁到半岛东南,让他们背井离乡。

    但这些百济贵族实力雄厚,就算去了东南也很快发展起来,高丽北部被金国多次洗掠,南方却影响不大,他们控制了大量土地和人口,

    主帅藤原忠通问百济光复军解玄道:“源将军现在何处?”

    源将军便是先锋主将源为义,率一万军在三天前抢滩,去给倭军寻找根基之城。

    “源为义将军率军去了金城,金城内有我们的内应,应该拿下来了。”

    藤原忠通点点头,又问道:“有雍军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我们收到解真从洛阳和京兆发来的情报,雍军在西域和草原作战,暂时无暇顾及辽东。“

    藤原忠通当然知道雍朝在和西辽以及草原的乃蛮部作战,正因为他们知道这一点,才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出兵。

    等雍朝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占领了高丽,大不了最后派使者去京兆赔罪,分一部分土地给雍朝,再赔偿几百万两白银,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这就是日本国所打的如意算盘,但他们显然不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藤原忠通点点头,“但愿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要一个月内拿下高丽,我会让你们百济复国,但不属于高丽,而是属于日本的藩国。”

    解玄等百济贵族当然不会指望能恢复从前的百济,能成为日本藩国,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休息够了,大军随即集结,向百里外的金城荡荡杀去。

    ...........

    金城是高丽东南第一大城,人口有十余万,这里也是百济光复会的老巢,近三成店铺和一半以上土地都控制在百济贵族手中。

    金城目前由两千高丽军镇守,由于高丽国财政困难,士兵的待遇都不好,俸禄拖欠,伙食很差,以至于士气普遍低迷。

    三更时分,城门上只有几名士兵站岗,其他人都找地方睡觉去了。

    这时,一百多名黑影从城门边的小巷中出现,他们都穿着黑衣,手执兵器,全部都是百济复兴会的士兵,为了接应城外的倭军先锋入城。

    为首将领一挥手,百名士兵兵分两路,一部分冲上城头,一部分奔向城门,只听几声惨叫,城头上便安静下来,紧接着,城门吱吱嘎嘎打开了。

    埋伏在城外的一万倭军汹涌杀进城内,两千高丽士兵无法抵挡,几乎被屠杀殆尽。

    紧接着,一万倭军开始针对城内平民进行血腥的奸淫掳掠,到处杀人放火,连很多大门贴有百济复兴标识的大户人家也难逃劫掠。

    本来各个藩国的倭军加入入侵高丽,就是为了抢掠财物,想在战争中发财,让他们军纪严明,怎么可能?

    天渐渐亮了,主将源为义下令停止抢掠,此时城内已是一片狼藉。

    两天后,十四万主力倭军抵达金城,他们随即以金城为根基之地,开始全面向高丽国进攻。

    ...........

    耽罗岛,三百艘雍军战船载着一万水军,在汤怀的亲自率领下出动了。

    对马海峡这几天风平浪静,数千艘千石龟船在海面上来来往往,将对马岛上囤积的粮食运往高丽。

    这种千石龟船虽然体积小,但抗风浪还不错,不容易倾翻,可以在沿海使用。

    一艘艘龟船满载着粮食向高丽驶去,这几天风平浪静,正是他们运送粮食物资的大好时机。

    虽然可以掠夺高丽的粮食,但作为大规模的战争,倭军也必须要建立自己的后勤保障。

    这时,海面忽然出现了大批雍军战船,几乎都是五千石以上的大船,而且速度疾快,比龟船快得多。

    而飞驰在最前面的是数十艘五千石战船,它们特殊之处就是安装了生铁撞头,专门用来对付小船。

    安装了轮桨后,这些五千石战船极为灵活,比万石大船速度更快,数十艘五千石大船噼波斩浪,向运送粮食的龟船冲去。

    突然出现的雍军战船使龟船一阵大乱,四散奔逃,很多龟船为了逃命,纷纷把船上的粮食扔进大海。

    龟船的弱项就是速度,它的团型利于稳定,却不利于航行,航行要梭子形才是最好,减少阻力。

    千石的龟船根本跑不过五千石的轮桨战船。

    “轰!”一艘龟船被雍军的五千石战船撞上,顿时四分五裂,几名士兵落海,随即被强劲的箭失射中,沉入海底。

    另一艘龟船虽然侥幸逃过了撞击,但船上的士兵却逃不过强弓硬弩的射击,当场被密集的箭失射杀,紧接着,一只薄皮陶罐砸在船上,陶罐碎裂,火油流满了小船,一支火箭射中小船,顿时燃烧起熊熊烈火。

    当百艘万石大船杀到现场,海面上到处是破碎的木头,还有数百团正在燃烧的烈火。

    两百多艘五千石战船正在四处追杀逃跑的龟船,龟船毫无抵抗能力,一旦被追杀,就必毁无疑。

    不到一个时辰,上千艘龟船被摧毁,但这还只是一部分,汤怀当即下令兵分两路,一路杀往对马岛,一路杀往高丽,务必要将所有倭船摧毁,切断倭军撤回本岛的退路。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平壤

    鸭渌江最最西面江面上搭建了三座渡江浮桥,宽大结实,三路大军正列队走过浮桥。

    鸭渌江是西南向东北走向,只有最西面一点点是金国和高丽的边界,绝大部分鸭渌江都不属于高丽,渡过鸭渌江后,再向南走两百里才是边界。

    鸭渌江最西面的对岸是高丽国的保州,也就是今天的新义州。

    整个城池都被金国夷为平地,没有军队把守,甚至连普通百姓都看不到。

    这些生活在边境的普通百姓几乎都被金国掳去做了奴隶,一部分被安置在燕山路,一部分被送去山东路,他们是作为金国的臣民被安置。

    十五万雍军主力浩浩荡荡开进了高丽国内,和当年隋军征伐高丽完全不一样了,每个士兵都骑着战马,携带了干粮,作战计划十分周密。

    军队是从宣州渡过鸭渌江,他们沿着西海岸的官道疾速南行,必须在第六天抵达西高丽海湾,这里距离宣州约三百里,雍军的船队在这里建立了第一个补给点。

    官道都是沿着平原修建,两边原本都是大片大片麦田,现在也有麦田,但几乎一半都荒芜了。

    一路上都是残垣断壁,城池和关隘坍塌,这些都是金国入侵的后果,高丽也无力修建,一方面是财富被掠夺,没有重建的财力,另一方面也是金国不允许,还有一方面就是高丽没有足够的男劳力了。

    在过去数十年内,一百多万高丽青壮男子死于战争,实际上女真人口并不多,和西军十几年的兵力消耗战,大部分士兵都是广义金国人,也就是契丹、奚、高丽和渤海人。

    没有了青壮男子,妇女一旦过了生育年龄,就不会再有生育能力,加上人均寿命很短,普遍在四十余岁,人口就会呈断崖似的下降,一座几百人得村庄,几乎没有新生婴儿出生,十年后就可能只剩下几十人。

    这也是高丽国拼命想要回数万名在辽东采矿战俘的缘故,雍朝一口回绝,便导致高丽朝廷对雍朝极为仇视。

    虽然都是残垣断壁,但一些村庄还有少量人口居住,大部分都是女人,当大军路过时,这些女人吓得鸡飞狗跳,纷纷向山里逃去。

    这天下午,大军抵达了西高丽海湾,天然的海湾内停泊着两百余艘万石大船。

    大军在海湾边驻营休息,同时也得到了补给。

    十五万大军其实是两支大军,一支是刘催统领的河北军,驻扎在河北路的军队,一支是高定统领的燕山军,刚从草原撤退回燕山路。

    在一顶临时行军大帐内,十几名将领正在商议下一步的行动策略。

    刘催对众人道:“天子给我们定下战略是八个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蝉就是高丽军,螳螂则是倭军,我们则是黄雀,目前高丽军一共还有八万大军,大部分军队都集中在他们的都城开京,其他少量军队则分布在西京平壤,南京汉城,还又就是最南面的金城,我建议我们夺取西京平壤,利用大同江运送粮食物资,在西京观察形势进展,再做决定。“

    刘催的建议得到了高定在内的众将领支持,他们要贯彻天子的战略,那么刘催的建议就是最好的方案。

    一名大将问道:“我们南路之军会北上吗?”

    南路之军便是耽罗岛刘琼的八万大军,旁边高定笑道:“南路和我们一样,也是需要耐心等候,但耽罗岛水军会截断倭军的退路,这是神来一笔,十五万倭军将无法返回本岛。“

    众将一致做出了决定,两天后,大军补充完毕,大军继续南下,向三百五十里外的西京平壤杀去。

    唐朝灭了高句丽后,设立了安东都护府,唐朝和新罗的国界便是大同江,大同江北岸的平壤城属于唐朝的边城。

    只是后来安史之乱爆发,唐朝无暇顾及辽东,契丹吞并了辽东,新罗国也乘机向北扩张,占据了大部分高句丽的土地。

    王建建立高丽,灭了新罗,也继承了新罗的地盘。

    此时,西京平壤有驻军五千人,由高丽王身边的宠臣僧人妙清统领,平壤城是一座大城,周长有三十里,但人口不多,城内人口不足三万人。

    城池曾被金国军队多次抢掠,多年积累的财富被抢掠一空,整个城池都变得十分凋敝,各种商铺都倒闭了,仅剩的商铺只有两种,一个是杂货铺,给城内百姓提供最基本的生活物品。

    另一个就是妓院了,大量贫寒人家女子被生活所迫,沦为妓女,也正是因为妓院的存在,才使平壤城维持着一点点生机。

    几乎所有百姓都靠在城外种地为生,军队也靠种地养活自己,但军队士兵还有来自京城的军俸,官员也有来自京城的俸禄,军队和官员的钱流入妓院买酒买笑,妓女们又需要买粮食物资,当然,妙清这些高官很有财力,他们雇佣了大量下人服侍自己,这些下人得到一点收入后,又去买粮食蔬菜,整个城池就靠这一点点钱流转起来。

    但让所有西京人想不到的是,城外大同江上忽然来了无数巨大的船只,满城百姓都被震撼住了,纷纷扶老携幼跑到江边看船,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庞大的船只。

    有人数了一下,从他们面前经过的大船超过三百艘。

    城头上,身材高大的僧人妙清注视着江面上的船只,他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时领悟不透,这时,一名将领忽然指着大船上的旗帜道:“那是雍朝的旗帜,我见过!”

    旗帜是赤底黑龙旗,妙清顿时醒悟,这是雍朝的船只,只有他们才有这么庞大的船队,他立刻明白了,一定是雍朝的大军来了。

    他当即大声令道:“擂鼓,让所有人回城!”

    “咚!咚!咚!”

    城头上鼓声大作,有士兵奔跑出去,招呼百姓赶紧回城,江边的百姓也纷纷撤回城内。

    黄昏时分,十五万大军抵达了西京平壤城下,万石巨船带来了帐篷,城下开始扎下大营,很快在城外形成了一望无际的连营。

    城头上的五千士兵吓得脸都白了,他们才几千人,哪里敌得过雍朝的十余万大军。

    妙清无奈,只得派一名文官前去询问对方的来意。

    派去的文官叫做郑清,五十岁左右,是平壤城主管财政的官员,年轻时曾经在东京汴梁读过书,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郑清被士兵领到了中军大帐,接待他的是判官刘昆,两位大将军都是视察大营,没有时间接见他,便让文官刘昆来见他。

    当然,刘昆地位也不低,官任六品兵部员外郎,在大军文职军官中,仅次于长史和司马,长史是吏部侍郎胡云,他还没有到高丽。

    刘昆很客气地请郑清坐下,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一路南下,所见所闻着实令人震惊,没想到高丽竟会破败如斯!”

    郑清鼻子有些发酸,黯然道:“刘使君不知道金兵入侵高丽的惨状,一路烧杀奸淫掳掠,山河破碎,财富被掠夺一空。”

    刘昆又淡淡道:”如果金国是虎,那么日本就是狼,近二十万倭军已经金城一带登陆,正杀向开城,这么重大的消息,难道你们不知道?”

    郑清大吃一惊,腾地站起身,“倭军登陆高丽,是真的吗?”

    刘昆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否则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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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