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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内讧

    宋军势如破竹拿下了夷陵县,守将王宾得知东城门失守的消息,仓惶带着一千余人向西逃窜。

    天渐渐亮了,宋军主力大军陆陆续续进入夷陵县,陈庆下令厚葬了三名阵亡的都头。

    他叹了口气对众将道:“以后你们要劝说我,不能任由我头脑发热作决定,如果十三人不幸全部阵亡,我悔之不及。”

    杨再兴摇摇头道:“都统的关心卑职心领了,但冲锋陷阵是大将的职责,这其实也是冲锋陷阵的一种,都统不让我们冒风险,这一点恕卑职不能苟同!”

    刘琼已包扎了几处伤口,他嘶哑着声音道:“战死沙场是大宋将士的荣耀,连都统自己也要冲锋在前,却不准我们冒险,这个道理我不认同!”

    高定等九名参战将领齐声道:“恕我们不能接受!”

    其实陈庆并不是在安抚他们,收买人心,他确实很后悔,他手下五虎将三个参与了行动,一旦团灭,这个损失他难以承受,只是他从主帅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众人是从将领的角度考虑问题,所以这种争执并没有意义,他自己吸取教训就是了。

    陈庆随即重赏了十三人,三名阵亡将领给与双倍赏赐。

    陈庆又命刘璀率三千人守夷陵县,他随即率领大军继续西进,归州的形势已经刻不容缓.........

    秭归县和夷陵县一样,也是依靠地形而建,同时是修建在半山腰上,扼守住了西去的三峡道,大军想进入巴蜀,绕不过秭归县城。

    守将叫做张自良,是峡、归两州镇抚使,同时出任峡州知事,他奉命率五千军镇守三峡道,李纲头脑很清醒,无论湖广的战事如何紧张激烈,他都不调峡州守军支援。

    事实上,伪齐军对峡州的进攻并不亚于汉阳和江陵,伪齐军已经是第三次进攻三峡道,前两次都失败,第二次攻打峡州的八千伪齐军撤退时被陈庆骑兵全歼。

    蒋彦先的军队是伪齐军第三次攻打峡州,这一次伪齐军效果显著,一口气夺下了夷陵县和沿途的十几座关隘,秭归县是最重要的一关,也是最后一关,一旦夺取归州,伪齐军就将实质性地进入巴蜀。

    蒋彦先的大军还有一万五千人,他们携带了中型投石机,起名为飞火炮,他们也是投掷们猛火油焚烧县城,但这次攻打秭归县却没有那么顺利,秭归县城的地势太高,投石机仰射能力不足,无法将火油投入县城。

    但蒋彦先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他下令军队筑台,在县城的山脚下修建一座高达四丈的土石台,这样土石台上就直接和县城高度平齐了。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需要耗费时间,在攻打秭归三天失利后,伪齐军便停止了进攻,八千士兵从四面八方凿石取土筑台。

    今天是第五天了,土石台已渐渐修建完成,数百名士兵站在台顶用巨木夯土,将台顶夯结实,然后再铺上一层大石便大功告成。

    高台下,十几架飞火炮已经准备就绪,它可以将三十斤重的火油球射到一百二十步外,而高台相距相距县城城墙只有百步,完全可以使用火攻。

    一旦烈火覆盖了城头,守军被迫撤下城去,就是他们夺城的机会到了。

    蒋彦先站在高处,望着远处巨木夯土筑台,眼看胜利在即,但他心中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很清楚夺取三峡道的后果,名义上是齐军打通了进攻巴蜀的东线通道,但实际上是为金兵做嫁衣,完颜昌坐镇襄阳,不就是为了这条东线通道吗?

    一旦有了富庶的巴蜀为后盾,再顺江而下,夺取荆襄湖广,宋朝真的就岌岌可危了。

    蒋彦先毕竟是汉人,是大宋旧臣,在关键时刻,他不得不面临一个民族危亡和个人荣华富贵的选择。

    蒋彦先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很正常,现在是金朝初期,宋朝士族和读书人都不愿意投降金国,金国内的汉人大臣都是以前辽国的汉臣。

    金国这才不得不扶持了一个伪齐国,让河北中原的士族有了效忠对象,实际上这也是一种自我欺骗罢了,但至少中原士族们可以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了,自己并没有投降异族,还是在为汉人的政权效忠。

    一直到金朝中后期,几代人之后,北方的汉人才真正把自己视为金朝臣民。

    这时,一名将领飞奔而来,抱拳道:“启禀都统,土台已经搭建完成,需要试验,是否可以用飞火炮进攻一次秭归县?”

    蒋彦先摆摆手,“先不急攻城,休整几天再说!”

    他兴致萧索地回大营去了,众将面面相觑,之前绞尽脑汁才想到筑台攻城之策,现在高台终于建造完成了,却又不想干了,都统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众人向副将黎赤望去,黎赤哼了一声,“看样子,他是不想执行都监军的命令了!”

    .........

    入夜,蒋彦先独自在大帐内喝闷酒,这时外出传来一阵喧哗声,只见副将黎赤手持宝剑,怒气冲冲走来,黎赤是完颜昌手下的千夫长,他父亲是辽东汉人,但母亲是契丹人,他本人从小在辽东长大,从外表看,他面孔和汉人没有什么区别,他却自视为契丹人,不折不扣效忠金国,深得完颜昌信任。

    这次他被封为副都统,率数百女真士兵跟随蒋彦先进攻东线,名义上是蒋彦先的副将,但实际上他是完颜昌派来监督蒋彦先。

    完颜昌压根就不相信汉人,虽然要利用伪齐军替他开道,但监督决不能少,一旦蒋彦先不肯卖力,黎赤便可将他斩杀,接过军权亲自领兵攻蜀。

    黎赤原本是计划在夺取归州后,再接手军权,但现在看来,自己的计划要提前了。

    蒋彦先惊愕问道:“黎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黎赤用宝剑指着蒋彦先质问道:“石台已筑成,都统为何不下令攻城?”

    蒋彦先怒道:“你把剑放下,你用剑指着我是什么意思?你想以下犯上?”

    黎赤冷笑一声,“以下犯上,你一个汉狗也配?”

    黎赤取出一面银狼头令,“这是都监军给我的掌军兵符,从现在开始,军队由我统领,你被革职了,给我拿下!”

    十几名女真士兵冲了上来。

    蒋彦先深知黎赤的凶残,一旦自己落在他的手中,必死无疑。

    他后退几步拔出剑大喊:“谁敢动我!”

    他的十几名亲兵一拥而上,将他团团护卫,周围的士兵也纷纷赶了过来。

    黎赤只带了十几人过来,火拼起来会吃亏,他冷哼一声,带着手下转身走了。

    不多时,一名将领奔来,急声道:“都统,形势不妙!”

    “怎么回事?”

    “卑职刚刚才得知,四名统制之前都已在完颜昌的效忠书上签字画押了,黎赤正召集他们紧急议事,恐怕是要对都统不利。”

    蒋彦先心中一凉,他这才明白完颜昌的真实意图,黎赤才是真正的主将,完颜昌只不过利用自己夺取三峡道,一旦入川,黎赤就要收走军权了。

    为了保证收权,四名统制都事先签署了效忠书,自己还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他当即立断,翻身上马,喝令道:“去峡州!”

    他率领十几名亲兵冲出军营,向峡州疾奔而去.......

    黎赤听说蒋彦先逃走,他率军追赶不及,只得望着黑夜恨恨道:“明天一早攻城!”

第三百三十一章 绝路

    伪齐军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移去燃烧的巨木,但让他们绝望的是,百步又出现了更大的一堆巨木,一名宋军士兵手举火把站在巨木上,满脸得意地望着他们。

    黎赤气得暴跳如雷,“射箭!射死他!”

    乱箭齐发,士兵消失了,但火把却点燃了地上的火油和巨木,烈火再度燃烧,所有士兵都仿佛跌入了万丈冰窟中,绝望气息弥漫在整个军队上方。

    谁都不知道这堆巨木移走后,前方还有多少堆巨木在等着他们。

    时间到了第二天晚上,巨木烧烬了,士兵们移去了烧成碳的巨木,前面果然又出现了一堆巨木,他们仿佛陷入了巨木阵之中,巨木随即燃烧起来,这时天下起了小雨,烈火的雨中燃烧得格外旺盛。

    一万多伪齐军靠坐在石崖之下,浑身被雨淋湿了,又冷又饿,无法入睡,恐惧和绝望充斥着每个人的内心,一个消息已经迅速在士兵中传开,前面阻拦他们的人不是蒋彦先,而是宋军。

    很多人都看见了点火的士兵,分明就是一名宋军,这说明夷陵县已经被宋军拿下,他们拼命赶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最后一顿干粮下午就吃完了,但他们盼望的后勤队伍却始终没有到来,按理,早就应该到了,但现在却踪影皆无,士兵们心中都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三更时分,派去催促后勤队伍的士兵回来了,去了十几人,只回来两人,他们带来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他们后面数十里外是陈庆的军队,足有五六千人,后勤辎重队已经被宋军夺走。

    不用说,前方拦住他们去的宋军也一定是陈庆的军队,他们落入了陷阱,被堵在一段险要的山路上,进退不得。

    四更时分,心烦意乱地黎赤带着十几名亲兵巡视军队,士兵们三五成伙,聚在一起窃窃议论,见他过来,又警惕地分开了,不用猜黎赤都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黎赤一路训斥,这时,他来到一个拐弯处,另一边的一群士兵显然没有看到他到来,

    “要是蒋都统在,根本不会这样惨,至少弟兄不会饿肚子。”

    “蒋都统考虑问题周全,绝不会把粮草辎重丢下,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粮草辎重走中间,军队走两头,虽然慢一点,但很稳妥。”

    “听说那个姓黎的夺权,要杀蒋都统,才把蒋都统逼走了.......”

    “不如投降吧!总比饿死好!”

    黎赤怒火滔天,拔出剑冲上来大吼,“你们这群混蛋!”

    是十几名都头聚在一起,黎赤忽然出现,他们吓得纷纷站起身。

    “你们这些汉狗想造反吗?刚才谁说要投降!”

    黎赤恶狠狠盯着一名年轻都头,似乎就是他说的。

    “是你说的要投降?“

    年轻都头鼓足勇气道:“这样下去,弟兄们肯定都会饿死,投降当然比饿死要好。”

    黎赤狞笑道:“你不会饿死,你现在就得死!”

    他狠狠一剑刺去,年轻都头躲闪不及,被一剑刺穿了胸口,年轻都头惨叫一声,当即毙命。

    “黑子!”

    旁边兄长大喊一声,抱着兄弟尸体。

    他慢慢抬起头盯着黎赤,眼睛变得血红。

    “他动摇军心,罪该万死!”黎赤有点心虚地大喊道。谷

    “我跟你拼了!”

    都头拔出刀向黎赤扑去,身边亲兵一起举矛刺来,把兄长也当场刺杀。

    兄弟二人的惨死将周围的十几名都头激怒了,他们一起大喊道:“弟兄们,杀了这个伪鞑子!”

    周围数百士兵早已愤恨万分,他们纷纷抄起长矛杀来,黎赤躲闪不及,被一矛刺中大腿,痛得他惨叫一声,紧接着战马也被刺中,战马长嘶,发狂般疾奔,连人带马摔下了悬崖,坠入长江之中。

    军队开始哗变了,之前被黎赤罢免的几名蒋彦先的心腹将领趁机率领士兵造反,杀死了四名统制,高举白旗要求投降。

    ..........

    下牢关前,一队队士兵脱去盔甲,放下兵器,高举双手进入关内,等待他们的是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和两个大馒头,士兵们都饿极了,纷纷蹲在地上吃了起来。

    陈庆站在高处望着被押进来的降兵,这批军队的素质不错,普遍身材高大,也很年轻,比在汉阳击败的那支伪齐军的素质高得多。

    陈庆军队对兵员的要求比较高,身材都要在六尺以上,换算过来就是要一米七五岁以上,能将一百斤重物举过头顶,虽然要求很高,但待遇却不错,除了朝廷的俸禄外,军队也每月有一贯钱的补助,另外常常有战利品赏赐,既能保家卫国,也能从军挣钱,他的士气才始终保持着高昂状态。

    陈庆对王铎和高定道:“你们从里面挑选三千精锐,补充我们的兵力损失。”

    “遵令!”两人快步去了。

    次日中午,杨再兴带着辎重战俘回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镇抚使兼峡州知事张自良。

    张自良是一名文官,但也被乱世磨练得文武兼修,文能上学堂教书,武能率领士兵打仗,性格也时分爽直。

    “这些战俘不错,我也挑两千人补充一下兵力,下次再杀过来,峡州和归州都保不住了。”

    “张知事尽管挑选战俘,但我有个建议!”

    陈庆笑道:“我看夷陵和江陵府的土地颇多,不如把让士兵写信把家人都接过来生活,这样士兵也能安心从军,否则容易逃走。”

    张自良点点头,“有道理,我和宣抚使商量一下,把一部分官田转为军田。”

    陈庆其实也同样遇到这样的困扰,他的军队士兵都是西北人,这就注定他不可能在岳州长驻,还得想办法调回西北。

    下午,张晓把一本名册交给他,从战俘中挑选出来的三千士兵,陈庆看了看军册,士兵的籍贯几乎都是河南府、陕州、汝州一带的人。

    “都统,让士兵安心下来,恐怕不容易!”

    陈庆明白张晓的意思,如果是同一国还好说,偏偏他们的家人生活在敌国,确实军心不容易安稳。

    “我找时间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

    张晓迟疑一下道:“安抚也只是一时,卑职的意思说,最好咱们有一块根基之地,像秦州一样的地方,就能想办法把他们家人迁移到秦州,士兵就稳定下来了,这才是治本之策。”

    陈庆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能这次荆襄之战结束后,我还会去一趟临安受爵,到时候走走关系,尽量把我再调回去。”

    张晓担忧道:“可都统调来荆湖才几个月,又想调回去,朝廷会答应吗?”

    陈庆淡淡道:“一般而言不太可能,但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比如汉中沦陷、巴蜀危急,就有希望了,以朱胜非的迂腐和专权,西北肯定会出现危机,时间早晚的问题!”

    休整两天后,陈庆率领大军离开了峡州,向襄阳府进发。

第三百三十二章 试攻(上)

    汉水再一度被宋军控制住了,完颜昌第二次攻占荆襄之战遭到了惨败,不仅双方的攻防回到了原点,更重要是伪齐军的八万大军灰飞烟灭。

    襄阳守军目前还有三万人左右,指挥权真正归属了董先,完颜昌在进攻三峡道失利的消息传来后不久,便率领三千女真骑兵走房州渡过汉水,离开了襄阳。

    襄阳准确兵力还有两万八千人,而宋军兵力则增加到七万人,光李纲的主力就增加到五万人,主要是收编降卒,陈庆派人押送给李纲的近万名三峡道投降士兵全部被李纲收编。

    陈庆的兵力也达到了两万人,包括他自己统帅的一万八千军队和郑平统领的两千水军,如果加上江陵和巴陵的军队,再加上汉阳受伤康复的士兵,他的总兵力达两万九千人左右。

    这么多军队肯定不行,他自己也养不起,江陵的六千新兵他得交还给李纲。

    襄阳城外,宋军扎下了三座大营,正南面是李纲主营,东面是副将折彦质的两万军大营,而西城外则是都统陈庆的大营。

    陈庆大营内光大帐就扎下了三千顶,周围有粗大的营栅包围,前面挖了壕沟,并在壕沟外修建了数十座岗哨。

    但七万大军想夺取襄阳城并不容易,主要是襄阳城太难攻打,城池高大宽阔,护城河宽达十八丈,加上近三万守军,当时要不是孔彦舟献了襄阳投降,伪齐军也未必能夺取襄阳。

    可惜这个罪该万死的家伙被完颜昌看上,将他一并带走了。

    主帅大帐内,李纲召集五名高官商议攻打襄阳的策略,这里面包括湖广宣抚副使折彦质、随州镇抚使程昌寓、岳、鄂镇抚使陈庆、都统制解潜以及都统制刘洪道。

    程昌寓道:“襄阳城最大的难点是护城河太宽,卑职建议利用小船连夜修建八座浮桥,东西南北各两座,然后从四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以优势兵力压倒对方,几天内就能攻下襄阳城。”

    陈庆没有说话,程昌寓想法是对的,利用自己兵力多的优势来取胜,但这样伤亡太大,至少要付出两到三万人阵亡的代价,李纲肯定不会同意。

    果然,李纲没有吭声,一向以嘴臭出名的折彦质冷冷道:“这样打,我们至少每天要伤亡一到两万人,程知事觉得我们的士兵都是蝼蚁,死再多也不心疼?”

    程昌寓怒道:“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你若不想打不勉强,我率我的一万军队攻打北城,等我夺取了襄阳你休想来抢功!”

    李纲当即同意了,“可以,程镇抚使明天率一万军攻打北城!”

    程昌寓立刻明白了,这是李纲拿自己当试探进攻呢!刚才的话说得太满,他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程昌寓只得闷闷不乐道:“我没有船只搭建浮桥。”

    李纲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当机立断道:“搭建船只的浮桥我下午就拨付给你,你今晚搭建浮桥,明天开始进攻。”

    程昌寓和众人都走了,李纲叹口气对陈庆道;“你也看到了,战争还没有开打,就先内斗了。”

    陈庆笑问道:“似乎程昌寓和折彦质之间有矛盾?”

    李纲苦笑一声道:“他们二人矛盾很深,是在剿灭杨幺的过程中发生的,你也知道折彦质为人比较清高,很看不起程昌寓,又是口直心快那种人,其实今天他已经收敛很多了,要是从前他们会打起来。”

    陈庆点点头,“程昌寓的方案比较中规中矩,就是伤亡太大,得不偿失!”

    李纲笑道:“我知道你善于用奇谋,你应该成竹在胸,我更想听听你的方案。”

    李纲对陈庆救援三峡道之战非常满意,尤其陈庆没有杀俘,这一点难能可贵,说明他遵守对自己的承诺,这次大战结束后,自己得好好向天子表一表他的功劳!

    陈庆微微笑道:“我是有一些想法,但我也很希望看一看明天程镇抚使的攻城,我同样也需要了解襄阳的防御情况!”谷

    “那好!明天试探之战结束后,我再听听你的意见!”

    ............

    董先负手站住城头上,忧心忡忡望着城外的大营,他到现在没有得到朝廷的任何消息,就仿佛朝廷已经将他们放弃了一般,这才董先心中着实有些后悔,早知道完颜昌撤离后,他就应该紧随其后跟着撤离襄阳。

    襄阳虽然是极其重要的战略之地,但也要看能不能发挥作用,如果实力拿不下荆襄,那襄阳再重要也毫无意义。

    现在他无法撤退了,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看看西部的战局能不能影响到荆襄这边。

    这时,一名士兵奔来禀报,“启禀元帅,漕河上发现了一队小船。”

    这是一个新情况,董先急忙向北城走去,不多时,他来到北城墙向外张望,只见漕河上停泊着数十艘小船,却不知准备用来做什么?

    董先沉思片刻,忽然醒悟,这分明用来架设浮桥的小船啊!

    宋军要准备攻城了,他当即对当值将领令道:“给我严密监视,尤其是夜间,一旦敌军搭建浮桥,立刻向我汇报!”

    ..........

    当天晚上,陈庆也得到了消息,程昌寓开始在东城外搭建浮桥,之所以选择在东城而不在北城,实在是因为襄阳城的一些特殊构造导致。

    襄阳城墙距离护城河还有一丈远,工匠就在紧靠护城河的岸边砌了一道墙,这并不是军事用途,而是防止涨水后漫上岸,以避免城墙根长期泡在水中。

    这道防水墙在整个护城河岸边修建了一圈,其中北城墙外的防水墙修建得最高,高达八尺,其他三面城墙高度只有三尺左右。

    而如果浮桥搭在北城墙,这就会出现一个问题,进攻士兵还要从八尺高的防水堤上跳下去,这可肯定会摔伤的,但东城的防水堤只有三尺高,跳下去就容易多了。

    陈庆带着百余亲兵骑马向东城而去,路过北城时,他望着高高的防水堤,确实修建得很高,如果所有的城池在外围岸边都修建这么一座高墙,那么进攻城池的难度就大了,但襄阳城却想到了,以后完全可以借鉴,

    这时,陈庆又看到了水门,就在正门旁边,相对于城墙,他其实更关心这座水门。

    蒋彦先给陈庆建议的夺取襄阳之策,指的就是水门,这是襄阳城的一处防御弱点,里面有内外两座铁栅栏,在两座铁栅栏中间的门洞内有一条狭窄的通道,直通城头,平时守城士兵就会沿着通道下来,在门洞内检查船只。

    蒋彦先告诉陈庆,这两座铁栅栏至少有五十年没有更换了,早已被水腐蚀,表面看起来很粗,实际上和朽木没有区别,用锋利的利斧便可以斩断。

    这时,后来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军士追了上来,向陈庆抱拳道:“启禀都统,从巴陵过来的船只到了,就停泊在大营北面的江面上。”

    陈庆暂时放弃了去城东查看浮桥的计划,转而前往汉水西面,很快他便来到自己大营北面的汉水边,这里停泊着二十几艘三千石大船,都是从巴陵县过来的特殊船只。

    这时,有人站在一艘大船船舷边对陈庆挥手,“陈都统!”

    陈庆认出了来人,是他军中的首席大匠谢长治。

    陈庆走上大船笑问道:“我要求做的东西做好了吗?”

    谢长治笑着点点头,“回禀都统,已经做好了,都统请随我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 试攻(下)

    谢长治让十几名士兵从船舱内抬出一块木筏子般长板,长约一丈五尺,宽七尺,比人还高一头,是用数十根原木拼接而成,非常坚固结实。

    士兵们把木排放在船舷边,把它横过来,谢长治笑道:“士兵就能站在它背后,躲避箭矢,使用的时候,把它竖起来,直接搁在城墙上,用顶部的铁钩子勾住城墙,这一头扣在船舷上,对方想拖也拖不过去,另外,这只船梯实际上是上下两层,可以调整延伸,最长可延伸到两丈。”

    这玩意叫做攻城船梯,是陈庆提出想法,由工匠门专门设计的,安装在船上,这实际上就是把常德攻城的武器专业化,常德是用很粗糙的木板攻城,但襄阳不行,必须用专业的攻城武器。

    二十艘三千石大船每一艘都安装了一架这样的攻城船梯,士兵稍加训练就能使用,使用熟练地话,最多十秒钟就能搭上城头。

    陈庆沉吟一下道:“其实我还想再改装一艘撞船。”

    “卑职知道,就是船头装有专门的撞头,一般都是生铁撞头,可将敌军战船拦腰撞断撞沉。”

    陈庆点点头,“就是这种撞船,安装生铁撞头,大概两千石左右。”

    谢长治点点头,“生铁撞头倒是有现成的,船只也有,就是需要时间安装,都统给卑职三天时间。”

    “那好,三天后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

    经过一夜搭建,付出了数百人伤亡的代价,次日天亮时,两座浮桥出现在城东护城河上。

    东城头上,七千伪齐军严阵以待,他们推出了三十余架小型投石机,可以将二十斤重的火油球投出数十步外。

    现在伪齐军要摧毁两座浮桥简直易如反掌,直接投出火油球一把火就烧掉了,只是董先也需要一场胜利来激励士气。

    他们并不着急,耐心等待宋军的进攻。

    这时,一名士兵跑到董先身边低语几句,董先一怔,“确定吗?”

    “应该昨天晚上就开始了,刚才有弟兄发现的。”

    “带我去看看!”

    董先翻身上马,向北城奔去,不多时来到北城,他下了马,注视城墙,一名士兵指着护城河对面道:“在那里,那边有个很大的挡板,昨天晚上出现的。”

    董先也看到了一条长长的挡板,足有十几丈长,高达一丈,挡板后面的情况看不见。

    这种情况一般是挖地道,但护城河这么宽,挖地道显然没有意义,还有一种可能可能是安装一种大型攻城武器,怕城头发现,所以用挡板遮住。

    “挡板背后是什么,你们都没有看见吗?”董先回头问士兵道。

    一名士兵迟疑一下道:“卑职昨晚看到一点点,但夜色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不敢肯定。”

    “你说吧!大概看到了什么?”

    “看到很多粗大的木头,很长很粗,士兵将它们抬过去,卑职能肯定是木头,但具体是什么,卑职不知道。”

    董先点点头,自己的猜测应该没有错,宋军一定在安装巨型攻城武器,这个距离只有床弩能射到,所以他们使用挡板,防止床弩射击。

    “呜——”

    东城外的号角吹响了,董先没有时间在这里耽误了,他对几名士兵,“继续盯住他们,具体物体出来再通知我!”

    他翻身上马向东城奔去........

    东城外,一万五千宋军已集结完毕,五千弓弩手率先奔至护城河边,向城头密集射箭,四千宋军在激烈的战鼓声奔跑起来,他们扛着巨大的攻城梯,这种攻并非女真人或者西夏人使用的普通型攻城梯,而是一种重型攻城梯,一架攻城梯重达数千斤,高四丈,宽六尺,用材十分厚重,前端有三个巨大的铁钩。

    这种攻城梯需要三十几名士兵扛着,每一根横档都是方形,宽达半尺,而不是圆形,要想用斧子砍断它,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宋军士兵一共扛着十几架重型攻城梯,他们跑了浮桥,向护城河对岸奔去。

    城头上的伪齐军士兵完全被宋军压制住了,但小型投石机却没有受到影响,一只只火油球从城头上飞射而出,或者落入护城河中,或者砸中了浮桥,火油四溢,开始迅猛燃烧。

    但士兵有应对之策,他们将湿漉漉的粗麻布铺在火油上,士兵们踩踏在粗麻布上奔跑,烈火熄灭了。

    这是一种非常好的应对火油的办法,但关键要事先有准备,比如孔彦舟攻打江陵城就是事先没有准备,结果损失极其惨重。

    “投掷震天雷!”

    震天雷是宣和年间发明的火器,简单说就是火药瓷球,这种瓷球很厚,从城头摔在泥土里不会破碎,一旦火药爆炸,声如闷雷,锋利的瓷片四溅,是守城和对付骑兵的利器,所以叫做震天雷。

    宋军或者伪齐军的震天雷和陈庆的双层火药桶相比,两者威力差不多,杀伤力也差不多,但差距就在于引火。

    火药桶是用火绳,也就是导火索,而震天雷却是用火药纸管,就是火药箭上绑缚的药筒,只是稍细一点,一头插进专门留的孔洞中,一头在外,点燃火药筒后再用投石机投掷出去。

    一般而言在试验场都能引火爆炸,但在战场上就未必了,根本原因就是控制不好爆炸时间,往往会过早投出去,落地后还没有爆炸,对方士兵直接用水葫芦就把它浇灭了。

    李纲在防御东京时就曾经大量投掷这种震天雷,威力很大,但效果不佳,就是因为大量的震天雷成了哑雷。

    一颗颗震天雷被投掷出去,可仅仅只有两颗正好落在浮桥上爆炸,炸死炸死数十名宋军士兵,但其他都落入护城河中,再没有动静。

    “换火油球!”

    董先发现震天雷效果不大,立刻喝令换成火油球。

    这时宋军的重型攻城梯搭上城头,数百士兵开始攀城而上,城头上滚木巨石如冰雹般砸下,伴随着火油泼下,攻城梯和下方都燃起了熊熊烈火,一捆捆干草扔下,更加剧了火势,烈火中不断有震天雷爆炸,声音震耳欲聋。

    陈庆和几名手下站在远处观战,包括郑平也赶来了。

    郑平眉头皱道:“我看他们用湿漉漉的麻布灭火,效果不错嘛!怎么不继续使用?”

    陈庆摇摇头,“火势太猛了,根本灭不了,火油确实是守城第一利器,就是产量太少,夺取襄阳后,我们首先要把火油和火药抢到手!”

    众人一起点头答应。

    这时,刘璀也好奇问道:“这种重型攻城梯我觉得很不错,为什么金兵不采用?”

    陈庆微微笑道:“当然有原因,你们谁想到了?”

    高定脱口而出,“太重了!”

    陈庆笑道:“一点没错,太沉重了,宋军用船只运输还可以,每架重几千斤,一次运输几百架,你让金兵用大车拖运,完全不现实,还是普通攻城梯更便利一点。”

    杨再兴也道:“都统,他们这种瓷瓶火雷是不是威力更大一点?”

    陈庆摇摇头,“除非是用铸铁外壳,否则各种火雷的威力都差不多,但我不主张研制铁壳火雷。”

    “为什么?”众人一起向陈庆望来。

    陈庆淡淡道:“任何武器都是双刃剑,我们用它杀敌,但敌人一样用来杀我们,就像铁甲和骑弓,都是汉人创造并改进,最后被游牧民族用来灭亡我们,铁壳火雷也是一样,这并不是因噎废食,而是它对谁更有价值?

    我们对付女真骑兵,铁壳火雷和木桶火雷的杀伤效果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一旦被女真人得到威力强大的铁壳火雷,原本攻城处于劣势的女真人,就会用它轻松炸塌一座座城墙,它会成为汉人的灭顶之灾。”

    “如果我们保守秘密的话,女真人也学不到!”

    陈庆冷笑一声道:“这个秘密,我们的朝廷能保守得住吗?”

    众人都若有所悟,看来有些东西是不能轻易问世。

    这时,收兵的钟声敲响了,‘当!当!当!当!'

    攻城宋军伤亡惨重,程昌寓急得直跳脚,下令收兵。

第三百三十四章 明计

    第一次试探进攻,宋军伤亡一千五百余人,被烧毁了七架重型攻城梯,两座浮桥也被烧毁,进攻宋军狼狈撤退,城头守军一片欢呼。

    尽管只是试探性进攻,却败退得如此狼狈,李纲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身返回大营去了。

    这时,一名士兵跑到陈庆面前道:“陈都统,宣抚使请你去帅帐!”

    陈庆点点头,对手下道:“你们先回营,注意警戒,我去见见宣抚使!”

    众将行一礼走了,陈庆这才跟随士兵前往主营。

    帅帐内,李纲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有军士禀报,“陈都统来了!”

    “让他进来!”

    李纲心中叹口气,他发现自己对陈庆越来越依赖,这场攻打襄阳之战,成败就在陈庆身上了。

    片刻,陈庆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躬身道:“参见宣抚使!”

    李纲摆摆手,很无奈道:“今天这一战,陈都统怎么样?”

    “今天的战况在卑职的意料之中,宋军表现顽强,但光靠顽强是攻不下襄阳,对方一样坚韧善战,依凭着高大坚固的城池和先进的兵器,如果不使用更强大的攻城武器,不可能攻下襄阳城。”

    这时,折彦质和解潜也走进了帅帐,他们没有打扰陈庆和李纲的交谈,站在一旁细听。

    “最强大的攻城武器是指什么?”李纲问道。

    陈庆不慌不忙道:“卑职印象最深刻攻城武器就是巢车,它是迄今最强大的攻城武器,就算火油拿它也没有办法。”

    旁边解潜忍不住道:“可是这么宽的护城河,谈巢车又有什么意义?”

    陈庆微微一笑,“巢车不一定非要在陆地上行走!”

    折彦质立刻醒悟,“陈都统是指船?”

    陈庆点了点头,“如果把船打造成巢船,一样是攻城利器,我从巴陵县调了二十艘大船过来,稍作改造,就能用作巢船攻城。”

    原本情绪低落的李纲再度情绪饱满,他捋须笑道:“陈都统需要多少时间改造?”

    陈庆竖起三根手指,“卑职需要三天时间!”

    “好!三天后,我们将拭目以待。”

    陈庆告退走了,李纲问解潜和折彦质道:“陈都统说三天后可以拿下襄阳,你们怎么看?”

    解潜摇摇头,“巢车并不是万能的,巢船也一样,且不说襄阳城墙距离护城河还有一丈远,士兵必然要冲过一丈长的天桥,只要对方用强大的床弩封锁,这一丈长的天桥就很难冲过去,用盾牌也不行,何况对方还有猛火油和火器,卑职并不看好陈都统的巢车之战。”

    “折副使呢?”李纲又转向折彦质。

    折彦质沉吟一下道:“用船来攻城,历史上战例不多,这也是因为很少有城池有像襄阳这样宽的护城河,之前陈庆在常德府用船攻城成功,这是一个先例,但襄阳和常德县没有可比性,一旦襄阳做好充足的准备,用战船攻城绝非易事。”

    “襄阳守军会猜到我们将使用战船攻城?”李纲不解问道。

    折彦质点点头,“之前孔彦舟攻打江陵也东施效颦,使用战船攻城,虽然他失败了,但至少说明伪齐军是知道陈庆会使用战船攻城这一招,襄阳的护城河和江陵相似,董先岂能不防?”

    李纲的信心有点不足了,他呆立半晌道:“无论如何,让陈庆先试一试吧!”

    .........谷

    北城头上,董先带着众将观察挡板后面的情形,宋军已经露出端倪了,挡板上方出现四根粗大的立柱,董先对众将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对方要么是在搭建一座大型眺望台,要么是在组装一座超大型的投石机。”

    “如果是超大型投石机,放在南城外不更好一点吗?”一名大将不解问道。

    “那就是你不懂了,你以为陈庆怎么攻城?他一定会像攻打常德城一样,用船只来攻城。”

    说到这,董先一指西方江面的一溜大船道:“那边有几十艘三千石大船,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陈庆的攻城武器。”

    几名大将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都统制王枫道:“元帅,如果对方用战船攻城,威力不亚于巢车,对方士兵能很轻易地杀上城头,襄阳城会陷入失守危机,我们必须要有应对之策。”

    董先点点头,“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之前我没有把床弩搬出来,就是为了留着对付陈庆,不光床弩,我还要让他尝尝火油球的厉害。

    ...........

    入夜,陈庆来到了北城外的工地上,高高的挡板挡住了他的身影,几天来这里一直真忙碌,一千名士兵在这里昼夜不停挖掘三条地道。

    在挡板背后还堆放着数十根粗壮的巨木,甚至还有四根高高的木柱,看起来就像在安装几架超级投石机,事实上,这只是一种欺骗战术而已,为了陈庆真正的目的,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挖掘一条百丈长的河道,但明着挖掘河道会让董先一眼看出他的企图。

    所以陈庆先挖掘三条地道,把挖掘河道的工程量完成大半,在最后一夜将三条地道改掘成河道,一夜之间就可以完成,敌人就算发现他的企图也来不及了。

    指挥使王泰上前见礼,“卑职参见都统!”

    “挖掘进度如何?”

    “回禀都统,已经完成大半了,明天下午三条地道就能挖掘完成!”

    “方向准确吗?”陈庆又问道。

    “绝对没有问题,对准了入城漕河!”

    陈庆点点头,又笑道:“明天把几根抛竿搁在挡板上,别让城头总猜测我们在干什么?给他们吃颗定心丸!”

    “卑职明白了!”

    陈庆又望着远处的河道,心中暗暗忖道:‘恐怕谁也想不到,把河道裁直才是破城的关键!’

    ..........

    三天时间一转眼便过去了,北城的士兵已经看到了几架大型投石机的雏形,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但士兵们却没有注意到,挡板在不知不觉中加高了至少一丈,越过挡板,只能看见远方的河流。

    西大营的主将大帐内,十几名将领聚集一堂,主将陈庆在做最后的部署。

    木匠用木头做了一个简易的襄阳城模型,呼延雷在给众人讲述城内的布局。

    前段时间,伪齐军大举进攻汉阳时,襄阳没有了外部威胁,曾经放松过一阵子,呼延雷和他的手下应募为民夫,去城外采石伐木,趁机逃脱了。

    “军营在东南角,和仓城一起占据了襄阳城的三成面积,军营内就有上城甬道,一旦城头敲响警钟,军营内的警钟也会一同敲响,士兵就会直接从军营上城,城内军队大概有三万人,这支军队我见过他们训练,坦率说要比东京汴梁的禁军强得多,士气比较高昂,训练也很认真,不像东京禁军整天一副慵懒的模样。”

    呼延雷就是东京汴梁人,少年时候是汴梁街头混混,后来才进呼延府成为家丁,所以他对东京的禁军十分了解。

    “说说漕河和水门!”陈庆又提醒道。

    呼延雷用木杆指着水门道:“水门高两丈,宽一丈五尺,有前后两道水栅门,都是由城头控制,水门比较宽,如果不是楼船,桅杆也能放下,基本上两千石的船只都可以驶入,从水城门出来就是两条漕河,一条直通东南角的仓城,这条漕河只能军用,另一条漕河向西走,主要用于民船,水城门处基本上没有驻军,城内也没有船只,基本上处于一种弃用状态。”

    陈庆点点头,对众将道:“今晚四更时分发动进攻,分为明暗两条线,我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一定要在天亮前拿下襄阳城。”

第三百三十五章 暗渡

    入夜,侧面出现了一条长达百丈的沙袋墙,一丈高的沙袋墙同样遮挡了城头守军的视线,使城头士兵从最东面也看不到宋军在做什么?

    数千宋军在夜幕的掩护下挖掘河道,由于事先已经挖掘了三条又深又宽的地道,河道的工程量实际上已经完成了七成,现在只需要把地面掀开,把三条地道合并唯一,长达百丈的河道便挖成了。

    这条新河道实际上是把原河道裁直,使新河道正对水城门,这对攻打水城门至关重要,撞船必须要以高速奔行百丈后,凭借强大的惯性冲撞水门,所以必须要有一条正对水城门的河道,才能以高速撞门。

    若没有这条直线河道,撞船在进入护城河后,再九十度转弯才能进入水城门,转弯时必须减速为零,再靠竹篙撑船,没有了任何动力,拿什么力量去冲撞水门铁栅?

    四更时分,河道已经完全挖掘成功,只需要把两端挡板撤除,河水就涌入河道。

    这时,城头上的士兵已经发现了端倪,挡板靠近城墙这一侧出现了一条河道,端口堆满了沙袋,只要把沙袋提起,护城河就决堤了。

    将士们都一头雾水,这条河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谁都不知道,就像突然出现一般。

    就在将士们犹豫着要不要去向元帅汇报之时,有人忽然大喊起来,“快敲响警钟,敌军的战船来了!”

    ‘当!当!当!’城头上警钟大作,军营内随之敲响警钟,士兵们从梦中惊醒,纷纷向城头上奔涌而来。

    董先也被叫醒了,他披上外套便向城头赶来,二十艘三千石战船向护城河驶来,不用说他能猜到,这是陈庆开始用战船攻城了。

    只是他想不通,陈庆为何会四更时分攻城?

    北城上戒备森严,就算是夜间,北城头也部署了三千士兵。

    不等主将下令,部署在北城头上的三十几架小型投石机便开始向船队发射火油球,而失败则向船上射箭。

    一只只赤亮的火油球腾空而起,划破了黑沉沉的夜空,越过护城河向紧靠河边行驶的船队飞去,不断有火油球击中了大船,船上的士兵早有准备,每艘船都准备了上百条浸透了水的被褥。

    “轰!”一颗火油球击中甲板,陶罐碎裂,散碎成一滩,烈火迅猛燃烧,,三名士兵冲了上去,其中两人举大盾掩护,另一名士兵扛着湿漉漉的被子。

    直接将被子扑在一滩燃烧的烈火上,隔断了氧气,烈火被扑灭了,士兵用被褥擦拭了火油,连同被褥一起扔进了护城河中,三人又迅速退回船舱,紧接着又有三人冲了出去。

    船队沿着护城河向西城方向航行,十几艘大船的外壁纷纷被击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在黑夜中格外地触目惊心。

    董先赶到城头,他观察片刻便意识到,对方是要从西城进攻,陈庆的大营就驻扎在西城。

    他当即大喊道:“神臂弩军立刻赶去西城,床弩和投石机都转移去西城!”

    战争重心迅速转向西城,襄阳城所有的战争资源也迅速向西城倾斜,北城很快便安静下来,这时宋军挖掘的新河道却无声无息地开通了。

    镇守北城的统领李国简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查看,对方的挡板已经撤掉,露出五架重型投石机,还有一条新挖掘的河道,打通了护城河。

    一名指挥使低声对李国简道:“卑职感觉对方是为了运送投石机部件才挖掘了这条河流!”

    “没道理啊!他们从漕河运过来也很近,根本不需要费力挖这条河流,而且对方什么时候挖通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发现。”

    “统领,要不要禀报元帅?”

    李国简想了想道:“还是去说吧!或许元帅知道对方为什么挖这条河。”

    “卑职这就去汇报!”

    指挥使匆匆向西城跑去.......

    西城的攻城战已经爆发,一块块巨大的木排搭在大船和城墙上,守军直接用火油桶泼上去,燃起了熊熊大火,但大火挡不住宋军士兵,上千名士兵裹着湿漉漉的被褥冲上木排,向城头奔去,真正具有杀伤力的却是床弩,床弩从两侧向木排上发射,不断有宋军士兵被铁箭射中,惨叫着落下城去。

    不光是床弩,伪齐军还部署了一千名神臂弩手,平均每五十名神臂弩手对付一艘大船,伪齐军一样经验丰富,他们绝不会和床弩一起发射,等床弩停止的片刻,才是他们的射击时间。

    董先确实没有虚言,他心如明镜,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陈庆的攻城,尤其陈庆利用战船攻城,那才是襄阳城最大的威胁。

    他为此部署了四层防御,远距离用火油球烧船,然后床弩和神臂弩对付一丈长的天桥,最后是狼群战术。

    虽然只有短短一丈多远,但想冲上城头却绝不容易,不断有宋军士兵中箭落城,好容易避开箭矢冲到木排尽头,却遭遇了敌人的狼群战术。

    每块木排前都站满了上百名长矛士兵,上百根长矛形成了一座矛墙,把上城之路彻底堵死,就算跳上去,也会被长矛凌空刺杀。

    几乎每座木排的尽头,都有十几名宋军士兵在和敌军厮杀。

    陈庆用战船攻打城池并非虚攻,他是双管齐下,无论哪一种办法夺取襄阳都是他的目标,他一样在战船攻城上下了血本,至少五千精锐士兵参与攻打城池。

    双方的伤亡不断加大,处于一种对峙胶着状态。

    就在这时,指挥使向董先汇报了北城外出现了一条河道的消息。

    董先愣住了,简直让他匪夷所思,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突然告诉他多了一条百丈长的河道,难道陈庆的真正目的不是安装什么大型投石机,而是挖掘河道?大型投石机只是一个掩盖?

    他很清楚陈庆做事的风格,越是重大的决策,越是会不露声色,如果连超级投石机都只是一个掩盖,那么这个河道的重要性就可想而知了。

    董先想了片刻,不得要领,他忽然灵感一闪,急问道:“河道的对面是我们城墙的哪里?”

    “好像....好像正对水城门!”

    “水城门?”

    董先感觉到一种不妙,难道陈庆要对水城门下手?

    这时,他脑海里忽然电光石火般想起蒋彦先对他说过的一件事,水城门的铁栅栏已经有五十年没有更换,很多铁棍如同朽木一般。

    “不好!”

    董先忽然明白了陈庆的意图,陈庆一定是想撞开了水城门,挖掘一条河道是为了给撞船加速。

    “传我的命令,后备第五军立刻赶去水城门防御!”

    董先也暂时顾不上西城头的战斗了,他把指挥使权交给手下,自己直接向甬道奔去........

    新挖掘的河道内,一艘两千石的撞船正在加速航行,船只上方船帆鼓起,强劲的北方吹动着撞船航行,但为了加速,两边岸上还有数十名士兵奋力拉拽着船只。

    船只的速度越来越快,冲进了护城河,径直向二十丈外的水城门猛冲而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 水门

    撞船前端是一块三角形的生铁作为撞头,威力极大,可以将一艘五百石的货船拦腰撞断,速度越快,它蓄积的力量也就越大。

    在距离水城门还有三丈,船上十几名宋军士兵将桅杆连着船帆一起放倒,士兵们纷纷趴倒,“当!”一声巨响,手臂般粗细的铁栅栏竟然被连根撞断,坠入水中。

    两千石撞船冲进水城门洞内,将里面的铁栅门也撞断了大半,可惜没有能全部撞断,还需要士兵手动破除。

    都头鹿贵站起身,手执四十斤的铁锤向船头冲去,数十名士兵也纷纷下船,手执利斧向内城的铁栅门奔去。

    “咚!”一声巨响,腐朽的铁棍支撑不住鹿贵铁锤的奋力一击,当即断裂了两根栅栏,士兵们用利斧劈砍,效果更好,几斧子便劈断了十几根铁栅栏。

    鹿贵有些眼红了,他扔掉铁锤,从士兵手中接过一把三十斤利斧,再度奋力劈砍,‘咔嚓!’一声,竟然一斧子砍断了五根栅栏。

    他连声大吼,一连十几斧头,里面的铁栅门终于全部被斩断,大门轰然落入水中,士兵奋力撑动竹竿,两千石的撞船竟然驶入了城内。

    陈庆早有准备,在近百艘小船满载着精锐士兵跟随在撞船后面,陈庆本人就在第一艘小船内,船只进城,他一跃跳上岸,大喊道:“后面跟我来!”

    他带着数十名士兵冲上了旁边甬道,却见数千伪齐军士兵沿着城墙根向水城方向奔来.......

    陈庆冲上了城头,大吼一声,向迎面奔来的十几名士兵杀去,瞬间便斩杀了七人,其余士兵认出陈庆的方天画戟,吓得掉头便逃,恐怖得大喊大叫,“人魔上城了!人魔上城了!”

    数百名正赶来的伪齐军士兵听说人魔陈庆就在前面,个个闻风丧胆,吓得连滚带爬跑掉了。

    陈庆率领三百余名精锐士兵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占了水城门上方的城头。

    这时,城墙下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这是火器营的士兵进城了,他们抛出了三十枚双层火药桶,在敌军前方爆炸,毒钉飞射,一片片的伪齐军士兵惨叫着倒下,后面的伪齐军士兵吓得纷纷趴在地上。

    硝烟还未散去,第二轮又是三十枚双层火药桶抛出,再一次将伪齐军压制住,两轮压制给宋军士兵入城赢得了宝贵时间,待敌军再度冲来,两千重盾短矛军已经列阵完成,排列成一个密集的方阵。

    此时陈庆在城头率领三百名重盾短矛士兵也同样部署了一个防御阵型,牢牢控制住了水城门上方的城头。

    十几艘满载宋军士兵的三千石大船正向这边驶来,它们将连成一条长长通道,包括骑兵在内的一万五千士兵将从这里上城。

    第一艘三千石战船抵达了水城门前,巨大的船梯钩住船头,船上三百士兵列队向城头上跑去,大船和大船之间搭上木板,一队队宋军向主船奔来,直接上了城,后面骑兵也出现了。

    陈庆见基本上大势已定,便对士兵下令道:“射火药箭!”

    三支火药箭射上天空,像三颗流星一般,在空中格外明亮。

    西城的激战依旧处于一种胶着状态,宋军两次攻上城头,又两次被杀退,密集的床弩和神臂弩箭不断将宋军士兵射杀,已经有超过九百士兵阵亡,包括指挥使赵洪也不幸中箭坠城,但宋军依旧难以攻上城头。

    但也正是因为西城的进攻成功吸引伪齐军大量的作战资源,包括所有的床弩、神臂弩、重甲士兵、火油,以及城内最精锐的七千士兵等等,才使得宋军在水城门的进攻没有遭遇惨烈的抵抗。

    这是一次非常经典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战例,从头到尾,陈庆都在渲染一种要利用船只攻城的假象,甚至把二十艘进攻船只都停泊在对方一眼能看到的江面,甚至包括李纲在内的所有宋将都以为陈庆要利用战船攻城。

    但实际上,他采用了蒋彦先的建议,利用水城这个弱点进城。

    郑平也看见三支火药箭飞上天空,他大喊道:“全军撤退!撤退!”

    ‘当!当!当!’

    大船上,撤退的钟声敲响了,和敌军作战的宋军士兵纷纷撤退回大船,但士兵们撤退却没有遭到床弩和神臂弩的攻击,对方也在撤退了。谷

    作战的士兵全部退回了大船,船队也开始向护城河的另一边撤退,很快脱离了战船。

    与此同时,在南面的主帅大营内,李纲一夜未眠,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他希望听到好消息,但又担心陈庆失利的消息传来,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得到消息是,城头守军准备充分,陈庆军队难以攻上城头,伤亡惨重,让他的心都悬了起来。

    难道真想折彦质和解潜说的那样,陈庆准备不足而失利?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折彦质冲进大帐,急声道:“宣抚使,陈庆军队已经攻入城内!”

    李纲表情似喜似悲,他望着帐顶慢慢闭上了眼睛,一颗心终于落下了。

    好一会儿,他脸上终于露出了欣喜之色,问道:“他的巢船战术终于成功了!”

    折彦质连忙摇头,“不是巢船战术,巢船战术没有成功,他是攻破了水城门,从水城门攻入城内。”

    李纲愕然,“难道他还有两个策略?”

    “应该是,而且攻打水城门才是真正的策略,他本人亲自率军攻打水城门,听说是用撞船撞开了水城门的铁栅栏,铁栅栏年久失修,都朽烂了,被陈庆发现并抓住了机会。”

    李纲心中略略有些不舒服,不过很快他又释怀,这才是真正的谋将,把战略欺骗做到极致,连自己的主帅都瞒过了,如果他过早告诉自己,说不定自己的军队就会出现异动,从而被对方看出端倪。

    这时,帐篷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有士兵禀报,“启禀宣抚使,陈庆派人求见!”

    “宣他进来!”

    很快从账外走进一人,正是斥候营副统领赵小乙,他奉陈庆之令赶来见李纲。

    赵小乙单膝跪下行礼,“参见宣抚使!”

    李纲认识赵小乙,点点头笑道:“原来是赵将军,你家都统有何事?”

    “都统恳请宣抚使立刻出兵,在西城门外包围,务必拦截住敌军逃跑。”

    李纲醒悟,连忙对折彦质道:“你立刻率一万军队赶往西城门,拦截敌军逃跑!”

    “遵令!”

    折彦质接过令箭转身走了,李纲这才笑眯眯问赵小乙道:“赵将军给我详细说说,你家都统是怎么攻破的水门?”

    ...........

    郑平军队虽然在西城,但他们撤回了陈庆的西大营,西大营很空虚,只有一千后勤军,若被敌军趁机攻占,后果很严重。

    郑平和手下四千军队要守营,便没有去围堵西城门的败军。

    董先已经意识到襄阳难保,他便趁陈庆主力从水城门入城的机会,下令打开西城门逃撤,他知道陈庆守西城,他主力在城内,那西城外一定空虚。

    董先判断没有错,西城外没有任何军队拦截他们,董先也顾不上攻打陈庆的大营,他当即率领两万大军向房州方向撤离,荆襄守不住了,他得撤军回中原,天子再怎么责怪他,他也认了。

    但折彦质率军军队赶到时,大部分城内守军都已调走,他们只拦截住了五千尾军,除去阵亡的士兵,城内便再也没有伪齐军的一兵一卒。

第三百三十九章 仙图

    大散关前面百步左右修建了一座新的关城,新关城的面积比大散关要广阔,城墙比大散关高一丈,对大散关居高临下。

    新关城内驻扎了三万金兵,没有搭建营帐,清一色用砖石修建的营房,完颜兀术征用了两万工匠,耗时半年才修建起这座关城。

    从新关城建成的那天开始,金兵便对大散关实施了压制性的打击,火药箭、远距离投石机,几乎每天都对大散关进行袭击,不分白天和晚上。

    经历了一个多月不间断的打击,宋军普遍士气低迷,对守住关隘的信心丧尽。

    帅帐内,吴阶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北仙人关的守将刘瓒十天前发来一份求救鹰信,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吴阶急忙向朱胜非请示,要求出兵支援北仙人关,但足足等了六天才得到朱胜非的同意批复,吴阶急派兄弟吴嶙率六千军赶去北仙人关支援,但吴阶心中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耽误了六天时间,希望早就破灭了。

    吴阶着实很无奈,朱胜非牢牢控制着军权,任何五十人以上的调动都必须要向他请示,朱胜非在大散关建了一座军情所,由他的心腹幕僚傅经义坐镇。

    傅经义既为联络官,同时也出任前军监军,监视着吴阶的一举一动,吴阶等人稍有抱怨的话,傅经义就向朱胜非告状,说吴阶对朝廷不满,野心太大。

    其实根子还是傅经义多次向吴阶索贿而被拒绝,他对吴阶兄弟心怀恨意。

    其实吴阶被天子赵构封为永兴军节度使,按照朝廷的规定,节度使可以拥有一支自己军队,不受文官节制,这也是临安朝廷迫于大宋将被金国灭国的严峻形势,而不得不做出的一种妥协,允许节度使自行招募军队和金兵对抗,吴阶也可以招募一支军队和金兵对抗。

    前任宣抚使张浚是采取一种变通的办法,进入战时后便临时授权给吴阶,由他全权负责和金兵作战,张浚本人则退到成都,只管后勤支援。

    但朱胜非却不讲规矩,完全剥夺了吴阶的掌军权力,破坏了朝廷册封吴阶为永兴军节度使的本意,虽然张浚几次向天子赵构提出这个问题,但朱胜非的后台是太后,有太后支持朱胜非,赵构也只得默认了朱胜非的不合法行为。

    当然,这也和吴阶自身的软弱有一定关系,如果他能像陈庆一样强硬,不理睬朱胜非那一套,朱胜非也夺不走他的军权。

    吴阶失去了军权,也让众多手下对他不满,吴阶就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境地,要安抚下属,又要执行朱胜非的各种不合理命令,着实让他两头难顾,疲于奔命,才短短半年时间,他须发就白了一半。

    这时,有亲兵在外禀报,“小吴都统回来了。”

    小吴都统就是吴嶙,吴阶在等他的消息呢!

    “让他进来!”

    片刻,吴嶙快步走进大帐,吴阶连忙问道:“仙人关怎么样?”

    “我就没到那边,在河池县遇到了受重伤的刘瓒,把他救回来了。”

    “那关隘呢?”

    “已经丢了,统制潘越率军投降了完颜兀术,献了关隘。”

    “砰!”一拳砸在桌上,吴阶怒不可遏道:“我给他说过,傅选的人不能任命为副将,他不听,还说我嫉贤妒能,现在看到了,北仙人关丢了,我们大散关迟早也保不住。”

    吴阶所说的他,正是宣抚使朱胜非,一个月前朱胜非任命了八名新统制,其中六人是傅选推荐的大将,潘越就是其中之一,新统制都被委以重用。

    潘越被任命为北仙人关副总管,成为刘瓒的副将,谁会想到,才一个月潘越就献关投降了金兵。

    整个秦岭关隘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防御体系,一个关隘失守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刚刚失守的北仙人关一直向西南走两百里便是河池县,从河池县再折道向东南走一百里左右便是南仙人关,这是一条‘之’字型道路,又叫祁山道。

    关键是南仙人关,南仙人关既可以向东南方向去南郑县,同时也通往兴州,而兴州便是金牛道西线的起点,直接沿着金牛道西线便可以杀进巴蜀。

    显然,金兵已经摸透了整个秦岭的防御体系,吴阶极度怀疑是傅选把地图给了完颜兀术。

    吴阶又急问道:“有没有派军留守河池县?”

    吴嶙点点头,“我派杨政率三千军守河池县。”

    河池县也是一个战略要地,向南通往南仙人关,向东北方向走故道则通往大散关后方。

    如果杨政能守住河池县,那么大散关暂时后背无忧,南仙人关也暂时没有问题。

    可如果杨政守不住呢?

    吴阶心中忧虑之极,他要立刻赶往汉中,亲自向朱胜非汇报这个严重的事件。

    ...........

    完颜兀术最近得到一个傅选给他的宝贝,《八百里秦川—蜀道图》。

    这可不是宋朝兵部里面的那种老地图,而是朱胜非在一个月前刚刚制作的关隘布兵图,关隘和关隘之间的线路怎么走,道路能不能走骑兵或者辎重,每座关隘的驻军人数、屯粮、主将情况等等,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傅兵还把他在每座关隘中的心腹也一一标明了,可以通过他的心腹直接夺取关隘。

    完颜兀术如获至宝,他不久前在北仙人关做了一个试验,命令万夫长韩常率一万军走西谷前往北仙人关,果然灵验,副将潘越率军投降,使金兵用最小的代价便占领了这座极为险要的关隘。

    完颜兀术把这份地图称为仙图。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完颜兀术站在桌前研究他的仙图,谋士范拱指着北仙人关西南面的河池县笑道:“元帅为何不拿下这座县城?拿下它,向北可以进攻大散关的后背,向南可以夺取南仙人关,一旦夺取南仙人关,甚至不用去汉中了,直接下兴州进入金牛道西线,大军杀向巴蜀,说不定可以在成都过新年。”

    完颜兀术笑了笑道:“这是先生第二次提醒我了,但我还是坚持原来的计划。”

    “元帅还是心结难解?”

    “那当然,不夺取大散关,彻底击败吴阶,我怎么能昭雪之前惨败的耻辱?这次我一点都不急,慢慢来,步步为营。”

    “那元帅打算什么时候攻打大散关?卑职觉得时机已经成熟。”

    “再等等吧!”

    完颜兀术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道:“刚接到狼主的快信,说让撒离喝前来戴罪立功,狼主已经任命他为副元帅先锋,哎!无非就是不想让我把功劳都占满。”

    “这是都监军的意思吧!听说他在荆襄想从东线入蜀,结果被陈庆杀得大败,只有他对元帅独功耿耿于怀,偏偏狼主又听信他的话。”

    “这你就错了,是狼主派挞懒坐镇荆襄,等我攻进巴蜀后,然后荆襄巴蜀连为一体,我之前就说刘豫的军队不可靠,偏偏挞懒就相信齐军,齐军怎么可能是陈庆的对手,结果不是一样大败而归?”

    “这个陈庆阴魂不散啊!都监军走到哪里都遇到他。”

    完颜兀术冷笑一声道:“这是挞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不是他在背后做小动作,把陈庆调离陕西作为谈判的条件,陈庆怎么会被调去湖广?说老实话,我还真希望陈庆这次也在大散关,让他好好尝一尝我铁拳的滋味!”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交换

    伪齐军的兵败也留下了海量的物资,光粮食就有五十万石之多,当然,这些粮食有二十万石本身就是荆襄各州县的官粮,被伪齐军全部调集到襄阳,除了粮食外,还有钱三十万贯、白银五万两、布帛三十万匹以及帐篷、兵器、锣鼓、军旗、马匹等等天量的物资。

    这次攻打荆襄,几乎耗费了伪齐军一半的库存物资,最后几乎都成了战利品。

    接下来怎么分配这些战利品就是一个大问题,先后参加作战的荆襄各势力包括荆南镇抚使折彦质、随州镇抚使程昌寓、岳鄂镇抚使陈庆、郢州镇抚使解潜、峡归镇抚使张自良以及澧州镇抚使刘洪道,甚至还有不幸阵亡的江陵镇抚使兼知府王彦,他虽然阵亡,但他阵亡的士兵也要抚恤。

    这里面出力最多的是陈庆,这一点不容质疑,按道理,出力最多应该收获最大,但大家都并不这样认为,因为陈庆是所有势力中损失最小的,而且陈庆在剿灭杨幺之战拿走了大部分利益,要知道其他人也参与过剿灭杨幺,也出过不少力,他们最后却没有得到丝毫利益。

    所有人在争夺战利品上据理力争,互不相让,令李纲头大如斗。

    但让李纲最头痛的还是陈庆,虽然陈庆一直保持沉默,不争不抢,但李纲却知道要让陈庆满意离去,恐怕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尽管头大,但李纲还是得面对,这天上午,他把陈庆请到了刚刚恢复的湖广宣抚使司官衙,汉阳那边只是临时官衙,真正的湖广宣抚使司官衙是在襄阳,之前成为完颜昌的临时驻地。

    陈庆走进李纲宽大的官房,李纲笑呵呵起身道:“陈都统来了,请坐!”

    陈庆点点头坐下,李纲又让茶童上茶,李纲笑道:“你准备几时返回巴陵?”

    “卑职打算明天回去,之前接到礼部的文牒,让我回临安受爵,我还得回去准备一下。”

    “到时候我们一起走,我也要回临安述职。”

    “那我等宣抚使消息!”

    李纲笑了笑,便进入了正题,“既然都统明天要回巴陵,最好今天能把战利品分配的事情确认好,我这里有一份分配方案,都统看看是否合理?”

    李纲取过一份分配方案递给陈庆,陈庆接过看了看,却笑而不言。

    李纲也知道陈庆肯定不满意,但他也难办啊!那几位都是直属于宣抚使司管辖,但陈庆却比较特殊,只是名义上受宣抚使司管辖,但实际上,宣抚使司既动不了他的军队,也调动不了他的手下将领,更不用说主将陈庆了。

    所以他必须要把陈庆先打发走,其他几个镇抚使才能关上门坐下商谈。

    “我知道陈都统功劳第一,我会如实向朝廷反应,详细战报我也派去送去给官家了,一点都不会失实。”

    陈庆淡淡问道:“之前程镇抚使说我故意放走了董先,不知宣抚使怎么向朝廷汇报的?”

    程昌寓为了打压陈庆的功劳,便指责陈庆最后放走了董先的两万军队,甚至解潜也有这个说法,这让陈庆颇为恼火。

    李纲笑道:“我当然是实话实说,陈将军的士兵经过一夜激战,已经是人困马乏,面对敌军两万精锐军队,并没有取胜的把握,最后能夺取敌军辎重已是难能可贵。”

    陈庆放下方案道:“其实我对战利品分配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自以为战功卓著就索要大头,我没有这种想法,我只求公平而已,我回去给将士们也有一个交代。”

    “那么这个方案陈都统认可吗?这是目前比较公平的方案,”

    “这个方案我认可,只是我有一些特殊的要求,希望宣抚使能答应!”

    “你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李纲有心里准备,以陈庆这么大的功劳,他怎么可能没有特殊要求,他也会酌情考虑,关键是陈庆的要求不能过份。

    陈庆笑道:“我想八万担草料没有人会要,全部给我没有问题吧!”

    “可以,我现在就批准!”

    “粮食、布帛、兵器、帐篷的份额我可以不要,但我要全部的火油和火药,这个条件可以答应吗?”

    李纲心中长叹一声,这就是大问题啊!

    以前大家都不重视火油,现在火油的威力大家都亲眼看到了,所以大家都在争抢,陈庆下手最快,把襄阳仓城内的所有火油和火药都抢走了,要不是自己发现城墙下的临时仓库内还有几千桶火油,真的就没法向众人交代了。

    可现在陈庆贪心不足,还要打自己手上几千桶火油的主意,自己怎么可能答应?

    李纲苦笑一声,“火油现在最抢手了,解都统提出来,他什么都不要,就要三千桶火油,张镇抚使也提出了一千桶火油的要求,其他人都把火油放在第一位。”

    “汉阳仓城那边没有火油吗?”

    提到汉阳仓城,李纲的脸色顿时有点难看,“汉阳仓城那边原本是有几千桶火油,但被你家郑平全部搬走了,刚开始大家不在意,现在大家都想要了,前两天我还问郑平那几千桶火油的事情,他说水战全消耗光了,陈都统,是这样吗?“

    陈庆打个哈哈,“水战确实很消耗火油,郑胖子一向比较诚实,他说用光了,那肯定就没有了。”

    “他诚实个屁!”一向温文尔雅的李纲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李纲对陈庆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追赶董先,你不是去杀敌,而是要夺回他带走的一万袋火油和五千桶火药,你达到了目的,所以你把人放走了,我也就不计较了,朝廷那边我也替你掩饰。

    但你不能太过分,汉阳仓城和襄阳仓城的火油和火药都被你抢走了,我是从仓曹参军那里才得知。

    而他们都不知道,若知道了肯定会闹起来,我幸亏手中还有三千多桶火油,否则我会天天来找你,我手中的火油你就别再打主意了,该给你多少战利品我会给你。”

    “临安那边没有火油了吗?”

    “你觉得会有吗?大宋的火油是延州出产的,早就被金兵攻占了,整个宋朝只有西军和湖广有点火油库存,现在汉阳仓城的湖广库存还是被你们抢走。”

    其实陈庆从折彦质那里得知,现在大家都争着要火油,估计李纲也不会再给自己了。

    他现在提出火油也只是为了下一个条件讨价还价做准备。

    “那火油就算了,我听说宣抚使在邓州得到了三千匹战马?”

    李纲恍然,原来这家伙是为了邓州的战马而来。

    李纲冷笑一声道:“三千匹战马有,但它没有作为战利品,我是打算交给朝廷,不过我还没有向朝廷说战马之事,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你得拿东西来和我交换。”

    “江陵的六千军我可以交给宣抚使!”

    “别当我是傻瓜,你手中已经有两万军队了,那六千军你根本就不会要,他们本来就是江陵军,回头朝廷会任命新的江陵镇抚使,还有五千岳州军也不能算你的,你来的时候是一万五千军队,你离开荆襄也只能带走一万五千军队,这是枢密院的牒文中规定好的。”

    停一下,李纲又语重心长道:“你小子别以为朝廷好糊弄,在军队人数上面,朝廷控制得非常严格,你是都统制,按照规定只能有一万军队,多出的五千人是作为后勤给你的,明白吗?”

    “我什么时候才能统领三万军队?”

    “如果你封持节,就能统领三万军队,如果你能封为宣抚使,那就能统领五万军队,下面可以封五个都统领。”

    陈庆轻轻叹息一声,持节就是节度使的意思,现在整个西军只有吴阶出任永兴军节度使和刘子羽出任熙河路节度使。

    “那宣抚使想要什么交换?”

    李纲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目光,笑眯眯道:“一百艘车船我觉得不错!”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追击

    陈庆攻入城内的一万三千军队迅速占领了仓库、军营、官衙、城门等要害之处。

    但出乎陈庆意料,伪齐军并没有出现溃乱,竟然是有序向城外撤退,可见董先为撤退事先做了大量准备。

    尤其让陈庆无法接受的是,董先的撤退中还携带了大量战略物资,所有的袋装火油都被带走,还有火药,至少拿走了近一半的火油和全部火药。

    这也是陈庆盯住的战略物资,他命运呼延云将剩余的五千斤火油搬回船运走,其他仓库物资全部封存后交给李纲。

    陈庆则亲自率领七千骑兵从北城出了城门,向西追赶而去........

    本来董先要撤退,陈庆也并不是很在意,要走也就走了,但偏偏董先把火油和火药等战略资源带走了,这就触动了陈庆的切身利益,他怎么可能容忍?

    天已经大亮,董先的两万军队一路西撤,已经距离襄阳约五十里,队伍进入了山区。

    这次撤离董先早有准备,他甚至做过预言,他还特地征集了两千头骡子,带走一万袋火油和五千桶火药,其他粮食之类只是携带干粮。

    他和陈庆一样,把火油和火药视为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这还都是从前宋朝留存下来的物资,这次荆襄之战,他带走了汴梁全部库存的一半。

    别的粮食之类可以种出来,火油火药这种战略物资,齐国一没有原料来源,二也没有提纯的技术,仅有的一点库存就显得格外珍贵。

    又走了三十里路,眼看快到中午,不远处有一条溪流,只是表面结了一层薄冰,董先下令全军原地休息,士兵们又累又饿,纷纷跑去取水吃干粮。

    董先虽然也很疲惫,但心中还是很畅快,他这次撤退有序,两万主力军队保住了,至少可以给天子一个交代。

    这时,一名大将过来道:“卑职刚才去汉江边看了看,江水比较浅,也不宽,卑职建议不用房州了,直接搭建一座浮桥过江。”

    “汉水距离这里多远?”董先问道。

    “不远,就在北面三里外。”

    董先听说只在三里外,便起身笑道:“看看去!”

    不多时,董先带着一群将领来到汉水岸边,和襄阳那边宽阔浩荡的汉水相比,这里的汉水确实狭窄得多,也就比护城河宽不了多少,若是春夏季节,这里或许水势很大,水流湍急,但现在是冬天,这里的水势低了很多,水流平缓。

    有士兵拿竹竿试了试水深,高喊道:“也就三尺深!”

    河边只有三尺深,那河中心最多也就一丈深,看样子也不过二十丈宽,如果这里能过江当然好,就不用绕远路去房州了。

    “这里浮桥怎么搭建?”董先问众将。

    统制丁文岚笑道:“元帅,做浮桥很简单,就是去砍树,把它绑成木筏子,然后前后连接起来,放入江中,再把它们两段在陆地上固定好,现成的浮桥就做成了。”

    董先点点头,对丁文岚道:“你率五千弟兄去砍树做浮桥,渡河成功,我记你大功!”

    “遵令!”

    丁文岚带着五千军队去山林砍树去了。

    但就在丁文岚的军队走了没有多久,一名探子飞奔而来,急声禀报道:“启禀元帅,南面十里外发现宋军骑兵,约有七八千人!”

    董先大吃一惊,立刻起身喝令道,“传令全军集结!”

    听说有七八千骑兵,整个队伍都慌了,纷纷起身集结。

    这时,董先也看到了远处的黑点,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他心里明白,宋军的骑兵只有一支,那就是陈庆的骑兵,他们竟然追来了。

    一名将领上前道:“元帅,有点奇怪,按理宋军应该趁我们休息的时候偷袭我们才对,他们居然没有这样干,是不是想趁我们渡河之时半渡而击?”

    “元帅!”谷

    一名指挥使飞奔而来,手中拿着一封箭信,“这是对方射来的一封箭信!”

    董先连忙接过信,只见信皮上写着,‘岳、鄂镇抚使,都统制、荆国公陈庆致伪齐元帅董先。’

    果然是陈庆写来的信,他连忙打开信细看,半晌,他苦笑一声对旁边的围拢的一群大将道:“他让我们把火油和火药全部留下,就可以放我们离去,否则.......”

    “否则会怎样?”大将们都问道。

    董先叹口气,“他绰号人魔,你们说他会怎样?”

    出乎意料,将领们都没有跳起来大喊大叫,而是出人意料地一致沉默了。

    大家都知道,两万军队和七八千骑兵作战,基本上没有取胜的可能,而且他们现在处于败势,拖都会把他们拖死。

    董先看出了众人的意思,一个个归心似箭,都不想打了。

    他沉吟片刻,叹息一声道:“陈庆的要求也不算高,火油、火药都是身外之物,带不走也就罢了,这样吧!我派人去和他谈一谈,我估计他也不想打。

    ...........

    陈庆并非嗜杀之人,他的任务也并非灭亡伪齐,他当然也要考虑成本,董先的两万军队不是溃败,而是一种撤离,这种军队士气和战斗力都还在,就算他歼灭了这两万人,他自己也要付出两三千骑兵的代价。

    他可不想把自己宝贵的骑兵损耗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战斗上,所以只要对方肯把火油和火药留下,陈庆也可以放他们一条活路。

    这时,士兵带上来一名文吏,年约三十岁左右,长得很斯文,一看就是读书之人。

    文吏躬身道:“在下韩休,是董元帅帐下参军,奉元帅之令,来向陈都统确认一些事情。”

    陈庆冷冷问道:“你家元帅需要确认什么?”

    “如果我们把火油和火药交给都统,都统是否就调头离去?”

    陈庆点点头,“前提是要把所有火油和火药交给我,我可是在仓城核对过数量的,一万袋火油和五千桶火药,少一袋少一桶都不行。”

    “如果交出当然是全部,留一点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家元帅说,会连同两千头骡子一起交给都统,条件就是都统立刻离去,我们各走各的路。”

    “可以,我可以答应!”

    韩休行一礼,转身走了。

    杨再兴有些担心地对陈庆道:“放走他们,恐怕没法向宣抚使交代。”

    陈庆淡淡道:“你要明白一点,我们从巴陵北上本身就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宣抚使只是希望我们能北上支援,我们北上的每一场战斗都是我们自己决定的,包括我们攻打襄阳,现在来追赶董先军队,都和宣抚使没有关系。”

    杨再兴轻轻叹口气道:“卑职明白都统的意思,我们是一支独立的军队,和其他湖广军队不一样,卑职只是有点担心,朝廷不会一直容忍我们的独立,长此以往,恐怕会对都统不利。”

    陈庆微微一笑,“你不用担心,张俊、刘光世、韩世忠、岳飞他们都是独立的军队,在解决完他们之前,还轮不到我们。”

    杨再兴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他也知道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便不再多言了。

    半个时辰后,数百士兵赶着满载火油和火药的两千头骡子过来,把它们交给了陈庆。

    陈庆确认火油和火药无误,这才率领大军掉头东去。

    董先军队连夜渡过了汉水,向北方撤离,数天后,李纲军队收复了房州、均州、邓州,随州以及光化军等失去。

    这场延续了两个月的荆襄之战,最终以伪齐军的惨败而告终.........

第三百四十章 坐谈

    天还没有亮,客船过了德清县,进入官塘河,前面再走数十里就是临安了。

    陈庆早早起来,来到主舱,却发现李纲已经坐在主舱窗前了。

    “宣抚使,这么早就来了。”

    李纲端起茶盏微微笑道:“年纪大了,五更就睡不着了,倒是陈都统今天这么早,心情激动吗?”

    陈庆在李纲对面坐下,笑道:“激动谈不上,主要是肩负太多将士的期望,心中有点忐忑。”

    “陈都统是指返回西北一事?”

    陈庆点了点头。

    李纲沉吟一下道:“朝廷的原则一向是一方人守一方土,你的手下将士既然都是陕西路人,应该不会长久呆在洞庭湖,除非把他们家人都接来,而且你出任岳州镇抚使的任务也是很明确的,就是剿灭水贼杨幺,既然任务完成,朝廷就不会长久让你呆在岳州,毕竟岳州不需要驻扎那么多军队。”

    “宣抚使,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金国在川陕损失了数十万军队,依旧不肯放弃川陕,如果完颜兀术率军攻打荆襄,恐怕这次战局就完全不同了,金国是怎么想的?”

    李纲微微笑道:“战国七雄,为什么是秦国灭了六国,统一天下?从两汉、隋唐到沙陀,能统一天下者都是从川陕起兵,这是为什么?金国恐怕也看到了这一点,他们想统一天下,就必须先夺取川陕,再从川陕向东横扫过去,这是一种历史规律,其实也是西高东低的地势决定,顺势而为方能得天下,这个势可以指民心,可以指天下大势,也可以指地势。”

    陈庆若有所思,“所以三国时期,诸葛亮据巴蜀、取关中,也是为了把川陕连为一体,形成一种俯冲中原之势?”

    “没错!以巴蜀的富庶提供财力,以关陇的骑兵为战斗力,以河西走廊提供战马,何愁天下不破?”

    “那大宋为什么看不到这一点?”

    “你以为朝廷看不到吗?五代时期,耶律德光就攻破汴梁灭了后晋,大宋建国后,朝廷一直就想倚重川陕,但辽人也知道川陕对大宋的重要,所以辽国扶植李元昊建立西夏,就是为了牵制宋朝对川陕的经略,可以说辽国的策略非常成功,我的大宋积弱百年,和西夏的牵制密不可分。”

    李纲很久没有和人这样深谈了,一时间说得兴致盎然,他给陈庆满了一盏茶,又继续道:“朝廷之所以重视川陕,并非想要巴蜀的赋税,关键是不能让金国占领川陕,一旦金国占领巴蜀,在蜀中大造战船,十年后,数千艘战船顺流而下,那就是大宋灭亡之时,这一点,朝廷的每一个大臣都清清楚楚。”

    “我听说这次完颜兀术和他的大将都带着家人南下,他们是想在巴蜀定居了。”

    李纲点点头,“这次金国不是为了掠夺巴蜀,而是为了经略巴蜀,金国对巴蜀势在必得,从这次完颜兀术攻打汉中就看出来,和以前不一样了,步步为营,不急不燥,这次如果朝廷看不到这一点,川陕就危险了。”

    “可偏偏是朱胜非坐镇川陕!”陈庆忍不住叹息一声。

    李纲也沉默了,他也想不通,官家明知朱胜非不是守土之臣,为什么一直不肯改弦易辙?

    ..........

    中午时分,船只抵达了临安,一同返回临安的还有郑平,杨柳儿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让他欣喜若狂,无论如何要跟着陈庆一起返回临安。

    陈庆只得让杨元清和杨再兴二人共守巴陵,郑平也得以回家谈亲。

    还有一个一起回来的是吕纬,吕纬目前是陈庆军中的仓曹参军事,主管物资粮草,他也是请假回家和未婚妻李梅完婚。

    “都统,这次回来,顺便把婚事一起办了吧!”郑平望着远处的余杭门道。

    陈庆淡淡一笑,“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都统,话不能这么说,大家忠心耿耿跟着你,都把家族的荣华富贵都寄托在你身上,你有了家庭,大家心里才稳当,否则你若被朝廷杀了,就没有人继承你的基业,朝廷再派个新都统来,我们都得被清洗掉。”

    陈庆向两边看看,压低声音对郑平,“这话到此为止,在临安可千万别乱说,陷我于危境!”

    “放心吧!这种话我只会烂在肚子里,一句话都不会乱说。”

    船只靠岸,李纲对陈庆笑道:“我住在湖广进奏院,那里很宽大,要不要一起去?”

    “多谢宣抚使,卑职在临安有座小宅,暂时有地方住。”

    “那就算了,改天来找我,我们一起喝一杯。”

    “卑职一定会来!”

    李纲带着十几名随从走了,这次陈庆只带了二十名亲兵,依旧由亲兵指挥使颜骏带领,

    陈庆和郑平也分了手,他带着亲兵前往自己的房宅。

    陈庆的府宅交给了吕绣打理,吕绣请了一对老夫妻看守,她也会时不时过来看看,带几个使女婆子过来打扫一番。

    陈庆敲开门,给他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看了看陈庆和后面的士兵,有些惊讶问道:“请问阁下找谁?”

    陈庆笑道:“我不找谁,这是便我的府宅。”

    老者迟疑一下问道:“你是.....陈将军?”

    “正是!”

    老者连忙开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陈将军今天回来,吕姑娘也没有告诉我。”

    陈庆走进大门笑问道:“吕姑娘常来吗?”

    “常来的,前天才来过,带着一对小娘子。”

    一对小娘子自然是余樱和余莲姐妹了,她们跟随吕绣一起回了临安,没有留在岳州,主要是陈庆一直要呆在军营内,没法照顾她们。

    陈庆点点头,回头对颜骏道:“你们还是住东院吧!自己去打理,晚饭自己去解决,好好休息两天。”

    众亲兵都在这里住过,熟门熟路,不需要陈庆安排,他们自己去了东院。

    陈庆也去了后宅,院子里的景观变了,远处的杏树已经落叶,角落的几株秋菊开得正艳,一枝腊梅也开满了小小的金黄色花朵,满院子弥漫着淡淡的幽香。

    陈庆推开门走进房间,房间里基本上和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但陈庆还是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比如被褥是新洗过的,干净清爽,桌上的花瓶内也插着一支盛开得正艳的腊梅。

    陈庆望着桌上的花瓶,心中洋溢着一种温馨,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公子,你回来了!”这是余樱的声音。

    陈庆快步走出房门,见两个小娘子出现在院门口,满脸欣喜,两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光彩。

    陈庆伸出手,两个小娘子欢呼一声,一左一右扑进了他的怀中,陈庆心中也欢喜异常,忍不住在两张红艳艳的小脸蛋上各重重亲了一下。

    一抬头,却发现吕绣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陈庆老脸一红,刚才自己有点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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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家里有事,只码出两章,今天中午一章就没有了,晚上正常更新,恳请见谅!】

第三百四十一章 重逢

    “我带她们两个来给你换床罩和枕头!”

    吕绣带着两个小娘子手脚麻利地陈庆换床上的被罩,吕绣一双美目瞥了陈庆一眼,又道:“我收到二哥的信,说你们已经上船了,我就估摸着你们今明两天就该到了。”

    “哦!我以为你见到二哥了。”

    “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没有到家,估计这会儿应该到了。”

    陈庆又问道:“你祖父身体怎么样?”

    “还好吧!祖父前段时间迷上了钓鱼,整天在西湖边垂钓,人被晒黑了,但身体却硬朗了。”

    “现在入冬了,还钓鱼吗?”

    吕绣摇摇头,“现在他在家写一本《渔经》,我爹爹就说他,钓鱼没几个月,就开始写《渔经》了,人家钓了一辈子的鱼都没见动过笔。”

    陈庆笑了起来,老爷子这是没事找事做呢!

    虽然他和吕颐浩有过一段不愉快的经历,但陈庆并不想计较,人总得向前看,既然他依旧想娶吕绣,那过去的不愉快就得放开,不必为了一点小事情耿耿于怀。

    成为了一家人,他还希望有些事情老爷子来替他出谋划策呢!

    “我明天去看看他老人家。”

    吕绣见爱郎依旧尊重祖父,她心中欢喜,又问道:“三郎吃午饭没有?”

    “还没呢!你们陪我一起去。”

    余樱欢喜得直拍掌,“我们也正好没吃午饭。”

    余莲轻轻拉了妹妹一下,吕姑娘在旁边呢!

    余樱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

    吕绣嫣然一笑,“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客气过,一起去吧!”

    两个小娘穿的一样款式的冬裙皮袄,只是颜色不同,陈庆这才发现她们长高了,一人至少长了五厘米。

    虽然两人相貌长得还是一模一样,但陈庆已经能够凭感觉区分她们了。

    两人手牵着手,都带着帷帽,但她们气质和身高都完全一样,还是让不少路人瞩目。

    陈庆去小河对岸的三桥酒楼,只有数十步远,不需要坐马车,直接步行过去,吕绣也戴着帷帽,紧紧跟在陈庆身边,她望着前面两个小娘子笑道:“我师父可喜欢她们了,想收她们做义女,但她们却不肯。”

    “给李清照做义女也不错啊!她们为什么不肯?”

    “她们怕和你分开呗!她们的小心思你不懂吧!你今天亲了她们一下,今晚她们一夜都要兴奋得睡不着了。”

    “不至于吧!她们才多大?”

    “是啊!她们年龄是不大,可是人小心大啊!她们什么都懂,甚至比我都懂!”吕绣脸一红,幸亏爱郎看不到自己脸红。

    “你这样说起来,我以后要当心一点了。”

    “这倒不必,反正她们是你的人,你不会以后各给她们找一个夫婿吧!”

    陈庆笑道:“看她们将来自己的心愿,她们若有这个想法,我一定会成全她们,把她们风风光光嫁出去。”

    “言不由衷!”

    吕绣轻轻在陈庆手背掐了一下,陈庆心中一荡,索性握住了她的玉手。

    吕绣挣扎一下却没有挣脱,她见前面路上没有了行人,也就随他了。

    陈庆得寸进尺,又小声道:“这次回来,我想把婚事一起办了,你觉得呢?”

    吕绣的耳根子都羞红了,她咬下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她低微声音道:“听徐夫人说,我们巴蜀游玩的时候,张相公已经来家里说媒了,祖父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好像还完成了几个步骤,三郎今天最好先去一趟张相公府中,明天见祖父才知道到哪一步了。”

    徐夫人是吕绣的继母,两人关系还算不错,但还远远到不了真正母女的感情,徐夫人自己也有一个女儿,虽然才十三岁,但徐夫人已经整天在考虑她的终身大事了。

    对继女吕绣的婚事自然也就不会太放在心上。

    吕绣对自己的婚事可比谁都关注,她知道爱郎回来最要紧的事情是去拜访张相公,比拜访自己祖父还重要。

    陈庆欣然道:“好!我晚一点就去。”

    ........谷

    这时候已经过了饭点,酒楼里没有客人,他们在二楼要了一间雅室,方便几位女性摘掉帷帽。

    陈庆点了一壶酒,又点了十几样小菜,吕绣摇摇头,“三郎,点得太多了,我们几个人吃不了。”

    陈庆微微一笑,“有我在,你们不要担心,我肚子饥饿得时候能吃掉一只整羊。”

    吕绣吓一跳,“三郎不会整天吃羊吧!”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我只是打个比方。”

    “哦!祖父说他年轻时候,也能一顿吃掉一只整羊,我们还不信呢!看来祖父并没有夸张。”

    余氏姐妹不知在低声商量着什么,余莲小心翼翼对陈庆道:“公子,我们今天要不要搬回来?”

    陈庆看了一眼吕绣,吕绣笑道:“是我答应她们的,你回来后,就让她们搬回来,方便照顾你的起居。”

    “那行,回头我让颜骏来接你们。”

    不多时,酒保送来了酒菜,吕绣给陈庆斟满一杯酒,笑问道:“你看宅子里要不要再安排一些厨娘、使女之类?”

    陈庆摇摇头,“也不在临安居住,刚招募不久又解雇,我觉得不太好,还是不用!”

    陈庆言外之意就是要带着吕绣一起去上任,吕绣心中一甜,这也是她所期待的,又道:“其实是我父亲的意思,从我们府中安排一些使女、厨娘,你的手下也就不用总在外面吃饭,到时候她们再回吕府就是了。”

    这个办法不错,让士兵整天在外面吃饭也不太好,陈庆想了想便道:“就安排两名厨娘,两个做杂活得粗使丫鬟,再安排一名车夫,回头我去租一辆马车,别的就不需要了。”

    “马车就不用租了,吕府有好几辆,到时随车夫一起过来。”

    .........

    下午,还不等陈庆派人去把余氏姐妹接回来,吕府便主动派几辆马车把她们送回来,一同过来的还有两名厨娘,三名做杂活的粗使丫鬟,还有一名车夫。

    车夫姓张,年约四十岁了,很老实本分的一个中年人,这一点让陈庆很满意,只是车夫晚上要回家,然后一早过来,这一点倒也无妨。

    黄昏时分,陈庆坐上马车,在几名亲兵的跟随下来到了张浚府上。

    大门口,一名容貌清秀,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年正在等候,他见马车到来,上前抱拳问道:“请问可是陈都统!”

    陈庆笑着点点头,“我是陈庆,请问小友是......”

    “小子张栻,家父让我在此等候都统。”

    原来是张浚的长子张栻,年纪虽然小,却从容大气,这么小就能代表父亲出来迎客了,不愧是名门子弟,底蕴深厚啊!

    “原来是小衙内,失礼了。”

    “都统不必客气,请随我来,父亲在书房等候都统。”

    他虽然容貌还略显稚气,但举止非常从容,不失礼节,让陈庆啧啧称赞,自己将来的儿子像他一样啊!

    来到院子里,张栻抱拳道:“父亲,陈都统到了!”

    张浚呵呵笑着迎了出来,“陈都统,好久不见了。”

    陈庆连忙躬身行一礼,“末将陈庆参见相公!”

    “不必多礼,我给都统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长子张栻。”

    “我已经知道了,不亏是相门家风,让人赞叹。”

    陈庆摘下腰间短剑,递给张栻笑道:“此剑名寒雀,是我从完颜昌手中缴获的,在我手中没有开过杀戒,送给衙内!”

    张栻看了看父亲,张浚笑眯眯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剑,是神宗皇帝收藏的十三柄剑之一,还不快谢都统赐剑!”

    张栻双手接过剑,“多谢陈都统赐剑!”

    他轻轻拔出剑,只见寒光闪闪,锋利异常,剑身上刻有古朴的篆字,寒雀,张栻心中着实喜欢。

    陈庆笑道:“这就对了,男子何不带吴钩,收取关上五十州,书要读,剑要拿,和你父亲一样,成为大宋的顶梁之柱。”

    这个马屁拍得极好,张浚心中很舒服,便把陈庆请进了书房。

    两人分宾主落坐,一名使女进了上了茶。

    张浚笑道:“你让官家很为难啊!这次保住荆襄,全歼伪齐十万大军,功高卓著,若不封你会被天下人批评,若封你,你升官又太快了,所以官家左右为难。”

    陈庆微微叹道:“其实上次赐爵荆国公,就已经太高了,连宣抚使李纲尚无爵位,我却拜国公,让我心中惶恐,如果确定封爵,那就连同这次功劳一起,这样至少我心里能坦然一些。”

第三百四十四章 密谋

    王氏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太后的信也是挞懒所写,他就提出两个要求,一是阻止陈庆返回陕西,其次最好让他获罪!”

    秦桧心中着实不舒服,完颜昌也是糊涂了,怎么能让太后参与这种事情?

    他当然明白完颜昌的意图,利用太后来向自己施压。

    秦桧心中确实生出一种危机感,如果太后比自己做得更好,那自己会不会成为弃子?

    或许完颜昌就是这个意思,如果自己办不好事情,那就在自己和太后之间二选一。

    秦桧心中暗暗恼火,但又无可奈何。

    王氏又看了一眼秦桧手中的信,问道:“挞懒说什么?”

    秦桧苦笑一声道:“和太后信中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多了一条。”

    “多了什么?”

    秦桧见妻子一脸好奇,有些事情他实在不想多说,但他也知道,若不满足妻子的要求,下次她也不会把太后的消息告诉自己。

    秦桧只得道:“他要一只陈庆军中的火药桶,让我尽快搞到给他。”

    王氏一头雾水道:“火药桶有什么稀奇的,街上就能买到,难道金国会没有?”

    “我开始也觉得奇怪,但信使告诉我,陈庆军中的火药不一样,他们也想办法买通陈庆手下士兵,但据说一般人接触不到。”

    “既然一般人接触不到,夫君又有什么办法?”

    秦桧沉吟半晌道:“办法就只有一个,让官家向陈庆施压,让他把火药桶的秘密交出来,让其他宋军也得以共享,不能成为他的军队专用,只要其他宋军有了,那搞到它就容易了。”

    王氏眼珠一转道:“陈庆此人很狡猾,他一定会千方百计推脱,就算交出来也未必是真东西,不如让官家直接派特使去他军中取几桶过来,夫君同时再买通特使,暗中藏一桶,这样就能向挞懒交代了。”

    “这个办法不错!”

    秦桧大为赞赏,还是妻子有头脑。

    这时,他想到了完颜昌的另外两个要求,头又开始痛起来了,阻止陈庆返回陕西,让陈庆获罪,剥夺他的军权。

    “那你说让陈庆获罪,剥夺他的军权,又该怎么做?”

    “这个嘛!找到他的弱点,夫君不妨和薄儿谈一谈,他可是陈庆的老对头,应该对陈庆了解比较透彻。”

    秦桧点点头,和王薄谈一谈也无妨。

    .........

    次日上午,陈庆来到了吏部,爵位封赐也是由吏部负责,他这次来临安并非为了述职,也不是为了表功,申请功劳是李纲的事情。

    他来临安就一件事,授爵。

    一般授爵也不用他专门跑临安一趟,主要是他的爵位是国公,这可不是一般的爵位,必须要天子亲自授予。

    大宋对于臣子的爵位,一般国公就到顶了,封王只有皇亲国戚才有机会,或者大臣死后追封王爵,反正也不能给子孙继承,追封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有童贯因为宋神宗的遗旨,收复了一座燕京空城,而得封广阳郡王。

    这是第一个在世时封郡王的大臣,但也由此开了先例,以至于张俊、韩世忠以及杨存中等大将都是在世时封了郡王。

    至于国公倒不是很稀奇,基本上名臣宰相都能封国公,尤其在乱世,封国公的大将更多。

    不过这次陈庆封荆国公也确实是运气,实在是杨幺在湖广危害太大,又和伪齐结盟,偏偏朝廷军队屡战屡败,无法剿灭它。

    赵构情急之下在朝会上公开的许诺,破杨幺者官升三级,封国公。

    本来这个国公爵位应该是给李纲的,因为李纲才是讨伐洞庭湖杨幺的主帅,但因为伪齐大举进攻荆襄,李纲分身乏术,要集中精力对付伪齐军,才把剿灭杨幺的重任转给了陈庆,以至于最后的赏赐和功劳都归了陈庆。

    另外,也和李纲在朝廷中人缘太差有关系,无论吕颐浩、张浚、李回、赵鼎,还是天子赵构,都不喜欢李纲,而秦桧虽然不喜欢陈庆,但他更憎恨李纲,他宁可陈庆得了爵位,也绝不能容忍李纲东山再起。

    所以没有人替李纲说话,这个国公之爵的大奖就落在陈庆头上。

    接待陈庆的是户部郎中邹议,他取出一叠表格让陈庆填写,笑道:“之前听说是陈都统破了杨幺,朝廷好多官员都认为,封国公的可能性不大,可能会改封县公,但张相公就说,官家一言九鼎,怎么可能出尔反尔,结果确实旨意下来,是封国公,本来表格我都替你填好了,但昨天上面说要重填,正好你来了,索性让你自己填,以免我们填错。”

    “为何要重填?”陈庆问道。

    邹议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上面没有说。”

    陈庆翻到最后一份授爵书时,便明白了,应该是措辞改了,以前应该表彰自己剿灭水贼杨幺所立战功,特授予开国公之爵,现在改成了表彰都统陈庆在湖广所立诸多功绩,特授予开国公之爵。

    ‘湖广所立诸多功绩’这句话就很含糊了,既包含了剿灭杨幺的功绩,也包括了抗击伪齐军入侵的功绩,就是张浚昨天给自己过的两功并一功,这样的话,旨意也会重新下。

    其实这种做法有点小家子气,按理,作为堂堂天子,应该不会计较这点封赏,如果自己没猜错,这一定和太后施压有关。

    好在陈庆也不在意,他迅速填完了各种表格,签名画押,放下笔笑道:“还有什么事?”

    邹议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信填写无误,他又看了看住址笑道:“我今天就会报上去,吏部批准后报参政堂,最后由参政堂上报天子,这个流程大概需要十天左右,一旦批下来,我们要铸印,同时会通知陈都统,觐见官家的具体时间。”

    “我觐见了官家后,还要再举行授爵仪式吗?”

    邹议摇摇头笑道:“觐见官家就是你的授爵仪式了,你说的那种单独举行的授爵仪式,那是授予王爵才有,一般授三公只到官家接见为止。”

    陈庆点点头,“那我现在就没有什么事了,就是在家中等候消息?”

    “一点没错,当然,如果都统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就和我无关了,我只管授爵一事。”

    “我明白了,多谢邹郎中!”

    邹议笑了笑,便收起一叠文书走了。

    陈庆在吏部坐了片刻,这才起身离开.......

    走在广场上,陈庆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叫他,一回头,却是李纲在他身后追来。

    陈庆停住了脚步,李纲气喘吁吁跑上前,“我还说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找我做什么?”

    “哎!我刚才去了枢密院,差点把我气死,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出去喝杯茶。”

    现在距离午饭时间尚早,两人来到皇城旁边的一座茶馆,一名茶姬给他们点了茶,李纲挥挥手,让茶姬下去。

    李纲叹口气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朝廷把你的名字和功劳从功劳薄里抹掉了,李回说要单独给你算功劳,我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听他的语气,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我今天去吏部,吏部已经给我说了缘故,我大概明白了。”

    “吏部给你说了什么?”

    “他们的意思是说,我在荆襄之战中的功劳要和剿灭杨幺的功劳合并起来一起算。”

    李纲眉头一皱,“可这是两件事啊!”

    “宣抚使想一想,我刚刚灭杨幺封荆国公,可一转眼又要封赏我,让朝廷怎么办?官家总不能再封我为郡王吧!”

    “简直胡闹!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功劳,怎么能混为一谈?再说不一定非要封爵位,升官也不错,为什么不给你?我去找官家谈,要不是你出兵,荆襄早就丢了,我李某人也会跳进长江殉国,基本上都是你一人的功劳,朝廷怎么能不算数?”

    陈庆笑了笑道:“其实我和张相公已经谈过了,我答应了他们的安排,但我也开出了条件。”

    李纲听说陈庆已经答应了,只得将一口闷气郁积在心中,闷闷不乐问道:“你开出了什么条件?”

    “我放弃荆襄之战的功劳,但我所有手下将领在正常的升赏之外,每人的官阶再升一级,然后我军中的阵亡将士双倍抚恤。”

    李纲明白,陈庆其实是把功劳让给了手下,正常是每人官阶升一级,现在变成每人官阶升两级,再给阵亡将士争一倍抚恤。

    李纲点点头,叹息道:“你这个都统真不错,难怪你的手下都愿意为你卖命,我知道了,那我就不多事了,哎!我本来还想去知政堂大吵一场,现在用不着去得罪他们了,多谢陈都统及时告知!”

    说到这,李纲向陈庆拱拱手,陈庆连忙躬身道:“应该是我感谢宣抚使替我出头才对!”

第三百四十三章 入伙

    郑统全笑着点点头,“那就大后天,十二月初三,烦请贤侄给吕府说一声,上午辰时正,我去吕府下聘礼,顺便一起把财礼和婚期商谈一下。”

    “伯父,关于财礼,我最多可以出两万匹绢。”

    郑统全笑着摆摆手,“太多了,哪里需要出两万匹绢,你是国公,咱们就按照国公娶妻的规矩,五千匹绢足够了,这可是五千贯钱啊!”

    “小侄不太懂,一切请伯父做主。”

    ........

    郑平送陈庆出了大门,他迟疑一下道:“有个生意,你有没有兴趣?”

    宋朝是对商业最宽容的朝代,几乎皇亲国戚,朝廷大臣几乎都有介入生意,连皇帝和宫妃都在做生意。

    陈庆也一点都不抵触做生意,之前要不是他需要钱,他就已经投资呼延家的酒楼了。

    “说说看,什么生意?”

    “你知道我们家是做药材生意的,然后药材生意由我大哥继承了,然后我家又开始做酒生意,朝廷给了酒牌,由我二哥经营,我父亲一直觉得愧对我,一直说要给我一门生意,可以让子孙继承的生意,我之前不愿意,但有了儿子后,我心态有点变了,我觉得有门生意也不错......”

    “等一等!”

    陈庆连忙打断他的话,瞪大眼睛问道:“莫非你不想从军了?”

    “不是!具体做生意不用我操心的,我大哥和二哥也一样,我们家有十几个大管事,一般都交给大管事经营,有专门的账房进行监督,我只管投钱然后分利,我父亲现在毕竟有了身份,不能像以前那样在商场出没了。”

    陈庆明白了,这是职业经理人模式,大管事负责经营,郑家只是作为投资者躲在幕后,估计其他皇亲国戚都是这样干的。

    “你父亲想让你做什么生意?”

    “香料生意!”

    陈庆眼睛一亮,这可是暴利,去海外南洋购买香料啊!但要投入的本钱可不小。

    “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参与?”陈庆笑问道。

    “主要是我本钱不够!”

    郑平很坦率道:“刚才你说到两万匹绢的时候,我才猛然想到的。”

    “你父亲不给够你本钱?”

    郑平摇摇头:“我父亲对三兄弟一视同仁,都只给两万贯的本钱,但做香料生意不够,一般都是五万贯起步,要去买海船、购置仓库、雇人,还要加入海商会,然后进货、交税,耗费巨大,但获利也大。”

    陈庆有些好奇问道:“海商会是什么?”

    “就是商人们自发组织的商会,商会有战船,有数百名武艺高强的武士,专门对付海盗,然后大家一次出海,由海商会武士护卫,加入海商会要花两千贯钱,然后每次出海还要另外交一笔保护钱,大概在一千贯左右。”

    陈庆点点头,“我懂了,需要我出多少钱?”

    “如果你能出两万五千贯钱,我们获利一人一半,风险也同担,当然前提是你必须信任我。”

    “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正好官家也赏了我五千两银子,这五千两银子我就投给你了,就算我占了你这个便宜。”

    陈庆心里有数,这里面不光有本钱就能赚钱,最重要的是渠道,去哪里采购香料,然后再卖给谁,都是靠郑家的人脉,这个便宜自己占大了。

    郑平嘿嘿一笑,“信任归信任,咱们还是要亲兄弟明算账,你把银子给我,我们写一份契约,然后组建商行,商行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各取我们名字中的一个字,叫庆平商行,如何?”

    “叫平庆吧!”

    “不!你给我儿子想了一个好名字,这个便宜我就让给你了。”

    陈庆还是摇摇头,他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这个商行名字就算郑平不在意,但他父亲一定会在意,必须把冠名权交给对方。

    “这样吧!假如你儿子真的叫做郑诚,那么商行就叫做诚庆行。”

    自己儿子的名字放在前面,郑平当然就不再谦让了,“好!就听你的,无论如何,我儿子就叫郑诚!”

    ..........谷

    坐上马车,陈庆返回府宅,这时,他终于有点回过味了,郑平就算本钱不够,他完全可以向父亲和兄长借啊!以郑家的财富底蕴,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投资。

    更重要是,让自己参与郑家商业王国的大事,可不是郑平能做主的,就算郑平一时头脑发热,他也必须要经过父亲的同意,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仓促决定?

    陈庆明白了,这一定是郑平父亲的意思,通过让自己加入郑家商业王国的方式,和自己深度捆绑,也可以说,是郑家在对自己的未来投资。

    郑家的后台是郑太后,但郑太后的亲弟已经死了,郑统全只是对郑太后有恩而已,并非胞弟,再加上郑太后为了避开韦太后的嫉恨,已经处于半出家状态,深居观音院中。

    郑统全这个名义上的国舅除了有钱,实际上在临安地位并不高,作为商人,寻找庇护很正常,但郑统全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想到这,陈庆忍不住暗暗苦笑了一声。

    .........

    秦桧的相国府,管家将一名黑衣男子送上了秦府专用码头上的客船,并目送船只远去。

    管家匆匆来到秦桧书房院子里,躬身道:“老爷,人已经走了。”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退下吧!”

    管家行一礼,退了下去。

    秦桧回到书房,打开黑衣人给他送来的信件,又匆匆看了一遍,信中心中一阵烦乱。

    黑衣人是完颜昌的信使,奉命送一封完颜昌的亲笔信给秦桧,完颜昌虽然这次没有来临安,但他依旧阴魂不散,又跟着陈庆回来了。

    “老爷!”

    秦桧的妻子王氏出现在书房门口,手中端着一盏参茶。

    她走进房间,把参茶放在桌上,淡淡笑道:“不知是谁给老爷写的信?”

    王氏得到使女禀报,老爷把一名送信人带到书房,还派管家把他秘密送走。

    这便让王氏起了疑心,王氏怀疑是丈夫的前妻林氏派人来送信,否则丈夫不会这么鬼鬼祟祟。

    王氏心中一直有根刺,那就是丈夫的前妻和两个儿子,秦桧考中状元之前已经成婚,有妻子和两个儿子。

    考中状元后,他被前相国王珪看中,把孙女许给他,秦桧便休了前妻,又娶了现在的妻子王氏,有了王家的人脉和财力支持,秦桧才得以官运亨通,一步步进了朝廷。

    但问题是王氏没有生育能力,只得过继兄长王唤的私生子为养子,取名秦禧,今年才十三岁。

    王氏当然知道,养的儿子怎么也比不上亲生的儿子,她一直在盯着丈夫的一举一动,只要她还是主母,丈夫就休想把两个儿子领回家来。

    秦桧哪里知道妻子的心思,他叹了口气,“挞懒又派人给我送信来了。”

    王氏细长的眉毛一挑,“可是为陈庆之事?”

    秦桧一怔,“你怎么知道?”

    “哼!堂堂的都监军不关心天下大事,整天关注一个宋朝小将领有什么意义?”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但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信中的内容是关于陈庆?”

    王氏半晌道:“太后也收到了一封信。”

    秦桧瞪大了眼睛,“太后还和金国有联系?”

    王氏对丈夫的吃惊不以为然,冷冷道:“夫君别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她在金国生了两个儿子,她怎么可能不关心?”

    秦桧暗暗摇头,这些女人就是愚蠢,总是看不到事情的严重性,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妻子居然不告诉自己。

    秦桧半晌道:“下次她再收到信,你要立刻告诉我。”

    王氏有些不耐烦道:“我知道了,夫君还有什么要问的?”

    秦桧这才问她,“我想知道,太后收到的信件是谁写给她的,信中怎么说?”

第三百四十二章 长辈

    张浚暗夸陈庆识时务,其实官家就是这个意思,连同这次功劳一起赐他国公之爵,军职暂时不变,或者文官上给他升一级。

    但官家希望陈庆能自己主动提出来,这样朝廷的面子上就好看一点了。

    张浚点点头,“你能这样想,足见你不居功自傲,你放心,朝廷该给你的赏赐,一文钱都不会少。”

    “我对朝廷的安排没有意见,甚至我可以不要封官和赏赐,但我希望把我的功劳转给手下将领!”

    “然后呢?”

    “然后我手下阵亡将士给双倍抚恤!”

    张浚想了想道:“你的要求并不算过份,我可以暂时替官家答应你,不过官家若不答应,我也没有办法!”

    “一切就有劳张相公了!”

    张浚又笑道:”我知道你今天是为什么而来,我们来谈谈正事!”

    他取出一份文定笑道:“我已经替你求婚成功,双方交换了婚约文定,这是吕姑娘的婚约文定,我交给你。”

    陈庆接过婚约文书定,这就是每个女子的婚书,其实吕绣的婚书很小时已经交给张家,但吕颐浩悔婚后,又重新给孙女做了一份婚书。

    双方交换婚书就意味着媒人初步求婚成功,当然,婚约还没有完全定下来,还有几个步骤。

    首先是纳吉,就是算双方八字是否符合,看是不是同姓,比如吕颐浩说不定祖上姓陈,后来改姓吕,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但如果是这种情况就不行。

    一般而言,既然媒人求婚成功,这些担心都不会有问题,若是同姓,媒人求婚那一步就被拒绝了。

    然后双方要安排男方和女方见一面,也就是相亲,这一步也很重要,宋朝一般还是很尊重男女双方的意愿,如果相亲不成功,这门婚事也成不了。

    所以很多民间故事,比如瘸子骑马相亲,塌鼻女嗅花看郎等等,都是出在这个环节上。

    如果男女双方早就见过面,这个环节也可以省掉了。

    接下来就是关键的一个环节,纳征,就是下聘礼。

    张浚笑问道:“你家里一个长辈都没有吗?远房也算,下聘礼必须由长辈来做,我是媒人,不能代做,会坏规矩的。”

    陈庆哪里有什么长辈?这不是让他为难吗?

    他摇摇头,“远房亲戚可能在金国,多年未联系,也找不到了。”

    张浚有些为难,他想了想又道:“那你有没有什么结拜兄弟,结拜兄弟的父母也可以算你的长辈。”

    陈庆一下子想到了郑平,那就由郑平的父亲来做就是了。

    “我和郑平生死患难,情同兄弟,他父亲郑统全可以吗?”

    “郑国舅当然可以,他很适合,那你就和他商量一下,尽快送聘礼去吕家,吕家接了聘礼,婚期就可以商量了。”

    “不知要多少聘礼?两万匹绢够不够?”

    两万匹绢是陈庆破杨幺的赏赐,另外还有五千两银子,他还没有来得及去内库支取。

    张浚呵呵笑了起来,“老弟,你还是真是有趣,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怎么你就不知道呢?”

    陈庆脸一红,不知该怎么回答,宋朝他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好在张浚没有追究他的无知,给他解释道:“你把聘礼和财礼搞混了,聘礼主要是雁,然后清酒一坛,稻谷一担,还有猪羊各一口,差不多了,等对方收下,再回你鞋袜衣帽之类,这门婚事就算定下来了,然后双方要坐下来商议。”

    “商议什么?”

    “商议婚期以及财礼嫁妆,你的两万匹绢不一定送得出去,因为吕家不一定拿得出价值两万匹绢的嫁妆,财礼和嫁妆是对等的,所以两家人要坐下来商议,为什么要门当户对,原因就在这里。

    当然,你若考上进士,一文钱财礼都不用出,女方还有丰厚的嫁妆,进士的身份就是最好的财礼了。”

    “我明白了,然后婚期有规定吗?比如必须要隔多久?”

    “这个没有规定,只要是良辰吉日就行了,还要避开一些特殊情况,比如忌日、服丧期等等,我估计你应该可以完婚后再走也来得及。”

    “我可以把新婚妻子带去上任吗?”陈庆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张浚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没有问题,但如果你升为节度使了,你就要面临选择,要么你把家眷放在临安,要么朝廷派监军。”

    陈庆默默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陈庆再三感谢张浚的媒妁,便起身告辞。

    张浚把他送到门口,微微笑道:“我这个媒人可不是白做的,按照我家乡的惯例,你要给我送十八只蹄髈,以示感谢!”

    “为什么要送蹄髈?”陈庆不解问道。

    “我替你跑腿呗!”

    陈庆哈哈大笑,“好!一定送到!”

    陈庆坐上马车走了,张浚目送他远去。

    这时,长子张栻出现在父亲身边,好奇道:“此人就是凶名昭著的人魔陈庆?孩儿感觉他很温文尔雅啊!”

    张浚微微叹息一声,“行得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他杀敌是为了安民,你懂了吗?”

    “孩儿明白了,另外那柄剑是神宗皇帝的,孩儿留在身边是不是不妥?”

    张浚慈爱地看了儿子一眼,笑道:“那不是神宗皇帝的佩剑,只是他收藏的宝剑之一,属于皇宫珍玩一类,这种流入民间多的是,不必那么在意,喜欢就留着吧!”

    “多谢爹爹,孩儿真的很喜欢!”

    张浚当然知道,这是陈庆在变相感谢自己,那柄剑在神宗皇帝收藏宝剑中排名第五,是唐朝著名铸剑师张鸦九所铸,成为完颜昌的随身剑,算得上是天下至宝。

    “你自己保存好,别轻易送人就是了,你就算标价万贯,也有人愿意出钱买的。”

    张栻吓一跳,“孩儿记住了!”

    .........

    时间还早,陈庆直接来到了郑平家里,郑家喜得第三孙,屋里屋外张灯结彩,走到门口都能感到宅子里透出的喜气。

    门口站着大群孩子,不时有管家出来撒钱分糖果,孩子们一拥而上,个个喜笑颜开地跑开了。

    “张管家!”

    陈庆叫住了管家,管家认识陈庆,立刻满脸堆笑上前,“原来是陈将军,好久不见了。”

    “确实好久不见了,烦请管家替我通报一声。”

    “陈将军不需要禀报,请进!”

    郑平听说陈庆来了,连忙抱着襁褓中的儿子跑了出来。

    他激动万分道:“老陈,快来看看我的儿子,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啊!”

    “让我瞧瞧!”

    陈庆上前探头细看,不哑然失笑,小眼睛,大胖脸,充满了喜感的面孔,不就是活脱脱的郑平缩小版吗?

    “还真是,别人想认还认不走,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还在争论呢!我爹爹给他起名郑宁,大哥给他起名郑静,二哥给他起名郑经,说实话我都不喜欢,你帮我想一个。”

    “郑宁和郑静像小娘子的名字,不够大气,郑经会让人想到不正经,也不太好,做人要诚恳,不如叫做郑诚吧!”

    “好!”

    郑平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郑诚这个名字大气,就算是我这个当爹给儿子起的名字,必须要用这个名字。”

    陈庆笑道:“我找你爹爹有事情呢!”

    “我带你去,吃饭没有了?”

    “路上吃过了。”

    郑平没好气道:“你还真会客气,路上吃过了,怕把我家吃穷?哎!我也懒得说你了,跟我来吧!”

    他把孩子递给乳娘,带着陈庆向后院走去......

    众人在后堂坐下,郑统全让侍女上了茶,笑眯眯道:“陈将军莫非连一个长辈都没有?”

    “有几个远方亲戚,在金国呢!也有十几年没联系了,找他们还不如不找。”

    郑统全点点头,“你既然把我当做长辈,那是我的荣幸,没问题,我替你下聘礼,聘礼你就不用准备了,我府上就有现成的,贤侄看什么时候合适?”

    陈庆在路上特地问了黄历,后天和大后天的日子都不错,他想了想道:“那就大后天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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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