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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失信

    这几天余莲和余樱姐妹很忙,公子要成婚了,男方这边却没有一个女人帮忙收拾新房,婚房该准备一些什么物品,也没有人管,她们便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可她们两人也不懂,姐妹二人商议一下,便厚着脸皮跑去找李清照咨询了。

    李清照是去巴蜀游玩之时,和余氏姐妹结下了情缘,她非常喜欢姐妹二人,她自己孤单无子,便很想收二人为养女,只是姐妹二人不愿意,李清照也不好勉强,只得作罢。

    房间里,李清照给二人各倒了一盏热茶笑道:“你才多大,就操心起主人的婚事了,布置洞房不是你们该做的事情,是由你们家公子长辈来负责的。”

    两个小娘子异口同声道:“我们公子没有长辈!”

    李清照一怔,“你家公子怎么会没有长辈?”

    余樱小声嘟囔道:“没有就没有嘛!”

    余莲连忙解释道:“阿姑,我们问过公子,公子说他的家人都死在金兵屠刀之下,就只剩他一人了。”

    “这样啊!那吕姑娘知道吗?”

    “她肯定知道。”

    “那就行了,这种事情女方家会考虑的,或许下次你们见到吕姑娘提醒她一下,实在不行,你们三个一起准备,我来帮忙。”

    “为什么我们二人就不行了。”

    李清照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个小娘子啥都不懂,就在这里瞎掺和。

    她只得解释道:“因为不是你们成婚,是吕姑娘成婚,你们准备得东西她不一定满意,让她自己准备,或者她家人准备,你们就不要多事了。”

    “好吧!我们和她一起准备。”两个小娘子只得委屈地答应了。

    “你们留下一起吃饭吧!”

    “不行!今天公子说好中午带我们去吃船餐的。”

    “哎!这么冷的天,去吃什么船餐?”

    “我们要去嘛!”

    “好!好!你们去。”

    李清照拿她们没有办法,只得妥协,“那下次你们陪我吃饭,我带你们去吃烤羊肉。”

    “好啊!”两个小娘子欢喜得直拍手。

    李清照心中一酸,要是她们是自己女儿多好?可以天天陪在自己身边了。

    “好吧!过几天我安排好了,让阿沅来给你们送帖子。”

    ........

    两个小娘起身告辞,李清照替她们戴好帷帽,又把衣裙整理好,这才送她们出门。

    她们有马车,五名骑兵护卫着她们。

    望着马车远走,李清照暗暗点头,陈庆考虑得很周全,虽然她们身份是小使女,但她们实在太容易被人垂涎,必须要有士兵护卫她们。

    “阿姊,你在看什么?”

    马车内,余樱见余莲一直向后看,着实有些奇怪。

    “刚才我们去阿姑家的时候,就看见那两个黑衣人,现在他们怎么又在我们后面?”

    余莲心细如发,她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余樱伸长脖子看了看后面道:“或许只是穿的衣服一样,不是同一批人,穿黑衣的人很多啊!”

    余莲摇摇头,“不可能骑的马也一样。”

    她拉开车窗小声喊道:“庄大哥!”

    护卫她们的亲兵都头庄荃上前笑问道:“阿莲有什么事吗?”

    余莲看了一眼后面,小声道:“后面骑黑马和白马的两个黑衣人去的时候跟着我们,现在还跟着我们。”

    庄荃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两名黑衣人立刻分头向左右去了。

    对方的反应让庄荃一下子警惕起来,对方显然在跟踪他们。

    “不要轻举妄动,先去西湖边!”

    庄荃阻止了手下的冲动,马车加快速度,向西湖边驶去......

    西湖昨晚下了一场小雪,以至引来大批文人墨客前来赏雪吟诗,陈庆也想看看雪后的西湖,便决定中午来西湖边吃一顿船菜。

    西湖的船菜有两种,一种是坐着游船,在船上吃饭,另一种就是固定不动的大船,相当于把船改造成餐馆酒楼,一种船型酒楼。

    今天吃饭就是后者,主要是湖面风太大太寒冷,不太合适游玩。

    陈庆原本想把吕绣找来一起小聚,可惜按照规矩,男女方在下了聘礼后,就不能再见面了。

    但这也不是死规矩,只要双方家人不反对,在一起小聚吃饭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陈庆不想让吕家为难,所以就不提这个要求了。

    下聘礼是昨天完成的,婚礼定在十天后,双方都同意一切从简。谷

    今天陈庆邀请了郑平和妻子杨柳,再带着他们的儿子一起来聚聚。

    “老陈,今天怎么吕姑娘不来?其实没有那么多破规矩,吃顿饭有什么关系?我和娘子也不也一样成婚前就住在一起吗?”

    郑平的大嗓门让杨柳儿羞得满脸通红,她一手抱着孩子,伸手狠狠掐了郑平大腿一下,咬牙低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郑平自知失言,打连忙打个哈哈岔开话题,“那个啥!吕姑娘来不了就算了,两个小娘子呢?我娘子可想她们了。”

    陈庆微微一笑,看了看远处道:“她们来了!”

    陈庆走到一楼船头,整艘船都被他包下来了,手下们在一楼喝酒,陈庆和郑平一家在二楼。

    这时,他看见余莲和余樱,便挥了挥手,两个小娘子欢喜地跑了过来,陈庆搂了她们一下,指着船舷笑道:“你们上二楼,一楼是他们一群汉子喝酒。”

    “孩子带来了吗?”两双大眼睛期待问道。

    陈庆笑着点点头,“带来了,你们去看吧!说话轻一点,别吓着小家伙了。”

    两个小娘子欢呼一声,争先恐后向二楼跑去。

    “什么事情?”

    陈庆见庄荃给自己使眼色,他才特地停下来。

    庄荃便把路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陈庆,最后道:“他们被我们发现后,便没有跟来,但莲姑娘说,他们是从三桥那边就开始跟着马车了,应该知道了住处。”

    陈庆眉头一皱,怎么又有不知死活的人打两个小娘子的主意了?

    他想了想道:“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提高警惕,注意府宅周围的动静。”

    “遵令!”

    陈庆拍拍他肩膀笑道:“去吃饭吧!弟兄们都在等着呢!别喝醉了。”

    陈庆快步上了二楼,走进舱内,两个小娘子正轮流抱着孩子。

    郑平看了她们一眼,小声对陈庆笑道:“听我父亲说,这两个小娘子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不能这样说,她们没有给带来麻烦,是不知死活的人太多。”

    “说得对!敢打你的女人的主意,真的是活腻了。”

    陈庆也懒得和郑平较真,便吩咐站在门口的侍女,“可以上菜了,先上鱼羹,久闻大名了,我要先尝一尝。”

    郑平连忙喊道:“先上酒,再上鱼羹!”

    “知道了,马上就来!”

    ..........

    入夜,陈庆洗了脚刚要上床,忽然一抬头,只见余莲和余樱姐妹抱着被子怯生生站在自己门口,两人都只穿一身薄薄的中衣,冻得浑身打哆嗦。

    陈庆眉头一皱,“你们怎么不去睡觉?”

    “公子,我们害怕。”

    “怕什么?”

    “怕有坏人夜里把我们掳走。”

    “怎么可能呢!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就是怕嘛!”两个小娘子噘着小嘴道。

    陈庆想到白天的事情,便点点头,“好吧!今晚先和我睡一起,明天在外屋给你们安一张床。”

    两个小娘子欢喜无限地爬上床,钻进了被子。

    陈庆笑道:“讲清楚了,只是睡觉,不准想别的事情。”

    陈庆前几天由她们伺候洗澡时,才发现吕绣说得没错,她们虽然还小,虽然还是完璧之身,但她们真的懂男女方面的事情,或许和她们受过的训练有关系,也或者是她们在王府中耳闻目睹了很多事情。

    余莲钻到陈庆耳边,含羞小声道:“我们真的很想伺候公子!”

    “不行!”

    陈庆板下脸,恶狠狠道:“你们再敢胡乱说话,就给我回去睡觉!”

    两个小娘子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动了。

    陈庆见余莲眼中涌出泪水,心中一软,又柔声道:“因为你们还小,等你们十六岁以后,我会给你们一个选择,愿意跟我,我就留下你们,不愿跟我,我也会风风光光把你们嫁出去,明白了吗?”

    余莲咬一下嘴唇道:“公子,我们说好了,十六岁!”

    “我肯定说话算话的,赶紧睡觉吧!你们睡那一头,先说好了,不准进我的被子。”

    两人见公子不生气了,又欢喜地钻进了被子,两人对视偷偷一笑。

    一夜无事,后半夜,陈庆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一下子醒来,他才发现两个小娘子一左一右钻在自己怀中,四只白嫩的胳膊紧紧搂着自己,腿也搭在自己身上,两人睡得十分香甜。

    陈庆顿时头大如斗,这个两个小魔女,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毒计

    下午,陈庆来到了吕府,正式前来拜见吕颐浩。

    吕绣的父亲吕晋先接见了陈庆,吕晋虽然是吕颐浩长子,但比较平庸,远远比不上叔父和兄弟,在家族的地位并不高。

    但吕府中,陈庆最喜欢的却是他,他的善良和对女儿挚爱让陈庆十分感动。

    “我听绣儿说,贤侄今天要来,所以我一直在府中等着呢!”吕晋笑眯眯道。

    “小侄上午去了吏部,只能下午过来,让伯父久等了。”

    “无妨!无妨!”

    吕晋又关心地问道:“你的长辈找到了吗?”

    “小侄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长辈,我和郑平情同兄弟,所以请郑平父亲郑国舅来替我下聘礼,他算是我的长辈。”

    “哦!我认识他,人不错,他什么时候过来下聘礼?”

    “后天上午辰时正,他明天会送一份帖子过来。”

    “我知道了,走吧!去看看老爷子。”

    陈庆跟随吕晋来到后宅,却意外看到吕颐浩居然坐在亭子里钓鱼,身后裹着厚厚的绵袍,这可不是棉袄,而是木棉填充的袍子,比棉花还要透气暖和。

    朝廷每年都会给官员发绵当福利,所以官员们冬天穿的都是绵官服,但豪门权贵一般都是穿皮裘,或者用鸭绒、鹅绒、羊绒来充填被褥衣服。

    “父亲,陈贤侄来了!”吕晋上前给父亲打招呼。

    吕颐浩点点头,“我看见了,你去吧!”

    吕晋给陈庆悄悄使个眼色,指指胸口,意思是让陈庆心胸放宽一点,不要和老爷子吵架。

    陈庆笑着点点头,吕晋这才走了。

    陈庆上前行大礼,“晚辈陈庆参见吕公!”

    吕颐浩微微笑道:“我们很快要成一家人了,也不用那么生分,你跟随绣儿一样,叫我老爷子就行了,等成婚,再改口叫祖父!”

    “晚辈遵命!”

    “坐下,这椅子是给你准备得,我们聊聊天。”

    陈庆在旁边的小椅子上坐下,吕颐浩笑问道:“会钓鱼吗?”

    “以前钓过,但就是没有老爷子这种耐心,坐不住。”

    “呵呵!我现在老了才有耐心,年轻时我也一样坐不住。”

    陈庆看了半响,问道:“老爷子没做窝子?”

    吕颐浩一怔,“什么做窝子?”

    “就是投诱饵,把鱼吸引到某个地方,再下钩垂钓。”

    吕颐浩一拍大腿,“这个办法不错,我咋没想到呢?”

    陈庆无语了,就这水平,还要写《渔经》?

    “老爷子别急,等会儿我给您一个诱饵方子,不管青鱼、鲫鱼都喜欢的。”

    “好!我不急,你等会儿写给我。”

    停了一会儿,吕颐浩又问道:“这次荆襄之战,听说你不要封赏?”

    陈庆心中一动,这老爷子在朝中耳目很深啊!上午才发生的事情,他就知道了。

    陈庆笑了笑道:“不是我不要封赏,是官家不想给我,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封赏让给手下。”谷

    “这种事情官家不会做吧!”

    “我估计是太后的缘故,官家也没有办法。”

    吕颐浩微微笑道:“你的态度很好,提出一个不过份的条件就等于给了官家台阶,要给别一种人感觉,是你主动要求的结果,和官家无关。”

    “晚辈的本意其实是不想吃亏。”

    吕颐浩笑了起来,“其实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吕颐浩又问道:“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晚辈想回陕西路,我手下的将士都是那边人。”

    “你觉得朝廷会让你回去?”

    “晚辈觉得看局势发展吧!”

    吕颐浩点了点头,“其实朱胜非去陕西只是过渡一下,官家是想让他入相,这也是我后来才明白的,到现在为止只有四相,估计明年初吧!会有一波官员调整,不出意外,朱胜非就要回京了,朱胜非虽然憎恨你,但新任宣抚使一定不会憎恨你,那时,你就有返回陕西路的机会了。”

    “会不会是李纲调去陕西路?”

    “可能性不大,李纲和张浚关系恶劣,川陕是张浚的地盘,他一定会坚决反对,如果我没有猜错,新任川陕宣抚使一定是张浚推荐的,要么是川陕宣抚司副使卢法原,要么就是汉中知府刘子羽。”

    这时,吕晋匆匆走来,对吕颐浩道:“父亲,李知愚前来拜访,在外书房等候!”

    “我知道了,你带陈公子去商议一下婚事吧!我们尽量从简,在赴任之前把婚事办完。”

    .........

    就在吕颐浩接见陈庆的同一时刻,秦桧也在自己的书房里接见了内侄王薄。

    王薄命运可谓坎坷,他得到太后的关照,被任命为会稽县县尉,结果上任不到两天,他便带着一群妓女去县衙喝花酒,正好被考察盐铁路过越州的相公王鼎撞到,王鼎盛怒之下当场罢免了他的官职。

    秦桧和王氏也暗暗埋怨王薄,怎么能把妓女带进官衙,太不成体统了。

    王薄又只得继续在临安做他的风流公子哥,整天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在临安四处逍遥。

    秦桧也知道这个内侄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也懒得再帮他了,今天他把王薄叫来,是因为妻子给他的建议,或许王薄知道陈庆的弱点。

    想办法让陈庆触犯律法,然后剥夺他的军权。

    王薄最近过得很荒淫,他们前几天在西湖内翻船,结果周围百姓把他们救上来,男男女女都身无寸缕,一时间成为临安街坊的笑谈。

    王薄还以为姑父找他来,要狠狠斥责他一通,不料竟然是询问自己陈庆的弱点,这个他很有兴趣。

    “还真是巧了,侄儿和一帮朋友曾经探讨过怎么对付陈庆,想过不少招,都还挺实用,就是没有机会实践。”

    “你具体说一说。”

    王薄立刻眉飞色舞道:“比如他的女人,这是最有效的,他的未婚妻是吕颐浩的孙女,另外他还有两个贴身小使女,是对女,长得一模一样,那个水灵啊!容貌简直绝了,陈庆对她们极为宠爱,如果把她们送入皇宫,陈庆恐怕就要造反了。”

    “然后呢?”秦桧不露声色问道。

    “然后是他的朋友,像呼延通、李清照、郑家等等,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陈庆一定会替他们出头,哪怕触发法律之事,他也一定照做不误。”

    “就没有了吗?”秦桧继续问道。

    “最后就是他本人了,小侄知道他眼睛揉不得半点沙子,如果有人欺他辱他,他一定会雷霆报复,到时候很多残酷的手段都会用出来。”

    秦桧点点头,“我知道了!”

    王薄讨好一般地笑道:“小侄倒有一个想法,上次没有实现,不妨先试探一下,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秦桧淡淡道:“你先说来听听,我看行不行!”

第三百四十五章 借口

    与此同时,紫辰殿御书房内,张浚正在向天子赵构汇报他和陈庆谈话的结果,旁边还有秦桧和赵鼎。

    赵构在封赏军功上绝非吝啬君王,他对的立功将士都很慷慨,之前提拔陈庆也很大气,这次实在是因为太后的坚决反对,他没有办法。

    赵构听完了张浚的汇报,沉吟片刻,问秦桧和赵鼎道:“两位相公怎么看?”

    秦桧很了解天子的心意,他知道这个结果就是天子想要的,既然不得罪太后,也安抚了立功的陈庆,可谓皆大欢喜,他便笑道:“微臣能理解陈都统的心意,年纪轻轻封国公,让他难以承受,两功并一功,他心中也能接受了,陛下虽然不想失信天下,封他为国公,但也要考虑陈都统自身的感受,既然他有这个想法,陛下就成全他吧!”

    张浚心中暗骂秦桧无耻,明明是陈庆不得不接受官家的安排,在秦桧口中却变成陈庆自己放弃功劳,变成了官家成全陈庆。

    但张浚心里也明白,官家就想听这样的话,他也只得硬着头皮配合道:“秦相公说得有道理,德不配位,反受其累,陈庆的资历太浅了,陛下封他国公,让他反而难以承受,之前审问投降伪齐的明州水军统制徐云,他不就是对陈庆封国公的不满,才被伪齐拉拢过去,他提出自己不要封赏,转给手下,也是他对封国公的回应,陛下就成全他吧!”

    赵构龙心大悦,这两位相国多会说话,最后不封赏陈庆,变成了自己成全他。

    赵构刚要开口,赵鼎却抢先道:“陛下,微臣有话说!”

    赵构着实有点无奈,这位耿直的相公一开口,他便知道要坏事了。

    “赵相公有什么话说?”

    “陛下,军功赏赐从来都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它是对立功者的奖赏,也是为了鼓舞全军的士气,陛下封赐陈庆为国公,在微臣看来是千金买马骨的好事,他能激励千万将士为陛下效忠,徐云只是特殊情况,只是满园芬芳中的一两根刺,绝不能代表其他将士的想法,相反,若是权贵子弟的无功受禄才会引起将士们的反感,这次荆襄之战,无论长林救援战、江陵保卫战,汉阳决战、三峡阻击战和夺取襄阳之战,都是陈庆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最后朝廷表彰保卫荆襄的功劳,却唯独没有陈庆的份,陛下,天下将士会怎么想?”

    御书房内鸦雀无声,秦桧干笑一声道:“赵相公多虑了,朝廷还是要表彰陈庆的功劳,只是单独表彰,两功并一功,绝不是把他遗忘。”

    赵鼎厌恶地看了秦桧一眼,“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大家都知道封国公是因为剿灭杨幺,和荆襄保卫战没有关系,现在非要强行扭在一起,只会让天下人耻笑。”

    张浚见官家脸色有些难看,连忙打圆场道:“伪齐军和杨幺暗中勾结,杨幺为内应,勾结伪齐军南侵荆襄,实际上是一件事,从缴获的杨幺文书信件中,也充分证明了伪齐军南侵是和杨幺蓄谋已久,所以把两功并为一功也并没有什么不妥,至于爵位,可以单独说明一下。”

    “可以了!”

    赵构终于开口了,“两功并为一功,正式封爵荆国公,朕答应他的要求,把他的功劳分给手下将领,阵亡将士抚恤加倍,另外,再升他为正五品中散大夫,加封上护军,就这样吧!”

    .........

    众人不欢而散,秦桧转了一个弯又回来了。

    他见赵构还在生闷气,便劝道:“陛下不必烦恼,他自己要把功劳分给手下,和陛下何干?陛下并没有亏待他,再说封官加爵这种事,只要本人没有意见,别人其实也不会关心,用不着过多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但赵相公却很不满啊!”

    “哎!赵相公哪件事不唱对头戏?”

    “也对!他这个刺头,什么时候让朕舒心过?”

    想通这一点,赵构心情又好了,他又问秦桧道:“关于李纲,你说朕是不是把他调到朝廷里来?”谷

    秦桧吓一跳,李纲调入朝廷的潜意思就是封相,这怎么允许?陈庆虽然讨厌,但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可李纲就不一样了,他一旦为相,必然会成为自己最大的政敌。

    “陛下,湖广惨遭水贼和流寇涂炭,又被伪齐军入侵破坏,现在需要恢复生机和民生,正是用人之时,李纲在湖广民望很高,让他恢复湖广民生最合适,他也刚调去湖广不久,索性让他多做几年,留点政绩。”

    秦桧说得光面堂皇,就是不让李纲回归朝廷,其实赵构又何尝想让李纲这个抗金强硬派入相呢?他也只是想让秦桧帮自己想个借口罢了。

    恢复民生这个借口不错,赵构欣然道:“李纲就继续留任湖广宣抚使,加封他太子少保,升金紫光禄大夫,保和殿大学士,赐爵襄阳县公,以表彰他抗击伪齐之功!”

    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封官,但最关键的中书门下平章事没有,秦桧一颗心放下,连忙道:“陛下圣明!”

    “秦相公还有什么事吗?”

    “微臣还有一事向陛下禀报!”

    “什么事?”

    “是这样,微臣前几天和几名将领闲聊,说到陈庆率军作战胜多败少的原因时,他们都提到陈庆军中有一种秘密火器,非常犀利,叫做火药桶,威力惊人,在守城方面效果极好。”

    赵构顿时有兴趣了,“还有这种事情?立刻让他拿出几桶给军器监,大量制作,向全军推广。”

    “微臣也听说有其他军队将领向他索要,他总是以保守机密,防止金兵仿造为借口,不肯拿出来,微臣估计他也会以这个借口来推脱。”

    赵构眉头一皱,“如果金兵得到会怎么样?”

    “只要兵器被推广,对方迟早都会知道,兵甲、弓弩哪样不是?金兵也同样有火器,关键是要考虑利弊得失,火器更适合防御,而金兵偏重于进攻,所以更适合宋军而不是金兵,对宋军利大,对金兵利小,陈庆格局太小了,也把自己的利益看得太重,微臣的建议直接派特使赶赴巴陵,拿出陛下的手谕要几只火药桶回来,就算陈庆事后知道了,也没有办法,这样就省得他找各种理由来推脱搪塞。”

    赵构心中对陈庆这种自私也颇为不满,秦桧的建议提醒了他,赵构也想试一试,自己的手谕在陈庆军中是否管用?

    “可以,朕写一份手谕,这件事就交给秦相公,如果火器犀利,立刻大规模在军中推广。”

    .........

    秦桧回到朝房,立刻找来自己的心腹,监察御史万俟卨,把天子的手谕交给他,令他立刻带人赶往巴陵索要火药。

    万俟卨阴阴笑道:“卑职倒有一计,不如卑职拿到火药后,就说陈庆手下不认天子手谕,只认主将军令,这样就能弹劾陈庆豢养私军,将其问罪,相公以为如何?”

    秦桧沉吟片刻,这个办法看起来很好,但恐怕会弄巧成拙,经不起当面对质不说,一旦追查火药下落,发现落入金人之手,自己就得罢相下狱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便对万俟卨道:“这件事不能节外生枝,如果对方不给,就照实说,但如果给了,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取五桶,交给军器监四桶,若追问起来,就说另一桶落入江中遗失了,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了!”

    万俟卨领令退下,他立刻带着几名手下骑马离开临安,向巴陵县疾奔而去。

第三百四十八章 破相

    陈庆迷迷糊糊又睡着了,醒来时,两个小娘子已经在忙碌烧水煎茶,就像两只快乐的小黄鹂一样。

    陈庆忽然有所明悟,其实这两个小娘子寻找的只是一种安全感,而只有自己才能给她们一种依靠,她们从骨子里认同了自己。

    “公子,我们今天想去吕姑娘那里!”

    余樱见陈庆起身,立刻乖巧地拿着鞋袜上前,一边替他穿袜子,一边请示道。

    “你们去吧!多让几名士兵护卫你们过去。”

    “是啊!我们还要陪吕姑娘上街买东西,可是我们没钱。”

    陈庆哑然失笑,拍拍她的小脸蛋道:“给你们一百贯钱也拿不动,去问颜骏要银子,需要多少你们自己盘算。”

    余樱狡黠一笑,她们要的可不少,布置婚房嘛!

    “公子,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陈庆摇摇头,“我今天还有事,你们去吧!”

    梳洗完毕,吃过了早饭,陈庆把颜骏找来,吩咐他两件事,第一是买一张好一点的大床,安放在自己的外屋,放在外屋最好,她们也安心,自己也不用头大。

    第二件事,让他安排十名弟兄护卫两个小娘子,如果还有人跟踪,则把他们拿下带回府来。

    安排好了两件事,陈庆这才骑马出门了。

    今天陈庆很忙,上午诚庆商行成立,他要去看一看,另外,呼延通昨天下午回来了,他们中午约好喝一杯。

    郑平的儿子最终取名为郑诚,合伙成立香料商行也就命名为诚庆行。

    这里面还有个小小的误会,陈庆当时没有想到‘诚庆’和自己的名字是谐音,郑统全还以为陈庆是想把商行以自己的谐音命名,便一口答应了,等陈庆反应过来,木已成舟。

    商行位于将军桥附近的大瓦子对面,这个位置相当于上海南京路,北京王府井,是临安最繁华的商业地段,可谓寸土寸金,郑家在这一带买了好几块土地,其中有块一亩半大小的土地,做酒楼、客栈小了点,只适合做店铺。

    郑家便以三千贯钱的本钱价格将这块地卖给了郑平和陈庆,作为诚庆行的店铺。

    店铺目前还是一片白地,但将来的布局已经用石灰画好了,一名大管事正在给郑平和陈庆讲解布局。

    “这其实是商行加商铺,一楼是商铺,二楼是商行,一楼既是商铺,同时也是各种香料的陈列处,一楼的后面是伙计房和仓库,伙计房白天给伙计休息,晚上伙计当值守夜,二楼是商行,后面是账。”

    “仓库是不是太小了?”陈庆发现后面仓库只有一百平方左右,着实让他诧异。

    大管事笑道:“这只是商铺仓库,商行仓库在余杭门附近,我们租赁了郑家的一座仓库,从海外运来的香料存放在那里。”

    大管事姓胡,年约五十岁,是跟着郑家二十余年的老管事,是郑家三大管事之一,经验丰富,能力很强,郑平以每月六十贯的薪俸聘他为商行大管事。

    “这边商铺后天开始建造,然后我会带几个账房去泉州买船,如果没有合适的船只就先租船,保证跟上明年三月的出海。”

    “一年出海几次?”陈庆笑问道。

    “每年两次,三月初出海,五月底回来,然后六月出海,九月回来,如果时间紧的话,我建议先租船,这样水手就是现成的,否则各种从头忙碌,就赶不上明年三月这般船。”

    陈庆点点头,“这件事大管事拿主意,不用问我们!”

    这时,郑平低声对陈庆道:“今天我才知道,去南洋可不止贩运香料,还有海珠、海贝、宝石、名贵木材,光紫檀木运到临安,就能赚十几倍的暴利,据说那边还发现了金银矿,只不过就地冶炼的风险比较大,运矿石回来又不合算,所以还得想一个法子才行。”谷

    陈庆听到出产金银,眼睛不由一亮,他微微笑道:“不用急,一步一步来,实在不行,到时候可以买一座海岛,在海岛上冶炼。”

    ........

    中午时分,陈庆在虎口酒楼见到了呼延通,郑平家里还有事,没有一起过来。

    “你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呼延通让陈庆吓了一跳,他左脸竟然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几乎就是毁容了,整个人又黑又瘦,情绪低落。

    “我遭遇了女真骑兵游哨!”

    呼延通忽然捂着脸痛哭起来,“对方只有五十人啊!把我们三百骑兵全部干掉了,我居然靠装死逃脱一命,我简直无地自容。”

    陈庆平静地望着情绪失控的呼延通,他和刘琼同时从武学出来,却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呼延通靠关系留在临安御前军,刘琼却去了甘泉堡,短短两年时间,刘琼身经百战,已渐渐成长为独当一方的大将,呼延通却陷入了人生至暗时刻。

    待呼延通情绪稍微平静下来,陈庆这才问道:“你其实早就回来了?”

    呼延通点点头,“两个月前我就被送回临安养伤,除了后背中了两箭外,脸上和腿上各挨一刀,几乎就是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

    “说说看,你怎么会遇到女真游哨骑兵?”

    “我也不知道,我们驻军接到几个村民,说他们村里的猪羊一夜间被偷走一半,杨都统便派我去调查,我带三百骑兵去村子调查,结果走到半路上遇到五十名宋军骑兵,我们发现他们马背上有猪羊,我们立刻上前盘问,结果对方挥刀便杀,大喊大叫,我们才意识到对方是女真人。”

    “你们是三百骑兵,对方是五十名骑兵?”

    “没错,没有遭到伏击,就在官道上激战,结果对方太强悍了,我们三百人一个都没有逃脱,有不少弟兄想逃走,都被他们箭矢射杀,都是一箭毙命,精准地射穿咽喉,对方只受伤几人,一个都没有死。”

    陈庆着实有点无语,女真游哨骑兵他当然领教过,确实很强悍,如果三百宋军步兵干不过可以理解,但宋军也是骑兵啊!三百骑兵被对方五十骑兵全歼,对方居然还不死一人,这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要么对方强悍之极,要么呼延通的手下弱到极点。

    “等一等!”

    陈庆忽然想到一事,瞪大眼睛问道:“你的三百骑兵难道就是当年我训练的那支军队?”

    呼延通点点头,满脸羞惭道:“所以我才不敢来见你!”

    陈庆腾地站起身,怎么可能,自己的训练的军队是什么样子,他心里很清楚,无论体力、阵型、骑射、箭法,都堪称精锐中的精锐,还夺得新兵大赛的魁首,怎么可能被五十名女真骑兵全歼?

    陈庆目光凌厉地盯着呼延通,“你敢向上天发誓没有对我说谎?”

    呼延通举起手臂道:“我向上天发誓,我今天所说,若有半句虚言,让我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陈庆负手走到窗前,心中着实难过,那支军队他付出多少心血,就是无法带走才留给了呼延通,没想到三百骑兵居然遭遇这个结果,令他心痛万分。

    过了好一会儿,陈庆慢慢回头对呼延通道:“你们遭遇的五十人,应该不是女真游哨骑兵。”

    “那是什么?”

    陈庆缓缓道:“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完颜粘罕和他的亲兵。”

    呼延通蓦地瞪大眼睛。

第三百四十九章 跳槽

    呼延通一脸惊愕,“怎么可能会是完颜粘罕?”

    陈庆冷笑一声,“我和女真最精锐的游哨骑兵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实力,也就和我训练的骑兵差不多,五十人对五十人,就算对方取胜也是惨胜,怎么可能五十人杀死三百人,自身还不死一人?只有一个可能,你们遭遇的是粘罕的黑狼头。”

    完颜粘罕有一支五百人的贴身护卫骑兵,叫做黑狼头,又被称为黑狼军,每个士兵胸前刺一只黑狼为标志。

    这五百人是从十万女真骑兵中挑选出来,个个出类拔萃,战斗力强悍之极,这五百骑兵可以横扫宋军数万人。

    黑狼头不会单独去执行任务,跟随在完颜粘罕身边,所以一直有种说法,有黑狼出没之地,必有粘罕。

    所以陈庆才能这么断定对方是完颜粘罕率领五十骑兵。

    “你们想不到吧!完颜粘罕亲自来长江南岸探查宋军的防御。”

    呼延通呆呆地望着陈庆,半晌问道:“他就不怕自己陷入险地?”

    “他根本就没有把宋军放在眼里,说得难听一点,就算你们发现了又能怎样?围堵他?杀了他?恐怕没有几个人有这个胆子吧!宋军最多只能礼送他出境。”

    呼延通叹了口气,“你说得一点没错,现在沿江防御主帅是张俊,他下达命令到全军,不准任何人挑起和金兵的战争,否则严惩不贷,他们骨子里怕得要死,只要金兵不打过来就烧高香了,哪里还敢挑起事端,我受伤两个月了,根本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三百弟兄都白死了。”

    陈庆问道:“岳飞和韩世忠也能忍吗?“

    “这由不得他们,这是天子的敕令,他们再不满也得服从。”

    但现在陈庆关心的不是长江防御,而是自己训练的那支军队,就这么白白死了,着实令他心痛,最好能把他们重新召回自己身边。

    “当初我训练的军队,现在还剩多少人?”

    “还有两千二百人左右?”

    “都是你的手下?”陈庆问道。

    呼延通点点头,“我是正将指挥使,统兵人数大概就在两千人左右。”

    陈庆走了几步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返回军队?”

    呼延通犹豫良久道:“我想加入你的军队!”

    停一下他又道:“如果不能加入你的军队,我就退出军队,我受不了这个耻辱!”

    陈庆笑了笑道:“我不太了解这种军队之间的调动,你觉得可行吗?”

    “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通过枢密院调动,但要调出方和调入方都同意,张俊已经同意放我了,只要你点头,我家里再托点人情,就能顺利调动,然后另一种方式是辞职后再加入,就像高定那样,这种方法比较容易得罪人,就像刘光世对你很不满一样!”

    “刘光世对我不满?”陈庆诧异道。

    “你不知道么?”

    陈庆摇摇头,他确实一无所知,但他也猜得到原因。

    “因为高定的事情?”

    “对的,高定投奔你了,让刘光世十分恼火,不止一次公开抨击你,说你肆意妄为,目无朝廷,说你就是一头不懂规矩的野牛。”

    陈庆呵呵一笑,评价倒也中肯,他对呼延通道:“你肯过来,我当然欢迎,但你最好把两千二百名弟兄带上一起转过来。”

    呼延通低头想了想,“让我祖父出面,张俊应该会给他这个面子让我把军队带走。”

    ........

    吕绣也在外面,她带着两个小娘子在临安最有名的张古老脂粉店购买胭脂和香饼。

    张古老脂粉店是从汴梁迁过来的,在宋朝已有百年历史,在东京汴梁就是最大最有名的脂粉店。

    店里莺莺燕燕,挤满了大户人家的少妇和小娘子。

    购买各色化妆品也自然是少女们的一大乐趣。

    “你们两个,不要发呆了,赶紧选几样自己喜欢的,我们吃饭去!”谷

    余樱和余莲也知道张古老脂粉,她们的前主人李夫人用的就是这种脂粉,两人都很熟悉,但她们今天是想买婚房用品啊!怎么变成跑来买脂粉了?

    两人只得各选了两套上好妆品,这是一种套装的化妆品,从眉笔到胭脂一应俱全。

    “姑娘,我们选好了!”

    吕绣把她们的化妆品放在自己篮子里,“我们去付钱!”

    片刻,三人拿着包出来,后面有人叫她们,“等一等!”

    三人回头,只见店主跑了出来,店主是个中年油腻大叔,谢了顶,长得又矮又胖。

    “有什么事?”吕绣问道。

    店主指了指两个小娘子,陪笑道:“她们两个,我想重金聘请她们卖脂粉,每人一天一贯钱!”

    两个小娘子试胭脂的时候没有带帷帽,被眼毒的店主看见了,他一下看到了无限商机,如果让她们二人推广新胭脂,一定会轰动全城。

    他看出两人不是大家闺秀,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使女,便斗胆跑来开价。

    一天一贯钱,这绝对是重金高价了,在丰乐楼做茶姬,也不过一个月十贯钱,要美貌和技艺双全才行。

    “你在胡说什么?”

    吕绣顿时不高兴了,她对两个小娘子道:“别理他,我们上车!”

    三人上了马车,店主急忙上前道:“那就一天两贯钱!”

    几个身材高大的武士将他拦住了,目光冷厉地望着他,店主吓得后退两步,他这才发现马车两边有十二名骑马武士护卫,都背弓带刀,杀气腾腾。

    店主心中一惊,连忙退了回去。

    马车加速离去了,看热闹的小娘子七嘴八舌问店主,“是什么样的人啊!

    店主痛心疾首道:“是两个小娘子,长得一模一样,还那么俏丽,肌肤雪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知是谁家的小使女,要是肯替我卖脂粉多好,太可惜了!”

    一名黄衣少女道:“刚才那个好像是吕姑娘,她们应该是吕相公家的。”

    店主恍然,这下他彻底没辙了,就算现在吕颐浩不当相公了,也不是他惹得起的人。

    ........

    马车里,余樱得意洋洋道:“想不到我们一天还能挣两贯钱呢!”

    吕绣撇撇嘴道:“这点小钱就把你收买了?”

    “一个月六十贯可不是小钱哦!不过收买我们还不够,公子一个月给我们每人十两银子零花钱呢!那就是五十贯了。”

    吕绣有些恼火道:“你们明明比我还有钱,居然还要我来替你们买脂粉。”

    余樱笑嘻嘻道:“你是主母嘛!难道你好意思让我们掏钱?”

    “我是哪门子主母,现在你们才是两个小主母好不好!”

    吕绣心中有点不太高兴,三郎总是说她们是小使女,使女最多一个月三贯钱好不好,给五十贯还叫使女吗?

    吕绣倒不是小气,舍不得几两银子,她只是生气陈庆不说实话,从这个细节,她便知道三郎心中并没有把这个两个小娘子当下人。

    不用说,这两个小娘子长大了,一定是他的妾。

    余莲察言观色,她见吕绣脸色不太高兴,便知道妹妹炫耀十两银子的事情把姑娘惹生气了。

    她连忙对吕绣解释道:“姑娘别听她胡说,每月十两银子不是给我们月钱,是家里面整个吃穿用度的开销,像家里柴米油盐,公子喝的茶,鞋袜头巾衣服的更换,夏天买酸梅汤,冬天买木炭,都是在这里面开销,因为家里实在没有人,公子才让我们掌管钱财,以后姑娘进门,自然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

    吕绣本性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没有那么多小肚鸡肠,她心结顿时解开了,笑道:“阿莲你不用解释了,我不会生气的,以后我每月要三十两银子零花钱,看他敢不给我!”

    马车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吕绣笑道:“肚子饿了,我带你们去吃船菜,你们肯定没吃过!”

第三百五十章 审问

    很巧的是,吕绣带两人吃船菜的酒楼,就是昨天陈庆带她们吃饭的地方,两个小娘子隐瞒不住,还是吞吞吐吐交代了。

    不过吕绣倒也不生气,她知道现在按照规矩男女双方已经不能见面了,所以她才找余莲、余樱出来,通过她们了解未婚夫君的情况。

    “姑娘,你们还有六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可是洞房什么都没有布置,府中也没有张灯结彩,请柬什么的也没有发,公子整天一早就出门,你也只想买脂粉,我们都要急死了。”

    吕绣伸手在两人的小脸蛋上各捏一下,笑道:“又不是你们成婚,你们两个急什么?”

    “可是.....”

    吕绣摆摆手笑道:“都安排好了,在丰乐楼,不在府中。”

    “在丰乐楼!”两个小娘子都瞪大了眼睛。

    “丰乐楼的碧云天专门承办婚庆,很多豪门大户都在那里举办婚礼,主要是因为时间太紧,自己准备来不及,索性就交给了丰乐楼。”

    “那我们做什么?”

    “你们两个跟着我,一个金童,一个玉女,阿樱扮金童,穿上男装,化一下妆,就没人认出你们了。”

    “那洞房呢?”两人又问道。

    “洞房当然在丰乐楼内,不会拜完堂再回来吧!”

    余莲眨眨眼,不解地问道:“你们不会一直住在丰乐楼吧!”

    “当然不会,第二天就回来了。”

    “那现在的房宅不收拾一下吗?至少要贴个囍字吧!再挂几盏灯笼,添点喜气,还有摆设,被褥什么的,还有好几座院子,你们打算住哪一座院子?”

    吕绣愣住了,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考虑到,对啊!自己连住的地方都确定好,这种事情娘家不会管,一般都是公婆安排,但她没有,指望夫君......还不如靠自己。

    她心中忽然急了,连忙道:“我们赶紧吃,然后我们一起回三桥府宅去。”

    这个时候未婚男女该不该见面,在吕绣看来已经不重要了.......

    颜骏亲自护卫着准夫人吕绣和两个小娘子,自从他伤势好了以后,他变得更加冷静,头脑更加缜密,更加忠心耿耿,陈庆随即提升他为指挥使。

    他今天的任务不光是护卫三人的安全,还要抓到昨天跟踪马车的两个黑衣人。

    颜骏心里有数,能在临安骑马的人,绝不会是普通人,十有八九又是某个豪门权贵看上两个小娘子了。

    有了上一次在成都的教训,颜骏便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拖,必须在苗头时就将它扼杀。

    这时,一名手下跑来,在颜骏耳边低语几句,颜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果然又来了。

    他迅速将十二名手下进行部署,七名手下留下来继续护卫,他带回五名手下向相反的方向骑马奔去。

    这当然是一个大迂回,绕一个大弯到涌金门时,他远远看见了,两名黑衣人靠在城墙边上,一左一右,各自牵着马,他们显然是等马车回来。

    “指挥使,就是他们二人,昨天也是他们跟踪马车!”

    颜骏点点头,低声令道:“用箭射腿!”

    两名亲兵取下弓,张弓搭箭,一箭射去,两名黑衣人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会在公开场合动武,他们根本躲闪不及,两人大腿同时被狼牙箭射中,两人惨叫着倒下。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吓得纷纷逃走,当附近的一队巡哨士兵奔来时,只看见地上的两滩血,什么都没有了。

    是谁干的,为什么要射箭,射的是谁?等等,巡逻士兵们都一头雾水,一无所知,最后把此事交给县衙,巡逻士兵离去了。谷

    ........

    陈庆回府时,吕绣还在府中挑选院子,考虑怎么布置。

    这时,颜骏快步上前对陈庆道:“都统,两个跟踪人抓到了。”

    “人在哪里?”

    “现在关在马房,卑职已经审问过了。”

    “怎么说?是谁派他们来跟踪的。”

    颜骏摇摇头,“很蹊跷,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指使的。”

    陈庆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卑职严刑审问,分开审问,结果都一样,他们是一家武馆的武士,有人出二十贯钱让他们来跟踪两个小娘子,就是每天跟踪,连续跟踪十天,别的都不做。”

    “那么是谁出钱给他们呢?”

    “他们说是一个年轻人,也不知道对方身份姓名,什么都不知道?”

    陈庆眉头一皱,“这里面还有问题啊!比如是谁介绍的,他们又不是什么名人,不可能无缘找到他们,一定是他们二人同时认识的人介绍的,武馆馆主之类,还有,对方为什么挑选他们二人?”

    “卑职问过了,他们二人的共同特点是都有一匹马,武馆中就他们二人有马,卑职也怀疑是他们武馆馆主介绍,卑职请示都统,要不要继续调查下去。”

    陈庆想了想,对颜骏道:“你要明白一点,表面上看是针对两个小娘子,但实际上是针对我,对方肯定有所图谋,不管对方图谋什么,但我们必须知道是谁在幕后策划,把他们二人各打断一条腿,然后放他们回家,再派人秘密监视,我想,一定会有人想知道他们被审问了什么?”

    “卑职遵令!”

    颜骏向陈庆身后看了一眼,转身匆匆去了。

    陈庆一回头,这才发现吕绣就在不远处望着自己,脸上带着一丝羞涩。

    陈庆顿时大喜,连忙迎上去,“绣娘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就来了,看看房子怎么布置,结果发现一点变化都没有。”

    吕绣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庆,“你不会和我一样,以为交给丰乐楼,这边就不用管了吧!”

    陈庆挠挠头笑道:“没有,我打算明天去找一家店铺,我听说有这样的店铺,专门负责布置房间,装饰府宅。”

    “这也行,但你至少要知道,布置哪一间院子吧!”

    “这个....看你的喜好。”

    吕绣摇摇头,“也是我这个厚脸皮的人才会跑来,别人肯定是随你折腾,最后心里不满意也没办法。”

    陈庆就喜欢吕绣这个性格,豪爽直率,一点也不矫揉造作,有点像自己,把各种规矩不当回事,成婚前几天还居然跑到夫家来看宅子,在别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完全坏了规矩,但她就不把这种所谓的规矩放在心上。

    “我主要是考虑以后我们在临安居住时间不会太多,所以就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但布置还是要布置的。”

    吕绣上前轻轻挽住他胳膊笑道:“那你跟我来,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

    陈庆笑嘻嘻道:“我听娘子的安排!”

    吕绣俏脸一红,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白了他一眼小声道:“谁是你娘子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调查

    在一条叫做王洗马巷的小街前,一辆宽大的牛车在巷子口停下,走出一名身材魁梧高大的中年男子,他向左右看了看,这才快步来到一座黑漆大门前,他听见院子有动静,便高声问道:“请问,杨渠家是这里吗?”

    中年男子叫孔敬秋,汴梁人,年轻时是大相国寺有名的泼皮,跟了高俅后,便在汴梁开了一家很大的武馆,是汴梁有名的地头蛇,被称孔三爷。

    后来国变逃到临安,他继续开武馆为业,四处寻找大腿,正在努力成为临安的新地头蛇。

    昨天被颜骏抓的两名武馆武士,就是他的弟子。

    院子里没有人回答他,他上前用力拍打门环,“请问,有人在家吗?”

    不多时,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老者探头问道:“你找谁?”

    “我是宏远武馆的馆主,也就是杨渠的师父,听说杨渠受伤,我特来探望。”

    “原来是馆主,听我家公子说起过,快请进!”

    孔敬秋走进院子,这是一座普通的两进宅子,占地一亩左右,在临安属于殷实人家,一般会有个老管家,然后有几名使女。

    这时,走出来一名中年男子,他便是受伤弟子杨渠的父亲,是一名商人,家里有店铺。

    “原来是孔馆主,好久不见了。”

    杨父和孔敬秋一起吃过饭,彼此认识,孔敬秋点点头,“杨渠情况怎么样了?听说他受伤了,是怎么回事?”

    杨父还以为儿子是在武馆受伤的,既然馆主这样问,那肯定和武馆无关。

    他叹口气道:“左腿骨折了,那个逆子说是从马上摔下了折断了骨头,但医师说还有箭伤,肯定是和人打架,但他死活不肯说实话,我也没办法。”

    “我来问问他,若是被人欺负,我一定会替他讨要个说法。”

    杨父并不想多事,他可不想让儿子再卷入是非,最后丢了性命。

    “馆主的心意领了,先养好伤,别的以后再说。”

    “我先问问情况。”

    孔敬秋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打伤了杨渠和王啸两名弟子,他心中又惊又怒,想问清楚情况。

    他走进房间,让杨父暂时不要跟进来,只见弟子杨渠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目光无神望着屋顶,他上前关切地问道:“四郎,伤情怎么样?”

    杨渠扭过头去,不理睬师父。

    孔敬秋坐下来叹口气道:“我知道你怨恨师父,但我确实也不知道要你们跟踪的人是谁,我只知道是两个小娘子,但我想只是跟踪而已,又不做别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所以才让你们去做,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对方这么狠毒。”

    “狠毒?”

    杨渠转过头盯着师父道:“对方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才只打断我一条腿,我就觉得奇怪,这种事情为什么那个人自己不去做,还要出钱让别人去干,我现在才知道原因,他们是怕死啊!”

    孔敬秋吃了一惊,“你告诉师父,你们盯的人到底是谁?”

    “师父知道人魔陈庆吗?”

    “是他!”

    孔敬秋顿时脸色大变,他万万没想到,要自己去盯梢的人,竟然是陈庆,大名鼎鼎的人魔,居然每战必把敌军斩尽杀绝。

    这种凶神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难怪委托人自己不敢盯梢,出钱来委托自己。

    “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我一定要委托人给我个说法,不会让你白白受伤。”

    孔敬秋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就起身告辞了,这件事他只是安慰徒弟,哪里还再敢沾边,但孔敬秋不知道,他出门没多久,他的牛车便被人盯住了。

    既然已经卷进去,想脱身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

    夜里,宏远武馆的后院里一声惨叫,孔敬秋浑身是血,平时的英雄气概当然无存,他跪在地上哀求道:“大爷饶命!是向小逸让我做的,他给了我一百贯钱,我就安排了两个弟子跟踪,别的事情他不会告诉我!”

    颜骏冷冷问道:“向小逸是谁?”

    “向小逸是黄尖嘴茶馆的少东主,临安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算你运气好,我家主人没有让我杀你,今晚之事若传出去,你全家都别想活了。”

    “小人知道,绝对会烂在肚子里。”

    颜骏一挥手,带着几名手下迅速离去了,孔敬秋无力地趴在地上,失声痛哭,他平时以为自己多厉害,可在真正的凶神面前,他才发现自己像蚂蚁一样弱小。

    这时,孔敬秋的妻子带着一对儿女跑了进来,吓得不知所措。

    孔敬秋止住哭声,摆摆手,“不碍事,都是一点皮肉之伤,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他的儿子飞奔而去。

    孔敬秋妻子惊恐问道:“我们要去报官吗?”

    “别说这种傻话,你是嫌我死得不快吗?我卷进了一件大麻烦中,你赶去收拾细软,我们今晚先去找家客栈,明天一早把所有钱和银子都存进钱铺,然后离开临安,去苏州或者常州。”

    孔敬秋妻子从未见丈夫这么害怕过,她不敢耽误,连忙带着女儿走了。

    孔敬秋一家当天晚上便搬去了客栈,次日一早,他们租了一辆牛车离开了临安,不久,孔敬秋得到了临安的消息,他才暗暗庆幸自己离开临安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

    次日中午,颜骏再次向陈庆汇报。

    “卑职已经把黄尖嘴茶馆调查清楚了,还有这个向小逸也了解透彻了,恐怕此事和王薄有关。”

    陈庆摆摆手,“别急!一件一件说,先说茶馆!”

    “黄尖嘴茶馆也是汴梁老茶馆,现在临安排名第二,仅次于丰乐楼,东主叫做黄耀,也就是向小逸的父亲,他是入赘向家,向家陪嫁了这座茶馆,他改名为黄尖嘴茶馆,生意非常好。”

    “向家是什么背景?”

    “向太后的家族,但已经在靖康之难中衰败了,这个黄耀很善于钻营,他现在又攀上了国舅韦桐,也就是韦太后的兄弟,据说他把黄尖嘴茶馆的三成份子送给了韦桐。”

    “然后再说这个向小逸!”

    “回禀都统,向小逸是黄群的独子,今年二十七岁,仗着自己有钱胡作非为,是临安有名的花花公子,整天和王薄混在一起,是王薄的死党之一。”

    “他有什么恶行?”陈庆又问道。

    “杀人放火卑职没有查到,但欺男霸女绝对有,知情人说,他手中有好几条人命,而且他还有一个恶习,他.......”

    颜骏迟疑一下,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下去!”

    颜骏看了看外面,这才关上门道:“知情人告诉卑职,这个向小逸可能是女人玩腻了的缘故,最近两年喜欢娈童女。”

    “砰!”

    陈庆一巴掌拍在桌上,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颜骏见主公负手站在窗前,他能体会到主公心中的愤怒,不敢说下去了。

    “知情人是谁?”

    “是向小逸的仇家,他七岁的女儿就是被向小逸所害,他被打断了腿,整整一年,他就一直就在暗中调查向小逸,他们一家目前已离开临安。”

    停一下,颜骏又小心翼翼道:“卑职觉得,这个向小逸应该是被王薄利用了,背后指使者是王薄。”

    陈庆哼了一声道:“给王薄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来招惹我,背后主谋应该是秦桧,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既然他出招了,那我就还他一招!”

    说到这里,陈庆又冷冷道:“要蛇要打七寸,秦桧既然想动我的人,我就先让他知道一件事,我很清楚他的七寸在哪里?”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七寸

    向小逸的父亲黄耀长得高大英俊,茶技东京第一,才被酷爱茶技的汉东郡王向宗回看中,把庶女嫁给他,招他为赘婿。

    但向小逸和他父亲长得完全不一样,尖嘴猴腮,身材瘦小,传闻他父亲是接了别人的盘,也不知道真假。

    向小逸从小就好色,十三岁就和王府中的使女鬼混,长大后更是成了色中恶鬼,他现在已经二十七八岁了,依旧没有成婚,整天和一帮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在外面鬼混。

    丰乐楼三楼的一间雅室内,向小逸搂着一个美貌侍女,却眼馋地望着王薄身边的对女姐妹,宝珠和宝瑜,长得一模一样,一夜的肉金就要一千贯,钱是他出的,却是王薄带回去享用。

    但没有办法,他们向家已经败了,家族中的重要人物,要么去世,要么被掳走,现在的当家家主是当初最没有地位的庶子向全,只是一个县公,无官无职,靠祖产过日子。

    尽管权势败了,但向家依然财富雄厚,加上向小逸父亲的茶馆日进斗金,依旧是临安有名的豪富人家。

    “小逸,我托你的那件事怎么样了?”王薄已经处于一种半醉状态,但他还是想起了姑父交代的事情。

    “别提了,孔敬秋的武馆关了,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人,我根本不知道他委托的是谁,问他的弟子也不知道,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王薄一个激灵,馆主跑掉了,他又连忙坐起身问道:“那这两天有人跟踪你吗?”

    向小逸挠挠头,“没有吧!”

    他心中隐隐感觉一丝不妙,“薄兄,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

    王薄干笑两声,“我就是酒喝多了难受,想吐,我先走一步。”

    这会儿他也没有心思找身边的姐妹了,让她们先回去,自己便带着几名护卫走了,躲开了向小逸。

    他太了解陈庆的心狠手毒,既然馆主跑了,陈庆肯定查到了,恐怕向小逸要出事,自己得离他远一点。

    向小逸心中也有点害怕,他也破天荒地对女人没有了兴趣,连忙离开丰乐楼,准备回家躲一阵子,避避风头。

    他坐上马车,吩咐车夫道:“回府!”

    马车启动,两名骑马随从左右护卫,向涌金门疾奔而去。

    向小逸放松地躺在后座上,忽然,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随从半天不见主人下车,他们上前拉开车门,却愣住了,马车内空空荡荡,小主人向小逸竟然不翼而飞。

    .........

    临安有名的花花公子向小逸居然失踪了,消息传开,无数人拍手称快,这个恶棍最喜欢淫人妻女,早被无数人恨之入骨。

    但毕竟他姓向,是向太后的侄孙,官府还是十分重视,无数捕快、弓手在全城大街小巷调查寻找向小逸的下落,但没有任何线索。

    临安府尹韩奎亲自来到向府调查情况,母亲向氏已经病倒在床上,但他父亲黄耀却情绪冷静,虽然失去了独子,但黄耀并没有表现出特别难过的神情,思路依旧十分清晰。

    “小逸失踪之前在丰乐楼,但他从来不会一个人去丰乐楼,韩府尹可以问问他的朋友,说不定从他朋友那里找到什么线索?”

    韩奎摇摇头道:“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和他一起是秦相公的内侄王薄,他说他们在一起就只谈风花雪月,别的都不会涉及,不过王薄好像提到了令郎有仇家,黄东主是否了解?”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我要了解一下。”

    “好吧!黄东主了解清楚了,请随时告诉我们,先告辞了。”

    府尹韩奎回到官衙,他的幕僚王桑匆匆走进房间,将一叠整理出来的口供放在桌上。

    “府君,这是向小逸仇家的名册,是周围邻居、他的随从、家仆的口供,光有名有姓的就有十七人,都是他这两年淫辱别的妻子和女儿,最小的受害人才七岁,受害人的父亲被他打断腿,曾经喊过血债血还,目前这家人下落不明。”

    韩奎恼火万分,“这人恶贯满盈,死了也活该!”

    王桑又笑道:“卑职还打听到一件事,恐怕向小逸之死和他父亲有关!”

    “和黄耀有关?”

    韩奎愣住了,“怎么会?”谷

    “府君,黄耀并非向小逸的亲生父亲,他原本是向家养的一名茶师,深得向宗回的喜爱,向宗回便让他入赘向家,娶了向小逸的母亲,但当时向小逸的母亲已经有七个月身孕了,也就是说,黄耀入赘向家其实是用来遮丑的,向小逸并非是黄耀的亲生儿子。”

    韩奎点点头,“难怪呢!韩奎一点都看不出难过的样子,原来不是亲生儿子。”

    王桑笑道:“问题就出在这里,韩奎在外面有私生子,茶馆原本是由向小逸继承,但如果向小逸死了,那茶馆最后归谁?”

    韩奎眯着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说,向小逸失踪和他父亲有关?”

    “卑职不敢肯定,但黄耀确实有除掉向小逸的动机。”

    韩奎一拍桌子喝令道:“速去把黄耀给我拘来审问!”

    .........

    傍晚时分,王薄匆匆赶到了秦桧府。

    别人不清楚向小逸的下落,但王薄太清楚了,他心中着实有点害怕,只得来找姑父寻求保护。

    此时就在书房内,监察御史万俟卨将一只小木箱子放在秦桧桌上。

    “这就是相公要的东西,我是和军器监官员一起去的,一共取了四桶,我没有欺骗他们,在过赣江时,我将事先准备得一只假火药桶坠落赣江,只剩下三桶,军器监官员都亲眼看见的,将来就算有人怀疑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秦桧赞许地点点头,“你做得很好,去取火药桶时,对方没有为难你们吧!”

    “这倒没有,对方是陈庆的副将,叫做杨元清,他说圣意不敢违抗,便带我们去了火药仓库,由我们任选了四桶。”

    这时,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薄衙内来了!”

    “让他去客堂稍坐片刻!”

    万俟卨随即起身告辞,秦桧随即找来心腹何进,嘱咐他道:“你跑一趟,把这只木箱子送给金国馆的木真千户,就说这是都监军要的东西,对方知道的,让他们务必连夜把它送走。”

    “卑职遵令!”

    何进抱起箱子匆匆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秦桧一人,他轻轻闭上眼睛,让自己头脑冷静片刻。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这是他在回府路上,有人递给他的。

    信中只有三个字,林一飞。

    吓得秦桧心脏都要停止了,林一飞是他亲生儿子的名字,这件事被他隐瞒得极为隐秘,只有自己和妻子王氏知道。

    这件事让他心神不宁,他隐隐猜到这封信是陈庆写的,字迹和陈庆几乎一样。

    一定是他,他是在严重警告自己。

    秦桧努力让自己的纷乱的心情平静下来,这才让茶童去把王薄叫来。

    王薄一进房间便紧张道:“姑父,向小逸失踪了。”

    秦桧瞥了他一眼道:“这件事已经我知道了,你紧张什么?”

    “姑父,侄儿担心,陈庆会不会继续对我下手,只要向小逸落在他手中,他就立刻知道是我在背后指使,以他的狠毒,他恐怕不会放过侄儿!”

    秦桧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只跟踪,不下手吗?”

    “侄儿愚钝!”

    “我其实是在测试他,但测试的结果让我不敢轻举妄动啊!”

    说到这,秦桧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陈庆居然猜到幕后指使者是自己了。

    现在他几乎可以确认了,那封信就是陈庆所写,这个混蛋是怎么知道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交换

    “姑父的意思是,他已经知道是侄儿所为?”

    “他当然知道,要不然他抓走向小逸干什么?”

    王薄没有听懂姑父的意思,但姑父给他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他更加心急。

    王薄长期被淫邪之气侵蚀,心智已经退化,否则他也不会刚上任就带着大群妓女去县衙喝花酒。

    秦桧暗藏机锋的话他根本就听不懂,他只想听一些直白的,带着结论性的回答,比如陈庆会不会杀他等等。

    “那他明天一定会对侄儿动手?姑父,侄儿该怎么办?”王薄有些惊慌失措了。

    秦桧对这个内侄着实失望,事情都这么清楚了,他还不明白?”

    “你又没有真的抓他的女人,他为什么对你动手?”

    “那是姑父不了解他的狠毒,他杀人如麻,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够了!”

    秦桧一声怒喝,打断了王薄的惊慌,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秦桧克制住怒火缓缓道:“你太小看陈庆了,他可不是鲁莽之人,他若鲁莽,早就死一千遍了,完颜昌也不会对他那么头大。

    我安排向小逸去监视他的女人,试探他一下,然后他就回了我一招,向小逸失踪了,他就是在告诉我,如我再敢进一步,那他也会进一步,那时他才会杀你。

    但现在他不会杀你,我有分寸,他也有分寸,这就是过招。”

    王薄顿时松了口气,只要陈庆不杀自己就行。

    “那姑父还要再对付他吗?”

    秦桧摇摇头,“你不用担心,你是我内侄,我不会拿你的性命去玩笑,我对他的对女没有兴趣,倒是你要置身事外,千万不要卷入向小逸失踪案。”

    “侄儿明白!”

    王薄暗暗鄙视,姑父以为自己不知道他也是丰乐楼的常客吗?

    ........

    入夜,秦桧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但妻子王氏却很担心。

    “你让薄儿做事,可别让他送了性命!”

    秦桧打个哈欠,嘴里含糊道:“放心吧!他是我内侄,我怎么会让他送了性命。”

    王氏急了,狠狠掐了丈夫胳膊一下,秦桧一下清醒了,有些恼火道:“你在干什么?我明天还要早起。”

    “薄儿走的时候告诉我,他的朋友已经死在陈庆手上,他很害怕下一个轮到他,那个人被称为人魔,你不要大意!”

    秦桧着实恼火,他已经给王薄说得那么清楚了,他还是不相信自己,还要找姑姑向自己施压,这个人有什么出息?

    “我知道!我不会引火上身,更不会让他伤害你侄儿,就算我要杀他,也一定借天子之手,我不会去冒这个险。”

    “夫君的意思是说,挞懒要陈庆革职的要求就放弃了?”

    “暂时放弃吧!我已经建议天子任命陈庆为广南西路节度副使,让他去镇压那边的南蛮造反,也算达成了挞懒的要求,然后还搞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三个要求已实现其二,挞懒也怨不了我。”

    秦桧其实压根就不在意王薄的死活,就算陈庆要杀王薄,他也不会轻易停手。

    真正让他罢手的原因是陈庆那封信,是他的亲生儿子林一飞,这才是他真正的七寸软肋,被陈庆捏住了。

    .........

    次日一早,陈庆府中来了一名客人,军器监主簿赵文信,相公赵鼎之子,张浚母亲的寿辰上,赵文信为诗赛第三名,他十分崇敬陈庆,把大匠谢长治介绍给了陈庆。

    陈庆请他在客堂坐下,笑问道:“莫非今天休日,赵贤弟有空来找我?”

    赵文信摇摇头,“今天不是休日,我是有事情来找陈都统。”

    “请说!”

    “是这样,军器监奉官家手谕去岳州,问贵军取了三只火药桶......”

    “你在说什么?”陈庆顿时脸色大变。谷

    赵文信一怔,“这件事都统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是秦相公向官家建议,说贵军有一种很犀利的火器,叫做火药桶,官家便下了手谕,让监察御史万俟卨和军器监的几名官员赶赴岳州,取回了三只火药桶,就是这件事。”

    陈庆着实恼火,自己还是被秦桧摆了一道,不用说,这必然是完颜昌的指令,让秦桧搞到自己的火药桶。

    还有杨元清性格太软弱了,若是郑平坐镇岳州,光有天子手谕还不行,同时还要自己的命令,这个杨元清还是被天子的手谕唬住了。

    其实火药桶他不是不肯给朝廷,他也考虑这次回去就把火药桶的技术交给吴阶,让吴阶军队掌握后,再转给朝廷。

    反正火药桶对宋军的防御更有利,对金兵作用不大。

    只是朝廷用这种手段窃取火药桶技术,生怕自己知道,这种行为简直令人不齿,而且还被秦桧趁机传给了完颜昌。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取走应该不止三桶吧!”

    “确实不止三桶,其实是取了四桶,半路一桶坠江了,都统怎么知道?”

    陈庆冷冷哼了一声,“不是坠江了,是坠入女真人手中了。”

    赵文信大惊失色,“不会吧!官员们都亲眼看见火药桶坠入江中。”

    这种事情没有证据也说不清楚,尤其涉及秦桧,天子赵构是绝不会相信的,反而会指责自己诬告重臣。

    陈庆懒得解释,便问道:“既然已经拿到了,贤弟又来找我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今天研究火药桶,有点奇怪,贵军使用时,怎么点燃桶内的火药?”

    陈庆愣了一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明白了,杨元清太狡猾了,太有智慧了,他给了对方四桶没有火绳的火药桶,火药桶核心技术就是火绳啊!

    他很想知道,完颜昌拿到火药桶后的表情,是欣喜若狂,还是手足无措?

    赵文信起身抱拳道:“其实我们都猜到了,这个机密一定就是引火装置,朝廷给军器监下了死令,要求我们在明年开春之前造出一批能够在江面作战的火器,我们听说陈都统在洞庭湖用火器大败杨幺,军器监上下都眼巴巴盼着,事关长江防线安危,事关江南千千万万的百姓安危,恳请陈都统把机密传授给我们!”

    陈庆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不想给军器监,我知道一旦在宋军中推广,金兵肯定立刻就学会了,我就是担心这一点。”

    “我们一定会保守机密!”

    陈庆摇摇头,“你们守不住的,也罢,看在事关江南百姓安危的份上,我现在就告诉你。”

    “请陈都统赐教!”

    陈庆眼珠一转,就这么告诉对方,自己没有条件吗?

    赵文信一躬到地,“感谢陈都统的无私帮助,只要陈都统有需要,军器监一定全力相助。”

    陈庆想起一事,笑道:“我还真有一个需要,我要千步炮抛竿的制作图纸,烦请军器监给我一份副本,这是我交给你们火药桶机密的条件。”

    千步炮就是超级投石机,里面核心技术就是抛竿的制作,谢长治也没有完全掌握,陈庆还想着怎么搞到一份图纸,正好现在有机会,就看军器监有没有这个诚意。

    赵文信点点头,“监令这两天暂时不在,但请都统放心,我保证说服监令,一定把图纸副本交给陈都统。”

    陈庆淡淡道:“你们监令肯定不会答应我的条件,他只会去找官家告状,说我要挟军器监。”

    赵文信咬牙道:“我可以担保!”

    “老弟,担保是没有用的,我教你一个办法。”

    陈庆笑着低声道:“你先抄一份副本偷偷藏起来,然后再去请示监令,切不可把顺序弄反了。”

    赵文信脸一红,“好吧!仅此一次,我豁出去了。”

    陈庆这才笑眯眯道:“其实我的思路和你们的思路一样,你们是用硬火药管来引火,但我是用软火药绳来引火。”

    赵文信激动道:“火药绳这个办法我们其实也想到了,但就是想不出怎么把它做出来。”

    “很简单,拿一张薄宣纸,裁成半寸宽,在上面均匀地撒上火药,一定要均匀,这是关键,然后在纸的边缘抹一点蛋清,然后一卷,放在太阳下晒干即可!”

    赵文信愣住了,“就这么简单吗?”

    陈庆微微笑道:“很多事情就这么简单,点破了关键就明白了,当然,你们还可以改进,比如火绳的纸容易破,你们可以选择用更好的纸,我没有这方面的条件,还可以制造出卷火药的器具,最好不要用手工卷,如果改进好了,也请务必告诉我,这也是我的要求。”

第三百五十六章 册封

    黄群没有直接回家,他把马车打发回家,自己则租一辆牛车来到一家客栈,他快步走进客栈,敲开二楼的一间屋,里面是个年轻的妇人,后面还有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老爷,你终于来了!”少妇惊喜道。

    她连忙回头对男孩道:“信儿,快叫爹爹!”

    男孩躬身行礼,“参见爹爹!”

    黄群心中一酸,这才是他的亲生儿子,流着他的血脉,比那个满肚子坏水的杂种要好千万倍。

    他摸摸儿子的头,从随身袋子里取出一张单子,递给少妇,“这是租船单,我都给你们安排好了,你们赶紧去码头的四海船行找余老大,他会安排一艘客船送你们娘俩去成都。”

    少妇惶恐道:“老爷,我们去成都干什么?”

    “你们去逃命,我的茶馆被人盯上了,他们不会放过我,我得把你们安排好。”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黄群苦笑一声道:“我也要逃命,但不能你们一起走,我会被通缉,若被抓到,一家三口都完了,我会先逃去岭南,躲避一年风头后我再来成都找你们娘俩,明白吗?”

    少妇点点头,“我知道了!”

    黄群又把一个包裹放在桌上,“里面是一百两银子,给你们路上做盘缠。”

    他取出一个大信封,交给少妇,“这个你贴身收着!”

    “这是什么?”

    “这是一座宅子的房契,房主是我们儿子的名字,里面还有一张柜票和半块玉佩,凭着这两样信物可以在成都宝记柜坊取两万贯钱,这是我多年攒下的秘密财富,向家不知道。”

    一家人抱头痛哭,黄群抹去眼泪道:“我从后门离去,你们赶紧收拾走吧!”

    黄群一咬牙,狠心离去了........

    当天晚上,各个城门处贴出了通缉令,通缉绑架杀人嫌疑者黄群,提供线索者赏钱五十贯,抓住黄群者赏钱五百贯,一时间,临安城的各路赏金猎人闻风而动,纷纷打探寻找黄群的下落。

    直到几个月后也没有抓到黄群,而黄尖嘴茶馆也被韦桐全部吞并,一直想谋夺茶馆的向家则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得到,至于失踪了几个月的向小逸也渐渐被遗忘了。

    ..........

    就在婚礼的前一天,天子赵构正式召见陈庆。

    陈庆穿着正五品的武官朝服来到了大内,在广场台阶上稍等了片刻,一名宦官匆匆从大殿内走出来。

    “陈都统,官家召见,请随我来!”

    “多谢!”

    陈庆跟随宦官向大殿内走去。

    在御书房前稍等了片刻,只见一群相公从外面走来,为首之人正是秦桧,他就像没见陈庆一样,直接进了御书房。

    张浚笑着向陈庆点点头,也随即进去,随后赵鼎上前小声笑道:“恭喜封国公!”

    “多谢相公!”

    李回也向陈庆点点头走了进去,又等了片刻,宦官出来道:“陈都统请进!”

    陈庆整理一下衣服,快步走进御书房,御书房分内外两间,外间是等候区,四名相公和大学士徐先图、刘晋都在外间等候,他们是来见证陈庆封国公。

    陈庆直接跟随宦官进了里间,只见天子赵构春风满脸,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赵构心情确实不错,都统制岳飞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就将岭南的乱匪曹成彻底扫平了,曹成被抓,十余万乱匪投降。谷

    曹成被平定,则意味着整个长江以南的乱匪全部都被平息了,大宋将进入全面稳定期,然后不断的休养生息,尽快将天下财富提高到宣和年间的水平。

    就像身体的沉疴被治好了一样,虽然外患依然严峻,但至少体内的病痛没有了,肌体还比较虚弱,可已经开始恢复健康,赵构心情当然不错。

    陈庆上前躬身行礼,“卑职陈庆参见陛下!”

    “陈都统,我们好久不见了,赐坐!”

    “谢陛下!”

    有宦官搬来软凳,陈庆坐下。

    赵构笑眯眯道:“昨天军器监向朕夸赞陈都统,说陈都统的火器非常实用,非常犀利,是对付金兵的一大利器,陈都统应该运用实战过吗?”

    陈庆点点头,“回禀陛下,微臣主要用来守城,火药桶本身威力不大,丢在人群中也就能炸死两三人,但它的威力是里面填充的淬毒铁钉,一旦毒钉四射,周围就会有数十人受伤,而最多一刻钟,中毒钉的受伤者就会丧失战斗力,虽然毒性不大,但很麻烦,几年内都拎不起十斤的重物,只能慢慢调养,慢慢恢复。”

    赵构恍然,捋须笑道:“朕明白了,有了这些火器,我们江南守城就能高枕无忧了!”

    陈庆笑而不答,有些事情他不好说,一旦敌军把火药桶扔上城头,宋军一样伤亡惨重。

    赵构也丝毫不提要不要奖赏陈庆,他把话题一转,从抽屉取出一本厚厚的折子,“这是湖广宣抚使李纲的详细战报,他几乎把功劳都加在你身上,足见他对你的厚爱。”

    陈庆淡淡一笑,“如果把功劳全给我,别人可不服气!”

    赵构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质疑,但陈庆的回应却不软不硬,他若把功劳全部给我,他怎么向别人交代?

    赵构抬头看了一眼陈庆,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两年前自己才封陈庆为统领,那时他还有几分稚嫩,几分腼腆,才短短两年不见,他居然成熟得如此快速?

    赵构又笑道:“功劳虽然多,但咱们说好的,这次朕就不封赏你了,把你的功劳加给手下将领,在正常封赏的基础上,都头以上将领每人另加一级官阶,你的阵亡将士抚恤加倍,朕已经下旨给枢密院了。”

    “感谢陛下对微臣的理解!”

    “然后是你的爵位,有请相公们入内。”

    四名相公和两名大学士鱼贯而入,分别站在两侧。

    赵构取过一只红绸印盒,盖子已经打开,里面是一只龟钮金印。

    赵构肃然道:“都统制,岳、鄂镇抚使,知岳州事陈庆,剿灭洞庭水贼杨幺,立下安国之功,按照朕对天下的承诺,正式册封陈庆为荆国公,钦此!”

    说完,赵构拾起红绸印盒,郑重地递给了陈庆。

    陈庆连忙单膝跪下接过,沉声道:“感谢陛下册封,陛下厚恩,微臣铭记于心,必将以报国为平生之志,驱逐鞑虏,恢复我汉家江山!”

    “说得好!”

    赵构又回御案前坐下,笑问道:“洞庭水贼已经平定,下面是恢复民生,你的军队已完成使命,不知你下一步有什么志向?”

    陈庆沉吟一下道:“微臣的将士都是陕西路子弟,微臣希望能够回西北苦寒之地,继续抗金,保卫川陕!”

    秦桧给赵构使了个眼色,希望赵构趁这个机会宣布前两天的决定,让陈庆去广南西路平定南蛮叛乱。

    这时,张浚上前道:“陛下,川陕形势恐怕不太好,微臣建议让陈都统率领军队返回川陕,扭转川陕形势。”

    “川陕那边有不好的消息吗?”赵构眉头一皱问道。

    李回上前一步道:“微臣刚刚接到川陕宣抚司官衙的飞鸽传信,都统制傅选投降金兵,河池县失守,大散关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局面!”

    “当啷!”

    赵构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上。

第三百五十五章 苦恼

    后宅内,吕晋正在妻子徐氏商量嫁妆和财礼,徐氏坚决不同意丈夫清囊而出的想法,把积蓄全部拿出去,她女儿出嫁时怎么办?

    “依我看,咱们也不占便宜,陈庆的财礼咱们全部都给绣儿做嫁妆,然后父亲给的两份钱,都给纬儿做财礼,这样不就正好平衡了吗?”

    吕晋叹口气道:“太少了一点!”

    “老爷,已经不少了,一千两银子相当于五千贯钱,可以在乡下买五百亩土地了,一年至少有两千石的田租。

    “我说是纬儿太少了,他只给李家一千贯的财礼钱,和咱们门第不配啊!”

    “老爷,李家的家境也不好啊!孩子又多,他们能给一千贯的嫁妆吗?你忘记了,李梅的二叔前几天还想借钱,他们家若能拿出一千贯的嫁妆,李梅父亲就不会这么多年不升官了。”

    “话是这么说,可当初经儿娶妻的时候,我们可是给了两千贯的财礼啊!”

    “但人家也陪嫁两千贯不是,而且纬儿是次子,又不是长子,不可能和长子一样吧!”

    吕晋无奈,只得道:“这样吧!我们自己拿出五百贯,给纬儿一千五百贯的财礼,李家再把这笔钱陪嫁过来,李家也没有负担了,然后我再找老爷子讨一些天子赏赐之物做陪嫁,我记得老爷曾经说过,他会把书房那对汝窑的梅瓶送给绣儿当嫁妆。”

    那对汝窑的梅瓶价值很高,居然送给绣儿当嫁妆,徐氏心中有点酸,但她也没有办法,绣儿是嫡长孙女,自己的女儿只是庶女,怎么能相提并论?

    就在这时,管家在堂下道:“大老爷,陈准姑爷派人送来一只箱子,说是给绣姑娘的,绣姑娘说,让大老爷您先看看。”

    吕晋犹豫了一下,这是女婿给女儿的,他不想打开,万一是人家的私密之物,岂不是不好。

    徐氏却很好奇,她笑道:“既然是绣儿让你打开,就打开看看呗!”

    “好吧!就打开看了一看。”

    箱子做工非常精美,用油漆绘制出各种花纹,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价值不菲,上面还有一把小锁,钥匙就挂在锁边。

    吕绣打开锁,推开箱子,箱子一片金光璀璨,眼睛都要花了,徐氏惊呼一声,吕晋也看得呆住了。

    里面竟然是无数的黄金和白玉首饰,包括一只镶嵌满珠宝的黄金凤冠,光这顶凤冠就价值连城,还有手环、臂环、项链、戒指、金钗、玉簪、胸坠等等首饰数十件,仅各种金玉手镯就有十只,金手镯上还镶着宝石,如果不算凤冠,光其他金玉首饰就要价值上万贯。

    最下面还一套十分名贵的黄罗销金裙婚服。

    吕晋二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时,吕绣走进内堂,行一礼问道:“爹爹,箱子里的东西可妥当?”

    “什么妥当?”吕晋一头雾水。

    “庆郎说,这些首饰都是皇宫之物。”

    吕晋吓了一跳,他摇摇头道:“这个得去问你祖父才行,我不太了解!”

    ........

    外书房内,吕颐浩饶有兴致地打量箱子里的首饰,他笑道:“我那个准孙婿真是厉害,他手上到底有多少皇宫内的宝物?”

    “父亲,这些都是皇宫之物?”

    “应该是,这个凤冠、手镯、玉镯、金钗、玉簪,无一不是顶级之物,就算不是皇宫流出,也是宫内赏赐给外戚权贵府中的珍藏之物。”

    “那如果绣儿成婚戴这些,要不要紧?”

    “这倒没关系,陈庆是荆国公,他的妻子戴这些首饰,完全符合礼制,不过这只凤冠我好像有点印象,有点像朱皇后的凤冠。”

    吕晋紧张起来,“难道真是朱皇后凤冠?”

    吕颐浩又细看看了看,摇摇头道:“凤的形状小了点,到不了皇后级别,不是朱皇后那只,应该是某个皇妃凤冠,太多了,也说不清楚会是谁的。”

    吕颐浩见儿子一脸紧张,便笑道:“你不用担心,朝廷早就达成共识了,官家在建炎三年就下了旨意,不会追究民间百姓使用东京皇宫的器物,这不能怪百姓,你们记住了,只要不是官家本人的御用之物,其他皇宫之物都但用无妨,所以这一箱子首饰衣物,绣儿尽管使用。”

    从书房里出来,吕绣从箱子里取了一支白玉手镯递给徐夫人笑道:“这几天辛苦夫人了,这支手镯送给夫人,纹妹还小,等她长大点,我再送她几件首饰。”

    吕绣何等聪明,徐夫人眼睛一直离不开箱子,她便知道徐夫人的心思,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继母。谷

    徐夫人眼睛一亮,喜滋滋接过手镯,“这么好的东西,真的舍得给我?”

    “就怕夫人看不上!”

    “绣娘别笑话我了,皇宫里的东西我怎么会看不上?我知道的,这是最上等的于阗白玉手镯,一只就要上千贯,咦!我戴正合适,老爷,你看怎么样?”

    徐夫人越看越喜欢,戴上胳膊便不想取了。

    吕晋笑道:“还不错,玉质很温润,像羊脂一样。”

    吕晋的笑容有点苦涩,女儿的嫁妆首饰应该是自己准备啊!

    其实吕绣的生母也留了一些首饰给女儿,只不过在南逃时遗失了,还丢失了全部藏书,这一直是吕晋心中的伤痛。

    吕晋又回到父亲书房,他要替女儿讨要那一对汝窑花瓶。

    “父亲,那些首饰真没事?还是你安慰绣儿的?”

    吕颐浩淡淡一笑,“都有吧!官家确实下旨不追究使用皇宫器物的百姓,但他指的是普通百姓,如果是官员就会稍微严格一些,你知道有些御史言官很可恨,睁大眼睛盯着百官身上的毛病,一点点问题就抓住不放,绣儿用那些首饰,有人肯定会找事,但是你不用担心,那些首饰是从金人手中抢回来的,再多的弹劾也站不住脚,何况那些讨厌的御史就根本看不到,我不会请他们。”

    “好吧!可是我们给绣儿的陪嫁是不是太少了?”

    吕颐浩从柜子里取出一只木匣子,“这是一对汝窑梅瓶,先帝赐给我的,我答应过给绣儿,我说话算话,给她做陪嫁吧!”

    “感谢父亲,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孩儿惭愧!”

    吕颐浩狡黠一笑,“你以为我这对梅瓶会白送?有人教我钓鱼,要先做窝子,这对梅瓶就是窝子。”

    “父亲,做窝子是什么意思?”吕晋不解问道。

    吕颐浩哈哈一笑,“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呗!”

    .........

    黄群垂头丧气坐在大堂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成为儿子向小逸失踪案的主要嫌疑人,为此,他的妻子向氏已经将他休了,向家和他断绝了关系,家主向全发誓将他送入大狱偿命。

    为了自救,黄群不得不再拿出茶馆的两成份子,送给韦太后之弟韦桐,才得以从监狱里出来。

    韦桐就坐在上首,眯起鳄鱼一般阴冷的小眼睛盯着眼前这头无助的肥羊,他不费一文钱便拿到了黄尖嘴茶馆五成的份子,他在琢磨着怎么把剩下五成份子弄到手。

    韦桐是韦太后的胞弟,也被金人掳掠去了北方,沦为完颜宗贤府中的一名奴仆,受尽了欺辱,也陪尽了笑脸,去年他也跟随韦太后一起回了宋朝,被封为卫国公、辅国大将军,赐美宅一座,庄园三十顷,金珠财宝无数,一夜之间,从金国的奴仆摇身变为宋朝的贵族。

    韦桐喝了口茶,不慌不忙道:“大堂里就只有咱们两个人,你不妨告诉我实话,向小逸失踪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黄群叹口气,“他虽然不是我亲生儿子,但毕竟是我养大的,二十几年的父子感情摆在这里,我怎么会害死他?”

    “向小逸只是失踪,可没有说被害死哦?”

    “在我看来都一样,他伤天害理之事做得太多,仇家不会饶过他,但绝对不是我绑架他。”

    韦桐阴阴一笑,“如果不是刘东主干的,那向家又怎么会认定是你呢?”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认定是我?”

    韦桐又笑问道:“我认识你们父子也有好多年了,但我从没有想到过,你们竟然不是亲父子,我很好奇,向小逸的生父究竟是谁?”

    黄群摇摇头,“这是向家的丑闻,不提也罢!”

    韦桐收起笑容道:“好吧!你先回去,我会尽力帮你脱罪,你安心等待好消息就是了。”

    “多谢国舅爷,那我就告辞了!”

    黄群告辞走了,韦桐冷冷望着他远去,回头对一名心腹道:“你去一趟向府,告诉向应,黄群已经在我面前承认向小逸是他所害,到时我可以替向家作人证,但我要的好处,必须再加两成。”

第三百五十四章 布置

    今天陈庆没有出门,约好的一家店铺给他来装饰府宅,这家店铺也是从东京汴梁迁徙过来的,叫做‘家有栖木’,原本是汴梁最高端的府宅装饰店,相当于今天家庭装修店,但又比今天的装修店做得更深,经营范围更广。

    比如老人去世,他们就会来搭灵棚,挂白幡,给家人披麻戴孝,准备棺木、冰块,联系寺院超度,送葬还找人哭灵,一条龙服务。

    如果是成婚,店铺会更加忙碌,府内张灯结彩,搭青庐,铺毡毯、摆火盆,准备鼓乐,准备酒宴,布置洞房,甚至上好的绸缎被褥都给你准备齐全,连迎亲的车辆或者轿子都准备好,不用你操一点心。

    当然,如果府内要挖鱼池、建假山、搭亭子,营造花园、修缮房屋之类更要找他们,这才是他们的主业。

    至于陈庆怎么会找到这家店,他府宅斜对面就是一家牙行,专门提供各种中介服务。

    陈庆在去年还专门给这家牙行写了两句广告词,‘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牙行大掌柜如获至宝,立刻找人把这两句话刻在牌子上,挂在牙行大门前,结果陈庆后来发现,几乎临安所有的牙行都抄袭了这两句广告词。

    赵文信走了没多久,装饰店便来人了,来了两个人,一名小管事,一名伙计,管事负责交流,伙计负责记录,他们是先听要求,然后回去准备,明天就开始装扮府宅。

    “你们正常装扮一座府宅需要多少时间?”陈庆笑问道。

    小管事姓杨,入行十年了,经验很丰富,他满脸陪笑道:“要具体看房宅大小,一般的单院,一天就可以布置好,两进府宅要两天,像公子这样的七亩宅,我们一般需要三天时间,但公子的酒宴和拜堂放在丰乐楼,那就省了很多事情,两天就可以布置好。”

    陈庆犹豫一下问道:“说到丰乐楼,我有个小小的疑问,丰乐楼是烟花之地,去那里办婚礼合适吗?”

    陈庆的婚礼放在丰乐楼,不是他决定的,而是郑统全和吕家一致决定的,他只是最后才听到这个决定,他心有点怪异,但又不好多说什么,甚至在吕绣面前也不好提这件事,毕竟是她父亲决定的。

    正好今天这家装饰店铺过来,陈庆便随口问了一下。

    杨管事笑道:“公子对丰乐楼有偏见啊!丰乐楼可不是烟花之地,那里其实是最好的酒楼、最好的茶馆、最好的赌馆和最好的乐坊,唯独不是青楼妓院,那里的美人大部分是不卖身的,就算卖身也必须带出去,不允许在丰乐楼内交易,要不然各府的夫人们怎么会允许自己丈夫去丰乐楼呢?”

    陈庆只去过丰乐楼一次,就是去那里赌箭,丰乐楼里面没有涉足,这样说起来,自己也可以去那里喝一杯。

    “在丰乐楼举办婚礼的人多吗?”

    “有不少,而且都是豪门权贵,不仅价格贵,还有身份要求,一般商人虽有钱,但也约不到,碧云天是丰乐楼五座楼中最奢华的一座楼,是专门举行婚礼、寿宴的地方。”

    陈庆点点头,“多谢杨管事解释,我们从大门开始吧!”

    “好!”

    杨管事指着大门前道:“迎新妇一定要先来夫家,然后再去丰乐楼拜堂,所以第一步就是毡毯,小户人家只有两张毡毯轮流换,公子这里就不必轮换了,我们会把毡毯直接铺到正堂,新妇在正堂拜了公婆,就算是夫家人了,就可以在府中随意走。”

    “然后呢!”

    “然后是灯笼,那种死气大灯笼一般是祝寿用的,新人成婚一般是金童玉女灯,权贵人家用宫灯,你们自然也是用宫灯,门口还有喜娘、鼓乐、歌舞、爆竹,还有散发糖果、铜钱等等,我们都会安排好。”

    “既然婚礼在丰乐楼,怎么府中还有这么多礼仪?”陈庆不解问道。

    杨管事微微笑道;“有的仪式丰乐楼是替代不了的,迎亲一定要先来夫家,拜见公婆,拜祭先祖,然后才能去丰乐楼,所以府中很多布置都省不了,只能说尽量从简,有些可有可无的仪式就免了,像跨火盆,跨马鞍之类,听说这次夫家亲戚几乎没有,那就更简单了,省去了很多繁琐,直接进门就是了。”

    “会不会显得冷清?”

    杨管事苦笑一声道:“冷清是免不了的,这没办法,总是有利有弊,亲戚多虽然繁琐事多,但也热闹,虽然我们也可以找人来假扮亲戚,那就没有意思了,公子说是不是?”

    陈庆点点头,到时候就把郑平一家、呼延通一家,还有吕纬以及自己的亲兵都叫上来凑热闹,太冷清了也不好。

    杨管事笑了笑又道:“然后我们继续往里走,说说前院的布置。”

    ...........

    这段时间,吕府也格外忙碌,吕府可不光要嫁女,还要迎亲,吕晋的次子吕纬要娶李梅为妻,时间就比嫁女儿晚三天。

    吕晋一共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吕经是进士出身,目前在饶州余干县出任知县,次子吕纬现在在陈庆军中出任仓曹参军事,长女吕绣即将嫁给陈庆,小女儿吕纹是后妻徐夫人所生。

    另外,吕晋还有两个兄弟吕齐和吕豫,都在外地为官,这次嫁女娶媳是吕家大事,除了吕豫在广南路为官,实在赶不回来外,其他都赶回来了。

    不过吕晋还有一个很大的烦恼就是家中钱财不足,吕颐浩为官多年,虽然也有不少财富积累,但和所有权贵以及官宦家族一样,一次靖康之难给他们都造成了巨大的财产损失。

    主要是房宅和土地损失,也就是不动产的损失,各种店铺、庄园、府宅等等这些沉淀了大量财富的不动产都没有了,变成了金国和伪齐国的财富。

    其实还有一个损失就是铜钱损失,很多人家的铜钱是存在钱铺里或者是地窖里,结果金兵入城内,店铺、钱铺都被抢掠一空,地窖的铜钱重达几千斤,根本带不走。

    最紧迫的时候,汴梁一两白银甚至可以兑换二十贯钱,黄金更是早就没有了,就算到今天,一两白银还能兑换五贯钱。

    很多人家的金银铜钱物资等财富能保存下来,是在第一次金兵围城撤退后,天子南巡,那时候大量先知先觉的权贵就开始向南方转移财富。

    吕家也是如此,转移了价值数万贯的财富,在江南一带购买店铺、土地,整个吕氏家族最终还是支撑下来了。

    但这是家族的财富,而吕绣出嫁、吕纬娶妻,这是吕晋的事情,你不能把家族财富用在自己儿女身上,当然,家族会补贴一点,但也就一人五百贯钱,再多就没有了。

    这就是郑统全让陈庆不要给两万匹布帛当财礼的缘故,因为吕家拿不出相应的嫁妆,会很没有面子。

    陈庆最后送来的是一千两银子的财礼,他把两万匹布帛的奖赏折算成四千两银子,一共从内库里领出了九千两银子的赏赐,五千两银子投给了郑平办商行,四千两银子留在自己手中。

    陈庆个人大概有一万两千两银子的积蓄,但这笔银子大部分存放在成都宝记柜坊内,还有一部分在巴陵县,这次他来临安一共只带了五百两银子。

    这五百两银子娶妻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就只能指望天子赵构给他的那笔灭杨幺赏赐。

    陈庆的娶妻钱是够了,但吕晋嫁女和娶媳的钱却出现了困难。

第三百五十七章 授术

    入夜,吕府内宅的小楼内,两个小娘子光着脚躲在门外偷听,两人不断捂嘴偷笑,听得乐不可支。

    房间里,徐夫人正在向吕绣传授房中之术,明天吕绣就要出嫁了,按照传统,必须由母亲在出嫁前一晚给女儿详细讲述房中之术。

    吕绣的母亲早已病故,这个责任就落在了徐夫人肩头。

    其实吕绣还有一个亲姑母,丈夫是越州州学博士,距离临安很近,但丈夫正好感恙,她稍微晚点出门,婚礼当天才能赶到,第二天又要赶回去照顾丈夫。

    宋朝没有抗生素,稍微感恙若不及时治疗,都会造成病故等严重后果,所以家人但凡生点重病,全家人都会如临大敌。

    徐夫人是政和五年成为吕晋的小妾,她原本是汴梁矾楼的一名茶姬,矾楼大部分年轻美貌的茶姬、歌姬和舞姬都卖艺不卖身,她们的结局几乎都是嫁入豪门或者官宦人家做小妾。

    徐夫人就是吕晋最喜欢的茶姬,每次来喝茶都是由她点茶,时间久了,他便替徐夫人脱了贱籍,纳她为小妾,第二年,徐夫人便生下一个女儿吕纹。

    宣和六年,吕晋的正妻裴氏病故,当时吕颐浩还想再给儿子娶一房出身名门的寡妇为续弦,但不久便是靖康之难爆发,吕家也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流亡生活。

    一直到建炎三年,全家人逃到临安,徐夫人的不弃不离和对家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终于得到了父亲吕颐浩的认可,便由吕颐浩做主,吕晋正式把徐夫人扶正。

    “刚开始是有一点点疼痛,会有点血,但你不要害怕.......”

    徐夫人已经说到关键处,不光吕绣听得满红耳赤,外面的两个小娘子也听得满脸通红,余莲脸皮薄一点,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便转身跑了,余樱却瞪大眼睛,听得全神贯注,生怕漏掉一个字。

    直到徐夫人讲得太露骨,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借口倒水喝回避尴尬,余樱这才像做贼一般的溜掉了。

    回到床上,余莲却不干了,非要余樱把自己没有听到的部分说给她听,余樱添油加醋,说得眉飞色舞,两人伏枕吃吃直笑。

    这一夜,不光吕绣睡不着,就连余莲和余樱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四更时分,大家才过于困倦而入睡了。

    次日天刚亮,余莲和余樱便起床,她们今天的事情很多,从现在开始,她们将一直着陪伴吕绣。

    本来吕绣自己就有一个贴身使女春桃,前天已经跟父母回家了。

    这里面有个缘故,宋朝不是汉唐,宋朝的使女都不是卖身为奴,只是签一份雇佣合同,来大户人家当使女,做到她们出嫁年龄就结束了,然后回家嫁人。

    使女每月拿工钱,价格还不便宜,粗使丫鬟每天三十文,普通使女每天五十文,如果长得清秀,皮肤白皙,在大都市内,每天就要百文钱了,主家还要管食宿衣服,比普通酒保伙计还挣得多。

    春桃如果跟随吕绣一起出嫁,那就叫陪嫁丫鬟,陪嫁丫鬟大多数都是做通房使女,也就是住在主人卧室外间,主人房事往往难以回避,所以大部分通房使女最后都会成为小妾。

    但并不是所有使女的父母都愿意女儿做别人的小妾,事实上,大部分宋朝的父母都不愿意,妾是终身奴,也只有贱籍女子为了摆脱低下身份才愿意嫁人为妾,清白人家更希望女儿能堂堂正正嫁人为主妇。

    正是有这个潜规则存在,春桃父母才不愿意女儿陪嫁,把女儿带走了,重新找一户主家当使女。

    余莲和余樱是因为父母双亡,无家可归,而外面垂涎她们的虎狼太多,她们才躲在陈庆的羽翼之下。

    吕绣也起来了,两人替她简单地梳洗一下,今天会有几个专业的喜娘来给她梳妆打扮。

    余樱困倦不堪地打个哈欠道:“姑娘,我听说迎亲要到下午了,还早得很,不如再眯一会儿吧!”

    “你们两个,是不是昨晚一夜未睡,就听见你们在叽叽咕咕说什么,那么兴奋!”

    余莲和余樱吓一跳,“姑娘,你在隔壁都能听见?”

    “这个木板墙又不隔音,晚上又那么安静,就听见你们在说什么,但具体听不清楚,还笑得那么暧昧。”谷

    其实吕绣就是在怀疑徐夫人在给自己传授房中术之时,这个两个小丫头在外面偷听,她有一种直觉,当时两人太安静了,不符合常理,只是她没有证据,这种事又不好明说。

    “我们昨晚是在笑春桃,她明明想跟姑娘一起出嫁,但她父母不同意,她只好哭哭啼啼走了,我们在庆幸自己没父母了,能自己给自己做主。”

    这倒是她们昨晚谈话的内容,但绝不是主要内容,那些羞人的话可不能让别人听见。

    就在这时,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李梅走上楼了。

    “我估计你这里需要帮忙,就过来看看!”

    李梅手上也带着一支名贵的白玉手镯,当然也是吕绣送的,李梅是她最好的朋友,又是她二嫂,吕绣当然要给二嫂一个结婚礼物。

    吕绣却不知道,她这个慷慨之举却无意中帮了父亲的大忙,李梅告诉娘家,这只价值千贯的名贵手镯也是吕家的财礼,也算保住了吕家的颜面。

    吕绣拉李梅坐下,“现在也没什么事,你就陪我说说话吧!”

    她给两个小娘子使个眼色,两人立刻跑去煎茶倒水。

    “我看见楼下有一堆箱子,是你的嫁妆?”李梅笑问道。

    “不是嫁妆,都是我的私人物品,主要是书和衣物,光书就有几千册呢!”

    李梅叹口气,“我真羡慕你,我的嫁妆太微薄了,家里东拼西凑,才给了我五百贯,原指望能把财礼给我当嫁妆,结果我爹爹拿去填二叔家的黑坑了。”

    李梅二叔的儿子在明州做生意,租了一间仓库,结果他的货物起火,把仓库烧成白地,连同别人的货物也烧光了,最后打官司,吕颐浩说了情,仓库就不要赔了,但别人的贵重货物必须赔,折合下来要赔三千贯钱。

    整个李家都在赔这笔钱,以至于李梅的财礼也被他父亲用来填这个窟窿了,自然就严重影响到了李梅的嫁妆。

    还好两家人是数十年的世交,又是亲戚关系,吕家也就不太在意李梅的嫁妆偏少了。

    “说起来你爹爹当官也有二十年了,家里不应该这么窘迫呀!”

    李梅摇摇头,“你出生时家境已经很好了,体会不到那种窘迫,我给你说,我爹爹做了十年的东宫宣赞舍人,那时就是我们家最穷的时候。”

    “为什么?”

    “那时候在汴梁租房住,租了一座小院子,一个月租金三贯钱,这还是最便宜的地段,然后我们请了一个做粗活的仆妇和一个使女,两个人一个月的工钱也要三贯钱。

    而我爹爹一个月的俸禄只有十贯钱,又是清水衙门,没有油水,老家也没有土地,就靠爹爹的俸禄过日子,去掉房租和仆妇的工钱,只剩下四贯钱,一大家子一个月的吃喝用度都是从四贯钱里开销,那日子过得真的窘迫。”

    “这样算起来是不够用!”

    “当然不够用,我娘只好把使女辞退了,才紧巴巴过了十年,后来爹爹去地方为官,日子才好过一点,至少房租省了,幕僚补贴可以用来请仆妇,但也没有几年,你说怎么可能攒得下几千贯钱?我连婚服都没有,下午我还要和你二哥去店里租一件。”

    吕绣握着她的手笑道:“下午哪里都不准去,回头我把这身衣服送给你,让你也风风光光出嫁。”

    正说着话,徐夫人在楼下喊道:“绣儿,化妆喜娘来了,可以上来吗?”

    “请上来吧!”

    不多时,上楼声响起,走上来三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她们就是专业给新娘子化妆的喜娘。

第三百五十八章 婚礼(上)

    陈庆府中从一早开始,就不断有人来送贺礼,两名请来的牙人充当临时账房,负责登记,然后几名亲兵则把礼物搬去内院。

    一般男方和女方都是各自送请柬,也各自收贺礼,这种人情往来以后都要还的。

    至于丰乐楼的费用则由陈庆负担,可不便宜,一般人家摆三十桌酒席也就百贯钱左右,就算大酒楼也不过两三百贯钱,但丰乐楼内举办一次婚宴,一千贯钱起步。

    然后青庐、拜堂、布置、洞房以及迎亲,陈庆为这次婚礼一共掏了两千贯钱,加上装饰府宅又花费一千贯,这次婚礼前前后后花了三千贯钱,够普通人家二十几年的收入了。

    这还不算五千贯的财礼和一箱价值连城的首饰和衣服。

    从早上开始,送礼的人就络绎不绝,很多没有给请柬人也送了货礼,比如韩世忠和岳飞,他们人都不在长安,也有家人送来货礼,两人货礼都是一样,都是二十贯钱,估计事先有通气。

    张俊也派人送来货礼,三十贯钱,这些都是军方高层,以后都会有联系。

    “陈公子,呼延家来送礼!”帐房高喊一声。

    陈庆快步从中庭走出来,门口站着呼延府的管家,管家抱拳笑道:“恭喜陈将军大婚,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贺仪,区区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多谢!辛苦管家了,老爷子晚上要去吧!”

    “要去的,他说陈将军的婚礼,他一定会参加。”

    陈庆给亲兵使个颜色,亲兵立刻上前给两名家丁每人一包钱,三百文,相当于后世的小红包,钱不多,图个喜庆。

    一般人家只给十文钱或者几十文钱,陈庆给三百文钱,已经很不错了,亲兵们又给管家也塞了个小包,却是一两银子。

    管家再三感谢,带着两名随从走了。

    帐房接过礼单开始抄写,顿时吓了一跳,居然是白银两百两,玳瑁雕的鸳鸯一对,这是目前最多的贺礼了,就连张浚也只给了一百贯钱,还是之前陈庆送他母亲一尊白玉观音的缘故。

    大宋人家的各种人情往来很多,最多的还是婚、丧、寿三大应酬,其他还有添丁、满月、升学、升官、建宅、搬家等等,每个月都要接到好几份请柬,让人应接不暇,负担沉重,底层百姓平时也就随礼一两百文,亲戚好友最多一贯钱就不得了。

    中产人家一般是一两贯钱,给十贯钱就是很深的交情了。

    大户人家应酬大多是十贯二十贯居多,可就算这样,像李梅那样的官员家庭也负担不起,往往是好几个人合送一份礼,人就不去参加宴席了,但家底丰厚且关系亲密,偶然也会给百贯左右。

    但也有给得特别丰厚的,比如眼前的呼延家,居然给两百两银子,折合一千贯钱,还有价值百贯的玳瑁鸳鸯,这就不是一般的贺礼了,陈庆心里明白,这和呼延通调到自己军队中有关系。

    这时,郑平亲自带着人送礼来了,他今天担任傧相,将陪同陈庆一起去迎亲。

    “我没来晚吧!”郑平翻身下马笑问答。

    “来得正好,化妆的喜娘已经到了,正在准备。”

    郑平把一张礼单递给陈庆,“我爹爹的一点心意,他给得太多,我就不给你了。”

    陈庆接过礼单,不由叹息一声,“你爹爹这个礼,让我将来怎么还?”

    郑平的父亲竟然送礼一千两银子,五千贯钱啊!这张礼单有点发烫了。

    “他有的是钱,这点钱对他来说只是小钱而已,你不要以为他给得多,我爹爹是在收买人情呢!将来他遇到危险,肯定会带着家人跑到你那里去寻求庇护。”

    陈庆点点头,“只要我有军队,我一定会保护他,就算拿着圣旨来抓他也没用。”

    郑平咧嘴笑道:“就说我爹爹眼力很毒!”

    这时,厨娘出来请他们简单吃顿午饭,陈庆笑道:“先吃饭,吃完饭后开始化妆!”

    午饭后,陈庆的府上来了数十人,都是安排来做事的,开始铺设毡毯,一直铺设到大堂上,府上早已张灯结彩,府门上方挂着两盏极为精美的宫灯。谷

    丰乐楼派出的迎亲队也到了陈庆府上,包括一支由八人组成的鼓乐队,一辆豪华马车,八辆放置嫁妆的大车,九名车夫和九名随从,一名司仪,以及陈庆的十二名亲卫,队伍确实很庞大。

    下午时分,出发时间到了,陈庆和郑平骑马从府中出来,新郎陈庆自然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头顶纱帽,帽上别着一朵绢花,脸上也精心修饰过,看起来格外高大英俊,精神抖擞。

    傧相郑平打扮也差不多,但他头上没有戴花,这是和新郎最大的区别,一眼就能分别出来。

    “这马车不错!”

    饶是郑平见过世面,也对迎亲大马车啧啧称赞,两匹白色挽马极为高大,体格雄壮秀美,宽大车辕,马车轮子就有一人高,马车车厢就像一间屋子,外面贴上金箔,装饰得流光溢彩,极为奢华,车顶前方插了十杆双喜旗,一看就知道是迎亲大车。

    车夫笑道:“这可是临安最奢华的三架马车之一,除了天子的龙辇和太后的凤辇,然后就是它了,平时连我们东主都不坐,只用来迎亲,临安人一看就知道是丰乐楼的迎亲马车。”

    “吉时到,出发!”

    司仪高喊一声,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

    从陈庆的府宅其实距离吕府并不远,直线不过两里,但车队却要绕城一圈,这也没有办法,好在临安城是一个长条形,沿着主街来回走一圈就行了。

    虽然事先说好了婚事简办,但有的环节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简办的,迎亲这个环节就是最重要的环节之一,我们所说的风风光光出嫁就是指这个环节。

    眼看着要到吕府,郑平忽然想起一事,失声大喊道:“糟糕!”

    “怎么了?”

    郑平一拍自己脑门,满脸沮丧道:“安排我背几首开门诗,我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了。”

    宋朝去新娘家里迎亲也有敲门的规矩,但宋朝不是靠蛮力,而是靠开门诗和钱,一般是傧相吟几首打油诗,然后肯定不通过,然后就是钱开道,但大家都会说诗吟得不好,而绝不会说钱给得太少,用诗来掩饰索要好处,也算是一种假斯文吧!

    可如果傧相连诗都不会吟,那就连行贿的资格都没有了。

    陈庆微微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打油诗我在行,我临时编两首诗,你负责给钱,给猛一点,他们就不会为难我了。”

    “好!就给猛一点,反正也不是我的钱!”

    陈庆狠狠瞪了他一眼。

    队伍终于在吕府门口停下了,自然府门紧闭,吕家十几个子弟堵在门内,外面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司仪跑来喊道:“快去吟诗叫门!”

    陈庆翻身下马,慢慢悠悠走上前,高声吟道:‘我是天上一谪仙,千里姻缘一线牵,不慕富贵不慕荣,但求重修前世缘。’

    里面有人大喊,“声音太小,听不清!”这是吕纬的声音。

    陈庆给郑平使个眼色,郑平抱着一个木桶扔了进去,大喊道:“好诗都在桶里面,自己看!”

    木桶里是五十锭一两的银子,都用红纸包着。

    吕氏子弟们没想到是给银子,顿时笑逐颜开,将银子一抢而空,大喊道:“好诗!好诗!”

    大门轰然而开,迎亲队伍鱼贯而入,吕家纷纷招呼他们喝桂花鸡蛋羹。

    下面陈庆要闯第二关了。

    还是由傧相郑平抱着银桶跟在他后面。

第三百五十九章 婚礼(中)

    第二关叫做姑姨大阵,由七大姑八大姨布阵,审问陈庆,必须用打油诗来回答,当然,关键还是郑平红木桶中的货色得让她们满意。

    第一个开口询问的是吕绣的姑母吕小清,她嫁给父亲的学生柳致远,目前出任州学博士,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初将调入太学为官。

    吕小清高声问道:“请问准姑爷田宅几何?家中做何营生?”

    陈庆吟诗道:“家有茅屋四五间,两间装粮两间闲,三桥耕耘七亩地,闲时砍柴去卖钱。”

    门内一片‘噗嗤!’捂嘴笑声,这位陈都统还去砍柴卖钱呢!

    徐夫人又问道:“家中兄弟几多?姑婆相性如何?”

    这个问题本身没有问题,但对陈庆很特殊,有点不太合适这时候询问。

    陈庆想了半天才吟一首诗道:“曾有母亲缝衣襟,曾和父兄垄上行,自从北方虎狼至,一人孤坐到天明!”

    这首诗着实有点伤感,众人纷纷向徐夫人投去不满的目光,大家明明都知陈庆只有孤身一人,她还要问这个敏感的问题。

    徐夫人也自知问得不妥,只得歉然道:“那就不问了吧!”

    吕小清点点头道:“诗好不好还得看诚意,姑爷的诚意呢!”

    郑平连忙跑上来,将红木桶扔过后宅门,“诚意来了,当心别被砸中了。”

    里面又是满满的五十锭小银子,众人大喜,各自将银子分了,纷纷笑道:“合格了,请进吧!”

    最后一个阵和银子无关,郑平就不用去了,陈庆来到吕绣的小楼下面,小楼前面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娘子,年约十一二岁,正是吕绣的同父异母妹妹吕纹。

    这一关叫做求嫁,由新娘出题,新郎答题,新娘满意了,就同意出嫁,当然,一般都是事先商量好的,否则万一新郎答不上来,岂不坏事?

    吕纹声音很清脆,笑吟吟道:“我姐姐出一题,要求准姑爷写一首能打动她的好诗,可不是外面的打油诗,想当我姐夫,就得拿出真本事来。”

    旁边小桌上摆放着纸笔,陈庆明白吕绣的意思,肯定是让自己把‘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再写一遍,就算过关了。

    但陈庆也知道,吕绣内心深处其实想让自己再写一首让她动容的情诗,可是......这又谈何容易,打油诗他会,但能让才女吕绣动容,那就只能再借助后人之诗了。

    陈庆沉思片刻,提笔在纸上写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长辞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陈庆把纳兰性德的诗稍稍改动一下,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吕纹把诗拿了进去,片刻跑出来笑嘻嘻道:“通过了,姐姐说,吉时若到,她定当起身,请姐夫稍坐休息,耐心喝茶等候!”

    这声姐夫喊得好,陈庆摸出一颗核桃大的明珠,笑着递给她:“给你的小礼物!”

    吕纹眼睛一亮,连忙双手捧过,明珠晶莹耀眼,这不是珍珠,其实是一颗用宝玉磨成的珠子,一样价值不菲。

    她心中欢喜得要炸开了,跳起来就向楼上跑去,“你们快看,姐夫给了我一个宝贝!”

    ..........

    内堂上,吕颐浩临时接见了陈庆,他有些担忧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有些事情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觉得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祖父尽管直说!”

    “关于你的去向,今天上午朝廷内争论很厉害,官家原本是让你去广南西路平定南蛮之乱,但张浚、赵鼎、李回以及几名大学士都反对你去广南,而秦桧和韦太后却认为你去广南最合适,坚持要原定方案,官家夹在两者中间,左右为难,旨意也迟迟发不出来。”

    “太后公然干政了吗?”

    吕颐浩苦笑一声道:“宋朝太后干政可不是什么稀奇事,我看得很清楚,官家以孝敬母后为借口,实际上他在扶持一股新的朝廷势力,我们称为后党,朱胜非恐怕很快就要进京为相了,他就是太后推荐的新相公。

    这个后党和秦桧配合,就是朝廷主和派,对抗张浚、赵鼎的主战派,否则主和派光靠秦桧,还是势单力薄了一点,他资历不够。”

    “那祖父认为谁会胜出?”

    “看西北局势吧!如果保得住四川,你就要去广南,如果四川保不住,官家一定会顶住太后的施压。”

    陈庆点点头,“李纲告诉我,如果川陕丢了,大宋十年之内会灭国。”

    吕颐浩淡淡一笑,“他还是太乐观了,他忘记了还有江北的完颜粘罕大军,我告诉你,如果川陕丢了,大宋三年内必然灭国,这一点已是朝廷共识,官家自己也清清楚楚。”

    这时,吕晋快步来到堂下道:“父亲,吉时要到了!”

    吕颐浩点点头对陈庆笑道:“去吧!好好善待我的宝贝孙女,祝你们小两口举案齐眉,早生贵子!”

    ..........

    成婚一般是黄昏时行礼,所以叫做婚礼。

    车队在大街上缓缓行走,四名随从在前面开道,一边大喊:“吕府嫁女,敬请乡邻礼让!”

    两边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是吕相公的孙女出嫁,好大的排场。”

    “听说是嫁给西军名将陈庆,就是被女真人称为‘人魔’的陈都统。”

    百姓心中自然有杆秤,被女真人称为人魔,那就是汉人的菩萨,救国救民的英雄。

    只有秦桧王薄这些人才会把陈庆妖魔化。

    陈庆骑马跟在马车旁边,不断有百姓高喊:“恭喜陈将军大婚!”

    陈庆笑着抱拳回礼。

    大街上热闹异常,但马车内却十分安静。

    吕绣身穿名贵的黄罗销金长裙,外套一件绿色绣金短袄,头戴丝织红盖头,她挺直腰静静地坐在马车内。

    旁边坐着余莲和余樱,两人扮做金童玉女,余樱穿着男袍,腰束革带,头戴纱帽,再稍稍化妆一下,容貌变了,确实看不出她和余莲是孪生姐妹。

    余莲则头梳双环髻,身穿红裙黄袄,肌肤晶莹雪白,一对漂亮的大眼睛像镶嵌了两颗黑宝石,光彩夺目,完全就是一个绝色小美人。

    让余樱羡慕之极,本来她也可以打扮得一样美貌,现在为了不让别人认出她们,就把她皮肤抹得稍稍黑一点,眉毛画粗一点,哪里像个金童,分明是个愣头青傻小子。

    “姑娘,外面好多人在围观我们啊!”

    虽然是有点招摇了,但这样风风光光出嫁,哪个新娘子不喜欢呢?

    “你们两个把纱帘放下,外面人看见我们了。”

    “啊——嚏!”

    一阵冷风吹来,余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余莲连忙把窗子关上,现在是冬天,冷风吹进来,新娘子可别着凉了。

    车厢里变得一片漆黑,难得安静片刻,可余樱偏偏不让大家安静,“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夫人觉得我们会不会在临安过年?”

    吕绣眉头微微一皱,居然称呼自己夫人?把自己叫老了吧!听起来和徐夫人一样,可不叫自己夫人又叫什么呢?叫大姐,好像她们还不到时候,叫主母,显得更老,关键自己没有婆婆,她们确实要叫自己夫人。

    “我估计不会过年,应该很快就要离开临安。”

    余樱哀叹一声,“哎!不知道哪里才是我们的新家?”

    这时,外面传来爆竹声声,敲锣打鼓,热闹异常,马车一晃,慢慢停了下来,到夫家府宅了。

    车门开了,几名喜娘在车门外笑道:“请新妇暂时下车,拜见了公婆,再去行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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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