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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二章 双战

    西夏大军开辟了两个战场,一个北战场,一个东战场,北战场由副将拓跋承庆负责,而东战场则由统兵夏连负责,而主将曹保宗决定战争进度,他不叫停,战争决不能停止。

    当然,曹保宗信心高涨,他相信今天的午饭一定会在城内解决。

    “投石机先上!”

    曹保宗一声令下,三十架大型投石机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城头上安排八千军队,北城头和东城头各四千人,刘璀和牛皋各负责北城和东城,高定则率两千士兵负责支援。

    宋军同时在西城头和南城头各埋伏了五千人,等待命令出击,李慕清、王伦、陈大宇、苏平等一批展露头角的将领也将各自发挥作用。

    与此同时,在城下还各部署了五千弩手,他们紧靠城墙站立,等待命令开始部署反击。

    另外,还有六千名后勤民夫负责两座城头物资运输,以及伤兵搬运抢救。

    宋军也已同样准备就绪,将尽全力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这一次宋军不需战俘,他们将从肉体上彻底消灭敌军。

    陈庆站在北城和东城相接的角楼上,角楼用大石砌成,非常坚固,可以抗击大石的撞击,这里也是整个宋军的指挥中枢。

    陈庆望着敌军投石机缓缓上前,他经验丰富,一眼便看出敌军投石机投掷能力不够,属于大型投石机,一般是投掷五六十斤的重物,距离城墙在两百五十步左右。

    两百五十步,普通神臂弩就能射穿敌军盔甲,在大型投石机方面,西夏人显然不如金兵。

    “传我的命令,北城和东城各部署一千只神臂弩士兵打击敌军投石机!”

    两千神臂弩军上了北城和东城,他们举弩等待着投石机上前.......

    北城外的十五架投石机率先就位,他们同样也准备了挡板,防止宋军的弓弩射击。

    投石机还没有准备就绪,天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紧接着一千支弩箭从天而降,如雨点一般射向投石机,数十名西夏士兵躲闪不及,被乱箭当场射杀,其中两架投石的皮带被射断裂,投石机轰然坍塌了。

    “准备抛射!”

    仓促之下,十三架投石机开始向城头发射,第一轮全部是五十斤的大石,五十斤的火油球还没有准备好。

    十几块大石腾空而起,向城头呼啸射去,城头士兵大喊一声,纷纷蹲下,‘轰!’一声巨响,一块巨石砸中城垛,继而高高弹起,越过城头,向城下飞去。

    而另一块巨石则砸中了一架城头上的投石机,投石机被砸得粉碎,木块四溅。

    投射的角度实在太小,巨石要正好落在城头上很不容易,十三块巨石,只有四块巨石砸中城头,其余九块巨石要么力道不够砸中城墙,要么力道太猛,飞过了城头,向城内飞去。

    东城更弱一点,只剩下九架投石机,九块巨石全部投射失败,没有一块巨石砸中城头。

    曹保宗心中恼火,大喊道:“换火油球!”

    他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出现两团巨火,俨如天女散花一般在天空散开,这是宋军的火泥球,由千步炮发射出来,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打击面广,在半空散开,一团燃烧的火泥分散成几百朵燃烧的小火球,铺散着投向投石机阵地,士兵们吓得纷纷躲闪,仿佛天降冰雹,噼噼啪啪落地,落在投石机上,火苗四处燃烧,浓烟滚滚,极大阻碍了西夏军的行动。

    曹保宗恼羞成怒,他原本想用投石机打击宋军的士气,却没想到宋军的火油武器如此犀利,反而影响了自己军队的士气。

    他挥剑大喝道:“攻城大军出击!”

    “呜——”

    低沉的号角声吹响了,四万大军扛着三百架重型攻城梯向北城和东城同时进攻了。

    第一天便大举攻城,这是宋军经历无数次攻城战中从未有过的,也是对宋军极为严峻的考验,对方的战术非常清晰明确,就是要用绝对优势的兵力压垮守城士兵。

    如果陈庆的主力没有及时赶到,这个战术非常正确,仅凭城内的几千宋军,他们或许能一次次打败敌军的小规模进攻,但也承受不住敌军数万大军的同时进攻。

    其实这也是西夏军队的传统,擅长集中优势兵力攻打宋军的城堡。

    但曹保宗做梦也想不到城内竟然会有两万八千人,陈庆本人就在城中,按照他得到的确切情报,陈庆要明天才从成纪县率领大军出发。

    一个错误的情报将使西夏军陷入彻底的噩梦之中。

    陈庆冷静地望着西夏大军的进攻,喝令道:“投石机发射!”

    城头上的投石机纷纷扬臂甩出,将八斤重的火药桶投向奔来人群中,与此同时城头上乱箭齐发,雨点般的射向奔涌而来的敌军。

    火药桶都是双层结构,落地不会碎裂,每只火药桶内有数百颗淬毒的铁钉,这也是大宋火器的特点,火器本身威力并不大,全靠里面迸射出的毒蒺藜和毒钉射杀敌军。

    “轰!轰!轰!”

    一只只火药桶在人群中燃爆,冲击力不大,只有附近的几名士兵被炸死炸伤,但它迸射出的数百淬毒铁钉却威力巨大,方圆几丈内的数十人,都无一幸免,纷纷被铁钉射中。

    但刚开始并不会影响士兵,只是一点皮肉小伤,士兵们抹去脸上和腿上的鲜血,继续奔跑,要到一刻钟后才会毒性发作。

    箭矢射入人群,不断有士兵中箭倒下,但比起黑压压的四万进攻大军,这点伤亡算不上什么。

    “进攻!进攻!”

    曹保宗望着波涛汹涌的大军冲向城墙,他激动得难以自抑,亲自抄起鼓槌敲响了催战大鼓,一百面大鼓同时敲响。

    “咚!咚!咚!咚!”

    鼓声惊天动地,西夏军士气如虹,距离城墙越来越近,一只只火药桶还在人群中爆炸,没有半点影响到对方进攻士气。

    陈庆冷静地望着两边汹涌杀来的大军,下令道:“城头各增加到七千人,上布衣军!”

    所谓布衣军就是宋军,只不过为了迷惑西夏军,宋军在铠甲外面套一件布衣,看起来就像城内的民夫,所以叫做布衣军。

    四千布衣军接到命令,迅速向北城和东城奔去。

    这时,一架架攻城梯挂上城头,西夏士兵蜂拥冲上去,巨石和滚木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陈庆再次下达了命令,“城内弓箭大阵射击!”

    城内一万弓弩手分成两个大阵,分别向东城外和北城外射箭,他们用的守城弓和兵箭,一片片乌云般的兵箭越过城头,落入城外的敌军士兵之中。

    这让西夏军主将曹保宗一怔,宋军已经全部上城,城内怎么还有箭矢射出?而且城头上的士兵似乎变多了,难道宋军还有伏兵?

    拓跋承庆指着城头宋军道:“大将军,很多宋军士兵都穿着布衣,应该是他们动员城内青壮一起参与守城了。”

    这个解释很合理,如果守城一方兵力不足,一定会动员城内的男女老少一起上阵。

    曹保宗咬牙道:“攻下城池,我非宰了这些混蛋不可!”

第四百六十三章 收割

    城外西夏军士兵也向城内发动了弓箭反击,铺天盖地的箭矢射向城内,城内宋军士兵纷纷中箭被射倒。

    陈庆当即下令道:“弓箭大阵移到城头!”

    命令传达下去,两支弓箭大阵士兵列队向城头奔去,数里长的城墙足够容纳数千士兵,他们的位置在城头最后,背靠女城城墙蹲下,一起向城下射箭,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城外士兵躲无可躲,伤亡极为惨重。

    但最惨烈还是攻城梯上的激战,西夏士兵拼死向上进攻,城头上士兵则用盾牌和长矛刺杀,西夏士兵一个接一个地惨叫坠城,但坠城一人,立刻补上一人。

    宋军士兵也同样伤亡不断,受伤士兵后退,立刻被民夫抬下城去救治,同时,另一名士兵顶上去。

    每座马面墙头也同样部署了二十名宋军神箭手,再配上二十名力大的辅佐,负责装箭上弦,射箭手们专门从侧面猎杀攻城梯上的西夏将领和身强力壮者,一箭射杀,精准无比。

    他们人数不多,但发挥的作用巨大,能大大降低敌军的进攻效率,敌军没有了将领指挥,往往就会乱杀一气。

    时间渐渐过去了一个时辰,但城池还没有能拿下,西夏士兵伤亡越来越大,尤其士兵被毒钉射中后毒性开始发作,头晕眼花,连路都走不动了。

    曹保宗的信心在一点点流失,他终于开始怀疑了,如果城内只有五六千士兵,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抵抗能力。

    ‘难道陈庆已经率军进城了?’

    他心中念头一起,立刻被自己否定了,不可能!探子的情报不会有错,而且这个时候渭河还没有完全解冻,护城河还结着冰,一般也是要稍微暖和点才出发,尤其他也没有斥候发现敌军主力的报告。

    拓跋承庆又低声道:“我们一直关注陈庆主力,却忽略了西面,卑职觉得应该是临洮府和河州的宋军赶来了。”

    一句话提醒了曹保宗,应该是,自己怎么把临洮府和河州的宋军忘记了?

    但现在该怎么办?

    城池攻不下来,却伤亡惨重,可如果撤退,曹保宗心中又着实有些不甘。

    就在这时,陈庆也感觉到收割敌军的时机成熟了,城墙下挤满了攻城的西夏士兵,绝大部分士兵都集中在城墙下,也是为了躲避城头的箭矢射击。

    他当即下令道:“停止射箭,全面用火油攻击!”

    陈庆一声令下,北城和东城各有五千士兵纷纷举起火油桶向城头投去,木桶碎裂,大量火油倾泻而出,无数只火把和草垛跟着投下,烈火迅猛燃烧,瞬间便将二十几丈内的西夏士兵吞没了。

    无数西夏士兵成了火人,惨叫、哭喊,挣扎着要逃走,最后还是一头栽在烈火之中。

    这一次宋军下了血本,拿出了一半的猛火油库存,用两万桶猛火油来收割敌军的有生兵力。

    紧接着第二轮一万桶火油投出,波及的距离更远,宋军又投下了数百只火药桶,立刻产生了燃爆,轰地一声,火焰喷射,很多奔跑的西夏士兵瞬间被吞没了,城头宋军士兵也纷纷躲闪,城头的草垛也被点燃了,城头上宋军士兵手忙脚乱,将所有草垛都投下城去。

    曹保宗惊得瞠目结舌,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恐怖场面,整个城下成了一片火海,相隔这么远都还听见士兵的惨叫和哀嚎,简直就是一片人间炼狱。

    “当!当!当!当!”退兵的钟声敲响。

    曹保宗甚至还没有下达命令,拓跋承庆便急不可耐地敲响了撤军钟声。

    事实上,敲不敲钟也没有意义了,无数士兵正逃命归来,但士兵最聚集的城下却成了人间炼狱。

    曹保宗失魂落魄地回到军营,躲在大帐内不肯见人,还是副将拓跋承庆走进来,“大将军,人数已经清点完了。”

    “逃回来多少?”曹保宗嘶哑着声音问道。

    “一万七千人,其中还有三千余带伤。”

    曹保宗差点一口血喷出,一战便阵亡了两万三千人,简直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

    曹保宗痛苦得想一头撞在墙上。

    “大将军,还有一个消息!”

    “什么?”

    拓跋承庆犹豫一下道:“有逃回的士兵说,陈庆可能就在城头指挥作战。”

    “啊!”曹保宗彻底惊呆了。

    ..........

    在夺取通西城后,宋军将所有粮草物资全部转运到了通西堡内。

    很快,杨再兴又盯着了新夏城。

    新夏城与其说是城堡,不如说是一座板墙式军营,城墙用泥土和木头夯成,才短短两个月时间,不可能修建起一座砖石城墙。

    事实上,很多西域以及草原城池都是用泥土夯制而成,新夏城夯制得很厚实,也勉强可以算是一座军城,只是这种城墙过不了几年就会坍塌。

    新夏城比较小,周长只有八里,里面有两千驻军,主要储存粮食,之前储存了十万石粮食,现在还剩下一半。

    下午时分,在新夏城北面十几里外的树林内,九千骑兵正在休息,杨再兴在和刘琼商量攻打新夏城的办法。

    新夏城的城墙厚达一丈,像通西县那样用撞木撞开是不可能了,大门也是用厚重的木门,不过要比城墙薄得多,撞击大门倒是一个办法。

    不过刘琼却发现了新夏城的另外一个短板,那就是城墙不高,估计还不到两丈,它是用泥土夯制的,没办法修高,容易坍塌。

    不到两丈,那岂不是很容易上城?

    “攻城门不妥!”

    刘琼沉吟一下道:“对方是泥墙,怎么固定住城门就是一个大问题,看起来容易撞开,但或许恰恰相反。”

    杨再兴笑了笑道:“固定城门倒不难,只要把两根粗壮的大木头深埋在地里,城门就可以固定在这两根木头上,但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敌人守军基本上都集中在城门两侧,我们攻打城门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伤亡。”

    说到这,杨再兴又补充道:“我并不是说打仗不能有伤亡,那是不可能的,而是没必要的伤亡最好尽量避免。”

    刘琼点点头,“杨将军说得对,而切如果我是敌军主将,我一定会在城门背后用厚厚的泥袋堆砌成第二道防御墙,这样宋军就算撞破城门也没有意义,我觉得还是攻上城头比较容易,还是在夜间攻城,让西夏军防不胜防。”

    杨再兴和刘琼已经达成共识,放弃攻打城门,而攻敌军城墙。

    杨再兴兴奋道:“敌军兵力才两千人,夜晚巡逻最多一千人,主力又集中在城门处,那么东城上最多只有百余人巡逻,我们先上去三百人,占领一处城头,后面大军就可以源源不断杀上去了。”

    说到这,杨再兴笑道:“还是我率领三百精锐上城吧!”

    “这次应该轮到我了吧!”

    刘琼瞪大眼睛,虽然他只是副将,但这次他却不肯让步,每次都是杨再兴拿到主攻的机会,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这种机会。

    两人争了半晌,都不肯让步,杨再兴只得悻悻道:“那就用老办法,抽签决定,两根木枝,一长一短,抽到长的上城。”

    杨再兴起身去不远处的一棵小树上折了两根树枝回来,他摊开手掌给刘琼看了看,“没错吧!一长一短。”

    杨再兴随即背过身,捏住树枝下半部,举到刘琼面前笑道:“你抽吧!抽到长的算你的。”

    刘琼看了半响,抽出了左边一根,他顿时愕然,竟然是短枝,他心中恼火万分,恨恨地将木枝扔在地上,踩为数断。

    杨再兴哈哈大笑,“这是你自己抽的,怨不得我,长的在我手上,我可没有作弊。”

    杨再兴把长枝条比给刘琼看,左手却迅速地将一根短枝条塞进衣袖里。

    “好吧!你上城,我来掩护。”刘琼只得无可奈何道。

    .........

第四百六十四章 将计

    夜幕笼罩着新夏城,城头上西夏士兵在来回巡逻,目光警惕地望着城外。

    杨再兴率领三百名精锐士兵渐渐靠近东城墙,城门在西墙,东墙则属于背墙,城墙上士兵不多,只有百余人在巡逻。

    杨再兴依旧选择了东北城角,这里属于两不管地带,巡逻士兵最少。

    就在杨再兴率三百精锐靠拢东北城角的同一时刻,刘琼也率领六千主力士兵也慢慢向东城靠拢。

    另外,刘琼还部署了一千士兵堵住城门,以及在南面官道上部署一千士兵伏击,不让一名敌军士兵逃脱。

    这些军城建造的时间太短,还没有来得及建立烽燧,暂时只能通过鹰信或者骑兵报信的方式通知大营。

    这一点宋军也想到了,所以宋军选择夜间进攻,这样无论鹰信或者鸽信都无法送出。

    东北角上站着一名哨兵,杨再兴躲在一块大石背后,张弓搭箭,一箭射去,‘噗!’正中哨兵咽喉,哨兵捂着咽喉从城头摔落。

    “有敌情!”

    忽然从角落站起几名西夏士兵,大喊大叫起来。

    “该死!”杨再兴暗骂一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角落里还有人躲着睡觉。

    “冲上去!”

    杨再兴大喊一声,三百名士兵扛着五架简易木梯向城墙冲去。

    杨再兴一口气射出三支连珠箭,三名正在喊叫的西夏士兵纷纷中箭栽倒,杨再兴抄起长枪向城头冲去。

    ‘当!当!当!’

    城头上警钟声大作,北城墙和东城墙的巡逻士兵纷纷向东北角奔来,原本的两不管地带却变成了两头受敌。

    宋军已经搭上木梯抢先一步冲上城头,十名士兵护卫住了梯子,西夏巡哨士兵也已从北边冲上来,瞬间爆发了激战。

    “你们搭建人梯!”

    杨再兴喝令几名士兵搭建起人梯,他踩着人梯攀登几步,一跃跳上城头,长枪如暴风骤雨般向东面奔来的西夏士兵刺去,眨眼间,七八名士兵皆咽喉中枪倒地。

    杨再兴挡住了东面城头的巡逻士兵,给了宋军士兵宝贵的喘息之机,立刻又十几名士兵冲上城头,加入到激战之中。

    全城的西夏士兵都惊动了,一队队士兵向东城墙方向冲来。

    刘琼率领六千主力大军也从一里外迅速杀来。

    宋军已经冲上城头一百五十余人,和两百名巡哨士兵杀得难解难分,西夏军的战斗力也很强大,韧性十足。

    不多时,三百士兵全部上了城头,而城头上的西夏士兵也增加到五百人,箭矢如雨,喊杀声震天,双方皆不肯后退,七千宋军杀到了城下,他们竖起了数十架简易木梯,迅速向城头攀去。

    宋军蜂拥上城,越来越多,“跟我来!”杨再兴大喊一声,率领两千士兵奔下城墙,进入城内,迎面遇到了从军营赶来的一千西夏士兵,两支军队再度激战在一起。

    虽然是夜间,但双方士兵很好辨认,主要是西夏士兵的头盔是牛角盔,长了两只犄角,很容易辨识。

    随着参战的宋军士兵越来越多,宋军占据了绝对优势,杀得敌军节节败退,很快他们身后又杀来一支宋军,前后夹击,这支西夏宋军难以逃脱了。

    西城门已经开启,有不少西夏士兵向城外逃去,却遭到城外一千宋军士兵发射箭雨的袭击,冲出城的百名士兵纷纷栽倒。

    这一战只打了半个时辰便结束了,两千西夏士兵全部被杀,包括逃出城的两百多名士兵,被宋军设下的两道拦截线,最终没有一人逃脱。

    接下来宋军清扫战场,搬运粮食,把城内的五万石粮食搬运到十几里外的一条沟壑内隐藏起来。

    宋军再用麻袋装上泥土,整齐堆砌在仓库内,伪装成粮食,只是在表面覆盖了薄薄一层粮食。

    杨再兴率领数百人在东城脚,挖掘了一个大坑,上面盖上木板,再覆盖上厚厚一层土,就完全看不出下方还有一个大坑。

    但这样还不行,又在城外挖掘一条地道,直通大坑,即使大坑被敌军发现,坑内的士兵也能从地道逃生,地道出口设在一个狭窄的缝隙内,很不容易被发现。

    军队忙碌了一夜和一个上午,才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成,大军休息了一个下午,杨再兴留下唐骞率领一千骑兵继续监视新夏城,等待敌军上钩。

    八千骑兵在杨再兴和刘琼的率领下离开新夏城,向北面新庆城杀去,杨再兴的任务是集中兵力将沿途补给军城各个击破,把沿途敌军斩杀殆尽,同时抢夺粮草物资。

    最后在敌军过黄河时,半渡而击。

    ...........

    西夏军只剩下两万四千人,一战就被宋军干掉了一半军队,换任何人都难以接受。

    西夏士兵怨声载道,上上下下都心怀不满,所有的不满都集中到主帅曹保宗身上,所有将领都发现主帅并没有真本事,完全就是一个毫无经验的世家子弟。

    将领们的认知传递上士兵身上,以至于所有将士都对以后战斗失去了信心,要求撤军的呼声高涨。

    就在这时,主帅曹保宗却病倒了。

    一顶大帐内,五名西夏军主要将领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五名统军都是从各个军司率军前来,他们并非不懂行军打仗,但他们之前一直在看曹保宗的笑话,直到现在发现问题严重了,搞不好他们的小命也会丢在陇西县,这五人才开始着急了。

    他们都意识到,如果按照曹保宗的方案向北撤军,一定会全军覆灭,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曹保宗不肯改变,那只有他们改变了。

    一名统军恨恨道:“他肯定没有病,肯定是他不知该以后怎么办?找个借口逃避而已。”

    副将拓跋承庆摆摆手,“他真病也好,装病也罢,现在都不重要了,我们不可能再指望他能带我们走出困境,我们只能靠自己,大家都说说吧!”

    众人都向统军夏连望去,他虽然不是副将,但他资历最老,作战经验丰富,只不过他也是官场老油条,不想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所以他始终保持沉默,不干涉曹保宗的任何决定。

    现在,他也无法再一直沉默下去了、

    夏连叹口气缓缓道:“现在这个局势很明确了,城内绝不会只有几千宋军,应该有几万人,包括陈庆的主力也一定在城内,现在他们的兵力应该已经超过我们,其实我担心的不是城内的宋军,而是新夏城、通西城等地,我不相信陈庆没有对它们下手?宋军占据军城,我们就麻烦大了。”

    修建这些沿途后勤军城也是让大将们最诟病的地方,说得好听叫做步步为营,实际上就是鸡肋,一点也不切实际。

    军城破旧低矮,兵力又少,根本抵挡不住宋军的进攻,宋军完全可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真不知曹保宗为什么要修建它们,如果担心后勤不足,那就多带一些粮食物资,带上半年的粮食,难道半年时间还攻不下陇西县?

    修筑这些军城不就是白白给宋军送粮食物资吗?

    “夏将军的意思是,这些军城反而成了我们的阻碍?”

    夏连点点头,“就说新夏城吧!正好扼守在官道上,我们军队倒是可以绕过去,但辎重呢?辎重就过不去了,攻不下城只能放弃辎重,没有了粮草辎重,如果我们半路被堵住,我们能坚持多久?”

    大帐内一片沉默,大家都知道后果严重,沿途要走好几座山谷,确实很容易被宋军堵住。

    拓跋承庆想了想道:“之前尚东延建议杀去秦州,夏统军觉得如何?”

    夏连还是摇摇头,“如果我们有六万大军的时候是可以杀去秦州,但现在我们再去,必然是死路一条。”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众人都急了。

    夏连不慌不忙道:“可以向西撤退,去临洮府!”

第四百六十五章 兵变

    曹保宗确实病倒了,只不过是心病,他意识到自己上了大当,白白丧送了两万五千军队,让他心中既悔恨,又愤怒,既担心,又害怕。

    悔恨是他不该相信秦州探子的情报,他到现在也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败,而是把责任推给了情报有误。

    愤怒是陈庆的阴险狡猾,摆下陷阱让自己掉下去,如果他知道陈庆在城内,他就绝不会这样攻城,他为什么不知道陈庆在陇西县?因为情报说陈庆二月初五才会率军出发,所以还是情报错了,不是自己的责任。

    而担心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撤退,他非常担心去年那一幕重演,他们在半路上全军覆灭。

    害怕他是怕天子李乾顺发怒杀了自己,如果再度全军覆灭,自己回去怎么向天子交代?

    正是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加上失败的巨大压力,使曹保宗心理承受不住,索性倒下装病了。

    大帐内十分安静,曹保宗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双眼深凹无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亲兵们给他脸上涂了蜡,效果很不错,至少把拓跋承庆骗过了,还以为他真的病重。

    拓跋承庆坐在他身边,取出一份联名书道:“大家都知道大将军病倒,无法做决策,所以我们五名统军大将临时商议了一下,达成了撤军共识,这个方案看看大将军能否认可?”

    这实际上是五人在逼宫,如果曹保宗不肯接受他们的方案,那他们就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曹保宗今晚将病重而死都说不定。

    西夏军一向只认实力,曹保宗这种世家子弟在军中没有根基,没有自己心腹大将和直属军队,若能战功赫赫倒也可以服众,可如果因为无能而惨败,后果就很严重,军中主要将领都不会容忍他了。

    曹保宗只是没有实战经验,容易纸上谈兵,但他并不傻,而且他极为聪明,否则天子李乾顺也不会被他的夸夸其谈所蒙蔽,派他来当主将。

    曹保宗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些大将已经撇开他,自己做决策了。

    他心中暗暗警惕,不露声色问道:“方案说给我听听?”

    “大家都一致决定,大军向临洮府撤军,占据狄道县,或者从临洮府返回兰州。”

    曹保宗一怔,顿时急道:“从临洮走,北面几座军城怎么办?”

    拓跋承庆沉默不语,没有回答他的追问。

    曹保宗呆了半晌,叹口气道:“那辎重呢?”

    “辎重也一起携带,只是攻城武器不用携带了,会拖累我们。”

    曹保宗装作十分虚弱道:“我病得很重,无法再做决定了,你们做决定就行了,不用再告诉我!”

    “卑职明白了,大将军好好养病,我们会派军队专门护送大将军。”

    拓跋承庆转身走了。

    等对方走远,曹保宗挣扎坐起身大骂,“这是兵变!我要向天子控诉,就是这帮混蛋的阴奉阳违,使士兵不肯卖力攻城,才导致兵败。”

    曹保宗脑海忽然灵光一闪,他终于找到了兵败的真正原因了,自己派四万大军攻城并没有错,而是手下将领暗中违抗自己的命令,让士兵不肯卖命,以至于陇西城迟迟拿不下来,才导致最后伤亡惨重。

    相通这一点,曹保宗立刻对几名亲兵道:“收拾东西,天一黑我们就走。”

    曹保宗心知肚明,夏连这种老狐狸要发动兵变,岂能容自己去朝廷告他的黑状,他一定会让自己意外病故,他才能合法抓住兵权。

    .........

    夜里两更时分,军队却十分安静,没有任何撤军动作。

    拓跋承庆有点急了,连忙找到了统军夏连,“夏将军,不是说好今晚撤军吗?现在已经三更了,怎么一点撤军的迹象都没有?”

    夏连冷冷道:“事情还没有处理好,比如军令、兵符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下令撤军?”

    “可是曹保宗已经亲口答应由我们自己做决定。”

    夏连嗤笑一声,仿佛在嘲笑拓跋承庆的幼稚。

    “这些朝廷出来的世家子弟高官,打仗虽然不会,但朝堂中的勾心斗角都是高手,他若是没有一点手腕,能做到大将军?能让天子相信他,派他来当主将?”

    “将军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他一定会把兵败的责任推在我们头上。”

    “不会吧!他自己一意孤行,甚至和尚东延都反目了,还能把责任推在我们头上?”

    夏连见拓跋承庆始终不理解,着实有点恼火,索性坦直地说道:“没有天子的旨意,我们这样擅自商议撤军,就是夺权兵变了,曹家在军中没有势力,但在朝廷势力很大,一旦他向天子告状,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他一定会说,是我们暗中掣肘,才导致他兵败。”

    拓跋承庆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他连忙问道:“将军的意思呢?”

    “我有两个方案,要么就听他的,他说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最后军队死光光也是他的责任,只是我们都得眼睁睁看着自己部下和士兵去死,说不定我们自己也小命难保。”

    拓跋承庆摇摇头,“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可能再回头了,将军就直说吧!”

    夏连冷冷道:“那就是我的第二个方案,曹保宗今晚不幸病故。”

    拓跋承庆缓缓点头,他理解了,不搬掉曹保宗这块绊脚石,他们就没法实施自己的方案。

    就在这时,有士兵奔来禀报,“启禀统军,启禀副帅,中军大帐那边传来消息,大将军失踪了!”

    “什么!”

    夏连脸色大变,他一把抓过宝剑,向帐外冲出去,拓跋承庆气得一跺脚,也跟着跑了出去。

    中军大帐前围了不少士兵,都在窃窃议论。

    夏连大步走来,厉声大喝道:“你们干什么,都统统回自己大帐去!”

    夏连威望极高,士兵们不敢违令,纷纷走了。

    发现曹保宗失踪的人是军医,他是来给曹保宗看病,发现大帐内空无一人,一百多名亲兵一个都不见了,东西也收拾走了,他才意识到问题严重。

    “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夏连问道。

    军医连忙道:“卑职刚刚发现。”

    夏连当即令道:“把四座营门的当值将领都给我找来!”

    几名士兵飞奔而去。

    拓跋承庆又问军医道:“大将军到底有没有病?”

    “卑职感觉他脉象平稳,应该只是心病。”

    “可是他脸色那么差,难道是装的?”

    “卑职不敢乱说。”

    “说!”夏连一声厉喝。

    军医这才吞吞吞吞道:“或许是他脸上涂了什么东西,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生病。”

    “这个混蛋!”

    夏连捏紧了拳头,自己应该先下手干掉他,结果被他嗅出味道了,简直比兔子还精。

    这时,北军营的当值将领被领上来行礼道:“启禀将军,今天是有大将军的一批亲兵骑马出军营了,他们说出去买药,又有出营令牌,卑职不敢阻拦。”

    不用说,曹保宗一定混迹在其中,夏连急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天刚擦黑!”

    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现在肯定也追不上了。

    夏连一阵心烦意乱,他知道曹保宗在想方设法推卸责任,现在他一定会在天子面前指控自己兵变,导致他在陇西县惨败,是自己大意了,让他抓住了把柄,使自己一下子陷入极度被动之中。

    拓跋承庆低声道:“外围有宋军斥候,他不一定逃得掉。”

    夏连点点头,只能寄希望于此了,他叹口气道:“暂且按兵不动,观察两天再说!”

第四百六十六章 俘获

    曹保宗率领一百多名亲兵逃出军营,急急向北奔逃,这帮老军头已经兵变逼宫,那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他必须要先逃回兰州,再返回兴庆府告状。

    曹保宗虽然急急如丧家之犬,但他心情却大好,至少他摆脱了损兵折将的罪责,一切都由那五个老军头去承担吧!

    一百多名骑兵一路向北疾奔,不到一个时辰便抵达了新夏城,这里面有两千士兵,曹保宗准备把他们都带走。

    新夏城城门虚掩,城内空空荡荡,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军营还在,就是人没有了,就像发生什么神秘事件,士兵突然消失了一样。

    曹保宗感觉到一丝不妙,他立刻令道:“去取一些干粮和水,然后立刻离开。”

    他们走得仓促,没有携带干粮,就指望在新夏城得到补给,可新夏城像闹鬼了一样,着实让他们瘆得慌。

    士兵们跑去军营,很快便找来了一百多份干粮和水壶。

    曹保宗挥手大喊一声,“我们走!”

    众人调转马头向城外奔去,不料他们刚奔出城门,却发现对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宋军骑兵,足有千人之多,有将领大喝一声,骑兵一起举起弩箭瞄准了他们。

    曹保宗吓得大喊:“不要放箭,我们投降!”

    这就是西夏世家子弟的真实面目了,在关键时刻,他们想到的不是拼死突围,而是投降求饶。

    他的手下纷纷放下兵器,翻身下马,一队宋军骑兵上来牵走了战马,并搜走兵器。

    又冲上来数百士兵喝令他们跪下,将他们反绑起来。

    为首将领正是唐骞,他奉命率一千骑兵留守新夏城,一旦敌军主力入驻新夏城,他的手下会从坑道里爬出来,在水井里下毒,只是他们没有等到西夏军主力,却等来一百多名西夏骑兵。

    要不是曹保宗头戴金盔,唐骞就下令将他们全部射杀,正是曹保宗的金盔让唐骞感到异常,才是他们逃过一劫。

    士兵从曹保宗身上搜出了兵符和令箭,呈给了唐骞,虽然兵符上刻的是西夏文,但唐骞却知道这两样东西非同小可。

    他催马上前,用锋利的矛尖顶住了曹保宗的胸口,冷冷问道:“都统命令我们不留活口,说出你的身份,看值不值得留你的性命!”

    曹保宗身上的主帅威严已荡然无存,他此时保命心切,只想着被陈庆俘虏,然后让天子赎他回西夏。

    “我便是西夏南征军主帅曹保宗!”

    “胡扯!”

    唐骞怒斥道:“西夏军主帅怎么会单独跑到这里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到底是谁?”

    “我确实是曹保宗,军营发生了兵变,我是连夜逃出来,准备回兰州,我头盔上用汉字刻有官职姓名,可作为凭据。”

    唐骞用矛尖挑起他的头盔,放在眼前细看,后面果然有两行字,一行是西夏文,一行是汉字:西夏国征南大将军曹保宗。

    唐骞又追问了其他士兵,果然是曹保宗,事关重大,他派人去向杨再兴汇报,同时留下斥候都头林滔以及三百名士兵继续监视新夏城。

    他自己则率领七百名骑兵押解着曹保宗等人从另一条小路绕向陇西县。

    ..........

    陈庆在熟睡中被亲兵叫醒,他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曹保宗带领亲兵逃亡,结果被杨再兴的部下抓住了,已经押解进陇西县城。

    这个消息让陈庆又惊又喜又困惑,他立刻让人把曹保宗带到军营内。

    曹保宗被带到一顶大帐内,心中颇为忐忑,他知道陈庆要见自己了。

    他当然见过陈庆,在两军阵前,陈庆斩杀了他的几员大将,令他记忆深刻。

    这时,帐帘一挑,陈庆带着牛皋和刘璀走了进来。

    曹保宗连忙站起身,却没有行礼,直挺挺站在那里,他毕竟是征南大将军,在敌军主将面前行礼下跪,他丢不起这个脸。

    陈庆看了他一眼道:“坐下吧!”

    曹保宗默默坐下,陈庆也在他对面坐下,牛皋和刘璀就像两个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陈庆身边。

    他们当然不是保镖,陈庆要求他们也听一听,然后一起商讨。

    陈庆不慌不忙道:“我知道曹将军是有身份的人,我也不打算羞辱你,给你留点尊严,但前题是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如果回答详尽,让我满意,我会尽快联系西夏,让你们天子用三万张羊皮把你赎回去。”

    曹保宗眼里顿时燃起希望之色,三万张羊皮不多,他家里就至少有十万张羊皮。

    陈庆看到了他眼中的希望,又淡淡道:“但如果你回答让我不满意,你只能去铁矿山和其他西夏战俘一起挖矿了,挖矿满五年后再说。”

    “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节度使想知道什么?”

    “你们军营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逃?”陈庆率先问道。

    曹保宗叹了口气道:“这五万西夏军都是从各个军司调来,由五名统军各自领兵,我本身在军中没有什么资历,也被五个统军所轻视,这次攻城损失了两万五千士兵,触怒了这五名军头,他们不再相信我,便发生了兵变。”

    “发生了什么样的兵变?”陈庆追问道。

    “就是联合解除了我的军队指挥权,又逼我的同意他们的方案,我都答应了,但我知道,五个军头的首领夏连一定会杀掉我,然后说我病重而死,他不可能让我去天子面前告状。”

    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细细一想又合情合理,不管是西夏军还是宋军,没有哪个将领愿意让蠢货来掌握自己的命运。

    “有点道理!”

    陈庆点点头,“然后呢?”

    “因为我在装病,骗过了他们,然后天刚黑我就带着亲兵逃出军营了,这也是我运气好,或许是因为夏连还没有和其他几名军头沟通好,没有及时对我下手。”

    陈庆想了想又问道:“你刚才说五个军头准备了另一个方案,什么方案?”

    “他们准备从临洮府撤军,我不知道他们是想占领临洮府,还是只是想借道临洮府,他们只是通告我,要求我同意,但没有细说。”

    对方居然想走临洮府,这倒是有点出乎陈庆的意料,他随即对刘璀道:“派斥候去盯住对方大营一举一动,若对方有撤军迹象,立刻通知我!”

    “遵令!”

    刘璀转身走了。

    陈庆又继续诱惑曹保宗道:“现在这支军队,你作为主帅想必应该很清楚,它的弱点在哪里?如果你能助我全歼这支军队,那么我甚至不需要通知西夏天子,直接通知你家人把你赎回去,并替你保密,毕竟被宋军抓过,会影响你的履历,这个条件如何?”

    曹保宗此时心硬如铁,他已经根本就不在意这支军队的死活,对方要杀他,他凭什么不能报复他们?

    何况陈庆还开出这么一个诱惑人的条件,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他叹口气道:“节度使的条件我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那五个混蛋早该下地狱了!”

    陈庆欣然笑道:“你说吧!我怎么才能全歼这支军队?”

    曹保宗沉吟半晌道:“他们弱点很多,比如士兵士气低迷,归心似箭,但这些都不重要,我觉得他们目前最大的弱点就是渡不了黄河,一旦他们辎重粮食出问题,他们一定会逃去兰州城,但如果贵军抢先占领兰州城,那他们只能去阿干县,那边有一批存粮。”

    “渡不了黄河,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他们退到黄河边正好遇到凌汛,河面全是浮冰,皮筏子经受不起,必须等到二月下旬才能渡黄河!”

    陈庆点点头,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西撤

    曹保宗被带下去软禁起来,他就是一个情报宝藏,从他身上还能得到更多西夏的情报,只是陈庆暂时没有时间详细盘问,他要应对西夏军队主力随之而来的西撤。

    牛皋跟在陈庆身边低声道:“卑职觉得应该先派一支军队赶去狄道县,还要通知沿途百姓躲藏起来,不能让西夏军在临洮府得到补给,这样他们才会去阿干县。”

    陈庆停住脚步,想了想道:“去把李慕清给我找来!”

    李慕清是之前临洮府的兵马指挥使,不多时,大将李慕清快步赶来,躬身行礼,“参见都统!”

    “李将军,西夏军很可能会从临洮府撤军,我想让你率本部三千人赶回临洮府,抢先占领狄道县。”

    李慕清的三千手下都是骑兵,他们确实能及时赶回临洮府。

    李慕清连忙抱拳道:“卑职可以立刻出发!”

    陈庆点点头又道:“还要通知沿途的百姓躲藏起来,防止西夏大军得到补给!”

    李慕清犹豫一下道:“汉民肯定会全部躲藏起来,卑职担心洮水西岸的吐蕃人、羌人以及党项人,吐蕃百姓和羌人应该也会暂时离开,就怕党项人会支持西夏军。”

    “他们实在要支持也没有办法,但我们要把事情做到位,通知到所有人。”

    “卑职明白了,不知卑职什么时候出发。”

    陈庆看了看夜色,四更已经过了,他便道:“立刻回去收拾,天亮之前出发!”

    “遵令!”

    李慕清匆匆走了。

    陈庆随即又命人把赵小乙找来,责令他率领斥候清除陇西县西面的敌军探子,这是为李慕清西去做好掩护。

    天不亮,赵小乙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歼灭陇西县西面和南面的两支敌军探哨队。

    李慕清随即率领三千骑兵从南城门出发,过了渭河,沿着渭河南岸向西进发。

    .........

    就在李慕清率先离开陇西县前往临洮的同一时刻,西夏军的探子也从北面回来了。

    此时西夏军大营已由统军夏连掌控,夏连年约五十岁,身材魁梧高大,满头白发,目光中总是充满了狡黠之色,他是银州城统军,他一直是西夏军名将,和宋朝西军作战多年,实战经验相当丰富。

    但他的性格和耿直火烈的尚东延不同,他性格比较阴柔,尽管曹保宗很多做法让人诟病,只是他不想得罪这位背景深厚的世家公子,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直到这次曹保宗的愚蠢指挥导致军队重大伤亡,夏连才终于忍无可忍,但偏偏他下手晚了一步,让曹保宗跑掉了,其实这也和他阴柔的性格有关系,不够果断霹雳。

    西夏军十分讲究资历,拓跋承庆虽然是副将,但他年纪比夏连小十岁,在军中资历远不如夏连,威望也差得远,军队控制权自然轮不到他。

    听完探子的汇报,夏连眉头皱成一团,新夏城的两千军队全部跟随曹保宗走了?按理说不应该啊!怎么也会留下一两百人继续守城,曹保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修建的军城,他不相信曹保宗就这么轻易抛弃。

    旁边拓跋承庆道:“或许他只是想报复我们,把粮食全部送给宋军,我觉得应该是他把军队带走了,如果是宋军所为,粮食不会一袋不少,还整整齐齐码放在仓库内。”

    统军李煌也道:“拓跋将军说得对,曹保宗就是故意想报复我们,才把军队全部带走,丢下一座空城,通西城估计也是这样。”

    夏连负手走了几步道:“我只是觉得很奇怪,陈庆既然用计骗过我们,他早就到了陇西县,那他就不可能不对北面的几座军城下手,军城矮小破旧,驻军又少,物资丰富,如果是我,我早就动手了。”

    另一名统军马耀武也道:“夏将军的疑惑是对的,正确的答案应该是宋军消灭了新夏城的守军。”

    “那为什么粮食不拿走?”拓跋承庆反问道。

    马耀武冷笑一声,“那有可能是一个陷阱,里面并不是粮食,而且两千人如果跟随曹保宗北撤,也会带走一部分粮食,不可能整整齐齐码放好。”

    “好了,别争了!”

    夏连下定了决心,对众人道:“直接北上风险太大,还是走临洮,命令全军开始收拾辎重,今晚四更时分出发!”

    ..........

    三更时分,陈庆得到消息,西夏军准备撤离了。

    陈庆立刻赶到了北城头,目光投向三里外的敌军大营,虽然相距三里,但城头上也能感觉到西夏军大营的异常,最明显就是大营上方的军旗已经消失了,哨塔上和营门前的灯笼也随之熄灭。

    陈庆随即下令道:“传令大军集结!”

    就在宋军开始集结的同时,西夏大营的西营门缓缓开启,两千骑兵率先从军营内出来,紧接着是一队队步兵,没有了旌旗招展,也没有了口号呐喊,变得无声无息,沉默而行。

    在队伍中间是辎重队伍,所有的攻城武器都扔掉了,几千顶大帐、数十万支长矛、盔甲以及其他物资也被迫放弃,他们只携带粮草和一些战略物资,主要是火油和火药。

    另外,每个士兵还携带了六天的随身干粮,这就是撤退,尽一切可能精兵简行,所有可带可不带的兵器和物资都必须放弃,否则会成为军队的严重拖累。

    天刚亮,两万宋军也出城追击敌军,宋军士兵只携带六天干粮,另外还有一千头负重骆驼驮运四千石粮食,这四千石粮食足够士兵食用二十天。

    陈庆带着几百骑兵来到了军营,呼延通正带领士兵整理清单并搬运物资。

    帐篷都已拆除,堆积如山,光大帐就有六千顶之多,还有三万石粮食,十万担草料,二十万只冰冻羊腿,十万袋酒,三十万支长矛,十万把战刀,十万副弓弩,两万套盔甲,以及几百架攻城梯。

    另外还十几万张羊皮、战鼓、旗帜、药材等等大量物资,简直就是让所有人振奋的大丰收。

    呼延通上前向陈庆禀报道:“我们找到了一份仓库物资清册,卑职仔细核对过,除了粮草外,然后就是三千桶火油和五百桶火药没有了,应该被他们带走。”

    “除了粮草和火油、火药外,还带走了什么?”

    “好像还有一部分羊肉和酒袋,其他就没有了。”

    陈庆点点头,“将物资全部搬入城内,军营拆除,这些木头都是上好的造屋主梁大木,留着吧!”

    陈庆大概了解敌军携带的物资,便调转马头,向远处的队伍追去.........

    进入临洮府不久,便进入了富饶的洮河谷地,李慕清派一百多士兵在洮河两岸通知百姓转移,效果不错,汉人百姓纷纷带着粮食和家财藏入深山,吐蕃人和羌人百姓也立刻带着牛羊财物迁徙,他们的财富也是一代代人积攒下来的,没有人愿意被西夏军队抢走。

    李慕清率领三千骑兵一路北上,几天便抵达了狄道县,狄道县知县依旧是武宏伟,宋军暂时撤离,他便组织了一千名民团军守城。

    李慕清率领军队返回,着实让武宏伟以及城内的百姓欢喜异常,他们一直担心西夏军队杀回来,或者担心湟州的任得敬军队杀来,一千民团军根本挡不住正规大军攻城。

    “宋军回来了!”

    百姓奔跑大喊,整个县城都沸腾了,数万百姓走出家门,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夹道欢迎宋军返回,着实让李慕清和他的手下感受到了百姓们箪食壶浆的热情。

第四百六十八章 惊马

    李慕清进军营刚驻扎下,知县武宏伟便给他带来几名商人,这是李慕清吩咐武宏伟去找的商人,也是陈庆交给李慕清的任务。

    三名商人都是汉商,去河西走廊做瓷器、布匹和茶饼生意的,冬天便留在狄道县。

    三人一起向李慕清行礼,“小民参见李将军!”

    “三位东主请坐!”

    李慕清很客气地请三人坐下,又让士兵上了茶。

    “我找三位是想了解黄河的情况,什么时候可以过黄河?”

    三名商人对望一眼,都笑了起来,“将军找我们算是问对人了,我们在狄道县也是在等黄河彻底解冻。”

    “能不能详细说说?”

    “其实每年的情况不一样,但也差不了几天,十天前还可以走过冰面,但现在就不行了,河面冰层都已经裂开,非常危险,再过几天冰块越来越小,便向下游流去,这叫凌汛,也很危险,一直要到二月下旬,河面上的流冰彻底结束,这时候渡船才会开。”

    “三位意思是说,至少还要等半个月?”

    “差不多吧!今年偏冷,可能还会晚几天,估计要到二月底才能渡河。”

    李慕清笑道:“太感谢三位东主了,能不能再给我说说河西的情况,我家节度使对河西走廊也很关心。”

    .........

    李慕清的三千军几乎是前脚进入狄道县,两万五千西夏军队后脚就进入洮河谷地。

    洮河谷地长两百余里,谷地宽数十里,气候温暖湿润,土地肥沃,地势平坦,光热水源充足,历史上一直是著名的农业区。

    此时还是初春,一望无际的麦苗长得郁郁葱葱,但一座座村落内都空无一人,粮食没有了,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只剩下泥墙茅屋和一些破烂家具。

    而河对岸的吐蕃人和羌人更是踪影皆无,连帐篷都没有了。

    恼羞成怒的西夏军队一路放火,洮河到处浓烟滚滚,一座座村子都被烈火吞没了。

    夏连很清楚宋军就在他们身后大约的一天的路程,他十分谨慎,辎重车队放在军队中间,防止被宋军偷袭。

    这天傍晚,大军来到一片开阔草原上,难得几千亩土地都是草地而没有麦田,夏连随即下令军队就地驻营,所谓驻营也只是驻扎几十顶大帐给中高层将领使用,低级将领和普通士兵都只能露宿。

    当然,西夏是游牧民族立国,没有帐篷问题不大,尽管春寒料峭,但军队依然有办法解决夜晚的寒风侵袭问题,那就是篝火。

    数千士兵奉命去周围砍伐树木,准备点燃数十堆篝火。

    夏连唯恐宋军夜间袭击,他也派出一百多名探子在后面监视宋军主力的动静,另外,放置粮草物资夏连也是煞费苦心,粮草、火油和火药不能距离篝火太近,但距离军队又不能太远,更不能放在边缘地带。

    夏连便将篝火位置设计成一个圆形,几十堆篝火都分布在圆形边缘,而粮草物资则放在圆心位置,这样就比较安全了。

    几支宋军斥候也在远处盯住了西夏军的粮草物资。

    东北角隐藏着一支三十余人的斥候队,为首将领正是唐骞,第二斥候营副指挥使,第二斥候营一般是负责在对方城池潜伏,但唐骞却表现出了野外斥候的天赋,深得杨再兴和刘琼的赏识。

    这次他抓获曹保宗,也得到了陈庆的大力嘉奖,并再次委以他重任,任命他为第二路斥候首领,跟踪并寻机摧毁敌军辎重。

    唐骞仔细观察敌军的辎重所知位置,想完成任何任务太难,而且就算完成任务,要活着回来也不容易。

    他沉思良久,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又在圆圈中心标一个三角符号,对斥候都头林滔道:“其实靠近圆边还比较容易,关键是从圆边到辎重堆放地,足足有一里,还布满了巡哨,这一关很难过。”

    林滔想了想道:“我倒有个办法,但指挥使怎么靠近圆边?”

    “很简单,我也去砍柴,我会说几句党项语,可以冒充党项人。”

    唐骞长是庆州人,皮肤黝黑,长了一脸大胡子,看起来确实像胡人,他已经想好了怎么混入敌军。

    “你有什么好办法?”唐骞又反问道。

    林滔挠挠头道:“我看西夏士兵都是用战马拖拽树枝,就想到了如果战马受惊,直接冲进去,人就躲在马腹下面。”

    林滔这个办法有漏洞,惊马容易被敌军拦截,不过这个方向是对的,可以加以优化,比如受惊战马发作的时间等等。

    唐骞眼珠一转,他想到了一个优化的办法,不过他需要一名士兵配合。

    .........

    西夏士兵陆陆续续扛着砍伐的木头回去了,不少士兵砍伐了一整棵树,然后用战马拖拽回去。

    唐骞就是其中之一,他身穿西夏军盔甲,化身为一名在新夏城被歼灭的西夏小首领,身上还挂有腰牌,看起来就是一个身材魁梧西夏低级将领。

    选择时机最关键,晚上虽然也不错,但他没法利用战马,一里远的距离,密集的岗哨,他根本过不去。

    而大家砍柴运木头的时候会用到马匹,这个时候便是利用惊马的最好机会。

    他后背弓箭,拉着一匹马,拖拽着一棵大树来到了一堆篝火前,几名士兵正在升火,但怎么也点不燃,有人抱怨道:“明明那边有火油可以借用一下,就是不肯答应。”

    “你疯了吗?”

    旁边将领怒斥道:“上面有命令,进那个圈子要被格杀勿论,你想死就自己去!”

    就在这时,唐骞身后不远处有人大喊,“马惊了!马惊了!”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匹雄健的战马正向这边狂奔而来。

    “快闪开!”

    唐骞用党项语大喊道:“大家都闪开,让我来降服它!”

    士兵们纷纷躲开,唐骞迎了上去,拉拽着绳子一跃上了马,身体却挂在战马侧面。

    这匹马便是敌军主将曹保宗的火炭马,是一匹极为雄健的战马,身体灵活,速度疾快,陈庆把它赏给了唐骞。

    驾驭这匹马,唐骞已经得心应手,他却假装控制不住,对圆圈内的巡哨士兵大喊,“马受惊了,快闪开!”

    十几名巡哨士兵亲眼看见唐骞在半途飞身上马,企图控制军马,这就给了他们一个错觉,唐骞和这匹战马没有关系,对方也是见义勇为,为了制服惊马。

    他们犹豫一下,没有拦截对方,唐骞和惊马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

    远处主将夏连正坐在大石上喝茶,他忽然看见了一匹马在他划出的禁区内飞奔,他立刻意识到不妙,这一定是宋军要对辎重下手了,自己的手下却没有反应过来。

    他腾地站起身大喊:“射杀他!射杀战马!”

    他距离战马太远,几百步外的士兵都没有听见他的叫喊,他心中大急,抽出战刀狂奔而去。

    唐骞并没有直接冲进辎重区,而是沿着边缘奔跑,同时大喊:“快闪开,战马受惊了!”

    巡哨士兵举起弓箭,都有点犹豫,没有能下手射箭,就在这时,唐骞猛地一转战马身体,战马直冲辎重区,瞬间又从两名巡哨士兵中间冲过,他距离辎重堆只剩下三百步了。

    西夏士兵们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战马受惊,是宋军的计策。

    他们纷纷张弓搭箭,向奔跑中的战马和唐骞射去。

    战马异常灵活,左奔右突,躲闪着四周射来的箭矢。

    唐骞距离辎重堆只剩下百步了,前面是五百名长矛士兵,组成了长矛大阵,形成了辎重区的最后一面长矛盾。

    唐骞在高速奔跑中甩燃了涂有硫磺的火折子,这种火折子迎风奔跑也不会熄灭,他随即点燃了一支火药箭。

    火绳在嗤嗤冒青烟,他扔掉火折子,迅速取下骑弓,用双腿控马,张弓搭箭,在疾奔中一箭射出。

第四百六十九章 兰州

    唐骞利用乔装成西夏军将领以及战马受惊的办法,骗过一部分岗哨,得以缩短了大半距离,他终于得到一次机会,而且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旦错失,西夏军就绝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这一箭唐骞反复演练了无数次,他的目标是火油桶,各种细节都考虑到了,甚至他选的箭也是三棱破甲箭,这种箭和狼牙箭不一样,三面开有放血槽,一旦射中火油桶,火油就会从放血槽流出来,等火药箭燃烧起来,就会立刻点燃火油。

    西夏人将火油桶和火药桶层层码放,唐骞射的是最上面一层,前面的长矛大阵阻挡不了。

    他也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一箭射出后,他便不管了,扔掉弓箭,抽刀劈死一名敌军士兵,抢到了一根长矛,挥舞长矛突围。

    夏连眼睁睁看着一支火箭腾空而起,射向火油桶,他顿时惊得肝胆皆裂,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只片刻,只见一团火光迸裂开了,火油桶发生了燃爆,紧接着又出现了更大的一团火球,这是是数十桶火油发生了燃爆,一股浓烟腾空而起。

    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但更可怕的还在后面,火药桶也被点燃爆炸了,爆炸声不断,一只只火药桶被炸得四散飞溅,最远飞出了几百步外,在几百步外爆炸了。

    士兵们吓得到处奔逃,唐骞闪身躲到马肚子下,他的战马跟着一群牛受惊狂奔,这时候已经没有人顾及他了。

    西夏士兵纷纷跑去河边打水救火,但草料和粮食都被四下流溢出的燃烧火油包围了,干草料和粮食都被点燃,迅速燃烧成一片,三千桶火油向四处流淌燃烧,很多士兵打来河水,却进不去了,被燃烧的火油阻挡。

    夜风强劲,火势越烧越烈,两万五千西夏军将士眼睁睁看着五千石粮食和三万担草料彻底吞没了。

    每个人都绝望了,宋军故技重施,他们又一次遭遇到了粮食危机。

    南面八十里外,陈庆站在的一座山岗上,眺望着远处隐隐可见的火光,他回头对牛皋笑道:“看来斥候得手了。”

    牛皋点点头叹道:“以夏连一路行军的谨慎,能烧毁他的辎重,还真不容易,都统要好好嘉奖这支发挥出色的斥候队。”

    陈庆已经大概猜到,应该还是那个叫唐骞的斥候副指挥使立下大功。

    “不错,是要好好表彰!”

    ........

    兰州的阿干县是一座小县,位于兰州城南面四十里处,人口只有几千人,主要以种田为生,城内没有军营,只有一座仓库,储存着几千石粮食,有三百名西夏士兵在这里看守。

    这天傍晚,南城门处来了一支百余骡子组成的商队,满载着货物,商队主人是一个骑着毛驴的中年男子,还跟着十几名伙计。

    城门由几名民团士兵看守,他们正坐在城门边闲聊,忽然看见一支商队过来,眼睛都一亮,捞钱的机会来了。

    兰州城或许戒备森严一点,但像阿干县这种小县城,根本就守城门的必要,就只有几个州兵负责开关城门。

    他们所谓的守城门,其实就是为了捞取油水。

    为首士兵迎了上来,装模作样喊一声,”站住,干什么的?“

    商人笑道:“去西夏国做买卖,黄河还没有完全解冻,来这里等几天。”

    “做什么生意?“

    “小买卖,做点酒生意。”

    为首士兵一拍大腿叫道:“酒可是违禁品啊!”

    商人鄙视他一眼,“你当这里是临安吗?还违禁品呢!想要多少钱就明说,别跟我来这一套。”

    为首士兵嘿嘿一笑,“哥哥是聪明人,唬不住你,我们几个弟兄也只是想要杯酒钱,这个数!”

    他伸出一根指头,表示要一贯钱。

    商人走南闯北见得多了,他知道只要给他们一贯钱,他们一定会再要两贯钱,没完没了。

    “太多了,兰州城才要五百文,你一个小县城居然敢要一贯钱,坏了规矩,你们以后可要喝西北风的。”

    为首士兵见对方居然知道规矩,他不敢多要了,点点头,“那就按照规矩来吧!”

    商人取出半贯钱扔给了对方,几名士兵满脸堆笑,“东主请进!”

    商人一挥手,带着商队进城了。

    他们来到县城内,临时租下一座大宅,这座大宅紧靠城墙一行人把货物全部卸下,都是一只只沉甸甸的皮袋。

    商人姓廖,他真是商人,但他的十几名伙计却是宋军士兵乔扮,廖东主很熟悉阿干县,他临时租的这间大宅院完全符合士兵们的要求,就位于城墙根下。

    这些皮袋子装的都是火油,他们做两手准备,如果无法打通一条地道,那么火油就直接储存在城内,如果能打通地道,火油从外面运来也可以。

    夜幕渐渐降临,从县城各地又来三十几名士兵,整座大宅内聚集了五十名士兵,他们关上大门,开始在紧靠城墙的柴房里挖掘地道。

    ..........

    陈庆采纳了曹保宗的建议,必须要抢先拿下兰州城,这个任务他交给了杨再兴。

    此时黄河北岸大营内有两万西夏大军,由尚东延统领,但黄河南岸的兰州城却只有一千守军,甚至比定西县的兵力还要少,主要是这里已经离大营很近,没必要再多驻扎军队,驻扎一千军队,也只是为了控制兰州城而已。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支两千人的西夏骑兵从远处疾奔而来,城头守军远远看见,连忙紧急关闭城门。

    不多时,骑兵奔至城下,一名大将上前用党项语大喊道:“为何关闭城门?”

    城头上主将没见过这名大将,他有些迟疑,又问道:“可有军令?”

    为首将领骂道:“我们一夜都没有睡,还要什么军令,耽误了大事,当你的脑袋!”

    骂归骂,大将还是取出一支令箭,高高举起,“看清楚没有,令箭在此!”

    果然是大将军的令箭,守将不敢怠慢了,立刻命令开启城门。

    这名叫门大将只是一个会党项语的宋军士兵而已,真正的主将是他身后的刘琼,这一次,杨再兴把智取兰州城的机会让给了刘琼。

    城门缓缓开启,吊桥慢放下,大将一挥手,“进城!”

    两千骑兵浩浩荡荡冲进了兰州城内.......

    半个时辰后,杨再兴率领六千骑兵兵临城下,城头上已经换成了宋军的旗帜,刘琼在城头上得意笑道:“杨将军,抱歉了,连汤也没有给你留下!”

    杨再兴哼了一声,率领大军向城内奔去。

第四百七十章 粮尽

    西夏军再一次面临缺粮的窘境,不过比上一次稍微好一点,他们还有一些羊肉,又宰杀了几百头拉车的牛,加上士兵还有两天的干粮,勉强还能支持几天。

    西夏军主将夏连已经得到消息,狄道县被宋军抢占,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夏连没有犹豫,率领大军疾行一天一夜,走出了临洮府,进入兰州地界。

    军队又抢掠了党项牧民的几百头牛和上千只羊,稍稍缓解了粮食断绝的困境。

    军队又连续行军三天,兰州越来越近,这天,他们距离兰州城还有五十里,距离黄河却只有三十里,军队在一片松林内休息,五名军头聚集在一起紧张商议,他们遇到一个大麻烦,现在居然不能渡黄河,这是事先谁也没有想到的。

    拓跋承庆心中焦急道:“可以去试试看,不试怎么知道?说不定能过黄河呢?”

    夏连叹了口气道:“探子已经试过了,下水了八艘皮筏子,三艘皮筏子被划破,还有五艘被浮冰撞翻,现在黄河刚刚进入凌汛期,根本过不了黄河。”

    众人面面相觑,都傻眼了,马耀武问道:“统军有什么应对方案?”

    夏连缓缓道:“陈庆一直率军跟随着我们,迟迟不动手,我估计他就是等我们粮食断绝,要么等我们不战而降,要么等我们不战而溃,我反复考虑,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向西走,去高原地区,那边黄河可能还冰冻,我们可以从那边过河,要么我们去兰州城等,等黄河完全解冻后过河。”

    拓跋承庆问道;“如果向西走,风险有多大?”

    “风险非常大,不光有陈庆军队追击,还会遭遇任得敬军队的阻击,同时还会面临粮食断绝和恶劣环境的威胁,就算回到西夏,我估计也只会十存二三。”

    既然夏连这么说,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去兰州城等候,众人一致同意前往兰州城。

    夏连对众人道:“我估算了一下,我们还有两天的粮食,所以我们不能再停留,必须一口气赶到兰州。”

    大军吃罢午饭便出发了,两万五千西夏军有了一线希望,士气振作,皆浩浩荡荡向兰州城奔去........

    此时陈庆率领两万大军就跟在后面,他们一直和西夏军保持着一天的距离,陈庆已经得到了杨再兴的消息,猎场已经布置好,就等猎物入场。

    两万宋军也在一片树林内过夜,一座狭小的行军帐内,陈庆还在聚精会神推演沙盘,考虑着西夏军的种种可能性。

    这时,外面传来牛皋的声音,“都统还没有休息吗?”

    “都统还在考虑军务。”

    “烦请通报一声,说我有急事禀报!”

    陈庆放下笔笑道:“进来吧!”

    牛皋走进来,抱拳歉然道:“这么晚前来,打扰都统了!”

    “有什么急事?”

    “刚刚接到李慕清派人送来的快报,任得敬出兵占领了河州,任中群又率领一千军队重返当川县银矿,解散了矿工自治会和自治民团。”

    “送信人还在吗?”

    “还在,他们要天亮才走,都统要见他们吗?”

    陈庆摇摇头,他写了一份手令交给牛皋,“要求李慕清坚守狄道县,其他都可以暂时不用管!”

    “卑职明白了!”

    牛皋刚要走,陈庆又笑道:“牛将军来得正好,帮我参详一下,我这里有个难点。”

    牛皋笑问道:“都统是不是有点为难阿干县的百姓?”

    “你怎么知道?”陈庆有些愕然,牛皋显然说对了。

    牛皋苦笑道:“卑职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但卑职详细了解了阿干县的情况后,觉得最坏的一幕不会出现。”

    “为什么?”

    “阿干县太小,容不下两万人,除非西夏军爱民如子,自愿睡大街、睡城头,否则城内百姓一定会被赶走,况且夏连为人比较阴,他一定会防备城内有宋军斥候,最好的办法也是清城。”

    陈庆点了点头,牛皋和他考虑的完全一样,但这只是最好的结局,他却要做最坏的打算。

    ...........

    天刚亮,两万五千西夏大军千辛万苦来到了兰州城下,但迎接西夏军队的却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乱箭,派去叫门的数十人当场被射杀了大半,只剩下几名士兵带着箭伤仓惶逃回。

    这个结果让夏连和所有大将都难以接受,他们之前都在隐隐担心,兰州城会不会已经被宋军占领?

    但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所有人都不愿意他们最后一线希望被掐灭,但事实却很残酷,宋军依旧把他们最后的希望断送了,让全军都陷入一种绝望之中。

    主将夏连俨如坠入冰窟,粮食只剩下一天了,周围都是荒山野岭,让他该怎么办?

    后果如此严重,他却无计可施,难道又要让他下令杀马为食?

    这是夏连最不愿做的事情,杀马是曹保宗才干的龌龊事,让大将们鄙视了很久,让他也沦为曹保宗一样的无能,他怎么可能接受?

    “要不然就和陈庆决战吧!”

    统军李煌咬牙道:“我们有两万五千人,他只有两万人,最后背水一战,我们未必会败!”

    几名大将都向李煌投去了奇怪的目光,当初曹保宗也是这样想的。

    夏连叹口气道:“陈庆要和我们决战,他早就开战了,他根本就没打算和我们交战,他就在等我们粮尽崩溃,我现在看懂了,陈庆就是一头狼,耐心地一路跟着我们,就等着吃我们的尸体呢!”

    “等我们粮食耗尽,岂不是正合他意?”

    所有人都沉默了,拓跋承庆冷冷道:“活人还会被尿憋死不成?兰州还有好几个县呢!据我所知有定远县、龛谷县、阿干县,还有那么多乡村,不行就去抢,去杀,我就不信抢不到十天的粮食?”

    众人纷纷赞同,“拓跋将军说得对,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管不了那么多了。”

    夏连也点了点头,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可惜他们手中没有兰州地图,他当即吩咐道:“去问一问,看谁熟悉兰州各县的情况。”

    夏连话音刚落,一名大将跌跌撞撞跑来,“夏将军,各位将军,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众人站起身,夏连沉声问道:“把话说清楚,什么有救?”

    大将转身招手道:“你上来说!”

    一名西夏军行将上前单膝跪下道:“启禀夏统军,卑职是阿干县驻军行军拓跋罔,率三百弟兄驻扎阿干县,卑职知道兰州已被宋军攻占,特来请大军到阿干县暂且停脚。”

    “阿干县?”

    众将都是从各个军司抽调来的大将,对兰州并不熟悉,虽然拓跋承庆知道兰州有阿干县这个地方,但他也不知道阿干县在哪里?

    夏连急问道:“阿干县有粮食吗?”

    “有!有三千石存粮!”

    这个消息让众人欢呼起来,简直是喜出望外,就在他们最绝望之时,上天又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夏连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问道:“阿干县在哪里?”

    “县城比较偏僻,在西南方向五十里外。”

    “宋军没有发现你们?”夏连又有点疑惑地问道。

    “宋军三天前才占领兰州,暂时没有发现我们,但听说其他几个县都被宋军光顾了,卑职很担心,所以才希望大军去阿干县驻扎。”

    虽然夏连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太多了,病急乱投医,明天一早他们就断粮了,他现在必须要得到粮食。

    “传令大军起拔,立刻去阿干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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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过年了,老高今天要去寺院给先人烧纸,中午一更就无法保证了,下午一更正常更新,请书友们见谅!】

第四百七十一章 焚城

    下午时分,西夏大军抵达阿干县,县内果然有三千石粮食,让全军欢声雷动,夏连见阿干县城墙高大结实,俨如一座军城,他便决定大军在阿干县驻扎。

    但县城太小,根本驻扎不了两万五千大军,而且县城百姓汉人占大多数,不值得怜惜,众将一致决定把城内百姓全部驱赶出城。

    要不是兰州已经属于西夏国地盘,这些百姓都已是西夏子民,他们恐怕就会大开杀戒,将全城百姓屠杀殆尽。

    西夏士兵开始挨家挨户强行驱赶百姓,满城鸡飞狗跳,大部分百姓连财产也来不及收拾,只带了几把铜钱,便被强行赶出家门,一些死活不肯离家的老人也死在了西夏军手中。

    一队队百姓扶老携幼汇成一条长龙,在千余名西夏长矛士兵的严密监视下,哭哭啼啼向城外走去。

    仅仅用了一个时辰,满城百姓都被驱逐出城,城门轰然关闭,夏连随即下令五千军队上城防御,建立起了防御制度,同时下令进行全城搜查,防止有宋军探子隐藏在城内。

    一万西夏士兵冲进了一户户百姓家中,开始翻箱倒柜搜查,趁机抢掠百姓没有来得及带走的财物。

    一队西夏士兵冲进了一座大宅,但他们却发现这是一座空宅,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箱子柜子里都空空荡荡,布满了灰尘,让为首将领大失所望。

    “你们几个去后院看看,如果没有人就赶紧去下一家!”

    三名西夏士兵跑到了后宅,后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间破旧的柴房,他们提一家踢开柴房,一股恶臭迎面扑来,三人连忙捏着鼻子,大声咒骂跑回前堂。

    “将军,后面什么都没有!”

    为首将领一挥手,带着士兵离开大宅,又去了下一家。

    柴房内堆满了腐朽不堪的各种破烂,还不少死老鼠,发出阵阵恶臭,但就在破烂的下方隐藏着一块石板,石板下一条地道直通城外。

    .........

    夜幕终于降临,行军了近十天,疲惫不堪的西夏士兵都住进了百姓家中,早早休息了。

    城头上留了三千士兵巡逻值夜,在县衙大堂上,夏连正负手来回踱步,目光充满了焦虑。

    直到此时,他才能静下心仔细考虑自己将要面对严重后果,自己怎么向天子交代?向朝廷交代?

    尽管他可以鄙视曹保宗,嘲笑曹保宗,曹保宗确实在战场上表现得很拙劣,但他在朝廷可是如鱼得水的人。

    曹保宗回到了朝廷,他会怎么向天子告状?他完全可以把兵败的责任推卸给自己和其他几个统军,因为将帅不和导致兵败,简直是完美的借口。

    加上曹家在朝廷的影响力,这场官司他几乎毫无胜算,以下犯上这个罪名他就摆脱不了,天子一定会杀他们五人以正军规。

    要是当初果断点杀了曹保宗,就没有以后的麻烦事了,夏连心中充满了懊悔。

    “不如投降女真人罢了!”夏连仰头轻轻叹息一声。

    可女真人会不会把他们交还给西夏?

    夜也已经很深了,夏连还在患得患失地在大堂上来回踱步,长吁短叹。

    ..........

    陈庆大军已经抵达阿干县,在十里外停下,他已派了两千军队将一万多阿干县百姓护送去兰州城暂住。

    果然不出陈庆所料,西夏人还是把阿干县变成纯粹的军城,这是必然的,不仅仅是居住问题,更多是为了安全,消除隐患,肯定会把百姓全部赶出城。

    陈庆之所以要给西夏军一点粮食,就是担心西夏军在无计可施之后,会分头对兰州的几个县进行掠夺屠杀,尤其兰州百姓以汉人为主,会给兰州百姓造成毁灭性的灾害。

    这就像钓鱼,用一点粮食做窝子,把西夏大军吸引去阿干县集中歼灭。

    一顶行军账内,陈庆摊开了斥候们绘制阿干县城地图,对刘璀和牛皋道:“县城很小,无法开辟隔离带,这就为我们火攻县城创造了条件,而且城内建筑以砖木结构为主,建筑非常密集,一旦燃烧起来,满城皆焚,但西夏军不是石头,他们一定会全力灭火,而且城头上有三千守军,弓弩犀利,他们也会放箭阻止宋军士兵靠近城墙,所以我考虑先从城内点火。”

    刘璀和牛皋对望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看来都统准备了先手!”

    陈庆点了点头,肃然道:“杨再兴的斥候手下已经在城内挖了一条地道,直通东城外,等敌军士兵熟睡后再进去放火,但我们在外围必须安排,怎么对付敌军的突围。”

    .........

    两更时分,五十名穿着西夏军盔甲的宋军士兵沿着一条沟壑弯腰疾奔,他们距离城墙只有三十步,城头上有西夏士兵在来回巡逻,但西夏士兵看不到沟壑内的情形。

    几名士兵推开一块巨石,露出了一个洞穴,这就是他们用了五天时间挖通的一条地道,众人一个接一个从地道内钻了进去。

    空管的大宅内住了三十余名西夏士兵,柴房内的石板被慢慢推开,钻出了一名宋军士兵,他打开柴房门向院子里看了看,院子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动静,城头上也没有士兵。

    院子有道小门,外面是一条很长的小巷,小门的钥匙就在士兵手上。

    他打开小门,一挥手,一个接一个的士兵从柴房出来,向小门外奔去,两名士兵留了下来,这里是他们的退路,必须有人留守。

    与此同时,陈庆的大军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县城,陈庆亲自率领三千精锐埋伏在北城门外,阿干县是小县,只有北面一座城门。

    城内有四支西夏士兵来回巡逻,但主要分布在东西和南北两条主干道上,蛛网的小巷子就没必要巡逻了。

    五十名士兵背负了五十袋火油,他们主要集中在东城放火,一是方便他们撤退,其次也不会被巡哨士兵发现,再一个原因就是东城是民舍集中之处,木制房屋偏多,比较陈旧,而且房屋十分密集,一旦着火就会成片燃烧。

    他们其实是起到一个引子的作用,吸引城头上的守军前来救火,真正点火者是城外的一万八千宋军。

    五十名士兵在一条条小巷中奔跑,他们每人背负着装满二十斤火油的皮袋,不断将火油喷射在一座座房子的屋顶、木墙上,火油喷射完后就开始点火。

    不多时,东南的一座木屋率先起火了,紧接着附近几座木屋也跟着起火,几乎是同时,东北面也有几处火光燃起。

    东城头上的西夏士兵立刻发现异常,敲响了警钟,‘当!当!当!当!’

    很多士兵从梦中惊醒,纷纷跑出来,这时,城东的起火点开始连成片了,浓烟滚滚,火势滔天,东城头上的士兵纷纷跑下来救火。

    夏连趴在桌上睡着了,刺耳的警钟忽然把他惊醒,他听到了外面的喊声,连忙推开桌子,站起身来到门口,他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东城火光熊熊,浓烟滚滚。

    夏连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难道是宋军.....放火烧城?

    他立刻意识到了阿干县最大的风险,那就是敌军火攻,额头的汗珠流下,夏连急声大喊:“传令全军救火!”

    整个城内都开始混乱起来,这时,只见无数的火药箭从城外射来,着火的地方越来越多,而四面城墙上也燃烧起了大火,这是宋军士兵将火油直接喷射到城头,将城头点燃了,使西夏军士兵无法向城头上逃命。

    整个东城都被烈火和浓烟吞没看,开始向西城迅速蔓延,而西城也到处起火,城内的西夏士兵已经无法救火了,恐慌得四处奔逃,很多人都逃向了城门,士兵们争先恐后逃命,互相践踏,死伤无数,惊叫声、哭喊声响彻全城。

    城门外,陈庆率领三千弓弩手已经准备就绪,三千支弓弩冷冷对准了城门.......

第四百七十二章 善待

    天渐渐亮了,阿干县城内的大火还在燃烧,三面城墙下都躺满了横七竖八的西夏士兵尸体,大部分是跳城后被宋军射杀,身上插满了箭矢。

    但最触目惊心的还是城门处,密密麻麻堆满了尸体,足有几千具之多,城内西夏士兵拼命向外奔逃,却三千宋军士兵的弓弩无情射杀。

    城门已经被大火烧毁,只剩下半个烧得黑炭的木框还在挂在城墙上,透过城门可以看见城内火势还在燃烧,但浓烟稍微消退了一点,可以清晰看见大街上躺满了被烟熏死的西夏士兵尸体。

    两万五千西夏军最终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县城。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尤其是异族之间的战争,更是赶尽杀绝,毫不留情。

    陈庆留下三千士兵处理后事,主要负责掩埋尸体和清理废墟,他率领大军前往兰州城,和杨再兴的八千骑兵汇合。

    兰州城在唐朝叫做金城县,现在就叫兰州县,是一座大县,城墙高大坚厚,易守难攻,城内人口近十万人,以汉人为主体,也有少数羌人和党项人。

    杨再兴进城后已经将西夏官员和一些党项人恶霸悉数处死,没收官府和恶霸强占的百姓财产,全部物归原主,又任命前兰州司户余少游暂代知县。

    陈庆率领大军抵达兰州城,杨再兴和刘琼带着余少游等官员出城迎接陈庆的到来。

    陈庆对杨再兴笑道:“我的士兵这几晚都没有休息好,你赶紧安排他们宿营,县里的情况我问问余知县就行了。”

    “卑职遵令!”

    杨再兴和刘琼连忙去安排军队住宿。

    陈庆又关切问余少游道:“阿干县的百姓安置得如何了?”

    余少游听说两万五千西夏军队全部被烧死在阿干县,没有一个活口,他心中异常惊骇,传闻这位节度使号称人魔,果然心狠手辣。

    他不敢怠慢,恭恭敬敬道:“回禀节度使,一部分老弱百姓安置在空房和寺院内,空房不足,卑职又几处空地上搭建了几百顶大帐暂时安置他们。”

    陈庆想了想又问道:“城内有多少西夏人的军粮?”

    “大概八万石左右。”

    陈庆一怔,“有这么多?”

    “节度使有所不知,原本兰州只有三万石军粮,后来杨将军到来,用骆驼队从巩州定西县运来五万石粮食。”

    陈庆有点糊涂了,三千头骆驼都跟着自己的主力大军呢!杨再兴又从哪里搞来的骆驼队?

    他连忙对亲兵道:“去把杨将军找来!”

    片刻,杨再兴匆匆赶来,抱拳道:“参见都统!”

    “我来问你,你的骆驼队是怎么回事?”

    杨再兴躬身道:“是卑职在定西县缴获的,一共五千头骆驼,刚从兴庆府运送盐茶奶酪等物资过来,在定西县暂停,就被卑职缴获了。”

    “居然有五千头骆驼!”陈庆着实惊喜。

    杨再兴笑道:“卑职刚开始也很惊讶,后来才知道,骆驼是西夏很普通的牲畜,就和咱们骡驴一样,光西夏官府就有几万头骆驼,大一点的商队一般都有上千头骆驼。”

    陈庆呵呵一笑,“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这次清剿五处仓城,收获颇丰,卑职正在派人整齐清册,会尽快提交给都统!”

    战争就是这样,胜者会得到无数的红利,包括土地占领,巨量的战利品,战俘的赎金等等,而败者往往几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这次西夏和宋军争夺熙河路的战争,光西夏准备的各种军资粮草,就耗费了西夏国近三成的国力,比如当年宣和之战,西夏军大败三十万童贯的军队,缴获宋军上百万支长矛,现在又有一半多赔在这场战役上。

    不用说还要赎回之前的两万两千名战俘,陈庆肯定会坐地起价,二十张羊皮不够了,一名士兵至少要三十张羊皮,这又将是一笔巨大的耗费支出。

    可以预见,这场战争会让西夏国几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安排军营事情颇多,杨再兴又暂时告退,陈庆骑马走在熙熙攘攘的金城大街上,两边商铺的吆喝声不绝,茶馆、酒楼一家挨着一家,家家宾客满座,生意兴隆。

    “现在从各地赶来的商队都云集兰州,等待黄河彻底解冻,所以这段时间很热闹,到夏天时,从西域、西夏、河西走廊过来的商人又会云集兰州,这里自古就是繁盛的商贸大城!”

    “兰州县现在有多少百姓?”

    “卑职现在只有暂估的人口。”

    陈庆看了他一眼,“你是兰州司户,对人口还没有确切数据?”

    余少游连忙道:“节度使有所不知,卑职是靖康以前的兰州司户,金兵入侵后,人口发生很大的变化,西夏后来又控制了兰州,又将不少汉人迁移到兰州,关键是西夏官府的人口统计还不对,遗漏了大量奴隶。”

    “那你估计有多少人口?”

    “卑职估计有两万户百姓,十四五万人口,但西夏官府统计只有一万三千户,足足少了七千户,四五万人口,应该都是奴籍,不算平民。”

    “为什么会有奴籍?”陈庆不解问道。

    余少游叹口气道:“就是从其他各州掳掠来的汉人奴隶,安置在兰州种麦子,在河湟谷地,那边有一半土地被西夏占领,就是由这些奴隶负责耕种,冬天在兰州过冬,开春后便去河湟谷地种麦,黄河解冻后就要过去了。”

    “需要军队押送吗?”

    “一般不需要,他们家人在兰州,不怕他们跑掉,每年七成的粮食要上缴,自己留三成养家,已经好几年了,节度使请看,就是那边!”

    余少游一指西北方向,陈庆顿时看到了大片茅屋泥房,都是用泥土夯成的屋子,屋顶搭着茅草或者麦秸,一间间茅屋低矮破旧,一望无际,十分壮观。

    “这就是农奴的居住区,也是兰州百姓的最底层,家家户户都穷得只够勉强糊口。”

    陈庆向棚户区望去,只见那边黑沉沉的,看不见一个人影,一片死寂。

    “看看去!”

    陈庆调转马头向棚户区而去,众亲兵立刻跟了上去。

    棚户区内都是稀烂的小路,臭气扑鼻,很多屋子都没有门,只挂着一块破布,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走了一圈,陈庆心中着实难受,这哪里是人住的环境,简直连猪圈都不如。

    他当即对余少游道:“你立刻从棚户区内挑选二三十名长者过来,来县衙,我来和他们谈一谈!”

    “现在吗?”

    陈庆点点头,“就现在!”

    ..........

    半个时辰后,一名县吏带着二十几名衣衫破旧的老人走进县衙议事堂,陈庆在这里等候他们。

    众老人纷纷跪下行礼,“小民参见节度使大人!”

    “各位老丈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陈庆让亲兵安排座位,请二十几名老者坐下。

    陈庆缓缓道:“请大家过来,是有几件大事宣布,先告诉各位第一件事,从今天开始废除奴籍,没有什么农奴了,你们都是平民,县衙会给重新给大家编造户籍。”

    众人激动万分,很多老人都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宋朝没有奴隶,西夏却把他们编为奴隶,对他们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耻辱。

    陈庆等众人的情绪稍稍稳定一下,又继续道:“改户籍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改善大家的生活。

    我不想等到明年再说,现在就要实施,我考虑把去年各家上缴的粮食还给大家一半,首先要保证大家能吃饱饭。

    然后我考虑把现在每家每户耕种的土地都分给大家,作为各家私有财产,免税赋十年。”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议事堂内鸦雀无声,好一会儿,一名老者怯生生道:“节度使不是开玩笑吧!真把土地分给我们,还是免税十年?”

    陈庆点点头,“绝不是开玩笑,我还会送给每户一顶小帐篷,天气寒冷,再给每家三张羊皮,可以全家一起去自己土地上居住。”

    众老者终于明白了,不是开玩笑,大堂内顿时一片欢腾。

第四百七十三章 情报

    陈庆当然明白,经略熙河路最重要的资源是人口,确切说是汉人百姓,这些农奴对西夏人来说,只是异族奴隶,党项人才是西夏国宝贵的资源,所以西夏人不会在意这些农奴的生死。

    但对陈庆而言却恰恰相反,他一点不在意党项人的生死,汉人农奴才是他的宝贵资源,要善待他们,拿出资源来安抚他们,分给他们土地,让他们稳定下来,成为河湟地区的自耕农,而不用再住在肮脏破旧的泥屋内。

    就在他公开宣布了分田返粮方案后不久,棚户区开始敲锣打鼓,所有百姓都冲出家门欢呼起来,男女老少又蹦又跳,简直比过年还要欢欣鼓舞。

    陈庆的承诺立竿见影,很快,士兵们开始挨家挨户发放羊皮,每家三张,春寒料峭的夜里,它们的保暖效果很好,尤其对老人和孩子,简直就是救命的神物。

    陈庆又下令给阿干县的百姓也每户三张羊皮,阿干县的百姓大约有两千户,一万余人,阿干县内烧死了两万五千名西夏士兵,已成凶煞之地,没有人愿意再回去了。

    所以陈庆便考虑把他们迁徙到洮河河谷,那边汉人百姓太少,大片大片土地都荒芜了,之前已从巴蜀招募了几千户百姓,再加上这两千户汉民,每户分配一百亩土地依旧没有问题,再免去十年税赋,洮河河谷应该能渐渐发展起来。

    陈庆正在巡视阿干县百姓的情况,大部分阿干县百姓都被安置在一些空屋和寺院内,只有少数百姓住在帐篷内,帐篷并不是搭建在大街上,而是搭建城内的几处空地上。

    几名老者聚在一起晒太阳,陈庆坐在旁边的大石上笑问道:“听口音,几位老人家好像不是阿干县人?”

    “我们是陇州人,好多年前就来到阿干县了。”

    “如果回不去阿干县,几位老人家不会遗憾吗?”陈庆又问道。

    几名老者呵呵笑道:“谈不上遗憾,就算是本县人也不遗憾,对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来说,远离战争才是最重要的。”

    “以后可能会把大家安排在洮河河谷,那边倒是远离战争,都知道了吗?”

    几名老者点点头,“已经给我们宣布了,其实住在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土地和粮食,尤其官府分配百亩土地,直接免十年税赋,这两条让人无法拒绝,我们就害怕陈节度使说话不算话,免了两年税赋,又后悔了,重新开始征税了。”

    几名老者都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将领就是他们口中的陈节度使。

    陈庆微微一笑,“陈节度使向来是一诺千金的人,他既然做出了承诺,就绝不会改变!”

    .........

    和几名百姓简单聊了几句,陈庆又继续向前走,这时,杨再兴上前低声问道:“都统承诺免税十年,对军粮会不会有影响?”。

    陈庆淡淡一笑,“栽下梧桐树,才能引来金凤凰,没有足够的吸引力,谁愿意来熙河路种地?至于军粮,不用担心,我们可以收购他们的粮食,那十万斤白银,总要发挥点作用吧!”

    杨再兴忽然明白主帅的思路了,由衷赞道:“都统果然高明!”

    陈庆想了想又道:“临洮府和兰州之间有大片牧场,现在被党项人占据,回头把他们全部赶回西夏,我准备用这片牧场把洮河谷地西岸置换出来,这样洮河谷地西岸也能开辟农田,吸引更多的汉人过来种田,五万军队的粮食问题就能解决了,不用再去巴蜀购买粮食。”

    “卑职建议这两天就把阿干县百姓送去洮河谷地,听说那边土地很肥沃,垦荒会就能直接耕种,还能赶得上种植一季春小麦。”

    陈庆点点头,“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这件事确实不能久拖,我明天就命令军队护送他们去狄道县,具体让狄道县官府来安排。”

    两人正说着,有士兵在身后禀报道:“湟州斥候过来了,在军营等候都统。”

    陈庆大喜,他现在最想知道湟州的情况。

    .......

    前来送信的斥候是呼延雷的手下,目前呼延雷还在湟州,他派这名手下扮做商人,跟随一支商队前去狄道县,斥候又转道来到兰州。

    陈庆看了一遍呼延雷的信,呼延雷已经查到了那批白银的下落,就在湟州总管府的地下仓库内,信中说,任得敬原本有在熙河路建国的打算,没想到陈庆横空杀出,令任得敬恨之入骨。

    陈庆冷哼一声,居然想在熙河路建国,就算自己不在熙河路,西夏人会容许他建国?简直是想当然。

    信中又讲到了任得敬的兵力分布,一共两万军队,全部由任得敬的兄弟儿子掌控,其中湟州有一万军,西安州有三千军,廓州有两千军,河州部署了四千军,还有一千军队跟随任中群去了银矿。

    这两万军都是伪齐军的装备,训练还算不错,其中湟州还有五千骑兵,目前任得敬就在湟州,

    陈庆看完信,又笑问斥候道:“看你们的情报打探得不错,呼延将军在湟州混得还不错吧!”

    斥候点点头,“确实不错,呼延将军买下了一座酒楼,这座酒楼的主人正好是任得敬总管府的法曹参军,叫做徐沛,是湟州本地大族,急用钱,便就酒楼卖了,呼延将军又把酒楼还给一半,两人目前各占酒楼一半的份子,所以关系很密切,而且呼延将军帮了他一个大忙。”

    “帮他什么忙?”

    “徐沛想送儿子去成都读书,呼延将军便帮他找一个关系,就是吕知县的岳父,他帮忙推荐进府学。”

    吕纬的岳父便是成都府通判李迥,这个关系肯定是通过吕纬来找,这样一来,徐沛不就知道呼延雷身份了吗?

    “这个徐沛知道呼延将军的身份?”

    “没有直接捅破,但卑职感觉他应该猜到一二了,否则他不会把军队部署的情况和白银下落告诉呼延将军。”

    陈庆点了点头,这应该是徐氏家族站队了,争取到当地豪族,这倒是一件好事!

    陈庆忽然想到一事,问道:“你们是怎么度过黄河的?”

    “启禀都统,卑职出发时,湟州那边的黄河还没有完全解冻,还能在冰面上行走,不过现在应该解冻了。”

    说到这,斥候从怀中取出厚厚一叠地图,交给陈庆,“这是呼延将军搞到了三州地图和湟州城,是任得敬绘制的,包括湟州、西安州和廓州,非常详尽,请都统过目。”

    陈庆大喜,连忙接过地图铺开,里面果然是两份地图,一份是三州地图,确实详尽,包括官道、河流、桥梁、森林、麦地、哨卡、驿站、村庄、县城、军营等等,一应俱全,是一份非常适合军用的地图。

    另一幅是湟州城地图,准确说是湟州城防图,城墙、城门、官署、军营、仓库等等重要建筑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陈庆沉思片刻又问道:“徐家在湟州有多大势力?”

第四百七十四章 公文

    七天后,黄河河面上的浮冰越来越小,虽然还没有去尽,但已经可以行船了。

    陈庆将附近五十艘大型渡船全部征用,用来运载军队过黄河,一艘艘渡船满载着士兵、战马、物资向对岸驶去。

    陈庆在此之前便派了三名水性娴熟的士兵冒险游过黄河,探查对岸西夏军的情况,发现两万西夏军已全部撤军,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大营。

    但对方是擅出奇谋,经验丰富的尚东延,陈庆不敢有半点大意,又命令一队斥候冒险游过黄河,分两队在百里范围内探查,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军队的踪迹,陈庆这才确信对方已经完全撤离了。

    只是对方为何撤军的原因陈庆却想不通,按理说,对方应该不会知道阿干县军队被全歼的消息。

    想不到原因,陈庆也不再多想,下令全军渡河。

    大军渡河整整三天三夜,两万大军和三千头骆驼以及大量粮草物资才全部运送过了黄河。

    黄河北岸,宋军利用西夏军留下的大营,扎下了数千顶大帐,陈庆下令全军休整一天,再继续向东进发。

    ..........

    在大营东北方向约八十里外的官道上,几名西夏骑兵正催马疾速奔行,他们并不是去黄河边,而是要从前面岔道前往凉州。

    他们周围全是荒凉无人的戈壁滩,分布着一堆堆的乱石。

    就在这时,数十支弩箭从路边数十步外的一堆乱石中射出,几名西夏骑兵躲闪不及,纷纷中箭落马,战马也被箭矢射中,扑倒在路边。

    从乱石背后冲出来数十名宋军斥候骑兵,为首将领正是刚升为斥候指挥使的唐骞。

    唐骞和他手下是第一批渡黄河,按照陈庆的部署,他们立刻分头去四面八方警戒,防止西夏军半渡而击,唐骞便是去得最远的一支斥候队,足足到了百里之外。

    他们是正要回去时遭遇到这几名斥候骑兵,唐骞当即下令用弓箭拦截这支西夏骑兵。

    五名西夏骑兵四人被射杀,留了一名活口,但也受了伤,他的腿摔断了,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唐骞上前查看西夏骑兵情况,西夏骑兵见是宋军斥候,不等唐骞靠近,西夏骑兵眼露凶光,他大叫两声,拔出匕首狠狠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唐骞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对方毙命,他气得狠狠踢了两脚,“这个混蛋倒是下得了手!”

    他喝令道:“仔细搜查,看看有什么?”

    众人很快找到了一卷西夏公文,一名略懂西夏文的手下道:“好像是西夏枢密院的公文,上面还有加急封印。”

    除了这卷公文,别的线索就没有了,众人挖了一个深坑,掩埋了五名西夏骑兵的尸体,至于他们的战马就不用管了,自然会有戈壁滩上的狼群过来享用。

    众人翻身上马,加快马速向西南方向的军营驶去。

    .........

    半夜时分,陈庆被亲兵叫醒,“都统,斥候将唐骞有重要情况禀报。”

    “带他进来!”

    片刻,唐骞快步走进大帐,单膝跪下行礼,“卑职参见都统!”

    “唐将军请起,有什么情报?”

    唐骞便把他们遇到一队送信西夏骑兵的经过向陈庆汇报,最后取出公文呈上。

    陈庆听说是西夏枢密院的公文,立刻派人去把翻译从事找来,这次出征,陈庆从节度府带了十几名文官,其中有两名是精通西夏文的翻译从事。

    片刻,一名从事匆匆赶来,此人叫刘涛,三十岁左右,庆州人,当年在庆州州学学习过西夏文,西军曾经委托庆州州学培养过一批精通西夏文的学生,大概有四十余人,他们所学基本没有用到军队上,而是被不少大商家聘请走了。

    去年节度府招募精通西夏文的翻译,一共三人应聘成功,刘涛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请节度使吩咐!”刘涛进帐行礼道。

    陈庆把公文递给他,“看看上面什么内容!”

    刘涛看了一遍公文内容,对陈庆道:“请给卑职一刻钟时间,卑职用笔逐句翻译出来。”

    陈庆笑道:“你大概给我说说什么意思?”

    “这是一份紧急调兵令,命令凉州一万军队立刻赶赴兴庆府汇合,好像是夏州造反了。”

    陈庆一下子明白过来,夏州造反,不就是萧合达造反了吗?

    一连串的疑惑顿时迎刃而解,尚东延撤军和陇西县的战局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萧合达造反,李乾顺紧急调集各方军队应对。

    这个情报来得太及时了,要不然陈庆还真不敢大举西征。

    陈庆负手走了几步,欣然对唐骞道:“你和手下记大功一次,每人赏十两银子!”

    唐骞大喜,再次单膝跪下行礼,“谢都统恩赏!”

    天刚亮,两万大军便浩浩荡荡向湟州杀去。

    .........

    湟州县便是唐朝陇右节度府所在地鄯善县,由于湟州城位于著名的河湟谷地核心位置,盛产粮食,自古就是人口众多的聚集之地。

    整个湟州目前有三万余户,近二十万人口,其中一半都是从陕西路各地逃来躲避战争的百姓,湟州确实没有受到战争的涂炭,金兵也需要这个产粮之地。

    湟州目前是由伪齐国代管,任得敬得到了伪齐国的赏识,被任命为河湟总管,并给了他大量军事物资,使任得敬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组织起一支两万人军队,牢牢控制着湟州、西安州和廓州,西夏人也不敢轻易对他发动进攻。

    在某种程度上,任得敬就是河湟三州的土皇帝,他们根本就不会理睬伪齐国的任何命令,在河湟三州,他就是天。

    任得敬有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就是任中群,另外还有两个胞弟,同时他还有两个儿子和三个侄子,家中人丁兴旺,自然掌控军队和政务的能力就很强。

    任得敬年约四十岁,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但为人却十分阴险狡诈,卑劣无耻,当年他跪在地上,手拿匕首对准自己胸膛向熙河路经略使刘子羽发誓,只要金兵踏入湟州城一步,他就以身殉国。

    可就在刘子羽刚率军前往关中,他便派兄弟赶去关中,秘密向金国投降了。

    但任得敬不以为耻,反而夸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次西夏和陈庆争夺熙河路的大战,他一直在观望,除了安排自己兄长任中群把十万斤粗银运回湟州外,他还趁陈庆军队撤离河州的机会,出兵占领了河州,使控制地扩大为四州,他的兄长任中群同时又率军占领了归川银矿。

    由于黄河无法横渡,他还暂时不知道西夏军和宋军的战况,让他十分着急,他很担心西夏军失败,如果宋军战胜西夏军,那么下一步,陈庆必然会进攻湟州或者河州。

    一连几天,任得敬便在焦躁不安中度过,等待兰州方面的消息。

第四百七十五章 湟州

    呼延雷买下来的酒楼是徐家三座酒楼之一,位于城东,叫做湟水酒楼,属于湟州城内比较高端的酒楼。

    呼延雷为结交徐家,又买椟还珠,把一半产权还给了家主徐沛,这一招果然赢得了徐沛的好感,两人交往逐渐密切,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呼延雷也由此从徐沛那里得到了大量情报。

    徐沛年约三十五六岁,他祖母是吐蕃人,使他多少有几分吐蕃人的血统,长得相貌粗犷,皮肤黝黑,一张宽大的脸庞,性格十分豪爽。

    他虽然有几分吐蕃血统,但他祖父、曾祖父都是不折不扣的汉人,他母亲也是出身兰州汉族名门,他自己也当然以汉人自居,还准备把自己十二岁的小儿子送去成都府学读书。

    下午时分,徐沛匆匆回到府中,找到了在后院颐养天年的父亲。

    徐沛的父亲叫做徐宏图,一个很大气的名字,但他比儿子更像吐蕃人,事实上,他母亲曾带着他在吐蕃生活了整整十五年。

    二十岁时才回到湟州,刚回来时,他甚至连汉语都不会说,又重新学习了五年,才渐渐恢复了汉人的本色。

    他在二十八岁时才娶妻生子,现在他已经六十余岁,但他依旧身体强壮,只不过他鄙视任得敬人品卑劣,不愿替他做事,才整天以病人自居,大门不出一步。

    但他也不想得罪任得敬,才让儿子徐沛出任总管府法曹参军,勉强表现为徐家对任得敬的支持。

    后院里,徐宏图正眯着眼听小孙子徐长武给他背诵《过秦论》。

    ‘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听完背诵,徐宏图点点头道:“秦和隋一样,虽然短暂,但它们却承上启下,开启万世,没有它们,就没有汉唐的辉煌,在我看来,汉唐不过是摘了秦隋的桃子而已。”

    “孙儿受教了!”

    徐宏图又微微笑道:“你什么时候去成都读书?”

    “就这几天了,黄河完全解冻,孙儿就出发!”

    “稍等一等,不急这一时。”

    徐宏图一回头,见儿子徐沛站在门口,欲言又止,便笑道:“不打扰,你过来吧!”

    徐长武行一礼,“孙儿告辞!”

    徐宏图让孙子去了,徐沛走过来行礼,“父亲,他中午时承认了,他是陈庆手下的斥候首领,他真名叫呼延雷,不叫李雷。”

    徐宏图点点头,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叫李雷的人绝不是普通商人,果然是陈庆的探子。

    “他向你坦诚身份必然是有所求,他想要什么?”

    “他希望我们能配合他里应外合,协助宋军夺城!”

    “果然不出我所料!”

    徐宏图负手走了几步又问道:“你答应他没有?”

    “我说要考虑一下。”

    “你立刻答复他,就说我们一直在盼星星盼月亮,一直盼着宋军杀回来,我们会全力协助他!”

    徐沛迟疑一下道:“父亲,我们真的要全力助他们吗?”

    徐宏图叹了口气道:“你觉得任得敬能割据熙河路?”

    徐沛摇摇头,“任得敬之所以没有被西夏收拾,完全是因为背后有齐国和金国支撑,一旦他僭越,金国和齐国就会立刻抛弃他。”

    “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什么?”

    “孩儿其实是担心西夏!”

    徐宏图冷笑一声道:“如果你不帮宋军,西夏人就会善待我们徐家?党项人的如狼似虎你不是没有见识过?我们这种汉人肥羊,只能依靠汉人政权,依靠异族才是最愚蠢的想法!”

    “孩儿明白了,这就去答复他。”

    “等一等!”

    徐宏图又叫住了儿子,“你告诉他,就说长武不想去成都读书了,想去成纪县读书生活。”

    徐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蠢货!”

    徐宏图忍不住骂道:“你到底想不想出任湟州知事?如果想做的话,就把儿子送去秦州做人质!”

    ...........

    黄昏时分,徐沛又在湟水酒楼的雅室内和呼延雷见面了。

    “我父亲表示,愿意全力助宋军夺取湟州城,需要徐家做什么,呼延将军尽管吩咐!”

    呼延雷大喜,有徐家支持,成功的希望大大增加。

    他沉吟一下道:“城内有一万一千名守军,任得敬的三个侄子和两个女婿各掌控两千军,还有一千军是任得敬的直属军,我们不管这些高官,我们关键是要和中低层守城将领接触,徐家在这方面应该能有所作为。”

    徐沛点点头,“我的亲家孙云湖,他次子孙剑就是任礼帐下指挥使,统领一千士兵负责城防,我可以说服孙云湖。”

    “这个孙云湖人品可靠吗?”

    徐沛笑了起来,“人品不重要,利益才重要,他替宋军卖力能得到什么?这才是关键。”

    “我家都统绝不会亏待他,包括徐家也绝不会亏待,以后治理湟州,我家都统还得依仗像你们这样的地方大族,比如巩州知事王淮,王家是秦州第一大族,因为秦州比较重要,所以让王淮做了巩州知事,还有德顺州、临洮府,都是依仗本地士绅大族,这是我家都统的原则,在他看来,地方大族的支持才是熙河路长治久安的基础。”

    “我明白了,我今晚就去找孙云海!”

    .........

    孙家也是湟州大族,和徐家门当户对,所以徐沛的长女嫁给了孙云海的长子孙鹏,这些湟州大族彼此联姻,几乎都是一荣皆荣,一损皆损。

    湟州大户们都有土地,但靠土地赚不了多少钱,基本都是走商业路线,孙家主要做酒生意,在宣和年间,孙家的河湟烧春便是西部一带的名酒了,现在更是垄断了湟州以及附近几个州的酒市场。

    不过孙家这段时间也有了烦恼,传闻任得敬要对酒课以重税,如果传闻属实,将严重影响到孙家的切身利益。

    夜幕刚降,徐沛便来到了孙云湖府上,孙云湖让长子孙鹏替自己在门口迎接。

    “请问岳父,祖父的身体可好?”

    徐沛对这个女婿还是比较满意,虽然性格软弱了一点,但从小喜好读书,温文尔雅,小俩口相敬如宾,尤其女儿已有身孕,更让徐沛关心他们的情况。

    “他身体很好,不用担心,倒是阿云,她现在六个月了吧!这是孕期最关键的时候,你们要格外小心。”

    “小婿已经请了专门的产婆,隔几天医师也会来看一看,请岳父大人放心!”

    “好吧!今天我找你父亲有要紧事,改天再去看看阿云。”

    “父亲在书房等候,岳父大人请!”

    孙鹏带着徐沛来到父亲书房,孙云湖已经在院门前等候多时。

    孙云湖笑眯眯道:“这么晚不清自来,估计是来者不善啊!”

    徐沛呵呵笑道:“一点没错!徐某专门过来洗劫你的酒窖,识相的赶紧把好酒搬出来,我饶你一命!”

    两人大笑,孙云湖把徐沛带进书房,徐沛低声叮嘱孙鹏,“守在门口,不要让人靠近了。”

    孙鹏会意地点点头,在门口站岗。

    孙云湖意味深长地看了徐沛一眼,淡淡道:“你今天是要和我谈宋军的事情吧!”

第四百七十六章 联络

    徐沛很坦诚道:“我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入侵巩州的六万西夏大军全部被歼灭,西夏在熙河路争夺战中彻底失败,陈庆两万大军正向湟州杀来,任得敬已经没有几天了。”

    孙云湖眼睛眯成一条缝,试探着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贤弟和宋军已经有接触了吧!”

    徐沛在孙云湖面前不想隐瞒,他点点头,“一点没错,这也是家父的意思,拥戴宋军夺取湟州。”

    既然是老爷子的意思,孙云湖便一颗心放下,又笑眯眯问道:“那陈庆答应给你什么?”

    “还没有涉及到这个问题,但只要我们全力相助,我相信,他一定不会亏待我们。”

    孙云湖不在意谁来统治湟州,他只看重利益,所以徐沛才会对呼延雷说,关键是利益!

    “能不能说具体一点。”

    徐沛沉吟一下道:“如果你想要商业利益,我可以保证孙家的葡萄酒卖到秦州去,但我劝你,这个时候商业利益不重要,还是为两个儿子的前途着想吧!”

    孙云湖毫不含糊,继续追问道:“我当然也更看重儿子的前途,关键是陈庆能给我什么?”

    “我可以推荐鹏儿到成纪县节度府内为官,也能保证孙剑在陈庆军中继续出任指挥使。”

    孙云湖沉思片刻道:“我相信贤弟的承诺,但贤弟又怎么保证陈庆不会另有想法?”

    孙云湖说得比较含蓄,意思就是说,陈庆凭什么会按照你的想法来施行?

    这件事徐沛胸有成竹,他微微笑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双方心照不宣,我的要求并不过份,他为什么不答应?如果他连这点诚信都没有,他还想指望我父亲帮他联络吐蕃酋长?”

    孙云湖顿时醒悟,徐沛的祖母可是青唐可汗董毡的女儿,当年极力阻止了几个大部落之间的互相征讨,使河湟吐蕃人赢得了几十年的和平。

    虽然她已经去世三十年了,但依旧在吐蕃各部落中威望很高,陈庆如果想收复积石州和洮州,还真要依仗徐家。

    想通这一点,孙云湖点点头,“现在需要我怎么做?”

    “我想带一个人见一见孙剑,我们能不能成功,关键就是在孙剑身上。”

    孙云湖想了想道:“明天中午我带剑儿来拜访,你安排一个地方。”

    “就在湟水酒楼,明天中午我也在,你们尽管过来。”

    正说着,外面大街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隐隐听见有人大喊:“紧急军报!紧急军报!”

    这是报信人前往总管府去了,徐沛和孙云湖面面相觑,应该是陈庆军队的消息传来了,事情恐怕要起波澜了。

    ..........

    确实是宋军渡黄河的消息传到了湟州城,两万大军正向湟州城浩浩荡荡杀来。

    任得敬大惊失色,立刻命令各地军队撤回湟州城,同时下令城门紧闭,除了军队以外,不准任何人进出城。

    湟州城内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任得敬次日便下令夜里开始戒严,一旦城头鼓声响起,所有人必须立刻回家,八百通鼓声结束后还未回家者,一律以宋军探子抓捕。

    形势变得十分紧张,孙云湖便不再去湟州酒楼,而是让儿子孙剑自己去找徐沛。

    酒楼后院内,徐沛把孙剑介绍给了呼延雷。

    孙剑很年轻,才二十岁,身材高大,武艺高强,尤其箭法厉害。

    呼延雷会看人,他见孙剑相貌十分英武,目光很正,一看就不是奸邪之辈,让他心中很喜欢。

    三人坐下,孙剑期待地问道:“听说陈都统被誉为西军第一名猛将,箭法更是天下闻名,曾杀死女真第一猛将完颜娄室,呼延兄长能不能给我说一说,陈都统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

    呼延雷笑道:“陈都统手下有五虎将,其中排名第五是牛皋,他是熙河军第一大力士,能挑五百斤担走五十里,箭法也十分高明,百步可以箭箭命中敌军要害,这样的武艺也连陈都统一个回合也挡不住。”

    “或许只是因为他枪法不济!”

    呼延雷见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便笑道:“孙将军不妨和我过过招,看看能胜我几招?”

    孙剑大喜,立刻找来两支长枪。

    两人在院子端枪而立,大喝一声,枪尖滚滚向对方刺去,激战了十五六个回合,呼延雷才渐渐有所不支。

    “停!”

    呼延雷大喊一声,两人瞬间收枪。

    孙剑心中着实震惊,他没想到陈庆手下斥候将的武艺竟然也这么高强。

    呼延雷笑道:“孙将军的武艺确实不错,我大概能抵挡你二十回合,你和牛皋的枪法在伯仲之间,我也和他较量过,二十个回合时落败。”

    “那呼延兄和陈都统较量过吗?”孙剑紧张地问道。

    呼延雷点点头,“我和他就一个照面,他的方天画戟刺来,我就抵挡不住。”

    “为什么?”

    “快而沉重,他的招数很简单,没有什么花招,平平一戟刺来,眨眼就到咽喉了,想举枪架出去,却架不动,侧身或许能躲过戟尖,但一定躲不过他的戟刃。”

    孙剑听完,神情十分落寞,自己岂不是一个回合也挡不住吗?

    呼延雷哈哈大笑,拍拍他胳膊道:“你千万不要想着和陈都统较量武艺,哪怕五虎第一将杨再兴都没有这个念头,他是主公,我们只是他的手下、部将,他比我们强大是天经地义。”

    孙剑心念一转,确实是这样,自己真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他心情又好了起来,连忙问道:“那呼延兄觉得我有没有机会跻身五虎将?”

    呼延雷微微笑道:“你还年轻,武艺还能再上升,将来熙河军不断壮大,可能就是七虎将或者十绝将,你有机会争取跻身其中。”

    孙剑默默点头,他多么希望自己将来也能成为西军十绝将之一啊!

    这时,徐沛在旁边咳嗽一声道:“我们谈正事吧!”

    呼延雷原本有点担心孙剑会不配合自己,现在他不再担心了。

    三人重新坐下,孙剑想了想道:“任得敬很狡猾,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们,他前几天把自己的三个侄子和两个女婿都分配了任务,每晚必须有两人当值,各率军队守东西城门,如果夜里要里应外合,一场激战不可避免。”

    呼延雷又问道:“你的手下都能服从命令吗?”

    孙剑点点头,“都是本城子弟,服从性没有问题。”

    呼延雷又道:“其实不一定攻城门,走城墙也完全可以,只要你的军队能负责守卫一段城墙。”

    “我可以试一试,只要不是城门,问题不大。”

    “另外,我手下有三十人,把我们也编入你的军队之中。”

    “这个完全可以!”

    停一下孙剑又问道:“陈都统什么时候率军攻城?”

    “预定是明天晚上三更时分!”

    孙剑心中一惊,连忙道:“昨晚探子来报,说宋军过了黄河,怎么明天晚上就要攻城,有这么快吗?”

    呼延雷笑了起来,“如果都统能被他们发现,其实就已经晚了,放心吧!宋军一定会准时到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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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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