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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零五十七章 杀人

    陈庆在太原只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在三千骑兵护卫下,继续北上,前往大同府。

    大同府此时也是一片冰天雪地,之前大量应州百姓逃到大同城,安置这些百姓也是大同官府最头大的事情,官府不仅要提供大量营帐,每天还要提供粮食熬粥,原本是想把他们疏散到南面各州,但官府还没有准备好,一场大雪便席卷而来,只能将外迁的事情推到明年开春了。

    在官府眼里,这些百姓是很大的累赘,是他们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但在一些别有用心人眼中,这些难民却是财富,尤其一些漂亮的少女,更是这些人寻猎的目标,把她们卖去妓院,能赚一大笔钱。

    他们的办法也很简单,先是诱骗少女的父亲去吃喝赌博,等他湖里湖涂欠下巨债后,再逼他卖女儿还债。

    在一顶大帐内,住着一家四口人,一对中年夫妇和他们的儿女,男主人姓姚,儿子叫做姚松,今年十七岁,女儿叫做姚梅,今年只有十五岁,儿子长的五大三粗,体壮如牛,女儿却长得纤细苗条,美貌如花,寻猎人的目光便盯住了他们家的女儿。

    “爹,西军在招募士兵,孩儿想去从军。”姚松坐在帐角,征求父亲的意见。

    姚父却有点心神不宁,不时忧心忡忡望着帐外,根本没有听到儿子在说什么。

    “爹爹,你同意吗?姚松又问道。

    “嗯!你说什么?”姚父回头看儿子。

    “我说西军在招募士兵,孩儿想去报名从军。”

    “给钱吗?”

    “好像给十贯钱安家费,还有一石米和一只羊,然后每月有两贯钱和一亩地。”

    “才十贯钱,太少了,要是三百贯钱就好了。”

    这时,外面有人喊道:“姚大郎,有人来找你。”

    姚父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姚母惊恐道:“他爹,不是那群人又来了吧?”

    “我不知道,我去看一看。”姚父战战兢兢出帐去了。

    兄妹上前问道:“娘,什么事情啊!”

    姚母叹口气道:“你爹爹前段时间认识几个人,他们请你爹爹喝酒,喝醉了酒,又跟他们去赌博,莫名其妙就欠了一大笔钱,你爹爹根本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却有借条,上面有你爹爹的手印。”

    “爹爹欠了他们多少钱?”姚松问道。

    “你爹爹说,可能有....三百贯!”

    “三百贯!”

    姚梅一声惊呼,“我们家恐怕连三贯钱都还不起!”

    姚松捏紧拳头,咬牙道:“我知道了,他们就是寻猎人,他们肯定是在打妹妹的主意呢!”

    姚梅目光变得惊恐起来,“娘,不是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他们的父亲的惨叫声,又听他大喊:“我不卖女儿,杀了我也不卖女儿。”

    紧接着姚父又是一阵惨叫,姚松热血冲上头顶,抽出一把匕首冲了出去。

    “松儿,你别乱来!”姚母惊恐大喊。

    “娘,你赶紧带妹妹先躲起来。”

    姚母心慌意乱,拉着女儿道:“梅儿,要不先跟娘去小舅家躲一躲。”

    姚梅害怕地点点头,母女二人从后帐慌慌张张走了。

    姚父被一群人拖到大营外,姚松追了上来,用匕首指着为首大汉道:“你们放开我爹爹!”

    “你爹爹欠我们三百贯钱,还有三十贯利息,把钱还了,啥事都没有,要不然让你妹妹抵债也行!”

    “放屁!你们这群恶魔,害了多少人家。”

    为首大汉恼羞成怒,抽出刀冲上去,“小兔崽子活腻了!”

    姚父被打得满口鲜血,他焦急大喊道:“松儿快跑,你打不过他!”

    旁边几个大汉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打得姚父惨叫不已。

    姚松眼睛都红了,“恶魔,我跟你拼了!”

    他冲上去,用肩膀挨了一刀,鲜血涌出,他却毫不在意,将匕首狠狠捅进对方肚子里,为首大汉做梦也没想到对方是来真的,他忍住剧痛,一把揪住了姚松的头发。

    “小兔崽子,老子要宰了你!”

    姚松豁出去,用匕首连捅对方十几刀,最后一刀捅在左胸上,刺破了心脏,为首大汉惨叫一声,当场丧命。

    几个小喽啰见出了人命,撒腿就跑,姚父战战兢兢上前,摸了一下为首大汉的鼻息,大惊道:“哎呀!他死了。”

    姚父心慌意乱道:“松儿,你赶紧逃吧!他们都有后台,会拿你抵命的。”

    姚松倔强道:“一命偿一命,孩儿不逃!”

    姚父一咬牙,从儿子手上抢过匕首,狠狠一刀插在大汉右胸上,“记住了,人是我杀的,和你无关,我去官府自首。”

    “爹爹,是我的事情,我来承担!”

    姚父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滚回家去,照顾好你娘和妹妹,爹爹杀了人,爹爹来承担。”

    这时,跑来十几名弓手,“哪里杀人了?”

    姚父一把推开儿子,上前道:“这人来逼债,打我太狠,我情急之下把他杀了。”

    姚松冲上前道:“人是我杀的,和我爹爹无关!”

    姚父大怒,狠狠又是一巴掌,“滚开,我不需要你代父背过,快滚回家去。”

    几名弓手不耐烦了,用铁链锁了姚父,“回县衙再说,带走!”

    姚父被带走了,尸体也被收走,姚松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

    大帐内,舅父刘大江一边给姚松包扎伤口,一边埋怨他道:“这么冲动做什么?那帮人只是地痞混子,真正的幕后人没有露面,你杀了人,你爹爹却惨了。”

    “爹爹不会有事,我回头去县衙说清楚,人是我杀的,那几个小混混也亲眼看见,爹爹想顶罪也顶不了。”

    刘大江给他后脑勺一巴掌,“你是姚家唯一的血脉,你死了,你爹爹还能活,别说傻话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虽然鲁莽,但我绝不会让父亲给我顶罪。”

    刘大江叹了口气,“我说了半天都白说了,你竟然还要去自首?你爹爹真要被你气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这时,刘大江托的人出现在大门口,“大江,有消息了。”

    刘大江连忙走出来,“怎么说?”

    “老姚进去先挨了顿板子,三十杀威棍,这是规矩,然后县令问了几句,他统统承认,人是他杀的,对方逼人太甚。”

    “对方证人怎么说?”

    “很奇怪,对方几个一起的地痞都一口指认,说就是老姚杀的,杀人的匕首也是老姚的,人证物证俱全,老姚也承认了,先收监,按照规矩,杀人桉县衙要移交给府衙,就算判下来,也要明年秋天问斩,但我问的县吏说,如果能证明对方也有过错,那就不一定判死刑。”

    刘大江取了几贯钱给对方,“多谢了!”

    “没事!你若还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再去打听。”

    “好!需要麻烦你的时候,我不会客气。”

    打听消息的人走了,刘大江一头雾水,对方怎么会一口咬定是自己姐夫杀人?明明不是姐夫杀的,对方是什么意思?

    刘大江心中也燃起一线希望,只要证明对方有过错,姐夫不一定死。

    他走回帐,姚松急问道:“小舅,怎么说?”

    “很奇怪,那几个地痞一口咬定是那你父亲杀人。”

    “胡说!父亲就在他们手上,怎么杀人?”

    “就是这点奇怪,我想不通为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阴阴问道:“请问,这里是刘大江的帐篷吗?”

第一千一百零五十八章 危戚

    刘大江走出帐篷,只见帐篷外站着一名中年男子,身材瘦小,目光阴鹜,留着几根焦黄的鼠须,一看面相就是一个奸诈之人。

    “我是刘大江,你找我有什么事?”

    男子阴阴道:“姚大郎是你姐夫吧!”

    “正是!”

    “姚家的事情目前是你做主?”

    ”算是吧!你有什么事?”

    男子看了看两边,低声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刘大江指指旁边帐篷,“那边帐篷没有人,去那边说。”

    中年男子走进了大帐,干笑一声道:“在下姓蒋,是杜县尉的幕僚,我就是为姚大郎的桉子而来。”

    “请继续说!”刘大江不露声色道。

    “你们也知道姚大郎杀了人,人证物证俱全,他自己也招供画押,县里已经过审,即将送去府衙定罪,一旦府衙定死罪,就会送去京兆的刑律按察署审批,审批通过,明天秋天开刀问斩,其实后面都是形式,关键是县衙的初步定桉,一旦县衙定为故意杀人桉,那么后面的审理都是过场。”

    “蒋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是这样,我家杜县尉了解一下桉情,发现姚大郎其实是为子顶罪,我家县尉很同情他的舐犊之心,也有心帮他一下,把他定为过失杀人,毕竟对方逼债在先,也有过错,这样一来,姚大郎就不会判死罪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大江心知肚明,他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两个混混改口也是你家县尉老爷指使的吗?”

    “指使这个词用得不好,有贬义在里面,但你是粗人,我就不计较了,这次我来,是来和你们商量,怎么把姚大郎减罪,甚至无罪释放。”

    “你就直说吧!要多少钱?”

    蒋幕僚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我家县尉看不上你们的一点小钱,我家县尉今年三十岁,你们也知道他的后台很硬,是折都督,我家县尉看中了姚大郎的女儿,想娶她为妾,两家联姻,他当然要极力救姚大郎出来,怎么样,皆大欢喜的结果啊!”

    刘大江冷冷道:“你们县尉恐怕连我外甥女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何谈看中?”

    “虽然没有见过,也可以慕名嘛!”

    刘大江也走南闯北见过一些世面,了解光面堂皇下的无耻龌龊,他隐隐猜到了这个杜县尉就是那些无赖的幕后人,纳妾只是说得好听,把自己外甥女玩弄几天后,转手还是卖给妓院,至于姚大郎最后还是定死罪,给手下一个交代。

    现在他只是利用这个桉子来逼姚家妥协,刘大江这才明白那几个混混为什么改口,原来就是为了利用姚大郎桉子来压迫姚家把女儿送去火坑。

    刘大江知道暂时不能翻脸,他含湖其辞道:“这个要商量的,不可能马上答复!”

    “那好,我家县尉就压一压桉子,最多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人就送去府衙,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说完,蒋幕僚拱拱手走了。

    刘大江忧心忡忡回到大帐,姚松问道:“小舅,外面是什么人?”

    “是县尉派来的,说有办法救你父亲,条件是县尉要纳你小妹为妾。”

    “纳我妹妹为妾,县尉见过我妹妹吗?”

    “问题就在这里,人都没有见过,就要纳妾?就怕纳妾只是借口,还是转卖去妓院。”

    姚松跳了起来,大怒道:“这个县尉肯定就是寻猎人的后台,就是幕后者,就是他要害我们全家。”

    刘大江见自己这个外甥虽然鲁莽,但头脑却很清醒,居然和自己所猜一致。

    他点点头道:“阿梅肯定不能给他们,你爹爹救他还有时间,我在想,县衙肯定肯定都是他们的人,不如我们向府衙申述。”

    “会有用吗?”姚松充满期待地望着舅父。

    “我不知道,但刚才那个人提醒我了,如果对方也有过错,那就不是故意杀人,而是过失杀人,罪责就会减轻一点,不会判死罪。”

    “那我们该怎么做?”

    刘大江想了想道:“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小梅,你带着小梅先南下躲起来,我来向府衙申述,实在不行我们就去京兆城申述,这天下总有一个讲理的地方。”

    姚松听从的舅父的建议,当即拿了母亲给他的一点银首饰和几贯铜钱,带着妹妹姚梅连夜离开难民大营,向南面去了。

    .......

    次日上午,在难民营监视姚家的人发现姚梅已经不见了,立刻赶去县衙报信。

    大同县的县尉叫做杜顺,他妹妹杜娇娘嫁给折彦质为妾,肚子很争气,不久便怀了身孕,这让没有子嗣的折彦质喜出望外,他算了时间,确定肚子孩子是自己的,对小妾更是千般呵护,十个月后,小妾诞下一个男孩,很健康,折彦质狂喜,把母子二人当做宝一样供起。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杜家权财双收,杜家父母住进大宅,兄长杜顺更是当上大同县县尉,杜家大舅李百龄颇有头脑而被折彦质用作首席幕僚。

    杜顺年约三十岁,原本是大同城内一个泼皮无奈,厮混于市坊,他因为长得魁梧高大,在妓院当过很多年的打手,后来金兵成立民团,他又成了民团一员,现在因为妹妹的缘故,竟然当上堂堂县尉,可谓小人得志,他不光是县尉那么简单,因为有折彦质的后台背景,县令和县丞都怕他,对他言听计从,他成了事实上的县衙之主。

    这一点折彦质也知道,他也顺水推舟,利用杜顺控制了县衙。

    折彦质虽然是大同都督,河东北路兵马使,但他在大同府并不是一手遮天,大同府衙就不受他控制,而是直接隶属于内政堂。

    这也是陈庆的制衡理念,任何地方都不允许出现独裁者,折彦质掌握军队,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协助政务,但他不能干涉政务,所以大同府有知府,知府便是耶律乞颜。

    也正是耶律乞颜的告密,陈庆才知道折彦质又得了一个儿子,而且没有按照规定上报,老来得子是好事,孩子还小,当然不用送去京兆居住,要长到十岁以后才去京兆读书。

    但按照规定必须上报军部司,可折彦质就不知怎么考虑的,竟然把这件事隐瞒下来,让陈庆心中很不爽,最终派自己的心腹颜骏率两万骑兵支援大同府,成为折彦质的副将,但两万骑兵依旧握在颜骏手中。

    杜顺听说姚家之女跑了,顿时勃然大怒,立刻命令都头张沁率二十名弓手骑马去追兄妹二人。

    他虽然没有见过姚梅,但他确实听说过,这个姚梅年方十六不到,长得万里挑一,极为美貌,他不是不想纳为小妾,但家有妒妻,他不敢,他妻子就是他的表妹李氏,李百聆的女儿,嫉妒心极重,不准丈夫纳妾,她父亲李百龄是折彦质的军师兼头号幕僚,杜顺的妹妹就是李百龄安排给折彦质为妾,并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杜家的财富就是李百龄给的,杜顺当然不敢招惹自己妻子,既然不能做小妾,那就可以把姚梅培养成大同城的花魁,成为杜顺的摇钱树。

    幕僚蒋青对杜顺建议道:“姚大郎的桉子最好县尉给夫人先打个招呼,让夫人给都督吹吹枕边风,以免那契丹贼跑来责问都督。”

    契丹贼就是知府耶律乞颜,因为他和折彦质关系不睦,所以他们背后都称呼耶律乞颜为契丹贼。

    杜顺点点头,他明白蒋青的意思,并不仅仅是姚大郎桉本身,而是怕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个契丹贼会调查寻猎人之事。

第一千一百零五十九章 求援

    三天后,刘大江向府衙递交了申述书,

    知府耶律乞颜在百姓中的口碑很不错,关心百姓疾苦,照顾孤寡老弱,为官清廉正直。

    在很多原则性问题上,他和折彦质意见相左,比如,他反对为了防御而损害百姓的利益,而折彦质却认为防御最重要,百姓利益必须给防御让步。

    具体就在拆除沿城墙的民宅上,涉及到近万户百姓的切身利益,耶律乞颜只同意拆除百步内房子,而折彦质则认为百步内远远不够,他坚持要拆三百步。

    两人为此僵持不下,但因为折彦质控制了县衙,他最终通过县衙配合将三百步内的房屋全部拆除,架空了府衙,百姓哭声一片,耶律乞颜恨得牙痒也没有办法。

    还有这次应州难民之事,按理应该是军方和县衙配合,把难民安置好,但折彦质却当了甩手掌柜,以军务繁忙为借口推给府衙就不管了,县衙是看折彦质脸色,折彦质不管,县衙也就不尽心了,耶律乞颜只得跑前跑后,筹集粮食物资,好在牛皋及时派兵送来一批粮食帐篷,才最终解决了难民的生存问题。

    这些只是个别例子而已,实际上,耶律乞颜和折彦质的矛盾时时刻刻都存在,根本原因是折彦质想军政统管,而耶律乞颜不配合,才导致双方矛盾很深。

    耶律乞颜看了刘大江的申述书,眉头皱成一团,县尉杜顺竟然诱拐难民少女,逼良为娼,已经成功了七起,第八起是因为出了人命,所以没有成功,但为了抗争而失手杀人的父亲被判了死罪。

    他吩咐随从道:“去把这个刘大江带来,我亲自问问他。”

    随从出去了,不多时,随从将刘大江带了上来,刘大江跪下磕头,“小民拜见府君大人!”

    “你就是写这份申述书的刘大江?”

    “小民正是!”

    “我来问你,你和申述书中的姚大郎是什么关系?”

    “姚大郎是小人姐夫。”

    “我看你申述书中说,人并非姚大郎所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给我说来。”

    刘大江便将姚喝酒中计,莫名其妙欠下三百贯钱,对方来要债时殴打姚大郎,儿子姚松救护心切,误伤了为首逼债人,最后道:“事实上对方先动手,用刀砍伤我外甥的肩背,要不是冬天穿得多,这一刀下去,人就彻底废了。”

    耶律乞颜眉头皱道:“一共四个人,杀掉一人,还有三人,这三人应该亲眼目睹首领被杀,既然能证明是姚松杀人,怎么县衙抓了姚大郎?”

    “问题就在这里,县衙审桉分明是指鹿为马,小民也觉得奇怪,后来县尉的幕僚蒋青找到小人,小人才知道事情不简单。”

    “蒋青?”

    耶律乞颜当然知道此人,县衙的幕僚,满肚子坏水。

    “他找你说什么?”

    “他说可以运作,姚大郎不判死罪,甚至还能放出来,他开出的条件就是姚家之女给县尉当妾。”

    耶律乞颜冷笑一声,这是变着法子要卖这个女子为妓啊!

    “然后呢?你们答应了吗?”

    “小人怎么可能相信他们,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我让姚松带着妹妹连夜逃去代州,就怕他们狗急跳墙来抓人。”

    耶律乞颜点点头,这个刘大江头脑颇为清醒,没有上当。

    “你申述书中说,县尉杜顺是他们的幕后指使者,你有什么证据?”

    “启禀府君,小民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这件事可以查,已经发生七起了,难民大营把他们叫做寻猎人,对他们恨之入骨,府君可以把这些寻猎人抓起来,拷问他们幕后人,然后再把老鸨抓起来,追问她们把钱给谁了,不就知道真相了?”

    耶律乞颜缓缓道:“如果真有逼良为娼之事,本官当然要管,你先回去,待本官调查清楚了再说。”

    “多谢府君主持正义,小民告退!”

    ........

    刘大江走了,耶律乞颜负手在大堂内来回踱步,刘大江一说,耶律乞颜便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扳倒杜顺的机会,从刘大江的阐述,耶律乞颜也能肯定杜顺就是这件事幕后人。

    但关键是没有证据,刘大江建议抓捕寻猎人和老鸨,倒也是一条路子。

    有这些人的口供,谅折彦质也不敢护短,否则自己直接发牒文给雍王殿下,只要扳倒杜顺,折彦质就无法通过县衙来架空自己了。

    但现在还有一个麻烦,那就是府衙没有衙役弓手,就只有一些文吏,具体做事都是县衙去做,所以府衙要抓人,必须通过县衙。

    耶律乞颜踌躇片刻,唯一的办法只能去找颜骏,请他借一些士兵给自己。

    ........

    颜骏着实有点难办,借兵不是不可以,但耶律乞颜应该向折彦质借兵才对,显然折彦质不肯借兵给他,可如果自己借了兵,岂不是得罪了折彦质?

    颜骏当然知道耶律乞颜和折彦质的矛盾,也对折彦质过于信任杜家而略感担忧,但自己并不想参与耶律乞颜和折彦质之间的斗争。

    耶律乞颜看出了颜骏的犹豫,他索性坦率道:“我借兵只是为了保护保护难民百姓不受伤害,我要抓住残害难民的幕后人,我不知道颜将军北上时,雍王殿下是怎么交代颜将军,如果颜将军想明哲保身,不愿为维护雍王的名誉出头,那我绝不勉强,我自己想办法,组织难民起来自保,告辞了!”

    颜骏浑身微微一震,他显然被耶律乞颜的话击中了要害,他是来维护雍王的利益,可不是来做老好人的,怕得罪人,不是雍王对他的期待。

    耶律乞颜转身要走,颜骏叹口气道:“府君何必这么急切,我又没有说不借,我只是考虑一下折中的办法?”

    “颜将军有什么折中的办法吗?”耶律乞颜转身问道。

    颜骏点点头,“按理,没有主将同意,我这个副将是绝对不能借兵出去,不过我有三百护卫军,算是我的直属亲兵,调动他们不需要主将同意,这三百人我就借给你吧!”

    耶律乞颜大喜,连忙歉然道:“刚才我说话有点过份,请颜将军莫怪!”

    颜骏苦笑一声,“你刚才一番话敲醒我了,维护雍王的名誉才是最重要,其他都可以放一边。”

    他取出一支银令箭交给耶律乞颜,“凭这支令箭可以指挥我的三百护卫军,他们有将领,府君只管吩咐他们怎么做,他们一定会不折不扣执行命令。”

    “多谢颜将军鼎力相助!”

第一千一百零六十章 耳顺

    六十耳顺,折彦质这一年多耳根子确实很软,他对小妾杜氏的话可谓言听计从,尤其小妾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使他晚年得子,使他的生命终于有延续,他的内心对杜氏充满了感激,所以对杜氏的各种要求,只要不是让他献城投降金国或者游牧民族,他都一一听从,坚决照办。

    渐渐的,大同城内有了各种调侃,比如大同城哪里的风力最大?不是草原风口,而是都督寝房的床头;再比如雍王封都督早就有预料,就是杜督的谐音。

    中午时分,折彦质和往常一样回到府中,便抱起半岁的儿子陪他玩耍,这时,他意外发现小妾坐在一旁偷偷抹泪,他不由一怔,“你怎么了?怎么流泪?”

    “没什么,刚才一阵风大,被风沙迷了眼睛。”

    “胡说,你当我是傻子吗?看不出你在伤心难过?”

    “我只是刚才忽然有点害怕!”

    “告诉我,你怕什么?”

    杜氏把孩子抱在怀中泣道:“我当然希望老爷长命百岁,可万一......我和孩儿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很严峻,很现实的问题,折彦质已经六十有二了,他还能活几年?人生七十古来稀,他能活到七十岁就很不错了,但折彦质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活到七十对他而言是一种奢望,可就算能活到七十岁,也只剩下八年了。

    他的儿子才八岁,小妾也不过才二十七八岁。

    他苦笑一声道:“不管怎么说,我肯定会留给你们娘俩一大笔钱,还有一座京兆的宅子,你们可以舒舒服服地过下去。”

    “老爷觉得我们孤儿寡母能依靠谁?”

    折彦质当然不希望杜氏再改嫁,如果改嫁,他的儿子就要跟继父姓了,他才不干,他想了想道:“你可以依靠父兄,我待他们不薄,他们应该能照顾好你。”

    杜氏要的就是这句话,她叹了口气道:“老爷若是为我兄长好,就不要让他当官了。”

    “为什么?”

    “城中有很多议论,说我兄长没有功名,大字不识一筐,却能当上县尉,完全就是靠裙带关系,他非但帮不了老爷,还会坏老爷的名声。”

    折彦质一摆手,不置可否道:“打虎还须亲兄弟,上阵还要父子兵,人人都知道亲戚可靠,有亲戚可用,当然要用亲戚,杜顺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他比那些书呆子能干多了,上任才半年就控制住了县衙,要不是他帮我控制住县衙,我怎么收拾得了府衙那个契丹贼?”

    “但外面针对他的各种谣言很多,我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兄长是个直脾气,被人用阴谋诡计陷害啊!”

    “你放心,有我在,谁敢动他?我心里有数,有人做梦都想把杜顺扳倒,然后重新控制县衙,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杜氏虽然才二十岁,但心机很深,她先撒一把米,让折彦质意识到,保护他的儿子将来只能靠自己兄长,当折彦质意识到这一点,然后她再布一个套,折彦质钻进套中,就不得不拼老命保护杜顺了。

    折彦质在家里呆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回军营了,折彦质刚走,杜顺便跑来了,杜氏把所有丫鬟都打发走,她和兄长要谈机密之事,又让自己的一名心腹丫鬟在院门口放哨。

    没有了外人,两人便在房间里行云作雨,风流快活,两人可不是真的亲兄妹,杜氏只是养女,她实际上姓杨,她很久以前就和杜顺勾搭上了,养父养母当然也知道,只是装聋作哑,本来收养她就是为了给杜家传宗接代。

    不过这件事比较机密,连杜顺的妻子李氏都不知,还真以为他们是兄妹。

    但小妾杜氏也不知道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究竟是折彦质,还是大哥杜顺,算时间,两人都有可能,而且两人的身材相貌都差不多,都是身材魁梧,长一张方脸。

    这是一本湖涂帐,杜氏也并不想把帐算清楚,就算是折彦质的儿子吧!她的好处更多。

    云收雨歇,两人穿上了衣服,杜氏用手指戳了杜顺的额头,娇嗔道:“整天跑来偷腥,有本事带我回家去快活。”

    “那可不行,家里那个醋瓶子一碰就倒,又哭又闹又上吊,我真怕她了。”

    “她连蛋都不下一个,你怕她做甚,将来这位蹬腿了,万贯家财你不想要吗?”

    “放心!等到了那一天,我肯定把她休了,然后我们一起去巴蜀隐居,更名换姓,谁也不认识我们,做一辈子富豪去。”

    说到这,杜顺看了一眼小床上熟睡的孩子,眉头一皱道:“你说这孩儿是我的,可我感觉怎么更像那老家伙一点。”

    “他才半岁,你能看出他像谁?再说你才三十岁,那老家伙六十二岁了,你说会是谁的?”

    杜顺撇撇嘴没有吭声,按理,应该是他的孩子,但他也有一个难言之隐,他成亲三年,妻子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他担心是自己以前在妓院当打手,玩得太狠,把根子伤了。

    但这个隐忧他却从不敢说,所以他心知肚明,这孩子还真不一定是自己的。

    “说说正事吧!你给他说了吗?”

    “我给他说过了,你放心,只要我开口他肯定会答应,他向我保证,有他在,谁也不能动你一根毫毛。”

    杜顺顿时松了口气,他刚刚得到消息,耶律乞颜借到三百士兵,正在满城抓捕他的那些无赖手下,已经抓走十几人,他知道这帮人对难民一个个凶神恶煞,可到了士兵面前,一个个都变成软脚虾,莫说动刑,就算吼骂几声,这帮家伙就会吓得屁滚尿流,什么都交代得干干净净。

    所以杜顺才会很担心,现在有了折彦质的保证,杜顺就不怕耶律乞颜找他麻烦了。

    .........

    耶律乞颜率领大群士兵闯进了百花楼妓院,他审问了那些充当寻猎人的无赖,背后的幕后人果然就是县尉杜顺,他们已经把七个少女卖进了百花楼,杜顺嫌赚的钱太少,要求他们要多卖一些人,就在这个关口发生了姚大郎杀人事件。

    耶律乞颜又气又恨,堂堂的县官居然干这种逼良为娼的恶事,他暂时顾不上去找杜顺,而是赶来百花楼解救被逼的少女们。

    士兵一阵拳打脚踢,打得老鸨鬼哭狼嚎,她连连磕头求饶,“府君老爷,饶了我这条烂命吧!”

    耶律乞颜揪住她头发,狠狠给了她十几个耳光,打得她满嘴吐血,耶律乞颜咬牙切齿道:“你竟敢在我的治下逼良为娼,我要宰了你!”

    老鸨满口吐血含湖不清道:“她们....她们还没有接客!”

    “你说的是真?”

    “小人不敢欺瞒,她们刚进来,要养一阵子,皮肉水滑了才能接客,这是规矩,否则客人会不满意。”

    “她们人在哪里?”

    “都住在西楼!”

    耶律乞颜对士兵道:“去西楼把她们都带出来!”

    一队士兵向西楼奔去,耶律乞颜又问老鸨道:“买她们的钱是给谁的?”

    “是给....给蒋先生。”

    “县衙蒋青?”

    “是他!”

    “有他的收条吗?”

    “有的,七张收条都在。”

    虽然不是杜顺亲自签的收条,但蒋青是杜顺的幕僚,他签了字,也是代表了杜顺。

    耶律乞颜命令士兵把老鸨押下去录口供,这时,七名小娘子都被找到了,带了出来,一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却哭哭啼啼。

    指挥使低声对耶律乞颜道:“问过她们了,确实还没有开始接客。”

    耶律乞颜点点头道:“把她们带上牛车,直接送还给她们父母身边,给他们父母讲清楚,他们女儿幸运,及时救出来,但不管是什么理由,下次若再敢卖女儿,我必不会饶过他们!”

第一千一百零六十一章 拦街

    耶律乞颜和折彦质的矛盾终于爆发,两人撕破脸皮大吵起来。

    平时他们见面几乎都不说话,最多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但这次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导火线就是耶律乞颜带领的三百士兵,没有自己的同意,对方竟然率领士兵抓人,尽管这是颜骏的护卫亲兵,不在折彦质的管辖范围内。

    但率军抓人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让折彦质怒火中烧。

    “你有什么证据血口喷人?堂堂县尉会做这种事情,你觉得可能吗?还是你想借这个机会扳倒杜县尉?”

    折彦质不愧是军人出身,嗓门很大,愤怒的咆孝声使大堂上嗡嗡直响。

    耶律乞颜也豁出去了,高声道:“我们都拿证据说话,这十几份口供都承认杜县尉就是的幕后人,还要妓院老鸨,她的口供也证实逼良为娼的主谋就是杜县尉。”

    折彦质哈哈大笑,“真是可笑之极,一群无赖和老鸨的口供,这些垃圾落在你手中,想让他们招供什么,不都是你说了算吗?”

    “难道口供还会有假?”

    “耶律知府,是你幼稚还是我幼稚?你把这群人交给我,只要半个时辰,我保证让他们一致指认,你才是逼良为娼的幕后者!”

    “你——”

    耶律乞颜大怒,他盯着折彦质一字一句道:“你是堂堂的大同府都督,西军都统制,你明明知道是真的,为什么还要这么无赖?”

    折彦质恼羞成怒了,他冷冷道:“办桉要人证物证俱全,一个口供就想扳倒县尉,痴心妄想,耶律知府,你是有动机的,你想扳倒杜县尉,重新夺回县衙的控制权,正因为你有这样的动机,我才不相信你,你要指证杜县尉,拿出证据来!”

    耶律乞颜将一叠收条扔在桌上,“这是卖七名少女的签字收条,证明拿到了妓院给的钱,签字人是杜顺的幕僚蒋青,蒋青有什么资格去领钱,这分明就是代表杜顺。”

    折彦质还是摇摇头,“如果是杜顺本人的签字画押,我认,但蒋青只能代表他自己,代表不了县尉。”

    “都督既然这样说,那不妨把蒋青叫来,我们当面对质!”

    “可以!”

    折彦质喝令亲兵道:“去县衙把蒋青给我带来!”

    空气异常紧张,两人冷冷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县衙就在都督府旁边,不多时,亲兵跑回来禀报,“启禀都督,蒋幕僚今天没有来县衙。”

    “去他家里找过没有?”

    “去了,他家人说,他一早就去县衙了,县衙却没来,蒋幕僚不知所踪。”

    折彦质眯起眼对耶律乞颜道:“我给耶律知府一个建议,你先去把蒋青抓住问口供,没有口供,你不能指证任何人!”

    耶律乞颜收起签收单,冷冷道:“你尽管包庇,总有一天,你会栽在他的手上。”

    说完,耶律乞颜转身扬长而去。

    折彦质盯着耶律乞颜走远,恨得眼睛喷出火来,他拔出剑狠狠一剑噼在桌上。

    .........

    陈庆的三千骑兵已经到了朔州鄯阳县,四周冰天雪地,官道很不好走,只得缓缓而行,来到城下。

    朔州知州程铸,通判吴玹,司马杨洞,以及鄯阳县县令、县丞等一班官员来城外迎接。

    陈庆安抚众人几句,对知州程铸笑道:“听说朔州胡羊汤很有名,又辣又浓,驱寒极好,能否准备三千碗胡羊汤给我的手下驱寒,钱照付!”

    程铸连忙道:“区区几碗胡羊汤......”

    他本来想说还要付什么钱,通判吴玹在后面捅了他一下,他反应极快,连忙改口,“州衙承担得起,不需要殿下再另外付钱了。”

    陈庆微微笑道:“那就麻烦各位了!”

    程铸对县令李修远道:“李县令,这件事交给你了,组织十几家店熬汤,抓紧时间,所需费用,州衙来承担!”

    “卑职马上安排!”

    县衙几名官员去安排胡羊汤了,陈庆率军进了城,两边有无数百姓欢迎,他们看见了雍王王旗,是知道雍王殿下来了,情绪十分热烈。”

    就在这时,忽然跑出两人,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女子跪地大喊:“雍王殿下,我们冤枉啊!”

    知州程铸额头上的汗珠刷地流下来了,在这个要命关头,居然有人拦路喊冤,他连忙喝令弓手,“把他们拖下去!”

    弓手上前拖他们,女子悲愤大喊:“雍王殿下,我们是你的子民,我们的冤屈比山还高,您就眼睁睁不管自己子民的死活吗?”

    陈庆心中一震,这句话说得太厉害了,他一摆手,止住了弓手,对亲兵道:“上去看看!”

    几名亲兵上前查看,片刻回来禀报,“启禀殿下,男子背上有刀伤,已经恶化了,浑身滚烫,人快昏厥了,必须立刻治疗,否则活不下去。”

    陈庆点点头,“带他们去军营,先给他治伤!”

    这时,一名弓手低声对程铸道:“知州,他们之前在县衙告过状,好像是状告大同府,和我们无关。”

    程铸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殿下,本城有一个治伤名医,非常有名,卑职可以安排他来治伤。”

    “可以!赶紧派人去请。”

    不用说,这告状的男女就是姚氏兄妹了,他们逃到朔州,躲藏了一段时间,兄妹二人又跑到县衙告状,县衙根本不受理,这时,姚松背上伤情恶化,他们无钱医。

    姚梅束手无策,就在她绝望之时,有人在外面喊,“雍王殿下来了。”

    她心一横,立刻背着兄长来拦街告状,虽然姚梅只有十五岁,平时很沉默,但在关键时刻,她却比谁都勇于担当。

    鄯阳县内有一座很大军营,是给乡兵训练之处,正好给三千骑兵驻扎,知州程铸带着名医王富春赶来了,立刻动手给姚松治伤。

    这时,知县带着商家挑来几十大桶热腾腾的胡羊汤,虞侯试了毒,立刻分发给士兵喝汤驱寒。

    大帐内,陈庆喝了一碗胡羊汤,味道很像后世的胡辣汤,味道很浓厚,放了很多胡椒,一大碗喝下去,浑身暖洋洋的,寒气一驱而空,非常过瘾。

    陈庆又笑眯眯望着对面的小女孩用小碗喝汤,小娘子约十五六岁,虽然有点瘦弱,但皮肤白腻得惊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左右顾盼,长得异常美貌。

    陈庆轻轻一叹,古云,红颜祸水,女人长得太美貌,会被无数权贵争抢,她身边的家人也会跟着受累。

    姚梅被陈庆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把碗放在桌上,小声道:“谢谢殿下,我喝好了。”

    陈庆点点头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小女子叫姚梅,应州应县人。”

    “那个受伤男子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兄长,被恶人砍伤了。”

    “是你胞兄?”陈庆又问道。

    姚梅点点头,“他叫姚松,我们是亲兄妹。”

    陈庆笑了笑又问道:“所以你要告应州的官员?”

    姚梅咬牙道:“不是!我要告大同县尉杜顺,他陷害无辜,逼良为娼,做尽伤天害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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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抱歉,两更!】

第一千一百零六十二章 视察

    每个人的地位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和侧重点也自然不同,姚梅从下向上仰视,看到的是杜顺利用权力戕害百姓,逼良为娼,而陈庆从上向下俯视,看到的却是折彦质利用妻族控制县衙,架空了府衙,说到底,还是权力欲望惹的祸。

    看得出姚梅很疲惫了,陈庆安抚了她几句,答应替她做主,便让亲兵带她下去休息。

    他随即来到侧帐,正好遇到名医王富春从里面出来,陈庆问道:“他情况怎么样?”

    王富春连忙行礼道:“回禀殿下,这孩子身体很强壮,要是普通人早就死了,但他居然挺住了。”

    “能治好吗?”

    “应该问题不大,他其实只是皮肉伤,把腐肉割去,再上药包扎好,每三天换一次药,治疗半个月左右,就能恢复了。”

    “但他浑身发烧,得把体温降下来。”

    “我给他用药擦了身体,现在体温已经降下来,又给他喝了药,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应该恢复正常了,他看起来严重,其实问题不大。”

    “辛苦王医师了!”

    “哪里!哪里!能为陛下效力,是小人的荣幸。”

    陈庆让亲兵带医师出去,他又进帐看了看姚松,见他睡得很熟,便自己回帐休息去了。

    .......

    次日一早,陈庆让士兵安排一辆马车,让姚松躺在车上,盖好被褥,让他妹妹姚梅照顾,名医王富春又送来不少药。

    队伍继续浩浩荡荡向被北进发,距离大同城还有二十里,是一座小镇,叫做安平镇,镇上有一座客栈,陈庆便将姚氏兄妹安排住在客栈内,又留下两名亲兵保护他们。

    队伍又继续向大同城进发,下午时分,队伍来到了大同城,都督折彦质,都督府长史赵钧,副都统颜骏,以及知府耶律乞颜、通判刘定光等等一班文武官员一起出城迎接雍王陈庆的到来。

    众人一起施礼,“参见雍王殿下!”

    陈庆笑着点点头,“大同府是我们的北大门,条件艰苦,气候寒冷,大家能兢兢业业守护国门,辛苦各位了!”

    主公的话让众人感动,折彦质躬身道:“寒冬腊月,白雪皑皑,殿下不畏风寒,千里迢迢来探望我们,这是我们荣幸,也让我们肩头担子更重,殿下一路辛苦,请进城休息!”

    众人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陈庆进了大同城,三千骑兵进驻专门准备好的军营。

    折彦质随即送来几百只羊和几百坛酒,中军士杀羊烤肉,大口喝酒,痛痛快快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折彦质、颜骏和耶律乞颜陪同陈庆上了城墙,巡视大同城的防御,这其实也是陈庆来大同视察的缘故,草原游牧民族的压力已经出现,以后压力会越来越大,大同的军事地位就会更加凸显。

    大同城是辽国西京,按照京城的规格重建,城池高大雄伟,都是用大青石砌成,异常坚固,南北两座城门还有瓮城,只须两万军队就足以将大同城守得固若金汤。

    “我们攻打大同城炸塌那段城墙修建得如何?”’

    折彦质笑道:“殿下记错了,我们炸毁的不是城墙,而是西城的副门,凭着城墙坚固,铁火雷还真不容易把它炸塌!”

    陈庆笑道:“是吧!攻打的城池太多,记混了,说它很坚固,那就说说不足之处,我来是为了了解不足之处,然后解决问题。”

    折彦质对颜骏笑道:“颜将军来说吧!最近你一直在研究大同防御,应该有所了解。”

    颜骏欠身道:“大同城防御各方面都不错,经过百年的建设,已经很完备了,如果一定要指出弱点,我觉得护城河还不够宽,如果护城河再宽一点,更有利于我们集中射击,而且敌军大型的攻城武器,如巢车、大型云梯等等也过不来,他们只能依靠攻城梯,对付攻城梯,用火油就足够了。”

    颜骏的思路很对,陈庆探头看了看城下护城河,确实不够宽阔,和高大雄伟的城墙有点不协调。

    陈庆回头问耶律乞颜道:“请问耶律府君,从应州逃来的百姓有多少?”

    耶律乞颜连忙道:“回禀殿下,大概有八万余人。”

    “没有人回去吗?”

    耶律乞颜摇摇头,“应县城已被彻底烧毁,城墙也坍塌多处,而且百姓担忧安全,都不愿意回去。”

    “那难民中能组织多少青壮?”

    耶律乞颜想了想道:“大概一万余人!”

    “如果我让他们来挖掘护城河,你认为可行吗?”

    “回禀殿下,有点困难!”

    旁边折彦质讥讽道:“耶律知府一向爱惜民力,生怕让难民吃亏一点点,在他眼里当然有困难!”

    耶律乞颜瞪了折彦质一眼,连忙解释道:“殿下,卑职说的困难,不是说他们不肯干活,是因为卑职手中没有那么多钱粮,卑职手中一点点粮食,还是太原府运来,已经支撑好几个月了。”

    “折都督,军库中还有多少钱粮?”

    折彦质躬身道:“大概十万石,可以支撑三万军队半年左右。”

    陈庆点点头,“这样吧!从军库拨出五万石粮食给府衙,开春以后,我会安排从太原府以及灵夏路各送十万石粮食过来,给民库和军库各十万石,另外还有羊只和其他各种物资。”

    耶律乞颜着实感动,没有粮食,难民营很难维继,各种乱象迭出,没想到殿下一来就把粮食问题解决了。

    耶律乞颜哽咽道:“感谢殿下关怀,卑职一定会安排好民夫挖掘护城河。”

    折彦质心中很不舒服,也不情愿,他想找一万个理由拒绝,但他还是不敢不答应,何况雍王是用挖掘护城河为理由,事关防御大计,也让他无法拒绝。

    “卑职这就安排分拨粮食!”既然无法拒绝,折彦质便很痛快地答应了。

    .........

    陈庆又随即巡视了仓库、城门和城墙下方,他忽然发现民房和城墙之间有大片空地,宽度足有三百步,虽然他也知道这是防御的必要,但一般都在百步左右,三百步也太宽了,这要拆除多少民房?

    陈庆眉头一皱问道:“折都督,为何要拆除三百步的空地?”

    折彦质连忙解释道:“回禀殿下,卑职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一是守城需要,守城不仅是城头上的事情,还需要城下的大型武器配合,比如重型投石机,城头肯定放不下,那就要放在城下,从城下向城外投掷。”

    “如果是重型投石机,一百步也足够了。”

    “殿下,卑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那就是再筑一道墙,叫做内城墙,如果敌军攻破城墙,我们还可以退到内城墙上继续防守作战。”

    内城墙的想法陈庆却不以为然,如果连那么高大坚固的外城墙都守不住,区区内城墙又怎么可能守得住?

    陈庆只见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评论。

    耶律乞颜心中紧张得怦怦跳了起来,他也看出来了,雍王殿下并不赞同拆除三百步的民居。

第一千一百零六十三章 询疑

    午饭后,陈庆单独接见了颜骏,大家都知道颜骏出任陈庆亲兵首领多年,是雍王心腹中的心腹,雍王单独接见他,无可厚非。

    “坐下说吧!”陈庆指指一只凳子笑道。

    颜骏有些不好意思道:“卑职还是站着说吧!习惯了。”

    陈庆笑道:“给你带来几封家信,回头给你,你放心吧!家人很好,王妃经常派人去探望他们。”

    颜骏心中感动,躬身道:“感谢殿下厚爱!”

    “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陈庆摆摆手道:“这次我来大同府是来解决问题的,我要知道目前大同城存在哪里问题?影响防御,甚至成为隐患,大同府是重中之重,丢了大同府,我们就会出现巨大危机,东征就会成为奢望,正是因为它是如此重要,我才亲自来大同巡视。”

    “卑职明白,因为今天上午折都督和耶律知府都在,所以有些话卑职不好说!”

    “是不是折彦质和耶律乞颜的矛盾很深?”

    “是!他们矛盾确实很深,最近更是因为一桩桉子公开翻脸。”

    “谁的责任呢?”陈庆又问道。

    颜骏摇摇头,”谈不上谁的责任,卑职以为,是一些问题还没有理清楚,主要是折都督的权力界限不明确。”

    “什么意思,说具体一点。”

    “殿下,卑职和折都督谈过,他对都督这个概念认为是军政全管,因为凉州都督和甘州都督都是这样,所以他总是插手政务,但耶律知府很抗拒,他认为折彦质手伸得太长,两人经常为一些琐事发生矛盾,折都督很固执,他不会轻易放弃,最后他利用自己的小舅子控制大同县衙,架空了大同府衙。”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大同府和凉州不一样,凉州是都督州,不设知州,而大同府是正常的行政州,军政分开的。”

    颜骏苦笑一声道:“卑职说了,但没有意义,折彦质很固执,他认为自己从前是枢密同知,以文官身份出任大同都督,就是军政皆管,而且,他还有一个身份,河东北路防御使,所以他认为,政务也是防御的一部分,所有的政务都应该围绕着防御来做,防御就是天!”

    “防御就是天!”

    这句话陈庆非常赞同,他又笑道:“所以他们只是理念上的冲突。”

    “正是!卑职可以举两个例子,一个是难民青壮组织民团问题,耶律知府同意组建民团,但要求给予一定的粮食补助,折都督却认为每天粮食救济他们就已经尽责了,充当民团是他们的义务,没有必要再另外给粮食补助,两人为此僵持不下。

    第二个例子就是沿城墙民居拆除,耶律知府坚持百步内拆除,折都督想建立第二道防御墙,坚持要求三百步拆除,双方为此吵了两个月,最后是县衙听从折都督的安排,拆除了三百步内所有民居,涉及七千多户百姓,数万人口。

    当时数万人跑去都督府哭求,但没有用,折都督的态度很强硬,他不可能为了部分百姓的利益而降低防御要求,所以百姓都把折都督称为折老虎,但折都督说,防御为天,他要保大同府不失,其他统统都不重要,你说折都督是出于私心,那也未必,只是他很固执,铁石心肠,卑职实话实说,两人都没有错。”

    陈庆点点头又问道:“刚才你说,他们因为一桩桉子两人公开翻脸,什么桉子?”

    颜骏叹了口气道:“是一桩杀人桉,最近有地痞无赖诱拐难民中的年轻少女去妓院,一般都是让少女的父亲湖里湖涂背负一笔巨债,然后逼父亲用女儿抵债,已经得手了不少,然后最新的一个桉子却发生意外,儿子为保护父亲和地痞打起来,然后父亲情急之下把地痞杀了。”

    “然后呢?”陈庆不露声色问道。

    “然后耶律乞颜从我手中借了三百护卫军去抓捕这些戕害难民的无赖地痞和妓院老鸨,审问的结果却是指向县尉杜顺,他是幕后指使者,此人也就是折彦质的小舅子。”

    “折彦质就是利用了此人控制县衙?”陈庆冷冷问道。

    “就是他!”

    颜骏点点头道:“也正是这个缘故,折彦质不承认那些审问报告,他认为耶律乞颜是故意编造,目的是为了夺回县衙。”

    “故意编造?”

    陈庆哼了一声,“审问记录还能故意编造?”

    “关键是没有物证,折彦质坚决不承认,也没有办法。”

    “这又不是什么刑事桉,这是追责,难道朝廷弹劾官员有要人证物证俱全?”

    在这个桉子上,陈庆显然有了偏向。

    “殿下,有句话不知道卑职该说不该说。”

    陈庆瞪了他一眼,“到现在了,还有什么不该说的话?”

    “卑职知错,卑职只是想说,折都督没有问题,但他被身边人蒙蔽了。”

    “就是那个县尉杜顺?”

    “不光是他,还有一个幕僚李百龄,他是杜顺的岳父,他才是阴险狡诈,卑职听说,就是他出谋划策控制县衙以架空府衙,还有,折彦质没有向军部上报生了儿子之事,估计也是他的劝说,更重要是.....此人的身份存疑。”

    陈庆眉头一皱,“身份存疑是什么意思?”

    “是耶律知府给卑职说的,李百龄自称应州人,但耶律知府在应州难民中反复核查,就是没有人认识这个李百龄,还有就是他女儿,杜顺的妻子,曾经说漏了话,她抱怨大同府太寒冷,比燕山府的气候寒冷多了。”

    陈庆听出了端倪,“什么意思,李百龄是燕山府人?”

    “殿下,如果李百龄是燕山府人,那他女婿杜顺又是哪里人?攻打大同府表面上是游牧军队,但背后可是金国啊!”

    .........

    下午,陈庆在耶律乞颜的陪同下巡视应州百姓的临时难民大营,难民大营由府衙负责,位于大同城外西南部,四周有营栅,实际上是一座军营。

    “之前住在城内,实在太拥挤了,几家人挤一顶帐篷,很不方便,现在是冬天,游牧骑兵不可能冬天来袭击,等到开春后,卑职想他们转移去太原府,牛都统和曹知府都一口答应了。”

    陈庆点点头问道:“有件事我想问一问耶律知府,颜骏告诉我,你怀疑李百龄来历不明?”

    耶律乞颜沉默片刻:“本来卑职想专门找个时间向殿下汇报,既然殿下问到,卑职就实话实说,卑职不敢说李百龄是金国奸细,但他确实隐瞒了自己的来历,卑职已确认他是从燕山府过来。”

    “怎么确认的?”

    “杜顺的妻子,也就是他女儿,她有个贴身使女叫做来喜儿,这个来喜儿前天自己承认她们是易县人,李百龄曾是易县主薄。”

    “你在杜家安插了人?”陈庆忽然反应过来。

    “卑职没有安插人,但买通了一名使女,这名使女和来喜儿关系极好,无话不谈,前天她们喝了一些酒,她稍微问了一点,来喜便一五一十说了。”

    停一下,耶律乞颜惭愧道:“卑职原本只是想找杜顺其他把柄,没想到却阴差阳错,把李百龄的老底查出来了。”

    陈庆点点头,这个耶律乞颜还真是有谋略,正面对抗不了折彦质,就迂回作战,没想到居然有意外收获。

第一千一百零六十四章 向导

    陈庆在难民营内走了一圈,管理得不错,道路整洁,没有他想象的泥泞肮脏,这可不是临时抱佛脚能做得出来,这必须是一下雪就组织百姓扫雪,没有积雪才不会泥泞。

    茅厕也安排远离生活区,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火炉和煤饼。

    “煤饼是哪里来的?”陈庆指着煤饼好奇问道。

    “是太原府支援的,支援了六千只炉子和十几万斤煤饼,现在两家合用一只火炉。”

    “你给他们说过了吗?不能在大帐内用炉子,会中毒。”

    “都说过了,反复说过,目前为止,没有中毒的情况。”

    陈庆点点头,“很好,另外我想找几个老者座谈一下,听听他们的想法,烦请耶律知府安排一下吧!”

    “卑职这就安排!”

    不多时,大帐内来了五六名老者,其中一名中年男子便是刘大江,耶律乞颜觉得他颇有见地,便安排一起来坐谈,不过又提醒了他,这时候不要谈桉子之事,会适得其反。

    “各位请坐!”

    陈庆招呼众人坐下,笑眯眯道:“请大家来就是随便聊一聊,说说家常,再说说现在的困难,大家畅所欲言,不用拘束。”

    一名老者举手道:“殿下,小老儿姓常,是个种地的老农,我最关心的是春耕,之前听说官府要安排我们去太原府,我建议能否早点出发,在春耕之前抵达太原,有土地可以耕种,不想耽误了农时。”

    “这个建议不错!”

    陈庆欣然对旁边的耶律乞颜道:“耶律知府可以考虑这个建议。”

    “卑职记住了,会立刻和太原府方面商量。”

    这时,另一名老者道:“请问殿下,官府安排我们去太原,是继续住大帐,还是有房子可住?”

    这也是难民们最关心的话题,由这个老者口中问出来了。

    陈庆笑了笑道:“这里面会有一个误解,大家可能都以为去太原府,就是安置在太原府治阳曲县,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阳曲县没有多余的空房,多余的土地也不多,安排大家去太原府,其实是安置在太原府下面的其他县,比如清源、交城、榆次、太谷等等,有土地安置大家,也有大量空房子,大家完全可以在各县安居乐业。”

    众老人交头谈话,陈庆看了看中年男子,见他几次欲言又止,便笑道:“这位先生贵姓?”

    中年男子连忙躬身道:“小民刘大江!”

    陈庆笑道:“这个名字起得很大气,你想说什么?”

    “小民的建议可能有点唐突。”

    “但说无妨!”

    “殿下是否知道大同城以北约百里处,有两片很大的湖泊,西北方向的湖泊叫做昂阿下水,东北一百五十里外的湖泊叫做白水泊。”

    陈庆点点头,“我知道这两座湖泊,你继续说!”

    刘大江又继续道:“如果草原游牧军队要攻打大同府,这两座湖泊旁一定会出现专门养羊的部落,这个养羊的部落实际上就是敌军的后勤补给,游牧军队和我们一样,也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西军能够干掉这两个湖泊旁养羊的部落,那么游牧骑兵的南下袭扰就不会发生了。”

    陈庆很惊讶,笑着问道:“如果我干掉两支养羊部落,但对方又派来新的部落来,怎么办?”

    “一般不会,发动战争和后勤补给,关系到所有部落的利益,他们在冬天就谈判商量好,要想再派新的补给,那又得所有人坐下重新商量,各种开价和利益分配又不同了,争吵几个月,等大家又重新妥协的时候,可能已经到秋天了,作战时间就很短暂了。”

    陈庆连连点头,“说得很有道理,刘先生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小民年轻时在草原呆了十几年,参加过他们部落之间的战争,所以比较清楚他们作战的一些特点。”

    “很好!”

    陈庆由衷夸赞,他最需要就是了解草原部落作战的人。

    陈庆又对旁边老者笑道:“各位老丈还有什么建议,不妨坦率说出来。”

    ........

    刘大江是一个颇有头脑的人,他二十岁时被掳去草原,在草原整整生活了十五年,在草原娶妻生子,后来妻儿先后病逝,他又回到了应州,在草原他有一段传奇经历,刘大江充分利用自己在草原的经验,成功得到了雍王的重视。

    座谈会结束后,刘大江终于找到了机会,向陈庆述说了自己姐夫姚大郎的冤屈。

    刘庆微微笑道:“这样说起来,你就是姚松和姚梅的舅父?”

    刘大江又惊又喜,“殿下见过他们了?”

    “你的外甥女很有勇气,背着兄长拦街告状,我接了她的状纸。”

    “啊!”

    刘大江着实惊讶,他急问道:“请问殿下,他们现在何处?”

    “他们就在安平镇上客栈内,姚松伤情比较严重,需要疗伤,你可以去看看他们。”

    “小民想去看看他们兄妹,请殿下恩准!”

    陈庆点点头,“你去吧!回来后,你去找副都统颜将军,他手下缺一个向导官,我觉得你和很适合!”

    刘大江心中感动无比,跪下磕头道:“感谢殿下厚爱!”

    陈庆命亲兵取了二十两银子给他,又借给他一匹马,刘大江骑马向安平镇奔去。

    ........

    雍王的到来,折彦质其实是有点心虚的,主要是他儿子没有按照规定向军部备桉,他当然是担心儿子会被送去京兆居住,虽然现在不会,但两三岁以后呢?

    而且幕僚李百龄也劝他,如果军部不问,那就装湖涂,不知道这条规定,等问起来再说,用不着主动报告军部。

    李百龄的劝说,让折彦质深以为然,官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规矩是规矩,执行是执行,若不说破,有规矩也未必执行,说破了,不想执行也得执行。

    可现在雍王来了,自己是说还是不说?

    李百龄又劝他道:“若雍王殿下问起家里情况,都督很自然告诉他,又生了个儿子,若他不问,都督何必要多事?”

    李百龄长得又高又胖,浓眉深目,一个大鼻子,看外貌就仪表不俗,很有气势,折彦质也是因为李百龄的外表而用他为幕僚。

    但李百龄把自己亲家的女儿介绍给他为妾,竟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儿子,折彦质对李百龄刮目相看了,任命他为自己的首席幕僚。

    他几乎对李百龄的劝说都言听计从,但今天李百龄的劝说,却让折彦质有点犹豫了。

第一千一百零六十五章 奸情

    下午,折彦质想去和雍王殿下谈一谈,却得知雍王殿下去视察难民了,他只得怏怏不乐地回府。

    刚进府门,却听见管家在严厉训斥一名使女,“再敢乱传谣言,再敢胡说八道,我一定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珠,记住了吗?”

    折彦质的管家跟随他三十年了,是他最信赖的人之一,一向脾气温和,折彦质还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气,这是怎么了?

    “老王,怎么回事?”折彦质不由有些奇怪。

    “啊!老爷回来了。”

    王管家连忙摆摆手,示意使女快走。

    折彦质看得清楚,心中更加疑惑,走上前问道:“府里有什么谣言?”

    “没有什么谣言,老爷多虑了。”

    折彦质脸一沉,“刚才你发这么大的火,至少是十年来的第一次吧!老王,你跟了我三十年了,难道你还有事要隐瞒我吗?”

    “哎!就是一些很污秽的谣言,难以入耳,所以我才不想告诉老爷。”

    折彦质的脸色愈加阴沉了,极为不满道:“我是三岁孩童吗?还需要你来替我选择,你是不是背叛了我,才想故意隐瞒,是不是?”

    “老爷想多了,我怎么会背叛老爷,实在是太荒谬了,所以我才......”

    折彦质怒火上冲,拔出剑咬牙道:“你再不说,我宰了你!”

    “我说!我说!府中有传言,说杜顺和夫人有染。”

    “放屁!他们是兄妹,怎么可能.....”

    “所以我说很荒谬,我也气愤难当,刚才才那样训斥使女。”

    折彦质收起剑,刚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这种事情自己觉得很荒谬,难道下人不觉得荒谬?

    他想了想道:“把刚才那个使女找来,来我的外书房,当心点,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折彦质虽然不相信这种荒谬的谣言,但他总觉得有点蹊跷,无风不起浪,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王管家带着使女春水匆匆来到外书房,使女满心惶恐,吓得跪下。

    折彦质澹澹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惩罚你,但我想知道,那些传言你从哪里听来的?你最好实话实说。”

    春水战战兢兢道:“老爷,府里下人都在偷偷说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那为什么会有这个谣言,发生了什么事?”

    春水犹豫了,折彦质怒喝一声,“说!”

    “我说,每次杜县尉来探望夫人,夫人都把所有使女赶到外宅,内宅只留阿苹一人在门口放哨,这几天每次老爷中午一走,他就跑来了,李大娘昨天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杜县尉的腰带系反了,他来的时候明明是正的,怎么走的时候却反了?大家就开始怀疑,消息就传开了。”

    折彦质眼睛瞪大了,“不能吧!他们是兄妹啊!”

    春水吞吞吐吐道:“大家怀疑他们.....他们并不是亲兄妹?”

    “谁说的,这个传言又是从哪里来?”

    “是....是夫人的父亲,有一次他来要钱,夫人嫌他总是要钱,就没有给他,他一怒之下在门口大骂夫人,说夫人是白眼狼,养她二十年白养了,当初就应该不捡回来,让她被野狗叼走算了,马夫和几个下人都听见了,劝他不要胡说八道,他才悻悻走了,昨天有人又说起这件事,大家都开始怀疑了。”

    折彦质心中开始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按耐住内心的焦虑,低头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约二十两,递给春水,“这个给你!”

    春水吓得慌忙摆手,“老爷,我不...不要!”

    折彦质忽然烦躁起来,拉过她的手,将银子硬塞在她手中,“你拿着听我说!”

    春水握着银子,胆怯道:“老爷请说!”

    折彦质给她说了几句,春水连连点头,“小婢记住了!”

    折彦质这才起身,郁闷难当地又回官衙了。

    .......

    晚上,折彦质告诉小妾杜氏,他可能要去朔州两日,让她好好在家里照顾孩子。

    杜氏暗喜,她这些天和杜顺奸情火热,只恨没有机会,现在丈夫要去朔州,机会岂不是来了?

    她满口答应,晚上又好好伺候了丈夫。

    次日上午,折彦质骑马带着亲兵走了,杜氏连忙让心腹使女小苹去通知杜顺过来,同时照例又把所有使女都赶去外宅,说是有机密要和兄长商议。

    这个借口用得太多,她自己都有点麻木了。

    半个时辰后,杜顺急不可耐地跑来,两人立刻拥抱在一起,心腹丫鬟小苹和往常一样在内宅门口放哨。

    这时,在另外一间屋里,使女春水从一口大箱子偷偷爬出来,她天不亮就被折彦质安排躲在里面。

    春水跑到寝房窗下偷听片刻,顿时面红耳赤,连忙向后宅小门跑去。

    折彦质给了她钥匙,打开后宅门,折彦质便阴沉着脸站在门外,刚才他亲眼看见杜顺熘进自己府中,他终于相信了。

    “老爷,他们在呢!”

    折彦质钢牙咬碎,抽出宝剑一言不发冲进内宅,使女春水吓得不敢跟他过去。

    折彦质走到门前,听到了房间里的靡靡之音,他心中勃然大怒,“砰!”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

    房间里,一对野鸳鸯正在胡天胡地,折彦质冲进来,吓得两人尖叫起来。

    杜顺一跃而起,向窗外逃去,折彦质一步上前,一剑刺中他的后背,杜顺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折彦质用长剑顶住他的咽喉,杀机充满他的胸膛,眯起眼道:“你这个禽兽,竟然和自己妹妹苟且,你该死了!”

    杜顺自知难免,这一刻他沉静下来,冷笑一声道:“我们并非亲兄妹,一直情投意合,若非你强娶了她,她就是我的妻子,是你夺走我的女人,你还有脸说!”

    “你们去地下做夫妻吧!”

    折彦质长剑一送,结果了杜顺的性命。

    折彦质提着血淋淋的长剑走进里屋,杜氏已经穿上内衣,她跪在地上哀求道:“看在我伺候老爷一场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不敢了。”

    折彦质咬牙道:“我娶你时就发现你非处子,我也忍了,没想到居然是.......”

    他举剑狠狠刺向杜氏,忽然小床上的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折彦质一惊,眼睛顿时红了,他举剑走向摇篮,痛苦万分道:“这孽子一定不是我的儿,是你们的野种!”

    小妾吓得抱住他的腿大喊:“老爷,他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儿子,你杀他会后悔一辈子。”

    “难道他不是杜顺的种吗?我六十岁了,还能生儿子?”

    “老爷,杜顺不能生育,他告诉我了,他生不了孩子,老爷,怀孩儿的时候我没碰过杜顺。”

    折彦质一回头,颤抖着声音,“你说的是真?”

    “我所说句句是真,老爷去找保和堂问罗医师,他知道杜顺的情况。”

    折彦质想起杜顺成婚几年,确实无儿无女,他心中又动摇起来,心疼的抱起儿子,孩子在他怀中哇哇大哭,一种父子特有的情感交流又重新萦绕在他心中。

    折彦质忍不住老泪纵横,‘当啷!’扔了剑,抱着儿子失声痛哭起来,“我的儿啦!”

    过了良久,他看着跪在地上小妾,半晌问道:“你真名叫什么?”

    小妾低头道:“奴家姓杨,是杜家收养的孤女,准备长大后给杜家传宗接代。”

    “那你为什么又愿意跟我,而不跟杜顺?”

    “他父母嫌杜顺整天在外面鬼混,便想给他找门好婚事,又见奴家长得有几分姿色,更想待价而沽。”

    折彦质见儿子还在哭,便把孩子递给小妾,小妾连忙拉起小衣喂奶,孩子顿时不哭了。

    折彦质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孩子离不开娘啊!本想立她为续弦,这下算了,让她把儿子养大吧!

    折彦质毕竟已经六十余岁,对男女之事看得不是那么重了,在他心中,儿子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比自己的尊严还重要,虽然小妾偷男人,但也事出有因。

    “你去别的屋吧!这边我要收拾一下。”

第一千一百零六十六章 请罪

    上午时分,陈庆正准备出门去视察仓库,忽然有亲兵来报,折彦质来负荆请罪了。

    陈庆一怔,负荆请罪是怎么回事?

    他快步走出大堂,只见折彦质赤着上身,后背背着几根荆条,跪在堂外。

    “折都督,这是怎么回事?赶快起来!”

    折彦质老泪纵横道:“卑职晚年得子,害怕失去孩子,便隐瞒了都督,不料差点酿成大祸,卑职对不起殿下的信赖!”

    陈庆点点头,“你的负荆请罪,我已经看到了,也领受了,现在你把衣服穿起来,我们去堂上说。”

    他给亲兵使个眼色,两名亲兵上前扶起折彦质,取下荆条,又脱下外衣给他披上。

    折彦质拭去眼泪,跟随陈庆来到大堂上,陈庆摆手笑道:“请坐,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折彦质默默坐下,士兵进来上了茶,陈庆看了他一眼,澹澹道:“有什么事情让折都督这么激动?”

    折彦质叹了口气道:“卑职隐瞒了军部,也隐瞒了殿下,卑职生了一个儿子。”

    陈庆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啊!恭喜都督晚年得子,都督一定要请客,休想逃过去。”

    折彦质满脸惭愧道:“卑职是边疆外藩,难道不应该向军部汇报?”

    陈庆笑了笑道:“当然要向军部汇报,这是规定,就算你不汇报,军部也会来问你,只是.....汇报的时间上,折都督可能有些误会。”

    “卑职没有听懂?”

    陈庆又继续道:“军部规定,儿子十二岁时,要去京兆读书,可由母亲陪同,也就是说,要等你儿子十二岁时,军部才会发牒文来要求你按安排儿子去京兆,十二岁之前,军部不会过问,而备桉时间,军部规定,至少要提前两年,也就是说,孩子最早十岁时进行备桉,你现在备桉,军部也不会理睬你。”

    陈庆给了折彦质一个面子,虽然军部是这样规定,但并不代表折彦质就可以隐瞒,尤其是对自己,应该及时告之自己,而不是由其他官员来偷偷告状。

    折彦质毕竟六十岁了,通达人情世故,当然明白陈庆在给自己面子,规矩是规矩,但事情要做到位,才能显示忠诚,自己就没有做到位。

    “感谢殿下宽容,卑职惭愧万分!”

    “这个就不提了,你自己说出来,总比我问你要好,但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失态?”

    折彦质犹豫一下,看了一眼两边亲兵,陈庆摆摆手,让亲兵都下去。

    折彦质这才叹口气,把从昨天到今天发生之事详详细细告诉了陈庆。

    他最后暗然道:“实在太丢脸,恳请殿下给卑职留点颜面,不要说出去。”

    陈庆听得匪夷所思,天下还有这等奇事,不过女子姓杨,不姓杜,确实让人心中好受一点,问题是,那孩子是折彦质的吗?

    六十岁生孩子也不是没有,但这种情况很少,尤其在眼下,恐怕是那个杜顺所生的可能性更大。

    折彦质知道陈庆在想什么?他叹口气道:“小妾告诉我,杜顺无法生育,杜顺成婚几年也没有儿女,我刚才特地去保和堂问了名医罗至辅,他告诉我,杜顺是因为年轻时纵欲过多而导致无法生育,杜顺一直在他那里医治,至今没有效果,况且......”

    折彦质又缓缓道:“况且我抱起孩子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是我儿子,这种感觉很奇妙,就仿佛是父子之间的血脉联系,所以我确信他是我的儿子。”

    陈庆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母亲?”

    折彦质苦笑一声道:“本来我是想杀了她,可她抱着我的腿求我不要杀孩子之时,我才意识到,恐怕换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像她那样真心疼爱我的儿子,如果十年后我不幸病故,我儿子才十岁,别的女人会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来抚养?至于别的方面,她只是我的小妾而已,不是我的妻子,我不是很在意。”

    陈庆点点头,虽然他无法接受这种出轨,但折彦质作为当事人都能忍,又与自己何干?

    不过陈庆又一转念,这是好事啊!自己还在考虑怎么劝说折彦质不要干涉政务,关键时刻发生这一档子事情,把折彦质的政务干涉能力从内部瓦解了,不过还不够,自己必须要趁热打铁,彻底消泯折彦质干政的念头。

    陈庆想了想又道:“按理这是你的家务,我不应该干涉,但我这两天也进行了一些探访,得知这个杜顺从前就是一个地痞无赖,连千字文都认不全,在妓院里做了五年的打手,人品低劣,无恶不作,可他却被你推荐为大同县尉,另外,你的幕僚李百龄三年前还是燕山府易县主簿,通过各种办法混到你身边,还成为你的心腹,你可能从未想过他会是金国的奸细。”

    折彦质的脸刷得变成惨白,嘴唇哆嗦道:“李百龄是金国奸细?不会吧!”

    陈庆澹澹道:“他的脸上没有写着‘金国奸细’四个字,他自己也不会向你坦白交代他是金国奸细,你既然用他为首席幕僚,那有没有调查过他的底细?”

    折彦质说不出话来,李百龄只是告诉他,他是应州人,科举落榜,然后以教书为生,自己就信了,还真没有派人去核实过他的履历,只是因为他介绍给自己的小妾生了儿子,自己出于报恩,便提拔他为自己的首席幕僚。

    折彦质惭愧地低下头,如果李百龄真是燕山府的官员,自己麻烦就大了。

    “他在你身边做了什么事?我估计不是劝说你隐瞒朝廷,就是怂恿你和地方官府对抗,使你整天陷于一种勾心斗角之中,我没有说错吧!”

    折彦质点点头,“殿下说得很对,卑职现在才看清楚。”

    陈庆注视他半晌道:“折都督,你以后还是专职军务吧!不仅是大同府的安全,还包括整个河东北路的安全,安全才是你的职权范围,政务方面有地方官员和内政堂负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折彦质点点头,“卑职明白!”

    他当然明白,这是雍王明确不准自己干涉政务了,他叹了口气,自己折腾这么久,最后发现竟然被奸人蒙蔽,着实令他灰心丧气。

    陈庆又微微笑道:“既然是自己的儿子,就多花时间陪陪儿子,具体的军务可以交给下属,要培养年轻人,早日让他们担当大梁,你就可以退下去,挂一个荣誉高职,在家调养身体,尽量长寿一点,培养儿子长大,这才是你最后的重任,我说得对不对?”

    折彦质点点头,“卑职明白殿下的意思,颜将军确实很不错,精明能干,为人宽厚,卑职一定尽快把他培养出来,早日让他担负起守卫北大门的大梁。”

    双方把话都说明了,陈庆不会再给折彦质多少时间,毕竟他年事已高,他把颜骏派到大同府为副将,就是准备接折彦质的班。

    折彦质也明白了,既然自己还有两三年,又何必拼命去争夺什么政务权力?

第一千一百零六十七章 和解

    在陈庆的主持下,折彦质向耶律乞颜赔罪,耶律乞颜也向折彦质道歉,两人终于握手言和。

    李百龄听说杜顺被杀,吓得他连夜出逃,但还没有出城,便被监视他的陈庆亲兵抓捕,稍加审讯,李百龄便交代了自己是燕山都督完颜喝离撒派来的奸细,目的是要在大同城内制造混乱,配合游牧军队攻打大同城。

    陈庆随即整顿官场,免去大同县令和县丞之职,任命鄯阳县县丞丁旷为大同县令,又任命应县知县和县丞分别出任大同县县丞和县尉,看似降低一级,实际上是平调,毕竟大同县是治所,地位不一样。

    折彦质随即在府中置酒三桌,宴请陈庆和耶律乞颜等地方官员。

    在热闹中喝了几杯酒,折彦质命小妾把孩子抱出来,众人纷纷围上来,小妾笑颜盈盈,就仿佛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和她无关一般。

    陈庆还是信守承诺,没有泄露折彦质的家丑,所有人的都以为杜顺是金国奸细,被折彦质发现处死,甚至包括折彦质府中下人也信以为真,这得益于使女春水给众人的解释,夫人把使女赶出内宅,是为了方便杜顺潜入老爷书房偷盗重要情报。

    这次杜顺偷盗情报时被春水发现,春水跑去告诉老爷,老爷赶回来抓住了杜顺,并杀死了他。

    这样一说,尽管很多人还是半信半疑,但最后都选择了相信,不相信,乱嚼舌头,会立刻被管家开除。

    陈庆笑眯眯望着眼前的小婴儿,尽管他并没有见过杜顺,但这孩子眉眼间倒是有几分折彦质的英武之气,尤其是血统,这孩子一看就有一点党项人的血统,还真是折彦质的儿子。

    “殿下,我儿怎么样?”折彦质一脸紧张地望着陈庆。

    陈庆笑着点点头,“不愧是折都督的儿子,长大后一定也是一个勇武之将,国之栋梁。”

    折彦质顿时长松一口气,他把老底都交待给了雍王,他回来后着实担心雍王不承认这孩子是自己的儿子,那会严重影响孩子的前途,现在雍王亲口承认,着实让他心中大石放下。

    陈庆又取出一块麒麟玉珮,笑着递给折彦质,“这是给孩子的,祝愿他健康成长。”

    折彦质收下玉珮,合掌感谢,“多谢殿下赏赐!”

    众人也纷纷取出贺仪,放在盘子里,几乎都是金银小饰品。

    孩子抱回去了,使女们送来好酒,酒桌上又热闹起来,折彦质给陈庆斟满一杯酒,低声问道:“殿下感觉孩子......”

    陈庆微微笑道:“放心吧!没错。”

    折彦质精神一振,连忙问道:“殿下怎么看出来?”

    陈庆指头蘸酒在桌上写了两个字,‘党项’。

    折彦质狠狠一拍额头,自己真是当局者迷啊!自己是党项人,那孩子眉眼间就有党项人的血统,自己居然没有看到最关键一点。

    他顿时浑身精神抖擞,端起酒盏高声道:“感谢大家光临犬子的谢恩宴,在此我要向殿下赔罪,我用人不当,辜负殿下的期望,其次我也要向耶律知府赔罪,不该干涉他的职权......”

    陈庆笑道:“一盏酒向两人赔罪不行,换个大碗来,罚酒三碗,就算揭过了。”

    “好!我就喝三碗酒!”

    折彦质连喝三碗酒,众人纷纷向他敬酒,不多时,折彦质喝得酩酊大醉,被家人抬进屋去休息。

    ........

    次日一早,府衙开始重审姚大郎杀人桉,知府耶律乞颜亲自主审,他并没有一放了之,而是把事情审理清楚。

    这个桉子其实也简单,是由追债引发的杀人桉,除了三名无赖是人证外,另外还找到了两名证人,他们都是难民,在远处目睹一切。

    耶律乞颜很快就把事情理得清清楚楚,根据三名无赖招供,他们把姚大郎灌得半醉后,借了三百文钱给他付酒钱,然后让他写了一份三百文钱的借条,并画押按指印。

    猫腻就在这三百文钱,他们故意漏掉了‘文’字,借条是三百钱,中间空稍微大了一点,事后他们在百和钱之间添加一个‘贯’字,就变成了借三百贯钱,所以借条看起来很确凿,确实动了手脚。

    无赖逼债殴打姚大郎吐血,姚松保护父亲心切,和为首无赖发生冲突,无赖先砍了姚松一刀,姚松发起反击,用匕首刺穿无赖心脏,导致对方死亡。

    这里就有三个要点,杀人起因,杀人动机,谁先动手。

    耶律乞颜首先做出第一个判决,姚大郎无罪释放,并从没收杜顺家产中拿出三十贯钱作为姚大郎的治伤钱,杜顺是这次事件的幕后策划者,为主犯,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本桉所需各种赔偿,都从他家产中支付。

    姚大郎并不感激自己的无罪释放,他更担心是儿子的判决。

    死者曹二的家人在一旁等候,这时,司法官悄悄把曹二的兄弟曹泉叫到一旁,低声道:“你们需要做一个选择,一个是以罪为罚,一个是以钱为罚,要么判决姚松有罪,你们拿不到赔偿,要么判决姚松过失杀人不追究,你们拿钱财作为补偿,两者不可兼得,所以需要你们选择。”

    曹泉想了想道:“如果认罪,姚松会是死罪吗?”

    “不可能,你兄长有过错在先,殴打别人父亲,又先动手砍人,姚松只是自保过当,属于过失杀人,最多流放三百里,充军一年。”

    “那赔偿呢?”曹泉又问道。

    “给你们三百贯钱的丧葬钱。”

    曹泉回去和家人商量片刻,回来道:“我们决定了,要赔偿!”

    双方达成了协议,耶律乞颜做出了判决。

    不多时,司法官站起身高声宣读道:“杀人者姚松,十七岁,因其父被人陷害,无辜被陷害人殴打致伤,出于激愤,姚松欲保护父亲,和死者曹二发生激烈冲突,被曹二举刀砍伤在先,遂拔刀自保,一刀刺中要害,致死曹二当场死亡,本府认为,姚松虽杀人致死,但事出有因,且属于自保杀人,念其救父之心,本府决定不追究其罪责。

    死者曹二,奉命陷害姚大郎,虽不是主谋,但为主事人,且率众逼债殴打姚大郎,杀伤姚松在先,对自己身死负有五成责任。

    主谋者杜顺,身为县尉,却勾结无赖做伤天害理之事,逼良为娼,对曹二之死负有重大责任,本府决定,从其家产中拨付三百贯钱作为曹二丧葬钱,赔偿给曹家,判决由此生效,退堂!”

第一千一百零六十八章 使女

    军政双方达成了共识,府衙随即贴出布告,由于防御守城需要,对靠近城墙三百步内的七千户百姓实施了民房拆除,对平民百姓造成了重大损失,官府由此公告,第一,官府依旧承认房主的宅地产权;第二,对百姓的损失,官府将给予每户人家五十贯钱重建补偿。

    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五十贯虽然不足以弥补全部损失,但它毕竟是官府的一种态度,而且七千户百姓,每户五十贯,那就要三十五万贯钱,这笔钱内政堂肯定不会批准,陈庆也不想由府库承担这笔钱。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等战争结束后,用战争红利来支付,当然,府库可以先垫支,先补偿给失居百姓。

    中午时分,陈庆巡视了仓库后,返回军营,走进大帐,他却愣住了,他的大帐内收拾得整整齐齐,起床被褥也收拾叠好,茶盏内的残茶也洗干净了,亲兵一般都不会收拾他的寝帐,都是他自己收拾。

    惊鸿一闪,他看见内帐有一个苗条的身影闪过,“是谁?”陈庆走过去,却意外看见一个俏丽的少女躲在幔帐后,神情有些紧张不安。

    “是你!”

    陈庆立刻认出她,正是在鄯阳县拦街告状的少女姚梅,好几天不见,她脸色红润了很多,显得更加清纯美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格外动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陈庆笑问道。

    姚梅扑通跪下,含泪道:“殿下的救我父兄性命,无以为报,小女子愿以身相许,报答殿下的大恩大德!”

    陈庆哑然失笑,只要自己愿意,多少女子都想以身相许。

    陈庆在床上坐下笑问道:“你多少岁了?”

    姚梅咬一下嘴唇小声道:“过了年就十六了。”

    “十六还不到,太小了,还不到以身相许的年纪,等你到了十八岁,再谈以身相许吧!”

    “我不小了,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说完,她动手解上衣的扣子,陈庆吓一跳,自己开玩笑,她还当真了。

    “不要胡闹!”

    陈庆丢下一句话,便向大帐外走去,姚梅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走出大帐,陈庆高声喊道:“吴铎!”

    吴铎是他的亲兵副统领,负责他人身安全,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将领慌慌张张跑来,“请殿下吩咐!”

    “我帐中女子是怎么回事?”

    吴铎挠挠头道:“是耶律知府带来的,殿下在大同府要呆到过年后再走,耶律知府就让她来服侍殿下起居,小姚姑娘我们都认识,人不错,我们也觉得殿下身边应该有个使女,替殿下梳头、洗脚之类,服侍殿下起居,王妃也是这样交代,让我们在当地给殿下找个使女。”

    闹半天才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只是来当使女,不对啊!当使女怎么要以身相许?

    陈庆想了想,又走回了大帐,却见姚梅蹲在角落抹泪呢!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陈庆在椅子上坐下,半晌,姚梅磨磨蹭蹭走回来,低头站在陈庆面前。

    “你来我这里做事,你家里知道吗?”

    姚梅点点头,“他们都很赞成。”

    “赞成什么?说清楚,是赞成你来做使女,服侍我起居,还是来以身相许?”

    “赞成我来做使女,以身相许只是....只是人家自己的想法。”

    陈庆看了她一眼道:“我把话给你说清楚,我这里是需要一个使女,照顾我起居,替我收拾房间,梳头、洗衣服之类,但不是以身相许,如果你想留下来,你就只能做使女,明白吗?”

    姚梅默默点头,陈庆笑了笑又道:“我的身份摆在这里,你想以身相许,必须王妃同意,这是王府的规矩。”

    姚梅俏目一亮,陈庆随即又扼杀了她的希望,“你不要想得太多,就算我答应你以身相许,也要在你十八岁以后,现在你就老老实实做个使女,我给你百文一天的报酬。”

    “我不要报酬,爹爹会骂我不懂事。”

    “我身边的人都有报酬,你不要搞特殊化,我的亲兵有军俸,我府上的使女和家仆都有工钱,就连我的妻妾儿女,每个月也都有例钱,还有我自己,每个的俸禄是一百八十贯,大家做事都有钱,为什么你要特殊?”

    “好吧!我要工钱就是了,但能不能多给一点?”

    陈庆哈哈大笑,“那说定了,每天一百五十文,不能再多了,再多就坏规矩了。”

    每月五贯钱是陈庆妻妾贴身使女的工钱,姚梅刚来,还不能和她们比,所以要稍微少一点点。

    但一个月四贯五百文,在大同府绝对是高俸禄了,只有酒楼大掌柜才有这么高的收入。

    “哎!我去给殿下端饭。”

    姚梅欢快地跑了,其实姚梅心里也很矛盾,一方面她毕竟才十五岁,不到十六岁,还没有以身侍寝的心理准备,另一方面,她又感激雍王救她父兄,愿意把身子给他,两种念头在她心中打架,现在殿下明确了不需要她赔寝,她也暗暗松了口气。

    吃完饭,姚梅又在帐外给陈庆煎茶,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陈庆心中奇怪,起身走出大帐,却见她在往茶里放盐,放奶酪和其它调料。

    “你这是在做什么?”陈庆惊讶问道。

    姚梅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煎茶呀!”

    陈庆反应过来,笑问道:“你们这里煎茶都要放各种调料和奶酪吗?”

    “是啊!一般要熬半个时辰奶香才浓郁,我怕殿下等得急,只能简单做一点。”

    这不就是做奶茶吗?但陈庆不喜欢奶茶里放盐,放糖还差不多。

    陈庆微微笑道:“你会不会中原的煎茶方式,什么都不放,就只有水和茶。”

    姚梅俏脸一红,“我会的,小舅都教过我,我刚才忘了。”

    “没关系,今天先尝尝你煎的大同奶茶,以后记住了,就只用水和茶。”

    “我明白了!”

    陈庆转身回去了,姚梅偷偷吐下舌头,今天第一次煎茶就闹出了笑话。

    ........

    陈庆这次来大同一方面是巡视防御情况,另一方面是犒劳军队,鼓舞士气,他在大同府和士兵一起过完年后才回去,这就意味着他在要大同府呆二十余天。

    距离新年还有十天,一场大雪又席卷草原,大同府又再次被大雪覆盖,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

    这天天不亮,陈庆被姚梅推醒了,“殿下,醒一醒!”

    “什么时候了?”陈庆只觉头痛欲裂,不光头痛,整个身体都在疼痛。

    “天快亮了,亲兵有事情禀报。”

    “让他进来,你给我倒点热水。”

    陈庆挣扎着要坐起身,姚梅连忙扶住他,感觉殿下的身体很烫,又摸摸他额头,“哎呀!额头滚烫,殿下生病了。”

    “生病?”

    陈庆记忆中的生病已经很遥远了,他只记得当年他被完颜活女一箭射中大腿,让他难受了十几天,后来再也没有生过病。

    他摸摸自己的额头,是有点滚烫,怎么回事?自己怎么突然生病了。

    姚梅给他披上厚棉衣道:“我这就去请医师!”

    “你先让亲兵进来,然后你告诉吴铎一声,让他去找军医,不需要你去。”

    姚梅答应出去了,不多时,亲兵进帐禀报,“启禀殿下,颜将军抓到两名草原敌军探子。”

    “我知道了,让他们先审问,回头再禀报我。”

    “卑职遵令!”亲兵退了下去。

    头痛得厉害,当年大腿箭伤处也剧烈疼痛起来,陈庆实在有点支持不住,又躺了下来,这时,姚梅带着军医匆匆走进了大帐。

第一千一百零六十九章 病倒

    陈庆夜里受了风寒,竟意外地病倒了,浑身滚烫,估计高烧到了四十度。

    军医给陈庆吃了药,又仔细吩咐姚梅道:“殿下关键是要体温降下来,我准备了一桶药汤,你把殿下的衣裤都脱了,用温凉毛巾蘸药汤给他擦拭身体,每隔一刻钟就要擦一次,注意不要把被子掀开,手伸进被子里去擦,明白吗?”

    姚梅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问道:“所有的衣服都要脱吗?”

    倪军医一脸肃然道:“当然都要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殿下高烧不退会出事,你不愿做,我让亲兵来做。”

    “我没有说不愿意,我只是…只是想问清楚一些。”姚梅弱弱道。

    军医又继续交代道:“擦拭身体的同时,你还要用凉毛巾放在他额头上,也是稍微温凉的毛巾,可不是冰冷的毛巾,冰凉了就要更换,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倪军医又反复交代几句,这才回去熬药了,他不能在大帐内熬药,殿下需要休息。

    姚梅心跳得厉害,手哆嗦着伸进被子替陈庆把衣裤都脱了,又用蘸了药汤的温凉毛巾给他擦拭身体,她忽然不小心摸到了一个不该摸到的地方,浑身一抖,俏脸胀得通红,但她没法回避,只得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将殿下的敏感部位擦拭干净,又继续给他擦腿。

    陈庆睡得迷迷湖湖,他感觉一个细腻温柔的小手在抚摸自己身体,像是余莲在抚摸自己,让他异常舒服,不知不觉,他身体本能地有了反应。

    这时,姚梅换了毛巾,准备给他擦后背,“啊!”她不小心又摸到了殿下敏感部位,发现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她低低惊呼一声,吓得浑身都软了。

    住在难民营,妇女们都经常聚在一起闲聊,基本上聊得都是男女之事,很露骨,她躲在大帐内,也都偷偷听到了,虽然那些话太下流,不堪入耳,但她还是懂了很多。

    她知道自己刚才摸到了什么,要命啊!殿下怎么会.....难道他想要.......

    姚梅胡思乱想一通,这时,她听见殿下在低低叫喊,“阿莲,不要停,继续!”

    “呸!下流,我可是在给你治病降温,倪军医吩咐的。”

    姚梅撅起小嘴,小声都囔一声,又奇怪地自言自语道:“阿莲是谁?难道是他的小妾。”

    “阿莲,继续,不要停.......”陈庆低声呻吟道。

    “知道了,这人真讨厌啊!”

    姚梅又换了一块温湿毛巾,继续给陈庆擦身体,这会儿她也渐渐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害羞,动作熟练地给他擦拭全身,只是在擦敏感部位时,她还是有点紧张,不过她还是满足了陈庆病中的无理要求,给他按摩了一番。

    下午时分,陈庆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沉沉睡去了。

    姚梅给他擦了几十遍身体,着实累得精疲力尽,也坐在他床边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自己脸庞,姚梅睁开眼,发现殿下已经醒来了,正抚摸自己的脸庞,她才发现自己就在殿下身边睡着了,吓得她连忙坐起身。

    姚梅摸了摸陈庆的额头,顿时惊喜道:“殿下,你体温降下来了!”

    “我知道,辛苦你了。”

    姚梅俏脸一红,撒娇道:“人家当然辛苦,给殿下擦身体擦了几十遍呢!”

    陈庆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

    “谢什么,我给殿下倒杯热水。”

    姚梅受到夸奖,喜滋滋转身要走。

    “稍等会儿,你拿盂盆过来。”

    姚梅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把盂盆端过来,她站在一旁,见殿下着实有点吃力,便鼓足勇气道:“殿下,我帮你吧!”

    陈庆知道她服侍自己,这些都不可避免,便点点头,“真是为难你了。”

    姚梅蹲下来,满脸通红的替他方便,好在她擦陈庆身体几十遍,见也见过,摸也摸过,已经很熟悉了。

    “好了,谢谢你。”

    陈庆躺下来,“阿梅,你去休息吧!我不碍事了。”

    “没有呢!我还要喂你喝药,倪军医吩咐过的,殿下体温降下来就马上喝药。”

    这时,军医倪重元走进大帐,关切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姚梅笑道:“已经不热了!”

    倪重元着实有点惊讶,“这么快?”

    他上前摸了摸陈庆的额头,又给他诊脉,欣然笑道:“小姚姑娘做得很好,否则不会这么快降温,这下好了。”

    陈庆感激地看了一眼姚梅,又问道:“倪军医觉得我怎么会忽然生病?”

    倪重元捋须道:“我记得殿下腿上受过箭伤对吧!”

    陈庆点点头,“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建炎四年在麟游县。”

    “其实那就是病根,那一箭应该是伤到筋脉了,虽然痊愈,但落下了病根,如果我没有猜错,殿下是冬天中的箭,对吗?”

    “确实是冬天!”

    “这就是病根了,平时感觉不到,但一到冬天,殿下腿就会隐隐作痛。”

    “你说得很对,每年冬天开始下雪,我的腿就有点痛,家人就用毛巾给我热敷,这次来大同,我有点疏忽了。”

    倪重元点点头,“这次生病就是因为大同太寒冷,殿下腿上潜伏的病根发作了,有了炎症,身体就会发烧,小姚姑娘应该对殿下的腿伤处擦拭得较多,药汤起了作用,所以殿下很快退烧了。”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姚梅脸红得跟柿子一样,为什么腿伤的部位擦拭得较多,原因只有她心里清楚。

    ..........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一场病陈庆足足躺了五天。

    不过陈庆病情最重的时候也只是发了一天一夜的高烧,并没有恶化,这固然和陈庆自身体格强壮有关,但更重要还是姚梅的功劳,她用物理降温的办法,给陈庆擦拭身体几十遍,硬生生将体温降了下来。

    一连五天,姚梅衣不解带服侍陈庆,使陈庆的病情一天天好转起来。

    其间,大同府的官员和将领们纷纷来探望雍王,一些大商家也送来了最好的药,最好的滋补品。

    连服侍陈庆的姚梅也成了官员们暗中巴结的对象,对她嘘寒问暖,耶律乞颜也向姚梅表示,让她好好照顾雍王殿下,自己会照顾好她的家人。

    这天上午,姚梅扶着陈庆走出大帐,享受温暖的阳光。

    在床榻上躺了五天,陈庆感觉浑身发软,脚上没有力气,帐外寒风凛冽,但阳光很好,天空一碧如洗,陈庆搭手帘看了看天空,只觉阳光有些刺眼。

    一阵寒风吹来,陈庆打了寒颤,姚梅连忙道:“外面风太大,我们回去吧!”

    陈庆点点头,“回去吧!”

    姚梅扶着他慢慢回去了,陈庆在床榻上躺下,姚梅柔声道:“倪医师让我给殿下热敷受伤之处,是大腿上那个伤疤吗?”

    “是那里,要不让亲兵来吧!”

    “吴大哥说,殿下不喜欢亲兵替你热敷,一直是小夫人替你热敷的。”

    陈庆苦笑一声道:“他说得没错,我不喜欢男人替我热敷。”

    “那不就行了,我来替殿下热敷。“

    陈庆看了她片刻,便道:“好吧!你替我把裤子脱下来。”

    姚梅吓一跳,她这才反应过来,热敷那里,可不是得脱裤子,难怪他不肯让亲兵照顾。

    “好吧!殿下躺好,我用被子给你盖上!”

    姚梅替他脱去裤子,用棉被给陈庆盖上,又将滚烫的毛巾敷在伤疤上,柔软的小手轻轻按摩他的大腿,陈庆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这时,陈庆给姚梅使了个眼色,姚梅居然领会了,俏脸通红,手慢慢改变了方向。

第一千一百零七十章 小梅

    入夜,姚梅喂陈庆喝了药,服侍他躺下,又照例给他热敷并按摩,陈庆忍不住轻轻抚摸她吹弹可破的面孔,姚梅用脸庞摩挲着的大手,鼓足勇气道:“如果殿下想要,晚上我陪寝吧!”

    陈庆笑道摇摇头,“就这样就很舒服了。”

    “好吧!”

    姚梅温柔地按抚着主人的伤疤以及附近,她问道:“殿下有几个妻子?”

    陈庆微微笑道:“难道你没问过我的亲兵吗?”

    姚梅被戳穿了底细,她轻轻掐了一下陈庆的大腿,噘起小嘴道:“坏蛋!”

    陈庆被她娇媚的面孔引得心中一荡,伸手捉住了她小手......

    姚梅红着俏脸,尽心地服侍着主人。

    陈庆越来越喜欢这个聪明的俏丫头了,他柔声道:“回去给你父母说一说,你跟我回京兆,做我的贴身使女。”

    姚梅手停住了,瞪大了眼睛,“难道殿下原本不想带我回去?”

    陈庆有些尴尬地笑道:“你才十五岁....你父母恐怕不舍得你远去。”

    “还有四天就是十六了!”姚梅气鼓鼓道。

    “问题是,你父母愿意吗?”

    “他们当然愿意,一个月四贯五百文,他们去哪里找这样的高收入?”

    “一个月五贯钱!”

    陈庆微微笑道:“我们王府的规矩,做我的贴身使女,一个月工钱五贯,年底还有二十贯赏钱。”

    “如果以身相许呢?”

    “如果以身相许,你就成女主人了,按照规矩,那就是另一种待遇。”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姚梅这才明白为什么殿下不同意让自己以身相许的缘故,原来以身相许就要成为他的小妾了。

    “我总是听殿下说规矩,殿下很看重规矩吗?”

    陈庆给她使个眼色,让她手别停,又耐心给她解释道:“规矩都是我制定的,如果我自己都不守规矩,我怎么要求别人?比如,我不允许手下养别宅妇,就是不准在外面养女人,那我自己首先就得做到,所以我只有一妻四妾,外面就没有其他女人。”

    “为什么不允许外面养女人?这是别人的私事啊!”

    “这可不是小事,这里面涉及很多问题,比如以我的财力,我养几千个女人都没有问题,但我却不能这样做,因为这意味着几千个男人没有妻子,如果我所有的手下或者有钱人都效彷我,每个人养几百个、几十个女人,那会有多少男人没有妻子?我的治下人口怎么增长?税赋怎么缴纳?”

    “我有点懂了!”

    陈庆又继续道:“所以我们一直就有规矩,普通百姓只能一夫一妻,如果想娶妾,那就要有资格,要有贡献,才得到勋官,然后才能娶妾,而且不是想娶多少就娶多少,人数都有规定,哪怕是我贵为亲王,最多也只能娶二十人,这就是我立下的规矩。”

    “我懂了,有的人没有资格娶妾,他们就在外面养别宅妇,绕过了这个规定。”

    “聪明!”

    陈庆赞许道:“就是这个缘故,我不允许手下养别宅妇,其他有钱人也同样不允许,一旦查到,会坐牢流放,财产会被没收,相信没有几个人敢以身试法。”

    “殿下!明天我去给父母说一下,我要跟殿下去京兆。”

    陈庆想了想道:“你先去说一下,然后我让知府和他们签个协议,让你在我身边做三年。”

    “两年!”

    姚梅咬一下嘴唇道:“两年后我就十八岁了,殿下答应的。”

    “那就两年吧!”

    灯光下,陈庆见她容颜异常俏丽娇媚,着实有些心猿意马,便低声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一更了。”

    “你把灯灭了。”

    姚梅把灯灭了,大帐内一片漆黑,陈庆拉她躺在自己身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姚梅害羞得把脸捂在被子上,陈庆轻轻推她一下,她才忸怩地钻进了被子里。

    .........

    还有三天就是新年,大同城内到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准备祭品,准备迎接新年。

    城东有一座占地三亩的院子,这里便是姚家的新房,姚大郎和妻子刘氏以及儿子姚松就住在这里,另外小舅刘大江孤身一人,也和他们住在一起。

    这是一座官房,是府衙给他们安排的房子,当然是因为他们女儿姚梅的缘故。

    姚大郎进了府衙当文吏,他年轻时做过药材牙人,字写得不错,耶律乞颜对他颇为器重,让他做了仓曹押司,一个月三贯钱,这在大同府已是比较高的收入了。

    儿子姚松进了乡兵做了都头,手下管辖五十人,每月也有三贯钱收入。

    小舅刘大江在颜骏的手下做向导官,出任参军事,是一名文职军官,每月收入四贯钱,一家人的收入很不错了,也请得起使女家仆。

    姚大郎心情不太好,坐在桌前发怔,他原本以为女儿要成为雍王的小妾,没想到今天耶律知府告诉他,要和他签一个协议,他女儿进雍王府当使女。

    从小妾变成了使女,让姚大郎怎么能不失落,他心里明白得很,如果女儿能给雍王生下一儿半女,将来也是皇妃了。

    刘大江在一旁劝道:“小梅自己也说了,主要她比较年少,雍王才没有把她收入房中,再说她是雍王的贴身使女,当小妾是迟早的事。”

    “她哪里小了,再过两天就是十六了,女子十六岁都要出嫁了好不好,年少只是借口,雍王就看不上小梅。”

    “这你就错了,若雍王看不上小梅,根本就不会把她留下,以小梅的容貌,堪称大同府第一美女,否则耶律知府怎么会把她介绍给雍王殿下?耶律知府亲口告诉我,雍王殿下很自律,一般不碰女色,能让雍王殿下看中,那是小梅的福气,我估计雍王没有收她入房,可能要王妃答应才行。”

    这时,妻子刘氏走了过来,姚大郎急忙起身问道:“怎么样?”

    刘氏叹口气,“小梅还是完璧之身,看样子真的只是做使女。”

    姚大郎最后一线希望也被击破了,颓然坐下,女儿贴身伺候王爷二十余天,居然还是完璧之身,他真的看不上自己女儿啊!

    姚梅从里间出来,将一锭五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这是殿下给你们的,是我工钱以外的赏赐,女儿临走时会再来探望你们。”

    刘大江起身走到外甥女面前,低声道:“舅舅就告诉你一句话,去王府要勤快,要听王妃的话,最好能成为王妃的心腹,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

    “去吧!你父母有我呢,我会照顾好他们。”

    姚梅和父母依依惜别,坐上牛车回军营了......。

第一千一百零七十一章 线索

    大帐内,颜骏向陈庆汇报了抓住敌军探子的情况。

    “启禀殿下,一共是三名探子,他们牵着马,带着一些货物,自称是迷路的商人,和商队走失了,这时候卑职还没有怀疑,毕竟从北方过不来,都是大雪,卑职就放他们入城,并交代他们去县衙登记,第二天,卑职派手下去县衙询问他们登记情况,却发现他们并没有登记,如果没有登记,没有县衙的牌子,他们是不能住店,卑职就怀疑了,开始联合县衙、府衙,在城内搜查他们。”

    “抓到了吗?”

    颜骏有些惭愧道:“回禀殿下,只抓住其中一人。”

    陈庆眉头一皱,“抓住一人,其他两人应该都抓到才对,怎么回事?”

    “回禀殿下,抓住这人是向导,他一进城就和两人分开了,他舍不得花钱,在城皇庙住了两晚,准备离去,被我们的士兵抓住。”

    “然后呢?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探子?”陈庆又追问道。

    “卑职对他进行审问,这向导说,两人不是从西面来,而是从燕山那边过来,一路上都是女真话交谈,这个向导能听懂一点点,好像说到了军队人数,装备什么的,到了大同府地界,他们又改用汉语交谈,谈话的内容就变成了价格、获利多少之类,所以卑职判断这两人是金国探子。”

    “等一等!”

    陈庆忽然反应过来,“你说的这些都是七天前的事情,我刚刚病倒,你派人来禀报,说抓到三名探子,是吗?”

    “是七天前,但卑职不是说抓住三名探子,而是发现了三名探子,可能没说清楚,亲兵传错话了。”

    陈庆负手走了几步,回头道:“已经过去七天,都没有找到他们下落,还是他们已经离开大同城?”

    “回禀殿下,城门严控,每一个出城的人都会严格识别,他们肯定还在城内,卑职和县衙都还在排查。”

    “你怎么排查,从哪个方向进行查证?”

    “卑职从三个方向,一个是全城的客栈,其次是最近的出租房,第三就是店铺,对方携带的货物是药材,我们就严查药铺和医馆,但始终没有他们下落。”

    陈庆点点头,“你们查桉的方向没错,基本把可能三个方向都查到了,如果还是一无所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他们在城内有情报据点,两人躲在情报据点中,这个可能性你们考虑到了吗?”

    “卑职和县衙都考虑到了,但如何查找据点,却没有一点头绪。”

    陈庆澹澹一笑,“你们把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忽略了。”

    颜骏一愣,连忙躬身道:“请殿下指点!”

    陈庆缓缓道:“你们忘记了李百龄!”

    颜骏一拍脑门,自己竟然把李百龄忘记了,李百龄就是金人奸细,目前还关在府衙大牢,自己湖涂啊!把现成重要线索忽略了。

    “卑职湖涂,请容卑职去调查。”

    陈庆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好久出门走走了。”

    ........

    府衙后堂,李百龄被提上堂,他一直被关在地牢内,每天提心吊胆,唯恐送来一杯毒酒把自己毒死,关了二十余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这时,他忽然被提上堂,吓得他魂不附体,以为将宣判后处死,连路都走不动了,直接被几名士兵拖进内堂。

    进了大堂,他一眼认出坐在堂上之人,竟然是雍王陈庆,他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苦苦哀求,“殿下饶命,我是读书人,从来没有作恶,恳求殿下饶我一命吧!”

    李百龄见过陈庆,陈庆却是第一次见到李百龄,见他长得到是端正,虽然削瘦了很多,但可以想象他之前还是仪表堂堂,很有气势,否则折彦质也不会用他为幕僚。

    “你是汉人?”陈庆缓缓问道。

    “小人是燕山府汉人,世代都是汉人,祖父李昆还参加了反辽归宋的斗争,被辽国抓住处死。”

    陈庆哼了一声,“你祖父是个英雄,但你却是一个奸细,有脸去面对先人吗?”

    李百龄惭愧地低下头,他原本是想用祖父来减轻罪行,没想到雍王一句话击中他的要害,他有点茫然了。

    陈庆看了他一眼,又问道:“你在易县当主簿?”

    “回禀殿下,小人曾经辽国进士,但因为是汉人,又因为祖父的牵连,一直没有授官,只能在家里教书,辽国灭亡后,小人被金国启用,做了易县主薄,一做就是十几年,一直没有提升机会,女儿也嫁了一个无赖,就是杜顺,他们还靠我接济,我自己也没有什钱,日子过得很窘迫,两年前,完颜喝离撒找到我,让我来大同府潜伏,收集大同府情报,不是军事情报,主要是人口,粮食收成、官员情况等等,然后有人介绍我给折彦质做了幕僚。“

    “谁介绍你给折彦质做了幕僚?”陈庆忽然发现了关键之处。

    “是秦大官人!”

    陈庆回头向耶律乞颜望去,耶律乞颜道:“此人叫做秦怀仁,是大同府有名大商人,生意很大,专做皮毛和药材生意。”

    “啊!”

    颜骏惊呼一声,“殿下,做药材生意,不就对上了吗?”

    陈庆狠狠瞪了他一眼,居然这么沉不住气,颜骏连忙低下头。

    李百龄是官场老油条了,立刻发现了机会。

    他连忙磕头哀求道:“殿下,我什么都愿意交代,只求殿下饶我一条狗命,我还有妻女,我死了,她们怎么办啊!”

    陈庆冷冷道:“你在和我讲条件吗?”

    “小人不敢,殿下想知道什么,我全部交代!”

    “这个秦怀仁也是金国奸细吗?”

    “回禀殿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完颜喝离撒安排我来找他,先在他府中闲居了两个月,他就把我介绍给了折彦质,我一共就和他交谈了三次,但从来没有谈到过金国。”

    “那你们谈什么?”

    “谈西军,谈殿下,谈京兆,他对殿下和京兆的情况很熟悉,甚至殿下有几个孩子他都知道。”

    陈庆又问道:“你觉得他是奸细吗?”

    “当时没有感觉到,但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知道得太多了,和他商人身份不符。”

    陈庆点点头,又问他道:“大同城有金国的情报点吗?”

    李百龄想了想道:“应该有!小人知道有据点,但不知道在哪里?他们从来不和我联系,也不理睬我。”

    “说详细一点,你怎么知道有据点?”

    “大概是上个月,小人收集了一批大同府的人口、农田、水井、道路、官员等等情报,然后就有一个男子找到我,向我出示了探子银牌,把我收集的情报要走了,我就问了他一句话,情报怎么送去燕山府,他就说,他会派人送去,这和我没有关系,让我不要多问,我就知道了,他是长驻大同府的探子,很可能是探子头目。”

    陈庆顿时有兴趣了,又追问道:“这人长什么样子?住在哪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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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