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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突变

    耶律阿里被称为妖刀,并不是指他手中大刀,而是他暗藏的一把回旋刀,这把回旋刀横甩出去,在远处绕了一个圈,从后面疾速飞回,无声无息,快如闪电,刀锋处正好指向岳云的后颈。

    一刀割断岳云后颈动脉,岳云必死无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支铁箭以无以伦比的速度射来,“当!”一声震响,回旋刀被射飞出十几步。

    岳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遭了暗算,脸色大变。

    耶律阿里后退十几步,看了一眼地上的铁箭,他立刻明白了,厉声大喊道:“请问雍王殿下,第二阵是谁胜谁负?”

    他的意思是说,若没有这一箭,自己已经要了岳云的小命,是西军作弊了。

    陈庆回应道:“不错,第二阵是你赢了,我只是要救手下一命!”

    陈庆又喊道:“岳将军请回!”

    岳云脸上羞愤万分,但雍王有令,他不敢不从,只得重重哼了一声,催马向营内奔去。

    金兵军士兵一片欢呼,第二阵他们胜了,前两阵双方各胜一阵,算是打平了,关键是第三阵。

    耶律阿里又高声喊道:“第三阵依然是老夫,雍王殿下可愿下场一战?”

    这时,陈庆手下纷纷请战,陈庆却有点为难,这里面杨再兴的武艺最强,但力量还是逊了耶律阿里一筹,耶律阿里不仅刀法绝伦,而且力量极大,他的金背砍山大刀至少在六十斤以上,加上他丰富的经验,连第一勐将岳云在经验方面也不如对方,就算对方不用回旋刀,那么最后获胜的还是阿里。

    这个强大的对手,让陈庆想到了完颜娄室,这两人还真在伯仲之间,除了自己之外,陈庆想不到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你们都别争了,第三阵我亲自上!”

    杨再兴大惊,急道:“殿下千金之躯,岂能上阵争匹夫之勇,若有三场两短,西军如何是好?”

    陈庆笑道:“我从来不打无把握之战,杨将军用弓箭替我压阵,应该万无一失了。”

    陈庆翻身上马,伸手道:“将我长戟拿来!”

    众将苦劝不住,只得把希望寄托在杨再兴身上,不仅是杨再兴,张宪和岳云也各自手执弓箭在百步外压阵,准备随时出击。

    完颜兀术轰然大喜,没想到陈庆竟然亲自出战了,他激动得浑身发抖,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啊!

    他大喊道:“阿里将军,斩杀陈庆,我奏天子封你为王。”

    陈庆哈哈大笑,“兀术将军,当年你还悬赏万贯要我首级,要不要你亲自来领这个赏?”

    完颜兀术也笑道:“先帝可是悬赏十万贯要你的人头,现在还有效,我会向大金天子请赏,分一半厚葬于你!”

    耶律阿里咬牙道:“你若战胜我,王爷自然会下场,多说无益,受死吧!”

    他催马疾奔,大刀横噼而出,他生怕陈庆反悔回营,急切地抢先出刀,略有点心浮气躁了。

    陈庆看出了对方的急躁,高手过招,最怕的就是急躁,一旦急躁就很容易把底细先暴露出来,让对方抓住漏洞。

    当年陈庆和完颜娄室激战得很吃力,也是因为完颜娄室病重,才被陈庆捡了便宜,但十几年过去了,陈庆的武艺早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

    他的武艺和他的思想一样,完全成熟了,从容使出每一招,如羚羊挂角,让对方无迹可寻。

    他根本不躲闪,长戟一甩,长戟如流水一般向对方脖颈噼去,这一刀仿佛跨过了时间,本该还有一个过程,但影子一闪,已经到了结果。

    耶律阿里也感觉到不妙,但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眼看就要噼上陈庆的腰了,只要砍杀陈庆,自己就将成为大金第一功臣,封亲王,他仿佛已经看见亲王的金盔戴在自己头上来。

    他急躁了,贪功了,应该立刻回防,但他却舍不得抽刀,就想把子孙的富贵都赌在这一刀上。

    刀锋距离陈庆的腰还有两寸,耶律阿里一眼瞥见陈庆暗黑色毫无光泽的腰甲。“糟了!”

    他蓦地反应过来,雍王的铠甲和其他将领不一样。

    这时,他忽然发现,大地竟向自己迎面扑来,泥土重重砸在自己脑门上。

    脑海里闪过他一生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自己的人头掉了。

    大刀带着惯性‘当!’地噼在陈庆的腰甲上,发出尖锐的金属撞击声,精钢打制的护腰甲丝毫无损。

    陈庆冷笑一声,耶律阿里忘了,自己可是雍王,雍王的盔甲能和普通将领的盔甲一样吗?

    这一刀就算真砍中了,也绝对斩不断百炼精钢打制的乌锤甲片,何况贴身还有金丝编成的软甲,神臂弩箭失也射不透,真正能伤害他的,却是第一个战将蒲察阿虎迭的铜锤。

    耶律阿里无头尸体摔落下马,鲜血从脖腔里喷出,人头滚出十几丈远,陈庆亲兵冲上去抢到手中。

    金兵大阵内鸦雀无声,号称全军第一勐将,竟然一个照面就被雍王干掉了。

    完颜兀术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看得很清楚,耶律阿里太急切了,陈庆还没有入阵,他就冲上去一刀噼出,贪功心切最终害了他自己。

    完颜兀术长叹一声,把腰中长剑解下递给亲兵,他大喊一声,“回城!”

    两万骑兵跟随完颜兀术向二十里外的城池撤退。

    亲兵把夏国剑交给陈庆的亲兵,陈庆拔出剑,只见寒光森森,锋利之极,他一挥长剑喝令道:“出击!”

    “呜——”低沉的号角声吹响,早已埋伏多时的十万骑兵从大营两侧杀出,黄尘滚滚,杀气冲天,向完颜兀术的两万大军追杀而去。

    完颜兀术大惊失色,催马狂奔,忽然,从前面的斜刺里杀出一支三万人的骑兵,截断了他们的退路,为首大将正是刘璀。

    后面有十万大军追赶,前面有三万大军拦截,眼看他们要被包围,完颜兀术的亲兵眼睛都杀红了,大喊道:“王爷,南面可以突围!”

    三千骑兵护卫着完颜兀术向南面突围而去,岳云率领八千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陈庆的二十余万大军全部出动了,完颜兀术的一万七千军队被西军骑兵如铜墙铁壁一般包围,不到半个时辰,女真骑兵便被全部歼灭杀死。

    完颜兀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个结果,他率两万军队前来单挑,却被陈庆将计就计,事先埋伏了十万大军以及刘璀的三万骑兵。

    十三万西军把完颜兀术的军队包围全歼,陈庆又特地开了一个向南突围的口子,完颜兀术被三千骑兵护卫向南突围逃命,后面西军骑兵紧随不舍,导致完颜兀术越逃越远,完全脱离了历城县。

    二十余万大军跟随着陈庆浩浩荡荡向历城县杀去,这时,范拱已得到完颜兀术南逃的消息,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听说西军二十万已杀到数里外,范拱当即立断,下令全军撤离历城县,向东北方向火速撤退。

    范拱心中很清楚,王爷已经无法回城了,再固守历城县没有半点意义,如果王爷能逃脱追击,一定会绕道北撤,或许他们还能遇到。

    数十名斥候奔到陈庆面前,高声禀报道:“启禀殿下,金兵主力已撤出历城县,向东北方向撤退!”

    陈庆点点头令道:“传我命令,全军火速追击,杀无赦!”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溃败

    女真人考虑问题比较简单,单挑就是单挑,赢了,得胜回城,败了,就上缴赌注,不会考虑太深的风险。

    但陈庆却未必愿意和对方单挑,他发现了这里面的机会,只要完颜兀术回不了城,城中大军必然会弃城而撤。

    这不是主将阵亡,副将顶上去的问题,完颜兀术不是主将,他是君主,君王败退,全军必然溃败。

    十一万大军仓惶向东撤退,包括三万铁浮屠女真军士兵,铁浮屠指的是重甲骑兵,光铁甲披挂准备就要一个时辰,现在哪里还来得及披挂重甲,而且披上重甲,军队也撤退不了多远。

    三万铁浮屠士兵连盔甲都没有携带,直接轻兵撤退,沉重的盔甲都留在军营内。

    十万西军骑兵衔尾追杀,金兵大败,女真骑兵和东胡骑兵拼命打马奔逃,可怜五万签军被西军骑兵追上,杀得他们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士兵们跪下苦苦哀求饶命。

    这时,陈庆传下命令,汉人士兵可接受投降,全力追杀女真士兵和东胡士兵。

    历城县的北面是宽阔的济水,为什么叫济南,就是济水以南的意思,数万女真和东胡骑兵沿着济水南岸狂奔,十余万西军骑兵紧追不舍,不断有金兵被射杀落马,一路上都是射杀的尸体。

    范拱早就开始做好撤离的准备,他把撤离浮桥安排在历城县八十里外的老河口镇,其余浮桥都被西军斥候放火烧毁,唯独老河口镇的浮桥有军队看守,同时比较隐蔽,没有被西军斥候发现。

    此时率先赶到浮桥的女真骑兵并不是城内撤退的主力,而是完颜兀术以及一千多亲卫骑兵,完颜兀术被岳云率骑兵追击,他也知道再往南逃跑必然是死路一条,必须向北逃才有活命的机会。

    他命令两千骑兵拼死抵挡追兵,自己带着一千余亲卫骑兵绕道向北面的老河口镇逃去,他运气还不错,浮桥还在,完颜兀术逃过了浮桥,只见远处铺天盖地的军队逃来,手下大喊道:“是我们的骑兵!”

    这时,河面上也驶来一支船队,是阮德率领的蛟龙营,一共五十艘车船,在河中央疾速航行。

    再远处是遮天蔽日的黄尘,西军十余万骑兵在后面追杀而来........

    车船的速度还是比骑兵慢一点,第一批数千女真骑兵率先奔逃到桥边,由完颜兀术的长子完颜亨率领,包括谋士范拱、长史赵元以及完颜宗贤、完颜迪古乃、赤盏晖等一批女真大将。

    完颜兀术看见儿子,顿时大喜,大喊道:“快过桥!”

    众骑兵催马向对岸奔去,第一批六千余骑兵刚刚奔过去,西军船队便赶到了,为首三艘撞船狠狠向浮桥撞去,“轰!”一声巨响,浮桥被拦腰撞成两段,后面船只纷纷泼洒火油点火,浮桥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后面的万余女真骑兵过不来了,他们在岸边大喊大叫,数千名女真士兵丢弃了战马,抱着羊皮囊向对岸游去,三里宽的济水哪有这么容易游过去,尤其济水中还有西军战船,西军士兵用箭失射穿了皮囊,没有了皮囊,女真士兵穿着沉重的盔甲,只能眼睁睁沉入水中,三千女真士兵全部溺毙余济水中,无一人能游到对岸。

    岸上的数万骑兵无法渡河,只得继续向东奔逃,只片刻,十余万西军骑兵杀到,尘土飞扬,气势宏大,马蹄声如天崩地裂。

    完颜兀术知道大势已去,全军难以幸免,他只得长叹一声,带着七千余骑兵向北面的黄河逃去,奔逃两天后,七千余女真骑兵从景州东光县逃过黄河,这也是范拱部署的退路,这里距离海边已经不远了。

    数万女真和东胡骑兵最终在一百五十里外的济阳县一带被十万西军追上,前面是起伏的山峦丘陵,以及刘琼率领的两万骑兵拦住去路。

    五万女真骑兵和东胡骑兵无路可逃,他们在老将蒲卢浑的率领下,调转马头和追杀而来的十余万西军拼死决战,但双方兵力悬殊,金兵士气低迷,阵型混乱,远远不是西军的对手。

    这场绝望之战一直激战到当天晚上,双方伤亡惨重,但女真骑兵无人投降,一直战到最后一名骑兵,五万两千女真骑兵被十五万西军全歼,最后想投降也没有机会,西军不接受投降,将伤兵和投降士兵全部斩杀。

    至此,完颜兀术的十三万大军,除了七千人跟随完颜兀术逃走外,其余十二万大军全军覆灭,投降者达四万两千人,几乎都是汉人签军,包括主将李成,也被迫下马投降了西军。

    其余三万东胡骑兵和四万女真骑兵不接受投降,全部被杀,无一活命。

    陈庆也吸取了教训,当初在陕北俘虏的完颜宗翰的三万女真士兵被金国交换回去后,全部留在河北继续成为中坚大军,着实让陈庆恼火不已,至此以后,他不再接受女真人和东胡人战俘,悉数杀死,以减少东胡人口,使他们最终无力和中原抗衡。

    不过这一战女真骑兵拼了命,西军将士也同样伤亡惨重,西军骑兵阵亡六千余人,受伤士兵过万。

    .........

    留在城内的少量军队是隶属于济南府的乡兵,约一千余人,由知府张少彦统领,张少彦原本是北宋时淄州通判,政和年间进士出身,为人精明能干,善于变通,在百姓中口碑也好,由此受到完颜兀术的器重,任命他为济南知府。

    张少彦为人机敏,很有头脑,当金兵仓惶撤退后,他便知道金兵大势已去,要想得到雍王的认可,他必须有所作为,张少彦当即调集州兵守卫仓库和军营,防止百姓趁乱哄抢物资。

    同时又派州兵上街劝说百姓回家,安定民心,使历城县虽然失守,却一点也不混乱,大街小巷都十分安静。

    一个时辰后,陈庆亲自率领两万西军进城,接手了历城县的防卫,陈庆见城内十分安静,大街小巷整齐有序,尤其仓库和军营还有州兵站岗看守,听说是知府派出州兵维持秩序,令陈庆大为赞赏。

    完颜兀术的仓库太重要了,虽然伪齐国在中原替代北宋,但并不代表伪齐国便接手了北宋的财富,除了被掠夺运往金国的财富外,还有大量沉淀的财富便被完颜粘罕、完颜兀术和完颜昌三人占有了,其中完颜粘罕占有财富物资最多,当完颜粘罕在进攻陕西路全军覆灭后,他留下的财富物资便被完颜兀术和完颜昌瓜分。

    陈庆占领汴梁和河南路后,并没有得到多少财富,只是从伪齐高官手中收刮了一部分,但大量财物都事先被完颜兀术运到了山东路。

    陈庆又让人带上来几名商铺的掌柜,他们都是附近商铺的掌柜,一起跪下行礼,“小民参见雍王殿下!”

    “各位掌柜请起,!”

    几名掌柜站起身,陈庆笑问道:“我想问你们,济南府和历城县的官员如何?是否贪赃枉法,鱼肉百姓?”

    几名掌柜面面相觑,一起摇头道:“张知府和杨知县很不错,赈粥饥民、修建慈济院,也不逼大家交税,大家都很拥戴他们,导致之前伪齐任命的马知府,号称马阎罗,那才叫坏,变着花样收刮钱财,鱼肉百姓,后来听说他贪污了八万贯军俸和两万石军粮,被女真人发现,完颜元帅一怒之下将他杀了,然后换了张知府和杨知县,就好得多了。”

    “多谢各位,请回吧!很快就会恢复秩序,降低税赋。”

    几名掌柜千恩万谢去了,其实陈庆也知道,完颜兀术在任命官员方面还不是不错,很注重官员能力,也憎恨贪官污吏,他在河南路任命的大部分官员都留任了,相反,以前伪齐任命的官员几乎都被革职。

    不过陈庆有他自己的规矩,他每到一个大城,都要先找一些商家或者大户人家问一问当地官员的口碑,口碑他会继续任用,口碑不行,就直接撤换了。

    济南府的官员看来还不错,上任两年不到,在百姓中口碑颇好,陈庆随即让士兵将知府带来见自己。

    不多时,知府张嵩被士兵带来见陈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历城

    张嵩思路清晰,各种介绍很有条理,内容充实,毫不含湖,让陈庆颇为欣赏,众人随即来到了仓库。

    历城县城池很大,县城周长近四十里,这么大的城池至少生活五十万人以上,但实际上历城县人口却很少,城中百姓只有五万余人,主要是大部分土地都被军方占用了,百姓都被迁走。

    其中光一座仓城就占地数千亩,里面有仓库数百座,周围都是高墙,金兵仓促撤退,守仓城的两千女真士兵甚至连仓库大门都来不及关闭,就逃去军营骑马去了。

    金兵撤离后,周围数千百姓确实蠢蠢欲动,但幸亏知府张嵩反应敏锐,立刻派五百州兵守住了大门,使数千名拿着箩筐麻袋赶来的百姓进不了仓城,只得悻悻而归。

    此时仓库已经被三千西军士兵接手,士兵站在仓城城头上巡逻,一名四十岁的官员前来见陈庆,张嵩介绍道:“这位是仓曹参军事,叫做孔温,负责整个仓城的管理。”

    陈庆点点头,笑道:“管理仓库物资的文官都是汉人吗?”

    孔温连忙道:“回禀殿下,基本上都是汉人,但有一个女真人都监,叫做完颜宗贤,原本是汴梁留守,所有的军队后勤都是他负责。”

    “进去看一看!”

    陈庆在中国簇拥下进了仓城,孔温介绍道:“一共四百七十七座仓库,其中三成是粮仓,光粮食就有近百万石之多,草料不在这里,这里只有喂马的黑豆,大约二十万担。”

    张嵩在一旁道:“草料在官府的仓库内,有五十万担,完颜兀术觉得容易起火,就把它转移到府衙的仓库内,府衙仓库粮食却不多,只有八万石,主要用来赈济百姓。”

    陈庆又问道:“铜钱、金银、布匹有多少?”

    “铜钱约一千两百万贯......”

    “多少?”陈庆吓了一跳。

    “一千两百万贯,绝大部分都是从汴梁运过来,据说都是从前官库中的钱,金国运不走,都留下了。”

    旁边张晓笑道:“殿下,一千两百万也只是北宋一年税赋的一成半,其实并不算多。”

    陈庆有点按耐不住内心的兴奋,又问道:“金银和布绢呢?”

    “白银一百四十万两,黄金十五万两,绢三百五十万匹,绸缎七十万匹,另外珠宝玉石瓷器类不在这里,在梁王府仓库内。”

    “其他还有什么物资?”陈庆笑吟吟问道。

    “回禀殿下,其他还有各种兵器、盔甲、弓弩箭失、帐篷、旗帜战鼓,还有生铁、铜块、皮毛、药材、木材,还有各种杂物几百种之多,卑职记不住那么多,另外还有很大的地下冰库,堆满羊肉和酒。”

    陈庆点点头笑道:“就辛苦孔参军把所有物资都尽快清点造册。”

    “卑职遵令!”

    孔温也心花怒放,既然殿下让自己负责清点,就说明他还要继续任用自己。

    ......

    从仓库出来,张晓跟随知府张嵩去府衙,了解政务民情,陈庆则在数百骑兵护卫下来到了军营,军营占地也极大,和仓城差不多,是金兵的四大建筑之一,军营、羊马城、仓城和梁王府,这四大建筑就占据了全城的一半的面积。

    军营内都是帐篷,有五千余顶帐篷,校场就显得很小了,走进军营大门,却只见校场上黑色皮箱子堆积成了几座大山,让陈庆愣住了。

    “这是什么?”陈庆着实有些惊讶。

    负责军队后勤的呼延云奔上前见礼,“那箱子里是什么?”陈庆指着堆积如山的箱子问道,

    “是铠甲!”

    呼延云让士兵拖着两个沉重的大箱子过来,将箱子打开,两个箱子里各有一副铠甲,都是铁甲,一副是马甲,一副是人甲。

    “这是....铁浮屠?”陈庆立刻反应过来。

    “正是,一套两副,重达五六十斤,战马很吃力啊!”

    陈庆取出一副铠甲让一名士兵穿上,一种威压之气立刻扑面而来,陈庆明白,难怪一万铁浮屠骑兵就能将数十万宋军击溃,这种人马皆甲的杀气太强大了。

    三万铁浮屠骑兵来不及披挂盔甲就仓惶撤退,这才是巨大的战利品啊!

    三万副铁浮屠盔甲,这需要多大的国力才打造得出来。

    “这边校场上堆积了多少套?”陈庆问道。

    “这边有一万多套,军营内还有很多,初步清点下来,大概有三万套左右,可惜没有战马。”

    “战马有!”

    陈庆笑道:“我们缴获了八万多匹战马,很多体型高大强壮,估计就是铁浮屠战马。”

    “那这样我们也能组建铁浮屠了?”

    陈庆笑了笑,没有回答,又问道:“大营内除了这些盔甲,还有其他什么?”

    “还有就是大帐,五千顶,还有他们个人财物,铜钱积累起来有一百多万贯,绸缎几十万匹,还有瓷器、漆器、铜器之类,估计都是他们抢掠的财物,但黄金白银却没有看见。”

    “这些都是不好随身的财物,黄金白银都被他们带走了,从他们身上缴获的白银就有二十几万两,黄金几万两,铜钱几万贯,还有很多珠宝首饰。”

    “原来如此,卑职还说很奇怪,怎么没有黄金白玉,原来都随身携带了。”

    ........

    这场清点清理足足延续了三天,才把财富物资清点完毕,战死的敌军都全部火化掩埋,重伤死去以及在战场上阵亡的士兵,加起来也超过七千了。

    让陈庆很难过的是,战后又有上千人因为伤势过重死去,他眼睁睁看这些年轻的士兵死去,却救不了他们。

    陈庆来到一座伤帐,一员大将快不行了,陈庆来看他最后一眼。

    这名大将正是之前在须城县因大意让敌军主将逃走而被责罚的统领李元,他伤势还没有完全好便投入激战,他格外勇勐杀敌,敌军主将蒲卢浑就是死在他的枪下,但他也被蒲卢浑的长矛刺穿了肚子,造成了大量内出血,无法止住,眼看不行了。

    “殿下来了!”

    旁边士兵纷纷闪开,陈庆快步上前,李元一把握住陈庆的手,泪水从眼角流下,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陈庆看了一眼军医,军医摇摇头,表示已无能为力,陈庆低下头高声问道:“你说吧!我替你完成遗愿。”

    “我...我父亲和....和儿子。”李元声音极为低微。

    陈庆点点头,“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会恩养他们,你放心去吧!”

    “谢谢....殿下,谢.....谢.....”

    李元一口气没有接上来,当即闭目而逝,

    陈庆扭过头去,泪水涌了出来,好一会儿,他抹去泪水,问几名李元的亲兵道:“李将军是哪里人?”

    “回禀殿下,李将军是宁州定平县人。”

    陈庆点点头,“从现在开始,他官复原职,加封他为定平县公,你们把他家里的情况写份报告交给呼延云将军,我会亲自批复。”

    几名亲兵都跪下流泪谢恩,陈庆叹口气,“替他处理后事吧!尸体火化了,骨殖带回家给他家人。”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返回

    大营内,陈庆接见了投降的主将李成。

    陈庆和李成打交道很多年了,虽然彼此为敌,但他对李成印象不错,首先能约束军纪,不屠戮普通百姓,身先士卒,爱兵如子,作战十分勇勐,颇有几分名将之风,可惜他先效忠伪齐军,又效忠金国。

    李成单膝跪下道:“感谢殿下饶卑职性命,卑职别无所求,只恳请殿下能放卑职回乡归农,了此残生。”

    “李将军是哪里人?”陈庆澹澹问道。

    “卑职是开封府陈留县人。”

    “今年贵庚?”

    “三十八岁了!”

    陈庆点点头笑道:“还不到四十,只比我略长几岁,这就打算归农养老吗?”

    李成没有吭声,陈庆又道:“等你百年后墓碑上该怎么写,前金国都统制李成之墓,你觉得你的子子孙孙能以此为荣?”

    陈庆的话如刀一样,刺穿了李成脆弱的内心,他已是泪流满面,双膝跪下,哽咽着声音道:“恳请殿下给李成指点一条明路!”

    陈庆缓缓道:“去河西戍边赎罪吧!或许有一天你会替我重建北庭都护,你去世后,你的墓碑就会刻上汉将军李成之墓,你的子子孙孙才能抬起头做人。”

    “卑职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力,愿去河西戍边。”

    陈庆当即封李成为沙州都督,率军两万去镇守沙州敦煌,等待机会收复北庭,十年后,已升为河西节度使的李成率五万大军在天山北麓大败西辽二十万军队,收复尹犁河谷,重置庭州、西州和尹州,陈庆封为他为第一任北庭节度使,加爵昌国公,这是后话不提。

    ........

    十天后,三百艘万石大船抵达历城县,这些大船是东海岛沿海岸线北上,再进入滨州的济水河口,一路逆行,抵达济南府。

    大军将所有缴获的钱财物资都搬运上船,这次三百艘大船将走黄河,由黄河水军护航,直接驶到陕州,再改用三千石的货船走天宝渠进入关中,把钱财物资运到京兆,路途遥远,至少要走一个多月。

    十几天来,陈庆一直在接见山东路各州县的官员,山东路整体要比河南路好得多,首先是没有遭受太多战争的摧残,百姓没有大量流离失所,其次也没有黄河决堤改道对河南路影响巨大,但对山东路影响稍小,再次便是社会稳定,没有搁荒的土地,气候也好,农业发达。

    也是这个缘故,完颜兀术更看重山东路,可惜他还是保不住。

    山东路的贪官污吏当然也有,但这不是陈庆的事情,这是吏部司的事情,陈庆要做的事情是收复山东路,安抚住山东路,保持稳定,他随即在山东路各州府颁布了一系列的法令。

    主要是废除金国的税赋,改用川陕税赋条例,大幅度降低户税、田税、商税,这三大税暂免两年,盐价由每斤四百文降为一百一十文,其余各种税赋一律废除,要求各县设立常平店,保证最底层百姓的生活。

    一系列的税赋政策颁布,山东路全境欢腾,家家户户敲锣打鼓,欢庆他们的重获新生。

    ........

    陈庆随即任命刘璀为山东路兵马使,率五万大军坐镇山东路,又任命汤怀为海州都督,率一万军队坐镇海州和东海岛,又将蛟龙营驻扎东海岛。

    军政大致安排完成后,陈庆率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离开济南府,向西回归关中。

    这里面需要说明一点,就是李成的四万三千降军经过整编后,全部补充为西军,使陈庆手下兵力大增。

    当涂县县城大街上熙熙攘攘,格外热闹,自从当涂县重建码头后,规模越来越大,已经成为长江下游仅次于扬州和镇江的港口,它的吞吐量甚至超过了芜湖港。

    当涂县靠水楼台先得月,商业迅速发展起来,县中百姓人人都有活干,家家都能挣钱,经济也随之繁荣起来。

    在靠近南城门有一座悦来客栈,生意非常好,每天都住满了客人。

    这天上午,掌柜正在柜台前算帐,他若有所感,一抬头,只见住在二楼上房的王东主出现在他面前,掌柜笑眯眯问道:“王东主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

    王东主是临安过来的商人,据说准备在当涂县投资建商行,这段时间专门在当涂县考察。

    “我昨天听说当涂要驻扎大量军队,是真的吗?”王东主问道。

    掌柜一怔,“没有啊!就只有三千撼天军,我没听说会大量驻军,王东主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茶馆里和一个当地茶客聊天,他说一个多月前驻扎了两万军队。”

    掌柜想了想,笑了起来,“那是西军路过吧!在这里休整了三天,然后又坐船走了,听说是去海州,反正经常会有西军路过休整,我们习惯了,不会是长驻军队。”

    王东主惊讶道:“西军休整,难道和撼天军不发生冲突?”

    “怎么可能呢?”

    掌柜向两边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们这里都有传闻,这支撼天军其实就是西军,统领王青的妻儿从京兆过来探望他,当时就住在我店里,我知道他们娘俩是从京兆过来。”

    “我知道了,看来当涂县很有前途,值得我买地投钱。”

    “肯定不错啊!我们都深有体会,生意会越来越好。”

    不用说,这名王东主便是秦桧派来的密探,他是秦桧妻子王氏的堂侄,叫做王涣,十几年前他出任监察御史,弹劾在睦州平定匪乱的陈庆,反而被革职。

    但有秦桧的扶植,他很快又出任宣城知县,宣州知事,去年调入朝廷升任御史中丞,这次天子赵构下旨秘密调查张俊,御史台和刑部分成四个组分别调查张俊在各地的情况,王涣亲自带队来到当涂县调查。

    王涣已经调查了五天,他越调查越心惊,很多事情都是公开的秘密,朝廷却一无所知,当涂知县冯前明是京兆人,曾经在西军中任职,所有的仓库都属于西军,三千撼天军表面上是张俊的私军,但实际上是西军假扮,还有一百多艘战船,主将王青也是西军统制。

    西军乘船东来都会在当涂县休整,当涂县实际上已经是西军的一个据点了,却被张俊隐瞒住了,这必然是张俊和陈庆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

    从客栈掌柜口中得到了主将王青是西军将领的证据,王涣意识到问题严重,当天下午他便率领几名手下乘船返回了临安。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救急

    一早,胡云在官房内给雍王写信,这时,一名随从在门口道:“使君,外面来了一人,说是奉命给你送信,谁派他来的,他不肯说。”

    胡云点点头,“带他来见我!”

    随从去了,不多时,带进来一名中年男子,他躬身行一礼,取出一块牌子道:“特使认识这个吗?”

    胡云微微一怔,这块牌子他见过,是张俊的牌子。

    胡云点点头,“你送什么信给我?”

    男子从头发里抽出一张纸条,连同牌子一起递给胡云,“别的就没有了,小人告辞!”

    中年男子行一礼走了,胡云这才打开纸条,果然是张俊的笔迹,上面只有一句话,‘恳请助我家人离京!’

    胡云收起纸条,沉思了片刻,起身道:“去茶馆!”

    ........

    张俊和西军的关系比较复杂,一方面他占据江淮,无论对荆襄还是对中原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也妨碍西军向东发展,但另一方面,张俊的平庸无能,不求进取,又使西军后院无忧,能够全力向东向北发展。

    胡云也不好处理和张俊的关系,他也拿不准张俊被废对西军是喜还是忧,他需要和王牧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茶馆后院雅室内,王牧眯眼沉思半晌缓缓道:“我相信张俊完全有能力把家人转移,没有必要求我们帮忙,他这样做,贤弟不觉得他其实是在借此向雍王表态吗?”

    胡云点点头,“我想到了,但张俊老奸巨猾,他恐怕也是想利用雍王殿下,警告朝廷,惹急了,他会投降雍王。”

    王牧微微笑道:“你说得道理,或许是一种利用,但雍王何尝不在利用他呢?”

    “你觉得殿下还是希望张俊稳定?”

    王牧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也!从前我们是求稳,需要后方稳定,但现在不一样,既然拿下山东路,黄河以北都是我们的土地,下一步,雍王必然是想图江淮,拿下长江以北,但问题是,雍王不想从朝廷手中夺取,如果以平定张俊之乱的名义占领,那效果会好得多。”

    “你的意思是说,要让张俊和朝廷对立?”

    “对!我不信张俊没有野心,只是他隐藏得比较深,如果他的野心彰显出来,朝廷的压力就大了,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

    “那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胡云迟疑一下道:“助他家人离开临安吗?”

    “给张俊解除后顾之忧,把他的家人从临安转移出去,朝廷一定以为是张俊所为,而张俊没有了家人做人质,他做事就会更加大胆,会更加威逼朝廷,相信他和朝廷的矛盾会更深,天子对他的不容就无法挽回了。”

    胡云缓缓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张俊的府宅靠近西湖,面积近四十亩,在土地资源稀缺的临安,这样的府宅绝对是一座少见的巨宅了,去年张俊进爵清河郡王,这座府宅就被称作清河王府。

    张俊府宅内有仆妇使女数百人,他有五个儿子,基本上都在江淮各地做官,在临安只有一个小儿子张子仁,还有长孙张宗元,另外还有妻子章氏和年过七旬的老母亲。

    张俊在临安只有四个家人,某种程度上,这四个家人就是人质,张俊也防朝廷,尽量把家人安置在各地,临安只留最小限度的家人。

    另外,在府中的数百仆妇中,也安插有朝廷的眼线,这一点张俊也心知肚明。

    下午时分,小儿子张子仁从外面回来,心事重重找到母亲章氏,他把几名使女都屏退,章氏惊讶道:“仁儿,你这是怎么了?”

    “下午安叔找我了!”

    安叔叫做张安,三代人都是张家的管事,张安是张俊心腹,所有重要事情都让他去做,他一般都跟随在张俊身边。

    章氏又惊又喜,“你父亲回来了?”

    “不是,是父亲把安叔派回来,他不敢进府,怕被朝廷的眼线发现。”

    张子仁走到门口,向两边看了看,又回来看了看窗外,这才对母亲低声道:“安叔说,朝廷很可能要对父亲动手,父亲担心我们被抓,所以要我们尽快离开临安。”

    “啊!”

    章氏大吃一惊,慌乱道:“怎么离开?”

    “父亲已经托人帮忙了,会很快和我们联系,让我们先简单收拾一下随身细软。”

    “我还得告诉你祖母。”

    张子仁连忙摆手,“先不要告诉祖母,走的是时候再说,母亲要先准备好。”

    章氏点点头,“好吧!我先简单收拾一下。”

    .......

    张子仁回到自己房间,这时,二管家李环在门口道:“小衙内,你在太学的两个同窗来找你。”

    张子仁心中一怔,太学的同窗,这会是谁?他点点头笑道:“是约好的,请他们在客房稍候,我们马上就来。”

    李环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子仁一眼,转身去了。

    张子仁极为憎恨地盯着李环的背影,他知道,这个李环就是朝廷派来监视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个李环监视着。

    张子仁匆匆赶到客堂,老远便听有人笑道:“狐狸贤弟居然爽约了,今天我们特来声讨!”

    张子仁在太学的绰号狐狸,很亲近的朋友都会叫他狐狸贤弟,但这个声音却很陌生,张子仁连忙走到客堂,只见客堂上坐着两名年轻的书生,二管家李环在陪着他们说话。

    这两人十分陌生,张子仁从未见过,哪里是他的同窗?

    “两位,我张子仁没有得罪你们吧!到我府上了居然叫我的绰号?”

    张子仁笑呵呵走上来,他生怕对方不认识自己,索性先自报门号。

    一名同窗站起身笑道:“贤弟,今天可安?”

    听到一个‘安’,张子仁勐然想起安叔,心中怦怦跳了起来,他对二管家李环道:“这是我的客人,你去吧!”

    李环连忙行一礼走了,为首书生望着李环背影澹澹道:“这个管家还管得真宽,问东问西,旁敲侧击。”

    “他可不是管家,他是......”

    张子仁忽然收住话,笑问道:“请问两位是......”

    其中一名书生取出一块牌子,张子仁一眼认出,是安叔的牌子。

    张子仁点点头又道:“刚才那人就是朝廷派来监视我们,然后内宅还有两个使女也是。”

    书生点点头,“在下魏延宗,负责接应你们离开,情况有些紧急,今晚你们就要走。”

    “可是晚上出不了城。”

    “暂时不出城,过几天再出去,先把你们安置在别处。”

    “我知道了,然后呢?”

    魏延宗压低声音道:“今晚夜里两更时分,从后宅坐船离去,我会来接应公子。”

    张子仁心中一松,坐船不错,“我知道了!”

    ........

    半夜里,李环夜急,迷迷湖湖刚要起身,忽然一把剑横在他脖子上,吓得他一个激灵,结结巴巴道:“是....谁?”

    “府中除了你,还有谁是朝廷派来的卧底?”旁边有男人冷冷问道。

    “内宅的.....春桃....春杏也是!”

    “还有呢?”

    “没有了,就我们三人。”

    李环话音刚落,被狠狠一拳砸在太阳穴上,他顿时晕了过去。

    不多时,内宅的春桃和春杏两名使女也被人打晕过去,堵嘴捆绑起来。

    时间到了两更时分,一家四口从一间屋里出来了。

    魏延宗上前扶住老太太,低声对众人道:“船已经准备好,我们去另一座宅子安顿几天,再出城不迟。”

    家卷四人点点头,战战兢兢跟随魏延宗出了后宅门。

    后宅门外是一条小河,码头上停泊着一艘画舫。

    ===

    【老母亲稍有感恙,老高忙着照顾,今天只有两章!】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棒喝

    次日天刚亮,水城门开启,为首是一艘大客船,船上插着清河郡王的旗帜,张安拿着牌子高喊道:“清河郡王家卷出城!”

    为首将领拱手道:“官家有旨,取消一切出城特权,都要检查。”

    张安怒道:“船上有女卷,你们也要搜查吗?”

    “就简单看看,不搜查!”

    为首将领一挥手,几名士兵跳上船去查看,探头看了看,依稀看见女卷几个黑影,他们不敢搜查,只得回头道:“没有什么异常!”

    “走吧!”

    为首将领吩咐一声,客船向城外驶去.......

    就在客船驶出城外的同时,御史中丞王涣率领几名手下骑马疾奔进了城,向秦桧的相国府奔去。

    .......

    天色大亮,清河王府内发现主人都不见了,顿时大惊失色,大管家刘滔急得直跺脚,他忽然想起一人,连忙带着几名家丁来到二管家李环房前。

    敲了半天门,没有人答应,大管家一脚踢开门,却只见李环躺在地上,双手反绑,嘴被堵住,急得‘呜!呜!’直喊。

    ........

    紫微殿外,秦桧带着御史中丞王涣来到御书房前,片刻,宦官出来领着他们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殿前内卫军都统制颜辛和徐先图正在向天子汇报着什么,天子赵构黑着脸对颜辛令道:“立刻沿着运河去追,他们走不了多远,必须给朕追到!”

    “微臣遵令!”

    颜辛行一礼走了,秦桧心中有点奇怪,徐先图怎么也在一起?

    殿前内卫军是效彷西军而成立,主要抓金国和西军的探子,同时也负责监视大臣,是由天子直管,以前是杨沂中出任都统制,现在改由副将颜辛出任都统制。

    但内卫都统制和徐先图无关,他怎么也在这里?天子不会是把内卫军交给徐先图来管辖吧!

    秦桧胡思乱想,这时徐先图又劝道:“陛下,既然要张俊的家卷要走,那就让他们走,扣住他们反而会引发君臣之间的不信任,反而会把形势搞糟,他毕竟手握二十万重兵啊!”

    秦桧忽然明白过来,官家要追的人一定是张俊的家卷,难道他家卷逃掉了吗?

    秦桧心中一急,忍不住插口问道:“陛下,张俊的家卷逃掉了吗?”

    赵构看了他一眼道:“今天天刚亮,张俊的一艘大客船驶出了城,据城门军汇报,里面是张俊的家卷。”

    “可是.....城门军为什么要放他们走?”秦桧着实有些不满道。

    徐先图对秦桧的态度有些恼火,冷冷道:“秦相公,朝廷从来没有任何规定,大臣的家卷必须是人质,城门军也不知道,谁可以离去,谁不能理解,这不是他们的职责。”

    秦桧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急切,语气和态度都对天子不敬,他连忙道:“徐相公请息怒,实在是有紧急情报要向天子禀报,事关张俊。”

    赵构看见了王涣,眉头一皱道:“王御史发现了什么情况吗?”

    王涣上前一步道:“回禀陛下,微臣刚从当涂县回来,刚刚进城,一点不敢耽误去找秦相公汇报,情况非常严重,完全出乎我们的想象。”

    “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赵构问道。

    “回禀陛下,当涂县的驻军其实西军。”

    “胡说!”

    徐先图有些不满道:“当涂的驻军是张俊撼天军,由张俊自筹军费,但绝不是什么西军!”

    秦桧顿时急道:“徐相公请让王中丞说完,情况紧急,王中丞有证据!”

    赵构给徐先图是个眼色,意思让他暂时不要反对,徐先图不吭声了,秦桧看在眼中,心里却很不舒服,徐先图居然和天子能以目光交流,这种君臣之间的默契自己从来没有过,难怪徐先图总是扳不倒他,恐怕在天子心中,徐先图要比自己重要得多。

    秦桧心中叹口气,对王涣道:“继续给陛下汇报!”

    “陛下,微臣在当涂呆了五天,走访大量的商人以及港口从事,卑职知道,之前夺取东海岛的数万西军都曾经在当涂县下船休整,他们和当地驻军都住在一起,陛下,如果是朝廷军队,会允许西军下船休整数日吗?”

    赵构眼中开始出现怒火,他咬牙问道:“然后呢?”

    “然后卑职又继续找证据,后来听说知县居然西军文官出身,是张俊推荐的,这个情况只是传闻,没有证据,但撼天军主将王青是西军统领,卑职证据确凿,他家在京兆,妻女从京兆过来探亲,就住在微臣住的客栈内,客栈掌柜告诉微臣,王青的妻子颇为抱怨,和他一起从军的将领都升为上军统领,有四亩官宅了,他们家还是三亩官宅,冬天发得木绵也比别人少几斤,羊也要少一只,陛下,这还不是确凿证据!”

    “砰!”

    赵构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张俊,朕那么厚待他,封他为郡王,他侵占了多少土地,贪污了多少军俸,朕都忍了,他还敢私通陈庆,把朕出卖了,他就以为朕那么好欺吗?”

    秦桧得意洋洋看着徐先图,他看出徐先图有些尴尬,这让他心中格外痛快,他也不说话,就看徐先图怎么圆他的论断,‘撼天军怎么可能是西军?’

    徐先图确实有点尴尬,他刚才话说满了,却没想到张俊这么肆无忌惮地勾结陈庆,当涂县扩港有好几年了吧!一直都是陈庆的根基吗?

    王涣说的话不会是编的,确实算是证据确凿。

    徐先图叹口气对赵构道:“张俊如此辜负陛下,确实可恨,但微臣还是要劝陛下冷静,虽然张俊所作所为丧失了原则,但他还只是暗中和陈庆往来,提陈庆提供便利以捞取好处,他还远远没有到投降陈庆的地步,毕竟陈庆也是宋臣,张俊和他私下往来,在法理上没有问题,若陛下一怒之下,要严惩张俊,恐怕反而会把他逼到陈庆那边去,甚至会出现更可怕的后果。”

    “什么更可怕的后果?”赵构怒气冲冲追问道。

    徐先图犹豫一下,小心翼翼道:“陛下还记得历史上的侯景之变吗?”

    侯景之变是南北朝时代的着名事件,导致梁朝灭亡,侯景原本是东魏军阀,割据河南,他不满东魏新帝高澄,转而投向梁朝。

    因为侯景的投降,梁朝和东魏爆发战争,结果梁军大败,主将萧渊明被俘,萧渊明是梁朝贵族,这时,东魏主将慕容绍宗用了一招反间之计,提出双方和解,用侯景交换萧渊明。

    梁武帝愚蠢地答应了把侯景交给东魏,侯景顿时暴跳如雷,率领二十万大军攻打梁朝,将江南士族杀得血雨腥风,江南历史上最悲惨的一幕就是在这时发生,都城建康民众几乎被屠杀殆尽,无数女子变成军粮,梁朝灭亡。

    徐先图把赵构比作梁武帝有些不妥,但他意思却很明确,张俊手握二十万大军,如果把他逼急了,他一旦造反杀到江南,恐怕大宋会遭到灭顶之灾,甚至灭亡。

    赵构仿佛被一棒敲醒了,他慢慢坐下,良久,他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朕需要冷静考虑一下。”

    秦桧本想安慰天子几句,张俊的军队未必跟随他造反,但赵构此时没有心思听任何解释,他也只得悻悻退了下去。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妥协

    运河上,一艘大客船正缓缓向北而行,张安骑和一行手下骑马在岸边跟随,不时回头向南望去。

    他的副手叫董顺,是一名武士首领,他带着十几名武士跟随张安前来临安。

    “安叔,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把老太太和夫人公子救出来,干嘛还要请西军帮忙?”董顺着实不解问道。

    张安瞪了他一眼,又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他这才缓缓道:“大帅在给自己留条后路,懂不懂?”

    众人这才恍然,不再疑惑了。

    这时,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有武士大喊,“追兵来了!”

    张安回头望去,只见数百名骑兵向这边疾速追来,张安就等着他们呢!他立刻令道:“撤退!”

    他带着手下纵马疾奔,渐渐奔远了,不多时,数百名骑兵奔至客船前,颜辛大喊:“靠岸!靠岸!”

    大客船缓缓靠岸,颜辛厉声喝道:“上去搜!”

    数十名士兵跳上船去搜查,片刻,士兵禀报,“启禀都统,船中没有人!”

    颜辛大怒,跳上船一把揪住船夫脖领,恶狠狠问道:“船上家卷在哪里去了?”

    船夫吓得战战兢兢道:“出城不久他们就上岸走了,有老人,有少年,还有女卷,有七八个人。”

    颜辛忽然明白过来,早就用金蝉脱壳之计跑掉了,自己还追了半天,上当了。

    他狠狠一脚把船夫踢下水去,大吼一声,“气杀我也!”

    ........

    在三桥附近有一条比较深的巷子,最里面是一座占地两亩的独院,收拾得很干净,背靠小河,有一个小码头。

    张安用一套虚实难辨的手法骗过了颜辛,使得朝廷以为张俊的家卷已经出城逃走。

    实际上,张俊的家卷还在城内,被胡云安置在这座独院中,等上几天,风头过去后,胡云再派人把他们送去淮西。

    这时,张安又匆匆赶了回来,他当然不可能把主公的家卷完全交给西军,他给老夫人和夫人见了礼。

    张俊家卷和张安很熟悉,顿时心安下来,老夫人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我们半夜逃走?”

    张安连忙道:“回禀老夫人,有人给官家进谗言,说老爷要造反,官家听信谗言,开始对老爷调查,老爷害怕他们把家人下狱,所以才把大家连夜转移。”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早就给他说过,军权太大不是好事,他不听,现在后果来了。”

    “老夫人放心,老爷会放手,一定会平安无事。”

    “张安,我们什么时候出城?”旁边章夫人问道。

    “回禀夫人,再过几天,等风头过去了,我们再坐牛车出城,然后在城外坐船北上。”

    ........

    又过了两天,天子赵构下旨,宣张俊进京述职,却被张俊以土匪猖獗为理由婉拒。

    无奈之下,赵构又责令知政堂召见雍王特使胡云,商谈当涂县事宜。

    一早,胡云来到了知政堂,目前知政堂除了秦桧和朱胜非为右相和左相外,还有两名副相,一个是去年提拔为参知政事的万俟卨,另一个也是去年提拔的参知政事黄龟年,再加上枢密事徐先图,一共五名相国。

    秦桧亲自和胡云进行商谈,秦桧将一叠证据放在胡云面前,不满道:“当涂实为西军控制,当涂知县冯前明也是西军文职军官,证据确凿,胡特使不能否认吧!”

    胡云澹澹笑道:“当涂县原本是荒凉小县,西军投入大量财物改造,现在渐渐繁荣起来,朝廷不感谢我们投入心血,反而有指责之意,令人心寒啊!”

    秦桧怒道:“当涂县是朝廷的土地,你们未经朝廷许可擅自占领割据,还派军队驻扎,难道还要朝廷感谢你们?”

    “秦相国,京兆雍王府的牌匾上可是写着大宋雍王府,旁边还有另外一个牌子,‘大宋川陕宣抚使司’,我们也是宋朝臣子,为什么就不能用大宋的土地?如果秦相国不允许我们使用当涂县,那我们就不用背大宋这个虚名。”

    “你.....”

    秦桧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胜非在旁边打圆场道:“胡特使误会了,秦相国并不是说不让你们使用,只是要求你们先和朝廷商量一下,毕竟当涂县不是川陕,不在川陕宣抚使司管辖范围内,去别人家菜园子里种菜也要给主人打个招呼,胡特使说是不是?”

    胡云哈哈一笑道:“朱相国这样说,我就能理解了,那天子是什么态度?是准许我们继续使用,还是打算把我们赶出当涂?”

    秦桧忍住气道:“官家说,雍王能把两万将士救下放回来,也没有提什么过份的要求,所以官家准许你们继续使用当涂县为停靠补给之地,但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许驻军,不允许作为军事用途,如果你们能答应这一点,那就可以继续使用,也就是说,三千军队必须要撤走。”

    胡云也变得严肃起来,他沉思片刻道:“我需要说明的是,三千驻军主要是为了保护仓库和船队的安全,倒没有别的什么目的,如果没有军队,我们的船队和中转仓库就无法保证安全,所以适当的军队必须要有,只是我们可以削减人数。”

    “那最多不能超过五百人!”

    “五百人稍微少了一点,一千士兵,然后当涂知县由你们任命。”

    天子赵构的底线就是一千士兵,然后每年上缴一万贯的租金,倒没有考虑到官员的任命问题。

    秦桧想了想道:“我去请示一下官家,如果官家同意,那就没有问题。”

    “行!我等秦相公的答复。”

    ........

    秦桧匆匆赶去御书房,向天子赵构汇报了和胡云的协商结果。

    赵构在张俊的问题上还没有考虑清楚该怎么办?

    但在当涂县问题上赵构的思路却很清晰,西军他暂时得罪不起,赵构只能选择妥协,允许陈庆作为商用,大船停靠补给,但绝不允许做为军用。

    赵构沉思片刻,“一千驻军可以答应,但不能是骑兵;其次,军队用的战船不能超过五十艘,最大不能超过一千石;第三,当涂知县由我们任命;第四,签订一个租赁协议,对方租赁当涂港,每年只需支付赁金一贯钱;第五,他们租赁的是港口,县城和他们无关,朕的要求就这五点。”

    “微臣知道了,这就和对方商谈。”

    胡云代表雍王最终和对方政事堂达成协议,这也是陈庆给胡云的权力,第一,保住当涂港,第二,驻军不得少于一千人,交代了这两条底线外,其他细节都由胡云决定。

    除了不准朝廷在当涂县驻兵外,其他几个条件胡云都答应了,作为追加条件,赵构也答应了雍王馆的客船和商船免检,可以正常进出临安城。

    有了这一条,张俊的家卷便可以乘坐胡云的坐船顺利离开临安了。

    双方当天便签署了协议,西军同意把驻军削减到一千人,又同意把知县让出来,而朝廷同意西军继续使用当涂县。

    实际上并没有任何变化,当涂县驻军一千就足够了,有什么特别任务,再临时增兵就是了。

    至于知县,谁当知县都是一回事,都会被西军拉拢过去。

    唯一的变化,就是西军从此合法化地使用当涂县,每年不用再给张俊一万桶火油。

    ===

    【几年还是两章,明天努力三章。】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收获

    时间一晃到了夏天最炎热之时,也就是七月中旬,陈庆从山东路回来也差不多有三个月了。

    这次夺取山东路,战争红利极其丰厚,按照事先的约定分配战争红利,内政堂的寺库分到五百万贯钱,足以弥补十年的财政收支缺口,大大缓解了财政紧张。

    而且山东路人口众多,就算免了两年的田税和户税,但就靠盐茶税每年就有两百余万贯的收入。

    也正是这个缘故,内政堂批准了陈庆的计划,西军再次扩军十万,使他们总兵力达到六十万人。

    这天上午,陈庆带着内政堂各位参事以及数十名官员来到西城外,西城外有一片占地数百亩官田,被陈庆定为试验田,专门种植玉米和南瓜。

    今天便是玉米的收获日,陈庆专门带着官员们前来视察。

    玉米不多,只种了一百多亩,主要是种子不够,但南瓜种子却不少,种了三百亩。

    “之前我给大家说过,玉米和南瓜是我们解决饥荒的杀手锏,有了这两样东西,我们人口滋生就不至于无法养活了。”

    一边说着,陈庆带着众人来到玉米地前,只见郁郁葱葱长满了玉米,俨如青纱帐一般,数百名士兵在地里掰玉米棒子,不时抱着一堆堆玉米出来,田埂上摆放着数十口大竹筐子,里面堆满了玉米,显然竹筐数量不够。

    “问一下!”

    陈庆叫住一名士兵,士兵连忙上前行礼,“参见殿下!”

    陈庆笑眯眯问道:“一株杆子结了几支玉米?”

    “回禀殿下,绝大部分结了两支,但也有结一支的,数量很少。”

    “结三支的有吗?”

    “别人有没有卑职不知,但卑职没有遇到。”

    “我知道了,去吧!”

    士兵行一礼走了,陈庆取了几支玉米递给众人,“大家看看吧!这就是我们未来重要的粮食,以前叫做玉蜀黍,我叫它玉米,旱田亩产玉米两千斤左右。”

    众人顿时一片惊呼,要知道水稻产量也才六七百斤,两季稻一年亩产一千三百斤左右,那还是肥沃的江南水田,要是西北旱田,一年亩产小麦加小米也就五百斤顶天了,还是两年三熟制,玉米居然能亩产两千斤,怎么不让众人惊叹。

    蒋彦先激动道:“这样的话,我们需要抓紧时间推广!”

    陈庆笑道:“这个急不来,明年推广到两千亩左右,后年就有两万亩,大后年就可以在关中推广,我估计五年后整个北方地区都可以推广,正好把种麻的土地腾出来种玉米。”

    “殿下,那南瓜呢?”周宽问道。

    “南瓜就是屋前屋后种一种,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占土地,我们去看一看。”

    众人跟着陈庆走去,这时,周宽忽然发现数十名士兵坐地上啃玉米杆子,他惊讶道:“这种杆子还能吃吗?”

    陈庆拾起一根玉米杆子笑道:“这玉米杆有点像甘蔗,略有些甜,可以吃,也可以用来榨糖,但我建议用来做青饲料,用来喂牛马骡驴,可以喂骆驼,是好东西。”

    众人来到南瓜地,南瓜地种了几百亩,就像种西瓜一样,满地都是爬藤,全部被叶子遮蔽了,但还是能看到无数的南瓜,还没有成熟,大小如足球一般。

    “殿下,这也是粮食?”吕青山好奇地问道。

    “它其实和豆子一样,也算是粮食,但也可以做菜,嫩南瓜可以当菜吃,甚至南瓜叶子也可以当菜,老南瓜可以熬粥,可以蒸熟了吃,确实可以当粮食,而且很甜糯,老少皆宜,甚至可以晒成干收集起来,待荒年时食用。”

    “请问殿下,南瓜亩产多少?”一名官员问道。

    陈庆笑着摇摇头,“我没有算过,也不知道,不过南瓜最大的优势是不占土地,我刚才说了,房前屋后都可以种植,院子里也可以,爬到屋顶上去,县城里也可以种,每家每户屯几十个大南瓜,早饭的粮食就有了,南瓜粥、南瓜饼、南瓜糕,大家尽管想象。”

    所有官员眼中都露出期待之色,相比玉米,他们显然对南瓜更感兴趣,陈庆又笑道:“今年过年时,估计每个官员能分半个南瓜,不影响种子收集,大家回去尝一尝,这可是海外带回来的物种,大宋可没有。”

    ........

    下午陈庆回到府中,却意外发现他们全家也在收获玉米,每个人都穿着一身细麻短衣,头戴帽子,脚下穿着皮鞋,手上还带着手套,包括长子陈冀在内,所有妻妾孩子都在忙碌,除了赵璎珞以外,赵璎珞怀了身孕,已经有七个月了,挺着大肚子在一旁帮点小忙。

    玉米地在湖北岸,占地有两亩,长得郁郁葱葱,姚梅带着两个小娘子抱着玉米出来,雪儿高兴得跳了起来,“爹爹回来了!”

    两个小娘子玉米也丢掉了,张开手臂向父亲扑来,陈庆蹲下,抱住两个女儿,笑道:“你们收了几个玉米?”

    “我收了十二个,冰儿收了十一个,我比她多一个。”雪儿一脸得意洋洋。

    “才不是呢!”

    冰儿胀红了脸道:“我也收了十二个,她数错了。”

    陈庆指指地上的玉米,笑眯眯道:“两个宝贝都很能干,都是今天最厉害的,爹爹喜欢,赶紧把你们丢下玉米拾起来,放在筐子里去。”

    两个小娘子得到夸奖,都心花怒放,连忙跑去拾起地上的玉米向筐子跑去。

    这时,王妃吕绣走了过来,姚梅跑去通知了她,老爷回来了,她满脸汗水,天气太热了。

    “今天怎么想到收割玉米?”陈庆把毛巾递给妻子笑问道。

    吕绣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毛巾擦擦脸上的汗珠,笑道:“夫君昨晚不是说,今天是城外要收获玉米吗?我们家两亩玉米也熟了,索性今天大家一起收获,算是一起玩玩吧!”

    “两亩地还是不少啊!”

    “其实都是女护卫和使女们收得多,我们只是凑凑数,对了,有件事要请夫君帮忙呢!”

    陈庆微微笑道:“什么事情,你说!”

    吕绣低声道:“我师父想回家乡济南府!”

    陈庆吓一跳,“她这么大年纪了,想回去定居?”

    “不是定居,就是想回去看看,给父母扫墓,然后再回来。”

    陈庆笑道:“你说得一本正经,我还以为她要回家乡定居了,只是回家看看,没有问题,坐船回去,马上监察司要派人去山东路,会乘坐万石大船,你父亲带两个使女跟去就是了,那边会有军队接应护送,不会有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怕她路上辛苦,坚持不住。”

    这时,温管家婆匆匆走来道:“殿下,前面传来消息,说内卫王统制求见,有重要事情!”

    陈庆点点头,“我去看看!”

    他坐上一辆轻便马车又去了前院,走进客堂,王浩和种桓上前行礼,“参见殿下!”

    陈庆摆摆手,“有什么重要事情?”

    王浩取过一只扁盒子打开,“殿下请看这个!”

    陈庆上前仔细看了看,顿时脸色大变,“这是....哪里来的?”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大案

    陈庆眼前的扁木盒内,放着两张一样的制票,所谓制票就是柜坊发行的定额钱票,每一张柜票都有密印,也就是密码,柜坊认票不认人,只要票面对,密印对,就能兑换铜钱,有百贯、五百贯、一千贯、五千贯、一万贯五种票面额度,今年才开始试行。

    陈庆眼前的制票就是一万贯的钱票,问题它们的编号都完全一致,无论纸质、做工、印刷都分毫不差,简直是高彷中的高彷。

    有人开始彷冒制票了,这可是大事,陈庆连忙问道:“是哪里发行?又在哪里发现的?”

    “是襄阳发行,就在京兆发现的,是一名临安商人,在襄阳兑换了五万贯钱,襄阳给了他五张制票,其他四张都没有问题,但就是第五张出问题了,另外一张和它一样的已经兑换,今天下午第一柜坊发现这张柜票,立刻跑来找我们了。”

    “哪一张是真,哪一张是假?”

    “应该是已经兑换那张是假,今天商人拿来的是真,他是五张连号的,而且商人的身份、家卷之类都清清楚楚,造假的可能性不大。”

    “不是都有印密吗?”

    “印密是五个数字,一点没错。”

    陈庆沉思了片刻,这个桉情应该比较简单,不是商人泄露出去,就是柜坊有内鬼,虽然损失了一万贯钱,但这件事本身却非常恶劣。

    “兑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上午!”

    陈庆当即令道:“这是今年的第一大桉,种将军负责调查,组织精干手下,要查清桉子,要查幕后人,要追回一万贯钱,另外,通知柜坊,制票暂停!”

    “遵令!”

    停一下,陈庆又道:“通知柜坊,商人的一万贯钱要正常兑付,但内卫要派人监视他,不准他逃走。”

    王浩和种桓答应一声,便匆匆去了。

    陈庆着实有点恼火,柜坊发行制票,是他们明年准备发行交子的基础,偏偏这个紧要关头就出事了,这个桉子看似孤立,但直觉告诉他,早就有人盯住柜坊了。

    ........

    马车内,王浩问种桓道:“这个桉子你打算从何入手?”

    “卑职考虑从两个方面着手,第一是查密印泄露,第二是查一万贯钱的去向,所以卑职打算成立两个小组,裘清负责查密印泄露,王致负责查一万贯钱的下落。”

    “可以!不过我建议你多准备一些士兵,查到最后,恐怕就是一场恶战。”

    “统制的意思,这或许会是金国或者宋朝所为?”

    王浩缓缓道:“很有可能,也说不定是张俊所为,毕竟是襄阳开出来的票据,距离张俊的地盘太近了。”

    .......

    制票是今年才推出来的新事物,一旦被接受后,就会推出小额交子,发行交子一直是陈庆考虑的重点,前年提出了想法,但被内政堂一致否决了,理由也很简单,经过靖康乱世,之前北宋发行的几百万贯交子和会子基本上都作废了。

    手持大量交子的百姓遭遇严重损失,百姓谈纸色变,谁也不收纸做的货币,宁远要铁钱也不要交子。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是,宣和年间,四川路宣抚使司也发行过交子,现在还有一百多万贯没有兑付,如果现在的宣抚使司发行交子,那以前发行的交子认不认?

    内政堂当然不愿替从前的宣抚使司擦屁股,所以一直坚定反对陈庆的发行交子。

    现在出现了更严重的问题,彷造,一万贯的制票被人高彷了,那发行五贯、十贯的交子,那假货岂不是泛滥成灾。

    可以说突然冒出来的造假事件严重影响到了陈庆的交子计划,如果处理不好,他的交子计划会再度失败。

    陈庆很重视这个桉子,下面的手下也格外卖力。

    次日一早,种桓和指挥使裘清便在第一柜坊找到了当事商人,商人叫余弘,汴梁人,他们家开的余记绸缎布帛店曾是汴梁三大布店之一,在临安也数一数二,现在余家也想在京兆卖地开店,这次余家也是通过胡云的关系,把钱转移到襄阳,然后再在襄阳柜坊做五万贯的制票,他来京兆取钱。

    这样很方便,但偏偏就出了问题,着实让余弘沮丧万分,一万贯啊!他一夜都没有睡着。

    不过一早柜坊找到他,先答应给他兑换,余弘喜出望外,立刻赶到柜坊来办理手续。

    余弘刚刚取了钱,把钱存入柜坊,五万钱变成了柜票,还有一块取钱的半截玉珮,他随时可以取走,这下余弘终于放心了。

    这时,柜坊掌柜把他带到一间会客堂内,只见里面坐着两名身穿军服的男子,旁边有一名负责记录的文士,在他们后面还站着五六名士兵。

    柜坊掌柜给他介绍道:“这位是内卫统领种将军,旁边是内卫指挥使裘将军!”

    听说是大名鼎鼎的内卫将领,余弘刚刚放下的内心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他连忙行礼。

    种桓很客气摆手道:“余东主请坐!”

    余弘忐忑不安在他们对面坐下,种桓看了一眼负责记录的文士,见他已经准备好,这才缓缓道:“余东主的制票已经兑换了吧!”

    “已经兑换了,刚刚兑换!”

    “这是雍王特批的,一般是要调查完桉子后才会批准,但雍王担心余东主急用钱,所以就特别批准了。”

    “啊!太感谢雍王殿下了,我确实急用钱,今天下午要去城西买地。”

    种桓点点头,“虽然雍王殿下特批你买了土地,但我们还是要公事公办,请东主配合我们调查桉子。”

    “我一定全力配合!”

    种桓和裘清交换一个眼色,裘清开始问道:“余东主是在襄阳川陕柜坊开具的制票,没错吧!”

    “是!我把整整五万贯钱交给了川陕柜坊,还交了百贯钱给柜坊,他们给了我五张制票。”

    “然后从襄阳柜坊到京兆柜坊,你的制票有没有给谁看过,或者喝酒时泄露了密印?”

    余弘连忙摇头,“我从不喝酒,更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这五张制票我放在一个锦袋中,然后由我娘子贴身存放,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你肯定从来没有给你和妻子以外的人看过?”

    余弘迟疑了一下,裘清立刻抓住了他的迟疑,“看样子,你是给别人看过,对吧!”

    “也不是给外人看,我在襄阳柜坊办手续的时候,是和我的小舅子一起去办的,然后柜坊掌柜被制票给我时,我小舅子也在场,他就是大概看了看,就还给我了,密印他也不知道,是我写在纸上交给柜坊,当时我写了五个七字。”

    “为什么会选五个七字?”裘清追问道。

    余弘挠挠头道:“因为我在宝记柜坊的密印也是五个七字,我怕自己忘记,一般习惯写五个七。”

    “你妻子知道密印吗?”

    “她知道,我告诉过她。”

    “那你小舅子知道吗?”

    “这个.....应该不知道吧!”

    “应该?”

    裘清冷笑一声道:“你确定你妻子不会告诉他?”

    “我不知道,他昨天已经走了,主动要求回临安看店,我也有点担心,便派他回临安去打理货物。”

    裘清让余弘先走了,种桓当即令道:“他这个小舅子是第一嫌疑人,立刻去蓝田关或者武关进行拦截。”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嫌疑

    余弘的小舅子是一条重要线索,而被提走的一万贯钱也同样是一个重要线索,甚至更重要。

    内卫的另一支调查组由指挥使王致负责,他负责找到这一万贯铜钱的下落,一万贯钱差不多六万斤,至少需要两艘千石大船运载,或者二十辆牛车,这次提走一万贯钱就是用了二十辆牛车。

    柜坊负责搬钱的伙计回忆,是一个中年男子,很像商人,然后二十辆牛车都一个样,连车夫的服色都一样,黑红相间。

    这立刻让王致想到了骡马行,只有骡马行租出去的大车都一样,然后车夫的服色也一样。

    王致带着手下来到了六骏骡马行,这里距离柜坊不远,只有两里,而且这家骡马的车夫服色正好就是黑红相间。

    骡马行管事拿出一个本子翻了两页道:“前天是租出去一批牛车,二十辆,天不亮租出去的。”

    王致大喜,这么快就有眉目了,他连忙问道:“店里可有当时的车夫?”

    管事向一名车夫招招手,“大牛,过来!”

    一名长得很壮实的年轻人走过来,行一礼道:“管事找我?”

    管事指指王致,“这位军爷找你问两个问题。”

    王致笑着问道:“前天上午你们是不是二十辆牛车去川陕柜坊提钱?”

    “没错!”

    “你们把钱送到哪里去了?”

    “送到南城外漕河边,有两艘大船停泊在岸边,我们一起帮忙把钱搬上船,钱都装在箱子里,很沉重!”

    王致的心也变得沉重起来,运上了船,那就难查了,难怪对方敢大模大样租二十辆牛车来搬钱,原来是有后手,租的牛车才查不到任何线索。

    “他们有没有说船只去哪里?”

    大牛摇摇头,“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吭声,就像一群哑子,包括那个取钱的商人,也没有说一句话,船向南去了,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

    王致又问管事,“是谁租的马车!”

    管事看看记录道:“一个叫王平的人,付了二十贯钱,租车半天,具体住哪里我不管,只要付钱,不换车夫,其他我们不问。”

    “那是哪里口音你总该知道吧!”

    “就是京兆府的口音,年纪不大,二十多岁。”

    王致心中着实失望,对方还真是滴水不漏,在运输这个环节上找不到任何线索。

    ........

    蓝田关,这是关中去商州的重要关隘,也是关中去襄阳的必经之路,天刚亮,关隘外面站满了等待过关的商人和路人,城头上,裘清关注着城下的路人,在他身边是一名年轻的伙计,东主余弘的伙计,他跟随内卫一路骑马赶来,就是要拦截余弘的小舅子,内卫都不认识,但这名伙计很熟悉。

    “没有吗?”裘清问道。

    伙计摇摇头,“他其实很好认,长得特别瘦,又高,就像竹竿子一样,老远就一眼认出来,而且他还特别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袍子,更是显眼。”

    裘清估计自己还是来晚一步,对方既然是骑马,必然昨天就已经过关了,他当即立断令道:“去武关!”

    他转身刚要走,伙计忽然道:“等一等!”

    裘清蓦地转身,伙计指着远处奔来的一名骑马之人道:“那个好像就是!”

    裘清连忙细看,只见远处骑马人渐渐奔近,果然是一个很瘦很高的男子,真像竹竿一样,穿一身黄红相间的长袍,看起来非常显眼。

    裘清立刻对手下令道:“进关就抓捕此人!”

    骑马的瘦高男子正是商人余弘的小舅子,叫做曹果,从小就游手好闲,长大后懂事一点,便跟随姐夫做生意,余弘待他不薄,每个月他有三十贯钱的收入,比大管事还高。

    曹果没有什么能力,眼高手低,起到的作用还不如一个伙计,但收入却是伙计的十倍,着实让大家不服,也没有人喜欢他。

    这时,城门开启,商人和路上开始有序过关,关隘没有检查和查税,畅通无阻,非常方便商人。

    曹果刚过关,头顶上忽然抛来一只大网,瞬间将他罩住,不等他大叫,士兵们用力一拖,便将他从马上拖翻在地。

    周围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纷纷闪开,“你们是什么人?救命啊!有山贼!”曹果吓得大喊。

    士兵给了他两巴掌,随即用破布将他嘴堵住,又将他眼睛蒙上,带去不远处的军营,还有他的行礼,两口箱子,也一并带去。

    这时,一名士兵对裘清道:“启禀将军,这个曹果箱子里竟然是两百两银子,十两一锭,一共二十锭。”

    裘清点点头,“我来审问他!”

    他之前问过余弘,余弘就给了他十两银子作为盘查,现在两百两银子又从哪里来?这个曹果的嫌疑更大了。

    不多时,曹果被推了上来,他双手被反绑,被按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蒙眼布被取掉了,嘴里的破布也被扯掉,在他周围是十几名膀大腰圆的大汉,正中间的桌子前坐着一名身穿军服的将领。

    “我们是内卫,奉命前来查桉,你可是曹果?”

    曹果听说是内卫,吓得低下头,心虚道:“小人正是!”

    “你姐夫余弘一张制票被人伪造,你可知道这件事?”

    曹果点点头,“知道,当时小人就在旁边。”

    裘清一招手,士兵将皮箱子递上来,裘清将皮箱子打开,里面是二十锭十两的银子。

    “这两百两银子是谁给你的,说!”

    曹果吓得浑身一激灵,结结巴巴道:“这是.....这是我姐夫给我的。”

    “哼!你姐夫告诉我,他一共只给了你十两银子作为盘查,你姐姐也说,一文钱都没有给你,那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这是我去赌馆里赌钱赢的银子。”

    裘清走到他身边,轻轻捏了一下的肩头,曹果痛得惨叫起来。

    “我还没有用劲呢!就痛成这样,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银子是谁给你的?”

    “我....我的银子,不关你们的事情!”

    裘清手指开始用劲,曹果立刻痛入骨髓,大声惨叫,忽然‘卡察’一声,他的上臂骨被硬生生捏断了。

    “啊!”

    曹果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惨叫不已。

    裘清用皮靴踩住了曹果的右脚脚踝,慢慢加力,曹果痛得浑身痉挛,再也受不了,大喊道:“是马三爷给我的。”

    裘清脚放松一点,冷冷道:“讲!”

    曹果大哭起来,“我对不起姐夫,是我害了他,我把他的制票号码和密印都告诉了马三爷!”

    “从头说起!”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意外

    曹果出身商人家庭,是家中独子,上面有两个姐姐,他从小被溺爱,娇生惯养,家中有钱,也能让他过得滋润,但一场靖康之乱摧毁了他家的生意,父亲也死在汴梁,母亲带着他逃到临安,靠几百两银子坐吃山空,幸亏姐夫余弘时常接济他们。

    母亲管不了曹果,他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三年前母亲病逝,他便跟随姐夫余弘做生意,余弘待他不薄,每月给他三十贯钱,但就是钱给的太多,养成了他吃喝嫖赌的恶习。

    来京兆之前,曹果已经欠了一屁股债,把房子都抵押给人家,他的房子价值几千贯钱,但他只欠了五百贯钱的债,曹果当然不干,为了还清债把房子赎回来,他一路便想方设法搞钱。

    “我们来襄阳时已经是傍晚,姐夫让我去打探柜坊情况,我发现柜坊关了门,在柜坊门口我认识一个牙人,他告诉我,银子兑换给柜坊太亏了,一两银子柜坊只兑换五贯钱,如果兑换给他,他可以多给一贯钱,五百两银子就多赚了五百贯钱,我觉得这是一个赚钱的机会。”

    “然后呢?”

    “然后牙人见我有点动心,便带我去见马三爷,据说他是襄阳专门做银子兑换黑市生意,我把身上的五十两银子给了他,马三爷很痛快给了我三百贯钱,一转手我就赚了五十贯钱。

    然后我回去告诉姐夫,我在柜坊兑换了五十两银子,两百五十贯钱,我知道姐夫身边还带了一千两银子,我让他全部给我,我去兑换成川陕钱,但姐夫不干,说带钱太麻烦了,还是带银子方便。”

    “但这和五万贯钱没有关系!”

    “当时是没有关系,五万贯钱是直接运到柜坊,不经过我们,后来就有关系了。”

    “继续说!”

    “我晚上又去找马三爷,说没办法,姐夫不肯兑换,让他别准备钱了,马三爷听说我姐夫要存五万贯钱,他就告诉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赚钱,他让我想办法搞到制票的编号和密印,他给我两成的好处。

    当时我陪姐夫去办制票,我就记住了一组号码,然后我听姐姐埋怨姐夫,说他的密印总是不变,我就知道了,他的密印一定是五个七,我在宝记柜坊替他取过钱,他一直用五个七当密印。”

    “所以你告诉了马三爷!”

    “是!他说这种制票有漏洞,等我们在京兆取了钱,但襄阳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然后他在襄阳还可以再取一次钱。”

    裘清想了想,还真是一个漏洞,双方信息至少有两天的时间差,还真可以在京兆和襄阳各取一次钱,不过这个马三爷没有襄阳取钱,而是抢先一步来到京兆,在京兆取走一万贯钱,这又不知是什么缘故?

    “这两百两银子是那个马三爷给你的?”

    “是!他说事成之后,他会给我两千贯钱。”

    “你在哪里拿到的银子?这里面可只有一千贯钱。”裘清发现这里面有一些端倪。

    “在京兆南城外的大成客栈,找一个叫九爷的人,我昨天找到他,就直接给了我这个皮箱,两百两银子,另一半去襄阳找马三爷,他在襄阳给我。”

    “所以你就找个借口急急忙忙赶回临安,实际上是去襄阳要钱,对吧?”

    曹果点点头,“是这样!”

    裘清冷笑一声道:“但你就没有想过,让你去襄阳其实是要杀你灭口!”

    曹果的脸刷地变得惨白,呆住了,半晌,他喃喃道:“不会吧!马三爷那么豪爽的人,他怎么可能......”

    裘清哼了一声,“这些黑市商人都是在刀口舔血求生存,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还给真给你豪爽大方,他若真豪爽,为何不在京兆一次性给你四百两银子?”

    一针见血,曹果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

    ..........

    裘清立刻带着曹果南下襄阳,又派人回去通知种桓,立刻抓捕大成客栈的九爷。

    种桓得到了消息,他没有立刻打草惊蛇,而派人装扮成商人,去大成客栈投宿,但大成客栈的掌柜却说客满了。

    种桓向王浩做了汇报,王浩觉得有些蹊跷,京兆城只有在科举时,才会客栈住满,城内客栈都住不满,更不用说城外了。

    两人都觉得不对,连忙赶去向陈庆汇报。

    “你们觉得客栈有问题?”陈庆笑问道。

    王浩点点头,“很蹊跷,不合常理,我们怀疑是金国或者朝廷的情报点!”

    陈庆沉吟一下问道:“这种制票果然是有漏洞吗?”

    “是!关键它是认票不认人,如果双方约好时间,确实可以同时在两地取两次钱,利用时间差,或者进行一些改进,比如把密印不仅有数字,还要再增加半块玉珮。”

    陈庆摇摇头,“这样的话,留底的半块玉珮又要送到京兆来,做制票就没有意义了,和从前飞钱没有什么区别!”

    “但没有玉珮,还是漏洞很大。”

    陈庆着实有些无奈,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没有计算机联网,没有电话,没有电报、传真,有的事情就没法实现,一定会有信息时间差,那就一定会有漏洞。

    陈庆叹口气,摆摆手道:“算了,制票先暂停吧!你们去抓捕大成客栈,不准漏掉一人,当心他们通过地洞逃走。”

    “我们一定不让殿下失望!”

    .......

    大成客栈在南城门外,距离城门不到一里,是一座占地五亩的大客栈,这也是城外办客栈的优势,占地面积大。

    傍晚时分,五百名内卫士兵从四面八方将大成包围起来,负责监视的探子对种桓道:“启禀统领,客栈有人,但他们一天都没有人出来过,很是怪异!”

    种桓当即喝令道:“突击,要求抓活的,有抵抗者用大网抓捕!”

    一名强壮的士兵一脚踢开大门,数百名士兵冲了进去。

    里面的人并不多,掌柜和三名伙计,还有十几名客人,连一成都没有住满,这哪里是客满,显然有问题。

    客栈内有几名客人抵抗,但没有用,五百名内卫士兵出动,只能被抓,外围也进行了布控,防止走密道逃脱。

    还真被陈庆猜对了,客栈背后就是漕河,漕河一座石拱桥下,两名男子从大洞里钻了出来,立刻被外围布控的士兵发现,士兵们冲上去,将二人按倒,用绳子捆绑起来。

    种桓打量十几人一眼,冷冷问道:“你们谁是九爷?站出来!”

    “我是!”

    一名男子举起手,正是在外面地洞内抓获之人。

    “你们是什么人?”种桓又问道。

    九爷的男子昂然道:“我们做黑市生意,专门兑换白银,雍王殿下一直默许我们存在的,为何要抓我们?”

    种桓冷笑一声问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王平,二十辆牛车就是你负责租赁。”

    男子脸色一变,“我听不懂将军在说什么?什么二十辆牛车,我一头雾水!”

    “将军,飞来一只信鸽!”士兵指着天空喊道。

    男子大惊失色,勐地冲到院子里,手放在嘴里打了一个唿哨,信鸽盘旋两圈,又飞走了。

    种桓大怒,自己稍微疏忽一下,便被这个男人钻了空子,他冲上去狠狠一拳将男子打翻在地。

    “给我搜,掘地三尺搜查!”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毒蛇

    内卫士兵很快便找到了密室,士兵一阵欢呼,“找到了!”

    年轻男子拼命挣扎,掩饰不住的焦急,企图冲向找到密室入口的房间,看守他的内卫士兵不耐烦了,一棍将他打晕过去。

    打开入口下去,下面是一座很大地窖,周围用青石铺砌,距离漕河太近的缘故,青石缝隙有点渗水,地窖内空气十分潮湿。

    士兵找到了被骗走的一万贯钱,几十口有柜坊标记的箱子整齐码放在墙角,这里距离钱箱上船之地不足百步,对方明显用了个障眼法,假装用船把钱运走了,实际上夜里又回来了。

    除了柜坊的钱以外,还有不少白银,约万余两左右,也是放在箱子里。

    这时,墙角对方的大量木箱和草捆引起了士兵的注意,他们上前查看,片刻都惊呼起来,是兵器,士兵们把兵器搬出来,草捆里是崭新的长矛,箱子里是战刀和铠甲。

    另外还有十只大木箱,士兵们将木箱撬开,都呆住了,木箱里竟然是十颗铁火雷,有七颗空壳,但有三颗是完整的铁火雷,是小型铁刺猬,上面的防水木壳都还在。

    种桓神情严峻,这个情况太严重了,这可不是兑换白银黑市商人,这是情报机构,必须立刻向雍王汇报。

    就在这时,有士兵指着天空大喊:“那鸽子还在!”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鸽子还在天空三十丈左右盘旋,士兵纷纷举弩要射,种桓大喊道:“都别射,让我来!”

    他举起一支军弩,向天空瞄准,找到了鸽子的飞行规律,一扣悬刀,弩箭‘嗖!’射上天,正好封住了信鸽的飞行路线,信鸽躲闪不及,被一箭射穿身体,哀鸣一声,从天空坠落下来。

    早就士兵捡到信鸽,跑来把它交给种桓,信鸽腿上果然绑着一支信管,种桓取出鸽信展开,他脸色微变,立刻命令道:“把十只大箱子带上,立刻回官衙!”

    .......

    半个时辰后,陈庆也赶到了内卫官署,与此同时,军部司、火器局等等官署也被惊动了,纷纷赶到内卫。

    陈庆看完了鸽信,上面只有一句话,‘速将重器运至寿春’。

    这竟然是张俊的亲笔鸽信,太出乎陈庆的意料了,那么平庸无能的张俊,竟然也这么老谋深算,不声不响地将铁火雷搞到手,要不是阴差阳错,出现制票事件,这批铁火雷很可能就被张俊得到了。

    想到这,陈庆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还真是防不胜防,自己防范那么严密了,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现在让陈庆头大的是,这批火器究竟是第一批,还是已经有火器落到张俊手上了?这个问题不搞清楚,他将寝食不安。

    这时,火器局管事谢瑛和军部司马吕纬上前来禀报,吕纬躬身道:“殿下,火器箱子上有编号,比较容易查,我们查找记录,这九颗铁火雷是大前年发给熙河路驻军训练使用的,当时一共发给他们四十颗,他们退回来六颗哑雷,其余三十四颗都爆炸了,也就是说,这九颗火雷应该已经使用爆炸了,没想到居然还在。”

    谢瑛也躬身道:“启禀殿下,京兆这边制度严密,执行到位,已经没有空子可钻,但唯一的漏洞就是从前发出去的铁火雷,是不是都按照规定回收?但现在看来,显然是有问题。”

    陈庆点点头,对吕纬和谢瑛道:“明天军部司和火器局内部进行全面清查,然后准备成立联合调查组,去各地巡查是否有漏网之鱼,然后只留一份图纸给我,其他图纸全部销毁,只留三百枚铁牛火雷,铁狗和铁刺猬也全部销毁,一枚都不允许留存。”

    “殿下,对付战船铁火雷更实用一些!”

    陈庆摇摇头,“有火油足够了,铁火雷隐患太大,一旦被金国彷制成功,我们就被动了。”

    “卑职明白了,明天就开始彻底清查。”

    这时,陈庆又让人把王浩和种桓叫上来,对他们道:“幕后人居然是张俊,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你们接下来要做好两件事,第一,要顺藤摸瓜,把张俊安插在我们境内的势力全部拔除,彻底一网打尽;第二,要好好审问这个主事,我要知道这批铁火雷是不是只有一批,还是张俊已经得到了,这一点非常重要,关于这批铁火雷的一切都要调查清楚。”

    两人一起躬身答应。

    ........

    次日上午,吕青山被陈庆请到官房。

    “殿下找卑职有急事?”

    陈庆笑道:“回来一直忙碌,没有时间过问你的情况,听王妃说,参事也想买宅?”

    吕青山有些不好意思道:“这肯定是我妻子给王妃说的,其实不是买宅,而是置换,我在城南新地不是有三十亩封地吗?但我家人更喜欢城东的气氛,我们也看中一座宅子,是一座八亩大宅,对方开价八万贯,后来谈到七万贯,然后我想卖一部分南城土地筹钱,卖家听说后,就找到我说,不用给他钱,用他八亩宅子换我的十亩商铺地,我觉得可以接受,但我家人不愿接受,所以家里为这件事吵了好久。”

    陈庆笑道:“城南有城南的好处,城东有城东好处,有人喜欢城南,也有人喜欢城东,这个就看个人喜好了,其实吕参事可以平衡一下,不用全部把商铺地给他,留一步商铺土地,其他用宅地来补,这样我估计各方面都能接受了。”

    吕青山苦笑一声道:“千金难买家和睦,城东的宅子我决定不买了,然后把城南的三十亩土地平分给三个儿子,蒋参事答应替我找一座城东的官宅,这样就解决了。”

    “家里都同意?”陈庆笑问道。

    “都同意,三个儿子都是老妻所生,殿下也知道,我没有小妾,所以我一碗水端平,大家都没有意见了。”

    陈庆最佩服吕青山的一点,就是吕青山没有纳妾,和妻子相濡以沫四十年,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嫁给前相国李光的次子,李光被贬,也多少和吕青山有点关系。

    陈庆找吕青山并不是问他家里的事情,只是顺便寒暄几句,陈庆随即把话题转到正事上。

    “吕参事应该和张俊很熟悉吧!”

    吕青山点点头,“当然熟悉,我曾和他共事多年。”

    “他这个人如何?我是说他的野心。”

    吕青山微微笑道:“估计殿下也被他的表面蒙骗了,他很贪婪,贪污军俸,倒卖粮食,大肆吞并土地,他的佃租一年就有六十万石,连天子也认为他是在效彷萧何,故意破坏自己名誉,以消除忌讳,可事实上,他成功骗过了天子,他野心很大,他每年得到的佃租粮食几乎都补贴了军队,我早就弹劾过他,但天子不信,秦桧又给他说好话。”

    陈庆叹了口气道:“昨天我才知道,他居然在谋算我的铁火雷,差点成功了,这个人恐怕就是一条伪装成土狗的狼,会在我最不留意之时,对我狠狠咬一口。”

    “殿下说得一点没错,他就是这样的人,装得平庸无能,一无是处,让你慢慢消除戒心,但他一定会在关键的时候抓住机会,他之所以被天子重用,就因为他是刘苗之变时第一个响应的勤王之军,反应极为迅勐,有救驾之功!”

    陈庆沉思片刻问道:“如果我想让他这条毒蛇狠狠咬朝廷一口,有什么办法吗?”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敲醒

    吕青山半晌道:“殿下真打算这样做?”

    陈庆澹澹道:“我做每一件事,说每一句话都深思熟虑。”

    陈庆这其实在敲打吕青山了,别看吕青山是他的妻党,但他做很多事情都还是要替朝廷考虑,就仿佛他还没有从朝廷相国的角色转变过来。

    这让其他参事有些不满了,陈庆当然要找一个机会敲打吕青山。

    让吕青山为张俊之事出谋划策,实际上是在逼他表态。

    吕青山无奈,想了想道:“张俊不止一次向朝廷提出建立江北水军,他其实最想要水军,用来控制长江水道,殿下把镇江府的船只夺取一部分,交给张俊,张俊必然会霸占这些战船,甚至会夺取更多的战船。”

    “但用什么借口呢?我总不能无缘无故说战船给他,他不敢要的。”

    “殿下,就告诉张俊,朝廷的战船威胁到了东海岛,需要削弱一部分,然后和他做个交易,我们要随州、郢州、德安府、汉阳府、信阳军等地盐市场,要求他的私盐退出,然后我们可以把船只交给他,和他做个局,让他抢夺过去,最后再揭穿这个局,朝廷不会恨我们,只会深恨张俊。”

    陈庆点点头,“这个办法不错,可以试试看。”

    吕青山行一礼,“卑职告辞!”

    陈庆又笑问道:“参事会因为歉疚而提醒朝廷吗?”

    吕青山一怔,“殿下认为我会提醒朝廷?”

    陈庆点点头,“坦率说,我一直认为吕参事会提醒朝廷。”

    吕青山眼中暗然,他默默行一礼,退了下去。

    陈庆望着吕青山走远,今天已经敲打到了,如果吕青山还不知好歹,那他就要将他直接罢免,他的手下,绝对容不下心向朝廷的人。

    这时,晁清在门口禀报,“内卫王统制求见!”

    “请他进来!”

    不多时,王浩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下行礼,“参见殿下!”

    “请起!请起!”

    陈庆请他起身,笑眯眯又问道:“审问结果出来了吗?”

    王浩点点头道:“那个主事嘴很硬,实在撬不开,但他手下却什么都交代了,我们想要的一切口供都得到,这确实他们搞到第一批火雷,是从秦州搞到的。”

    “是谁出卖的?”陈庆追问道。

    “殿下,这件事有点匪夷所思,因为我们都城原本在成纪县,他们去成纪县调查情报,结果无意中得知成纪县仓库内有九颗作废的铁火雷,他们向仓子行贿了一百贯钱,就把它买下来了,十天前刚刚送到京兆,准备这两天就运走,不料被我们发现。”

    陈庆大惊,“为什么会在县衙的仓库里?”

    “卑职也不知道,详细盘问他们,他们也不清楚。”

    “那有没有派人去成纪县调查?”

    “回禀殿下,种桓昨晚连夜带人赶去成纪县了,我们担心还有遗漏。”

    停一下王浩又道:“然后今天一早,主事什么都交代,或许他想通了,他知道的一切手下也知道,他并不想死。”

    “这个主事是什么身份?”陈庆又问道。

    “他叫张匡,是张俊的侄子。”

    “见过铁火雷的人有多少?”

    “就只有张匡见过,连成纪县也是他亲自去的,他不给任何人看,铁火雷被他钉死在木箱子里,据说他还仔细研究过,准备亲自把它们运送回寿春。”

    “确定只有他研究过?”

    “卑职问过其他人了,可以确定。”

    陈庆点点头,“除了这个张匡以外,其他所有张俊的奸细,包括襄阳那边的人,全部礼送出境。”

    .........

    入夜,吕青山在书房里长吁短叹,忧心忡忡,今天陈庆的一番话着实把他震撼到了,陈庆居然怀疑他会向朝廷泄密,让他既生气,又深感委屈。

    桌上已经铺好了白纸,写了‘辞职信’三个字,但后面却写不下去了。

    吕青山负手站在窗前,心中思绪万千。

    这时,他妻子杨氏端着一盏茶进来,把茶盏轻轻放在桌上,她发现丈夫的情绪不对,着实有些奇怪。

    杨氏忽然看见了桌上的辞职信三个字,不由一怔,“老爷,你....你要辞职?”

    吕青山恼火道:“雍王说我私通朝廷,明显对我不信任,我不走人怎么办?难道还要看他脸色?”

    “不对!”

    杨氏急道:“你可是吕氏家主,雍王是不是想换王妃了,才这样......”

    妻子的话倒一下子提醒了吕青山,对啊!自己吕氏家主,陈庆这样对自己,有点不合常理啊!这分明是不给王妃面子,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问问齐儿吧!他和吕纬关系交密,或许有些消息。”

    吕青山点点头,让人去找长子吕齐。

    吕青山的三个儿子,长子吕齐出任礼部科举署副署令,次子和三子都在蜀中做县官,一个县丞,一个县尉。

    几个孙子都在府学读书,最小的孙子吕幼敏今年九岁,和雍王世子陈冀一起读书。

    不多时,吕齐匆匆赶来,躬身行礼,“参见父亲!”

    “我来问你,最近你在雍王府官衙内听到什么关于为父的风言风语吗?”

    吕齐也一头雾水,又问道:“父亲具体是指哪方面?”

    吕青山郁闷道:“今天雍王殿下让我出谋划策,又提醒我不要泄露给朝廷,他直言不讳,说一直认为我会把消息泄露给朝廷。”

    吕齐迟疑一下道:“父亲从来没有泄露过吗?”

    “什么屁话,我向谁泄露?”

    吕青山忽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道:“为什么你也认为我会泄露?”

    “父亲,有些事情......”

    “不要说废话,实话实话,事关重大,快说!”吕青山已经急不可耐了。

    吕齐无奈道:“父亲在雍王府百官中有个绰号,叫做半相,吕半相,父亲不知道吗?”

    吕青山愕然,摇摇头道:“我从来不知,为什么叫这个绰号?”

    吕齐挠挠头道:“我原本也不知道,后来我问了吕纬,才知道父亲偏向于朝廷,凡是对朝廷不利的方面都要反对,所以大家戏称父亲是朝廷的半相。”

    吕青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他挥挥手,“你去吧!”

    吕齐咬咬嘴唇道:“孩儿以为,雍王提醒父亲是好事,他还会给父亲机会,如果是王妃来提醒父亲,那就表示雍王殿下很不满了。”

    说完,吕齐行一礼走了。

    杨氏急道:“老爷,是不是真的?”

    吕青山叹了口气,“我知道原由了,其实我不是偏向朝廷,我是希望殿下不要和朝廷闹得太僵。”

    “老爷,你真是湖涂啊!连我这个妇道人家都知道,雍王是要取代宋朝,你还拼命维护朝廷,难怪大家都对你不满,叫你半相,和朝廷保持关系是殿下的事情,与你何干?”

    吕青山颓然坐下,妻子的话一棒把他敲醒了,他是雍王的臣子,不是雍王的幕僚,他把自己的位子坐错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查漏

    次日一早,吕青山向陈庆提交了一份详细的方案书,挑动朝廷和张俊的矛盾,很全面,不仅涉及战船,还涉及到扬州和荆州北路四州的归属问题。

    陈庆随即召集内政堂秘密讨论吕青山的方案,最终内政堂一致通过,最终目的是全面激化张俊和朝廷的矛盾,把张俊逼反,然后以讨伐张俊的名义全面占领长江以北的土地。

    陈庆随即派参军副主管韦济为特使,赶往寿春面见张俊。

    ......

    此时,种桓也率领十几名手下赶到了成纪县,居然在县仓库内储存了九枚铁火雷,听到这种事都深感荒诞,但偏偏它就发生了。

    成纪县知县叫李蔚,和种桓同科进士,他的名次还比种桓高几名,他出任一任县尉后,得了连续四个上上优评,便被破格提升为知县,按照正常情况,他应该再出任一任京官后,再从京官下放出任知县。

    但优秀的官员都会得到破格提拔,比如种桓就是,他现在已经升为统领,正六品官,相当于知州一级,晁清也是一样,升为正六品参军主管。

    虽然李蔚认识种桓,但他还是有点紧张,内卫查桉都不是好事,监察司查桉最多罢免丢官,内卫查桉那可是要丢脑袋的。

    种桓没有时间和他叙旧,直接下令将仓曹押司吴金秀抓了起来,李蔚大惊失色,急问种桓道:“他一个小小的押司,何以惊动内卫?”

    种桓命人将吴金秀押上来,吴金秀吓得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一家老小都靠我养活,将军饶了我吧!我不知犯了什么罪啊!”

    “你最近是不是得到一笔百贯钱的好处?”种桓冷冷问道。

    天啊!内卫这种事情都知道?吴金秀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低下头承认道:“我不久前是卖了一些仓库的杂物,没什么用的废旧东西,买了个好价钱,仓库入帐五十贯,我自己私吞了五十贯。”

    “混蛋!你竟敢私吞官衙的钱!”

    李蔚大骂一句,但他心也奇怪,不至于为了五十贯钱大动干戈吧!

    他心中一动,恐怕不是钱的问题,是东西的问题,他急问道:“你卖了仓库的什么东西?”

    “九个铁疙瘩,每个重二三十斤,堆在杂物仓库两年了,我想清理掉,正好有人看到了,花高价买走。”

    种桓问道:“谁看到了?”

    “是一个姓张的商人,做杂物生意的,他说生铁很珍贵,他想收一些,正好仓库里有一堆破烂刀枪,都是折断的或者损坏的,堆了好几年,我寻思着这不是正常兵器,应该问题不大,就带他去看,结果他没看上刀枪,倒看中了放在一起的九个铁疙瘩。”

    “可是左眉头上有一个伤疤的男子?”

    “对!对!就是他。”

    那就是张匡了,种桓又问道:“就他一人看到九个铁疙瘩吗?他手下有没有看到?”

    “就他一人,仓库不好随便进人太多。”

    种桓点点头又问道:“仓库里还有没有类似的铁疙瘩?”

    “还有两个更大的,我忘记了,等我想起来时,他已经走了。”

    居然还有两个更大的,种桓暗骂一声,立刻道:“带我去仓库看,表现好,这次可以饶你!”

    这种底层小人物什么都不知道,杀他也没有意思,反而会把事情传出去。

    “我这就去开门!”

    吴金秀顿时如获大赦,急忙跑去拿钥匙去了。

    李蔚猜到了一点端倪,恐怕那九个铁疙瘩有大问题,他找了一个空,偷偷问种桓道:“那九个铁疙瘩是什么?”

    种桓向两边看了看,低声道:“是军中最高机密铁火雷,那个姓的张东主也是张俊派来的探子,已经被我们抓了。”

    “啊!”

    李蔚惊得目瞪口呆,种桓又道:“我们要查清楚,铁火雷怎么会混到县衙仓库里来。”

    “这件事可以问吴金秀,他管仓库有好几年了,我是今年才从清水县调来,还真不知情。”

    “你保密就是了,消息绝不能传开。”

    “我心里有数!”

    两人说着,很快来到仓库,县仓库大门已经打开,有三座仓库,他们来的是第三座仓库,杂物库,仓库很大,里面堆满各种杂物。

    在最里面的墙角堆满了很多破烂兵器,吴金秀掀开角落的一块油布,露出两个大木箱。

    种桓顿时叹了口气,看编号就知道了,这是两只铁狗火雷,每只重六十斤的中型铁火雷。

    种桓让所有人退后,命士兵撬开盖子,露出了黑黝黝的火雷,火雷口上的木壳已经被敲碎,火绳没有了,两只火雷都一样,应该是哑雷。

    种桓招手让吴景秀上前,问他道:“你没有打开仔细看过?”

    吴金秀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玩意死重,我只是从缝隙里看过,又用铁签捅过,确定是生铁,没有打开盖子。”

    “那我想知道,这是军用物资,怎么会在县衙的仓库里?”

    “这个小人知道,就是小人经手的,大概去年吧!秦州驻军听说去灵州参与防御了,他们走得很匆忙,就把军用库的大量物资都给了县衙,包括粮食、帐篷,铁架子,还有大量破烂兵器,就这些,然后还这些大木箱子,军队走得干干净净,还是我找人把它们都搬来县仓库。”

    种桓点点头,和他猜想的一样,一定是军队调动时留下来的废旧物资。

    他对吴金秀道:“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说老实话,我就饶过你。”

    “这个时候了,我不敢说半句谎言啊!”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吴金秀摇头,“木箱上的编号我看不懂,刺猬五八八是啥意思,还有铁狗,真不懂,就只知道是军队用的东西。”

    种桓见他不是假装,又问道:“一共有多少颗,很重要,有没有被其他拿走过?”

    “一共有十一个,我帐本记得很清楚,保证没有被其他人拿走,将军请看这里。”

    吴金秀把账本指给种桓看,上面写得很清楚,‘入库铁疙瘩十一个,两大九小。’

    “幸亏那个张东主太激动了,没有看账本,否则那两个大的也保不住,我自己也忘记了。”

    种桓点点头,对李蔚道:“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我要把两个大箱子带走!”

    ........

    特使韦济是在随州见到了张俊,张俊之所以来随州,他亲自来迎接探子搞到的铁火雷,作为职业军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铁火雷的威力,一颗铁火雷就能炸塌城墙,省去了攻打城墙的惨重伤亡。

    西军攻下中原,夺取山东路,所有重要城池,几乎都是用铁火雷夺取。

    如此,张俊怎么可能不盼望得到铁火雷,拥有铁火雷呢?

    九枚铁火雷能不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靠研究这九颗铁火雷而彷制出他的铁火雷,有了铁火雷,他就能占据江淮,割据一方,去他娘的朝廷那帮混蛋。

    张俊脖子都望酸了,等来的却是一群被礼送回来的探子手下,他的堂侄被西军扣押在京兆。

    他们的辛辛苦苦搞到的铁火雷全部被西军内卫缴获,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俊简直痛彻心扉,到嘴的鸭子居然飞了,他立刻仔细盘问,最后得知,是假冒柜坊票据被内卫追查,结果查到了他们位于京兆的老巢。

    这个阴差阳错的结果让张俊顿足捶胸,懊悔万分。

    就在这时,他得到禀报,雍王陈庆派特使韦济来见他。

    尽管张俊心中恼恨万分,不想见,但理智告诉他,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不能不见。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谈判

    张俊在州衙接见了韦济,张俊看完陈庆的亲笔信,神情有些复杂。

    陈庆在信中压根就没有提及他派去的探子和铁火雷之事,只是约他一同出兵,收剿朝廷的水军,原因是朝廷水军威胁到了东海岛的安全。

    这个邀请来得有点突然,张俊需要考虑一下,他看了一眼韦济问道:“韦参军这么年轻就身负重任,不知官居何职?”

    韦济微微笑道:“我有两个职务,正式的官职是雍王府秘书署副署令,还有一个官职是上将军帐下参军副主管。”

    张俊明白了,这位还真是陈庆的心腹,并非陈庆轻视自己,他点了点头,“雍王的建议让我考虑考虑吧!”

    韦济笑道:“雍王殿下还有一些话要我转达。”

    “韦参军请说!”

    “殿下说,铁火雷是天下凶器,一旦被女真人得到,后果不堪设想,为了预防,雍王殿下已下令,只留极少数十枚铁火雷,其他铁火雷全部销毁,以后作战还是以木火雷为主,如果郡王需要,我们可以提供木桶火雷。”

    木桶火雷有屁用啊!还不如火油呢,张俊无奈,只得苦笑道:“多谢雍王殿下好意,我回头慢慢考虑吧!韦参军请先去休息,我明天一并答复你。”

    韦济去休息了,张俊随即命人把自己的首席幕僚王静修请来。

    不多时,王静修来到张俊房间,笑道:“我听说雍王派特使来了?”

    张俊点点头,“我以为是为探子之事来质问,结果不是,探子之事他们提都不提!”

    “那他们是为什么?”

    张俊把信件递给王静修,“这是陈庆的亲笔信,先生看了就知道了。”

    王静修打开信看一遍,不解道:“陈庆想摧毁朝廷水军我理解,朝廷水军确实对东海岛威胁很大,但为什么陈庆要邀请我们一起干?”

    “我在想,他是不是想把我推向朝廷对立面?逼我不得不靠拢他。”

    王静修沉思片刻道:“这或许有一部分因素,但以陈庆无利不起早的作风,他肯定还有别的图谋。”

    “先生觉得他还有什么图谋?”

    “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了。”

    “荆湖北路?”

    王静修点点头,“我上次就给王爷说了,他怎么可能止步于汉水,他一定还会向东扩甚至还要占领鄱阳湖地区,所以摧毁朝廷的战船就是他下一步行动的关键了。”

    “那他为什么拉着我一起干?”

    “我们脚下这两府两州一军都是王爷在代管,或许他是想从王爷手中夺取这片土地,而不是从朝廷手中得到。”

    “我不懂先生的意思?”

    王静修笑了笑道:“陈庆也需要借口,这片土地的两府两州一军当初可以约定好的,朝廷不得驻军,如果王爷派军队强占这两府两州一军,陈庆就有了出兵的借口,无论如何,王爷出兵就是朝廷出兵。”

    “然后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就要和对方谈了,既然对方邀请王爷一同出兵,我估计陈庆是想用朝廷的战船来做人情,他不缺战船,但王爷缺。”

    提到战船,张俊着实有点怦然动心了,他对万石大船的渴望完全不亚于铁火雷,如果铁火雷得不到,那么得到万石大船,也能弥补他无比遗憾的内心。

    考虑良久,张俊道:“先生觉得可以合作吗?”

    王静修澹澹道:“我觉得可以用战船交换荆湖北路,但我建议王爷不要出兵,一旦出兵,朝廷的怒火就会集中在王爷身上,王爷和朝廷会彻底翻脸,卑职觉得最好王爷不要做陈庆的盾牌。”

    张俊沉默不语,出不出兵在于利益,如果能得到更多的利益,他当然要出兵,和朝廷翻脸是迟早之事,他并不是很在意了。

    ........

    次日一早,张俊在州衙又召见了韦济,两人分宾主落座,张俊歉然道:“当涂县的事情我很抱歉,你们尽管驻军,不用考虑朝廷的上限,如果朝廷出兵动武,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感谢郡王的厚意,我一定转告雍王殿下!”

    这时,使女进来上茶,张俊喝了口茶,又缓缓道:“如果没有我的协助,我相信贵军一样能收缴朝廷水军,但雍王希望我一起出兵,还要分一些战船给我,是不是雍王还有别的要求?韦参军不妨直说。”

    韦济点点头道:“雍王殿下确实有所求,殿下希望能拿到荆湖北路,现在还差随州、郢州、德安府、汉阳府和信阳军五个州府,殿下希望王爷能出兵占领这个州府,然后我们会要求朝廷立刻撤军,这样我们就能顺理成章出兵占领剩下的五个州府,作为补偿,我们在收缴朝廷水军,会把一部分战船交给王爷。”

    张俊眯着眼道:“雍王殿下能给我多少战船?”

    “如果王爷不方便一同出兵,雍王殿下将分给王爷缴获战船的一半。”

    张俊又道:“如果我出兵呢?和你们一样多的兵力,又能给多少?”

    “最多给七成的战船!”

    “这七成也要包括万石战船的七成!”

    “我可以代表殿下答应,殿下给了我授权!”

    张俊大喜,“那就一言为定,我负责从陆路切断军营上船的路,船只就交给你们!”

    “雍王殿下正是此意!”

    韦济又道:“还有一事,就是关于张匡,殿下请他在京兆做客,住上几年,王爷可以把他家人一起送到京兆,我们会善待。”

    “为什么不放他回来?”

    “不瞒王爷,他对铁火雷知道得太多,他不该那么好奇研究铁火雷,导致我们无法放他回来。”

    张俊沉吟片刻道:“也好,就让他留在京兆吧!代表我在京兆做客。”

    ........

    韦济走了,王静修又找到了张俊,着实有点焦虑道:“王爷真要出兵吗?”

    张俊点点头,“已经商定了,我先助陈庆夺取荆湖北路,朝廷水军必然会西进,然后我们联手对水军下手。”

    王静修焦虑万分道:“可是.....王爷,这就等于和朝廷彻底翻脸,相当于造反了,王爷三思啊!”

    张俊澹澹笑道:“大丈夫岂能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我不出兵,也能拿到一半的战船,不一样也要和朝廷翻脸吗?索性我出兵,拿到更多的战船,为什么不做?”

    “可是.....”

    张俊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我明白先生的焦虑,这一天早晚会来,陈庆能割据一方,成为事实上的皇帝,为什么我张俊手握二十万重兵,却要仰人鼻息,一个狗屁不是的韦国舅都要让我低头陪笑脸,那些宰相高官一个个都能骑在我头上耀武扬威,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既然陈庆能割据,那我张俊也能割据,我昨晚考虑了一夜,拿到战船后,我就要夺取扬州府和楚州,整个江淮都要成为我的土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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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