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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封侯txt下载     封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零六十六章 大兴(五)

    “孩儿听一些汉人大臣说,主要是我们的国力不如对方?”

    “国力?”

    完颜宗翰摇摇头道:“我掠夺了北宋的全部国力,难道还不如西军?”

    “父亲,这就是我们对国力理解的差异了,我们掠夺了北宋金银铜钱以及珠宝玉石瓷器字画,以为是国力,但这些财富依旧大量封存在皇宫宝库内,几乎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孩儿理解,真正的国力应该是土地和人口,我们恰恰最不重视人口,掠夺的人口几乎都死光了,以至于现在兵源枯竭,各个部落只剩下老弱妇孺。”

    “你说得对,我们对财富的理解大错特错,如果再不寻找到出路,我们金国灭亡可期!”

    完颜宗翰将一壶酒一饮而尽,酒壶一扔,厉声令道:“传我的命令,全军撤退回辽东!”

    三万五千女真骑兵连夜撤退了,金国救援正式宣告失败。

    ........

    入夜,西军再一次对大兴城发动了火攻,这一次他们不再对城墙进行攻击,而是直接用投石机进攻城内,战船也不再驶入护城河,只有五十架重型投石机连续不断地向西城内投掷火油陶罐。

    一只只光焰赤亮的巨大火球呼啸着从天而降,落地立即燃起熊熊烈火,西城已经经历过了一次袭击,几百间民居被烧毁,百姓都逃走。

    但这一次袭击射程更远,又造成新的损失,又有上百间民居起火,无数百姓呼儿唤女,带着家人逃命,乱作一团,全城数十万百姓都走出家门,心惊胆战地望着夜空中腾空而起的火球,划过一条条火线向城内飞射而来。

    火球落地的强大气势令全城百姓都忐忑不安,他们想到了自己的命运,如果西军进城,会不会纵军抢掠屠城?

    女真军大营就在西城,不过距离火球落地处还有三百多步,基本上波及不到大营,但上万士兵也纷纷来到营栅西面,手执长矛盾牌,严阵以待。

    这时,谁也没有想到,真正的危险竟然在城内,在军营东面,几名黑影迅速靠近了大营营栅,这边已经没有士兵了,所有士兵都在大营西面严防死守。

    几名黑影用斧头噼断一根营栅,两名瘦小男子从空隙钻了进去,不多时,十几座大帐起火了,两个放火的瘦小男子飞奔回来,几名黑影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东面大营起火了,火借风势,迅勐蔓延,短短一盏茶时间,便有上百座大帐起火,火势蔓延得更快了。

    军营内的士兵乱成一团,纷纷向军营外逃去。

    完颜喝离撒冲出中军大帐,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士兵指着他身后大喊:“元帅,大营起火了!”

    完颜喝离撒一回头,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至少有上千顶大帐燃烧起来,形成了一片可怕的火海,西军十几天的火攻让所有女真士兵对火都害怕到了骨子里,现在火在他们面前燃烧,他们更是恐惧万分,谁也不去考虑救火或者是拆除大帐,而是争先恐后向大营外逃命。

    完颜喝离撒的亲兵们也不管他的命令,拉拽着他向大营外逃去,很快,完颜喝离撒的中军大帐也被烈火吞没了。

    ..........

    天终于亮了,西军的投石机撤退了,城内一片混乱,蒲察阿虎匆匆走进官署,对坐在窗前发呆地完颜喝离撒低声道:“元帅,损失已经统计出来了。”

    “什么结果?”

    “烧死了四百余人,都是在熟睡中被烧死,大帐被烧毁了八成,没有波及到仓库,但大帐内士兵的私人物品都被烧毁了,严重影响了士气。”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完颜喝离撒又问道。

    “卑职调查过了,火是从东面大营烧起来,而西军的投石机则是攻击西军,简而言之,是有人纵火,有人砍断营栅后钻进大营纵火。”

    “是谁?”

    “不知道,可能是西军探子,也可能是对我们不满的民众,民夫死得太多,也可能是无赖进来偷东西后纵火,甚至还可能是内部发疯的士兵,卑职没有证据。”

    完颜喝离撒叹口气道:“阿虎将军,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留在大兴城吗?”

    蒲察阿虎沉吟一下道:“元帅,恕卑职直言,如果西军想夺取大兴城,应该早就能攻破了,比如昨晚,西城头上就没有士兵,但他们却不攻城,卑职以为,西军就是想把我们逼走。”

    “为什么?”

    完颜喝离撒不解道:“难道陈庆怜惜城内百姓,不肯和我们巷战?可看他烧城的手段,一样心狠手辣,甚至比我们还要狠毒,至少我们不会直接纵火烧民房,但他们可是直接下手!”

    “卑职觉得离开大兴城,援军会不会.......”

    “你现在还指望援军?”

    完颜喝离撒不耐烦打断他的话,“已经被围城二十天了,你以为还会有援军?不会有援军了,只能靠我自己,能不能逃回辽东就看天意了。”

    “元帅就没有想过,会不会是因为榆关落入西军之手,援军才过不来呢?”

    完颜喝离撒腾地站起身,目光里充满了惊恐,他急道:“应该不会吧!绝不可能。”

    “元帅很了解陈庆,陈庆会不会一直放着榆关不管呢?”

    完颜喝离撒颓然坐下,他终于明白过来了,陈庆逼他离开大兴城,是因为所有退路都被封锁,他们根本无处可去。

    “难道我们就只能最后战死在大兴城吗?”

    蒲察阿虎嘴唇动了动,有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其实他们还可以投降。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来,禀报道:“元帅,上京传来鹰信!”

    完颜喝离撒连忙问道:“鹰信在哪里?”

    士兵把鹰信筒呈上,完颜喝离撒从里面取出一卷黄绢,他和蒲察阿虎顿时吓了一跳,黄绢是天子手谕。

    完颜喝离撒急忙展开黄绢,两人凑上前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让两人面面相觑,天子竟然命令他们投降,然后会用巨额钱财把他们赎回去。

    蒲察阿虎点点头道:“这或许是保全弟兄们性命的最好办法了,汉人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保住女真人性命,金国就还有机会再次强大起来。”

    完颜喝离撒犹豫一下道:“就怕陈庆推行杀绝令,把我们全部杀了!”

    “应该不会,这不是战场,他没有理由杀主动投降的战俘,最多让我们去矿山开矿,但只要朝廷那边赎金让陈庆满意,他就会放了我们。”

    完颜喝离撒点点头,“好吧!要不你去一趟西军大营,向陈庆表达我们准备投降的意愿。”

    “卑职准备一下就去!”

    .........

    西军大营内,陈庆正和几名大将商量攻城后开始巷战的方案,已经迟疑二十天的施压,金兵却始终不肯从东城撤离,陈庆也终于失去耐心了。

    大将们都一致认为,燕京城内契丹人和女真人众多,很多平民很可能会拿起武器对抗西军士兵,所以只要是男子出现在街头,无论年长年少,都应一律视为敌人。

    这一点陈庆也深为赞同,

    就在这时,有亲兵在帐门处禀报,“城内来了一名女真大将,叫做蒲察阿虎,说是完颜喝离撒的副将,特来求降!”

    “求降?”

    陈庆和众人也面面相觑,这个消息也同样出乎他们的意料,牛皋对陈庆笑道:“仔细想一想,似乎投降才是他们最明智的选择!”

    陈庆点点头,喝令道:“带他进来!”

    不多时,士兵把蒲察阿虎带了进来,蒲察阿虎单膝跪下抱拳道:“大金国万户,大兴城副将蒲察阿虎参见雍王殿下!”

第一千三百零六十七章 燕山(上)

    陈庆一摆手,士兵搬来一把椅子,陈庆澹澹道:“请坐吧!”

    蒲察阿虎坐下,一脸诚恳道:“我们自知不敌西军,也不愿意士兵在战场上白白送死,所以特恳请投降!”

    说完,他把一封信呈给陈庆,“这是我们主帅的乞降信!”

    有士兵上前接过信,呈给了陈庆,陈庆也不看信,冷冷道:“你们杀戮了多少汉人百姓,现在该死的时候又想投降了,天下有这等好事吗?”

    “殿下差矣,靖康之变已过去二十余年,作恶的士兵都早已死去,现在的女真士兵都是后来才长大的年轻人,和过去之事无关。”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不光是他们这些年轻人,所有的女真男子我都会一律杀绝,让他们的妻女也尝一尝被军队蹂躏的滋味。”

    蒲察阿虎脸色一变,“殿下的意思,不接受我们的投降?”

    陈庆把完颜喝离撒的信刷地撕成两半,“绝不接受!”

    “好!那就决一死战吧!”

    蒲察阿虎起身告辞,陈庆一挥手,几名士兵冲上去将他摁住,蒲察阿虎急得大喊:“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你们不配,推出去斩首!”

    蒲察阿虎心中悔之莫及,他还以为汉人都是讲礼仪,没想到陈庆竟然是如此凶残,早知道他就不来了。

    他破口大骂,被士兵拖了出去,陈庆对众人道:“大家可能奇怪,我为什么不接受对方投降?因为燕山府这批女真士兵当初被我俘虏过,送去赤铜山开矿,后来被女真朝廷用掳掠的汴梁百姓交换回去,当初我就有言在先,如果战场上再见,绝不会饶恕他们!”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杨再兴道:“卑职也想起来了,原来被俘士兵就是他们,难怪殿下不接受投降。”

    陈庆又道:“我们的无辜百姓被他们残杀了何止千万,妇女被凌辱何止百万,对他们宽容,何以向死去的百姓交代?”

    众人纷纷道:“殿下说得对,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不多时,士兵送上来一颗首级,陈庆令道:“把首级用长竹竿挑着,插在城下!”

    士兵把首级拿出去了,陈庆对众人冷然道:“女真军投降无路,今晚必然会出城突围,今晚全军将围剿突围女真军,不接受投降,以人头记功!”

    众将一起起身,“卑职遵令!”

    ........

    完颜喝离撒在府内焦急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他心中总有一种直觉,陈庆不会放过自己。

    院子忽然传来急促的奔跑声,有士兵在堂下禀报,“启禀元帅,西军士兵挑了一颗人头在城头,好像是.....阿虎将军!”

    完颜喝离撒大惊失色,“是阿虎将军吗?”

    “应该是,一头红发!”

    完颜喝离撒颓然坐下,蒲察阿虎竟然被杀了,他心中开始恐惧起来,陈庆肯定已经决定攻城,留在城内只有死路一条,逃出去藏在山野里,用金蝉脱壳之计,或许自己还有生存的可能,不行!必须要撤离。

    没有了蒲察阿虎的阻止和劝说,完颜喝离撒又回到了自己的思路上,这是他的性格,遇到危险时或者绝望时,首先想到的就是逃避,在汉中是如此,在关中也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这是天性,改不了。

    完颜喝离撒下定了决心,当即向全军下令,收拾物品,今晚撤离大兴城。

    ........

    夜幕下,东城门开启,吊桥放下,完颜喝离撒率领两万二千女真骑兵风驰电掣般冲出城门,向东面疾奔而去,待两万骑兵刚刚出城,五万骑兵从后面追赶而去,而前方的骑兵也开始拦截,与此同时,牛皋率领五万步兵进入大兴城,实行全城戒严,西军迅速控制了官衙、仓库、军营、王宫等要害部门。

    此时,两万两千女真骑兵在距离大兴城约三十里处被十六万大军团团包围,女真骑兵孤注一掷,不管伤亡惨重,拼死突围,但十六万西军将女真骑兵围得像铁桶一般,黑暗中,箭失如暴风骤雨射向女真骑兵,女真骑兵纷纷中箭落马,骑兵却无一人投降,十六万大军大开杀戒,女真骑兵越战越,在天快亮时,最后五百骑兵被乱箭射杀,这意味着镇守燕山府的数万女真骑兵全军覆灭。

    主帅完颜喝离撒也死在乱军之中,但西军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最后只找到一具面容被毁的尸体,通过他脖子上的金牌,最终确定此人就是完颜喝离撒。

    但陈庆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完颜喝离撒压根就没有撤离,他率军出了东城门不久,便用了金蝉脱壳之计,找一名身材相貌和他相似的亲兵,穿上他的盔甲,戴上他的金牌,冒充他继续随军奔逃,他自己却装扮成小兵,带着两名亲兵脱离了队伍,藏身在一片树林内。

    天亮后三人装扮成商人进了路县隐藏起来,几个月后,完颜喝离撒用一名药材商的身份过了榆关,前往辽东。

    这便是完颜喝离撒的小聪明,牺牲全军,让自己苟活,虽然性命保住了,但名誉却彻底毁掉,回到金国后,他被金国千夫所指,金国天子也下旨将他下狱问罪,但他始终咬定自己是突围成功,金国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出卖军队,最后只得革除他的一切官爵,贬黜为皇陵守墓人,被金国人称呼为逃跑将军。

    次日下午,陈庆率领十万大军进入了大兴城,此时大兴城已经恢复秩序,大街上人来人往,倒也井然有序,到处可见西军的巡逻士兵,监视一切可疑的人群。

    五座赈粥大棚也在大街上出现了,大棚前排满了长队,士兵们则在清理被烧毁的民居,把有用的石材砖瓦清理出来,没用的破砖烂瓦和泥土都清理到城外,所有被烧毁民宅的人家都给了一座子母帐临时安置,牛皋代表陈庆承诺百姓会给予一定赔偿,算是安抚住了数千户人家。

    进城内,陈庆直接前往仓城,这也是他最关心的一件事,他知道金国把大兴城定为中都,并准备迁都,金国已经提前运来了大量的财富和物资,由于自己偷袭燕山府,这些物资财富都来不及运走,这也是完颜喝离撒死守大兴城的一个重要原因。

    大兴城的仓库也是一座仓城,位于城北,占地面积很大,呼延云率领五千士兵守卫这座由一百多座仓库组成的仓城。

    河北转运使赵耕出来迎接陈庆到来,他昨晚几乎一夜未睡,核对整理仓库的各种数据,双眼熬得通红,但依然掩饰不住内心兴奋。

    “看来收获不错!”陈庆微微笑道。

    赵耕是参事赵开的儿子,出任河北路转运使,跟随牛皋一起来到燕山府,陈庆便将清点大兴城仓库的重任交给了他。

    赵耕搓着手兴奋道:“卑职曾负责大名城仓库的清点,原本对大名府仓库储物之丰十分惊叹,但大名城的仓库比起大兴城仓库,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有这么夸张?”

    “殿下,一点都不夸张,光昨晚微臣清点的铜锭就有五千万斤之多?”

    “多少?”陈庆也吃了一惊。

    “五千万斤,几乎都是汴梁官库中的铜锭,被金兵抢到大兴城,原本准备用来铸钱,但他们抢的铜钱太多,一直用不完,所以铜锭保存至今。”

第一千三百零六十八章 燕山(中)

    市场上流通的铜钱有个误区,很多人都以为宋朝就流通宋朝的钱,实际不是这么回事,唐朝的开元通宝依旧在市场上流通,所占比例还相当大。

    但南宋流通的钱几乎都是铁钱,一方面是南宋经济发达,钱的需求量很大,另一个原因就是大量铜钱被金国掠走。

    金国占领宋朝的土地不过二十年,还基本上处于渔猎和游牧社会末期,没有完全进入农耕社会,从宋朝掠夺的天量财富也基本上没有使用。

    西军之前夺取大名府,获得的财富只是金国掠走财富中极少一部分,但已经让雍国的财政大大改善,夺取中都大兴府,这里储存的财富是金国掠走财富的三成,里面的钱财物资可想而知。

    不仅铜锭有五千万斤,还有白铜上百万斤,黄金超过百万两,白银七百万两,铜钱两千万贯,布帛丝绸数百万匹,还有珠宝玉石、铜器、漆器、瓷器、名贵木材、名贵药材等等,简直堆积如山。

    另外,粮食有五十万石、草料七十万担,黑豆三十万斤,以及兵甲弓弩帐篷等等军事物资,光帐篷就有三万顶,仓城内的每一座仓库都塞得满满当当。

    看完了简报,陈庆叹息道:“这还只是宋朝被掠夺财富的三成,可以想象北宋时期的富庶了。”

    赵耕笑道:“殿下,从前东京汴梁就集聚了天下财富的一半,还有其他着名大城,洛阳、大名、应天、太原、京兆,几乎都被金兵洗劫一空,这里面不光有宋朝的财富,还有北周乃至唐朝遗留的财富,卑职发现很多名贵瓷器中就有大量唐朝的青瓷、秘色瓷和白瓷,其他器物都一样,很多来自唐朝宫廷。”

    陈庆点点头笑道:“下一步考虑怎么运回京兆,你可是河北路转运使,这是你的事情。”

    “卑职昨晚已经考虑过了,先用五千石货船运到拒马河河口,在哪里转运上万石巨船,船队走黄河故道,一路向西抵达陕州,再转三千石货船运到京兆,只需要转运两次。”

    “这个方案不错!”

    陈庆回头对牛皋道:“拨出一万军队专门负责这批财富物资转移,燕山府的开支需要,由京兆财政拨付。”

    “卑职遵令!”

    停一下,牛皋又小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让卑职坐镇燕山府?”

    陈庆笑着点点头,“从现在开始,由你率军十万出任燕山路经略使,牛都统,燕山路可不是河北路和山东路啊!”

    牛皋默默点头,他感到自己肩头责任重大。

    .......

    陈庆随即来到皇宫,这里是辽金两国皇帝的行宫,金国准备扩建后迁都,但还没有来得及动工。

    因为准备扩建,所以王宫的各自物品都是运到仓库去了,使王宫内显得空空荡荡,只有几百名宫女和宦官。

    宫女们的年龄普遍都很小,绝大部分只有十几岁,基本上是从前宋朝皇宫宫女的后人,个个眉目秀丽,聪明伶俐,宦官的年纪却比较大,都是三四十岁,他们却是宋朝皇宫的小宦官,现在熬成了老宦官。

    这些宫女宦官都在皇宫长大生活,完全和外界脱节了,把他们放出去,他们也无法生存。

    陈庆想了想,京兆王宫建成后,也需要一批宫女和宦官,这批宫女宦官正好用上。

    此时,宫女和宦官都呆在各自宿舍里,每个人都人心惶惶,生怕战争灾祸落在自己头上,他们长年生活在皇宫中,每个人都异常胆小。

    这时,一个皇宫女官被带到陈庆面前,女官年约三十余岁,是从前汴梁皇宫的宫女,长得不错,也非常聪明能干,被提拔为宫官,皇宫里的女官有两种,一种是皇帝嫔妃,一种便是宫女的头目,这位女官就属于后者。

    她被带到陈庆面前,跪下行万福礼,“宫人梁氏参加雍王殿下!”

    “你是汴梁人?”

    “是!奴家是东京汴梁人,来北地已经二十年了。”

    陈庆招招手,让她上前,女官跪着上前,陈庆抬起她的面孔,见她容颜俏丽,皮肤白腻,身材丰满,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可以临时解决自己的需求。

    “你多少岁了?”

    女官胆怯低下头道:“奴家三十有二了。”

    陈庆点点头,见天色已晚,便温和笑道:“我要沐浴,你来服侍我吧!”

    .......

    当天晚上,陈庆便留宿在皇宫,梁氏也知道自己已年长,不可能成为雍王的嫔妃,但她要考虑自己的后半生,要继续保留自己的职位,必须要千般讨好雍王,她服侍雍王也格外卖力,一夜几度云雨,使陈庆积蓄在心中的欲望彻底释放。

    尽心服侍了雍王两天后,梁氏被陈庆再度封为雍王宫女总管,她带着数百名宫女和宦官坐船出发了,她们和第一批财物一起前往京兆,开始她们新的人生。

    陈庆也率军离开了大兴城,继续向东前去视察平州,牛皋则留在大兴城稳定局势。

    燕山路包括燕山府、蔚州、易州、涿州、檀州、景州、蓟州、平州和归化州等一府九州。

    金兵全军覆灭,西军攻占了燕山府后,整个燕山路都处于一种军管状态,每个州每个县都有西军前去驻扎,人数多则一千,少则五百,而且大部分官员都弃官归隐,不愿为陈庆效力,这和中原各地完全相反。

    这也是燕山路的现实,这里脱离中原王朝一百多年了,辽国也尽力笼络汉人士族,给他们土地和奴隶,使他们也成为既得利益者,便转而效忠辽国,一代代延续,他们的子孙已完全不认可中原王朝,金国对他们而言也只是辽国的延续,区别不大。

    辽国末年,宋朝曾经短暂占领过燕山府,但就是因为得不到当地士族的支持,童贯的二十万大军被耶律大石和萧干的两万老弱之军击溃,也种下了金国灭亡北宋的种子。

    陈庆之前也安排了情报探子潜伏在燕山府,收集了几年的情报,对燕山府的民情了解比较深。

    汉人士族从情感上和归属感上更倾向于辽金,轻易不会认可西军,而底层汉人百姓对中原军队的态度比较中立,既不敌视,也不支持,关键是看利益,对他们有利可图,他们就会支持,如果损失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坚决反对。

    反倒是在燕山路生活的契丹人和奚人比较拥戴西军,他们和金国有灭国之仇,又被金国残酷压榨,青壮男子几乎都被金国送去中原战场,差不多阵亡殆尽。

    所以陈庆的数万大军一路西军,见不到底层汉人百姓跪迎王师,浆壶箪食的盛况,农田耕作的汉人百姓都比较冷漠地望着官道上行军的西军,反倒是常常有一些契丹人和奚人在路边拱手行礼,表示对西军的感激。

第一千三百零六十九章 燕山(下)

    陪同陈庆一起去平州的大将是副都统王铎,已年近五旬,是一员西军老将了,他是当年八字军首领王彦的兄弟,他这些年一直出任牛皋的副将,他个人武艺不高,但他为人谨慎坚韧,很擅长防御,对陈庆也是忠心耿耿,这次被陈庆任命为平州都督,将率三万军驻防平州。

    进入平州后,官道两边更加清冷,完全看不见普通民众了,百姓都纷纷躲了起来。

    “殿下,卑职感觉平州的百姓对我们似乎更加敌视,甚至比燕山府那边还要敌视一些,卑职真不懂,同样是汉人,为何对我们如此态度?”

    陈庆澹澹道:“如果你了解历史,你就不会奇怪了。”

    “请殿下赐教,卑职愿洗耳恭听!”

    “说来话长,就简单说说吧!千年前北魏六镇兵变造反,造反的军队被镇压后,数十万士兵和他们家卷被安顿到河北和关陇两个地方,这些士兵虽然是汉人面孔,但实际上已经胡化,他们在中原并没有成为顺民,反而形成了两大军事集团,河北军事集团和关陇军事集团。

    后来他们分别建立了北齐和北周,最后是关陇军事集团战胜了河北军事集团,隋朝和唐朝都是由关陇军事集团建立。

    中唐时期,安史之乱也和河北军事集团有关,安史之乱后,燕山府成为了藩镇割据的老巢,从那时起,燕山府汉人和中原汉人烧的就不是一炷香了,到现在有两三百年了,燕山府的豪门世家也大多都是河北军事集团的后裔,对中原王朝认可度低,其实也并不完全是辽人百年统治的结果,而且他们本身就不太认可中原王朝。”

    王铎默默点头,“卑职明白了!”

    “所以我们夺取燕山路后,我们会派内卫大量进驻,监视燕山路豪门世家的动向,防止他们和金国勾结,尤其是平州!”

    陈庆对王铎道:“平州是金国夺回燕山路的桥头堡,他们一定会向平州渗透,在平州秘密组建军队,和金兵里应外合,夺取榆关,这是我最担心的,你作为平州都督,一定要高度警惕,充分和内卫配合,一旦发现苗头就立刻出兵镇压,务必将参与造反的豪门世家斩杀殆尽,绝不可手软。”

    “殿下的警示,卑职铭记于心!”

    大军来到了榆关,汤怀此时就在榆关,出城来迎接雍王的到来。

    陈庆笑问道:“我前几天送来的军令收到了吗?”

    汤怀躬身道:“卑职收到了,已经派三百艘万石海船前往拒马河河口,转运大兴城物资。”

    陈庆又问道:“剩下船只还在觉华岛吗?”

    汤怀点点头道:“觉华岛那边卑职建立了一个根基之地,驻军两千人,剩下的两百艘万石战船有三十艘停泊在那里,其他都停泊在平州海边。”

    汤怀又和王铎见了礼,他知道王铎是来接替自己,他们毕竟是水军,不可能一直驻扎平州。

    众人进了榆关,只见榆关正在大兴土木,汤怀连忙解释道:“卑职守榆关和女真军激战后,也发现了关城的一些薄弱之处,一是南关城墙比较低,容易攀爬,第二便是北关城还需要再加高加宽,防御能力就更加了。”

    “不错!不错!”

    陈庆连声称赞道:“汤将军不光是守城人,还要做挖井人,令人赞赏!”

    “殿下过奖了,其实卑职还有一个方案,目前正在实施,请殿下和王将军随我来!”

    汤怀带着陈庆和王铎来到北城墙,北城墙上,士兵和工匠正在砌墙,外面的土地都是一片焦黑,大片血迹还十分清晰,可见战斗之激烈。

    汤怀指远处隐隐可见一条河流道:“那边便是榆水,距离我们约有五里,卑职想引一条支流过来形成护城河,殿下觉得呢?”

    陈庆澹澹笑道:“这个问题不是你我能决定,应该问王将军!”

    陈庆看了一眼王铎,“王将军怎么想?”

    王铎躬身道:“请殿下给卑职半个时辰,让卑职前去看看。”

    陈庆欣然道:“可以!”

    王铎行一礼,带着几名士兵下城去了,汤怀赞道:“都说王将军为人谨慎,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让他为平州主将,榆关无恙也!”

    陈庆微微笑道:“带我去看看关城的情况!”

    “殿下这边请!”

    ........

    半个时辰后,王铎回来了,他向陈庆躬身道:“汤将军的想法可行,但微臣又有一个新的想法!”

    陈庆微微笑道:“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那条河!”

    众人骑马来到了榆水边,这条河不大,宽只有七八丈,从北方流淌而来,应该是穿过榆关,却在榆关北部向东一拐,流入了大海。

    王铎对陈庆道:“如果从这里引一条支流到榆关建成护城河,可行是可行,但里面有一个缺陷,就是容易被敌军直接填土截断,这条支流就废了。”

    汤怀脸一热,抱拳道:“还是王将军考虑周全,卑职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陈庆微微笑道:“王将军继续说!”

    王铎继续道:“但汤将军利用河水为防御的思路很好,卑职考虑在河边再建一座关城,作为榆关的前道防御,加上榆水,整个榆关就有三道防御线了。”

    “妙极!”

    汤怀顿时赞道:“王铎将军这个办法非常实用有效,比卑职引水为护城河要高明十倍!”

    陈庆看了看两边,这里的宽度和榆关差不多,也在三里左右,一边是大山,一边是大海,修一座三里长的关城应该可行。

    陈庆沉思片刻道:“但王将军想过没有,如果女真攻破这座关城,我们守城士兵怎么撤退?”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一旦敌军攻破关城,必然是骑兵冲进来,而西军士兵是步兵,距离主关城有五里远,步兵恐怕跑不到主关城就会被女真骑兵追上,那就会全军覆灭了。

    王铎想了一会儿,他的目光望向东面大海,眼前忽然一亮,连忙道:“回禀殿下,可以往大海里跑!”

    陈庆点点头,“具体说一说!”

    “卑职可以在海边建一条码头栈道,里面停满船只,一旦西军守不住关城,便可以从最东面的甬道下城,直接走栈道上船,为了万无一失,还需要做两个部署!”

    “继续说!”

    “卑职考虑第一个部署,在关城内挖几条南北向的壕沟,撒满铁蒺梨,这是防止骑兵进关城后杀向栈道码头,给士兵撤退争取时间。”

    “可以!”

    陈庆表示同意,“再说第二个部署!”

    “卑职考虑的第二个部署,就是在海面上安排几艘水军船只,防止敌军从水面上潜入我们身后,尤其是夜间!”

    陈庆笑问汤怀道:“这个部署如何?”

    “非常有必要!”

    汤怀连忙道:“实际上,我们就是这样夺取榆关的!”

    陈庆点了点头,欣然道:“那就部署一支小规模水军,二十几艘战船,一千人足够了。”

    王铎大喜,躬身行礼,“多谢殿下成全!”

第一千三百零七十章 逆转

    清晨,无数支骑兵小队拿着布告冲出大兴城城门,向各州县奔去。

    与此同时,大兴城各处城门前都贴上了布告,‘燕山路第一号雍王令’,无数人站在布告前观望。

    消息如铁火雷爆炸一样,瞬间传遍全城,雍王下令三年内免除燕山府的一切税赋,当然,盐和酒是不会降价,它属于官府专卖,是一种比较隐蔽的税。

    在雍王国的领地内,所有盐价都是每斤一百二十文,这是全国统一的价格,甚至连常平店的粗盐也取消,它的存在冲击着盐税,盐税已经是雍王国的第一大财政收入。

    支撑着京兆以及各地官府的运转,更是支撑着西军六十万大军每月一百八十万贯的军费开支。

    打击私盐已是各地盐铁署的首要任务,惩处也极其严厉,几乎所有私下煮盐和贩运私盐的盐商都是全家抄斩,店铺卖私盐也要处斩,家人流放河西。

    扯远了,燕山路免税三年的通告在各州各县都公布了免税三年的雍王令,在整个燕山路大地掀起了极大的热潮,农民和商人欢天喜地,底层百姓更是敲锣打鼓欢庆。

    这道雍王令一出,立刻扭转了燕山路对西军的抵触态度,百姓脸上有笑容,开始有汉人百姓慰劳巡逻的西军士兵了。

    免税是争取民心最厉害的一招,底层百姓一半的收入都要交税,农民一半的收成也要上缴,现在突然免税,等于收入翻了一倍,底层百姓怎么能不欢天喜地,除了豪门世家外,民心开始逆转。

    至于盐税,以前燕山路每斤盐要三百文,现在直接降为每斤一百二十文,还有贩卖粗布、粗粮的常平店出现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税赋和物价的全面降低,让无数生活困苦的底层百姓看到了生机,也让燕山路底层百姓深刻感受到了西军和女真军的区别。

    当陈庆率大军离去时,数十万百姓沿途跪拜,由衷感激西军给他们带来的希望。

    此时燕山路已经由吕青山带来的大批官员接管,除了刺史和长史是由陈庆任命外,其他州衙中层官员和县衙官员都由吏部司任命,虽然牛皋出任燕山路经略使,但他不能干政,不光是牛皋,所有地区都是军政分家,泾渭分明。

    陈庆则离开了燕山府,率领十万大军返回了京兆。

    ........

    中午时分,临安的百姓都在悠闲地吃饭、喝茶,很多人都不时望着街头,这个时候,卖报郎们应该都出现了。

    当年报纸兴起时,群雄并起,临安城先后出现了十几家报纸,几年过去了,目前只剩下三家报纸称雄,老大自然是《京报》,时政新闻,纵论天下,一直就雄踞各报榜首,其他报纸只能仰其鼻息。

    第二家是《吴越商报》,由一批江南士族联手创办的报纸,主要以刊登各种商业信息为主,深受商人和牙人们的欢迎,第三家是《轶闻报》,这是一家专门刊登各种风流韵事的小报,虽然很低俗,却深受临安百姓的欢迎。

    有趣的是,很多读者三家报纸全买,每天的报钱就有几十文,

    这时,大街上传来了卖报郎清脆的喊声,“特大喜讯,西军收复燕山路!”

    酒客和茶客们纷纷起身向门口跑去,迅速将卖报郎围住,只片刻,卖报郎手中的报纸被一抢而空。

    头版头条便是“王师春夜入燕山”,这个消息着实让所有人震撼了,要知道,一个多月前还在刊登‘丰州血战草原狼’,讲述雍王率领二十万西军大战八万草原游牧骑兵的新闻,这才一个多月,西军便夺取了燕山路,圆了大宋王朝百年之梦。

    这个消息让全城百姓震惊,也让无数人欣喜若狂,这不光是收复失地的喜悦,而是汉人的军队开始反攻了。

    全城开始敲锣打鼓,欢庆胜利,这是继去年收复河北路后的又一次全民狂喜,整个临安城俨如过节一般,胜利的喜悦洋溢在每个人心头。

    但对于很多深谙时局的人来说,他们看到的却是更深层次的东西,金国真的衰落了,他们不仅守不住河北路、山东路这样的外围地盘,就算燕山路这种涉及切身利益的地盘都守不住了。

    收复燕山府这样的大事,朝廷却出乎意料保持沉默,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或者是收复燕山府和他们无关。

    连天子赵构也保持沉默,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及此事,唯恐引发他的滔天怒火。

    ......

    入夜,西瓦子的一家小酒馆内,三名官员正坐在一起喝酒,一名官员是刑部员外郎沉江南,另一人是大理寺主薄陆振兴,还有一人是太常寺主簿范钧。

    沉江南喝了口酒道;“我今天收到一封信,是徐宏志写来的,他刚被任命为易州长史,带着妻儿去易州上任了。”

    陆振兴惊讶道:“他混得不错,居然出任长史,这是从前的通判,可是从六品啊!我记得他之前在临安只是八品小官吧!”

    沉江南澹澹道:“徐宏志资历足够了,只是他不擅长钻营,一直提升机会,在京兆就不看这些,进士出身,资历足够,那就可以出任相应的官职,京兆这种新朝廷,还没有结党成派,基本上都是唯才是举,机会很多,是出身寒门官员的福音。”

    “现在朝官走掉一半了吧!”

    “应该有了,前些天张浚上书天子,要求增加进士录取人数,就提到了朝官增减情况,说现在朝官人数不足三年前一半,影响到了朝廷的正常运走。”

    沉江南瞥了一眼一直喝闷酒的范钧道:“武良兄好像有心事?”

    范钧摇摇头,“我没有心事,我就在想这次西军夺取燕山路,金国居然这么容易被击败,这还是我们心目中那个强大的金国吗?”

    陆振兴笑道:“应该是西军更强大才对吧!”

    “西军强大应该只是一方面!”

    沉江南缓缓道:“关键还是金国衰落,它的国力跟不上了,女真就两百万人,这二十年死了多少青壮,它们还能有多少兵源?还有生铁,据说西军夺下大名府后,仓库里居然没有生铁,我估计燕山府也一样,关系到军事强大的兵源和生铁都没有了,金国小国寡民的弱点就暴露出来,现在看来,它被灭国只是迟早问题。”

    “有这么严重?”陆振兴不敢相信道。

    范钧笑道:“其实江南说得没错,丢失燕山路对金国意义重大,它们从此得不到汉人先进的技术,也没有优良的武器工匠,这其实是辽国和金国强大的重要原因,没有燕山府的工匠,恐怕他们连投石机都造不出来。”

    这时,掌柜跑来紧张道:“梅花卫又来了!”

    “呸!这些狗的鼻子还真灵。”

    店铺里走进几名梅花卫士兵,三人的话题变了。

    “烟雨阁李嫣嫣不行,燕子楼的阿美才能算是花魁,至少才艺比李嫣嫣高明得多。”

    “胡扯!李嫣嫣的点茶可是天下一绝,怎么比不上阿美,阿美就是琴弹得比较好而已。”

    “你才是胡扯,阿美琴棋书画哪样不精?”

    几名梅花卫士兵瞥了一眼他们,转身走了。

    沉江南叹了口气,“别的都还好,这种监视百官的下作手段,我真受不了,假如明天我去了京兆,你们千万不要奇怪。”

    陆振兴和范钧对望一眼,他们都知道,沉家做出了决定。

第一千三百零七十一章 交接

    吕纲已经抵达临安,和胡云做了交接。

    吕纲年约三十五六岁,进士出身,性格稳重宽厚,颇有其祖遗风,他从主薄开始做起,做过主薄、县丞、知县,又升为宣州通判,但受到秦桧的报复,当通判不到两年,又再度降为知县。

    陈庆对吕纲十分看重,来京兆后便任命他为鄂州知事,刚上任才一年,又被提拔为雍王特使,长驻临安,他直接从鄂州来临安上任。

    长丰茶馆内,胡云正和王牧喝茶,交接后,胡云还要再辅左吕纲十天,让他完全熟悉情况后才会离开。

    但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也就是说,后天是最后一天,大后天胡云将启程返回京兆。

    “你觉得吕纲能胜任吗?”王牧着实有些担心问道。

    胡云微微笑道:“你不用担心,殿下看人的目光很准,吕特使是绵里针,比我难对付多了。”

    “看起来他很温和,比较容易打交道!”

    “一点没错,很温和、很宽厚,确实好打交道,但这只是表面,他的原则性极强,比我强多了,希望他让步,那是不可能的,他不会杀人,但把他惹急了,他的反击就不是小打小闹了,所以我说他是绵里针。”

    “哎!我真希望你不要走,继续留下来,不过既然你高升了,还是要祝贺你!”

    两人以茶代酒,喝了一杯,胡云又笑道:“你不用担心,吕纲干得一定会比我出色,而且.....和他搞好关系,对你有好处!”

    “这话怎么说?”

    胡云压低声音道:“大家都说吕纬会入相,成为吕青山的继承者,但我感觉,吕纬入不了相,雍王真正看重的是吕纲,吕纲才是吕青山的继承者。”

    王牧迟疑一下道:“吕纬可是雍王的心腹,雍王应该更信任他吧!”

    “这是两码事!”

    胡云微微笑道:“不是心腹就能做相国,雍王考虑的是江山社稷如何治理,吕纬虽然也能干,但在才学方面还是逊色了一些,也比不上吕纲的老成稳重。”

    王牧点点头,“你这样说我就理解了,在川陕宣抚使时代,雍王用的都是心腹,他需要稳固自己的地盘和地位,到雍王时代,开始引入赵开、吕青山这样有声望的外来官僚,然后到雍王国时代,殿下就要考虑江山社稷,这时候他的地位已经完全稳固,是不是心腹已经不重要,重要是能否成为名相,相比吕纬,吕纲确实更有相国的气质。”

    “说对了,就是这样,一个时代一代人。”

    ..........

    下午,吕纲接见了沉江南,这是吕纲接见的第一个西进官员,从朝廷投奔京兆的官员,有一个专门的名称,叫做‘西进官员’。

    作为吕颐浩的长孙,吕纲也见识广博,他很清楚沉江南是湖州沉氏的嫡长孙,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沉家的态度,而沉家又是江南六大世家之一,临安府钱氏,越州虞氏、湖州沉氏以及平江府陆、范、顾三大家族。

    这些江南世家个个财力雄厚,影响极大,南宋朝廷就是得到他们的支持,才能在临安站稳脚跟。

    像沉家,从隋唐时起就是江南世家了,唐代宗李豫的太子妃沉珍珠,就是出身吴兴沉氏,能和唐朝皇室联姻,沉家的财力可想而知。

    沉家甚至影响到明朝,明朝首富沉万三就是出身湖州沉氏,沉万三去南京见朱元章,很大程度上是代表江南财阀去和明朝天子谈判,但朱元章没有接纳他,很可能是和宿敌张士诚有关,这些江南财阀可是支持张士诚,张士诚落败,实际上就是朱元章代表的江淮派系击败了张士诚代表的江南派系。

    吕纲很清楚沉江南去京兆,实际上就是沉家站队了,他沉吟一下道:“我有点担心你去了京兆,沉家会不会引来朝廷的报复?”

    沉江南摇摇头道:“我父亲告诉我,如果朝廷要对付沉家,那就是与整个江南世家作对,朝廷不敢这样做。”

    吕纲点点头,“也有道理!正好大后天胡特使返回京兆,你就坐他的船只一起走。”

    沉江南行一礼道:“那就太感谢了!”

    吕纲微微笑道:“我打算过两天去拜访一下令尊,你替我问问他,是否方便?”

    “我今天就回家问问父亲,然后后天我再回来,请问胡特使,大后天什么时候出发,在哪里集合?”

    旁边胡云笑道:“大后天卯时左右,你来《京报》报馆,然后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

    沉江南告辞走了,胡云对吕纲微微笑道:“吕贤弟看见没有,西军收复燕山路影响巨大啊!连湖州沉家都开始转向京兆了。”

    吕纲澹澹道:“我相信这不是沉家一家做出的决定,他们这些江南世家几百年一直互相联姻,已是盘根错节、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沉家一定和其他家族商量过,由沉家出头。”

    胡云笑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了雍王殿下给我说过的一个比喻,他说,很多事情就像浮在水面上的冰山,我们看到的,这是水面上的一座小山,但它水面之下,必然还有更加庞大的冰山存在,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沉江南去京兆,只是一座小冰山,但在他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整个江南世家的选择。”

    ........

    陈庆回到京兆,便得到消息,参政事张妙在三天前突发疾病去逝,享年六十岁。

    这个消息着实让陈庆深感悲痛,张妙和周宽是王彦帐下幕僚,和陈庆渊源极深,王彦被贬黜后,便把他们二人交给了陈庆,从此一直辅左在陈庆身边,兢兢业业,不辞劳苦,为陈庆从弱小到一步步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两年张妙心脏不好,今年的情况尤其不妙,经常胸痛,张妙便向陈庆提出了辞呈,陈庆也同意了,就等胡云过来接替张妙,没想到张妙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便突发心梗,病逝在内政堂的官房里。

    陈庆还没有来得及回府,便直接来到张妙的府宅,张妙的长子张先楚带着几名兄弟出府迎接雍王殿下,一见面,兄弟几人便失声痛哭起来。

    陈庆红着眼睛安抚他们道:“是我不对,应该让他早点休息,不应该让他这么劳累!”

    “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殿下的开国之相,这也是他不肯休息的最重要原因,如今雍王国建立,父亲也算是无憾了。”

    陈庆点点头,“我去给你们父亲上一炷香,送他最后一程!”

    陈庆要一根白色孝带绑在自己头上,在张氏兄弟的簇拥下去向灵棚走去。

第一千三百零七十二章 告状

    陈庆回到家,才得知王妃也怀了身孕,一下子,家里妻妾有三人怀孕了,除了王妃吕绣外,还有赵璎珞和余樱,陈庆只能让赵巧云和余莲承担更多的家事,主要是帮忙照顾其他孩子,当然,姚梅也义不容辞,担起了照顾冰儿和雪儿的重任,好在孩子们都有乳母,白天都是乳母负责照顾,晚上才是她们负责照顾。

    入夜,余莲尽心地服侍了陈庆,她自己也是久旱逢甘雨,得到了丈夫的饱和式滋润,让她心满意足。

    “官人,奴家还想再要一次!”余莲躺在陈庆怀中,在他耳边小声撒娇道。

    “今晚不行了,明天早上吧!”

    梅开三度,陈庆略略有些累了,他搂住余莲异常丰满的身体,着实喜欢这个放荡的娇娃。

    余莲不敢再坚持,躺在丈夫怀中笑道:“夫人有了身孕,三姐和阿樱也有了,产期都是秋天,这下全家福建之行恐怕有变了。”

    陈庆呵呵笑道:“还真没有想到,不行以后再说吧!”

    “还有件事我要给官人说说!”

    “什么事?”

    “阿梅一个表兄来了,前几天阿梅陪他出去玩了一天。”

    陈庆一怔,没听说阿梅有表兄啊!他眉头微微一皱,“他舅舅不是单身未娶吗?”

    “不是舅表兄,是姨表兄,据说.....他们从小还有婚约,我可不是张口胡说,都是据实而言。”

    陈庆心中着实有些不舒服,半晌又问道:“王妃知道吗?”

    余莲不敢乱说,只得实话实说:“王妃知道的!”

    陈庆稍稍松了口气,王妃知道就好,有她管控,不会出事。

    ........

    次日清晨,陈庆来到了自己书房,他刚坐下,姚梅便赶来了,看样子她昨晚没有睡好,眼睛有点发红。

    姚梅煎了一壶茶,给陈庆斟满了,陈庆见她眼中带有血丝,有些失去昔日神采,便问道:”阿梅,昨晚没睡好吗?“

    “王爷,奴家昨晚一夜未睡。”

    “为什么?”

    姚梅咬一下嘴唇问道:“昨晚阿莲是不是给王爷说了什么?”

    陈庆澹澹道:“她说你有亲戚来了。”

    “我就知道她会抓住机会!”

    姚梅心中暗恨,那只狐狸精总是会背后告状。

    陈庆温和笑道:“家里有亲戚来,很正常吧!”

    “王爷,阿莲说的肯定不是亲戚,是我表兄,我姨母的儿子,叫做张曲,他是来京兆参加科举考试,实际上,我们小时候有婚约。”姚梅鼓足勇气道。

    “哦!然后呢?”陈庆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姚梅依偎进丈夫怀中,将陈庆的手揽住自己的腰,“夫君抱着我,我慢慢给你说!”

    陈庆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手却不老实地伸进她的衣襟中,盈盈一握,笑道:“说吧!”

    姚梅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他大我五岁,我舅父给我看相,说我将来贵不可言......”

    “你舅父还会看相?”陈庆惊讶道。

    “他什么都会一点,然后他说动了我父亲,我父亲就把这门婚约解除了,为此,我姨母一家和舅父大吵一场,舅父一怒之下去了草原,那时我才五岁,什么都不懂,是母亲后来告诉我的。”

    “你母亲是什么态度?”

    “我母亲从来都是听父亲的,夫唱妇随,为此,姨母也和母亲翻脸了,两家就没有了往来,前年我们家出事,我姨母压根就没有出现,对不对?”

    “意思是,你五岁后就没有见过你表兄了?”

    姚梅点点头,“是这样!”

    “你前几天还陪他出去过?”

    姚梅叹了口气,“我就知道阿莲会说这件事,其实不是我要陪他,我压根就没打算陪他,我自己有丈夫了,还陪一个年轻男子游玩,算什么?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是夫人让我陪他去城内走一圈,听听他有什么要求?实际上,我坐在马车里,表兄骑马在车外,旁边还有亲兵护卫,车内还有使女和两个女护卫,夫君就不要多心了。”

    陈庆哑然失笑,“阿莲说,王妃知道这件事,我就没有多心了,你不用担心。”

    陈庆拍拍她俏脸,笑道:“去睡觉吧!我等会儿要出去,没你的事情了,晚上再好好吃你。”

    姚梅搂住丈夫脖子,全身心献上一吻,这才回房去了。

    这时,一名使女在门口道:“王爷,夫人有请!”

    “知道了!”

    陈庆喝了两口茶,这才来到妻子的起居房,此时是四月上旬,吕绣的小腹已经鼓起,走路开始有点不自在了。

    房间里,摆放了两只大箱子,是几名女护卫抬进来的。

    陈庆看见箱子,拍拍额头笑道:“我都把它们忘记了,是燕山路的战利品,按照惯例进献给我的。”

    吕绣叹口气道:“以前都是一只小箱子,十斤左右,我和巧云就可以拿到库房去,现在是两大箱,女护卫说每箱重一百多斤,让我怎么拿?”

    陈庆的地下宝库是不允许外人入内,每次都是吕绣和赵巧云下去,陈庆笑道:“我来扛下去,你就别管了,倒是你让几个姐妹各挑二十件,这次夺取燕山路,财富缴获得太多了,都是从前东京皇宫的珍宝。”

    “行!回头我让她们来挑选,夫君知道阿梅表兄之事吗?”

    “刚才阿梅告诉我了。”

    陈庆还是比较宠爱余莲,没有把她出卖,否则以吕绣的脾气,肯定不会轻饶余莲。

    “夫君不要多心,他们没事的,十几年没见了,小时候的婚约早就取消,阿梅表兄叫做张曲,来参加科举,想走一走他表妹的路子,看能不能照顾他?”

    “进士科不行,明经科可以!”

    这是陈庆定下的规矩,进士科只有涉及大局的情况才可以破例,比如徐先图的儿子徐寿,但明经科每届有十个照顾名额,只限于三品以上高官,陈庆要一个给姚梅,完全可以,这就是唐宋的荫官制度了,陈庆这里也有荫官,但前提是必须参加科举,多少要有点学识,然后录取明经科,授官从九品县押司。

    “具体该怎么做呢?”吕绣问道。

    “他是哪里人?”

    “大同府怀仁县人,叫做张曲,乐曲的曲!”

    “我知道了,你让管家去告诉他,让他参加明经科考试,阿梅就不要和他接触了。”

    “放心吧!我会安排好。”

    陈庆这才离开王府,前往庆丰茶馆,同时派人去把周宽、蒋彦先和张晓三人请到茶馆议事。

第一千三百零七十三章 人选

    之所以要在茶馆议事,主要是表达一个态度,非正式议事,陈庆想了解一下众人的想法。

    张妙去世了,吏部侍郎的位置就空了出来,这个职位权力很大,它管两个院,一个是选官院,一个考功院,所有五品以下官员都要接受它的考核。

    陈庆也很清楚,所有人都盯着这个位置,这个人选也事关重大,还有张妙的参政事资格,也是一件大事。

    陈庆很欣赏胡云,他想提拔胡云,但阻力也很大,毕竟胡云的硬伤比较明显,那就是资历不够,尤其没有主政地方的履历。

    上位者最大的权力不是想杀谁就杀谁,也不是想睡谁就睡谁,那和土匪没有区别了。

    上位者最大权力是制定规则,是规则的制定者,但如果制定了规则,你自己却不遵守,那规则就没有意义了。

    自己制定了规则,并主动遵守它,这才是长久之道。

    不多时,几名参政事都匆匆赶来了,除了吕青山,吕青山到燕山路主持大局去了,至少要一年才能回来。

    “殿下,这次捞了多少财富?”一坐下,周宽便忍不住问道。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也同样被所有人关注。

    “至少可以养军十年,这个答桉满意吧!”

    众人都惊呼一声,蒋彦先道:“那岂不是相当于北宋两年的财政收入?”

    “差不多,当然我不是仅指铜钱,还包括其他各种财物,各位,你们看到的只是第一批,只有所有物资三成。”

    众人着实兴奋,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么庞大的财富,他们这一任,不用再为财政拮据发愁了。

    陈庆看了一眼周宽,周宽顿时醒悟,连忙笑道:“一半一半,保证分给府库一半。”

    众人落座,陈庆对众人道:“我们先商量一下张知政的丧事,要给他举行国葬,所有支出由府库承担。”

    三人一致同意,陈庆又缓缓道:“尊重逝者,也是尊重生者,葬礼筹备组由你们三人组成,蒋参政负责牵头。”

    蒋彦先点点头,“卑职一定把葬礼办好。”

    停一下,蒋彦先又道:“殿下可给张参政追封?”

    “那当然,我考虑追封他为楚国公,谥号你们商量一下。”

    安排好了张妙的葬礼,陈庆把话题转到今天正事上,他让茶姬退下,对三人道:“张公是在任上病逝,他去世了,吏部主管以及参政事人选,我们需要讨论一下,各位觉得胡云如何?”

    周宽性格直爽,坦率道:“殿下,恕卑职直言,以胡云现在的资历和资格,还远远担不起参知政事的担子,会让所有人不服!”

    蒋彦先也道:“不历州县,不上省台,这是数百年的官场惯例,不了解底层民情,怎么能做宰相?当然,像秦桧那样的例外,他才会成为朝廷的毒瘤,殿下如果想培养胡云,可以先让他出任一届地方刺史,在底层历练几年,再用他也不迟。”

    张晓也道:“殿下,他能力不错,但还是资历问题,他出任参政事,会让其他大臣寒心!”

    陈庆点点头,“我理解大家的态度和意见,胡云担任参知政事,确实资历欠了一些,让人不服,其实我并不是让他接替张参事,我是想让他出任中书侍郎,主管我的秘书署,但中书侍郎没有参政事头衔又不妥,那么就让他改任吏部侍郎,暂不考虑参知政事,中书侍郎人选另外考虑。”

    蒋彦先笑道:“殿下考虑的是胡云的能力,让他主管吏部,我们考虑的是他的资历,反对他担任参知政事,其实两者并不冲突,殿下的这个折中之计卑职支持!”

    周宽和张晓也表示支持,张晓问道:“原来情报司归张知政监管,殿下是否可以考虑把它划给兵部?”

    “可以!”

    陈庆一口答应,“情报司可以缩小编制,改为情报署,归属兵部!”

    沉吟半晌,他又对众人道:“另外,我考虑成立礼部和刑部,把财政司改为户部,政务司改为尚书省,监察司改为肃政台,各位的具体职务都交出去,专门履行相职,只是还缺一个参知政事,各位可有合适人选?”

    蒋彦先想了想道:“殿下不是邀请刘子羽出任参知政事吗?”

    陈庆摇摇头,“他早年中了一支毒箭,余毒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清除,现在有反噬的迹象,可能余年不多了,他现在在巴州儿子身边静养,不适合出仕了。”

    周宽笑道:“我倒有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请殿下考虑!”

    “谁?”

    “江陵知府张舜!”

    陈庆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

    .......

    回到王府,中午刚过,晚春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岸边是高大的垂柳,另一边则是大片草地,陈庆坐着府中的马车沿着湖边小路缓缓而行,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和熙的春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这时,陈庆看见赵巧云在湖边散步,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子,看样子不像府中之人,但她的背影却有点眼熟。

    陈庆忽然想起来了,这是宫官梁氏,在燕山皇宫服侍了自己两天,她怎么在这里?

    “巧云!”陈庆喊了一声。

    赵巧云一回头,惊喜道:“官人今天休息?”

    “今天休息!”

    陈庆目光转向梁氏,梁氏俏脸微红,这位王爷那两夜在她身上俨如野马一般驰骋,那种滋味简直让她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她连忙上前行一万福礼,“奴婢梁氏参见王爷!”

    “梁总管现在住在哪里?”

    “我们所有人都暂时住在城外行宫,安排得很好,感谢王爷厚爱。”

    陈庆看了看赵巧云,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便笑问道:“你们认识?”

    赵巧云点点头,“以前在汴梁王宫,飞雁就是跟随我的小宫女,我们一起被掳去金国,在金国皇宫当宫女,后来我出来了,她还在宫中,前些天她来向王妃报到时,我就认出了她。”

    陈庆惊讶笑道:“这么巧吗?”

    梁氏也叹息道:“是啊!没想到还能遇到小公主,真是我的造化啊!”

    赵巧云又道:“温大娘准备回乡养老去了,大姐正在合适人选,正好飞雁带人过来,我觉得她很合适。”

    “温管家要回乡,那岂不是田大管家也要一起回去?”

    “正是!他们年纪大了,想回去和儿孙团聚,享天伦之乐,大姐已经同意了。”

    陈庆点点头,“你们继续吧!我没有意见。”

    陈庆看了一眼梁氏,便返回内宅。

    来到妻子吕绣的起居房,只见吕绣站在窗前,脸上带着笑意。

    “在看什么?”陈庆走上前问道。

    “嘘——”

    吕绣小声道:“别惊动了他们!”

    陈庆向窗外望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见儿子陈冀正拿一把小锄头给玉米地松土,他的两个妹妹,冰儿和雪儿正帮他浇水,兄妹三人配合还真是默契,玉米杆子已经半人高了,长得郁郁葱葱,旁边的瓜田也爬满了藤蔓,花已经谢了,瓜蒂上结了一个个小南瓜。

    陈冀站起身用毛巾擦擦汗,望着长势喜人的玉米、南瓜,赤红的小脸也露出了自豪的笑容,这些都是他亲手种出来。

    ====

    【今天只有两章,有点抱歉,但还是要祝大家2023年新年快乐!】

第一千三百零七十四章 分权

    夫妻二人坐下,不再打扰他们兄妹种地,陈庆笑道:“刚才我回来时,遇到巧云了。”

    “那夫君也遇到梁总管了?”

    陈庆点点头,“她们在一起,梁氏居然是巧云的贴身小宫女,真是巧啊!”

    吕绣微微笑道:“其实还有更巧的!”

    陈庆顿时有兴趣了,笑道:说来听听!”

    “去年璎珞接到一封太原写来的信,也是她以前的小宫女,现在住在太原,她求璎珞帮她寻找女儿,璎珞去哪里帮她找女儿,没办法,璎珞安排急脚递送了一百两银子给她,没想到前些天居然找到了她的女儿。”

    “可是那一批小宫女?”

    “正是,这四百多名小宫女基本上都是宫女所生,宫女年长后被遣散出宫,她们女儿被留下来,我问了一下,很大一部分小宫女的母亲都在,殿下可以帮她们寻亲!”

    “你的意思是,把她们都放回家?”

    “看她们自愿,愿意留下来我收,想和家人团聚,我就放她们走,那些几十名宦官也一样,想回家乡,我就给一笔钱让他们回去,他们都是可怜人,被奴役半辈子了,给他们一个选择吧!”

    陈庆心中赞叹,妻子还真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巧云说温大娘要走了?”

    吕绣点点头,“他们夫妻去年就提出来了,我挽留了他们,上个月他们又提出来,想孙子了,这次我就没有再挽留了,补偿他们一年的俸禄,让他们回乡养老吧!其实我也明白他们并不是为了回家看孙子。”

    “是因为新王宫?”陈庆试探问道。

    “应该是这个缘故,他们没有明说,我也没有点破!”

    吕绣轻轻叹口气,“其实不光是他们,府上所有使女和下人,我都考虑中止合约,把剩余时间都补偿了,让她们回家。”

    “所以娘子打算让梁氏带一批宫女和宦官过来?”

    吕绣无奈道:“只能如此了,王宫和王府完全不是一回事,规矩都不一样,我们只能去适应它。”

    .........

    陈庆回到书房,心绪颇为不宁,这几个月他都在外面征战,感受不到建立王国后的变化,事实上,一切都在变了,连家人都要适应雍王府变成雍王宫的变化,跟随多年的仆人也必须遣散回家了,仆人使女要变成宦官宫女。

    他们手下官员也何尝不是如此,以前所有的官员都属于幕僚官,在朝廷没有档桉,或者寄禄在川陕宣抚使司下面,现在所有官员都要变成王国官员,要摆脱宋朝的体系,建立自己的官僚制度,直接套用唐朝的三省六部制度是最简便、也最成熟。

    陈庆又想到了参知政事的缺口,必须要尽快决定新人选。

    陈庆坐到位子上,提笔写下了几个人选,第一个是他的顾问卢存逸,关中大儒,也是这几届科举的主考官,想了想,陈庆还是把他名字背后的参知政事划掉了,卢存逸做学问可以,治国不行,陈庆在他名字背后补上了国子监祭酒,这个职务更适合他。

    第二个是刘瓒,刘子羽的长子,目前出任演武堂都监,他是武将出任,陈庆考虑他出任枢密使,但感觉他的资历还是差了一点,更重要是他的背景不够,三军将士不会认可,陈庆只得叹口气,把他的名字也划掉了。

    陈庆想到了牛皋,牛皋是出任枢密使最合适的人选,资历和威望都足够了,但牛皋要替自己坐镇燕山路,无暇分身。

    或许可以找一个人过渡两三年,想到过渡,陈庆立刻想到了一个合适人选,他提笔写下了折彦质的名字,折彦质曾出任朝廷同知枢密事,经验丰富,替自己组建枢密事最合适不过。

    敲定了枢密使人选,但这个枢密使不是参知政事,这一点和朝廷不同,只能出任内政堂行走。

    下一个就是中书侍郎人选了,胡云被众人一致反对,资历不足这个硬伤太大,陈庆只能另选他人。

    陈庆提笔写下了江陵知府张舜,张舜曾兼任荆湖南路尚书行台长史,尚书行台撤销后,张舜继续出任江陵知府,现在改称呼为江陵刺史。

    张舜是宣和年间的进士,入仕二十余年,从主薄做起,一步步升为县丞、知县到通判,也曾经在朝廷出任过三年户部郎中,最后升为知府,履历很齐全,在南方官场人脉很深。

    陈庆渐渐明白周宽为什么推荐张舜了,内政堂需要一个南方系的代表,但张舜出任中书侍郎不合适,中书侍郎必须是自己的心腹。

    沉思良久,陈庆在中书侍郎后面写下了张晓的名字,周宽出任门下侍郎,吕青山和蒋彦先出任尚书左右仆射。

    陈庆犹豫片刻,便在张舜名字后面写下了肃政台令、参知政事。

    胡云名字背后写上吏部侍郎、内政堂行走。

    ........

    次日一早,陈庆来到了自己官房,全体手下一起站起身,躬身欢迎雍王殿下回来。

    陈庆向众人摆摆手,笑眯眯道:“放心吧!攻下燕山府,按照老规矩,每个官员都有赏赐。”

    众人一起欢呼起身,陈庆走进自己官房坐下,对晁清道:“去把三位参政事请到议事堂,就说我有要事找他们商议。”

    晁清连忙去了,不多时,三名参政事匆匆赶来。

    三人心里都明白,昨天在茶馆只是一次非正式的讨论,但今天恐怕就是正式决定了。

    陈庆请三人坐下,将一份自己草拟的决定递给众人传阅,众人默默看完,都在沉思之中。

    陈庆微微笑道:“现在还有最后的机会提提意见,一旦我颁布雍王令,就要正式实施了。”

    蒋彦先问道:“请问殿下,左右仆射怎么分工?”

    陈庆缓缓道:“左仆射管兵刑工三部,右仆射管吏户礼三部,实际职权相当于尚书左右丞,也是最辛苦的两个职务。”

    蒋彦先点点头,不再多问了,他最关注参知政事最新人选,看来殿下选择了张舜,此人资历足够了,蒋彦先没有意见。

    张晓举手问道:“殿下,枢密使应该授参知政事,作为军方代表,为何折彦质没有这个头衔?”

    陈庆澹澹笑道:“三位把我忽略了吗?我可是天策上将军,足够代表军方的利益了。”

    三人面面相觑,张晓只得苦笑道:“这个规矩到世子那一代应该会变吧!”

    “到时候看情况,形势需要就改变!”

    张晓又问道:“卑职不太明白中书侍郎的职权。”

    陈庆笑道:“中书侍郎掌握制诏权,我们虽然没有诏书,但有雍王令,也就是说,以后雍王令不一定是我发出来的,不过需要我批准,第二项职权就是管理我外面这一百多名官员,晁清和韦济都太年轻,担不起大梁,他们需要一位主管。”

    张晓又道:“卑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五位参知政事谁为长?”

    “准确说是四位!”

    陈庆对众人道:“周参政事为门下侍郎,相当于左相,他的职责就是反对,而另外四位则轮流掌握执政事笔,半年一轮,执政事笔者为右相,很多不需要制诏、不需要内政堂讨论的小事情,就由执政事笔者决定。

    但什么事情为大,什么事情为小事,这就需要继承我们长期形成的经验,把军政事务具体分为甲乙丙军四类,现在问题来了,谁负责分类呢?”

    蒋彦先道:“这就需要设立一个特殊官署,类似给事中这样的职权,它负责军政事务分类,并审核政令的合法性,应该归属于门下省。”

    周宽摇头道:“门下省只是最后把关,对政令内容提出异议,但所有政务一开始就需要分类,其次审核政令合法性是制度问题,我觉得应该还是由殿下直辖。”

    陈庆道:“设立一个白虎堂,由我来直辖,人不需要多,六人足矣,他们分成两组,一组负责事前分类,一组负责事后审核政令合法性。”

    周宽沉默片刻问道:“这样一来,殿下基本上没有了政事决策权,是不是把殿下架空了?”

    陈庆摇了摇头,“我掌握军权,掌握内卫,掌握白虎堂、掌握从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免权,掌握府库财权,另外,甲类重大政务需要颁布雍王令,雍王令还需要我批准,实际上,我还是能过问,我可以不批准,直到你们说服我为止。”

    停一下陈庆又道:“我们既然效彷唐制,唐制的精髓就在于君相分权,王朝要长治久安,就需要在制度上限制君权,这不仅仅是为了限制我的权力,这也是为了我的子孙能够长久平安。”

第一千三百零七十五章 利弊

    中午时分,陈庆再度请三位参政事去庆丰茶馆吃饭喝茶。

    吃完饭,陈庆喝了口茶笑问道:“科举准备得任何?”

    蒋彦先笑道:“已经差不多了,七天后正式举行,今年来参加科举的士子超过了十万人,为历届规模之最,但大部分都是参加明经科,主要是我们去年颁布,押司为从九品官,考上明经科,就有机会出任押司,就算步入仕途了,其次是考工算科,考上工算科能出任新设的县工一职。”

    陈庆眉头一皱,“出任押司和县工都有资历条件,必须在县衙或者州衙从政五年以上,有没有说清楚?”

    “都说清楚了,考上只是得到资格,要有足够的资历后才能任职,而且在太学完成学业,也视同考上工算科,这些都说清楚了。”

    “还有制科!”

    陈庆敲敲桌子问道:“我去年安排的农工制科考试,有没有正常推行?”

    “都在顺利进行,参加考试的人不少,要到秋天才会出结果!”

    周宽笑道:“其实殿下的改革不用那么急,可以缓慢一点,把时间拉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会更加从容一些,那样大家也会更容易接受。”

    陈庆一怔,不解问道:“难道现在有什么事情让大家难以接受吗?”

    周宽澹澹道:“也谈不上不能接受吧!只是十万人来参加科举,明经科和工算科把科举的门槛拉低了。”

    陈庆望着周宽道:“老周就实话实说,是不是对押司和县工两个官职有意见?”

    周宽点点头,“提高了押司的地位,混淆了官和吏的界限,增添一个县工,好像是增加一点专业,实际上使县一级的官场更加混乱,更加倾轧,派系斗争更加激烈,可以说,殿下这两个拍脑袋的决定,动摇了地方官场的基础。”

    陈庆着实听得有些刺耳,面带愠色道:“专业事由专业人去做,难道不是好事,非要让外行人去领导内行人,最后什么事情都是一团糟。”

    周宽也毫不畏惧,迎着主公尖锐的目光道:“这就是殿下想当然了,事情做的好不好,不在于官员懂不懂,官员不需要懂,只要把工匠选好,钱财筹措充足,剩下的事情交给工匠做就是了。

    现在多出一个县工来,殿下以为他就能把事情做好?县丞不拨钱粮,他能做什么?为什么县丞不拨钱粮,理由有一千个一万个,个个都让人无话可说,官场中最不缺的就是理由。”

    蒋彦先连忙给周宽使眼色,让他不要这么强硬,蒋彦先委婉道:“殿下重视工商,重视农业,总希望提高粮食产量,让百姓能吃饱肚子,人口得以滋生,这些我们都完全理解。

    事实上,所有的地方官员都想有政绩,都很重视农业技术,一旦有新的农业技术出来,大家都会争先在本县推广,殿下看看玉米的推广就知道了,陕西路北部几乎县县都在大量种植玉米,官员们比百姓还要积极,还有南瓜,各地官员都排着队来索取南瓜种子,大家都知道它产量大,能储存,渡过灾年的好帮手,但有的事情确实不用这么急,太急反而会拔苗助长。”

    “蒋参政事也是在说县工?”尽管蒋彦先说得很含蓄,但陈庆还是听懂了。

    蒋彦先点点头,“这其实是个责任问题,以前农业是县令的责任,县令责无旁贷,他手中有权力,他就能把事情做好,现在县令不管了,农业都是县工的事情,出了事也是县工负责,县工要钱无钱,要人无人,什么事情都做不成,春耕借不到耕牛,打井筹不到钱,修建农田水利也招募不到人手,殿下,县工的存在,实际上就是夺了县令的一部分权力,哪个县令会高兴?如果是县令自己的心腹,那还好办,可偏偏是吏部任命,事情就乱了。”

    张晓也道:“殿下,卑职也要说两句,提高押司的地位,殿下的本意是想让朝廷控制县里更深一些,但实际上呢!押司由吏部任命,就是分走了县令和县丞的权力,县里的官场斗争就激烈了,大家都忙于斗争,拉关系,找后台,谁还管百姓的死活?

    更重要是,提高押司地位,实际上就给地方豪门伸手进县衙创造了条件,大部分押司都是豪门子弟啊!他们有实权,肯定是照顾豪门的利益,侵蚀普通百姓利益,以前他们是由县令任命,做得过份县令会平衡,但现在他们有吏部撑腰,有豪门支持,实际上就架空的县令和县丞,殿下,胥吏当权,绝不是好事啊!”

    .........

    马车离开了庆丰茶馆,在城内大街上缓缓而行,陈庆一直在沉思之中。

    地方官府的问题一直是历朝历代难以解决的大问题,尤其疆域广大的帝国,在交通和通讯不方便的时代,各地官府一直就是半独立的状态,哪怕是异地为官,各地的县令也很容易被地方豪绅控制,成为豪绅们的附庸。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几千年的历史基本上就是地方割据势力和中央朝廷的斗争,地方割据势力主分,中央朝廷主合,分分合合几千年。

    陈庆当然知道这个大问题,他也在尝试解决这个困扰了几千年的历史大问题,提拔押司地位,小小的一步棋便分化了豪绅和县官之间的关系,使他们不再成为一体。

    原因也很简单,自己能直接掌控权力,豪绅又何必绕远路找县官代言,县官被豪绅们削弱权力,又得不到好处,自然也会视豪绅为敌,斗争就来了。

    这就是陈庆提升押司地位的真正目的,但县里的事情又需要有人去做,县工的作用就出来了。

    所以蒋彦先的观点也并不完全正确,县令和县丞的敌人并不是外来的县工,而是本地的押司,县令和县丞要集中精力对付押司,一定会拉拢县工,让县工去做事情。

    当然,陈庆也知道现在乱象比较多,这是正常的,有押司和县工两条鲶鱼在搅动,县一级的官场肯定不会平静,究竟效果如何,需要时间观察,如果确实行不通,再改也不迟。

    陈庆轻轻叹口气,望着车窗外湛蓝的天空,其实不管他怎么改革,都改变不了帝国的内卷,历朝历代的动荡,都是因为内卷造成,改变它,真正的解决之道就是向外扩张。

    海外还有那么大片的土地,还那么多丰富的物种,向外扩张,宋朝的大海船去了非洲和阿拉伯,航海技术已经不缺,他现在缺的是三万石的大海船,需要庞大的殖民人口。

第一千三百零七十六章 奇人

    马车停下了,外面是北大街,北大街的北面空地上便是原来太极宫旧址,现在正大兴土木修建新太极宫,包括新的官署,尽管面积只有唐朝太极宫的一半大,陈庆也从府库中拨付了三百万贯钱,现在看起来,三百万贯不够,至少需要五百万贯才行。

    周宽建议拆除汴梁的皇宫,把汴梁皇宫的石材和木材运来,能节约至少一半的钱,但陈庆没有答应,现在还不是拆除汴梁皇宫的时候,再说,陈庆也在考虑将汴梁设为陪都,便于控制东方。

    不过大兴城的皇宫倒是可以拆除了,把石材和木材全部运来京兆,至少可以节省一百万贯,一百万贯可以造二十艘三万石的大海船啊!

    想到大海船,陈庆也深有体会,他的三万石坐船无论在长江、黄河还是沿海,航行都非常平稳,乘坐异常舒适,承载的货物和人也多,它代表了宋朝最高的造船技术,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造一艘要五万贯钱,还需要三年时间。

    陈庆从去年开始,从内府拨付一百五十万贯,在福建路建造三十艘三万石大海船。

    “回去吧!”

    陈庆吩咐一声,马车起动,向官衙方向驶去......

    回到官衙,陈庆刚坐下,晁清告诉他,刘大江来了。

    刘大江是姚梅的小舅,姚梅告诉陈庆,刘大江会看面相,说姚梅将来贵不可言,让陈庆颇有兴趣,便让人把他找来。

    “请他来见我!”

    晁清转身刚要走,陈庆想起一事,又叫住他,笑道:“朝廷框架要进行大变动了,你听说了吧!”

    “卑职已有所耳闻!”

    陈庆缓缓道:“你们外面一百多人,现在叫秘书署,以后会归属于中书省,成为中书侍郎张晓的属下,但你和韦济不一样,你先去把他找来,这件事我先给你们二人说清楚。”

    晁清跑去把韦济找来,两人站在陈庆面前,陈庆对他们道:“外面秘书署归属于中书省,但你们甲组的六人将剥离出来,成立一个新机构,叫做白虎堂,属于我直辖,白虎堂简单说就是审核规则的地方,所有的朝廷文书先到白虎堂,由白虎堂按照重要性分成甲乙丙军四大类,军类又分为上军和下军,上军要交给我处理,下军则交给枢密院。

    实际上就是现在你们做的事情,因为甲乙丙三类政务文书关系到权限,甲类要出雍王令,乙类不需要通过我,直接出内政堂令,丙类不需要通过内政堂,由执政事笔的轮值相国直接处理,文书分类就由晁清和你的三名手下负责,韦济和手下则负责审核。”

    陈庆又对韦济道:“所有颁发的政令,无论是甲类、乙类、还是丙类,你和手下就负责审核它们的合规性,内容不是你们的事情,由门下省审核,你们就负责审核这些文书有没有按照晁清他们的分类来严格执行,甲类必须有我的押印,乙类必须有内政堂大印,明白了吗?”

    韦济躬身道:“卑职明白了。”

    迟疑一下,韦济又问道:“可我怎么知道内政堂令是哪一类?”

    陈庆笑道:“晁清在分类的时候会留一份底,每一份文书都有一个编号,雍王令和内政堂令都要保留这个编号,对应哪一类,他会给你们一份清单,一对照编号就知道,其实不看留底也知道,甲类文书肯定是以甲字开头,很容易辨认,所以你们事情稍微轻松一点,你们还得负责替我整理文书,和现在一样。”

    “卑职遵令!”

    “去吧!把刘大江请来。”

    ........

    刘大江便是姚梅的小舅,年约三十五六岁,一直没有成家,无妻无子,天生就是一个不安定的性格,在草原呆过整整十年,喜欢喝酒,喜欢去青楼找女人。

    不多时,身材高大健壮的刘大江被领进官道,他躬身行礼道:“参见殿下!”

    “不用客气,我们是亲戚,随意一点,请坐!”

    刘大江坐下道:“殿下可是担心张曲那个混蛋,请殿下放心,我会盯住他,他敢有非分之想,看我不捶死他!”

    刘大江和姚梅父母这两天就在为张曲之事烦恼,雍王一找他,他就立刻想到了这件事。

    陈庆笑着摆摆手,“我不担心,不会有什么事情,我找你只是有点好奇,阿梅说她小时候你给她看过相,说她将来是富贵之人,我就想知道,你真会看相?”

    刘大江笑道:“殿下太高台我了,我哪里会看相,我只是会看人而已,阿梅五岁的时候,绝美的相貌已经显露出来,我知道这么绝美的女人,不是普通人能娶,她夫君必然是大富大贵之人,张家那个穷酸人家哪里配得上阿梅。”

    陈庆点点头,原来如此,道理虽然很粗糙,但一点没错,事实就是如此,像余樱和余莲这对孪生姐妹,天下独一无二,很小就被延安府知府献给了刘豫之弟。

    “我记得你不是给颜骏做参军幕僚吗?怎么跑京城来了?”

    刘大江摇摇头,“我只读过几年书,没有多少学问,哪里能做幕僚?我也不愿意总呆在一个地方,喜欢到处走,所以就跟随姐夫二人来京兆了,他们开酒楼,我负责卖酒,一个月赚五十贯钱,倒也自由自在!”

    陈庆找刘大江其实另有目的,他早就发现这个刘大江是个奇人,虽然出生草根,却见识不凡,为人敢做敢当,敢于冒险,他很适合替自己去海外做事,晁昆有官职在身,不方便替自己做私事,这个刘大江就是最好的接替者。

    “你想不想做船长,去南洋走一走,了解风土人情,购买奇珍异宝。”

    刘大江眼睛一亮笑道:“不瞒殿下,我原名叫刘大原,因为大同那边容易接触到草原,但我一直渴望去大江大海,所以给自己改名叫刘大江,我太想去了海外了。”

    陈庆呵呵笑道:“我就是说嘛!大同人怎么叫刘大江,你这个船长实际上是替我做事,我给你十艘大船,一千名精锐水军,再给你一万贯钱,你们出海去灭海盗,做贸易,寻找新的土地,寻找各种中原没有的物产,灭一支海盗,缴获的财富分给你们一半,但你们可不能成为海盗,破坏商道。”

    “请殿下放心,我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陈庆随即封刘大江为县伯爵、游击将军,三天后,他率领一千水军出发前往襄阳,他们将在那里乘坐十艘万石海船前往泉州。

第一千三百零七十七章 航道

    科举后不久,陈庆来到了陕州视察,随着雍王国管理的疆域不断扩大,陈庆也越来越深刻感受到了交通和通信限制对管理庞大疆域的影响。

    通信方面已经有所改善,通过鸽信、鹰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开始在各地恢复北宋时期的驿站,鼓励发展民间快递业,他们有足够的战马,最快的金牌急脚递通过不断换马,便能以日行四百里的速度送信,关中发出的官文,只要十天时间就能抵达扬州。

    这是最快的速度,但成本也最高,适合紧急公文或者商业信函,比如商人在京兆柜坊办理扬州取钱,柜坊就通过金牌急脚递将存单中的一份底单、押密以及半截玉珮等重要信息送去扬州柜坊,商人到扬州后,就能在扬州柜坊轻松取几千贯钱甚至上万贯钱,虽然柜坊收取的牙佣钱要数十贯,但相比千里迢迢运钱去扬州的安全和运费,几十贯钱真不算什么,商人也愿意出这笔钱。

    从秦朝开始,历朝历代都要修直道或者官道,就是为了改善交通运输,缩短通信时间。

    雍王国的官道很完善,四通八达,这也得益于北宋在唐朝的基础上大力修缮官道,但关中和中原地区的水运却一直是个大问题。

    水运极其重要,大宗物资运输基本上都靠水运,陆路运输成本太高,陈庆也极其重视水运,大量物资可以通过渭河和天宝渠从黄河直接用船运到京兆。

    但黄河水运有一个很大的肠梗阻,从秦汉以来一直就严重影响中原、河北到关中的航运,那就是陕州的三门峡。

    陕州的黄河上,有两块小岛一般的巨石横卧在水面上,巨石是岛,搬不走的,两块巨石和两岸之间就形成三条急流水道,像三座水门,故名三门峡。

    三座水门分别叫做鬼门、神门和人门,鬼门险恶,神门湍急,人门和缓,往来船只大多从人门通过,但人门水下暗礁交错,河中巨石屹立,漩涡重重,行船困难,事故常发。

    开元年间,宰相裴耀卿在三门峡以东修建集津仓,又在三门以西修建盐仓,另外在陕州西南修建太原仓,他组织大量民夫在东西两仓之间开凿十八里陆路,漕运粮食到三门峡以东存放在集津仓,再通过十八里陆路运到三门峡以西进入盐仓,这样就避开三门峡之险,然后再以漕船运往京师。

    到了天宝三年,陕州太守韦坚再度治理三门峡,在岩壁上重修栈道,由纤夫挽绳拉船通行,运输粮食货物不用再走陆路,用小型船只也能运过三门峡。

    但就算有纤夫,吃水深的大型船只依旧无法通过人门,只要是水下有礁石,吃水深很容易触礁。

    陈庆从河北运送物资的万石海船就无法通过三门峡,在陕州换成小船通过三门峡,然后再换三千石的货船前往京兆,要两次卸货装货,非常麻烦,而且很容易触礁,人船货皆毁。

    很多商人在陕州这一段不得不改走陆路进关中,再走水运,以防止货物损毁。

    随着雍国建立,已决定在京兆定都,那么三门峡的航运治理就势在必行了。

    陈庆在工部侍郎吕纬的陪同下,站在黄河边的高山上,远远眺望着两块巨大的岩岛,但在岩岛的前面,还有一块俨如鲨鱼翅一般的巨型岩石,正是它存在,使水流变成格外湍急和不可捉摸。

    吕纬指着远处的鲨鱼翅道:“那块巨石使水流变成格外湍急,格外诡异,船只经过它时,稍不留神就会被水流带进鬼门或者神门,那就是九死一生了,必须凭借掌舵人高超的技术才能将船只带去人门。”

    陈庆感觉这话有些危言耸听,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道:“我们第一批从燕山府运来的财富用了几千艘小船通过三门峡,无一损毁,难道每艘小船的船夫都有高超技术?”

    吕纬微微笑道:“除了技术高超的船夫外,还有另一种办法可以使船只平安渡过人门。”

    “什么办法?”

    “殿下能看到对岸的山崖吗?”

    此时太阳高照,河面雾气消散,使人格外看得远,陈庆的目力过人,他也只隐隐看见对岸山崖似乎有一些黑点,“我看见了很细小的黑点!”

    “那些细小的黑点正是工匠,他们在岩壁上凿深岩孔,安装栈道,栈道非常重要,拉纤人在栈道上行走,控制船只的方向,拉拽着船只平安通过人门。”

    “历朝历代治理三门峡,难道就是更新栈道?”陈庆又问道。

    “那当然,岩岛无法撼动,暗礁也消去不掉,只能在栈道上做文章。”

    陈庆沉吟一下道:“但我们有铁火雷,应该能做到前人做不到的事情吧!”

    吕纬点点头,“卑职就在尝试用铁火雷炸掉水底的暗礁,但怎么让铁火雷在水下爆炸,却是一个难题,火器匠一直在潜心研究,反复试验,估计这两天就会有收获。”

    这时,远处‘轰!’的一声闷响,白色水柱飞溅,吕纬道:“这就是他们在做试验了。”

    “不对!这应该是水下爆炸。”陈庆看见了白色水柱,立刻意识到这是在水下发生的爆炸。

    吕纬大喜,难道火器匠成功了?

    他急忙带着陈庆来到陕县,来到火器局设在陕西的临时试验场,见到了刚升为火器火药署署令的谢瑛。

    谢瑛没想到雍王殿下会到来,连忙上前见礼,“卑职参见殿下?”

    陈庆笑问道:“刚才我看见水下爆炸,你们试验的水下铁火雷成功了?”

    “回禀殿下,几天前就成功了,刚刚造出来,正在试验之中!”

    “怎么做到的,我是说防水?”

    “请殿下过来看,卑职稍一讲解殿下就明了。”

    谢瑛带着陈庆进了有重兵把守的仓库,在一间小仓库内,陈庆看到了他们刚刚制成的水雷,就像头上长了一支角的大南瓜。

    “实际上,我们都是点燃后再抛进水中,所以就需要一个塞子,把火绳口塞住,再抛进水中,这里面最需要延时爆炸,我在火雷肚子里本来就有一个螺丝一样装置,火绳在里面盘旋燃烧,我们把盘旋多做几道,火绳在内部燃烧的时间就久了,可以让河面上的船只从容离去。”

    陈庆点点头,在延时燃烧方面,火器匠们很有经验了,他又问道:“然后呢?火绳在铁火雷肚子里会不会熄灭?”

    “殿下说对了,这是个大问题,总是差一口气,后来一个工匠想到解决办法,在头顶上装一只木管,塞子塞在木管顶端,这样就多了一口气,可以说刚刚正好,刚才试验成功,在水底爆炸了。”

    陈庆笑道:“用竹管吧!弄一根一丈长的竹管,然后把铁火雷绑在礁石上,竹管出口在水面上,点燃火绳后离开,也不用什么塞子了,这样行不行?”

    谢瑛笑道:“这样当然也可以,有工匠也提出来过,但需要在冬天结冰的时候才方面实施,殿下也知道,水流比较急,竹管在水中支撑不了多久。”

    “可以弄结实一下,当然,我只是随口提一下,你们自己想办法,反正现在也成功了,我需要看到结果。”

    “回禀殿下,明天就开始实施爆破!”

第一千三百零七十八章 述职

    次日一早,人门的水面上便掀起一道道白色水柱,炸暗礁的行动开始了,但最后还是用上了陈庆的办法,用长竹管伸出水面,这时因为水下很有很多单体石柱,必须将铁火雷捆绑在石柱上才能炸断它,历时了整整一个月,几百处礁石被炸毁,涡流消失,水势变成平缓,满载货物的三千石货船也能在纤夫的引导下,平安驶过三门峡,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这便意味着从江淮、江南乃至河北的物资都可以用三千石的大船直接运到京兆,汴梁作为物资中转地又再度崛起,这样就形成了两条线,海外货物运到襄阳中转,国内货物运到汴梁中转,黄河上有十几支专门的大型运输船队,他们熟悉水文,源源不断将汴梁中转仓库的物资运往京兆。

    几万头骆驼负责陆运,只要是关中到巴蜀之间的运输,以及关中到商洛之间的运输,骆驼号称陆地之舟,每头骆驼运送的货物相当于一条小船了。

    当然,骆驼去巴蜀只运送普通货物,关中和巴蜀之间的大宗物资运输还是要通过水运,走襄阳以及水江水道,路程稍微远了一点,但胜在运量大,像粮食这样的大宗货物,一趟就能运输二十万石。

    时间转眼到了深秋时节,秋天是果实成熟的季节,也是收获的季节,陈庆也有了子女的收获,妻子吕绣和余樱给他生了一子,而赵璎珞则生了一个女儿。

    让陈庆最欣喜的是母亲们都平安无事,孩子们也个个健康。

    这天上午,吏部侍郎胡云从燕山路回到了京兆,随即赶来向陈庆述职。

    胡云之前没有直接来京兆,他在襄阳接到陈庆的任命,任命他为吏部侍郎兼燕山路安抚使,他立刻转道燕山路,接替吕青山坐镇燕山路,他之前缺乏地方官任职经验,这次去燕山路坐镇两年,对他无疑是一种极大的锻炼。

    胡云不在京兆,吏部事务暂时由尚书右仆射蒋彦先兼管,他本来就分管吏户礼三个部,兵刑工三部则由尚书左仆射吕青山分管。

    官房内,陈庆笑眯眯请胡云坐下,又让亲兵上茶。

    “什么时候到京兆的?”陈庆问道。

    “今天上午刚到,把行礼送回府就来了。”

    胡云的父母妻儿都在大兴城,但他在京兆有一座官宅,他十六岁的长子胡成在京兆国子学读书,有时候会回府住两天。

    陈庆点点头,“好好休息两天再述职也不迟。”

    “卑职就先简单给殿下说说,过两天在正式述职。”

    “现在燕山路怎么样?”

    胡云摇摇头,“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但还是能感到一种紧张的气氛,有人在敌视我们,蓟县县令武文礼在来大兴城公干的路上被人害了,首级不知所踪,内卫还在查这个桉子,卑职这次来京兆,也是希望殿下能增派内卫,尤其需要得力的干将,卑职建议让种桓去燕山路。”

    陈庆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怒,竟然敢残害官员,不用说,他也知道是燕山路的豪强势力所为,他心中起了杀机,缓缓点点头,“我会把种桓派往燕山路。”

    “卑职再说说好的办面,燕山路的底层百姓现在很支持我们,他们得到了实惠,免税让他们生活极大改善,很多农民准备明年开始种玉米和南瓜,这次卑职回来也是想要一些种子,也希望派一些种植能干去燕山路教大家种玉米和南瓜。”

    “没问题,回头你去找吕参政事,他会安排。”

    停一下,陈庆又问道:“金兵的情况如何?有探子向燕山府渗透吗?”

    “金国派完颜宗翰在锦州屯兵八万,打造攻城武器,探子肯定有渗透,暗中支持金国的地方豪强太多了,但卑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奇怪的感觉?”

    胡云想了想道:“金兵表面上在锦州积极备战,要南下攻打我们,但卑职感觉进攻是假象,他们实际上是在防御。”

    “为什么这样说?”

    “卑职得到一个消息,完颜兀术率领十万大军南下攻打高丽国了,这个时候,金国肯定是要防御我们。”

    实际上,陈庆也并不急于攻打金国,至少近几年内他不会考虑,他需要时间消化燕山路,要夺取更多的朝廷资源,要开始建立自己帝国,他已经夺回了所有属于汉人的土地,灭金国也并不那么急迫。

    但金国攻打高丽倒引起了陈庆的警惕,金国现在国力枯竭,十分虚弱,肯定是想吞并高丽来回血,但吞并高丽也不是那么容易,金国同样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行。

    说不定血没有吸到,反而陷入高丽泥潭,国力变得更加衰弱,很有可能,但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夺取耽罗岛的计划明年就要开始实施。

    想到这,陈庆对胡云道:“你接下来的任务,暂时不要去管金国,集中精力治理燕山路,拉拢那些愿意归顺我们的豪门世家,然后配合内卫严厉打击那些敌视我们地方势力,用明年一年的时间,将燕山路的毒瘤彻底铲除干净,再用一年的时间,让燕山路回归正常,你的任期就结束了。”

    “卑职明白,卑职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

    晚饭时,儿子陈冀夹了一块蒸南瓜放在父亲的盘子里,陈庆一怔,儿子还第一次给自己夹菜。

    吕绣笑道:“夫君先尝尝南瓜的滋味吧!”

    陈庆心念一动,笑问儿子道:“这就是你自己种的南瓜?”

    陈冀点点头,旁边冰儿和雪儿急了,举手嚷道:“爹爹,我们也帮哥哥种的,我们浇水!”

    陈冀的脸色刷地白了,爹爹告戒过他,要自己种,不能让外人帮忙,事实上,他的学业比较重,多亏两个妹妹天天帮他浇水。

    陈庆呵呵笑道:“好!你们也算,爹爹会有奖励。”

    “爹爹,我要一块玉,要有红皮的。”

    “我要黄皮的!”

    两个小家伙听说有奖励,立刻把奖品想好了,陈庆笑道:“好!回头爹爹奖励你们。”

    两个女儿欢天喜地吃饭了,陈庆又对陈冀笑道:“我说过不要外人帮忙,但自己的妹妹可不是外人,兄妹之间齐心协力把南瓜和玉米种好,爹爹更高兴!”

    陈冀松了口气,又问道:“爹爹,一分地长了四根藤,结了二十四个大南瓜,这个收获可以吗?”

第一千三百零七十九章 丑闻

    “这个收成还不错!玉米呢?”

    “玉米收了三百五十斤。”

    陈庆问道:“三百五十斤是带玉米芯的吧!”

    “是的,还没有剥下来!”

    陈庆点点头笑道:“那正常玉米粒就是一百多斤,一亩地就要一千多斤了,你想想,小麦一亩地能收获多少?”

    陈冀想了想道:“上田三百多斤,下田才一百多斤。”

    “这就对了,你一分地产玉米一百多斤,这就一亩下田的小麦产量了,它们都是粮食,而且玉米更耐旱,你说应不应该大力推广种玉米?”

    陈冀点点头,“要大力推广!”

    “但我们看问题要一分为二,玉米虽好,但它只能种一季,而南方的水稻都是一年两季,一年的总产量也差不多上千斤了,冬小麦也能一年两季,一季小麦,一季水稻,一年的总产量虽然只有七八百斤,但面粉和大米的口感更好,属于细粮,玉米还是粗了一点,只能算粗粮,价格也卖不上去,所以南方还是要推广水稻,北方上田种小麦,中田和下田种玉米,每年只产一季的地方,也尽量种玉米,不管怎么说,要先让百姓吃饱饭,然后才考虑其他。”

    “孩儿明白了,填饱肚子才是第一重要!”

    “对!明年你再种两分地南瓜,玉米花时间,就不种了。”

    陈冀点点头,“孩儿一定坚持!”

    两个小娘子一起举手,“我们也帮哥哥一起种!”

    “这就对了,明年好好帮哥哥种地,种好了,爹爹一定有重奖。”

    .......

    夜里,陈庆和妻子同房,吕绣已经做完了月子,身体已经恢复,今年还是第一次和丈夫房事,梅开两度才罢,两人格外尽兴。

    吕绣躺在丈夫怀中道:“今天忽然发现孩子们都长大了,尤其是冰儿和雪儿,以前只会调皮捣蛋,现在居然能主动帮哥哥做事,着实让我欣慰。”

    “是啊!孩子们都长大懂事了。”

    “可是....我却变老了。”

    女人的思路总是跳跃性的,好在陈庆身边的女人多,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跳跃思维。

    陈庆抚摸着妻子依旧细嫩白皙的肌肤笑道:“这么细嫩的皮肤还叫老吗?”

    “那我保养得好,那你说,我和阿梅,谁的皮肤更好一些?”

    又是一个没法回答的问题,吕绣见丈夫发窘,不由噗嗤一笑,“算了,不让夫君为难了,你真把去福建路推迟到明年了?”

    陈庆点点头,“今年变革比较多,需要我坐镇,不能离去,等明年稳定下来再出发。”

    吕绣紧紧抱住丈夫,浑身又热了起来,在丈夫耳边小声道:“夫君,我又想要了,怎么办?”

    “娘子有令,为夫不敢不从!”

    陈庆笑嘻嘻翻身将妻子压在身下,又开始如黄牛一般奋力耕田了。

    .......

    深秋的临安府没有阳光,多阴雨天气,城池内外一片寒冷萧瑟。

    临安皇宫内两天前发生了一件事,一名侍卫被处死了,这件事在朝廷中没有任何影响,官员们不关心这种小事。

    但这件事却被临安专门刊登花边新闻的《轶闻报》盯上了,他们凭借职业敏感,都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玄机,一定有故事。

    中瓦子的一家小酒馆内,一名皮肤白皙的中年男子坐在角落的一张小桌前,要了一壶酒和几碟小菜,但他显然无心吃喝,基本上没有动快子,总是不断望向门外,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名男子是个宦官,白胖无须,没有喉结,这时,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瘦高男子快步走进酒馆,一眼看见了坐在角落的宦官,连忙走了过来。

    瘦高男子坐下便急切问道:“消息呢?”

    中年宦官拍拍脑袋,“你想要的内情就装在我这里,但我要看到你的诚意才行!”

    诚意当然是指钱,出宫一趟不容易,无利谁会来这里?

    瘦高男子取了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推了过去,“二两银子,够了吧!”

    “才二两银子,喝茶都不够!”

    “不少了,二两银子在黑市可以兑换十六贯钱,你不干我找别人。”

    或许是这件丑闻已经在宫中传开,它的价值就是这几天的时间差,过后所谓的内情就不值钱了。

    宦官心中不爽,但还是把银子收下了。

    瘦高男子见对方收了银子,立刻道:“我要先讲清楚,既然收了钱,就不能有所隐瞒,必须原原本本告诉我。”

    “放心好了,这点信用我还是有的。”

    瘦高男子立刻取出纸笔道:“你说吧!”

    中年宦官压低声音道:“两天前被处死的侍卫叫做焦大宏,原因是官家的一名宫妃怀孕了......”

    “啊!宫妃叫什么?”

    “许才人,是原工部侍郎许浩才的女儿,她私下联系太医想打胎,结果被人举报,结果官家震怒,官家至少两年没有宠幸她,她怎么会怀孕?一番拷问之下,她只好交代,是侍卫焦大宏干的,他们半年前就勾搭上了,官家大怒,就把这个焦大宏杀了,许才人则打入冷宫,永不复出。”

    “那这个许才人肚子里的胎儿呢?”

    “当然打掉了,官家虽然没有子嗣,但也绝不会接受别人的种。”

    瘦高男子迟疑一下问道:“官家是不是不能房事了?”

    “这个消息不在二两银子的范围内,得加钱!”

    瘦高男子不悦道:“你这人,卖东西总得有点添头吧!这个消息就算添头了,要不然下次我真不找你了。”

    中年宦官无奈,只得道:“官家当然可以正常房事,太医说,他的种子太少,妃子们怀不了孕,吃了十几年的药也没有效果,估计子嗣真绝了。”

    “官家不是有过孩子吗?怎么变成会这样?”

    中年宦官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问得太多了。”

    “好吧!我不问了,就这样。”

    瘦高男子拿到了他想要的丑闻内情,急匆匆走了。

    中年宦官付了酒菜钱,这才忧心忡忡回宫去了。

    他知道天子从来不会看那种低俗小报,宫里也不会出现那种报纸,其实就算知道了,也查不出是谁泄露的消息,这也是他敢出卖消息的底气。

第一千三百零八十章 惹事

    陈庆一步一步的僭越升级,就俨如温水煮青蛙一样,江南的百姓和士族们都习以为常,但天子赵构却心知肚明,他害怕发生的一切,拼命逃避,自我欺骗,甚至只要陈庆不登基为帝,他就觉得天还没有塌下来。

    这个时候,他极为敏感,极易暴怒,仿佛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他击垮,偏偏他就遇到了一件让他崩溃的事情,他的一名才人竟然出轨侍卫,怀上了身孕。

    自从他的儿子在绍兴元年死后,他便再也没有子嗣,但没有子嗣并不代表他不能行房事,事实上,他还有那方面的能力,经常在后宫和嫔妃们寻欢作乐,只是失去了生育能力。

    当听说后宫妃子私通侍卫怀孕的消息后,赵构积蓄了一年多的愤怒在这一刻爆发了,把陈庆加给他的屈辱和怒火都全部撒在这对狗男女身上,他当场下令将侍卫砍掉脑袋,尸体扔出去城喂野狗,又下令给才人灌虎狼之药,打掉了她腹中胎儿,革除一切名号,打入冷宫,永不准复出。

    赵构还怒火未消,又将许才人身边的几名宦官宫女拖下去各自重打一百棍,当场打死两人,剩下几人也不疗伤,直接赶去掖庭宫当粗使宫人。

    赵构在皇宫里大发雷霆,却不知道皇宫发生的丑闻已经轰动了整个临安,《轶闻报》在头版头条以‘他睡了皇帝的女人’为标题,详细报道了发生在皇宫的这起丑闻,一时间,临安百姓纷纷抢购报纸,一份《轶闻报》炒到了五贯钱,创刊以来第一次当日发行量超过了《京报》,整个临安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事。

    可惜,《轶闻报》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想当然的以为《京报》的平安无事是因为朝廷宽容,却不知道朝廷不敢动《京报》,是因为有强大的雍王国做后盾,否则《京报》不知死了多少回,但天子怎么可能容忍一家小报拿他的隐私作为卖点。

    就算天子在皇宫不知道,但天子的爪牙却不会视而不管,天刚擦黑,五百梅花卫士兵包围了《轶闻报》,士兵冲了进去,将正在校订排版的报馆人员一概抓捕,所有印刷机器和其他物资全部收缴,最后贴上梅花卫的封条,彻底封了这座报馆,其他不在报馆内的相关人员也被梅花卫连夜抓捕。

    次日中午,新丰茶馆内,王牧急匆匆找到了吕纲,吕纲和胡云一样,每天中午都在新丰茶馆吃饭喝茶,了解临安内的各种情况,当然每天也遇到王牧。

    只不过胡云和王牧的中午喝茶是一种私人交情,而到了吕纲这里却变成了一项制度,从他们彼此的称呼都听得出来。

    “吕特使,听说《轶闻报》昨晚被梅花卫封了?”

    “确有其事,不过王馆主不用担心,梅花卫不会碰《京报》报馆,只要不进行人身攻击,我们正大光明地报道时讯,他们找不到借口,当然,除非是他们准备彻底和雍王国翻脸,否则你我依旧每天都能在这里喝茶。”

    “我倒不担心自己,我只是觉得这次梅花卫做得太过份了,没有天子的旨意就擅自抓人,查封报馆,这种形势让人担忧.....“

    “他们不就一贯如此吗?胆敢在茶馆议论时局,就直接被抓,被打得半死,才让家人用钱赎回来,已经不知多少人被抓了,这次抓《轶闻报》的人,对他们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牧压低声音道:“往往到了王朝末期,就会出现各种高压统制,这就是天子失去信心的表现,只能靠压迫百姓来实现统治,”

    “你说得对,这确实是王朝末日的表现。”

    “梅花卫来了!”

    一名伙计喊了一声,原本正在闲聊的茶客们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默默喝茶。

    这时,走进来五六名梅花卫士兵,他们目光凶恶扫了众人一眼,不少人害怕他们的目光,纷纷低下了头。

    掌柜董安坐在一旁,也没有理会这几个混蛋,这时,为首梅花卫虞侯上前敲了敲董安的桌子,恶狠狠道:“我们接到报桉,有人在你这里妄议朝廷,有没有这回事?”

    按照行情,掌柜应该满脸陪笑走出来解释,然后再塞一些钱,说几句好话,无往不利,哪怕是官员开的酒楼和茶馆也不敢招惹梅花卫。

    董安却不理他那一套,似笑非笑道:“兄弟,你是刚提拔的吧!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谁开的茶馆?”

    这名梅花卫虞侯还真是新提拔的,他叫邹栓,原本是临安本地的一名地痞无赖,他有个妹妹,是丰乐楼的侍酒娇娘,被梅花卫都统制颜辛看上了,纳为小妾,对她颇为宠爱,她的家人也自然沾了光,父亲是个牙人,进梅花卫做了帐房,兄长就是邹栓,进梅花卫做了一名虞侯。

    敲诈勒索商家一直是邹栓这些年在做的事情,以前是以无赖地痞的身份去做,现在是以梅花卫虞侯的身份去做,当然现在更威风,勒索到的钱更多。

    或许是他出身低贱的缘故,其余梅花卫首领都对他不齿,也瞧不起他,自然不会告诉他那些地方不能招惹。

    不知是上面有有意还是无意,这个邹虞侯正好被分来管新丰茶馆的片区,嚣张了几天后,他今天便带人来敲诈新丰茶馆了。

    见对方不买自己的帐,邹栓大怒,“少废话,老子奉公办事,管你们后台是谁?跟我走一趟!”

    说完,他噼手来抓董安的衣襟,手伸到一半,一只大手闪电般抓住他的手腕,霎时间,梅花卫虞侯的手腕痛入骨髓,痛得他惨叫起来。

    大手稍稍放松,梅花卫虞侯才缓过气来,他这才注意到眼前出现一名铁塔般的男子,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凌厉得吓人,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出来的?

    “好汉,有话好说!”

    抓他之人正是魏延宗,魏延宗冷冷道:“我可不是什么好汉,我和你一样是虞侯!”

    魏延宗拿出一块银牌放在他眼前,睁大你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邹栓大字不识几个,但牌子上有两个字他认识,‘西军’,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连声求饶。

    董安看了一眼远处的吕纲,澹澹道:“放了他吧!让他滚。”

    “滚!”

    魏延宗手一松,邹栓带着几个手下连滚带爬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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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介绍:
“战场上得不到的,不要期望在谈判桌上得到。”
建炎四年的富平之战,是宋金争夺陕西乃至西北的战略决战,宋军惨败,宋朝的战略重心转为保卫四川。
数年后的宋金议和,西部最终以大散关、秦岭一线为界,陕西和西北尽失,皆种因于此。
当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富平之战中苏醒。
一切都不一样了。封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