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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马啸秋风     末代驸马txt下载     末代驸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章 四封塘报

    乾清宫外,陈新甲手中捧着四封急报,焦躁的踱来踱去。他迟疑了一下,伸手将下面的急报翻到最上面。但片刻之后,他的眉头又高高蹙起,重新将急报恢复原先的顺序。

    王承恩从殿内走出,看到陈新甲,微微拱手道:“陈兵部,陛下请您进去。”

    陈新甲连忙拱手回礼,从袖团里取出一个玉佩,放在手心。上前牵着王承恩的手,在旁人看不到的方向,悄悄递给王承恩。“王公公,陛下现在的心情如何?”

    王承恩先是愣了一下,瞬间满脸堆笑,将玉佩收入手中。悄声道:“尚好,晚饭喝了一整碗粥呢!”

    陈新甲拱手致谢,将急报的顺序又重新排列了一下。这才整理好衣装,疾步进入大殿。

    王承恩将手露出一个小口,瞥了一下那玉佩,是正宗的和田玉。他轻轻的摩挲着,满脸间俱是笑意。

    崇祯帝看完第一封塘报,陡然间站了起来,怒视陈新甲道:“陈新甲,这傅宗龙可是你亲自推荐的。之前丧师于崤山,朕已不加追究,此次他刚出陕西便轻陷于贼,损兵数千,连他本人也被闯贼俘获。你这个兵部尚书,到底是怎么当的?”

    陈新甲跪下,但身子却挺的直直的,拱手向崇祯帝道:“陛下,昔日微臣举荐傅宗龙之时,便言说在诸臣之中,唯有傅括苍最为尽职尽责。陛下也因此提升其为三边总督,将秦兵精锐交于他来整训。不到一年之间,他便练出数万士卒,足见其确实可称尽职尽责。”

    崇祯帝恼怒异常,一把将塘报砸向陈新甲,高声吼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尽职尽责?丧兵辱国,死不足惜。”

    陈新甲将塘报捡起来拿在手中,说道:“陛下,此刻开封危在旦夕。傅宗龙为三边总督,即使开封失陷,也与他并无太大直接关系。但他本人却心忧国事,明知不可为而偏为之,亲率近万士卒出潼关击贼。结果他中了埋伏,丧军数千。在他被俘之后,贼军挟他前往官军营寨,欲用他骗开寨门。但傅宗龙却放声大呼,警醒守军,最终使贼军奸计没有得逞。而他则因此惹怒了贼军,被杀于寨门之下。”

    崇祯帝微微发愣,颤声道:“你是说,傅宗龙已经死了?”

    陈新甲叩首,带着哭腔道:“陛下,傅督师此举彻底惹怒了贼军。他们先割下了他的耳鼻,以示侮辱。见他依旧高声叫骂不止,便又割下了他的舌头,等他受尽屈辱疼痛,最后才砍下了他的头颅。如此忠良,真乃当时之罕见。其虽有小过,但微臣觉得瑕不掩瑜,陛下万不能因一时暴怒,而寒了为国效死的耿介之臣的心啊!”

    陈新甲举荐了傅宗龙,一旦崇祯帝追究其过,必然会牵扯到自己。他尽力为傅宗龙说话,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况且傅宗龙死前的种种壮举,正是崇祯帝历来所推崇的。

    果然,崇祯帝听完,颓然坐回龙椅上,长久不语。过了好半晌,他挥手让陈新甲起来,缓缓说道:“傅宗龙为国效死,忠勇可嘉。特复其兵部尚书职,赠太子少保,谥忠壮,荫封子孙为世袭锦衣卫白户,允许民间对他进行公祭、公葬。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陈新甲再次跪下,高声呼道:“陛下英明。”

    崇祯帝拿起第二纸塘报。

    汪乔年率猛如虎、左良玉、贺人龙等人在颍川击败了李自成手下大将刘芳亮,但众军皆有折损。左良玉、贺人龙等人桀骜不驯,拒不听令,不断放慢行军速度,有意自保。

    保定督师杨文岳率虎大威已与刘泽清、许定国等将会和,但实力依旧远不敌农民军。交战了若干次,但胜少败多,开封依旧被困。

    崇祯帝蹙了一下眉头,哼声道:“左良玉、贺人龙该死,杨文岳无能。向汪乔年下令,让他加速行军,尽快与杨文岳会和。”

    陈新甲拱了拱手,道:“微臣遵命。”

    他知道汪乔年之所以行军缓慢,在于左良玉和贺人龙等人的不听令。汪乔年手下真正听令的只有猛如虎一人,如果加快行军,不免会造成诸将相互之间的隔阂更深,对将来的大局不利。但崇祯帝刚刚饶过他,自己不宜再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况且,第三封塘报肯定会令崇祯帝再次震怒,在这个时候不宜再触他的龙鳞。

    崇祯帝拿起第三封塘报,看完之后,顿时愣住了。“张献忠死了之后,他的部下不是都归顺闯贼了吗?他们为何没有和闯贼一起前去进攻开封,反而会一路南下?”

    陈新甲道:“陛下,孙可望和李自成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这次闯贼率部前去开封,孙贼看到了自己脱离开闯贼的机会,便顺势南下。他们在汉水渡江,被马骠骑击败之后,便转而向西,从豫南入淮。当地守军没想到孙贼大军突然杀到,一时猝不及防,连失十数城。”

    崇祯帝恼怒万分道:“该杀,这些官员都该杀,你这个兵部尚书也难辞其咎。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陈新甲跪下道:“臣知罪。我已经下令给庐凤总督马士英,让其率兵抵挡孙贼。并且让黄得功,刘良佐等将渡江北上,协助于他。但目前我军大部都在清剿闯贼,恐怕对孙贼只能先以防御为主。等到击破闯贼之后,再举大军前去击破孙贼。”

    崇祯帝听陈新甲说的还算清楚,微微点了点头,道:“闯贼为我大明的心腹大患,孙贼即使一时得势,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就依你的建议,先破闯贼,再灭孙贼吧!让马士英总领江淮军政,伺机破敌。”

    陈新甲拱手领命。

    崇祯帝看着桌子上的最后一封塘报,微微蹙眉道:“这又是什么坏消息?”

    陈新甲连忙道:“禀陛下,这里面写的可不是什么坏消息,而是天大的好消息。卢督师已经顺利进军到塔山,而周显也已经克复了金州。”

地五百一十一章 孙传庭出狱

    刑部大牢,天字牢房。

    阴暗潮湿,灯火黑暗,照着斑驳的墙面。

    透过由粗大圆木制成的木栅栏,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仅有的一个犯人。他穿着一件已经看不出底色的囚衣,已经花白的长发将整张脸罩住,看不出面相如何,更看不出年龄几何?只是他身形高大,即使是坐在那里,仍旧直直的挺着身子,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威势。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一尺见高的方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文牒。有的已经看过,有的则未曾打开,但全部都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他坐在那里,不时拿起一个,看过之后便又轻轻放下,眉头始终紧蹙。

    如果凑近了看,会发现他大概只有五十岁左右,鬓角雪白,一副如墨的长须直及胸口。而两颊却深深向内凹陷,脸面间满是愤懑,似乎对这个世上的一切都十分不满。唯有那双眼睛明亮清丽,透露出一股慑人的光芒。

    随着一声轻响,沉重的锁链被打开。

    陈新甲挥了挥手,狱卒躬身行了一礼,慌忙离开。他在牢外立了好久,定定的看着牢内那人,但始终没有走进去。

    牢内那人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平声道:“陈兵部,是怕这地方的脏,污了您的脚吗?在外踟蹰良久,也不舍得走进来聊一聊。”

    陈新甲哼了一声,跨步走进牢内,道:“孙白谷,看来这两年多的牢狱之灾,始终没改了你的这副烂脾气,你莫非从来没有思量过为何你会落到这等境地?”

    传庭死,而大明亡矣!这牢内之人便是被誉为大明最后良将的孙传庭。

    孙传庭淡淡笑了笑,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如果我改了脾性,那还是我孙传庭吗?”

    陈新甲眉头微蹙,挥了挥衣袖,屈膝坐立,与孙传庭隔桌相对。“都看过了?”

    孙传庭轻轻的点了点头,“看了十之八九。”

    “中原之局,我军有几成胜算?”

    “最多三成。”

    陈新甲脸色微变,“这么低?”

    孙传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杨文岳身为督师,虽薄有领兵之才,却知点不知面。轻易出兵洛阳,害自己惨败不说,还将开封守军调出城外。目前开封城中留守士卒不过数千,其他的都是新招募的乡勇。虽有陈永福这个良将在,但也仅能自守。目前的开封城能做的只有牵制,要想击破闯贼只有靠外面的援军。”

    陈新甲摇了摇头,说道:“即使如此,我军援救开封的大军总计也有十七万之众。虽然人数仍旧比不上贼兵,但战力却强于他们。真正打起来,至少也应该是五五开。你说三成,是不是有点太高看了闯贼?”

    孙传庭摇头苦笑道:“陈兵部,你是从底层一直爬到兵部尚书这个位置的。怎么却像那个杨嗣昌一样始终高高在上,对底下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我都好奇你这个兵部尚书怎么能够当这么久?”

    陈新甲狠狠的瞪了一下孙传庭一眼,沉声道:“孙白谷,杨阁部已经尽国事而死多年,以前的种种恩怨也应该一笔勾销了吧!如果你感觉逞一时口舌之快能让你心中感觉舒服,那你就尽管在这里无尽的抱怨。”

    孙传庭哈哈大笑,道:“抱怨,我怎能不抱怨?要不是杨嗣昌和你向陛下晋献谗言,将我关在这牢狱之中近两年,闯贼怎能会如此猖獗?误国之贼,忝居高位,现在反而指责我抱怨不止。陈新甲,你还真是不知廉耻?”

    陈新甲脸色通红,怒声道:“孙白谷,你可以了。说到底我现在仍是堂堂的兵部尚书,而你则是一介囚犯,如此侮辱本官,你真当我是泥菩萨一尊吗?”

    孙传庭冷笑不止。

    陈新甲气急,猛的站立起来,跨步向外走去。

    孙传庭幽幽说道:“陈新甲,陛下的性情,你比我更加清楚。一旦你走出这个牢门,到时候中原战事糜烂,到时候你这个兵部尚书恐怕比我现在还要惨。”

    陈新甲身体不由自由的颤抖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最终又坐回到孙传庭面前。

    孙传庭止住笑容,端坐了一下身形,沉声道:“陈新甲,你记着,我孙传庭从来不希望自己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现在之所以愿意对你说这些,只是因为我是大明的臣子。”

    陈新甲脸色难看,最终向孙传庭微微拱了拱手。

    孙传庭沉默了片刻,说道:“此时诸军虽然齐聚开封周边,而实际上能堪一战的不过四部主要兵力。一是杨文岳所率的保定兵,目前兵力应该在两万之数。二是左良玉所率的湖广兵,人数在五万之间。三是贺人龙、李国奇等人所率的陕西兵,以贺人龙为主,人数在三万人左右。四是猛如虎所率的混合兵,人数在四万五千之间。其他的孔贞会所率的四川兵,刘泽清所率的山东兵,许定国所率的河南兵,还有朱大典所率南京兵等,力量小,而且十分分散,基本上起不到太大作用,我说的可对?”

    陈新甲心中吃惊万分,仅是看了一些文牒,便对官军的兵力有这么清晰的了解。这等本事,已不是一般军将能比的了。或许,或许确却有一些解救之法,可以解中原的困局。陈新甲深深的点了点头,说道:“大概就是如此。”

    孙传庭长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在这四部主要兵力中,两个督师庸庸无为,近十元战将各行其是。看着十七万官军齐聚开封,有一举击溃闯贼之势。但一旦进攻受阻,四军主将尾大不掉,诸军之间又不能协调共进,到时候想全身而退都难,更别说取胜。我之前所说有三成取胜的可能,已经是往好的说了。”

    陈新甲听完,长久不语。过了好久,他抬头望向孙传庭道:“可有取胜之法?”

    孙传庭摇了摇头道:“绝对能保证取胜的办法没有,但增加胜率的却有。一、缓缓向开封方向推进,不可急,要慢,徐图向前;二、朝廷派一个有足够威信的人前往总领全军,罢黜杨文岳和汪乔年两位督师,将军权收入一身。三、杀了桀骜不训的贺人龙,安抚听令不听调的左良玉,激赞忠勇的猛如虎,拉拢善战的虎大威。如此,便有五成胜算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孙传庭出狱2

    缓缓向开封推进,依照崇祯帝的性格,怎会同意?况且他目前已经下令,让汪乔年快速向开封方向移动。

    派一人去总领全军,或许可行,但是让谁前去呢!朝堂之中,尸餐素位者居多,谁又有那个本事?

    至于最后一条,后三条倒是可以实施,但杀贺人龙,是否太过激进了点?

    陈新甲沉思片刻,向孙传庭道:“孙白谷,如果让你前去开封总领全军,你有取胜的把握吗?”

    孙传庭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陈新甲啊,陈新甲,你的脑袋被大粪塞住了吗?我是谁,一个囚犯,就是入狱之前,最高的职位也是兵部右侍郎加右佥都御史。汪乔年为湖广总督,杨文岳为保定总督,任何一个的威望都比我高。你将他们调离,而选择由我一个新出狱的囚犯去代替他们,他们手下的那些将领怎会完全听从我的调令?我要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需要时间,而闯贼是不会给我这个时间的。我不惧闯贼,但一无可用兵,二无可信任之将,我又能如何?”

    陈新甲没有在意孙传庭的嗤笑,反而叹声道:“连你都没有信心,朝堂之上的那些碌碌无能之辈,由他们前去,岂不是会败的更快?”

    孙传庭玩味的看着陈新甲,笑道:“陈兵部,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前去领兵吗?”

    “我?”陈新甲吃惊的指了指自己。

    孙传庭点了点头,道:“虽然对军事你也是一知半解,但你担任兵部尚书两年余,在朝内也薄有威信。现在开封前线的问题不是缺乏能打的军将,而是诸军不能协调一致。如果你前去总领大军,让他们一致讨伐闯贼。就算是败,应当也不会败的太惨。”

    陈新甲脸色难看,犹豫了片刻后说道:“我乃兵部尚书,责任应当是帮助陛下处理军国大事,而不是亲自到前线领军。”

    孙传庭脸上的鄙视暴露无疑,道:“担心将来败仗而被朝廷追责就明说,何必整那么多虚词来自欺欺人呢!在座的就你我二人,除了我,没人嘲笑你。”

    陈新甲脸色微红,他有点烦躁的站起来,跨步向外走去。当快走出牢门的时候,他突然缓声道:“孙白谷,我们两人相互都看不上,但为了大明,有的时候还是应该相互忍耐一下。傅宗龙战场殒命,陕西军务缺人统领,我会向陛下举荐你接任他为三边总督,陛下应该对此不会有太大异议。也就是说,你很快就可以出狱了。”

    孙传庭瞬间变了脸色,他沉默了半晌,开口问道:“那我领三边总督之后,要立即率部奔赴河南吗?”

    陈新甲叹了一口气,道:“你我都不看好开封战局,即使你去了,恐怕也改变不了太多。我会尽力说服陛下将你暂时留在陕西,以练兵为主要任务。而我需要你保证的是,即使将来河南官军惨败,你也一定也要牢牢守住潼关,绝对不可让闯贼进入西安。这样,即使河南失陷,我这个兵部尚书也能对陛下有所交代。”

    孙传庭想了想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力收拢傅宗龙的败兵,确保闯贼不敢轻易进犯陕西。但河南那边呢!你打算怎么办?”

    陈新甲犹豫了一下,说道:“除了你之外,被放出狱的还有侯恂,他会接任丁启睿为河南总督。他对左良玉有知遇之恩,以他节制左良玉,或许可以收到奇效。你说的四部军中,猛如虎部和左良玉实力最大,只要他们能协力御敌,或许可以改变败势也未可知。”

    孙传庭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可行,但也不能抱太大希望。左良玉这些年尝到了拥兵自重的好处,遇到危难之时,别说一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侯恂,就是他的亲祖宗,他也照卖不误。”

    陈新甲拱手道:“多谢白谷提醒。我也多提醒你一件事,贺人龙之前受了一点小挫,现在已经率部逃窜回了陕西。路上不仅洗劫了数个村庄,还斩杀了他们的人头冒领战功。你到达陕西之后,先观其举动,如若实在不可用,便来信告知于我。我会尽力说服陛下下旨,清除这颗毒瘤。”

    孙传庭虽然对陈新甲不满,但此刻听他如此说,心中也有一些感动。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微微拱手回礼。

    陈新甲轻轻笑了笑,跨步离开。

    四月上旬,两辆马车从京师驶出。一辆向西,一辆向北。

    孙传庭出任三边总督,前往西安,督领陕西军务。

    侯恂复职兵部侍郎,前往河南总领七镇军务,会同汪乔年、杨文岳两位督师驰援开封。

    基本上同时,马绍愉受陈新甲之命以兵部郎中的身份,穿二品朝服,与参将李御兰从京师出发,前往辽东与满清议和。

    而在京师最中心一处酒楼上,一位贵公子,身穿白衣,气质潇洒,却喝的宁酊大醉。而他身旁坐着同样是一位气质文雅的公子,面露愁容,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不断的出声安慰。犹豫了良久,他终于说道:“侯兄,天下之大,总有你发挥所长的地方。如若再无意科举,何不东去登莱,或许是一道坦途也未可知?”

    那贵公子醉眼朦胧,道:“去登莱……”

    开封城外,闯军大营。

    袁时中携军师刘玉尺刚走出主营没多远,便出口大骂道:“什么东西,我小袁营真心实意投靠他李自成,他却一心想把我们当刀使,什么脏话累活都让我们干。而轮到分好处的时候,却都是他们那群陕西丘八先拿。奶奶的,这他娘的火大。”

    刘玉尺急忙拉了一下袁时中的衣袖,低声道:“将爷,您小声点。现在我们小袁营三万将士被几十万闯军裹挟其间,一句话不慎,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袁时中暴怒道:“你怕什么怕,大不了老子再扯旗去当山大王去。”

    刘玉尺苦笑道:“将爷,此刻已经不是我们想离开就能离开的了。就算我小袁营真的要脱离开闯营,也得寻一个好时机。否则无论是官军还是闯军,都饶不得我们。请您耐等待一段时间,让属下能好好思量一番。”

第五百一十三章 孔有德出兵

    皮岛。

    孔有德举起酒杯,高声说道:“大丈夫身处乱世,强者封侯,弱者为贼。诸位都是响当当的男儿汉,岂能一辈子做这海盗偷鸡摸狗的勾当?我孔有德为矿工出身,论出身,比在座的诸位强不了多少。而我现在却是大清的恭顺王,境遇相差如此之大,不是因为我得能力远远超过你们,而是我敢想,而且从来都不惜命。如果你们想要想离开,现在就可以回去,守着你们的那个岛巢慢慢过活。但想跟着我孔有德混的,就喝了这杯中的酒,我许你们一个上好的前途。”

    其中一个海盗头目脸带恐惧,嗫嚅的开口道:“孔王爷招我们前来,并亲自会见,已经给足了我们面子。但此事事关我们所有人身家性命,还望孔大王能宽恕小人的直言。登莱的水师说到底有八千之众,而且俱是精锐。我们这些人人数虽多,但说到底都是些海盗,也不动什么战阵。让我们上岸劫掠一番尚可,但要和登莱的明军交战,那不是纯属找死吗?”

    孔有德哈哈大笑道:“你们的那点斤两,本王岂会不知?遇到明军水师,恐怕不用交战,你们第一时间恐怕就会溃散吧!本王给你们的是机会,不是让你们去送死,岂会让你们去硬抗明军水师?”

    另一个海盗头目犹豫道:“那大王的意思是……”

    孔有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这次登莱出兵金州,这八千登莱水师既要给登岸金州的明军运送给养,又要监视海上的动静,能真正投入战斗的不过五千余水卒。在你们前去登莱的时候,本王会亲率船队前往金州沿海,替你们牵制住这些明军水师,让他们不能轻松回撤登莱。”

    一个看起来有点苍老的海盗头目,出声问道:“听大王的意思,是想让我们这些人前去进攻登莱?”

    众海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多多少少都听过上次孟熊臣联结群盗登陆宁海州得情形,近两万人,基本上是全军覆没。一些人交了不少赎金之后被放了回来,但其中的大部分人则没有那么幸运,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现在还在登莱的矿场之中充当苦力。想到这里,他们每个人脸上表情都变的十分复杂。

    孔有德笑着指向那个老海盗道:“不愧为是海龙王段天柱,一下便猜到了本王的意图。目前周显率登莱大军前往金州,并且成功了拿下了它,留守在登莱的战兵不过两千余人,其他的就是一些当地的县兵和府兵,不足为虑。你们要做的就是沿着登莱海岸驶船,看到哪里明军的防守比较薄弱,就冲杀上去,狠狠的烧杀劫掠一番。所冒的风险最小,而收益却不可谓不大。这等好机会,我相信诸位只要稍微想一下,就不会轻易错过?”

    人群中爆出一阵欢呼声。

    自从周显当上登莱巡抚之后,积极发展水师,这些海盗中的很多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正儿八经的开过荤了。此时听到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每个人的心中都是兴奋异常。

    海龙王段天柱老成持重,他沉默了片刻,问道:“大王,我们劫掠所得的财物,要拿出多少献给大王?”

    孔有德眼神间露出不屑的眼神,沉声道:“你们以为本王会贪婪你们的那点财物吗?你们所得的都归你们自己所有,本王一粒不要。等到你们成功之后,愿意继续当海盗的,可以拿着你们所获的财物离开,本王绝不阻拦。认为继续当海盗没前途的,就留在皮岛,我给你们安排军职,以后就跟着老子混。”

    段天柱笑了笑道:“孔大王阔气,但小人还得问一句,您这么做到底图的是什么呢!好处都让我们占了,风险却由您来承担,这怎么想也有点不太符合常理啊!如果您不把这个说清楚,这担生意,小人还真是不敢接。”

    孔有德脸上闪出一股苦笑,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把实话告诉你们吧!周显占据金州,我大清皇帝在不久前已经下令,让皇长子肃亲王豪格率兵前去攻打金州,并让我这边的水师策应。但我皮岛水师新建,无论是船只数量,还是兵员素质都不如明军。我这才想采用围魏救赵之计,由我皮岛水师主力牵制明国水师主力,而由你们前去进攻登莱。一旦在金州的明军得知自己老家被攻,必然军心动摇,肃亲王也就可以一战而胜。虽然本王没有从进攻登莱中获利,但一旦肃亲王取胜,本王就算完成了策应任务,这样的功劳在本王眼中远比你们的那点财物要重的多。”

    段天柱沉思了片刻,最终向孔有德拱手道:“孔大王,小人懂了,我海蛇岛全体兄弟愿意听从您的号令。”

    孔有德笑着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其他人呢!”

    众海盗都站起来,齐声高呼道:“愿意听从大王的号令。”

    孔有德欣慰的笑了笑,道:“诸位都坐下吧!以后我们都是自家人,所以本王在这里也不和你们过多客气,就直接宣布整个作战计划了。明军在登莱留守兵力不多,如果齐攻一地,他们很有可能击中兵力防守。一旦拖延日久,对我方将会十分不利,因而必须分兵进击。海龙王,你手下的兄弟最多,就由你独立领一军前去进攻胶州如何?”

    段天柱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道:“小人听令。”

    孔有德转向另外两个海盗道:“白浪,温老龟,你们两部加起来至少也有八千士卒,由你们一起去进攻蓬莱,可以吗?”

    两人心绪一沉,蓬莱城为登莱水师所在地,也是距离金州最近的地方。一旦登莱水军回师,自军必然首先受攻。但看众人都在看向自己,两人也不愿坠了士气,随即高声应道:“小人听令。”

    孔有德笑着道:“剩下的各部实力弱小,本将再提供两千人,由手下大将刘承祖领着前去进攻威海卫。大军分左中右三路,齐头并进,一定打登莱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第五百一十四章 物资运送

    从高桥到塔山,卢象升是一直追着济尔哈朗打过来的。胜多败少,充分让清军见识了卢阎王的威风。

    但随着战线不断向前推进,明军的优势也逐渐转为了劣势。最初是明军绕过高桥,袭击清军的后勤补给线。而现在情况却恰恰相反,是清军绕过塔山偷袭明军的后勤补给线了。

    明军投入保障后勤的士卒越来越多,攻击的锐气则不断缩减,在塔山逐渐成了一场相互对峙的消耗战。无论是清军,还是明军,都没有彻底战胜对方的实力。

    而就在这个时候,卢象升收到了周显克复金州的消息,并提出了一个解决当前粮草困境的方法。从海上运粮到旅顺,再由旅顺直接运粮到笔架山下。这样便可防备清军偷袭,将大量的兵力投入进攻。

    卢象升正为清军袭扰粮道的事情搞的焦头烂额,听到周显的建议之后,当即上书崇祯帝,请求从海上运粮。并且让万元吉再赴登莱,以负责此事。

    而此时,锦州的祖大寿部已经断粮,完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松山的洪承畴也开始缩减每日的食量,亦不能坚持长久。整个松锦战场,到了最危急的时候。

    金州。

    望海堡位于金州东北侧,高耸在丘陵之上,距离海岸线不过三里,与广鹿岛隔海相对。

    广鹿岛面积广阔,现在已经被林庆业营造成了除双岛之外的另一个水师基地,而且远比后者的作用更大。这两座岛,一个卫护旅顺,一个卫护金州,是沿海群岛之中最为重要的两个。

    周显此刻站在望海堡的垒墙之上,看着愈行愈远的船只,心绪平静。

    赵旭升神色复杂,望向周显问道:“军门,这么多物资,全都送给那些当地的庄户,是不是有点太过浪费了点?”

    周显笑了笑,没有作答。

    赵旭升所说的物资是一千副铠甲,两千柄直刀,三千石粮草,八百张劲弓,六千杆羽箭,以及两万两白银等这一切。豪格率军前来在即,这些都是从全军的辎重生生挤出来的,珍贵程度远比平常。

    在不久前,周霞收到谢迁的来信,叙述了他们取得的战果。

    谢迁那四百骑兵在横扫追击的清军之后,在锡伯族其中一部的族长札拉里的配合下,横扫了岫岩城南侧海岸的数十个营寨,基本上清除了清军在当地的势力。

    很多当地人本就对清军不满,看到明军势力强大,顺势一倒,转向开始支持明军。

    再加上札拉里不断呼应当地受清军压迫的山寨加入,谢迁在不到一个月时间,便召集起了近两千人的队伍,并且实力还在不断扩增中。他以自己原有统帅的四百人为基础,以札拉里招揽的锡伯族人和部分汉人为骨干,建立起了一个类似于他之前山寨的松散军事团体。

    但随着人数的增多,带来的问题也多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当地猎人,有家室老小。他们出外作战,留守在家中的人就少了食物来源,那三千石粮草就是为了供应他们亲属的。

    而人员的扩增,也逐渐引起了清军的注意。他们派队进行了数次清剿,但都被谢迁利用当地有利的地形轻松击破。但主要原因是因为清军的数量并不多,一旦清军的正规军到达,依靠眼前的这些猎户,恐怕只有惨败一途。

    尽快完成对这支军队的整合,势在必行。

    但谢迁本身就是个半吊子的土匪出身,他能将人团聚在一起,但是整合、训练士卒却并非他的所长。周显从军中挑选了两个懂兵的把总,让他们率两百士卒前往谢迁那里,一方面协助于他抵挡即将到达的清军,另一方面也帮助他整合士卒。

    随之而去的,还有那些装备。那些当地人,很多只有一张打猎用的劲弓和屠宰猎物的刀,用这些的武器和清军的正规军作战,简直是找死。

    在周显心中,谢迁能在当地发挥的牵制作用应当远比现在更加巨大,这是赵旭升所不能理解的。他觉得主要的战场应该是在金州,在如此紧急的时刻,输送那么多物资前往不相关的岫岩城方向,孰为不智。

    周显没有花费口舌对他做太多解释,因为他也不确切知道自己所做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毕竟直觉这样的事情,很难说的清。

    这个时候,吉木突然跨步走了上来。他先向赵旭升拱了拱手,然后再向周显道:“军门,清军前锋三千人已经过了红嘴堡,领队的李率泰和刚阿泰,再有两日便可到达小黑山。我军斥候和对方的斥候交战了数次,各有一些死伤,现在再向北探查,困难了许多。”

    周显点了点头,问道:“这个刚阿泰是什么人,这三千人中有多少满人?”

    吉木摇了摇头道:“没有满人,大部分都是汉军正蓝旗士卒,还有一些是李家的家奴。这刚阿泰虽然起的是满人的名字,实际上却是汉人。他是汉贼李永芳所娶的满人所生,是他的第三个儿子,也是李率泰的亲弟弟。”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那可不可以寻找机会打他们一下?”

    吉木再次摇头道:“机会不大。李率泰可能之前被我军打怕了,行进的十分缓慢,而且沿途搜索的十分仔细。况且,他距离后续的阿巴泰部不过半日的路程。一旦被他们缠住,我军将很难与他们脱离开。”

    周显叹了一口气,笑道:“看来只能在大小黑山那里的垒堡等着他们了,这李氏兄弟还真是给我们干上了。吉木,斥候再加一倍,尽量弄清清军的确切情况。”

    吉木点头道:“属下知道。”

    周显转向赵旭升道:“赵副参将,从城中派一些青壮前来,把这望海堡给我拆了,石块运回城中。然后,再派人将这附近几座丘陵的树木都砍了,将草也都烧了,不能给清军监视我广鹿岛水师动静的地方。”

    赵旭升拱手道:“军门放心,我回去之后便派人前来。”

    周显点了点头,又望了一下远处翻滚的海浪,沉声道:“回城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朝廷封赏

    韩括率船队到达双岛,随他一起到的还有朝廷派来的使者,一名叫王有志的年轻太监。

    韩括派了一队人将王有志护送往金州,而他自己则留在双岛,负责将所有的辎重和物资搬运到旅顺,再一路运往金州。

    包括周显在内的众将跪听宣旨,一个太监咿咿呀呀的高声唱和着。

    圣旨代表的是皇帝亲临,写下之前都经过文辞修饰。虽然念起来不至于诘屈聱牙,但文意也颇为艰涩。

    场中大部分人都为武将,听的是似懂非懂,但主要意思他们是听懂了。

    黄蜚因为首先克复金州,被朝廷加封为都督同知,赵旭升、谈震彩两人也因功升为参将。除了这些职位上的变化,其他的都是物质上的。例如两万两白银,十副上好的铠甲,还有御酒三百瓶。

    周显的职位没有变化,但崇祯帝赏赐了他一套锦衣,一条玉带,还有三千两白银。

    这些赏赐不算丰厚,但对比此时已经穷的叮当响的朝廷,已经算是特别的厚赐了。

    等到宣旨完毕,周显立起身来,笑向王有志道:“王公公一路辛苦了。我已经在金州城中摆下了宴席,请王公公莫要嫌弃海边小城的粗茶淡饭,不吝前往。”

    王有志满脸堆笑,尖声道:“周巡抚莫要客气。咱家出宫之前,干爹就提前交待过了,说周巡抚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就不需要这么多虚礼,一点粗茶淡饭即可。况且,咱家还得尽快赶回京师向皇爷和干爹回禀呢!”

    “恕本官寡闻,王公公的干爹是哪位公公?”

    “哦,是咱家忘说了,咱家的干爹便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王承恩确实算是自己的一个熟人。

    终明一代,太监认干儿子、干孙子的事情就如同家常便饭般普遍。王承恩贪财,但他是一个忠厚的好人,也是仅有的一个最终陪崇祯帝赴死的內恃。眼前的太监既然是他的干儿子,那一些话就可以直接说了。

    王有志在金州停留了一夜,第二天便乘船前往双岛。他会在那里上船,然后一路西行,在天津口登岸之后,再前往京师。

    周显给他准备了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古玩玉器,是送给王承恩的赠礼。什么时候,在宫内能有一个替自己说话的人,都是好事。

    在王有志离开之前,留给周显一封密信,是崇祯帝亲自写的。并告诉周显,看过之后要完全烧了它。

    信中言说,马绍愉已经前往辽东与满清议和。让周显一定要坚守住金州,以此对皇太极施压。争取在和谈之时,让马绍愉尽可能的争取到大明有利的和议条件。

    周显知道这必定是陈新甲的想法,他和杨嗣昌的大略基本上是一脉相承。都是提议先与满清谋求议和,等到平定中原流贼之后,休养生息,等待合适时机再与满清决战。

    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和,这本是治国常态,并无什么对错。

    但是他们却有点忽略了崇祯帝的性格。后者虽然说聪慧明达,看待事情颇具眼光。但他有个很大的人格缺陷,就是太过在乎别人的眼光,导致他从来不愿意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所以,在后来,他因为议和之事败露而杀了无辜的陈新甲。再后来,又因为文臣的几句话,而放弃了南迁的决议。

    此刻朝内东林党人势力庞大,而且历来以清流自诩。一旦传出与满清议和,朝堂之上必然炸锅。到时候崇祯帝即使内心倾向议和,也不会再行实施。

    这议和,议了也是白议。

    周显将崇祯帝的那封信撕碎,纸片随着海风飘去,慢慢消失在视野之外。

    夏舒一路跑过来,累的气喘吁吁的。他看到周显,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军门,……,高千总率部和鞑子干了一架,此刻受了重伤,您赶快回去看看吧!再晚一点,可就……”

    周显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转身快步向山坡下跑去。

    夏舒看周显说走就走,大喘了一口气,咬牙跟了上去。“军门,等等我。”

    周显刚走进大门,迎面看到吉木陪着一个医官从屋内走出。他急忙走上前去,急声问道:“怎么样,高欣他现在怎么样了?”

    高欣原本为曹操罗汝才手下的流贼之一。在罗汝才惨败被杀之后,大量贼军归降,他也被收入官军。后来,周显率四百骑兵出击,击杀了张献忠,当时他在其中。周显到莱州赴任,他跟着吉木也一起前来。平定莱州群贼,前往朝鲜,此次克复金州,他都在其列。可以说,他是跟随周显最久的人之一。

    夏舒说的急,一副高欣要命不久矣的语气。周显的心绪也提了起来,满是担忧和恐惧。

    吉木挥手示意医官前去抓药,这才转向周显道:“军门,高欣除了丢失了一只眼睛外,其他的都没伤及筋骨,休养个把月应该就可恢复如初。但和他一起前去的二百余兄弟,只回来了三十多个。”

    周显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眉头又高高蹙起,问道:“高欣不是带斥候前去探查清军行踪的吗?怎么会一下子损失这么多士卒,连他自己也变成了这样?”

    吉木脸色难看道:“军门,是这样的。本来我军和清军都派了不少斥候,虽然多次交战,但都是单个厮杀,彼此损失都不大。昨夜,高欣率领一个一百人左右的小队趁着夜色北去,欲摸清鞑子大军的情况。在路上竟然发现鞑子这次前来,竟然还带了一些红衣大炮。高欣知道我军这次前来虽然带了不少火炮,但都是些小炮。如果让清军将这些红衣大炮运抵,我军一定会吃大亏,他便让一部分人折回,将能召集到的斥候全部汇集到一起,准备在路上就把清军的这些炮炸毁。”

    听吉木说清军竟然运来了红衣大炮,周显明显也吃了一惊,有点渐渐明白了高欣的选择。他沉默了片刻,问道:“高欣现在醒着吗?我想进去看看他。”

    吉木道:“还是昏睡中,等他醒来,我会立即报告于您。安全返回的兄弟带回来的一些鞑子的情报,军门最好先听一下。”

第五百一十六章 清军兵力

    清军领军的主将是豪格,副将为阿巴泰。

    豪格为正蓝旗旗主,手下共有二十五个牛录,而他此次携来进攻金州的有十五个牛录,四千五百人。加上阿巴泰所率的五个牛录,满八旗的总兵力已过六千。

    除了这六千余满八旗为主力外,还有汉八旗和蒙八旗的合兵八千余人。从复州和盖州调来的当地驻兵也有一万人以上,总兵力已过两万五千。

    周显听完吉木的叙述,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万五千人,只比自军目前的总兵力稍微少了一点,而比金州城中的现有兵力多出一倍。

    周显扫视了一下大厅内脸色难看的众将,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于是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些笑容,说道:“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处于此境,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唯死战而已。清军战力虽然强悍,但不擅攻城。如若实战,我们未必就不能取胜。身为武将,本就应该战死沙场的觉悟,与其担忧将来,还不如做好现在。”

    周显的意思简单明了,就是决议坚守金州,至死方停。

    黄蜚看众将都不言语,第一个站起身来道:“军门说的是。鞑子并非那么可怕,关键是我们要有取胜的信心。金州以丘陵山地为主,鞑子就是兵力再多,也得一批一批的上。论兵力,我们是少于他们;但同一时间,在同一地点可以参战的士卒,我们却不一定都不比他们少。掉了脑袋也不过碗口大的疤,怕他们作甚?”

    周显赞赏的看了一下黄蜚。关键时刻能看的清,持的住,确实具有大将风范。

    赵旭升沉默了片刻,道:“军门,虽然满虏并不擅攻城,但他们兵力众多。单靠我军现在的实力,即使取胜,损失也必然极大。一旦我军的后续兵力接应不上,而满虏却持续不断,后果将不堪设想。因而,我提议将金州和旅顺二地的所有青壮编伍入军。一边派有经验的军将对他们进行整训,以增加他们的临战经验。另一方面,在鞑子攻来之时,让他们分批次上城应战,以磨砺他们的勇气。如此,方可保证兵员持续不断。”

    周显还未说话,李开却蹙眉说道:“赵参将,你说的虽然可以解决我们目前的兵力不足问题。但毕竟我军刚刚克复金州,城中百姓人心不一。如若将所有青壮强拉入军,难免他们心中存有怨气,如若我们能在很短时间内取胜倒也无碍。一旦与鞑子打成持久战,消耗战,不满的情绪必然在他们心中累积,谁敢保证他们不会趁机在城中生乱,或者说直接去投靠满虏?到时候我军既要与满虏战斗,又要防备他们,一旦出错,这责任谁又能承担的起?”

    赵旭升之前并非没有考虑过这点,他说道:“我们可以将这些青壮分散编入各营中,每营新兵比例不超过两成。如此,就是有人妄图作乱,我们也可以及时平定他们。”

    李开轻轻的摇了摇,还是觉得这样所冒的风险太大。

    周显沉默了片刻,向赵旭升问道:“赵参将,刘家还有其他的那些富户献出的那一千家丁现在怎么样了,已经完成对他们的整训了吗?”

    “他们现在刚接触武器和队列,和新招募的新兵并无二致。”

    周显点了点头,想了想道:“不用再花费功夫对他们进行训练了,把他们现在就分散编入勇字营和智字营。另外,以我的名义传喻城中百姓,就说满虏大军来攻,愿意离开的可以选择前往旅顺,也可以返回乡下避难,等到战乱结束之后再行返回。而愿意留在城中协助官军守城的,每人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在战事结束后,每人再得十五两白银,并且还可以在将来分得十亩良田。至于受伤、战死的补偿和我军士卒完全一样。”

    赵旭升沉思了片刻,道:“军门的这个办法好。这样一来,真正愿意留下来的都是那些穷苦百姓。他们为了后面的十五两白银和所许诺的十亩良田,肯定会选择和我们一心的。唯一的问题是,这样一来,那银子的耗费可就……”

    周显苦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好在李率泰在金州给我们留下了不少银子,再加上刘家等富户贡献的,应该是足够前期的消耗了。至于后面许诺的银子和良田,只有等到胜利之后,再发放给他们了。对了,你去给刘廉说一下,城中所有的商户、富户都可以离开,甚至我还可以用船只将他们运往登莱,以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但前提是,他们要将自己田产或者家产的三成献给官军,而我保证在战后,他们的留在金州的田产、住宅都还是他们的。否则,到时候也别怪我直接将这一切全部收为官有。”

    赵旭升满是戏谑的笑着道:“三成的看家费,我相信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周显笑了笑,转向谈时迈道:“小谈,你现在立即前去旅顺一趟。告诉你父亲,他不必来金州了。让他挑选仁字营的两个千人队就留守在旅顺安抚百姓,而你把另外的两个千人队带到金州来。”

    谈时迈起来拱手道:“会议结束后,属下就马上启程前往旅顺。”

    周显点了点头,稍加提醒道:“上一次击破博和托,仁字营受损惨重,我允许谈参将将旅顺归降的守军全部编入仁字营。但现在,后方稳定为第一要务,留守在旅顺的必须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让你父亲尽量把那些新整编的士卒也送来金州,以方便掌控旅顺。”

    谈时迈点头领命,退回座位。

    黄蜚插嘴道:“军门,这样一来,留守在旅顺的士卒恐怕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了,会不会有点少?”

    周显想了想道:“一千五百人,够了。海上有我们的水师,只是应对一些留守在后方的普通百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要有足够的兵力应付即将到达的豪格,一旦金州失陷,其他的一切都是枉然。”

    黄蜚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其他。

第五百一十七章 朝鲜借兵

    赵旭升突然道:“军门,能不能调部分水卒前来?毕竟应对孔有德的皮岛水师和封锁金州沿海,是不需要那么多士卒的?”

    周显眉头蹙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道:“还是先不调水师士卒吧!看看豪格攻势如何,如果真到了顶不住的时候,我自会调他们前来。”

    又议了一会,众将各自散去。

    周显去抽空去看了一下高欣。虽然他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左眼上还绑着厚厚的绷带,但精神却十分的好,给周显大概讲了当日的情况。

    高欣率领近二百斥候,突袭了清军运送红衣大炮的队列,用火把引燃炮弹,连续炸毁了三尊红衣大炮和一些小炮。

    但清军反应极快,当他们刚将第四尊红衣大炮摆放在炮弹架的时候,清军已经冲杀过来。高欣亲自引燃炮弹,但他本人却被阻拦在附近。炮弹爆炸,碎片横飞,高欣当时距离较近,左眼被碎片击中。幸而得他的几个手下死命保护,才勉强保住一命。

    接下来就是清军在后面追击,他们一路逃窜。

    因为周围多是清军,二百余精锐斥候,只有三十多人成功逃回金州。

    损失这么大,而仅炸毁了四尊红衣大炮,周显也不知道这一趟到底值不值当。看高欣的惨样,他有点心疼,嘱咐他好好休养,剩下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而周显回去之后,下令在金州北城的城墙上,并列建了四个高出城墙两丈余的炮台,用以安放军中射程最远的佛朗机炮。虽然占据高度优势,仍可能够不着红衣大炮的射程,但之间的差距至少会弥补一点。

    朝鲜,汉城,崔鸣吉府邸后花园内。

    李雄上披黑白色坎肩,下穿青灰色长裤,一副朝鲜低等贱民的打扮。他侧身斜靠在亭子的横栏上,脸色间满是愁色。

    而在他旁边,出水蛟身穿皮甲,外侧穿了一个黑色袍子,正在焦躁的走来走去。他不时停下脚步,看了看呆立不动的李雄,语气间不免有点恼怒道:“李雄,现在这种情况,你怎么还坐的住?”

    李雄瞥了一下出水蛟,淡声道:“不坐着干吗?像你那样走来走去,直到把自己都转晕,是吗?”

    出水蛟顿时气结,白了李雄一眼,又开始没有目的的走来走去。

    这时,李雄猛的一下站起身来,向后院门的方向看去。

    不一会,崔鸣吉跨步走进院内。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俞五十的高大男子,正是朝鲜第一重臣沈器远。

    李雄脸间有点不解,但很快站起身来,同时拉了一下出水蛟。两人躬身并列站立,神色异常恭谨。

    崔鸣吉走上前,将主座让给沈器远,自己坐在旁侧,并摆手示意李雄和出水蛟二人坐下。“我已经命仆人守在外院门口,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

    沈器远瞧了一下李雄,淡声问道:“你便是周巡抚留在朝鲜,负责收集情报的李雄吗?”

    李雄拱手道:“正是在下。这位原本是我大明的水军守备,现在主要负责对朝鲜商贸运作的焦木,焦守备。”

    出水蛟连忙点头,拱手回礼。

    沈器远轻轻的点了点头,神色平淡,开口问道:“我听崔大人讲,你们想从我这里借兵?”

    李雄点头道:“我手下弟兄得到情报,在皮岛的孔有德最近联结了周边海域的所有海盗,于昨日从皮岛出发前去进攻登莱。目前周巡抚率登莱大部士卒都去了金州,留守在登莱的兵力十分之少。因而,请沈大人能调派一些兵力,随我等前去救援登莱,我家军门在将来必有重谢。”

    沈器远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道:“你们需要借多少士卒?”

    李雄愣了一下,沉思了片刻道:“三千,如果可以的话。”

    沈器远十分玩味的笑了笑,看着旁边的崔鸣吉道:“崔大人,一下子便要我提供三千士卒,这胃口可真大啊!难道你没告诉他,整个汉城也就近四千的戍守士卒。一下子让我借出三千士卒,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崔鸣吉笑了笑,道:“李千总,这个要求有点太难为我们了。况且,即使我们借给你们三千士卒,你们有足够的船只将他们运抵登莱吗?据我所知,进行商贸的都是些老旧的船只,而且数量有限。如果你们乘坐这样的船只在海上遇到孔有德的水师,不是自寻死路吗?”

    出水蛟道:“我们不必去登莱,我们只用率部偷袭皮岛,让孔有德回撤就可以了。”

    李雄怒视了一下出水蛟,这蠢货,朝鲜人早被满虏吓破了胆,怎么可以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他们?这样一说,借兵的希望不就更渺茫了吗?

    果然,崔鸣吉和沈器远听完,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沉默了好半晌,沈器远首先言道:“我朝鲜心向大明,周巡抚对此应该早有定论。但朝鲜实力弱小,无力参与大明和清国之间的战争。如若我等借兵于你们,而你们却用他们去偷袭皮岛,必将给我朝鲜带来无穷的麻烦。如果大明势大,还可以帮助朝鲜一二。可惜现在的情形是周巡抚虽然攻取了金州,但实力仍旧远弱于清国。在这等时刻,还请你们能够原谅我等不能将朝鲜的国运全部压上。”

    李雄脸色难看,抬头问道:“那沈大人是不准备借兵给我大明了吗?”

    沈器远摆了摆手道:“李千总莫急,听在下说完,我朝鲜自始而终都是心向大明的。我和崔大人就此事商议了一番,决定由我提供五百私兵,崔大人再提供五百私兵,组成一千人。这些人不归属于军队,也没有什么身份,他们将随你们前去救援登莱。而且,我还愿意给你们提供一些船只,只希望周巡抚将来莫忘了我们的这点滴水之恩。”

    看李雄脸色奇怪,崔鸣吉说道:“李千总、焦守备,你们可以随时带这一千人离开,他们也会绝对听从你们的命令。但请你们也答应我们,不要再去袭击皮岛的孔有德部,让朝鲜暂时保持它的中立地位。崔某拜托两位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贼袭登莱

    莱阳官道之上,近百混着衙役和兵丁的队伍护着一顶轿子缓缓而行。最前方两个身穿紫色皂衣的衙役敲着铜锣,一路发出“闲人避让”的大声叫嚷。

    路上行人不明所以,纷纷立在路旁。有些甚至被其官威所震,不由自主的跪倒在路边,等到轿子离了很远,他们才敢直起身来。

    轿子里面坐着一个五十余岁的黑瘦男子,他身形不高,方正的脸庞之上,两条墨眉微微向上翘起,给人一种十分严肃,不易近人的感觉。他就是现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目代管登莱政务的曾化龙。

    都察院御史本是朝廷派往地方监察百官的,但目前的情况是,周显将整个登莱的政务完全交给了他。虽说自己依旧是监察御史,但现在的职位性质似乎有点变味,周显主管军务,而他则负责所有的政务。

    如果说真要监察,那也包括监察他自己。现在的曾化龙和周显就如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实话,曾化龙现在有点微微的后悔自己最初的决定。

    昔日,当周显说要将登莱的政务全权交给他时,他本以为是对方的虚意试探,本着这样会更有利于自己监察登莱百官的目的,他当时十分随意的便答应了。但没想到的是,周显直接来了个大撒手,基本上什么都不管了,连当地官员升迁的奏表也交由给他来写。

    无奈的同时,曾化龙也感到一些欣慰。能做到如此坦荡,周显显然不是那种逐官寻利的无耻之徒。后来,他又发现周显确实在做事,好与不好暂且不乱,至少要比大部分尸餐素位的朝廷大员要强上太多。这之后,他便开始全力协助周显管理登莱。

    但登莱存在的问题实在太多,本地饥荒为一,人员体系复杂为二,财富聚于官绅,小民贫贱为三。他这段时间费劲心力,也只是稍微改变了目前的状况,而不能做到从根本上彻底解决问题。

    现在情况刚刚有点起色,而周显的一封信却又使他开始头疼。

    韩括率船队返回,带回来千余具战死士卒的尸首,还有数百伤兵。这些士卒的抚恤,他们家属的安抚,还有各类各样的杂事,闹的曾化龙备是心烦。而最令他头疼的是,周显信中提出让他在登莱再招募一万新兵,以应对将来的战事。

    一万新兵,对于只有六十余万人口来说的登莱地区,是何等的难事啊!且不说以前就已经招募了那么多青壮,就是这一万人的耗费,又该是多大的一笔银子。

    想到这里,曾化龙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脑海中又回想起不久前自己参加的那场公祭仪式。金州之战,大明胜了,但仅战死士卒便有千余人。从这点看,他能充分理解周显让他招募一万新兵的必要性,但实现起来就是难。

    曾化龙闭眼沉思,而同时下定决心,这次返回莱阳,一定要开始商船出海了。之前为了保证金州那边的物资充足,就已经差不多掏空了整个登莱。没有足够的银子支撑,接下来做什么都没有底气。

    此时,一骑从远处飞奔而至,高声喊道:“前方可是曾御史的车驾?”

    曾化龙听到动静,打开轿帘示意轿夫放下,自顾走下来。

    这时骑士已经从马上跃下,他快速走到曾化龙跟前,单膝下跪道:“两万余海盗突然出现在蓬莱、威海卫海面,请曾御史立即返回莱阳主持大局。”

    曾化龙瞬间变了脸色,他随手点起几个士卒道:“你们几个骑马随我先行赶回莱阳,剩下的人在后面也加速赶。”说完,他转头向那位骑卒道:“你也上马,在路上再告诉我详情。”

    夕阳西下,拉住几道长长的影子。

    曾化龙回到莱阳,发现情况比他最初料想的更加严峻。

    孔有德手下大将刘承祖带领以两千天佑兵为主力的一万余海盗突袭了刘公岛,将岛上的近百卫所兵全部杀死,岛上仅有的十多艘小船也被海盗据为己有。接着,这些海盗以刘公岛为跳板,猛攻威海卫。

    威海卫不过千的卫所兵坚守一日夜后,在援兵不至的情况下。卫所主将将主营烧成一片废墟之后,护着卫所里面的老幼向西边的宁海州方向撤离。

    刘承祖登陆威海卫后,没有向西追击败兵。而是率部南进,先是屠了距离威海卫最近的温泉镇,后又击败从戎山卫来的数百援兵,以重兵围文登县城,并派出部分海盗在文登县周边烧杀抢掠,百姓被戮在千人以上。

    而同时,在蓬莱方向,一股大约八千的海盗突袭了蓬莱水城。因为登莱水城城池高大,以及驻扎在蓬莱城外的勇字营士卒的及时出援。海盗没有讨得丝毫便宜,狼狈退回海上。

    但是,海盗虽然被击退,但他们却逡巡于距离海岸不远处的海面上,并未完全放弃进攻。其间,还有一些海盗从其他的地方登陆,骚扰周围村庄。官军的船只都被调往了金州,所余不过一些小船,只能眼看着这些海盗在海面上耀武扬威。

    在胶州方向,海龙王段天柱率近七千海盗进入胶州湾,突然出现在胶南盐场所在地附近。

    盐场主管马怀义看到不可抵挡,便散尽胶州盐场内所有的现银。带着愿意跟随他的大部分矿工和士卒向北逃入胶州城中,被胶州知州郭文祥编入城中守卒。

    段天柱虽然没有获取什么金银,但在胶州盐场仅精盐就获得了二百袋。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需要等到他卖出去之后,才能获取金银。为了安抚自己手下人的情绪,他允许他们在胶南四处劫掠。

    一时间,胶南成了人间地域。

    郭文祥身为胶州知州,不愿手下百姓遭此劫难。率领仓促召集而来的士卒、青壮千人出城击贼。

    稀里哗啦的一场惨败,战死一个州同知,一个知县,外加一个县尉。郭文祥带领不到三百的残兵退回胶州城中,依靠坚固的城池抵挡,并向莱州求援。而海龙王部则更加肆无忌惮。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不发援兵

    韩括带着几个亲兵骑马进入金州城,对比他第一次进城,城中的人似乎少了许多。主干大街两侧的门铺大部分已经关闭,剩余也稀稀拉拉的,冷清到了极点。

    当他奔驰到西街口时,突然看到前侧人头攒动。大约三百士卒围在一处大约长宽约十丈的方形平台周围,而不断有士卒押着人贩走上高台。随着刽子手的一声高喝,人头落地,鲜血向外迸射而出,染红了前方的地面。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片惊呼,紧接着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看戏的人从来不嫌事大。

    韩括停马,在周围士卒群中扫视了一圈。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熟人,那是高毅的手下,名叫高善方,新近才被提升为千总。他转头向旁边亲兵吩咐了一句,后者点头,下马快步离开,不一会他领着高善方快步走了过来。

    高善方身材很胖大,走起来一晃三摇,样子有点类似于不倒翁。他看到韩括,满脸带笑,连忙躬身拜道:“属下见过韩千总。”

    韩括笑道:“高胖子,你现在升职了,以后我就同为千总了。你再这样躬身而拜,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这……这我哪敢啊!依您和我们老大的关系,我如若在您面前端着职位,他还不直接剥了我的皮。以后您就把我当成你的手下,有什么吩咐,直接派人告诉我就行。”

    韩括知道高善方就是这种性格,因而也没再多言。直接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高善方啐了一口,骂道:“都是些自己找死的王八蛋。我们在城中还关押着近两千的清军俘虏,他们有些是清军,有些是那些清军的家属,都是些不可信任的。军门调拨他们去修建营垒,就辛苦了点,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混蛋们便受不了了。竟然私下串联,想要在清军大军攻来之时在城中生乱。此举触怒了军门,他下令将有牵连的近二百人全部斩首示众,以震慑这些俘虏。”

    韩括愣了一下,问道:“是军门亲自下的令吗?”

    “是啊!赵参将还为此劝了军门一下,但军门坚持这么做。”

    韩括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用雷霆手段,怎显菩萨心肠?

    周显对待俘虏历来宽柔,而这次却采取这样的雷霆手段,分明是意识到后方的稳定对这次会战的重要性。按照韩括内心的真实想法,一下子将这些清军全部杀光才算干净,但他知道周显不会同意做。现在周显以威震慑,韩括心中倒是感觉到一股特有的坦然。

    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知道在何时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并会根据现有的情况做出适时的改变,这大概就是自己一直祈求的上司吧!韩括在心中暗想。

    他向高善方告了别,继续向金州府衙方向驰去,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周显禀告。

    周显手持李雄的信件,眉头始终紧蹙。过了好半晌,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望向韩括道:“这世间的海盗怎么这么多?”

    韩括苦笑了一下,道:“军门,孔有德这次基本上聚集了登莱、辽东和朝鲜海域的大部分海盗,一下子便弥补了他手下水师士卒不足的问题。这也怪属下,没有早一点判别出孔有德的意图,导致我军失了先机。”

    周显放下信件,抬头望了一下韩括道:“你和林副将的意思呢!”

    “李雄的信件是二十天前发出的,如果按照时间推测,孔有德召集的那些海盗在此时恐怕已经攻入了登莱境内。而我军大部都被调往了金州,留守在后方的不过韩勇和丁可泽的两个千人队,必须马上支援。林副将的意思是,留下两千水卒分兵驻守双岛和广鹿岛,以防被孔有德偷袭我军后方,而剩下的水师士卒则立即回师登莱。”

    周显不可置否,说道:“如果李雄信中所说为真,那偷袭登莱的只是一些海盗,而他所率的天佑兵主力的目的是我登莱水师。如果你们走了,靠那剩余的两千水卒,能挡住孔有德近万主力的进攻吗?如果他们击败这两千士卒之后,再从后方直接进攻旅顺,这不就是我们进攻金州的翻版吗?”

    韩括眉头紧蹙,脸色犹豫道:“那军门的意思我们继续留在这里?”

    周显点了点头,“孔有德召集这么多海盗进攻登莱,是料定我军在后方留兵不多。一旦听闻登莱受袭,必然回兵救援。而到时候孔有德无论是阻击我军回援部队,还是进攻我军留在广鹿岛和双岛的守军,主动权就完全在他那里了。我敢肯定,现在孔有德必然躲在什么地方,一旦我军回援,他必然会立即采取行动。”

    韩括苟同的点了点头,脸色微微有点难看道:“军门,但登莱那边……”

    “韩括,你有没有想过,孔有德为什么没有会和这些海盗,以所有兵力进攻登莱?”

    还未等韩括回答,周显便笑着道:“因为他知道自己攻不下来。昔日,他掀起登莱之乱,历经近两年,但最后还是逃窜到辽东。为什么?蓬莱、莱阳、莱州,这是登莱地区的三大坚城,聚集着大量的人口。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就完全可以凭借这样的优势耗死他们,更不用说我军可能随时回援登莱。连孔有德亲自前往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认为这些没有多少军事常识的海盗就能做到吗?”

    “军门这样说,确实也有道理,但孔有德为何还让那些海盗进攻登莱?”

    周显笑了笑道:“没什么难以理解的。我感觉这些海盗就是孔有德抛出来的鱼饵,而且随时可以抛弃的那种。这么多海盗会给登莱带来一些损害,但伤及不到根本。让他们乱去吧!等到以后我军回过神来,再狠狠的收拾他们。”

    韩括问道:“如果我们不动,孔有德也不动呢!”

    周显走下座位,拍了拍韩括的肩膀道:“那你和林副将就把他引出来,不管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我都支持。目前,豪格大军已经进军到小黑山,我接下来要全心应对他,水师的事情,你们不必再向我汇报,自己拿主意就行。无论结果胜负,我都接受。”

第五百一十二章 战四方

    在金州之北大约五十里处,有大小黑山两座山脉。它们成东西方向排列,山不算高,更准确的说,应该算是丘陵,但面积却十分广阔。

    小黑山位于西侧,周围丛林遍布,山道纵横。赵旭升命人在它前去金州的必经之路上修建了大大小小总计八个营垒,小垒驻兵数十,而大垒驻兵数百。都是沿山修建,立于南去的必经之路上,要想通过,必须一一拔除这些营垒。

    而大黑山山势较高,密林丛生。明军在山路间也只修建了一座营垒,是在原有戍军堡垒的基础上增建而成的,增高加固了不少。现在高约两丈,厚约半丈。又在上面又增设了箭楼,垛口等设施,一个千人队的大明将士全部驻扎在此。

    寒食节后,细雨绵绵,清军大军携着大量物资在狭长的山道间缓缓而行。

    而就在这十分平常一天夜里,借助不断下落的雨势和黢黑的夜色,李率泰率部开始了对小黑山的进攻。

    隐藏于茂密丛林间多时的清军突然从山丘上冲杀出来,瞬间便拥到营垒之前。弓箭如蝗虫般飞来,四周都是隆隆的战鼓声以及激烈的喊杀声。清军如蚁附墙,顺着垒墙向上攀爬,无穷无尽而又持续不断。

    明军开始反击,礌石滚木不间断的从上面抛下,长枪直刀毫不留情的向下刺砍。

    一夜厮杀,清军战果显著,他们连续拔除了六座营垒。

    但剩下的明军虽败不乱,他们有序退守到最后两座联结在一起的子母垒后,凭借坚固的垒墙顽强防守。清军虽然多次进攻,但限于当地的地形狭窄,致使兵力无法展开。而明军的防守强度也比夜晚时分强上太多,致使清军始终无法成功拿下。

    中午时分,清军疲惫,只得暂停进攻。

    双方将士开始清理战场,掩埋死者,生火做饭。

    而不久前还是双方将士拼命厮杀,血流满地的战场之上。顿时炊烟袅袅,一副难得的祥稳平和之状。

    李率泰满脸带笑,看着远处正在整修营垒的明军,淡淡笑道:“这次能够如此轻松拿下数座营垒,还真要多亏高千总的计策。让士卒提前隐藏于山林间,瞬时齐出,集中优势突然发起进攻,彻底打明军了一个措手不及,总算解了上次惨败后的窘状。”

    高信钟在李率泰身后半个身位,微微弯身,低眉顺耳,满是恭谨道:“奴才应该做的。可惜还是让明军退到了最后的那座坚垒。接下来我军要想拿下,恐怕得付出不小的损失。”

    李率泰旁侧还有一人,身高六尺,满脸横肉,正是李永芳的三子刚阿泰。他听完李率泰的话语,嘿声笑道:“最多不过是死一些汉人贱民,有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我们必须在肃亲王和郭罗玛法(外祖父)到达之前拿下眼前的营垒,将这件功劳牢牢抓在手中。”

    李率泰皱了皱眉头,看了一下脸色依旧平静的高信钟,说道:“高千总,累了一夜,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吧!有事我再叫你。”

    高信钟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向后,刚才平静的脸上在此刻犹如罩了一层冰霜。他径直走向后营,朝向自己的亲兵下了一道命令。“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让兄弟们该吃吃,该喝喝,好好休整。死人的事情,让其他的人去做。”

    刚阿泰率三千士卒到达复州,指挥权归于李率泰。后者感激高信钟的救命之恩,将五百士卒交由他指挥。

    李率泰看到高信钟离开,脸间有点微微怒气。他白了刚阿泰一眼道:“三弟,无论你怎么看待那些汉人,他们都是你今后在战场上的唯一依靠。所以,不要为了逞一时嘴快,而将你可以依靠的人全部得罪光了。否则,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刚阿泰撇了撇嘴,他对自己的这个二哥极其尊重,但并不代表他对他的话就完全赞同。“二哥,我承认这个汉人奴才确实有点本事。但奴才就是奴才,必须恩威并施,才能彻底让他们为主子倾心效力。而且我是满人,我用不着依靠他们。”

    李率泰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你以为你自己是满人,但那些满人把你当成自己人了吗?别犯傻,认不清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愚蠢。你我是兄弟,我们的父亲是汉人李永芳,这点你永远改变不了。我们这样的人,再区别满汉,只会两边都讨不得好。”

    刚阿泰一脸不屑,但也没有出言辩驳。

    李率泰也不再多言,转向身后高声下令道:“让兄弟们饱食一顿,之后开始强攻,必须在肃亲王到达之前拿下小黑山,打通我军前往金州的通道。”

    周围士卒高声应是。

    满达海身披一件红色战甲,大马金刀般坐在一条短凳上,一把比一般长刀长出半截的硕大斩马刀被他平放在膝盖上。他是代善的第七子,别看今年刚满二十岁,却已经被封为清国的辅国公,是清军中年轻一辈的后起之秀。

    岳托身死,萨哈廉被杀,玛占战死,硕托历来不讨代善喜爱,其他诸兄弟也都不堪重用。代善在满达海身上倾注了无数心力,如果没什么意外,他将会在代善死后正式成为正红和镶红两旗的旗主。

    皇太极让他率部前来,本是想让他跟着豪格历练一番。一方面照顾了代善的情绪,另一方面也有逐渐竖起他未来旗主地位的意思。但他不愿留在后方混吃等死,主动向豪格请令来拿下大黑山的这座营垒。

    大黑小山本在一条线上,只要攻破一处,便可逼迫明军后撤,根本就没必要齐攻两处。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豪格大加赞赏了满达海一番,并当即拨给他了三个牛录的精兵和一千汉卒。让他领着他们,以及本属于他自己的两千士卒前去进攻大黑山。

    满达海以汉卒和本部的阿哈为前锋,没有投入一个旗兵,连续猛攻两日。

    明军用火器顽强抵挡,对清军造成了不少死伤。但营垒残破,满达海确信再经半日,必然可以拿下整个大黑山,只是天色开始逐渐黑了下去。

第五百二十一章 战四方2

    古代士卒饮食不好,一到黑夜,大部分人便什么也不看清,就是所谓的夜盲症。再加上夜间号令传递不畅,一个小小的骚乱就有可能引起大规模的营啸。因而大部分时候,是很少有军队会选择在夜间进攻的。夜袭之类的,当然另说。

    满达海虽然年轻,但跟着他的叔伯辈骑马打仗已有数年。因而,当黑夜刚一降临,他便下令停止进攻,并让士卒加强戒备,以防明军偷袭。

    虽然深知一旦此刻停止进攻,明军必然会趁此机会加固营垒,给自军造成更大的损失。但满达海始终认为,战场之上,稳妥才是制胜的法宝,况且只是多死一些汉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明军营垒残破,就是再整修,明天也必能拿下。

    念及这里,满达海心情舒畅。命奴仆送来了一小罐酒,混着烤熟的一整块羊腿。一边饮着,一边吃肉,神仙般的日子。他的酒量很好,平时饮个四五斤都脸不变色,这一小罐酒对他的影响根本不值一提。要不是顾忌战事,这点根本就不够他喝的。

    满达海咂摸了一下口,将罐中的最后一点酒灌入肠口,有点意犹未尽。

    这时,他的副将德春尼突然掀帐入内,沉声说道:“将军,明军那边有动静。”

    满达海神情激动,一下子踢翻横案,大跨步向外走去。自己手握重兵,夜间偷袭是明军唯一的取胜之法。如果今夜能够趁势大破他们,那明日,或许只在今夜,自方不用付出太大损失便可以直下对方营垒。

    但想象和现实总有点差别。当满达海听闻士卒汇报之后,有点不可置信的惊声叫道:“你说什么,明狗逃了?”

    “禀主子,奴才在山岗上监视明军动静。突然听到他们那边人马躁动,本以为他们是准备出垒偷袭我军。但过了大约半个钟之后,突然有一大队人马手持火把,向南方行去。奴才这才意识到他们是在逃跑,于是赶快就向主子汇报了。”

    满达海脸色难看,沉吟了片刻道:“明狗狡猾,先派二百人攀上营垒,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撤了?另外,多派出些斥候探查四周,确保没有明军的伏兵。”

    不一会,直接明军营垒大门张开,一个清军高声喊道:“主子,明狗真撤了,这垒中已经没有一个人了。他们逃的很匆忙,留下了很多柴薪和粮食。”

    满达海点了点头,指挥前部进入营垒,心中在思量着要不要派部前去追击。

    明军以步卒为主,而且带着伤兵,行驶速度应该不会太快,极力去追,一定能追的上。但他内心始终有点怀疑明军难道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向后撤退吗?好似他们一点都不担心自军前去追击。但他也不能完全确定这就是明军的诡计,毕竟这座营垒是明显守不住的。在绝望时刻,人是有可能做出一些特别愚蠢的决定。

    正当满达海犹豫间,突然听到一阵如惊雷般的巨响。他脸色顿时一变,仰头望去,只见原先的营垒砖石横飞,大火四起,完全陷入一片硝烟之中。刚刚涌进去的士卒尖叫着从营垒里跑出来,有的人身上的衣服还烧着,发出声声不似人的惨叫。旁边士卒连忙上前,用衣服将火苗扑灭,拉着他向后去。

    而大部分士卒则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火苗在炙烤着墙壁,断肢残臂丢的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肉被烤着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吐。

    满达海表情如霜,心中料定这是明军提前设下了什么机关。火药引起了爆炸,而那些柴薪是为了让火燃的更大一点,以此来阻拦自军的追击。

    同时,他心中又暗自庆幸,这火药不是由人来引燃的,因而,只是在一部分前队士卒进入后,便直接引起了爆炸。看着气势惊人,但实际损失并不大,至多也就一二百人。如果在大部进入之后才引爆,那损失才叫一个大。

    满达海心中冷笑,这就是你们的阻拦之计,蠢不可及。他转向身后高声下令道:“马答罗,带领你的部下,用最短的时间给我清理出一条道路。德春尼,你率步骑一千时刻准备好。一旦清理出道路,你就马上前去追击明军,将他们一个不留,都给我杀光。”

    两人高声领命,呼应着自己的手下各自下去准备。

    德春尼近四十岁,本为代善家的家奴,后被代善看重,地位一路高升。这次满达海出征,代善令他跟随,就是看中了他的老成持重。但这次他听了满达海的话语之后,感觉明军确实是在真的逃跑。他点了三百骑兵,七百步卒,一路紧紧追击。

    远方的火龙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清军士卒满心激动,个个摩拳擦掌,加速向前追击,憋了一股气的他们杀气腾腾。

    就在这时,德春尼突然发现前方的火把突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犹豫了一下,但心中的战意超越了一切,他大喝一声,高喊道:“明军就在前面,所有人加速行进。”

    赵旭升看清军大部已经进入伏击圈,转头向身旁的旗鼓官说道:“开始吧!下令擂鼓。”

    突然,山丘密林中鼓声大作,震天动地。

    千余士卒从脸色树丛中冲去,有骑兵,势如飙风,从山坡上快速冲下,将清军队列拦腰截断。有步卒,狂喝着上前,长刀长枪毫不留情的刺入清军的身体。有火兵,炮弹,枪弹轰入清军队阵。

    而同时,前方道路上一直在逃跑的明军。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回身也杀入清军之中。

    一时间,马蹄声、喊杀声、战鼓声响成一片,在黑夜间大声喧嚣。

    清军看到明军突然从树林中冲出来的时候,登时惊慌大乱。

    德春尼也脸色大变,但他还算沉着,竭力约束了一部分士卒,激烈抵抗。但士卒大部都陷入混乱之中,到处奔散,明军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德春尼仅有的抵抗也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了一层涟漪,但很快又完全消失不见。剩余清军沿着自己追来的方向逃散,一边倒的溃败。

第五百二十二章 战四方3

    看着清军遗留下来的数百具尸首,赵旭升轻轻的点了点头,略微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满意。同时高声喊道:“伤兵和俘虏先行,骑兵留在最后面。胳膊腿完好的都给我动起来,用最快的时间剥去鞑子的衣甲、拿起他们的武器,将头砍了自己带着。我们要尽快撤回河南岸,都给我利索一点。”

    周围士卒高声应和,齐声欢呼。赵旭升的意思很明白,就是除了衣甲、武器之外的一切都归个人所有。

    此刻,有些受轻伤的也选择不走了。他们忍着身上的伤痛,颤巍巍的站起来,开始摸向那些在地上躺着的死尸。偶尔也会有人发现死人群中还有活的,就毫不留情的补上一刀,将那些没有死完全的清军杀死。

    出外征战,士卒身上携带的金银不多,但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几个清军尸首,总能贡献几两银子,这对于这些当兵的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个别幸运的,甚至可以摸到一两件不错的首饰,够抵上好几个月的饷银。

    士卒积极,没过多长时间,地上便只剩下一具具没了头颅的赤裸尸身。

    赵旭看了看于七道:“乐吾,还是你率部殿后吧!我将骑兵都留给你。”

    于七点了点头,拱手领命。

    步卒在前,骑卒在后,明军携带大量所获物资,有序向南撤退。

    他们在距离金州北河大约十里处的木兰驿遇到了从小黑山撤离的数百士卒,从他们那里得知李率泰并没有上当,和满达海一样率部追击。两部人马不久后与从白浅口前来接应的明军合兵一处,共同向南撤退。

    满达海得到溃兵回报之后,得知明军伏击,德春尼战死,心中惊诧万分。略作思考后,他毅然带了一千士卒前去追击。

    在路上,他看到那些被砍去头颅的尸首,简直是怒不可遏,不顾手下士卒劝阻死命向前追击。当到达金州北河附近时,天色已经大明。他看到明军正在渡河,直接下令进攻。

    于七本率骑兵殿后,但一路并没有发现清军追击,士卒也有点懈怠。当清军突然发起进攻之时,明军后队猝不及防,遭受了一些损失。

    但于七很快便反应过来,利用手中的少数骑兵开始向清军发起反击,同时招呼步卒立即列成阵势。刀盾兵在前,后侧紧随枪兵,弓箭手在最后拉弦而射。背水一战,退无可退,反而激发了他们的血性。

    河南岸的明军也集合了一批士卒,开始快速渡河,以求支援对岸袍泽。

    满达海占了先机,但人数只有一千人。当明军稳住阵型之后,清军便完全没有了任何优势。最后看到无便宜可占,满达海恼怒的叹息一声,率部向北撤离。

    在河北的明军没有追击,在打扫战场之后,分次序过河。

    周显到达白浅口的时候,所有明军已经退过了河南岸。跟随他而来的还有李开和高劲松二人,以及勇字营在金州的两个千人队。他最初的打算是以仁字营四个千人队守大小黑山,接着退守白浅口,以引清军到金州城下。

    但后来,周显悲哀的发现前来进攻金州的清军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他们对拿下金州完全是志在必得。在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引他们前来了。无论自己怎么防守,他们都会尽力攻到金州城下。

    所以,在得知孔有德率部偷袭登莱之后,周显当即决定亲率勇字营的两个千人队前来白浅口,准备隔河阻拦清军。

    大小两座黑山东西并列在一起,只要一处被攻破,另一处的守军就可能陷入后路被截的境地。而且,紧要的问题是虽然那些营垒都建在山间要道上,但大小黑山都为丘陵,山势都并不算高。有一定的风险,但要翻过去并非完全不可能,那样就可以轻松绕到明军营垒后方。没有足够的兵力,根本无法在那里坚守。

    也正因为如此,周显从最开始就没打算在大小黑山长久坚守。只需防守几日,给清军造成一些损失就可以了。他把防御的重点放在了金州北河一线,并增派了两个千人队,以求在前线配以足够的兵力。另外,他还下令让吉木率千余骑兵逡巡于南岸,以防清军从别的地方偷袭上岸。

    周显仔细听完赵旭升的汇报,心中略感欣慰。防守大小黑山的两个千人队和设伏的一个千人队虽有损失,但都不大,合在一起也就大约一千的死伤。加上周显带来的两个千人队,在白浅口的总兵力仍有五千之众。

    而清军在进攻营垒的过程中就付出了千余人的损失,再加上陷入伏击圈后丢下的数百具尸首,清军的总损失绝对在两千人以上。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周显笑着望向于七道:“乐吾,你这一战指挥的不错。不仅率部成功退回了南岸,还献计设伏了清军。这一次,我给你记首功。”

    于七微微拱手道:“多谢军门。”

    周显点了点头,看向赵旭升道:“赵参将,你亲自回金州一趟吧!带着所有清军的头颅和铠甲,声势搞的尽量大一点,要风风光光的进城。”

    赵旭升微微拱手道:“属下懂,我军大胜满虏,击溃清军数千,斩虏首数百具。”

    周显笑了笑,赵旭升果然很上道。真话有的时候虽然好,但未必有用;假话不好,但有的时候很有用。

    金州城中民心浮荡,新招募的士卒军心不稳。在这个时候,必须让他们意识到明军有战胜清军的希望,他们才会心向明军。在这个时候,一些虚假的欺骗反而能收到奇效。

    赵旭升虽为卫所领将出身,但干起这些倒是轻车熟路。而且为人严谨,做起事情也有条不紊。由他做这件事,周显也放心。

    看到他表态,周显点了点头道:“做完这件事之后,你就暂时留在金州城吧!黄总兵虽善指挥,但毕竟不擅政务,我担心他无法应付城中的那些老王八。你就暂时留在城中协助他训练士卒,稳定后方。”

第五百二十三章 隔河相对

    赵旭升返回金州,命人造了六个巨大的笼子,将带回的清军头颅全部装入里面,用绳子将它们悬挂于城墙之上示众。

    这等行为犹如一阵飓风,瞬间刮过了整个金州城。城墙附近人头攒动,对那些带着猪尾巴的人头指指点点。带着有点兴奋,同时又有点恐惧的神色议论纷纷。

    这时,根本不用人说什么,各种流言蜚语就已经在城中四窜。有的说明军击杀清军数千,有的说伏杀近万,还有的直接说清军已经全线溃散。总之,大部分城中百姓已经开始倾向于相信最后取胜肯定会是明军。

    本来还有点迟疑要不要为了那点银子入军的城中青壮纷纷聚于城门口的招兵处,积极报名。和之前已经报名参军的,人数已过两千。再加上之前那些富户贡献的家丁,新兵的总数量已俞三千。

    黄蜚和赵旭升商量之后,将这三千人分成六个大队,三十个百人队,分批次进行训练。之后,会将他们分散入各营。

    这些平时在家连吃都吃不饱的,一入军,发现一天两顿饭竟然都是干的,而且有还有一顿是带肉的。一时间便放开了肚子大吃特吃,个个吃的顶圆,对那近似于严酷的训练反而一点都不在意了。

    黄蜚主管军事,赵旭升协管政事,再加上留在城中的刘廉等人的竭力配合,一切都在稳步进行。

    金州北河。

    满达海和李率泰在小黑山附近会和之后,领着大约三千人继续南进,在白浅口南岸停下。与明军隔河相对,不摸底信,不敢贸然前进。满达海观察了一阵之后,留下数百人监视对岸动静,和李率泰率领大队人马回撤向北。

    两日后,豪格率大队清军到达前线。听完满达海的汇报,他豪迈笑道:“明人果真都是些偷鸡摸狗的高手,但大军对决,岂是那些小计便能取胜的?满达海,好好休息两天,看本王如何替你报仇。”

    满达海神色激动,躬身拜道:“多谢肃亲王。”

    在很多清朝剧中,豪格都被塑造成为一个性情暴躁,有勇无谋的莽夫。但实际上,豪格很小便跟随皇太极南征北伐,军功卓著,性情虽有暴躁的一面,但更多的却是软弱和谨慎。所以,他为了讨好自己的父亲,亲自将自己的妻子杀死。而又在多尔衮的步步紧逼之下,放弃了皇位之争,并在后来不明不白的死在狱中。

    皇太极之所以让他率部前来,就是看重了他谨慎的性格和丰富的领兵经验。

    豪格最初收到命令,一点都不愿意领兵前来。松锦两部明军旦夕可破,大把的军功等着他去拿,却莫名其妙的被派到金州这个偏僻之地。这里以丘陵为主,不利骑兵作战。就算最终能击破明军,也耗时日久,而且自军的损失恐怕也不在少数。

    但范文程后来却亲自前来拜访豪格,不仅向他言明了皇太极对周显的重视,而且还间接透露后者病情加重。

    豪格后来回过味来,范文程是想让他留在盛京附近。这样,一旦皇太极驾崩,他便能立即回兵盛京,从而继承皇位。当即倾心向范文程请教,后者向他提出结交满达海,以拉拢代善所统御的两红旗。

    另外,还要竭力获取阿巴泰的支持,虽然他地位不高,但也是努尔哈赤的亲儿子。再加上他的两个儿子,岳乐和博洛也很出色。如若能获取他们的支持,必然是将来的一大助力。

    所以,当豪格听闻满达海要去领兵攻打大黑山时,虽然他觉得没太大必要,但想了想还是同意了。而满达海最终虽然攻下了大黑山的营垒,但中了明军的埋伏,损兵千余人。

    仗打成这样,满达海的过错很大。但豪格这次却强压着心中的怒气,不仅没有怪罪于他,还对他备加勉励,就是想以此拉拢于他。

    看满达海神色感动,豪格满意的点了点头,一番功夫总算没有白费。他转向李率泰问道:“河对岸的明军是什么情况,你详细说一下。”

    豪格所率大军有两万五千余人,当他得知大小黑山被攻破之后,便率近万精锐士卒快速赶来,大量辎重都被留在了后面。要全部到达前线,至少还需要三天时间。

    在临时立起的大帐之内,有座的不过豪格、阿巴泰和满达海三人。李率泰躬身向三人拜了一下,缓缓说道:“对岸明军大约有五千人,打出的有两展大旗,分别为信字营和勇字营,为周显在登莱组建的五营之二。据斥候来报,当时周显留在最后用以击破博和托贝子,而拿下旅顺南关的便是勇字营。而在大小黑山驻防,并设伏辅国公的是这信字营的士卒。”

    听完,阿巴泰狠狠的击打了一下椅栏,满脸怒气。而满达海脸色微红,眉宇上调,隐隐间也是怒不可遏。

    李率泰看了一下两人,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金州北河水流湍急,仅白浅口一段流速较为缓慢,而且河水较浅,最深处不过及胸,最窄处不过百步,是最佳的渡河之处。周显的防御重点也放在了这里,有大约三千明军驻扎在对岸。而在其他一些水势较缓,适合渡河的大部分地方也有明军驻扎。”

    豪格突然问道:“那个周显也在对面吗?”

    李率泰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应该在。因为据传他时常穿着一件银白色铠甲,很是显明。属下在观察对岸动静的时候,曾好几次看到这样的一将在一些亲兵的护卫下巡防对方营垒。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那就是他本人。”

    豪格轻轻一笑道:“这周显倒是和一般明将不同,只不过他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我军远道而来,先好好休整五日,等后续的大军和辎重到达之后再行渡河。趁这几日,多砍一些树做筏子,为渡河做准备。”

    说完,豪格转向阿巴泰问道:“七叔,你看这样安排行吗?”

    阿巴泰只是这次领军的副将,虽然他急切想要击破周显,但也知道豪格这样做是对的。他点了点头道:“大侄子,就听你的。”

    豪格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又很快消失。

第五百二十四章 各地态势

    一场春雨毫无预兆的降临在金州,雨势不大,只是稍微沾湿了地面。金州北河多以沙石为基,雨水浇灌在上面,很快便渗了进去。

    雨后的天空亮丽明朗,弥漫这一股混杂着青草的清新味道。

    周显踏在松软的河岸上,遥望对面。清军在北岸五里外的一处高地上设下营寨,以鹿角环卫在外,木屋,帐篷,混杂着少许用石块垒砌在一起的简易小屋不计其数。虽然稍显杂乱,但却一点也不混乱。

    周显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李开,沉声说道:“对岸清军已经接近两万人了,恐怕他们的进攻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李开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军门,你看左侧的那片山林,鞑子已经在那里造了不少的木筏,看来他们是铁了心想要从这里渡河了。”

    周显点了点头。

    金州北河两岸多为山地丘陵,像白浅口这样河流深度、宽度都不大,且两岸都有可供兵力集结和登岸平地的地方实在不多。

    两军隔河交战,兵法上一般讲究半渡而击。这个半渡不是指敌军渡到河中央之时发起进攻,因为那样宽阔的河流在中国实在有限。半渡是指敌军一半渡过河流,而一半还未曾渡河,首尾不能兼顾之时猝然发起进攻。

    清军如果在短时间不能在南岸聚集起足够的兵力,上岸的部队就会被占据优势的明军一点点的驱赶入河。从这点看,如果清军想要两万余大军全部运往南岸,就必须通过白浅口这个渡口,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周显脸色稍微有点阴沉,转向旁侧的高劲松道:“高守备,那条壕沟已经挖好了吗?”

    高劲松带了一个青铜头盔,后脑勺裸露的部分已经生出了一层茸毛。他听到周显问话,连忙躬身说道:“禀军门,已经挖好了。深一丈,宽两丈,长两百丈。下层竖了一层尖木,现在只差引河道之水入内。”

    周显点了点头,指着前方的河岸道:“靠河岸上的尖木再增一倍。”

    高劲松愣了一下,但很快说道:“属下知道了。这就让那些招募的百姓开始,今天一晚上便可完成。”

    周显拍了拍高劲松的肩膀,转身离开。

    李开紧随其后,但走之前,他看了一下高劲松道:“高守备,做完这个,你就让那些百姓回金州吧!而你也暂时率部退到后侧的营垒稍微休整一下,由我带另一个千人队配合于千总守卫河岸。”

    高劲松心中一喜,拱手道:“多谢李游击体谅。”

    李开点了点头,随之离开。

    ……

    旅顺,双岛。

    十艘大型海船和二十艘朝鲜龟船列队陈列于岛南,整装待发。

    韩括跨步上船,向站立在下侧的林庆业遥向拱手。

    林庆业拱手回礼,高声喊道:“韩千总放心,半日之内,我必能率部赶到。”

    韩括轻轻的点了点头,高声下令道:“诸将听令,启程出发。”

    一时间号角齐响,船队开始缓缓启动。初时很慢,但速度在很短时间内变的极快,逐渐消失在视野之间。

    周显令他们二人负责指挥水师,以求在海上击破孔有德。但他们派出多个斥候船出岛探查,始终摸不清孔有德的水师身在何处。劳而无功,却损失了不少斥候,这令林庆业和韩括都感到莫名的烦躁。

    两人商议之后,觉得既然探查不到敌军的行踪,就让他们自动跳出来。方法很简单,就是以这十艘海船,二十艘艘龟船为诱,引孔有德上钩。

    登莱水师比皮岛水师要强大,但分兵之后,这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孔有德既然率领船队前来,必然是有所求,这样的机会他断然不会放过。

    此时的孔有德也陷入无限纠结之中。他手下的天佑军有一万余人,再加上在皮岛招募的朝鲜人和汉人,总数迅速超过两万人,而且还在急剧扩张中,但船只的建造远比人员的招募更耗时间。

    他七拼八凑,也不过凑够了可供七千人作战的船只,这也是他为何要倚仗那些海盗的真实原因。他对这次硬抗登莱水师也没有自信,为了避免因贸然交战而遭受特大损失,他距离登莱水师的主力始终保持两日的路程。而且,他还派出很多船只四向出击,以求让明军搞不清他大军的真实所在。

    当孔有德突然闻报,登莱水师最终忍受不住,率部回援登莱之时,他心中是狂喜。当即命令全军齐发,直扑回援的明军。

    ……

    登莱,蓬莱城。

    韩勇将肩上的一个麻袋一把甩下,接着狠狠的踢了几脚。直到里面的人完全不动了,他才停了下来,半蹲着将麻袋解开。

    里面的人露出了头,白脸无须,瑟瑟发抖。脸上到处都是青紫的淤伤,双眼被一条黑布条紧紧裹着,口中塞着一条不知颜色的破布。如果周显在旁,会惊奇的发现那人正是朝廷给他配发的监军太监杜勋。

    韩勇将麻袋扔到一旁,没有解开绑住杜勋双手的绳子,而是又拿出一条绳子,将他紧紧绑缚在一条柱子上。

    做完这一切,韩勇抽掉杜勋口中的破布,给他灌了几口水。还不待杜勋说话,他又用破布给他堵了起来。

    韩勇转身关了房门,走入夜色间。不一会,他推开另一个灯火明亮的房间,里面坐着脸色阴沉的顾炎武、丁可泽、王世忠。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脸愤然的陈锋。

    锦瑟从外侧走进来,给他们每个人倒了一杯茶。

    顾炎武躬身向躬身拜了一下,道:“多谢锦瑟姑娘。”

    锦瑟轻轻的点了点头,展颜笑道:“你们忙你们的,有事再叫我。”说完,她转身走出大厅,还顺便关了屋门。

    韩勇端起茶喝了一口,望着脸色难看的众人,淡淡笑道:“事情已经做下了,还担心它作甚?如果到时候事情败露,我把这罪责全担下来,是杀是剐,我一个人受了。”

    陈锋冷冷的说道:“你一个人担?说的好听。现在你们把杜勋关在我家二公子的府邸内,一旦事情败露,必然牵连我家二公子,到时候你怎么担?”

    顾炎武脸色尴尬,停了一下,说道:“把杜勋放在这里,是我的提议。监军太监身份特殊,一旦失踪,必然要在全城展开搜捕。这样的事情,肯定不能让手下士卒知道。把他放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只有军门这里才……”

    陈锋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韩勇嘿笑道:“陈小兄弟,你放心吧!如果事情泄露,这杜勋不可能活着出去,我更不可能允许牵连到军门。我会以保护你们的名义派二十个最亲信的士卒进驻宅中,确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等到事情结束后,把他往街上一扔,一切就可以了。”

    丁可泽敲了一下桌面,沉声道:“不要说这个了。如果坐等城池失陷,到时候才会连累到军门。现在没了那个老阉官的阻拦,我们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出兵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是我们首先应该考虑的。”

    众人沉默了一会,韩勇首先开口道:“进攻蓬莱水城的两部海盗目前已经失了锐气,留下三个百人队,协同当地的戍卒、乡勇足以应付他们了。我们可调用的士卒在两千人左右,在这两千人中有骑卒四百。而此刻正在围攻文登县城的有大约一万人,其中两千人为孔有德的天佑军。而进攻胶州的大约有八千人,纯海盗,领兵的为海龙王段天柱。”

    韩勇停顿了一下,望向丁可泽道:“丁大哥,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人分开。一人率领着四百骑兵奔赴胶州,不让段天柱继续在那里肆虐。而另一人率领剩下的所有步卒前往文登,牵制住孔有德的天佑军。只要等到军门率部返回,收拾这些海盗还不是玩似的。”

    丁可泽沉思了片刻,道:“好。那四百骑兵都是从山寨中跟我走出来的,我领他们去胶州。”

    韩勇甚至以四百骑兵应对八千海盗的困难,但丁可泽所说的也是事实,那四百骑兵确实都是他以前的手下。由他指挥,确实比自己顺便很多。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丁可泽年龄较长,处事十分老练。他站起来,躬身向顾炎武和王世忠拜了一下道:“顾先生,王哈达,我们离开后,这蓬莱城就暂时交给你们了。坚守即可,不必在意那些海盗的骚扰,他们奈何不了我们的。”

    两人站起来,微微欠身回礼。

    第二天,丁可泽和韩勇便率部从蓬莱出发,分别前往胶州和文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基本上在同时,一支以六艺学院的学子为基础,混杂着少量县兵,大量矿工、船工、乡勇、青壮的大约六千人的队伍在高宏图的领导下仓促集结到一起。他们带着赵宇从火炮厂生产的各种火器和俞百易从莱州府库里面遗留下的武器,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向胶州挺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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