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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驸马全文阅读

作者:白马啸秋风     末代驸马txt下载     末代驸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五章 名单

    周显用过晚饭之后,便闷头进入了书房查看那些名册和文档。等到差不多天亮时分,他终于粗略的看过了一遍。

    他揉了揉有点发胀的双眼,吹灭蜡烛,推门而出。早晨寒气湿重,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远处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又来了。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浊气,但堵在心头的那块石头又重又大,让人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锦瑟从隔壁屋推门而出,看到周显正在井边用凉水洗脸,反身走进屋内。不一会,她拿着一个干净的毛巾走了出去。

    周显擦了擦脸,笑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锦瑟撇嘴道:“你还不是一夜没睡?”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院内二十来人的饭食要提前准备,晚起会误了饭点的。”

    周显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就你一个人准备?”

    锦瑟摇了摇头道:“不是,赵叔和陈锋都会帮我,只不过他们会起的稍晚一点。”

    看周显脸色稍微变的有点难看,锦瑟疑惑的问道:“二公子,你怎么了?”

    周显回了她一个笑容,说道:“没事。今早就不做了,和我一起去街上转转,顺便给他们带回来一些吃的。”

    锦瑟有点不解,周显看着似乎有点不高兴,甚至还显的有点愧疚。但她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给陈锋留张纸条。”

    周府内的一切需求在很久之前便由锦瑟负责,在京师,什么地方卖什么东西,而卖同样东西的店铺又属哪家的最为物美价廉,她都门清。她一路上叽叽喳喳,给周显介绍着这其中的种种。让周显觉得自己转了那么多次的京师,在此刻觉得却那么的陌生。

    在锦瑟的领路下,周显七歪八拐,最终走到一处破落的小店外。店老板显然对锦瑟十分熟悉,看到她便满脸堆笑,开玩笑道:“小姑娘,这么早就又来了啊!哦,还带了位公子,是你家相公吗?”

    锦瑟满脸通红,看了看周显,没有答话。

    周显笑了笑,走上前道:“掌柜的,随便给我们两个来一点吃食。另外再打包二十人份同样的,我一会带走。”

    二十份,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店老板双眼陡然间亮了起来。他来回打量了一下周显,头戴青色高冠,身穿白色绸缎长衣,腰间挎玉,气势不凡,应该是那小姑娘家的公子。他脸色微变,连忙招呼周显坐下,并给他们二人上了店内所有种类的点心。有春卷、有油条,有蜂糕,还有那个透着怪味的豆汁。

    一晚没睡,周显倒没有感到有多疲惫,但肚子早就咕咕乱叫了。看着眼前有这么多好吃食,他双眼发亮,不一会便吃了个干净,最后只得让店老板又上了一份。

    等到打起饱嗝,周显轻轻的拍了拍肚子,笑道:“锦瑟,店是好店,东西也好吃。”

    看周显脸上一扫早晨初看他时的那副阴霾表情,锦瑟心中高兴,傲然道:“那当然,我选的地方,能差的了吗?”

    周显笑了笑,站起来向店家付了银子,一手提着那二十份吃食回家。

    走出那间店不愿,锦瑟便马上向周显抱怨道:“二公子,您多付了,那银子足够再来二十份的。”

    周显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看那店老板笑的那么怪异,原来是我付多了,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锦瑟苦叹道:“我倒是想提醒你啊!但你伸手就把银子给了他,还说多余的都是赏钱,我都来不及出言劝阻。再说,你堂堂的朝廷命官,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我再说什么,岂不是打你的脸吗?”

    周显左手摸了摸后脑勺,笑道:“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下次我一定先问好你再付钱。”

    锦瑟哀叹了一句,似乎颇为周显感到无语。

    周显将所有吃食交给章怀,自己一个人返回书房。他将双脚放在桌案上,背靠着椅子闭眼养神,不断思索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过了好半晌,他突然睁开双眼,从桌上拿出一张纸。用毛笔唰唰唰,对着神枢营的名册连续写下了二十个人名。

    刚写完没多久,陈锋敲门进来,向周显抱拳施礼道:“二公子,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启程前往兵部?”

    周显点了点头道:“去喊章怀进来,将这些东西一并带走。对了,你今天不用跟着去了,我还有另外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二公子,什么事情?”

    “你今天带一些银子和赵叔一起前去街市,去雇几个丫鬟和仆役。年纪大小无所谓,但人一定要温厚老实一点,肯做事的那种。”

    陈锋疑惑的挠了挠头道:“二公子,您怎么突然想起雇人了?”

    “院内二十来人的吃喝全靠你锦瑟姐姐一个人忙碌,她忙不过来。雇几个人,以后做饭打扫和照顾马匹这样的事情就让他们来做。”

    陈锋脸色突然露出兴奋之色,问道:“二公子,我听赵叔说,在京师大街上有很多卖儿卖女的穷苦百姓。我们能不能多付点钱,直接将他们买下来?”

    周显看了一下陈锋,昔日他双亲在逃荒过程中饿死,他领着他妹妹陈蓉逃难。要不是遇到周显,他们两人很有可能早已饿死。可能是那些人的情况让他想起了昔日的自己,触发他的同情之心。

    陈锋看周显没有说话,心中有点忐忑道:“二公子,我只是建议,感觉他们太可怜了。”

    周显摆手道:“你的建议很好,就这么做吧!但如若是有双亲或者亲属的,给他们留下我们家的地址。告诉他们,他们在将来可以随时拿钱赎回他们的儿女。”

    陈锋欢快的应了一声,向外跑去。

    看着陈锋远去的背影,周显轻轻的摇了摇头。这天下太乱了,悲惨的人数以万计,怎么能救的完?

    章怀带着两个亲兵走了进来,看了看摆在一侧的文书,有点惊奇的问道:“军门,您将所有的都看完了吗?”

    周显摇头道:“不能说看完,只能说粗略的浏览了一遍,只不过里面确实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走吧!今日让我们去好好会会那些京营大爷。”

    周显在兵部衙门门口遇到了高天彪和张钧儒二人,然后一起再去神枢营。

    在路上,周显看到一个近六十岁的老书生在路边摆摊,在他旁侧的白布上写着卜卦算命、代写家书等等话语。

    周显让其他人等在路边,自己一个人走向那摊位。坐定之后,他仰头看着一脸仙风道骨的老书生道:“先生贵姓?”

    那老书生看周显身穿官服,远处还跟着十几个持刀拿枪的精锐士卒,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吐沫,点头哈腰道:“禀大人,免贵诸葛。”

    “诸葛先生,平日里生意可好?”

    那老书生愣了一下,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周显,想确定一下他是不是想敲诈自己。他最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道:“乱世百姓都穷,摆摊一天也赚不了几钱银子。偶尔遇到一两个达官贵人,能赏个几两银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大人,乱世讨生活真的不易啊!”

    周显点了点头,笑道:“那先生替人算命,可曾算到今日有笔大买卖落到您的头上。”

    “买卖,什么买卖?”

    周显指了指自己道:“我和先生的买卖。从今日起,我雇佣你半个月,在这半个月内,你就跟着我,吃喝住都由我来安排。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和你认识的人有一点联系。做完这件事,我给你二百两纹银。”

    说完周显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他道:“这是一百两的定金,你可以先收着。”

    看周显领着一个算命先生走了过来,高天彪脸色疑惑道:“大人,这位是……”

    周显道:“他叫诸葛玄,从今日起就跟我一起。走了,我们再去神枢营。”

    神枢营内,周显坐在大厅主座上,下令所有人出去。在整个大厅内,只留下周显、诸葛玄和章怀三人,由他的亲兵把守着大门。

    周显从怀中取出那张纸递给章怀道:“开始吧!去叫他们进来。”

    毛承明等诸将站在门外,神色紧张,不知道周显到底要干什么?这时看到章怀走了出去,毛承明第一个迎上去,急声问道:“章老弟,周大人是有什么吩咐吗?”

    章怀点了点头,将那张纸条递给毛承明道:“毛副将,我家军门说了,请您在一个时辰内将这名单上的二十人找齐。这上面写有他们的姓名,他们所在的营列,以及他们在军中所担任的职位。还有,请毛副将令人准备一个火炉和茶具,我家军门要亲自煮茗饮茶。”

    毛承明愣了一下,看章怀转身走回大厅。

    边都司上前从毛承明手中接过那张纸,扫视了一眼,转向鲍参将道:“老鲍,这名单中的大部分都是你营中的。你看看,你都认识他们吗?”

    鲍参将仔细看了一遍,最终摇头道:“他奶奶的,这些人都是谁啊!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啊!怎么可能是我营中的军士呢!”

    边都司在此时才完全确定自己的猜测,他苦笑了一声道:“这下难办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分化

    一个时辰之后,毛承明带着十分忐忑的心情走进大厅。

    周显摆手示意他坐下,淡淡笑道:“毛副将,人都找好了吗,怎么没把他们一起带进来?”

    毛承明脑门上冒出了一层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道:“禀大人,他们……,他们都请假了,现在都不在营中。”

    “哦,是这样啊!二十人中没有一个人在,这不会显的太奇怪吗?”

    看毛承明仍旧站着,周显再次说道:“毛副将先请坐,这位诸葛先生是天下有名的神算子,善于相面。今日被我有幸邀来,毛副将何不趁此机会相上一次?”

    毛承明看周显始终笑吟吟,心中有点发毛,出言拒绝道:“鬼神之事,末将历来不信,我看这相面就算了吧!”

    周显笑道:“鬼神之事,或真或假,或实或虚。说实话,我也不太相信。但我感觉,信总比不信好,万一是真的呢!俗话说,前世因种下今日果。难道毛副将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以前做的种种事情将会收获什么样的果?这位诸葛先生乃世间奇人,他的高明之处不仅在于相的很准,还能给出对应的化解之法,毛副将不妨听听。如果还是不信,只当是来日宴席的笑谈佐料好了。”

    毛承明听出了周显的话外之意,是想借着眼前的这位诸葛相士提醒自己一些什么。他看了看诸葛玄,仙风道骨,气度不凡,确实有高人的典范。他一狠心,说道:“多谢大人,那属下就相上一次。”

    周显笑着点了点头,用眼神向诸葛玄示意。

    诸葛玄走近毛承明,又是相面,又是看手,又是摸骨。大约忙活了一盏茶时间,他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坐回座位一言不发。

    毛承明明知道人是周显找来的,只是代周显传话。但看诸葛玄现在一言不发,他心中还是咯噔一响,咽了一口吐沫道:“诸葛先生,怎么了?您怎么不说话了?”

    周显也道:“诸葛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毛副将为大明将军,刀口舔血几十年,从来不相信鬼神之事。无论好坏,您就说出来,没什么的。”

    周显说的毛承明有点脸红,他虽然贵为大明副将,但是却从未上过战场,更不用说什么刀口舔血,混吃等死十几年倒是真的。

    诸葛玄摇头叹息,说道:“既然两位都这么说,那老道就直言了。毛副将方面阔口,天庭饱满,本是大富大贵之相。但老道观其手相,却发现在其手心有一道天岔,分别指向不同的两条路。其中一道越走越宽,但另一道……”

    毛承明举起左手,正在认真观看,希望能找出那道天岔所在。这时却突然发现诸葛玄止了声,他心中着急,疾声问道:“另一条道,另一条道怎么了?”

    诸葛玄长叹了一口气道:“另一条道是……,是一条断头道。”

    毛承明长大了嘴巴,又咽了一口吐沫,脸色变的苍白。

    周显看有点唬住毛承明了,表情有点急切的转向诸葛玄问道:“诸葛先生,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诸葛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破解之法,只是一个选择。选对了路,以后就是康庄大道。选错了路,那人就没了,其他的也不需要考虑了。而我观察那个天岔,应该很快就会出现。最近这段时间,还请毛副将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三思一下,务必要选正道。”

    诸葛玄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直到周显命章怀将他请去侧厅。

    看到厅内只剩下自己和毛承明两个人,周显挪下主座,坐到他的对面。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虚妄之言未必为真,毛副将不必太放在心上。”

    毛承明皱着眉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大人说的是。”

    周显端起茶杯,细细饮了一口,笑向毛承明道:“毛副将,如若我说一定要你找到那二十个人,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毛承明干笑了两声,说道:“大人,这个……”

    周显向后仰了一下身子,缓声道:“张雄,河北霸州人,嘉靖二十年生人。熊三杰,山东济南人,隆庆二年生人。马坚,山西大同人,万历元年生人。毛副将,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名单上的二十个人,最老的已有一百岁,最年轻的也有七十岁。你不会告诉我,他们现在都还在军中效力?”

    毛承明脸色难看,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显继续说道:“我见过吃空饷的,但像你们这样,连死了几十年的人都不放过的还真是少见。朝廷欠饷边军,但对于京营却从不拖欠分毫。而你们做的这些事情,真是丢尽了军人的脸面。我准备将这些情况全部上报给天子,而你们就等着领罪吧!你现在出去去安排一下营中事务,一会便随我一起去兵部吧!”

    周显说的严厉,毛承明急躁的扯了扯衣领。如果进了兵部衙门,定罪是肯定的。或许这一辈子都没有再回来的机会?他沉默了片刻,蹭的一下站起来,急声向周显道:“大人,就像您所说的,这些都是几十年的烂账。那个时候属下还没有在京营任职,您怎么能全部算到我们头上呢!还有,神枢营的主副将士薛侯爷和王伯爷,您怎么偏偏要将属下送到兵部呢!”

    周显淡声道:“薛侯爷和王伯爷都有爵位在身,你有吗?陛下震怒之下,肯定要找一个人为此负责。你觉得陛下处置他们容易,还是处置你容易。你为神枢营副将,斩杀你一人足以震慑营中将领,我也可以不得罪他们而对陛下有所交待。如果你连这点都看不清,我真不知道你是如何爬到大明副将一职的?”

    毛承明狂声叫道:“这不公平。我虽然也吃了一些空饷,但拿的都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历来都是他们两个主将拿的。您不惩治他们,而抓着我一个小人物不放,为什么?”

    周显抬头看了毛承明一眼,以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说道:“因为他们两个我惹不起,但你我可以惹得起,而且你的职位是除他们之外在神枢营最高的。虽然你的长兄被封伏羌伯,但我听闻你和他的关系历来不好,我想他肯定也不会尽力救你吧!所以,毛副将,这都是命,你就认了吧!而且我劝你,最好不要再牵扯到薛侯爷和王伯爷身上,或许他们还会因为感激你而在你死后照顾您的家人呢!”

    毛承明颓然坐到椅子上,脸色白的像纸一般,不断的喘着粗气。

    周显叹了一口气道:“我和毛副将无冤无仇,也不愿做此歹事。但陛下命我清查京营,如若我不给他一个交待,那接下来被下罪的肯定就是我了。不是你就是别人,还请毛副将到了阴曹地府不要忌恨周某。”

    毛承明苦笑了一下,说道:“原来这就是诸葛先生所说的断头路。”说到这里,他眼睛突然一亮,向周显道:“大人,诸葛先生说那是条岔路,一条通向的断头路,而另一条通向的则是康庄大道。大人您说,那另一条道路在哪里?”

    周显淡淡笑道:“毛副将问我,我又该问谁去啊!”

    毛承明站起来,一楫到底道:“大人,您之前让诸葛先生提醒在下,一定是有什么方法可以保全属下一命。只要您能助小人度过这坎,今后小人必定以您马首是瞻。请大人可怜可怜小人,赐在下一个保命之法。”

    看毛承明不算太笨,周显摆手示意他坐下,笑声问道:“毛副将,你在神枢营担任副将多久了?”

    “禀大人,有十多年了。”

    周显点了点头道:“十多年,时间真是够久了。我看以你的资历,还当副将太屈才了,不知你有没有意思再向上走走?”

    “大人的意思是?”

    “我作为朝廷的上差前来神枢营,薛、王两位竟然拒而不迎,以各种原因推脱。反观毛副将你,虽然一直在欺瞒我,不想让我知道神枢营的真相,但却给予我了足够的尊重。从我内心来讲,我更愿意趁这机会好好的收拾他们两个,但师需要毛副将你帮我。等到扳倒了他们两个,我会向陛下保举你担任神枢营主将。”

    毛承明脸露惊愕道:“您要定罪薛侯爷和王伯爷?”

    周显笑道:“怎么,怕了?那还是你随我一起去兵部吧!”

    毛承明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属下只是感觉这件事难做了点。还有就是,毕竟属下以后还要待在京营。如果那样做了,即使我能当上神枢营的主将,但在将来还怎么领兵啊!”

    周显点头笑道:“毛副将考虑的还真是周全。这样吧!你告诉我,在神枢营中哪个中上层将领平时比较奸恶,我会让所有人误以为是他告诉了我一切。这样一来,你就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你告诉我有关神枢营的一切。”

    毛承明沉默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点头道:“那一切就都听大人的。”

第六百四十七章 诈言

    毛承明走出大厅,秋日惨白的太阳照的他有点眩晕。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周显?是诸葛玄的卦语,还是周显表现出的自信彻底震慑住他?

    他承认周显的确是有能力,要不然不会从那繁杂的名册中迅速找出漏洞。但他如若要彻底清查京营,得罪的不止是薛濂这个神枢营的主将,还有那一大批往京营里面塞奴仆,以及用那些士卒为自己干私事的无数个侯爷和伯爷。

    到时候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而自己真要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毛承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这么快的做出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但目前他似乎又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只能心中安慰自己,先走走看吧!

    看到毛承明从大厅内走出,其他人立即拥了上去,七嘴八舌询问事情的经过。

    毛承明皱着眉道:“吃空饷的事情被周大人发现了。他提供的那张名单上的人最年轻的也有七十岁,大部分都死了好几十年了,根本就不可能找的到他们。”

    边都司问道:“那您是怎么回答他的?”

    “怎么回答?当然是坚持说他们只是请假,暂时不在营中。难道我对他说我们吃空饷吃了几十年,那不是找死吗?”

    “那周大人信了吗?”

    “信才有鬼呢!”毛承明十分不满的瞥了边都司一眼。“这样明显的假话怎么可能骗过他?但我是神枢营的副将,是现在营中唯一的主官,他还不敢拿我怎么样?但我这样做,也彻底惹怒了他。接下来他肯定还要询问你们,记住,都要给我这么说。谁敢给我泄露支言片语,即使我愿意饶过你们,薛侯爷和王伯爷两位也饶不了你们。”

    众人忙应道:“毛副将就放心吧!我们神枢营上下都是一条心。周显他一个毛还没有长齐的毛孩子,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这时,章怀从厅内走出,向众人道:“你们谁是边常孟,我家大人有请。”

    边都司整理了一下衣装,向章怀拱手道:“在下是边常孟。”

    章怀点了点头道:“那你就随我进来吧!”

    “边都司,你是神枢营的老人。自崇祯十年便担任都司一职,对营中的一切都十分熟悉。本官这次奉旨清查京营人数,还希望你能够多多帮忙。”

    “大人客气了,您有什么吩咐尽情吩咐,属下一定全力协助。”

    周显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边都司可有什么要告诉本官的吗?”

    边都司怔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周显笑了笑道:“什么都行,只要边都司愿意说。例如京营现有的士卒到底是多少,薛侯爷已经多久没来过京营了,还有你们并力吃空饷这么多年,边都司贪墨了多少等等这一切我都想知道。”

    边都司脸色通红,出言争辩道:“大人,您这是污蔑。下官从来都是两袖清风,从未做出贪墨之事。”

    周显淡淡笑道:“你有没有做过,本官不清楚,但营中的其他将领清楚。你现在不愿意说,本官也就不多问了。但本官想提醒你的是,我这是在给你机会,过了今天,我再也不会多问你半句。至于今后什么会等着边都司,你可以提前试想一下。”

    边都司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不语。

    周显也不逼迫,慢慢喝着茶,道:“京营那么多将领,边都司该不会真以为你们会完全齐心吧!只要从中有一两个愿意说的,我就能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京营废弛现在已经是摆在明面的事情,我只是要向陛下交一个总数,顺便找几个短命鬼来平息陛下的怒火。如若边都司想当他们其中的一个,本官不介意成全你。如若边都司还是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喝了这杯茶后就出去吧!”

    边都司端茶碗的水有点颤抖,他过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向周显道:“周大人,小人的确拿了一份空饷,但这都是上官逼迫的。如果我不拿,他们会以为我和他们不一条心。而且这么做不止我一个,京营中的大小将领都有,只不过拿的多少有所差别。”

    周显点了点头道:“本官知道,也没有打算就此问罪于你,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是否会对我说实话,这最后将决定我送哪些短命鬼去见阎王。”

    边都司连忙道:“请大人放心,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做到知无不言。只是请大人不要将属下的话语记载在案,毕竟下官只是个都司,不敢轻易得罪那些侯爷伯爷。”

    周显笑着指了指他道:“边都司,你还真是个老滑头。但你看看,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吗?今日之话语,只有你我两人知道内容。接下来,你再给我讲讲神枢营将校之间的关系和彼此的性格,以及哪些人可用。而我向你保证,这次风波绝对不会涉及到你分毫。”

    周显看着已饮了两大碗茶水的鲍参将道:“鲍参将,你真的确定你没有什么话语要给我说的吗?”

    鲍参将脸上堆着笑道:“大人,小将只是个当差的,一切都以薛侯爷马首是瞻。如果大人想知道什么,尽可以去问他,没必要在小的身上浪费功夫。”

    周显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那好吧!你出去吧!”

    鲍参将有点得意的站起来,跨步向外走出。

    “慢着!”

    鲍参将扭过头来,问道:“大人,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周显站起身来笑着道:“我送你出去。”

    周显上前拉住鲍参将的手,跨步一起走了出去。在大厅外神枢营诸将可以看到的地方,特意和他站在一起,笑意浓烈,热情非常的说了小半柱香的废话。

    等到鲍参将返回,神枢营所有将领都不怀善意的看着他。

    鲍参将一愣,问道:“你们都怎么啦!”

    毛副将首先发难,“鲍旭,你对周大人说了什么?”

    鲍参将顿时醒悟过来,伸出右手向上道:“我……,我什么都没说,我发誓,我发誓。”

    毛副将冷哼一声道:“什么都没说,那为何周大人对你却如此热情,而对我们其他人都冷脸相对。你骗谁呢!”

第六百四十八章 诈言2

    鲍参将百般解释,众人就是不信。是人都有三分血性,最后他也被激怒了,黑脸竖眉,怒声喊道:“你们爱信不信。”说完,他头也不转,拂袖而去。

    众人脸色惊愕,一起望向毛承明道:“毛副将,他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毛承明冷哼一声道:“你信吗?他这分明是做贼心虚,被我们问的无可辩驳,这才慌忙离开。”说完,他侧身转向右侧道:“边都司,麻烦你去一下侯府,把这件事告诉侯爷,让他早早知晓这件事。这样,即使将来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会怪罪到我们身上。”

    边都司点了点头,“如果里面的那位周大人再召见手下,请毛副将为我虚掩一二,我会尽快赶回来。”说完,他带着两个小卒快步走出营外。

    毛承明揉了揉脸颊,吩咐亲卒待在当地,有事再叫自己。他略显疲惫,起步走向自己的军帐。而当走到没有人注意的边角,毛承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用衣袖拭了拭脸,虽然上面并无半滴汗水。

    “这件事算是蒙混过去了吧!”他在心中暗想。

    而周显的召见还在继续,官职只要是游击将军及其以上的都被他一一叫进大厅。待在里面少则一盏茶,多则两盏茶时间,然后就又一一退了出来。

    周显看着眼前身材瘦小,面相枯黄的中年男子,略显吃惊的问道:“你便是叶游击?在十年前便是参将,然后到现在混成游击将军的叶童舟?”

    叶童舟躬身施礼道:“是属下。在下不会当官,让大人见笑了。”叶童舟脸色平静,但双眼紧缩,似乎带着无穷的不满。

    周显笑着道:“你不是不会当官,而是还有一些为将的廉耻心,比之前的那些废物王八蛋强多了。李御史对本官说,在京营里面,你是仅有的几个直性之人,还说本官可以完全信任你。不知此刻的你,是否还如最初的那样,担得起李御史所评价的‘信任’二字?”

    叶童舟脸色微变,试探着问道:“大人说的李御史是?”

    “左都御史李邦华,这是他给你写的信。”

    叶童舟拿起信看了一遍,脸色激动,喃喃道:“李御史他还记得我,还记得我……”

    十年前,李邦华提督京营,集中力量整治京营的贪墨、虚报等问题。而当时,正是叶童舟为他提供了一切消息。后来李邦华被贬,而叶童舟也因为得罪营中权贵而备受打压。要不是李邦华极力替他担保,叶童舟或许早已消失在人世之间。

    周显点头道:“李御史自那年提督京营之后便得罪了朝中权贵,仕途曲折。况且他后来已经被撤了京营之职,有些事他即使有心助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为了保护你,他只能选择不与你联系,以免你的那些同僚误以为你还会告发他们。这是李御史的难处,希望你也不要因此而怪他。这次陛下让我清查京营,李御史不忍你这个人才埋没,第一个就向我推荐了你。本官希望你能全力协助于我,等到此间事了,你的前程包在本官身上。”

    叶童舟神色激动,胸膛起伏,过了好久他才重新收拢住心思,向周显再次躬身拜道:“下官不会怪罪李御史,更不在乎什么前程,只希望圣天子能知道京营的确切情况。而且连李御史都吩咐了,属下自会全力协助。大人想知道什么,可以尽管问在下。”

    说完,他轻轻一笑,道:“在神枢营久了,别的好处没有,就是什么都知道一点。大人也许无法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情况,但要想知道大概的,问我是最好的了。”

    周显笑着点了点头,心想李邦华还真向自己推荐了一个好人。

    最后走进大厅的是一个五十的胖书吏,身高和身宽差不了多少,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肉球,走上几步就气喘吁吁的。那平常用的太师椅竟然容不下他了,周显只得让章怀搬来一个长凳,任他坐在上面。

    看着眼前的这一坨,周显笑着问道:“都说心宽才能体胖。从马帮办的体型上,足以看出你确实是个人才。要不然管理着神枢营两万余将士的衣食住行,劳心劳力的。要不是才能出众,处理起事情来轻松简单,怎么能养的出这样壮实的身材?”

    马帮办双眼一眯,成了一道细缝,脸面上的两块肉因为他的笑容而上下颤动。“大人谬赞了,小人只是一介小小的书吏,才智浅薄。要说才能出众,那也应该是大人您呢!您想想,大明立国这么多年,哪里有您这么年轻的宣威将军呢!小人看啊!就是薛侯爷和王伯爷与您也无法相提并论。”

    好一个马屁精,周显在心中暗想。

    “没想到马帮办不止才能出众,还拍马屁的功夫更是出众。但这话可不能乱讲,一旦让薛侯爷和王伯爷听了去,那他们可是会找本官的麻烦的。”

    马帮办左手上举,诚心诚意道:“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发自肺腑。如若有半句虚言,就让老天直接劈杀了小人。”

    周显尽量笑着,摆出一副十分受用的神态,“来来来,马帮办,尝尝这杯茶。本官亲自煮的,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你可得给我提出啊!”

    马帮办身上的所有肥肉都拧成了一股笑意,“那小人真是有口福了,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马帮办端起茶杯,先是用鼻子深深的吸了一下,说了句“好香”。接着翘起兰花指,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捏着杯盖,细细品尝。整个过程犹如女子在绣花,但看着他的那一坨,周显真感觉不到任何美感。

    看他正喝着,周显突然道:“马帮办,本官听人说。神枢营编额上是两万一千将士,而实际上目前的人数尚不到四千。而神枢营中书上记载的两万六千多匹军马,实际上连里面的骡马算上也不到三千之数。而少出来的那些人的军饷都被你贪了,而那丢失的军马也都被你拿到市场上卖了,不知这件事到底是真还是假呢!”

第六百四十九章 诈言3

    马帮办一口茶刚到喉间,听到周显的话语,顿时一口又喷了出来。“大人,……大人,谁那么对您说的啊!您想想,小人什么身份,给我天大的狗胆,我也不敢那么行事啊!不知道小人得罪了营中哪位将军,竟然如此污蔑小人。”

    周显看着他紧张的表情,淡淡一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缓缓道:“马帮办,这样的话如果是一个人言说,本官绝对不会相信。但现在说你贪墨军饷、贩卖骏马的人有营将,有文官,而且他们对此言之凿凿,由不得本官不信。而且……”

    周显看马帮办的那张肥脸上满是汗珠,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他们还提议本官亲自去验查士卒的数量和军马的数量,说只要去马厩一趟,一切都一目了然。如果马帮办觉得他们是污蔑,现在就陪我去马厩一趟。如若里面的马匹数量真如文书上所记载的,有两万六千二十三匹,那你的清白不是就可以完全洗脱了吗?”

    说完,周显站起身来,向章怀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这就陪马帮办去一趟马厩。”

    章怀躬身应是,转身就要向外走去。

    马帮办顿时急了,连忙摆手道:“大人稍等,大人稍等,神枢营中的马匹真实数量没有两万六千那么多,而且大部分现在都不在营中。”

    周显眉头一挑,怒声道:“什么叫没有两万六千之数那么多,文书上记载的就是那么多。你这个贪滑之途,还说是别人污蔑你。来人啊!将他给我拖下去,先打三十大板,再听他如何言语。”

    章怀喝了一声,上前提住马帮办的衣领就往外拖拽。

    但马帮办身型太胖,再加上他死死拽住椅子,章怀竟然一时没有拖动。恼怒之下,章怀用胳膊肘子狠狠的打在他的腰间,并朝外吼道:“进来两个人帮我。”

    马帮办吃痛松开了椅子,被章怀及另外两个亲卒按住。他双手乱扒,嘶声乱叫,“大人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您听我禀告,我有事要说。”

    周显跳上前去,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别给我鬼叫了。再叫半句,我再赏你五十大板。”

    那一巴掌打的马帮办有点蒙圈,他怔在当地,不再乱叫。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满脸稀里哗啦的凄惨到了极点。

    周显向三人道:“先放开他。你们两个先出去,章怀留下。如果他的回答不能使我满意,你就给我扇他的大嘴巴子,直到他说的令我满意为止。”

    马帮办没有官职在身,只是一个负责统计管理士卒物资数量的普通书吏,周显怎么处置他都不为过。况且自他进厅之后,无论是从话语还是姿态都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老油条。软弱只会让他蹬鼻子上脸,而强硬则会让他原形毕露。

    周显问道:“那我问你,神枢营现在到底有多少士卒,多少军马?”

    看到马帮办双眼溜转,明显是在考虑利害得失。周显气不打一处来,扭头看了章怀一眼。

    只听“啪”的一声,本来跪在地上的马帮办被章怀扇爬在地上。他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半张脸顿时肿了,这可比周显那一巴掌用力多了。

    周显满脸怒气,厉声道:“本官再问你一遍,京营里面有多少士卒,多少军马?”

    看马帮办仍旧迟疑,章怀作势还要打。

    马帮办双手捂脸,祈求道:“别打,我说,我说……”

    周显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早这么想不就妥了吗?章怀,扶他到椅子上坐下。”

    马帮办稳定了一下情绪,向周显道:“大人,实际上目前神枢营到底有多少士卒,小人还真不知道,只知道现在还待在营中的只有三千一百来人。而马厩中的军马数量,小人倒是可以给您个准数。军马两千二百三十九匹,骡马五百三十七匹,驴二百一十六头。”

    “怎么还有驴和骡马?神枢营是我大明最引以为傲的骑兵营,又不是辎重大队,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章怀忍不住问道。

    马帮办苦笑了一下,解释道:“小哥,这骡马和驴是别人还回来的。小人最初看管马厩的时候,那里面还有近两万匹军马。但您也知道,这马每天吃的可比人吃的要多多了。上面克扣人的军饷,也克扣马的马料,导致很多马都瘦弱不堪,还有很多病死,实在养不起那么多马匹。”

    周显皱眉问道:“你说的上面指的是谁?是圣上发给你的军饷、马料不够,还是发的足够,但是被你们克扣了?”

    马帮办突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顿时止住了声,装作很疑惑的样子,“大人,我说上面了吗?我没说什么上面啊!”

    “本官看你还是欠揍,章怀……”

    章怀又在他的另一半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可好,两边对称了,都肿了。

    马帮办涕泪横流,“大人啊!大人,这上面是谁,小人真不知道啊!圣上发了多少,小人怎么会知道呢!但最后落到我手里的就那么多,这上面可能是圣上,也可能是京营的那些侯爷和伯爷,小人说不清,也不敢说啊!您就别逼我,也别打我了……”

    周显看他样子,还真有点可怜,于是也不再多问这个,而是问道:“继续说那些驴和骡马是怎么回事,还的,谁还的?”

    “大人,神枢营的这些马最多牵出来溜溜,从来不会真的上战场。也就是说,它们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置的。有的官员看到这种情况,就来神枢营借骑,他们办的都是公事,也算合情合理。而总督、协理,及巡视科道官,按照惯例都有坐班马。而有时候借出去的时候是军马,还回来的就是骡马和驴子了,我们没办法,也只好养着。”

    周显摸了摸额头,喃喃道:“还有这样的操作?”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一匹军马的价格在市场上可以买三匹骡马,五头毛驴。但能借马的都是朝廷的几品大员,他们真能无耻到连这点小便宜都占。

第六百五十章 诈言4

    马帮办看周显似乎不信,连忙说道:“大人,这些都是小人亲身经历过的,绝对是事实。虽然来还军马的都是那些官员的下属或者是仆人,是否与那些大人有关小人说不清楚,但这的的确确每天都在发生啊!”

    周显皱着眉头,“这个本官信你了。但有借有换,即使还的是骡马或者驴子,但至少马厩里面也应该有这些东西。但你看管马匹之后,马匹数量由之前的近两万匹减缩到几千匹,这还得算上骡马和驴子的数量,无论如何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马帮办看周显将责任又甩到自己身上,脸色悲苦,语气无限气馁的说道:“大人,有借有还,即使还的是一头驴子在这里面还算是比较好的。有些大人的做法,实在是更不像话。有的公事办完之后,明明马还好好的,但他们直接给军马报了一个伤病而死,随便补一点银子。还有的官员看中了哪匹良马,直接强令折价将马买走。加上以前因缺马料病死的,饿死的,官员借走不还的,还有这些折价买走的,最初的近两万匹能剩下这三千来匹已经算很不错了。这实在不是小人的罪过啊!”

    周显冷笑道:“你身为管理马匹的主官,而容许他们那样将属于神枢营的军马带走。到现在你还在给本官推卸责任,这到底是谁给你的狗胆。”

    “大人,您想想,小人什么身份,而那些大人又是什么身份。他们都是朝廷命官,而小人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记录数量的人,随便一个人来都可以让小人吃不完兜着走。小人哪里敢对他们说半个不字啊!”

    周显斜眼瞥向马帮办,“你别告诉我所有的马匹遗失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而且每日你都经手那么多,本官不相信你没有从中中饱私囊过?别的不说,就单看你的身材,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马帮办脸色苍白,挤出一丝笑容道:“大人,这个……。小人拿的历来都是小头,您也知道,京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说你拿的银子是小头,但没人能给你证明。而拿大头的那些人巴不得把责任全部推到你身上呢!你是记载马匹和士卒出入的人,而你到现在只给我说了那些马匹是怎么减少的,而没有告诉我是哪些人导致这些马匹减少的?你以为朝廷一旦追究下来,你的那套说法能蒙混的过去吗?”

    “大人,那些官员实在太多了,数不胜数。而且如果大人真的将所有人的罪责都报上去,那将得罪整个朝堂,您还怎么在朝内立足啊!”

    马帮办斜瞥了一下周显,看他皱眉沉思,似乎是在犹豫,便劝道:“大人,京营废弛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从中获利的有很多人。实际上小人觉得,您还不如就像之前清查京营的那些官员那样,既不得罪人,又能对陛下有所交待,等到结束之后还有一笔银子分,您又何乐而不为呢!”

    周显嘴角上撇,问道:“其他的清查官员是怎么做的?应该说是如何蒙混过去的?”

    马帮办看周显被触动,满脸陪笑道:“就是按照京营名册上的人员和马匹数量上报,京营的那些主官将领也配合着您点,然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而以后,军饷照常按文册上的士卒和军马数量发放,或多或少肯定有您的一份。”

    “哦,或多或少有本官的一份,那这一份多有多多,少又有多少?”

    “大人,这个小人身份低微,哪能知道啊!您可以和那些京营的将官具体商量。但小人以为每个人能收个两三千两白银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周显笑了笑,向章怀道:“掌他的嘴。”

    “啪啪!”又是两个大嘴巴子。

    马帮办捂着脸,惨声道:“大人,您怎么又打我啊!”

    周显道:“本官打的是你自作主张,打的是你愚不可及。每个月两三千两白银,你以为本官会为了那点银子败坏自己的名声吗?”

    “您要是嫌少,这个还可以商量啊!况且给多少,也不是小人能说的算啊!”

    周显气笑道:“你这个蠢脑袋,这是糊涂到家了。本官这样对你说吧!这银子就是再多,本官也不会要,因为太过烫手。圣上为何让我清查京营,就是因为他同样也发现京营出现了问题。如果我按照京营文册上的数量给圣上上报,吃不完兜着走的就是本官。我或许不会彻底清查京营,但必须交上去一批人好让圣上觉得我办事得力。”

    说着,周显突然笑了一下,“马帮办,你看啊!你是主管士卒和马匹出入登记的,现在神枢营出了买卖军马,吃空饷,还有克扣马料等等这些事情,你必定是脱不了关系的,你难道就不觉得你特别像一个替罪羊吗?”

    马帮办咽了一口吐沫,脸色苍白。“大人,您,您不能这样,小人什么都给您说了,您无论如何也得保小人一命啊!”

    “马帮办,我听闻你本是市井一无赖。之所以能当着这个帮办一职,是因为阳武侯薛濂看上的你的妹妹,并收了她当小妾。而你也水涨船高,一时间成了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后来你妹妹失宠,薛濂却没有因此而弃用你。您可以告诉本官,这是为何吗?”

    “大人,这个……,那是薛侯爷他讲情义。”

    周显哈哈大笑道:“薛濂讲情义?这可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本官虽然在京师待的时间不长,也听闻薛濂他多行不法,是最无情无义之人,你说他讲情义?好吧!你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出去吧!只是本官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这等性命攸关之事,本官也只能尽力帮到你这种地步了。”

    马帮办脸色更加苍白,他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犹豫了良久,最终说道:“大人,小人说了肯定就无法在神枢营待了,您到时候能不能放小人离开京师,去任何地方都行。”

    周显点头道:“这个我可以保证,而且还会给你一些银子,让你吃喝无忧。”

    马帮办沉默了一会道:“之所以这样,是小人经营着薛侯爷的银子流动,而且每个月都能给他赚来大笔的银子。”

第六百五十一章 新建伯王先通

    周显翻看着眼前的一叠账册,那是马帮办记载的一份私账。不得不说,他还真算是一个聪明人,提前就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章怀看周显满脸堆笑,问道:“军门,这些东西有用吗?”

    周显点了点头道:“这里面记载着神枢营士卒的真实数量,每个将领每个月所分得银子的多少,以及各个官员占役多少等一切。也就是说,有了它我们基本上就知道了神枢营中的一切,就知道从哪里入手了。对了,那个马帮办呢!你安置好了没?”

    章怀回道:“军门放心,已经趁着夜色将他一家都送出了城,现在就安置在通州的一处小村庄里,并派了四个兄弟保护他。”

    周显点头道:“那就好。以后家中也时时留下几个人。明日起,我们就要去其他两营了,一定要保证这份账册的安全。”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陈锋推门而入。“二公子,外面有个中年男子,说他叫王先通,特意来拜见您。”

    周显脸露惊愕,“新建伯王先通?”

    陈锋疑惑道:“他就是新建伯?看着一点都不像啊!而且哪有一个伯爷出门连一个仆人都不带的呢!”

    新建伯王先通,神枢营的二号人物,被封前军都督府都督。他在明末不算什么出名人物,但他的曾祖父却是天下尽知的大人物。靠一己之力平定宁王之乱,且创立心学的文武全才王守仁。

    王先通一辈子并无太多记载,一生最惊艳的时刻大概是崇祯十七年的,李自成率部攻到京师周边的时候。他负责镇守通州,率部多次击退李自成部的攻击。但最后因为寡不敌众,城破被俘。他宁死不屈,大骂李自成祸国殃民,必遭天谴。

    李自成大怒之下,下令将王先通割舌剖心,斩首示众,用他的血祭旗。

    这是农民军进军京师前的最后一战,虽然王先通在大势之前,什么都没改变。但比着那些争相投降的朝廷勋贵,王先通足可称为壮烈。

    周显第一次去神枢营的时候,他连面都没露,这次竟然亲自来拜访。周显有点猜不透他的想法,向陈锋道:“你去请他到客厅。”

    但陈锋向外走的时候,周显叫住了他,说道:“我亲自去迎。”

    王先通看着周显,淡淡笑道:“周巡抚还真是年轻,做事可以不计后果。”

    周显抬头望向王先通,他大约四十五岁,面目白净,留着齐指长的胡须,双眼亮晶晶的,给人一种温和之感。听完他的话语,周显淡淡一笑道:“王伯爷,有些事情总要人去做,您说对吗?”

    王先通点了点头道:“是需要有人去做,但做的急了,会好心变成坏事。就像一个人得了一场重病,药太猛了,身体承受不了的。”

    周显沉默了一会,突然笑道:“看来王伯爷有以教在下的,那就请里面谈,我们可以慢慢找出一个不温不火的良方。”

    王先通抚须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听完王先通的方法,周显说道:“只惩治一人?”

    王先通点了点头道:“说到吃空饷,还有贪墨这样的事情,不仅京营里面的各级将领,就是朝内的诸个大臣和宫中內恃都有所牵连。你如果要把这笔账完全算清楚,不仅你在朝堂上再无立足之地,还有可能导致整个京营面对一场大清洗,最终导致无人可用。那样做所面临的压力,莫说是你,就是陛下恐怕也承担不了。而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不了了之,反而起不到改变京营现状的效果。但如果周巡抚你做这件事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名声,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周显想了片刻问道:“确实,只重惩一人,是个好办法。那王伯爷会合适的人选吗?”

    “阳武侯薛濂。”

    “薛濂?”

    王先通笑道:“周巡抚不会以为我是公报私仇,想要借机拿下神枢营吧!毕竟他是神枢营的主官,而我是副官,如果重惩了薛濂,看起来最得利的就是我了。”

    周显浅浅一笑道:“表面上看是这样。但我对薛濂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我想王伯爷应该有足够的理由选定他这个人吧!”

    王先通摇头笑道:“说实话,我确实有担任神枢营的主官的想法,因为这样,很多事都可以由自己一个人做主。京营看看过了太多事情,我也想做一点改变。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就在神枢营,知道薛濂都做过什么事情,而他确实应该受到重惩。”

    周显点头表示理解,只是心中对毛承明感到了一丝的抱歉。最初自己答应他将会助他拿下神枢营主官一职,看来这次只能让他失望了。王先通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是比他更好的选择。而且有了他的帮助,自己将会更加顺利。

    王先通接着说道:“你负责将王先通做过的事情告诉圣上,让圣上拿他立威。而我之后凭借自己的身份替你联结其他京营将领,让他们多多少少吐出一点以前贪墨的银子,逼迫他们交出占役的士卒。然后再重惩一些平时作恶严重,并且拒不吐出贪墨银子的京营将领。这样做下来,那些保住命的会感激你,也就是说你不用得罪很多人。而在另一方面又清除了一些作恶的京营将领,使京营的状况有所改变。最主要的是,你对圣上也有了交待。这是一举三得的好办法。”

    周显想了想,最终点头道:“王伯爷高见,比周某想的要周全很多。我明天就要去巡查其他两营了,神枢营这边就麻烦王伯爷了。请您为我搜集有关薛濂的罪证,而我负责在将来为他定罪。”

    王先通笑道:“你得到了马帮办,难道还获取不了他的罪证吗?我会说服其他神枢营将领,让他们到时候指正薛濂。但在将来如何为他定罪,这个你想好了吗?”

    周显心中早已想好了一个罪名,此刻王先通的话语让他不再犹豫。说道:“既然是为了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那就直接给他定个最大罪吧!阴谋造反。”

第六百五十二章 兖州归属

    秋风凄冷,夜色漆黑。

    这一日,曹县刘泽清府邸来了一个客人。刘泽清屏退了自己所有的手下,让侄子刘之幹亲自负责把守屋外,他独立一人接见了这位客人。

    之所以如此慎重,在于来者的身份实在特殊,是李自成手下军师顾君恩。

    两人在屋内呆了很久,久到连外面的把守的刘之幹都打起了哈欠。

    顾君恩看刘泽清久久沉默不语,淡淡笑道:“刘将军叱咤沙场多年,英勇果断,为何到此时却如此的犹豫?如果您不同意,我们就不必再谈,来日兵戎相见,谁胜谁负看我们彼此的本事。如果您同意,我们两军就以曹县、巨鹿为线,您继续做您的山东总兵,而我们只占据济宁一地,从此之后两不相碍。”

    刘泽清陪笑道:“顾先生莫急。我好说歹说也是大明朝的山东总兵,如果任由你们兵不血刃而占据济宁一地,我怎么向朝廷交待?而且我现在沿河布防,至少算是有险可守。一旦我让你们渡河进入兖州,你们怎么保证你们不会背信弃诺而进攻于我?这些事情不弄清楚,我怎么敢轻易下这个决定。”

    顾君恩笑道:“刘将军,介不介意我给你分析一下当前的形势?”

    “顾先生请说。”

    “您从开封返回山东,自军原有兵力损失大半。目前你所拥有的数万大军,其中一部分是从东昌府和济南府征召来的府兵,您指挥起来肯定不如原有士卒如臂驱使。另外的一大部分是你最近招募的新兵,战斗力不止一提。这样的一批人,您能指望他们替您坚守吗?另外,沿河布防,虽然算是恃险而守,但沿河那么多渡口。我军只需要从一处突破,您面对的就是全局崩溃。”

    刘泽清被顾君恩说到了痛处,自军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熟知。要想靠他们守住河口,不是说不可能,但的确很难。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李自成对拿下兖州抱有多大的决心。

    当日,袁时中背叛李自成,占据商丘,和处于睢州的许定国成掎角之势共同抵抗顺军。但不过一月后,袁时中便战败被杀,小袁营三万之众全军覆灭;许定国投降,归德一府完全被李自成所得。

    如果李自成只是派出一支偏军,刘泽清觉得自己尚能抵挡。但如果李自成抱的是必须夺取济宁的想法,那刘泽清首先考虑的就是自己怎么才能逃的更快。

    顾君恩还在继续说道:“而如果您放弃沿河的守卫,将大军撤向兖州以北,形势就会变的完全不同了。曹州城池坚固,巨鹿多山易守,都是很难攻取的地方。您到时候只要守住这两个点,我军想要北进就会变的困难许多。”

    听到这里,刘泽清心中生出一些好奇。“顾先生,我心中有一点小小的疑问,还希望您能帮我解惑。”

    “刘将军请说。”

    “如果我是闯王,……”

    “现在是新顺王了。”顾君恩提醒到。

    “对对对,是新顺王。你们明明知道我方的情况,为何不直接渡河进攻兖州?如果你们真的出兵,我确实很难抵挡的住。”

    顾君恩笑了笑道:“这里面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我军现在无意夺取兖州,二是想给刘将军一个选择的机会。”

    看刘泽清满脸不解,顾君恩耐心解释道:“刘将军仔细想想,如果我军要想拿下兖州,就必须渡河而击,这就等于这支进攻部队要和我军主力脱离开。人少则不足以拿下整个兖州,而人多则会导致我军在豫州的兵力不足。这并不是新顺王所想看到的局面,因为我军的大敌不是将军这样识时务的俊杰,而是在西安练兵的孙传庭。”

    “你们要出兵陕西?”刘泽清脸露惊愕。

    顾君恩笑道:“非也!是要他出陕,在豫地和我军决战。我军之所以要占据济宁,就是想阻断南方漕粮进入北地的可能,逼迫他不得不出陕。将军放心,我军只会在济宁部署少量人马。而且一旦孙传庭出川,这部人马也会退回河南,到时候整个山东还是您的。”

    刘泽清不信的笑着道:“吞进嘴里的东西,你们怎么可能会吐出来?”

    顾君恩回道:“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新顺王给刘将军的选择。新顺王顺天应命,攻下汴京开封之后,总兵力已近四十万,目前大明能与之抗衡者只有孙传庭所率的那部人马。如若我军再击破孙传庭,得到这天下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难道刘将军真的想为这大明朝殉葬,怎么看您都不是那样的人啊!”

    刘泽清干笑了两下,没有说话。

    顾君恩继续道:“良禽择木而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新顺王希望在我军和孙传庭部决战的时候,刘将军能够按兵不动。如果我军被孙传庭击败,您想怎么做我们都无法干涉。而如果我军击败了孙传庭,我相信您肯定也会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到时候拜将封侯,刘将军始终不失一世富贵。但开出这样条件的前提是您一直按兵不动,否则新顺王不会再给您选择的机会。”

    刘泽清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会道:“给我十五天时间,到时候我会调走单县沿线河岸的大部兵力,你们从那里登岸。”

    顾君恩疑惑道:“为什么要这么久?”

    “鲁王在济宁,我不想担上失陷藩王的罪责。而且你们这段时间要不断小规模进攻,这样即使最后我让出济宁,也对朝廷有所交待。如果你们能做到这点,以后我们的合作将会顺畅很多。”

    顾君恩笑道:“还是刘将军考虑周全。好,我代新顺王答应将军。但我这边也有一件事希望将军能够帮忙。”

    “什么忙?”

    “希望将军能卖一批粮食给我们。数量越大越好,至于价钱吗?我们愿意出现在市价的两倍。”

    刘泽清见猎心喜,忙笑道:“这个好办,山东临运河各府产粮量都甚足,你们要多少我都给你弄来。”

第六百五十三章 刘泽清的图谋

    等送走了顾君恩,刘泽清立即召集众将。

    来者之中有刘泽清的弟弟刘泽民,他的两个侄子刘之幹和刘之谋,亲信将领郑隆芳、姚文昌和李化鲸,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刘泽清向众人说了顾君恩的来意以及双方所达成的协议。

    众人听完,尽皆变色。

    刘泽民性格软弱,表现的更为明显。双股颤栗,声音有点结巴的说道:“大……大哥,如果我们贩运粮食给李自成,那就是实实在在的通贼啊!一旦被朝廷发现,从而追究下来,那就是灭族的大罪啊!我看此事,……此事还是算了吧!”

    刘之幹气声道:“父亲,你怎么如此胆小?伯父既然已经做出决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们听他吩咐就行。而且两倍的市价,随便卖他一些就又几十万两白银入账,这样的生意我们去哪里寻去?”

    刘泽民脸色一窘,争辩道:“总不能为了点银子连命都不要了吧!前段时间我们截留来往富户也弄了不少银子,这段时间是不是也该收收手了?”

    刘之幹道:“父亲,你就是想的太多。这世上谁还嫌银子多吗?”

    刘家一直都为曹县巨族,族人甚多。刘泽清膝下无子,一直将两个侄儿当成自己亲子一样培养。刘之幹年少气盛,刘之谋聪慧多智,都是他最为看重的后辈。反之,他对软弱无能的弟弟反而打心眼里看不起。

    刘泽清听完,冷哼一声道:“泽民,你真以为我是为了贪图那一丁点银子而和李自成做这笔交易吗?”

    刘泽民脸色疑惑,“那是……”

    “天下纷乱,胜者为王。李自成占据开封,实力强悍,我们手下的这点兵力怎能和他直接相抗?运河沿岸州府富裕,如果我们不给他粮食,他下一步很有可能直接出兵山东。与其因为不能与之相抗而失去兖州,还不如卖他粮食以显顺从之意。这样一来,至少在他击败孙白谷之前不会再大举进犯山东。我们也可以借此发展实力,等到将来无论谁胜谁负,都不敢轻视我们,这才是我们这些人在乱世自保之法。”

    说到这里,刘泽清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朝廷那边,他们是否追究,说实话我并不在意。朝廷的事情我早就看清了,左良玉朱仙镇首逃,致使十几万官军溃散。朝廷对他仅是几句斥责之语,什么罪都没追究。都说拥兵自重,这句话从来不虚。我接下来准备趁李自成无暇东顾之时大肆招兵买马,将山东各个州府的士卒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将来等到大势已定,我们再决定是效忠朝廷还是投降李自成,这就是我给你们准备的退路。”

    李化鲸笑道:“坐山观虎斗,大帅还真是深谋远虑。”

    姚文昌皱眉道:“大帅,我们几个一切都愿意听您的吩咐,但有两个人您却不得不考虑。一个是王监军,另一个是刘参将?”

    王监军是內恃太监王廉。在周显上报刘泽清所犯罪责之后,崇祯帝虽然暂时不敢轻动刘泽清,但却派了內恃王廉充当监军,以监督刘泽清。

    刘参将为刘孔和,出身名门,为大学士刘鸿训之子。他在流寇流窜到山东境内之时,倾尽家资起兵,最终被封为参将。他手下有近八千之众,实力雄厚,乃是山东诸将中实力仅次于刘泽清的二号人物。

    最主要的是,刘孔和历来瞧不上刘泽清贪墨成性,狡诈怕死,两人的不和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

    如果刘泽清想做出什么事情,就绕不过姚文昌所提的这两个人。

    刘泽清笑道:“那个阉官刚到,本帅就送给了他一万两白银,早就堵住了他的嘴。而刘孔和这个不识抬举的,我正可以借李自成的手弄死他。到时候我会以防守曹县的兵力不足为由将他手下的士卒一分为二,大部调回曹县归我们所指挥,而他率剩余的一部防守单县。到时候你只要率部让出丁家道口,任由李自成部从那里上岸,那么刘孔和的后路就会完全被劫,我们也就不费吹灰之力彻底收拾了他。”

    刘之谋眼睛一亮道:“伯父,我们还可以把防线失守的责任再推到他的身上。那样一来,即使朝廷追究,也追究不到我们的身上。”

    刘泽清哈哈大笑道:“小子,有长进啊!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郑隆芳粗着嗓子道:“大帅,您就吩咐吧!我们都听您的。”

    刘泽清点了点头,说道:“泽民,你和之幹两个人一个前去临清,另一个前往济南,以贼兵势大为由让东昌和济南二府立即发兵来援。另外,除了让邱巡抚给我提供足够的粮草。你们也要从两府的粮商那里购置粮食,不要怕花银子,数目越多越好。之谋,你以我的名义在兖州境内招兵,只要是能拿动武器的青壮都给我招来。”

    刘之谋皱眉道:“伯父,如果士卒数目巨大,这每天的耗费可是一大笔大银子啊!就府库里面的那点银子,恐怕……”

    刘泽清大手一挥,说道:“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你只管给我招兵即可。”

    刘之谋虽然不解,但仍旧拱手道:“是,伯父。”

    刘泽清转向李化鲸道:“李参将,你也启程去青州找九山王王俊。告诉他,他改变贼名的机会来了。只要他愿意为我效力,不仅可以洗脱以前的贼名,我还以为保举他为游击将军,将来封将拜侯也未必没有可能。”

    李化鲸不解道:“大帅,您这么看重一个贼干吗?”

    刘泽清笑道:“没有这个贼,我们无法掌控整个山东。待到济南府派出士卒之后,你就劝服王俊出青州,进入济南府,四处烧杀抢掠。动静闹的越大越好,大到让邱祖德感到害怕,一定要让他向我求救。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顺利进入运河以东的疆域了。到时候我们坐拥运河两岸,占据兖州、东昌、济南、青州四府。少说可以拥兵自重,称霸一方。大说将来重立一帝,或者自己称帝都有可能。”

第六百五十四章 高起潜

    末代驸马正文卷第六百五十四章高起潜高起潜亲自将薛濂送到门外,抱拳躬身道:“侯爷,您慢走。等到此间事了,老朽再给侯爷送两坛好酒。”

    薛濂哈哈大笑道:“高公,您的酒历来都好,只是那酒坛可不要太小啊!”这里所说的酒并不是真的酒,而是装满银子或者金子的酒坛。

    高起潜笑道:“侯爷放心,那酒坛一定是最大的,里面的酒也一定是最好的。”

    薛濂畅怀大笑,告辞而去。

    高起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道:“死到临头了尚愚不自知,这酒咱家有的送,你有机会喝吗?”说完,他一甩袖向后宅走去。

    等到转进内屋,里面一个身材高大汉子正坐在那里,是神枢营副将毛承明。他看到高起潜,连忙站起身来,躬身拜道:“高公。”

    高起潜摆手示意他坐下,淡淡笑道:“毛副将,这件事你怎么看?”

    薛濂道:“高公,薛濂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最主要的是他太过愚蠢。现在周显明显已经和王先通达成了共同对付他的协议,或许很快就会实施。但薛濂在此时不仅毫不在意,还处处派人与周显作对,这不是自讨死路吗?”

    高起潜点了点头道:“薛濂自己找死,那就不用再理会他了。如果周显胆敢拿他,我们就救他一救,挫了挫周显的锐气。反之,咱家就上奏皇爷,让他问罪周显。只要心中有应对之策,就可确保心中无忧。咱家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现在王先通和京营诸人串联的怎么样了,有多少人表态?周显能够获取京营大部分将领的支持。”

    毛承明摇头笑道:“高公,京营诸将多是墙头草,摇摆不定的。这件事只能做了之后才能明白多少人会支持他,现在的表态多是应付之语,作不得数的。虽然在这短短的十几天内,周显不断拉拢、分化京营诸将,但说到底,时间还是太短。至少在神枢营中,我可以拉拢到一半将领完全支持高公。”

    高起潜满意的点了点头,淡淡笑道:“毛副将,咱家就知道在这京营之中唯有你可堪重用。但是现在咱家有个疑惑,今日却不得不问你一句,因为这事关我们两人的关系。周显既然已经许了你神枢营主将一职,你就没想过改换门庭,投靠于他?”

    毛承明脸色微变,直着身子道:“高公,您这是不信任在下?”

    高起潜摆手道:“咱家绝无此意,只是比较好奇。毕竟就算是咱家,也无法在此时许你神枢营主将一职。”

    毛承明想了想,说道:“高公还记得你以前刚提督京营的时候吗?”

    高起潜不知毛承明为何提到这个,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向下说。

    “当时神枢营的主将还不是薛濂,而是西宁侯宋裕德。他为人刻薄寡恩,却又贪婪成性,全军两万余将士有半数缺额,但所得的银子全部归他个人所有,我们这些底下人连一个子都得不到。而你提监京营之后,团结薛濂,拉拢诸将,在很短时间内便将宋裕德赶了下去。然后,您又定下了每个月按照职位高低领取银子的方案。上到薛濂,下到小兵,所有的好处都是大家均分。而所有的责任也由大家一起承担,让朝廷就是想追究也无从追究。”

    看高起潜有点不解,毛承明继续说道:“高公,我就是个俗人。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白花花的银子,而且是那种拿着不会烫手的银子。周显想要清查京营,他想要的是改变。一旦让他成功了,即使我当上了神枢营的主将,也再无银子可拿,那这个官位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况且高公的能力,在下早就见识过。周显一个毛头小子,虽然做成了一些事情,但这京师的水有多深,岂是他能轻易知道的?只有蠢人才会想着投靠他,而我应该是一个爱银子的聪明人。”

    高起潜哈哈大笑道:“爱银子的……聪明人,好,真好。以后就跟着咱家,咱家保证你拿银子拿到手软。”

    毛承明抱拳笑道:“那就多谢高公了。”

    高起潜笑着点头道:“对了,周显他最近在做什么?你可知道他会怎么对付薛濂?”

    毛承明道:“他这十数日一直在三大营来回巡防,见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人交谈。或许到目前,他已经清晰知道三大营的真实情况了。至于他会怎么对付薛濂,什么时候动手。虽然目前我还不知道,但在京师动一个侯爷,这绝对不是轻松之事。实际上,属下还是挺佩服周显的,看着那么年青,却能这么沉住气。”

    高起潜皱眉点头道:“嗯,周显这个小儿确实有几分本事,这也是咱家如此重视他的原因。但现在这件事,他无论怎么做都会得罪一大批人,而这将导致他在朝堂完全无法立足。这件事拖的越久,对他就越不利。唯一的麻烦就是王先通,他是新建伯,对京营的熟悉程度要远超周显。咱家担心他们二人合作,会拉走一批京将为之效力,这才是最麻烦的。”

    毛承明笑道:“高公不用担心,王先通性格高傲,而且从来都不合群。神枢营中除了姓叶的,没人愿意听他的。但周显这段时间确实拉拢了一些将领,属下会特别关注这件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立即禀告于你。”

    高起潜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好。要让他动薛濂,但是不能让他一下子就拿下薛濂。最好在此过程中弄成双方对峙,再死上几个人,让事情越闹越大,而我们趁乱引势,最后获得我们想要的。只要最后进入三司阶段,我们就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说到这里,高起潜突然笑了笑道:“毛副将,此事之后,薛濂即使不被问罪,皇爷爷不可能再让他担任神枢营主将一职。而就像你所说的,王先通不懂附众,这神枢营主将之职,咱家觉得还是你最适合。到时候既升官又发财,这岂不是好事成双”

    毛承明眉开眼笑,“如此,那一切就拜托高公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六百五十五章

    末代驸马正文卷ps: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一切都顺顺畅畅的。

    王承恩将周显迎进文华殿,然后自己主动退了出去,在殿内只剩下崇祯帝和周显二人。

    崇祯帝静静的看着周显,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既有得知真相的欣慰,又有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恼恨。“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周显点了点头道:“京营的文册上记有士卒十二万九千余人,但此刻留在营中的,包括马夫伙夫等杂役在内也不过五万余人,缺额高达六成。那些空额的士卒,要么原本根本就不存在,要么被京营的将领和官员拉去做各种私事。而且就算这些士卒留在营中的士卒,平时没进行过什么操练,别说让他们上战场,就是排成整训的阵列都难。简单说来,现在的京营就是一个空架子,有或是没有根本就没有太大区别。”

    崇祯帝恼恨的拍了一下龙案,怒声道:“这些该死的王八蛋。你接着给我去查,凡是吃空饷的,占役的,以及那些曾经贪墨银子的官将,你都给朕把他们一一揪出来。朕要砍了他们所有人的头,然后彻底整肃京营。”崇祯帝是气糊涂了,连王八蛋都骂了出来。要知道天子讲究威仪,喜怒不形于色,看来这次是真气急了。

    周显苦笑道:“陛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件事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完全改变?实际上有些官员之所以分银贪饷,是因为长久以来,大家都那么做。如果他们保持特立独行,反而会被孤立。仅是随众,罪不至死。况且此事牵连的官员太多,直接将他们全部杀了,确实是最省事的办法。但杀了他们,谁又来帮您统领京营?”

    “就是因为他们都觉得法不责众,才会如此肆无忌惮。这次朕就想让他们知道,法就是法,凡是违反的就要受到重惩。昔日太祖贪墨五十两白银便处以极刑,现在他们贪墨的何止千两万两。至于京营,今后就由你来提督,朕可以现在就拟旨提升你为京营提督。你之前在登莱练过兵,也打过胜仗,难道你能统御那些边兵,就不能统御京营吗?”

    周显愣了片刻,怎么感觉崇祯帝想到一出就是一出。他沉默了片刻说道:“陛下,且不说我没有提督京营的资历。就算有,而且被您提升为京营提督,我也不可能靠自己一个人去统帅整个京营吧!总需要一些人帮我掌管士卒,一些人帮我供应粮秣军需,还有一些人帮我练兵布阵……。你如果您将那些官吏都给杀了,谁替我去办这些事。别说我,就是孙武再世,恐怕也做不成。”

    “我大明两京十三省,难道还找不出一些人来替代他们吗?你从你的登莱五营中调兵调将,完全撤换了他们。”

    “陛下,当然可以找的到替代之人。但您要知道的是,京营将领大多都是朝廷勋贵,士卒也大多为世家子弟,而且和朝臣多有关系。如果一下子清洗太多人,京师震荡,整个京营也会伤筋动骨,这对于当前的局面并无好处。此刻满虏猖獗,流贼肆虐。此刻秋收,流贼和朝廷双方都在积攒粮秣,以便将来大战。在胜负未决之前,京师在此时要的是安稳,而不是完全彻底的改变,此事还望陛下慎重。”

    崇祯帝眉头一挑,冷声道:“朕就问你,此事你应还是不应?难道朕在此时连你也命令不了了吗?”

    周显没想到崇祯帝如此固执,他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请容微臣说完。如果我说完了自己的理由,您还是坚持那么做,微臣自当听旨。”

    崇祯帝对周显的表态略感满意,怒气稍解,沉声道:“你说。”

    “陛下,京师之所以安稳,是因为外人都知道京城坚固,而且这里面有十数万人马。如果您在此时大肆清查京将,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京营出大事了,而且只有数万老弱。到时候不仅满虏、李自成会因此而心动,就是其他边将或许也会产生不臣之心。不出事或许还好,一旦出事,那引来的将是大难。此时的京营,就像一个失去了牙齿的巨虎。虽然不顶用,但可以吓人。一旦让人意识到这只巨虎失去了威力,那后果将是整座天下的倾塌。”

    看崇祯帝似有所动,周显接着说道:“整肃京营需要时间和银子,需要剔除老弱,需要重新招募士卒。京师安稳富裕,百姓多不愿为卒,招募一个士卒的花费数倍于贫穷困苦之地。现在国库空虚,哪里又有多余的银子拨发给京营呢!”

    崇祯帝脸色微变,以询问的姿态道:“那你说怎么办?”

    周显回道:“陛下,京营这张虎皮还得装下去。在朝廷大军击败流贼之前,只对京营小改,而不大动,缓缓进行改革。从京营中挑出一批精壮,交给京营中的忠厚良将,让他们对这些士卒加强训练,至少在京师保有一支精兵。数目不要太多,但要完全服从陛下您的指挥。以便发生乱事之时,您可以有所依赖。另外,重惩个别官吏,让那些贪墨的京将感到恐惧,让他们交出占役的士卒,吐出一部分贪墨的银子。”

    崇祯帝沉默了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朕听闻你这些日子在京营一直和营中诸将谈议,你可有推荐的人选?”

    周显想了想道:“新建伯王先通,五军营左都督文耀,神枢营副将毛承明,参将叶童舟,还有神机营副将姚成,参将李御兰。微臣在清查京营的时候,发现这些人虽有小错,但在京营芜杂的环境中却保持着一些风骨。但是,微臣和这些人也只是短暂接触,并不算知根知底。具体到时候陛下想任用哪些人,还得需要您再详查一番。”

    崇祯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朕记住了。还有,你打算推荐朕重惩哪些人?其中会不会有大量朝廷勋贵?”

    周显摇头道:“勋贵之中只有一个阳武侯薛濂。其他的都是一些作恶多端,但无勋爵在身的普通将领,这也是为了避免在京营产生大的动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六百五十六章 缓行

    阳武侯薛濂是崇祯帝继位之后一手提拔的将领,历来受他看重。他听完周显话语,眉头一蹙道:“为什么有薛濂?”

    周显回道:“薛濂多行不法,罄竹难书,所犯的罪行在臣的上书中都有提及。陛下可以先略微翻看一番,就在最上面的那个奏折里。”

    崇祯帝拿出文册,仔细翻看,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最后他将文书甩到一边,冷声道:“这薛濂该死。”

    周显继续说道:“陛下,除了他所犯之罪不可胜数以外,还在于他乃阳武侯,又是神枢营的主将,身份高贵。试想,连他这样身份的人都受到重惩,其他的人怎能不感到恐惧?如此方能达到震慑京营诸将的效果。等到之后,陛下再软硬兼施,强迫让他们做出改变。在这种情况下,谁敢不从?这就是微臣所谓的缓改。”

    崇祯帝沉思片刻,觉得十分有理,他缓声道:“那就薛濂吧!这件事还由你去做,你现在就亲自率部将薛濂给朕拘禁起来,等待三司会审。”

    周显眉头微蹙,扬声问道:“请问陛下,薛濂所犯的罪行如果按照大明律该如何判罚?陛下又准备如何处置他?”

    崇祯帝不知周显为何有如此之问,说道:“贪墨军饷,占役士卒,按律当斩。但薛濂毕竟是大明朝的侯爷,朕打算剥去他的侯爵,贬为庶民,而阳武侯之爵由其亲族接任。”

    看周显眉头越蹙越高,崇祯帝脸带疑惑的问道:“怎么,这样不行?”

    周显抱拳弯身道:“陛下,如果您真的想京营有所改变,请斩杀薛濂?”

    崇祯帝脸色一变,惊声道:“斩杀?除了谋反之罪,我大明什么时候斩杀过侯爵?这样,朝臣是不会同意了。”

    周显有点气馁,刚才是谁在说要杀掉京营所有将领的。自己刚刚劝了半天,让他止杀。他可倒好,现在杀一个薛濂就又犹豫成这样。

    “陛下,您是天子,不需要朝臣的同意就能下达任何命令。而且微臣可以找一个斩杀薛濂的由头,让朝臣无话可说,也无从可劝。只是微臣需要陛下下一道圣旨,准许我调用一些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马。”

    崇祯帝问道:“你要干什么?”

    周显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这件事您最好还是不要过问了。因为这件事最后发展到什么程度,微臣现在也说不清。如果到时候事情真的恶化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您可以将微臣推出去承担责任。”

    崇祯帝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怒声道:“你觉得朕保不了你?”

    周显淡淡笑道:“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您是微臣的最后依靠,如若您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一切都是微臣的自作主张。出了事情,您还可以保周显。但如果让朝臣知道这件事是在您的授意下做的,他们的矛头就会直指陛下。他们无法归罪陛下,只能将责任算在执行的微臣身上。而您因为牵涉其中,也不能再为微臣说话了。从这点看,微臣觉得还是将这件事算成周显的自作主张吧!”

    崇祯帝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升起一些感动,他知道周显这是在为他考虑。他沉默了好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就依你。但你放心,想怎么做就尽管去做,朕到时候一定为你做主。”

    周显躬身道:“多谢陛下。”

    崇祯帝挥手让周显坐下,突然问道:“周显,前段时间你告诉朕刘泽清在山东多行不法,还说他可能放任闯贼流窜入兖州。为此朕派了內恃太监王廉去充当监军,但他传回来的消息却是刘泽清虽然有扰民之举,但你所说的劫掠杀死乡民的事情却丝毫没有。而且他还在兖州却积极备战,说要与兖州共存亡。你是不是对刘泽清有什么误解?”

    周显愣了一下,说道:“陛下,臣在山东见到什么,就对您说了什么。而且供词俱在,刘泽清劫掠袁郎中的事情千真万确。而王公公前往山东充当监军,时日很短,就如微臣粗粗一看一样,或许看到的层面和微臣不太一样。但臣对刘总兵确实没什么芥蒂,也犯不上特意编造罪名来诬陷他。”

    周显心中想的是,你派一个不清楚当地情况的太监去看几天,怎么能清楚知道情况。况且你怎么知道那个太监向你报告是真实情况,而不是他已经被刘泽清收买,按照他的意思给你上的书。

    崇祯帝摆了摆手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以前,刘泽清曾上书指责你骄横越权,而这次你又说他劫杀乡民。朕对此很是疑惑?”

    周显愣道:“刘泽清指责微臣?”周显还真不记得有这回事。

    崇祯帝点头道:“就是之前你去青州收复一伙盗匪的时候。刘泽清说那批贼匪在山东境内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他正打算出重兵剿灭他们。而这些盗匪因为害怕被官军围剿而选择前往登莱归降于你,他们一转眼成了官军,而最终逃脱了罪责。对了,那个匪首叫什么名字,朕在你的将士立功表上似乎还看到过他的名字。”

    周显怒气填胸,这刘泽清还真是不要脸。谢迁横行山东多年,官军多次围剿而都功败垂成。你刘泽清真是脸大,他害怕你而归降于我。你怎么说你放个屁,直接将谢迁从青州熏到登莱了呢!

    “陛下,他叫谢迁。当时率四百骑突入岫岩城之南,最后凭借一己之力击败周边满虏,并利用当地民众建立起了一个近四千人的军队。现在以孤军在辽东顽强抵挡满虏,尚可喜多次进攻而始终无法剿灭他。因此立下大功,被封守备。”

    崇祯帝笑道:“对,就是他,没想到还真是个人才。”

    周显道:“陛下,谢迁虽然出身为贼,但也属义贼,绝对不像刘泽清上书的那么不堪,请陛下明察。”

    崇祯帝摆手道:“这件事早已过去了,朕之前不是也告诉你吗?只是今日偶尔想起,固有此问。但山东和登莱本为一体,相隔为邻,你们两位又各掌一地。朕还是希望你们不要闹出什么隔阂,毕竟都为大明的臣子。”

第六百五十七章 登莱来信

    周显有点郁闷,他和刘泽清之前并无旧怨,至少在强迫他交出所劫袁枢财物之前没有。但他为什么在自己收服谢迁之时,反应却那么的大,竟然直接上书弹劾自己。是他当时真有什么计划,还是纯因为嫉妒周显收服谢迁拨了他的面子。

    周显一路沉思,但总也想不通,最终也干脆不想了。反正因为袁枢这件事,两人已经结下梁子。晒多不痒,债多不愁,还担心这个作甚。

    刚进家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嬉戏喧哗之声。

    之前周显让陈锋去买几个仆役和侍女,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直接买了十六个。除了七个人,三男四女年纪稍大,可以做事之外,其他的都是还不满十岁的稚童。

    他们刚到周宅之时,还因为心存害怕而稍微显的有点谨小慎微,但时间一长,少童的本性就全部显露了出来。再加上在这里衣食无忧,又无太多的事情可做,玩闹就成了他们的主题,而且是那种特别的吵闹。

    十几人聚在一起吵吵闹闹,那场景,想着就让周显感到小头疼,心中十分后悔让陈锋去做这件事。他和这些孩童的经历相似,总想帮助他们点什么,然后就成这样的局面。

    陈锋大概也感觉自己做的有点过了,这几天做事特别尽心尽力。在这种情况下,周显反而不好再说他什么了。

    只是此刻诸事未定,心中烦躁。听到院内的喧闹之声,周显觉得有添了几分心烦。

    走进院内,周显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夏舒,他正在和章怀在院内比拼拳脚。双方你来我往,不分上下。留在院内的亲卫和孩童围了一圈,高声喝彩。

    另一个是孟越,他坐在院角的一张长椅上,脸色平静的看着远处的人群,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第一个看到周显,连忙起身施礼。

    周显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惊扰到其他人,悄悄走到那条长椅的另一端坐下。看到孟越仍旧站着,周显摆手示意他坐下。“你们怎么一起来京师了?”

    “有些事需要向军门禀告,事关复州战事的。”

    “事情很急吗?”

    “也不是,只是一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黄左督让属下来给您汇报一下。”

    周显点头道:“那就稍微等一下吧!看他们交手结束。”

    夏舒年纪小于章怀,拳脚凌厉,但耐力不足。章怀经验丰富,一点点泄去他的拳势,最后反手一击,直接将夏舒打倒在地。

    周显忍不住爆出了一声喝彩,引得众人都向他的方向望来。

    夏舒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和章怀一起快步走到周显跟前,说道:“军门,您回来了?”

    周显点了点头,笑道:“比着以前强了很多,但还是比不上章怀。”

    夏舒尴尬的摸了一下后脑勺,望了一下章怀道:“终有一天我会胜过他的。”

    章怀微微一笑道:“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

    周显笑道:“让他们都散了吧!你们几个随我一起去书房。”

    锦瑟走过来给了周显一封家信,是周天鸿所写的。上面说,他们已经在南京安置好了,并且见到了前去参加科考的周坤,让他不必为他们担心。

    中原动乱,登莱很长时间也会处于动乱之中,京师安稳是否也是未知之数。比较而言,南京还暂时算是一个安全地,留在那里也好。

    夏舒递给了周显两封信,一封是曾化龙所写。

    出海行商已经开始实施,在不久前,第一批商船在水师的护卫下已经出海。目的地有朝鲜、有扶桑,还有南洋,但以前往朝鲜的最多。

    海龙王段天柱的确是逃到了福建。在得知孔有德败亡之后,他知道自己无法在登莱那片海域立足了。他率领所有部下将自己积攒多年的财宝全部装船前往福建,然后尽数献给了郑芝龙。而后者将他收入帐下,并答应为他提供保护。

    周显眉头微蹙,心想这件事比较难办了。他转头向夏舒道:“曾御史还有其他要你带话给我的吗?”

    夏舒道:“没有其他的。只是他让我告诉军门一下,朝廷任命了马绍愉为海事都司,以后商船出海都要经过他,而且他主动担起了这些商船的关税收纳。而收得的银子,哪些要交给朝廷,哪些要用以供应登莱的士卒的军费,哪些要让给其他的官员,都需要和他商量着来。此事会是个麻烦。”

    周显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马绍愉说到底只是一个人,只要给他部分让利,他应该不会太过苛刻登莱军费这方面吧!他久在辽东,应该深知登莱军队对牵制满虏的重要性。“我知道了,我写信给曾御史再谈这件事吧!”

    周显拿起第二封信,是万元吉所写。

    他到登莱之后,在莱州知府文志通和李开的配合下直接以剿海盗不力的罪名将尚易下狱,重新掌控了莱州营。而谈震彩因此心怀恐惧,率仁字营返回了胶州,并称愿意为自己之前所犯的罪行向周显谢罪。

    万元吉的意思是,谈震彩毕竟是大明副将,而且在上次攻打旅顺过程中立有大功。此时他既然已经服输,这件事就暂时算了。

    李开招募新兵的计划还在进行,虽然正是秋收,但因为之前出征辽东大胜,很多以前一穷二白的士卒因为得赏而成为富翁。在这样的诱惑下,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从军。短短一个月,他就招募了五千余人,而且这个数目会伴随着秋收的结束而不断增加。

    周显看完笑道:“看来我们很快就可以将五德营扩充成登莱十营了。对了,孟越,黄左督那边怎么样?”

    孟越道:“出了一点状况。我军得到了暗中投靠满虏的复州乡绅名单,黄总兵及时出兵攻灭了他们。几个领头的主要乡绅被杀,他们的家人被运往了登莱,田产全部被没收。”

    “等等,什么叫我军得到了暗中投靠满虏的复州乡绅名单?你们从哪里得到的。”周显心中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第六百五十八章 登莱来信2

    死士营建立,以李雄为主,孟越为副。

    他们多次分批次沿山间小路潜入辽东腹地,兵力多则近二百人,少则一二十人,主要负责探路和扰乱清军后方。

    他们常常是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四处出击清军。这种行为让驻守在永宁监城的李率泰不胜其烦,而且他多次受到清军高层的斥责。后来,他派出大队清军不但搜剿深入辽东腹地的明军士卒。

    在孟乔芳死了之后,他的家人全部被皇太极发放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而孟越因为算是孟乔芳家的家奴,他的家人也在其列。

    那一次,他领着近三十个属下一路北上,接连突袭了清军的数个哨岗。因为当时孟越他已经深入到宁古塔只有数十里的范围内,他下令让其他人回去,他独自一个人继续北去前往宁古塔。

    但最后一无所获,他只得原路返回。到那个时候,他才发现提前返回的那近三十人被清军发现行踪,一路追击。被杀近二十人,还有数人被清军俘虏。

    孟越气急之下,鲁莽行事,隐藏踪迹,紧紧跟在那批清军后面。想找到机会,杀几个清军来泄去心中的郁闷。当看到一个清将落单之后,他猝然发起进攻。但那清将似乎早有防备,而且他还打不过那名清将,最终被擒。

    但那名清军没有取他的性命,反而放他离开,临走之前交给了几样东西。其中一样是便是复州投靠清军的乡绅名单,其他的还有复州之北的清军兵力和部署情况,还有复州境内的地形图,里面包含了可以绕过主要堡垒通向清军背后的路线。

    “我们已经确认过了,这些情报都是真的。”孟越说道。

    周显轻轻笑道:“这倒是奇了,送给我们的都是我军急需的东西。看来这个清将很有眼光,而且是有心投靠我们。”

    “军门,属下也曾这么问过他,甚至邀请他救出那些兄弟,和属下一起逃亡复州。但他听完却哈哈大笑,说他无心投明,这仅是要和我们做一笔生意。他要用这些情报换两万两白银,等我军攻下永宁监城的时候,他自会来问军门要。”

    周显表情疑惑道:“那时候问我要?还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怎么知道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他?”

    “他说叫高信钟,和您是旧识,而且相信您说的话会算数。”

    “高信钟,原来是他。”

    夏舒道:“军门,你真的认识此人?”

    周显笑道:“认识,但此事说来就话长了。怎么说呢!他这个人比较奇怪。算了,先不说这个了。孟越,复州那边的清军可有什么大的动作?”

    “他们那边安静的很,而且李率泰一直在增修永宁监城以及附近的营堡,并无丝毫要反攻的迹象。黄总兵的意思是在秋收结束之后,便出兵攻下永宁监城,让属下前来询问一下军门的意见。”

    周显想了想道:“可以。虽然清军没有反击的迹象,但不代表以后没有。只要他们占据永宁监城,就等于掌控了进军复州的关钥,随时可以发起进攻直捣我军腹地。而我军拿下了永宁监城,就等于打开了通向盖州的道路。你回去告诉黄左督,李率泰并非无能之辈,让之谨慎对待。”

    孟越拱手道:“属下知道了。”

    周显沉默了片刻,说道:“还有就是这场战事不能持续时间太长,如若不能迅速拿下永宁监城,而清军又有援兵就到,黄左督务必放弃攻城而退回复州。”

    孟越脸色微变道:“军门,这又是为何啊!如果进攻失利便放弃进攻,那下次发起进攻不就更难了吗?”

    周显摇头道:“是会更难,但总比将全军陷入险境的好。我军收复了金复二州,但这两个州远悬辽东,需要通过海路才能到达。如果战事持续太久,一直到冬季,那一切援助都会断绝。一旦我们折损太重,而清军趁着冬季发起反击,我军好不容易打开的优势就有可能完全丧失。这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你可慢一点,也不能失去金州这个点。”

    孟越若有所悟,点头道:“是,您的话,属下一定带到。”

    周显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向夏舒问道:“夏舒,这次来的就你们两个人吗?可曾带来一些士卒?”

    夏舒回道:“您留在蓬莱的十八个亲卫,除了六个留在原地保护万先生的安全,其他的人都来了。怎么,军门要用他们吗?”

    周显点头道:“我现在身边可信任的人不多,你们来的正好。这几日就先待在这里,我对你们有大用。”

    夏舒看周显表情严肃,点了点头,没再多语。

    倒是孟越问道:“军门,人够吗?”

    “够了,只要你们领头就可以了,剩下的事自有人做。到时候你们就跟着我,我只要下了命令,就是天皇老子在对面,你们也给我把他按趴下了。”

    孟越淡淡一笑,做了一个拱手领命的动作。

    夏舒道:“军门,您就放心吧!你指东我绝对不会向西,您指南我绝不会向北,这辈子,我就听您的。”

    周显点了点头,说道:“没其他的事,你们就先出去吧!我还要回两封信。”

    三人拱手,向门外走去。但刚走到一半,孟越又折了回来,向周显言道:“军门,有件事忘了告诉您了,王世忠去复州了。”

    周显疑惑道:“他去复州干吗?”

    “王世忠是哈达女真族末代贝勒,他凭借自己的身份从被俘中的女真族中挑选了一些愿意归附的,让他们为自己效力。”

    周显眉头一挑,“你是说,他在军中培植了另一支以女真人为主的部队?”

    孟越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虽然这个人数现在不多,只有不到三百人。但属下感觉这个哈达贝勒的心思不纯,有妄图自立的意识在里面。”

    周显想了想,最终摆手道:“没有关系。他就算妄图自立,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满虏,如果他真的能收服那些女真人,对于我们来说只有好处。但是谢谢你的提醒,这件事我会注意的。”

    孟越拱手道:“军门折煞小人了,那您先忙,属下先出去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抄家

    晚饭时间,周显派出将士去通知京营诸将,以崇祯帝有诏令下达为由,让他们全部前来神枢营大营接旨。

    但即使假借了崇祯帝的名义,也只有一半多一点的将领到达。而且他们中的不少人还带来了自己的护卫,每个将领所带都不多,但加起来人就多了,瞬间让之前显的有点空荡的神枢营变的无限热闹起来。

    他们聚在辕门处,相互打着招呼,彼此试探性的询问,妄图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问清楚此来的目的。

    有些是真知道点什么,而大部分则是以讹传讹。

    有的说,崇祯帝要彻底清查京营贪墨,让周显逮捕所有贪墨军饷的军将;有的说,崇祯帝早就知道了京营的详细情况,无意追究下去,这次是来安抚众人。也有的说,崇祯帝虽然不能拿全体京将怎么样,但会逮捕几人来立威。

    ……

    其中种种,不一而足。

    每个人都知道今晚的旨意将决定京营未来的走势,和他们每个人的切身利益有关,但没有人知道真实的情况。

    为了弄清楚,他们来了。而他们之所以带着护卫,一定程度上就是因为太过害怕。虽然知道如果崇祯帝真的下旨逮捕他们,凭借眼前的几个护卫顶不上什么事情,但至少给他们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秋夜寒冷,他们等了好久,冻的瑟瑟发抖,但周显却始终没有露面。众人心烦,最后一起把目光投向了神枢营副将毛承明。

    “毛副将,我们等了这么久,怎么始终没有见周宣武露面?”其中一人问道。

    “是啊!现在的天这么冷,周显却让我们这些功勋贵戚在外面等着,他官职不大,倒是好大的官威。”其中一个明显有爵位在身的京将说道。

    另一人冷哼道:“黄口小儿,仗着陛下的崇信就肆无忌惮。不要让我看到他,否则,看我不抽他两个大嘴巴子。”

    毛承明此刻也正有点心烦,高起潜命他上报周显的动向,而他最终却连周显到底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他正打算找一个由头去问问情况,此刻听到诸将话语,心生喜悦,连忙说道:“诸位将军稍等一下,让我进帐去问周大人。”

    说完,他跨步走向主帐,但刚走到一半,正遇到从反向走过来的王先通。他连忙躬身施礼道:“属下见过王伯爷。”

    王先通微微点头,道:“毛副将,有什么事吗?”

    “外面那些军将都等急了,属下过来找一下周大人。”

    “周显不在这里,他本来是提前到了。但后来宫中突然传来了消息,说陛下要也召见他,他便又走了。”

    毛承明一愣,“走了,那……我们等了这么久,他不在这里,你怎么不早说?”

    王先通眉头一挑,道:“毛副将,注意你的言辞,本将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汇报一切了?你什么身份,是不是我每天还要向你请三次安?”

    毛承明也感自己的言辞有点过激,但王先通如此训斥,让他也有点抹不开面子。他脸色一变道:“属下确实无权问询王伯爷,但诸将等了这么久,却连一个人都不在,总得给他们一个解释。现在薛侯爷不在,王伯爷就是神枢营的主将。他们找不到周大人,自然来问询王伯爷你,属下这也是替王伯爷考虑。至于说话不当之处,还望王伯爷能够见谅。”

    王先通脸色稍解,说道:“我也是刚刚通过他的亲卫知道的,你去把诸将请进大帐吧!先安排一点茶食,一切等周显回来再说。”

    毛承明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身走向辕门,心中闪过一层深深的不安。走到半路,他突然转回自己的大帐,叫来自己的亲信士卒,让他去告知高起潜这边的情况。

    看到亲卒快速离开,毛承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在此时,他心中突然感到有一点恐惧,周显并未完全信任他,事情的发展已经有点超出他最初的想象的。但此刻,他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崇祯帝给周显派了一队锦衣卫,任他调用。人数不多,只有一总旗,三十六个人。他们的领头周显认识,为千户王维栋。

    周显拿出一张三百两银票递给王维栋,“王兄,银子不多,请弟兄们喝酒。”

    王维栋没有拒绝,接过银票笑道:“圣上派发的事情,我们自当听令。但有了这些银子,下面的人肯定会更加尽心。你就告诉我,这件事怎么办吧!”

    周显点头道:“你带人去北城兵马司,以缉盗的名义调用所有在的所有衙役。然后让剩下的锦衣卫兄弟和章怀持陛下赏赐给我的尚方宝剑一起去东城兵马司,同样调用里面的所有衙役。半个时辰之后,你们到中城兵马司和我会和,然后我们一起去抄了薛濂的家。要注意的是,两城兵马司里面只要在的人,上到指挥使,下到仵作还是仆役,都给我一个不漏的叫来,中间不能让任何人泄露消息。”

    王维栋脸色微变,道:“薛濂?阳武侯薛濂?”

    周显点了点头道:“对,就是他。”

    “这个,……周大人,你玩的有点大了吧!他可是阳武侯,大明朝正儿八经的侯爷,你不会指望一群差役加上我们就直接抄了他的家吧!还有,这件事陛下知道吗?如此大的事情,他为什么仅仅派了一总旗的锦衣卫?而且,你以什么罪行抄阳武侯的家?按照往常的惯例,这个一般是京营士卒负责的,你又为什么找五城兵马司的那些差役?”

    周显淡淡笑道:“你的问题太多了,我不能一一作答。但我可以告诉你一点,这件事我慎重思量过了。为了保密,我只能找与京营将领牵扯不多的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做。如果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你们将责任就全推到我的身上,绝对不会牵连你们丝毫。”

    王维栋皱眉沉思了一会,问道:“周大人,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周显点了点头。

    王维栋又想了一会,最终一拍大腿道:“那就干吧!锦衣卫还曾怕过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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