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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黑醉酒     执宰大明txt下载     执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五十四章 插翅难逃

    readx;在近侍武士的护卫下,岛津鸣云一行人顺利到达了山口处,身后跟着千余名沿途收拢来的萨摩武士。⊥,

    虽然千余名萨摩武士神色慌乱但却没有乱了阵脚,由此可见他们的军事素质和心理素质要比那些像没头的苍蝇似地四处奔逃的萨摩军士兵要强上很多。

    换句话来说,这千余名萨摩武士可谓是萨摩武士中的精锐,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沉着应对,主动寻找主帅,而不是丢下岛津鸣云自己逃命。

    岛津鸣云等人在山口处停了下来,原因很简单,山口外呈扇形黑压压地聚满了手里拎着兵器的赤狼军,将路死死地堵住。

    在山口和那些赤狼军中间的地上横七竖八地倒满了萨摩军士兵的尸体,不少受伤的人在血泊中痛苦地呻吟和喊叫着,声音听起来异常得刺耳。

    “你可是萨摩藩的藩主岛津鸣云?”在面色铁青的岛津鸣云注视下,赤狼军的士兵从中间分出了一条路,一名身穿亮银甲、英姿飒爽的英俊年轻将领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望着岛津鸣云娇声问道。

    “正是本藩,你是何人?”岛津鸣云从那名年轻将领的口音中判断出对方竟然是一个女人,脸上禁不住浮现出惊讶的神色,面色阴沉地回答。

    “本将是赤狼军的统领山口惠子。”英俊的年轻将领闻言开口先自保了家门,随后语峰一转说道,“岛津藩主,你们现在已经陷入了我们重重包围,是决计冲不出去的,现在唯有投降一条路可走,忠武王会宽待你的那些手下。”

    “萨摩藩没有投降的人,想要带走我们的主公,那要问问我们手里的刀答应不答应!”不动岛津鸣云开口,一名立在他身旁的武士就挥了一下手里的倭刀,冲着山口惠子高声喊道。

    “杀出去!”在那名武士的带动下,后面的萨摩武士纷纷挥舞着手里的倭刀准备誓死保护岛津鸣云,这使得其低沉的士气为之一振。

    “岛津藩主,你认为你还走得了嘛?”山口惠子扫了一眼那些叫嚣着的萨摩武士,不动声色地望着岛津鸣云说道,“实话告诉你,忠武王已经亲率大军赶去了清水城,就算本统领放你走,恐怕等你赶到的时候清水城已经是我们的了。”

    “什么?”岛津鸣云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

    倘若真的像山口惠子所说的那样,李云天把手下的兵力一分为二,一部在红鸟山设伏,而另一部去攻打毫无防备的清水城的话,那么清水城十有**会落进李云天的手里。

    如此一来岛津鸣云将失去他在九州岛的根基,进而不得不像丧家犬一样逃往大隅国或者日向国,可萨摩国才是萨摩藩的根基,他要是失去了萨摩国在的话等于萨摩藩已经被明军攻克,因为他没有援兵来与明军对抗,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见的糟糕事情。

    山口惠子的话不仅使得岛津鸣云神情大变,而且也是的其身后的那些萨摩武士一阵骚动,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清水城对萨摩藩的重要。

    岛津鸣云的脸上阴晴不定流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他并没有怀疑山口惠子的话,因为在他看来李云天绝对会使用这条“调虎离山”之计,调开清水城的萨摩军主力,然后再一举攻克。

    至于李云天手下有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岛津鸣云相信以明军水师的强大李云天可以从大明调集援兵过来,这是他所没有的巨大优势。

    岛津鸣云没有意识到,他的思维现在已经被山口惠子牵着鼻子在走,李云天要想从大明调兵可并不容易,可谓劳师动众需要消耗大量财物,很显然李云天不会仅仅为了对付一个小小的萨摩藩就大张旗鼓地调兵,落下个以大欺小的名声。

    不过,方寸已乱的岛津鸣云已经先入为主,认为势力雄厚的李云天可以从大明调兵增援,故而自然也就不会怀疑山口惠子的话。

    “勇士们,大明的忠武王肯定是等这里的战事爆发后才会去清水城,清水城还有一万兵力,如果我们现在冲破包围赶去给清水城报信的话清水城就能守住。”

    鉴于清水城实在是太过重要,岛津鸣云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了它,因此岛津鸣云很快就做出了决断,抽出腰上的倭刀向前面的赤狼军一挥,高声喊道,“杀出重围,返回清水城,等回城后本藩主重赏!”

    “杀呀!”岛津鸣云的话音落后,一名立在他身旁的近侍武士双手举着倭刀就向赤狼军冲了过去。

    “杀呀!”在那名近侍武士的率领下,跟在后面的萨摩武士纷纷嘶喊尾随在了后面,在他们看来唯有冲出包围圈才可能活命。

    “让他们杀!”山口惠子见状柳眉一蹙,面罩寒霜地向身后的赤狼军挥了一下手,冷冷地说道,“看看谁杀谁!”

    “兄弟们,跟我冲,活捉岛津鸣云,届时王爷大大有赏!”听闻此言,立在山口惠子边上的堂本三郎就一马当先,挥舞着手里的倭刀迎着那些萨摩武士冲了过去。

    “杀!”赤狼军的士兵见状纷纷呐喊着跟随堂本三郎扑向了迎面而来的萨摩武士,双方很快就混战在了一起。

    望着在战场上与萨摩武士厮杀的堂本三郎,山口惠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虽说李云天禁止赤狼军的高级将领冲锋陷阵,但堂本三郎身为赤狼军的副统领一兴奋起来就忘了这件事情,以她对李云天的了解这次堂本三郎肯定要被李云天狠狠训斥一顿。

    毕竟,高级将领的职责是负责全面指挥作战,如果真到了其不得不上战场的时候,恐怕形势已经万分危急。

    岛津鸣云已经从山口惠子等人的服饰上看出来了,拦住他去路的并不是明军水师,而是投降了明军的那些倭寇,因此在他看来山口惠子这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根本不是他手下精锐萨摩武士的对手。

    可是随着战况的进展,岛津鸣云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他诧异地发现赤狼军的士兵们打起仗来不仅异常凶狠而且还悍不惧死,即便是战场上受了伤也依旧表现得无比凶猛。

    萨摩武士们很显然没有料到赤狼军的士兵会如此凶悍,一时间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们纵横九州岛和四国岛的战场,还从没有遇见过比他们还要凶猛的部队。

    岛津鸣云忘了,倭寇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同时也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如果精心调教的话将是战场上的一股可怕力量。

    经过一番激烈的僵持后,在士气高昂的赤狼军面前萨摩武士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缓缓向后退去,毕竟他们也是人只不过以前并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的敌手,故而跟赤狼军硬拼了一阵后已经士气全无。

    “主公,这里是冲不出去了,咱们还是从别的地方突围。”见此情形,先前的那名圆脸家臣神色焦急地向面色铁青,眼神显得有些呆滞的岛津鸣云说道,很显然他们已经无法冲破赤狼军的拦截,故而唯有退回山里再想办法。

    岛津鸣云闻言回过神来,瞅了一眼在赤狼军将士猛攻前节节败退的萨摩武士,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绝望。

    他知道大势已去,现在明军已经在红鸟山设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如果不能冲出赤狼军的拦截那么后果只有两个,一个是战死另外一个就是被俘虏。

    “本藩要亲自与他们决一死战!”很快,岛津鸣云就做出了一个决定,与其被俘还不如战死,因此他拒绝了圆脸家臣的提议拎着手里的倭刀走向了战场。

    圆脸家臣也知道现在要想逃生比登天还难,于是叹了一口气后拔出倭刀,领着周围的近侍武士保护岛津鸣云,红鸟山之战迎来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军帐内,李云天躺在行军床上,翘着二郎腿翻阅着手里的一本《史记》,嘴里哼着小调。

    自从伏击战开始后还从没有人进账向他禀报战事的发展,这对李云天来说是一件好事,按照事先制定的作战计划萨摩军应该难逃这一劫,如果有人中途进来向他禀报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意味着战局发生了脱离作战计划的变化而李子曦无法掌控。

    “相公,刚才惠子差人来报,他们活捉了岛津鸣云,现在正送过来!”不久后,军帐的门帘被掀开了,雷婷兴冲冲地走了进来,笑着告诉了李云天一个好消息。

    “走,看看去!”李云天闻言放下了手里的《史记》,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后下了床,抬步走出了军帐。

    在军帐外的树荫下待了没多久,李云天就看见山口惠子和身上包扎着绷带堂本三郎等人走了过来,身后的赤狼军士兵押着岛津鸣云。

    岛津鸣云的头盔已经被摘了下来,被一名士兵拎在手里,虽然岛津鸣云的脸色非常不好但是却没有受伤。

    实际上,岛津鸣云由于要被活捉,故而赤狼军的士兵在战场上纷纷避开了他,但这并不意味着岛津鸣云就可以为所欲为,堂本三郎早就有所准备,让手下用一张渔网罩住他,进而被一拥而上的赤狼军士兵制服。

    圆脸家臣等人见状本想上前去救援岛津鸣云,但随即就被蜂拥而上的赤狼军士兵围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岛津鸣云被俘。

    而随着岛津鸣云被赤狼军所俘虏,圆脸家臣等人跟着放弃了抵抗,扔下了手里的兵器,一来是避免岛津鸣云受到伤害,二来他们主公都被抓了自然也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

    随着岛津鸣云被抓的消息传开,红鸟山的喊杀声逐渐平息了下来,这场伏击战缓缓落下了帷幕。

第九百五十六章 虚情假意

    readx;在岛津鸣海的命令下,一名头上缠着绷带、浑身是血的武士很快被人用担架抬了进来。▲∴頂▲∴点▲∴小▲∴说,

    萨摩军抵达红鸟山时就又累又饿,又与明军激战了一番,早已经精疲力竭,这名岛津鸣云身边的近侍武士能在受伤的情形下骑着马赶来清水城报信,已经堪称是一个奇迹。

    不过,到了清水城后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近侍武士再也支撑不住,把战况简略上报后就昏了过去,因此未能前来见岛津鸣海。

    “大人,他是劳累过度,缓一会儿就好了。”岛津鸣海让人请来了大夫,查看了那名昏迷的近侍武士后禀告道。

    “我要他尽快醒过来。”岛津鸣海现在想知道更多红鸟山之战的细节,于是面无表情地向大夫吩咐道。

    “大人,小的尽力而为。”大夫知道事态严重,于是瞅了一眼那名昏迷的近侍武士后躬身答道。

    “去,通知城里的家臣,让他们速速前来。”前去红鸟山设伏的萨摩军全军覆没一事可是萨摩藩最为重大的事件,岛津鸣海一个人自然也无法拿定主意,毕竟他不是萨摩藩的藩主,因此沉声向一旁的一名贴身武士说道。

    虽然岛津鸣云带着萨摩军的精锐去了红鸟山,但萨摩藩三国的一些家臣留在了清水城,现在岛津鸣海要跟他们商量对策。

    由于夜色已深,清水城的那些家臣现在已经准备开始睡觉,得知岛津鸣海有要事找他们商议后纷纷觉得意外,神色疑惑地赶去了岛津鸣海的住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大人!”当家臣们在议事厅里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岛津鸣海找他们前来的原因时,岛津鸣海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躬身向其行礼。

    “诸位,本官之所以将你们连夜召集来,是有一件事关我萨摩藩生死存亡的重要事情要宣布!”岛津鸣海在前面的长条桌后盘腿而坐后,神情严肃地向望着他的那些家臣说道,“刚才本官得到了一个消息,藩主大人在红鸟山受到了明军的伏击,已经全军覆没!”

    “什么?”此言一出,现场的家臣们顿时都傻在了那里,目瞪口呆地望着岛津鸣海,一时间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明军猜到了藩主大人的意图,故而提前在红鸟山设下了埋伏,藩主大人没有防备,进而进入了明军的伏击圈。”

    岛津鸣海神情冷峻地环视了一眼那些惊愕不已的家臣,宣布了一条更为令人震撼的消息,“藩主大人派人回城传话,为了使得清水城免受战火荼毒,故而决定向大明忠武王投降,忠武王承诺对城内百姓秋毫无犯,各位不用担心会受到乱兵的劫掠!”

    听到这里,在座的那些家臣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惊,谁也没有想到岛津鸣云竟然会向李云天投降,要知道岛津鸣云可是一向自负,应该宁死不降才对,因此这个消息可着实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这不可能,藩主大人视武士的荣誉为生命,即便是被俘了也不会向明军投降,更不可能献出清水城!”惊愕中,一名圆脸家臣噌地站了起来,面红耳赤地向岛津鸣海说道,“鸣海大人,究竟是谁在造谣,找出来后一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对!一定是有人在造谣,藩主大人前去伏击明军,怎会被明军伏击?”素后,又有一名瘦高个家臣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地说道。

    随着两人的开口,现场的人顿时骚动了起来,相互间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说实话他们也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静一下!”岛津鸣海不动声色地望了那两名站起身的家臣一眼,随后开口沉声说道,这两名家臣是岛津鸣云的手下,自然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现场随即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岛津鸣海,想要知道他消息的来源。

    “来人,把他带上来。”岛津鸣海知道众人的心思,于是冲着门外拍了一下手。

    随着岛津鸣海的这个动作,家臣们纷纷好奇地望向了门口处,想要知道岛津鸣海要他们见什么人。

    不一会儿,那名前来报信的岛津鸣云的近侍武士被两名下人搀扶了进来,身上缠着绷带,衣服上沾满了血迹,显得异常虚弱。

    当看见这名近侍武士后,那两名立在那里的家臣不由得脸色骤变,神情万分震惊,他们已经认出来了近侍武士的身份,知道其是贴身护卫岛津鸣云的武士,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更不会想到他竟然是这般狼狈的模样。

    “你们可认得他?”岛津鸣海望了一眼那两名立在那里神色大变的家臣,指着那名近侍武士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他是藩主身边的武士。”最开始说话的圆脸家臣先是有些慌乱地回答了岛津鸣海,然后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名近侍武士,声音急切地问道,“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家老,我们抵达红鸟山后被埋伏的明军袭击,已经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那名近侍武士推开了搀扶他的两名下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向圆脸家臣说道,“明军即将攻打清水城,大明的忠武王许诺藩主大人,只要清水城开城投降那么他只带走那些劫掠了大明南直隶松江府的海盗,并不骚扰城内百姓,否则城破之时杀个鸡犬不留!”

    “藩主大人本想自尽以免受到羞辱,可为了城内的百姓他经过再三斟酌后还是决定开城投降,以免咱们萨摩藩受到重创,届时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大名肯定会趁机来袭。”

    说着,那名近侍武士一脸悲愤地望着圆脸家臣,“家老,请你救救藩主大人吧,咱们萨摩藩不能没了藩主大人。”

    听到这里,岛津鸣海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很显然他并不认为李云天会说出如果清水城不投降的话就杀光清水城百姓,肯定是这名近侍武士在给岛津鸣云的这个选择开脱责任。

    “我家大人呢?”不等那名圆脸家臣开口,坐在第一排的一名消瘦家臣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名消瘦家臣来自萨摩藩三国中的日向国,是日向国大名岛津鸣山的家老,岛津鸣山跟着岛津鸣云一同去了红鸟山,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鸣山大人受了一些轻伤,已经经过包扎,现在不碍事了。”那名近侍武士向消瘦家臣一躬身,沉声回答。

    这使得那名消瘦家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随后神色复杂地望向了岛津鸣海,如今岛津鸣山在明军手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日向国可就完了。

    其实,李云天的那封战书里说的很清楚,如今更是让那名近侍武士再度提醒了他们一遍,那就是明军这次来只是为了捉拿那些劫掠了松江府的倭寇,并不会对付他们。

    这也就是说,岛津鸣山很可能会被李云天放回来,但前提条件是清水城开城投降,否则的话后果难料。

    由于确定了岛津鸣云率领的萨摩军主力在红鸟山大败一事,现场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寂静无声,家臣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脑子里乱糟糟。

    既然连萨摩军的主力都不是明军的对手,那么城里的这些由农夫们组成的军队又如何与配备有犀利火器的明军相对抗。

    况且,明军十有**会选择围城,他们最多也就能撑上几个月而已,最后还是要开城门面对明军

    “大人,清水城是守不住了,咱们还是撤往大隅国吧!”沉默中,一名坐在第一排的家臣打破了场上的平静,开口岛津鸣海说道,“万一明军不讲信用,咱们萨摩藩可就全完了。”

    这名家臣是岛津鸣海的手下,如今萨摩藩三国的三位大名中唯有岛津鸣海没被明军俘获,那么他自然要保全岛津鸣海的安全,离开清水城撤往大隅国。

    “不能撤,藩主大人的妻儿都在这里,如果咱们走了的话夫人他们怎么办!”随即,第一排一名萨摩国的家老立刻开口反驳道。

    岛津鸣云的妻儿无法去大隅国,因为明军先前的战书上已经说起过,岛津鸣云的妻儿也要跟岛津鸣云一起去大明受审,因此他们必须要留在清水城,否则的话明军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转而攻打大隅国。

    “现在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困守清水城,二是去大隅国,三是开城投降。”听闻此言,那名大隅国的家臣沉吟了一下,高声向在座的众人说道,“大家觉得咱们要选哪一条路?”

    现场一派沉寂,没有人能回答那名大隅国家臣的这个问题,显而易见,困守清水城是死路一条,前往大隅国就等于要丢下岛津鸣云的家小,而开城投降又显得心有不甘,颜面扫地。

    “好了,本官已经决定,为了安全起见无关人等撤往大隅国,本官留下来守护藩主大人的家小,按照藩主大人的命令开城投降,以保全城里的百姓!”见现场静悄悄的,岛津鸣云知道这些家臣们都十分难做出抉择,因此沉吟了一下后站起身,高声说道。

    “大人……”见此情形,屋子里的人们纷纷大吃了一惊,连忙跟着起身,想要劝他收回成命,毕竟岛津鸣云是萨摩藩三国仅存的一个大名,万一他也被明军给扣住的话,那么萨摩藩可就群龙无首了。

    “你们勿需多言,本官心意已决,决定与清水城共生死,以报藩主大人的信任!”不等众人开口相劝,岛津鸣云一挥手阻止了他们,大义凛然地说道。

    随后,岛津鸣云快步离去,只留下屋子里的那些家臣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岛津鸣云竟然冒险留下陪着岛津鸣云的家小,这使得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起来。

第958章 将功赎罪

    readx;李云天慢条斯理地练完剑后,雷婷走上前微笑着把毛巾递了过去,李云天边擦汗边向躬立在那里的青木明心招了一下手,然后起身向一旁的凉亭走去。

    青木明心见状连忙追上去,几名人高马大的精壮护卫不动声色地将他夹在中间,以免他对李云天有不轨之心。

    “你就是青木明心?”李云天在凉亭里的一张石椅上坐下,端起一杯茶用杯盖轻轻扇着茶杯里冒出来的热气,淡淡地问道。

    “小人青木明心叩见王爷。”青木明心连忙上前跪在了李云天面前,恭恭敬敬地给李云天磕了一个头。

    “青木明心,你可知罪?”李云天闻言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冷冷地盯着青木明心问道。

    “王爷,小人罪该万死,恳请王爷大发慈悲,给小人留条活路,小人愿意把家产悉数捐给讲武堂。”

    青木明心以头触地没有任何辩解,其实他的辩词上次让青木明义带给李云天后效果很糟糕,于是索性就在李云天面前认罪,毕竟李云天不是那种容易糊弄过去的大明官员。

    “哼,你的那些家产都是不义之财,本王自然要没收上交朝廷。”李云天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自从太祖皇帝开始,大明历任天子都对倭寇深恶痛绝,可你竟敢公然与大明作对,为祸大明沿海州府,实在是可恶之至。

    “王爷,小人已经知道错了,现在悔之晚矣,请王爷给小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使得小人能将功补过。”青木明义不敢辩解,老老实实地在那里请罪。

    “将功补过?”李云天闻言冷冷地望着青木明义,“你告诉本王,本王有什么地方能用的着你?”

    “王爷,小人熟悉海上事务,上至东洋,下至南洋的航路小人都一清二楚,可以给王爷效命。”青木明心闻言连忙抬起头,郑重其事地向李云天说道,“另外,小人在南洋诸国和倭国朝鲜国都有不少耳目,可以给王爷提供情报。”

    “东洋和南洋的航路本王知道的并不比你少,否则岂能与南洋诸国从事贸易,并顺利抵达倭国?”李云天闻言冷笑着望着青木明心,“难道你认为本王的探子会比你少不成?”

    “小人不敢,小人想说的是愿意为王爷效犬马之劳,青木明心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连忙满脸堆笑地解释道。

    “本王听说你的海上贸易做得很大,在倭国和朝鲜国都有不少生意。”李云天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一下头,不动声色地说道。

    “倭国和朝鲜国地小国贫,唯有通过与别国交易货物才能获得所需的财物,小人最开始时只是想讨口饭吃,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青木明心感觉李云天的语气变得缓和,知道李云天对他先前的表现比较满意,于是摆出了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小人以前也曾想过要金榜题名为国效力,可惜造化弄人小人现在成为了海上盗匪!”

    “你应该知道,按照大明律例的话,你所犯下的罪责足以被千刀万剐,其家小流放三千里。”李云天自然知道青木明义这是故意装出来给他看的,于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说道,“不过本王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办好本王所交待的事情的话,本王倒是可以向皇上求情,赦免你的罪责。”

    “王爷请讲,小人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青木明心闻言心中顿时大喜,连忙向李云天说道。

    “你先下去休息,等本王想好了再告诉你。”李云天并没有告诉青木明心要他做什么,而是冲着他摆了一下手,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杯悠闲地品起茶来。

    “小人告退。”青木明心不敢追问,向李云天磕了一个头后起身告退,与来的时候相比步履轻盈,好像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至少他知道了李云天并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

    “相公,他能把事情办好吗?”等青木明心走后,雷婷望了一眼他的背影,有些狐疑地问向了李云天。

    “此人能叱咤海上二十余年,并非等闲之辈,他要是想活命的话一定会办好差事,如果他跟相公耍什么心机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

    李云天笑了笑,开口安慰雷婷说道,在他看来青木明心完全有能力办好他交代的差事,除非青木明心阳奉阴违,那么可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第二天,青木明心急匆匆离开了出水城,返回平户岛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操旧业,向倭国九州岛的大名宣布他将继续从事海上走私。

    不过由于需要更多的钱来上下打点和疏通,因此如果九州岛的那些大名想要通过他来交易货物的话,其供货价格要往下降三成。

    这样一来,九州岛大名所获得的利润就要下降一半左右,使得那些大名为此怨声载道,认为青木明心实在是太黑了,完全就是明抢。

    青木明心也不强求那些九州岛大名,反正就按新的价格派人前去各个大名的领地去收获,反正他也不强求那些大名把货物卖给他。

    那些大名对此是毫无办法,虽然心里不乐意但还是纷纷按照青木明心制定的价格去给他供货,因为即便是他们的利润降下了一半也非常可观,否则的话那些货物也就只能烂在仓库里,一文不值。

    尤为重要的是,那些大名惊喜地发现青木明心这次收货时没有了以前的限额,他们有多少货物他就收多少,这使得他们在价格上的损失很快就弥补了过来,而且算上去的话要比他们先前还要多赚一两倍。

    由于青木明心突然之间重新恢复了海上走私,另外还放开了额度收货,这使得九州岛的大名们对此纷纷抱有怀疑的态度,认为青木明心很有可能是虚张声势而已。

    不过,当青木明心的船队结束走私满载着大明的货物回到九州岛后,九州岛的大名们这才相信他真的竟然再度重启了海上走私线路,心中暗自震惊不已,谁也没有料到青木明心竟然如此神通广大。

    青木明心不仅带来了九州岛大名们需要的大明货物,而且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大明有些大客商需要大批量的农产品和手工制品,如果那些大名能提供的话他准备高价收购。

    并且,由于是双方的第一次合作,那些大客商们可以提前预付一半的货款给九州岛的大名们,等到收货的时候再付另一半。

    这对那些大名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因为大明那些大客商所需要货物的成本是价格的一半左右,换句话来说那些大名已经提前得到了那些货物的成本钱,并不需要他们再出钱。

    而届时只要在交货的时候把那些货物拿出来,那么他们就可以得到另外一半的钱,是不折不扣的纯利润,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因此,那些大名纷纷找青木明心接下货物的单子,拿到钱后立刻安排人从事生产,然后就等着交货时拿到另外一半钱。

    说实话,青木明心不懂李云天为何让他这样做,在他看来这样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九州岛的那些大名们。

    显而易见,青木明心所下的订单能得到更多的利润,而以前那些大名的货物反而还要算是一半的利润,故而九州岛的大名们很显然会选择青木明心的订单,并且还会加大力度进行生产,以谋求更多的利润。

    不仅青木明心,山口惠子也不明白李云天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给九州岛的那些大名下那么多的供货订单那,而且还提前给了一半的货款。

    解决了青木明心的事后,李云天准备启程返回大明,他这次出来一晃就过了小半年,也是时候回去处理积累的公务。

    临行前一天晚上,山口惠子设宴给李云天践行,她要留在出水城坐镇,然后伺机打回四国岛报仇雪恨,故而不能与李云天一同回去。

    自从李云天在江南遇上山口惠子并把她带来京城算起,山口惠子已经在忠武王府住了好几年,度过了最美好的少女时期。

    如今猛然要跟李云天分开,山口惠子的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黯然和苦楚,不得不说,如果没有李云天的话她就没有现在的她,她很可能会被寺里的方丈送到一户普通百姓人家生活,那样的话就根本无法回四国岛报仇,成为一名普通的女孩。

    在忠武王府的那些日子里,山口惠子学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受到李云天和王府的夫人们影响甚多,懂得了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以及如何应对人际间的关系。

    别看山口惠子平时少言寡语,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是她心里很感激忠武王府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但为了报仇她并不想与忠武王府有太多的纠葛,必须要把情感深深地埋藏在心里,以免涉及到忠武王府,又或者喜欢上大明的生活而放弃报仇。

    直到李云天两年前差一点被宣德帝处死,山口惠子这才意识到她其实已经融入了忠武王府成为了王府的一份子,故而李云天安排她离开京城返回倭国时她才会拒绝,冒着生命危险与诺敏挖地道救出了李云天。

    当时山口惠子已经想好了准备跟着李云天去亡命天涯,毕竟李云天有难她不能坐视不理,幸运的是李云天最终化险为夷而且还得以晋升,破天荒地成为了大明活着进封为异姓王的勋贵,权势比以前更大。

    这样一来,山口惠子也就能安心回倭国报仇,李云天这个时候又帮了她一把,专门给她成立了赤狼军,使得她的手下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

    虽然赤狼军的权力并不完全掌握在山口惠子的手里,作为副统领的堂本三郎分了她手里的一部分权力,但李云天既然答应帮她报仇那么在报仇一事上赤狼军绝对会听她的指挥,至于以后李云天对倭国所采取的行动,那么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事了,她只想报仇了结心愿。

第959章 一个惊喜

    readx;接到了山口惠子的邀请函后李云天欣然赴约,原本雷婷也要去的,不过临去时身子感到有些不适,李云天以为她操劳过度,因此就让她留在家里休息。£∝頂點小說,x.

    山口惠子住在一个环境雅致的宅院里,是她进城后亲自挑选的住宅,据说与她小时候所住的地方有些相似。

    “王爷,请!”李云天来到山口惠子卧室的小院时,一名穿着和服的女子已经等在那里,见他来了连忙迈着小碎步躬身在前面引路。

    山口惠子用来接待李云天的客厅是标准的倭国样式,里面铺着木制的地板,李云天脱下鞋子后双腿盘坐在了客厅上首处的一张长条桌后。

    “王爷稍等,小姐马上就来。”等下人们上好酒菜后,领路的那名女子向李云天微微一躬身,然后退了下去。

    在上酒菜的同时,乐师们躬身走了进来,先向李云天行礼然后在客厅左右两侧摆好了乐器。

    李云天见状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没想到平日里冷冰冰的山口惠子竟然也玩起了情调,用歌舞来助酒兴。

    很快,一名穿着和服脸上涂着白涂料的中年女子进来,拍了拍手里的拍板后客厅两侧的乐师纷纷拿起了乐器。

    那名中年女子随后嘴里吟唱着,一边拍打着手里的拍板一边跳舞,李云天知道这是歌舞表演的前奏,等中年女子表演完了正式的歌舞就会开始。

    令李云天感到奇怪的是,既然舞蹈已经开始了可山口惠子还没来,这使得他感到有些奇怪,要知道这样对客人可是很不礼貌的,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就在李云天心中暗自猜测的时候,那名中年女子已经表演完,猛然拍了一下拍板后向李云天一躬身,倒退着出去。

    随着这年中年女子的离开,客厅两侧的乐师开始奏乐,立在一旁的两名穿着和服的年轻女子走过来跪坐在了李云天的两侧,给他面前倒上了酒,两人看样子像是要服侍他。

    目睹眼前的一幕后李云天微微怔了一下,这样岂不是说山口惠子不会过来与自己喝酒,可既然这样的话她为何又要请自己过来。

    “难道……”随后,李云天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不由得抬头看向了门口处,双目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在李云天注视下,一队艺妓缓缓从门外涌入,或许是知道李云天不喜欢她们往脸上涂抹那种白色涂料,故而这些艺妓都没有在脸上涂装,只不过用手里的扇子遮住了面容。

    “王爷,请品尝一下,这是我家小姐从四国岛特意给王爷找来的清酒。”这时,边上的一名侍女端起了桌上的一杯酒水,微笑着向李云天说道,“这是小姐的一片心意,请王爷一定要品尝。”

    “好,本王喝了。”李云天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王爷,还有奴婢这杯。”另外一侧的侍女见状,也倒了一杯酒笑盈盈地端向了李云天。

    李云天觉得山口惠子这次准备的清酒味道醇厚,一尝就是窖藏了不少时间,虽然他也喝过不少好酒,但像口味如此纯正的酒还真的很少见,足见山口惠子找这酒时费了不少心思。

    “好!”李云天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自然不会厚此薄彼,于是笑着接过另外一名侍女的酒杯喝干了里面的酒。

    “王爷,表演开始了!”等李云天放下酒杯,最开始敬李云天酒的侍女望了一眼已经在房间里排好队的艺妓,微笑着向李云天躬身说道。

    李云天抬起头,饶有兴致地在面前的那些艺妓中搜寻着,想要知道里面是否有山口惠子,很显然山口惠子现在还没出现肯定是要表演节目给自己看,只是不清楚她什么时候登场。

    不过,无论如何山口惠子已经给了李云天一个惊喜,李云天万万没有想到山口惠子还会给他表演节目。

    在音乐声中,艺妓们有节奏地跳起了舞蹈,李云天一边喝着两名侍女递来的清酒,一边饶有兴致地在那些用扇子遮挡住脸部的艺妓中寻找着山口惠子,可惜那些艺妓的身段好像都一样,他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况且,山口惠子平常穿的是军装,再加上李云天也没有刻意留过意山口惠子的身材,所以他找不出来人很正常。

    伴随着音乐的进行,艺妓们逐渐拿开了扇子,露出了本来的面容,一个个娇俏靓丽,温柔可人。

    李云天立刻就认了出来,这些艺妓正是足利义仁送给他的那些,想想也是,在出水城乃至整个九州岛,没有哪个地方的艺妓能比得上这些京都来的艺妓,因此山口惠子自然会用她们来伴舞。

    当一名艺妓移开扇子,露出靓丽无比的容颜时,李云天的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多做停留,而是饶有兴致地望向了她身后那名依旧用扇子遮挡住脸部的艺妓。

    这使得那名无比漂亮的艺妓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万万没有想到李云天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而已,并没有被她的容貌和气质所吸引。

    李云天现在自然不会去看那名漂亮的艺妓,因为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一睹身着和服的山口惠子是什么样。

    他之所以认为最后那一名艺妓打扮的女子是山口惠子,是因为那名漂亮艺妓的出现,这名漂亮的艺妓就是不久前被雷婷提到并让李云天小心的那名樱子。

    樱子可谓是那些艺妓中的头牌,通常来说应该压轴出场,可是她却排在了一名艺妓的前面出来,那么那名艺妓肯定就是山口惠子,要不然这样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毕竟艺妓中也有着严格的等级界限。

    作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樱子,很难理解李云天和山口惠子之间复杂的关系,故而李云天自然会忽视她。

    虽然樱子很美,但李云天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如花似玉?因此樱子对李云天的吸引力并不大。

    而且,到了李云天这个层次的人并不会过分看重女人的美色,而是往往想要看透其内心世界,进而判断其是否危险。

    在李云天兴致勃勃地注视下,最后那名艺妓缓缓移开了挡在面前的扇子,缓缓露出了一张巧笑嫣然的精致脸颊。

    李云天顿时怔在了那里,神情诧异地望着那名看上去柔情似水的艺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山口惠子竟然也有这等风情万种的时候,与平常的飒爽英姿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山口惠子见李云天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禁不住俏面一红,脸颊上流露出羞涩的神情,然后伴随着音乐缓缓起舞,舞姿柔美,身段婀娜,令李云天是大跌眼镜,他从来都不知道山口惠子竟然还会跳舞,而且简直与樱子不相上下。

    樱子原本还想用自己的舞姿来吸引李云天的注意,可是不久后她就放弃了,因为她郁闷地发现李云天的视线紧紧盯着山口惠子,根本就没有看其他艺妓的意思,对她的万般柔情视若无睹。

    虽然山口惠子才是今天晚上艺妓中的主角,不过樱子平常当惯了头牌,很难适应被山口惠子抢了风头的这一幕,而且对方还是连幕府将军都要礼让三分的大明王爷。

    樱子对自己的容貌身材和才艺有着相当的自信,她能被足利义仁挑选给李云天献舞就足以证明她的优秀,搁在大明的话那就是“江南花魁”。

    因此,樱子弄不明白为何李云天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山口惠子的身上,她可并不比山口惠子逊色,甚至还要强上半分。

    “好!”当乐声结束时,李云天笑着拍起了巴掌,开口赞向了场中的山口惠子,“惠子,本王以前还真没有看出来你的舞竟然也跳得那么好,令本王大开眼界。”

    “王爷谬赞了。”山口惠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羞涩,向李云天躬身说道。

    随后,山口惠子挪动着小碎步来到了李云天的身旁,坐在那里的两名侍女立刻知趣地起身,向李云天行礼后躬身退了下去。

    “王爷,卑职刚才献丑了,让您见笑。”樱子继续领着艺妓在客厅里跳舞,山口惠子给李云天倒了一杯酒,脸颊红润地说道。

    “哪里,是本王疏忽了,竟然没有注意到你竟然有着如此曼妙的舞姿。”李云天笑着摇了摇头,接过山口惠子递过来的酒杯后一饮而尽,笑着放下了酒杯,“

    “卑职小时候学过舞艺,后来就一直没动过,为了给王爷送行这才临阵磨枪,希望王爷不要见笑。”山口惠子一边给李云天倒酒,一边微笑着解释道。

    “哦?”李云天不由得觉得颇为意外,他还以为山口惠子小时候喜欢舞刀弄棒,没想到小时候竟然喜欢跳舞。

    “卑职的娘曾经是京都最好的艺妓,后来嫁给了卑职的爹,她希望卑职以后能尽心尽力伺候未来的丈夫。”山口惠子脸上浮现出一丝黯然的神色,勾起了她伤心的回忆。

    “世事无常,你娘要是知道你能不逊于男儿成为统兵一方的将领,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李云天见状连忙开口安慰道,在京都的时候他特意询问了一些四国岛的往事,因此已经猜出了山口惠子的身世,只不过山口惠子不说的话他也不点破。

第九百六十一章 借曲言情

    readx;“如果没有王爷也就没有卑职的今天,卑职敬王爷一杯。√∟,”山口惠子知道李云天是在安慰她,她也不想搅了李云天的兴致,于是微笑着端起一杯酒敬向了李云天。

    “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本王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李云天笑着与山口惠子碰了一下酒杯,山口惠子之所以能坐到赤狼军统领的位子是她自己争取来的,能威服包括堂本三郎在内的所有赤狼军将士。

    当然了,李云天的支持也相当重要,没有李云天站在山口惠子后面的话,赤狼军是无论如何都成立不起来的,单单后勤保障系统就足以令人感到惊叹,更何况其他的帮助。

    山口惠子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开心的笑意,她很高兴能得到李云天的赞赏和认同,其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开始介意李云天如此看待她,为了让李云天刮目相看她拼命地提升自己,这才有了今天的这番成就。

    为此,山口惠子付出了常人所无法体验到的辛苦和汗水,每天单单练习挥舞倭刀的动作就要到深夜,这也使得她的出刀速度奇快无比,进而在小琉球岛鸡笼港的比试中连败三名倭寇高手,一举奠立了其在赤狼军中无可动摇的位子。

    “王爷,卑职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要让青木明心继续从事走私的生意,而且还给九州岛那些大名如此多的好处。”酒宴正酣时,脸颊微红的山口惠子给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李云天到了一杯酒后颇为不解地问道。

    知道青木明义所执行任务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李云天,一个是雷婷,另外一个就是山口惠子了。

    山口惠子以后坐镇出水城,其手下的赤狼军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陆战部队,另外一部分是海战部队。

    李云天决定把一艘三桅战船和几艘老式战船、运输船送给山口惠子,毕竟倭国是由四个大岛组成,一旦掌控了制海权就等于切断了倭国与外界的交往。

    这样一来,山口惠子必定会与青木明义打交道,故而李云天把青木明义要做的事情告诉了山口惠子,让山口惠子不要与其发生冲突,任由青木明义从事海上走私事宜。

    “其实,青木明义并不是走私,他带来的货物都被讲武堂的人接收。”李云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笑着向山口惠子说道,“那些货物的订单也都是讲武堂下的,所以说青木明义这次其实是在给讲武堂做事。”

    “王爷,可这样做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九州岛的大名,使得他们得到了丰厚的利润?”山口惠子再度给李云天倒了一杯酒,然后神色狐疑地望着李云天。

    “你也觉得那些大名占了便宜?”李云天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不动声色地问道。

    山口惠子闻言犹豫了一下,然后向李云天点了点头,她思来想去怎么看那些大名在与青木明义的交易中都占了大便宜。

    “本王问你,那些大名从中尝到甜头后会如何做?”李云天见山口惠子神情疑惑,知道她无法看透此举的深意,于是微笑着问道。

    “应该会扩大生产规模,以期下一次能接更多的货物订单。”山口惠子想了想后,开口说出了一个答案,这样一来那些大名将得到更多的利润。

    “他们不仅会扩大生产,而且还会因此带来一系列配套产业的发展,使得市面繁荣起来。”李云天微笑着点了点头,“一旦这样的话,那些大名肯定会把手里的钱都投到那些产业中去,想要创造出更大的利润,使得所在的藩地更加繁华。”

    山口惠子闻言微微颔首脸上的神色更加疑惑,李云天这样做岂不是在帮那些九州岛的大名,难道他想以此来拉拢那些大名?

    “如果有一天讲武堂忽然之间中止了这种合作,你说那些大名将会遭遇到什么?”李云天不想再跟山口惠子打哑谜,于是压低了音量意味深长地问道。

    “手里的货物卖不出去。”山口惠子脸上的神色愈发疑惑,虽然不能那些大名无法把货物卖给大名,但是还可以卖给别的国家又或者在倭国的市场上低价处理。

    “不,是他们藩地内的经济体系将受到灭顶之灾,没有那些货物的输出那些配套产业就无法运作,藩地的经济就有可能发生崩溃,以那些大名的实力根本无法应对这样的危机。”李云天摇了摇头,沉声向山口惠子解释,山口惠子只看见了表面现象并没有深层次地考虑这件事情所带来的一连串巨大影响。

    “原来是这样!”山口惠子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她就知道李云天的便宜是不好占的,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李云天竟然布下了如此大的一个局诱使九州岛的大名上套。

    一旦九州岛那些大名的经济发生崩溃,那么为了度过各自藩地内的经济危机,战争也就自然不可避免,届时九州岛的大名必将打成一团。

    “到时候九州岛的大名就会把怒火发泄到京都,也不知道九州岛和四国岛的联军与本州岛和北海道岛的联军哪个比较厉害。”李云天端起酒杯品了一口,微笑着向山口惠子说道,他要充分利用大明的优势来对付倭国。

    “京都?”山口惠子这下更为惊讶,神色愕然地望着李云天,她原本以为李云天只是想挑起九州岛大名之间的战争,现在看来她想错了,李云天是要让九州岛和四国岛的大名联合起来对抗京都的幕府。

    “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后,咱们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李云天向山口惠子点了一下头,他不会像元朝那样对倭国直接进行军事进攻,而是要先想办法削弱倭国的力量,采用逐渐渗透的方式将其蚕食。

    “王爷谋略无双,卑职万分钦佩,卑职给王爷再度献舞一曲以助酒兴,望王爷能喜欢。”山口惠子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李云天所带来的重重惊喜,谁也无法猜出李云天的心思,随后向李云天微微一躬身,迈着小碎步进入了客厅的场地。

    在场地中表演的樱子见状连忙躬身退下,望向山口惠子的双目中充满了羡慕的神色,她发现山口惠子和李云天之间关系密切,李云天在山口惠子面前根本就不像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倒像是山口惠子的情郎令她是倍感震惊。

    说实话,自持甚高的樱子心里对山口惠子有着难以言明的嫉妒,虽然她也有信心令李云天亲近于她,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山口惠子与李云天那种朋友般的亲密关系。

    当乐声再度响起时,正端着酒杯准备品酒的李云天不由得微微一怔,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樱子等艺妓也纷纷好奇地看向了那些乐师,那些乐师演奏的并不是倭国的乐曲,而是大明的曲调,曲调幽婉,悦耳动听。

    “相见难,别亦难,怎诉这胸中语万千。我柔情万种,他去志更坚,只怨今生无缘。道不尽声声珍重,默默地祝福平安。人间事常难遂人愿,且看明月又有几回圆。远去矣,远去矣,从今后梦萦魂牵……”

    在乐器声中,山口惠子一边翩翩起舞一边用一种哀婉的语调低声吟唱道,眼眶不由得变得通红。

    李云天怔在了那里,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色,他自然知道这首曲子,因为这首曲子就是他带来了大明,讲述的是《西游记》中唐僧途径女儿国被女儿国国王追求的一段浪漫故事。

    这首曲子最先在京城的四方会馆中唱起,很快就风靡了北直隶,进而迅速向大明两京十四省传播开去,已经成为了各个青楼的必备表演曲目,而且在民间也大受欢迎,时常能听见少男少女们传唱。

    山口惠子在大明待了这么长时间而且又是一名年轻人,因此她会场这个曲子李云天并不感到意外,可这是一首用来表达相思之苦的情歌,山口惠子现在对他而唱的话就显得不合时宜,令李云天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由于山口惠子用的是江南语调唱的这首曲子,因此樱子等人并不清楚她唱了些什么,不过她们能从山口惠子的歌声中感觉到山口惠子心中的哀怨和无奈,以及浓浓的情谊。

    尤其是樱子,神情错愕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她不仅从歌声而且还从山口惠子幽怨的眼神中清晰地感受出了山口惠子对李云天深情厚谊,而李云天所表现出来的一丝慌乱意味着李云天也并非对山口惠子无情。

    因此,樱子觉得李云天和山口惠子之间的关系很奇怪,她原先还以为两人是情侣,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她错了。

    樱子并不知道山口惠子以前所经历的种种遭遇,故而她无论如何也就无法理解山口惠子与李云天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不过她暗暗将山口惠子所唱的曲子记下,准备到了大明后弄清曲子的内容和蕴含的意义。

    李云天岂会听不出山口惠子是在以歌传情,这使得他在尴尬之余不知道如何应对,唯有默默地在那里自斟自饮喝着酒,他原本以为山口惠子与自己分开后会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岂料山口惠子突然之间向他倾述了心中的情意。

    这一下可戳中了李云天的软肋,使得一向沉着冷静的他也乱了方寸。u

第九百六十二章 曲终人散

    readx;“王爷,卑职献丑了,让您见笑。”一曲唱毕,山口樱子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珠后来到了李云天身旁,脸颊绯红地跪坐在那里说道。

    “哪里,很有韵味。”李云天闻言笑了起来,为了避免两人之间尴尬他故意岔开了话题,笑着叮嘱山口惠子道,“惠子,时刻留意京都的消息,细川胜元和山名持丰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恐怕双方必有一战。”

    “嗯。”山口惠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王爷,这你放心,卑职一定密切留意京都的动态。”

    “王爷,要是细川胜元和山名持丰打起来的话,卑职应该如何应对?”说着,山口惠子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开口问道。

    倭国距离大明路途遥远,一旦细川胜元和山名持丰选择在季风季节开战的话那么山口惠子将无法派人回去向李云天请示。

    况且,李云天事务繁多,行踪不定,很少会留在京城,因此即便是山口惠子的人去了京城也不一定能立刻找到李云天。

    所以山口惠子想知道李云天对这件事情有何安排,届时她可以在第一时间就细川胜元和山名持丰之间的争斗做出应对。

    “坐山观虎斗!”李云天想也不想地向山口惠子说道,虽然山名持丰的势力要弱于细川胜元,但细川胜元要想战胜山名持丰并不容易,双方之间的战争肯定会陷入僵持,山口惠子正好可以从中得到更多好处,这样也能最大地削弱倭国的力量。

    “卑职明白了。”山口惠子闻言莞尔一笑,这果然是李云天的行事风格,凡是做事必定要争取利益的最大化,很显然远离细川胜元和山名持丰之间的争斗是明智之举,而且还能暗地里与双方做生意,进而从中捞上一笔,趁机发展壮大势力。

    “王爷,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杯酒卑职敬您,祝您平定四海!”随后,山口惠子端起面前的酒杯敬向了李云天,笑魇如花地说道。

    与李云天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山口惠子自然知道李云天的梦想是平定大明四方,建立一个强大的大明帝国,使得大明百姓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要不然他这些年也不会南征北战过得这么辛苦了。

    “承你吉言!”李云天闻言顿时笑了起来,端起酒杯与山口惠子碰了一下,“希望本王下次再来的时候还能有幸欣赏到你的曼妙舞姿。”

    山口惠子的脸颊上不由得一红,流露出少女的羞涩,她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穿上和服给李云天献舞,毕竟两人此次分开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会,她不想在心里留下遗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晚上的宴会缓缓落下了帷幕。

    喝了不少酒的李云天想要站起身离开,不成想他的手脚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道,双手一连在桌上按了几次都没能起身。

    “好大的后劲呀!”山口惠子见状于是上前扶起了李云天,李云天只觉得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如果不是山口惠子搀扶着他的话他肯定就要摔倒在地上,忍不住拍了拍昏沉沉的脑袋后说道。

    清酒的度数比较低,在李云天看来不过是带有酒精的饮料而已,万万没有想到后劲如此之大,竟然使得他喝醉了。

    立在门口处的几名的护卫见状连忙走进来,准备从山口惠子手里接过李云天,把李云天抬回去。

    “王爷醉得厉害,今晚就在这儿睡下了。”不等那几名护卫靠近,山口惠子娇声向他们说道。

    几名护卫闻言顿时停下了脚步,先是面面相觑了一番,随后脸上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因为李云天曾经特别交待过,他不会在外面过夜,因此如果他喝醉的话,无论真醉还是假醉都要把他带回去。

    因此,李云天身边的近身护卫都知道李云天的这个规矩,因此李云天从来都没有在外面过过夜。

    之所以这样还要从李云天在湖口县担任知县时说起,当年郑婉柔的父亲由于被人陷害牵涉进了一起与军营有关的假药案,不得不受到胁迫回家乡湖口县来陷害李云天。

    李云天当时万万没有想到郑家父女会算计他,还以为郑婉柔的老爹是回来湖口县做生意,当时九州商会正处于起步阶段正是需要人力和财力的时候。

    于是,李云天在赴郑家家宴的时候喝醉了,并且在郑家留宿了一晚,结果第二天发现躺在郑婉柔的床上,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是百口莫辩。

    幸运的是,郑婉柔的老爹老谋深算,知道被人利用后十有**会被灭口,因此并没有按照对方威胁他的去做,而是让李云天娶了郑婉柔为妾室,进而使得李云天化险为夷。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为了避免再度发生这样的事情,李云天于是给自己立了一个规矩,坚决不在外面过夜免得再被人给算计了。

    故而山口惠子的做法使得那几名护卫非常为难,虽然李云天明令不在外过夜,可山口惠子在忠武王府待了这么长时间并不算外人,所以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爷,夜色已晚,在这里住下来吧。”山口惠子自然清楚李云天的这个规矩,她并不想让那几名护卫难做,于是娇声向李云天说道。

    “好。”李云天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向那几名护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虽然他现在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但还有意识,山口惠子是他信任的人他自然可以安心在这里住下,

    几名护卫见状对视了一眼,侧身让开了道路让山口惠子扶着李云天离开,然后领着院子里的卫兵紧紧地跟在后面保护。

    由于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李云天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在他失去意识前只记得山口惠子把他扶进了一个雅致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好像是女子的闺房,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当李云天昏昏沉沉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光着身子躺在铺在榻米上的褥子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被。

    他拍了拍乱糟糟的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昨晚酒宴后发生的事情,等问了守在门外伺候的侍女才知道这是山口惠子的闺房,而他之所以光着身子是因为昨晚吐脏了衣服,被侍女们脱下去浆洗。

    令李云天感到意外的是,山口惠子一早就离开了清水城,据说是去处理一件紧急的公务,给李云天留下了一封信,预祝李云天回程一路顺风。

    李云天知道山口惠子可能是因为昨晚酒宴上的事情一时间没法面对自己,而他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与山口惠子之间的这段感情上的纠葛,因此索性不如不见。

    按照原先的计划,李云天本应该在今天上午启程离开出水港,不过因为他醉酒睡过了头,那么唯有推迟到了第二天。

    当李云天回去后发现雷婷笑盈盈地望着他,身体好像并无不适,立刻就意识到雷婷早就知道了山口惠子要在酒宴上做的事情,因此才故意找了一个借口避开,省得在那里碍眼。

    对此李云天感到颇为尴尬,如果他说他昨晚喝醉了跟山口惠子并没有发生什么的话,那无疑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因此索性也就不提昨晚的事,而雷婷肯定不会追问。

    次日上午,李云天率领着明军水师的船队启程返回大明,堂本三郎等人赤狼军的高级将领以及讲武堂在出水城的留守人员悉数前来送行。

    码头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谁都想趁着这次机会一睹大明忠武王的真容,否则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毕竟大明的高官显贵通常是不来倭国这种海外番邦的。

    “保重!”

    当明扬号缓缓驶来码头的时候,岸上的人群中,女扮男装的山口惠子神色黯然地望着逐渐远去的明扬号,心中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失落和伤感,心中唯有暗自祝福李云天,并期待着下次的相见。

    数天后,明军水师的船队抵达了琉球国的首里港,李云天并不准备在琉球国多待,准备处理完讲武堂在琉球国的事务后就离开。

    讲武堂在琉球国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成立琉球国首里司务处,全面负责讲武堂在琉球国包括跳马港建设在内的各项事务。

    确切的说,在现阶段讲武堂琉球国首里司务处的主要任务就是督建跳马港,以后跳马港将是明军在海外的一个重要军事基地,李云天对此非常重视。

    李云天离开琉球国时,琉球国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到首里港给他送行,码头上人山人海,场面十分热闹。

    自从李云天支持尚巴志王世子继承王位,并且奏请朝廷改封尚圆王为中山公后,琉球国的贵族和官员就分为了以太妃马氏和中山公金圆为首的两大阵营,使得琉球国的朝政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

    值得一提的是,“金圆”就是尚圆王,由于琉球国的王姓是“尚”,故而他被群臣推举为新任琉球王的时候就改姓“尚”,被人称为尚圆王。

    如今金圆的琉球王当不成了,他的姓自然也要改回来,在琉球国只有王室中那些与琉球王血缘关系亲近的王室成员才能拥有“尚”姓,而其他的王室成员只能头上缺少两点的“向”,由此可见“尚”姓的高贵。

    对于马氏和金圆之间的权力之争,李云天采取了旁观的姿态,只要两人不搞出什么大乱子出来他也就不介入其中,毕竟琉球王和中山公都是大明封的爵位他也不好厚此薄彼。

    不过,令李云天感到头疼的是林馨竟然也要跟着他一起回大明,在琉球谁都知道林馨被金圆在当琉球王的时候派去给李云天侍寝而且还住在了明扬号上。

    虽然明扬号上有着数百号人,林馨又是跟雷婷等女兵在一起,可外人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因此琉球国人都以为林馨已经侍寝李云天,林馨要是不跟李云天走的话琉球国根本没人敢娶她: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堂堂忠武王的女人都敢动?

    李云天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毕竟他公务繁忙不可能面面俱到,因此唯有带走林馨,让她给雷婷打下手以减轻雷婷的压力。

    林馨由于是琉球国人氏所以在大明没有任何的根基,与朝堂上的各方势力也都没有利益上的纠葛,因此李云天对她非常放心,可以让雷婷慢慢来调教她,也算是给了林馨一个安身之地。u

第九百六十四章 惊天大案

    readx;松江府府城里大张旗鼓地公审岛津鸣云等人时,李云天已经去了杭州城,他这次去杭州并不是为了倭寇的事情,而是要查一件轰动了整个江南的案子。

    李云天除了要平定沿海的倭寇外还肩负着巡查江南的职责,正是他巡查江南的身份使得江南大大小小的官员莫不对他敬畏有加,进而使得他的平倭方略能够得以执行。

    为了能够专心对付倭寇,李云天经把巡查江南的重任交给了协助他前来巡查江南的都察院左副佥御史谢沐恩,这段时间来都是谢沐恩在江南巡查。

    一旦遇到棘手的案子时,谢沐恩开始并不会介入,而是让当地的巡按御史先查,如果巡按御史查不出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他才动手去查。

    之所以这样是李云天的要求,毕竟大明两京十四省有着各自的巡按御史或者巡抚,出了案子的话理应由他们先审,否则的话岂不是要把李云天和谢沐恩累死,况且办事需要一个流程,要按照层层上报的步骤去执行。

    这个案子之所以惊动了李云天,是因为其牵涉甚广,包括浙江巡抚、浙江巡按御史、浙江布政使司布政使以及浙江按察使司按察使在内的浙江官场大员悉数卷入其中,而谢沐恩也审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得不向李云天奏禀。

    截至李云天从倭国回来,此案已经闹得浙江满城风雨,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对此议论纷纷,都想知道案情的真相。

    如果官府再不能破案的话,涉案一方的家眷准备去京城告御状,请正统帝来定夺,虽然正统帝还年幼但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要见正统帝,只是表达一种诉求而已。

    李云天没想到浙江会出这么大的案子,竟然要闹到告御状的地步,因此决定去看看,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之所以会闹得这么大,是因为其中涉事的一方是一名新科举子,其同窗好友以及一同中举的同年合力造势,进而使得案子传得很快,连浙江学政都亲自过问。

    根据李云天所掌握的案情,杭州府临安县有一个名叫刘庆的新科举子,与镇上王屠户的妻子柳氏勾搭成奸,唆使柳氏暗中用砒霜谋害了王屠户,可谓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案子的卷宗上记载,刘庆俊朗儒雅,文采斐然,而同镇的王屠夫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三十多岁的莽夫,不过柳氏却还不到双十年华,长的如花似玉,水灵灵的好像用手轻轻一碰就能渗出水来,不知道被多少狂蜂浪蝶所觊觎。

    王屠夫之所以能娶得令人垂涎的老婆,是因为她是王家的童养媳,十五岁就与已经年过三十的王屠夫圆了房,被人暗地里叹为“一朵鲜花插在了猪粪上”。

    柳氏曾在刘庆家中帮佣,期间被年轻英俊又颇具文采的刘庆吸引,而刘庆也早对貌美如花的柳氏心仪已久,两人**,很快就走在一起做出了苟且之事。

    为了能长相厮守,刘庆便与柳氏暗地里商议,用砒霜毒害了正当壮年的王屠夫,使得王屠夫暴毙而亡。

    临安县知县白德章得知此案后带着仵作前去验尸,仵作用银针刺进王屠夫体内,发现针身变黑,因此断定王屠夫是中毒而亡,而且依照他的经验王屠夫的死时砒霜导致的。

    白德章于是就捉拿了柳氏,柳氏供认是刘庆与其私通,为了能长久相好就用砒霜毒死了王屠夫。

    得到了柳氏的证供后,白德章下令捉拿了刚刚从杭州城回来的刘庆,经过一番审问后将其以“谋夫夺妇”为由定成了死罪,并且上报浙江学政大人革去了刘庆的功名。

    谁也不会想到,就这么一起看似普通的“奸夫****”案竟然折腾了两年多,从临安县打到杭州府,然后再到浙江按察使司,并且惊动了刑部,即便是浙江巡按御史和浙江巡抚也都先后介入,前前后后过了二十几堂还未能结案,在杭州府乃至整个江南都出了名。

    刘庆的胞姐刘氏和妻子杨氏因为不服上搞而获罪被拒,幸好刘庆乡试的同科好友们联名上书向刑部辨冤,以至于刑部驳回了浙江按察使司给刘庆和柳氏所定罪名的公文,令浙江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会同浙江巡按御史、浙江巡抚进行四堂会审。

    四堂会审的结果刘庆和柳氏维持原罪名,刘庆的姐姐刘氏不服,准备进京向正统皇帝告御状,就在这个时候谢沐恩来到了杭州府巡查,遇上了这么一个棘手的案子。

    此案的难点在于,刘庆得到了杭州府举子、士子以及士绅阶层的支持,而地方衙门则一致认定其有罪,这使得案子僵持了下来。

    谢沐恩觉得案情非常棘手,判定刘庆有罪的证据看似确凿却无法直接给其定罪,故而向李云天求援以免此案得以激化,万一刘庆的姐姐刘氏真的上京去告御状那么事情可就闹大了。

    刘家是士绅家庭,故而刘氏有能力去京城敲响登闻鼓,届时不仅浙江的相关衙门,就连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也会受到牵连。

    李云天觉得刘庆的这个案子没有那么简单,看似是王屠夫被害一案,其实里面牵涉到地方士绅与地方官府的一场较量,而且衙门里官员十有**存在严重的渎职和违法乱纪的现象。

    因此,李云天接到了谢沐恩的公文后就轻车简从赶去了杭州府,想要弄清楚案子的缘由,以平息这场愈演愈烈的风波。

    这天上午,杭州府临安县县城驶进了两辆马车,十几匹骑着马的精壮大汉一前一后紧紧簇拥着那两辆马车,一行人风尘仆仆,操着金陵地区的口音,像是从金陵来的客商。

    在县城里最好的酒楼前停下来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了两名侍女来到前面马车前伺候着。

    随着前面那辆马车车帘的掀起,一名娇俏的侍女从车厢里钻出来,然后扶下了一对儿年轻夫妇,男的儒雅俊朗,女的雍容靓丽,立刻吸引了街上不少人的目光。

    “两位贵客楼上请。”酒楼门外立着的店道。

    从这眼前这对年轻夫妇出行的阵势以及考究的衣衫和女眷们佩戴的昂贵首饰上,店小二一眼就知道这对年轻夫妇是大富大贵之人,故而自然要好生招待。

    “王爷、夫人,落脚的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在城里最好的客栈包了一间小院。”酒楼二楼的一个雅间里,一名早已经等候着的年轻男子等房门关上后向那对年轻夫妇躬身拱手说道。

    这名说话的男子自然是李子曦,而那对年轻夫妇是李云天和雷婷,娇俏的侍女就是林馨。

    李云天既然要介入这个案子,那么当然不会去杭州城里听下面的人汇报,毕竟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刘庆的案子之所以折腾了这么久就是因为这里面有着太多的利益纠葛,因此他要亲自前去微服查探,肯定能听到许多地方官府没有汇报的隐情。

    李子曦打着商谈布料生意的旗号被李云天派来临安县打头站,一是打探刘庆和柳氏之间的事情,二来也是安排在临安县住宿的地方。

    双方约定在这家酒楼里会合,如果不是李云天不想太招摇的话李子曦肯定会在楼下迎接。

    “有什么收获没?”在酒桌旁落座后,李云天开口问向了躬立在一旁的李子曦,想看看他这几天都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禀王爷,经过卑职的打探,刘庆十七岁就考取了秀才,二十八岁中了举人,是临安县有名的才子。”

    李子曦闻言向李云天一躬身,有条不紊地说道,“刘庆是家中独子,有一个出嫁未久就守寡的大姐刘素绢,丈夫死后一直住在娘家,刘庆自小便由这个姐姐照看因而姐弟俩感情深厚,刘素绢为了给其鸣冤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可谓身心俱疲。”

    “刘庆的妻子杨氏是一个善良贤惠的女子,出自临安县的大户之家,其父兄都有秀才的功名,出事后一直在为刘庆的事情奔波。”说着,李子曦想起了一件事情,“刘庆的儿子今年已经两岁,当年刘素绢就是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他到浙江按察使司衙门给刘庆上告,轰动一时。”

    “坊间有何流言?”李云天闻言微微颔首,怪不得刘素绢拼死也要给刘庆脱罪,原来两人不仅是姐弟还情若母子,随后沉声问道,他需要知道的是那些官府公文中所没有言及的事情。

    “刘庆和柳氏都可谓是县里的名人,由于柳氏曾经到刘家帮工,因此民间关于两人的传闻很多,虽然百姓们认为两人之间有私情但却却不相信刘庆会做出唆使柳氏毒杀王屠夫的事情,而是认为是柳氏想要与刘庆长相厮守因此对王屠夫动了杀心,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李云天闻言眉头顿时微微一皱,很显然民间的这种观点带有浓厚的偏见,就是因为刘庆有着良好的家世,再加上外貌俊朗和多有才名故而百姓们下意识地就认为他不可能干出毒杀王屠夫的事情,而是顺理成章地把罪名推给了柳氏。

    难道柳氏真的是蛇蝎般的女人,被****迷昏了头脑,甘冒着天下大不韪而毒杀了亲夫我那个屠夫?难道他不知道毒杀王屠夫后仵作来了一验便知?u

第九百六十五章 内中恩怨

    readx;“相公,人言可畏,积毁销骨,恐怕这柳氏即便是是清白的经由众百姓之口她也变成了谋杀亲夫的凶手。⊥,”

    雷婷见李云天的眉头微微蹙着,知道他是对坊间的传言感到不满但却无可奈何,于是微笑着说道,“不过柳氏这次运气好遇到了相公,如果她是清白的话相公一定能给她一个公道。”

    “人非圣贤,有些事情相公也没办法。”李云天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知道雷婷是在宽慰自己,随后望向了李子曦,“临安县知县白德章和那个验尸的仵作底细查得如何了?”

    侍立在一旁的林馨闻言,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她知道李云天这次微服来临安县是为了刘庆和柳氏一案,万万没想到李云天竟然连临安县的知县和仵作都怀疑上了。

    其实,刘庆和柳氏的案子跌跌撞撞折腾到今天,李云天并不会轻易相信案子里的任何一方,为了寻找破案的蛛丝马迹他要把所有的涉案人都要梳理一遍,指不定就会发现什么重要线索。

    “白德章原本在南直隶担任知县,三年前调任于此,名声倒是不错。”李子曦沉吟了一下,开口向李云天说道,“不过临安县县衙的主簿张顾倒是以前与刘庆有隙,原本是临安县县衙户房的司吏,十年前因为一起税案纠纷被罢免了职务,不知为何几年前又调回了临安县并且担任了主簿一职。”

    “噢?”李云天闻言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像这种因错被罢职的吏员应该不会再得以升迁而且还成为官员,虽然只是九品小官,但从吏员到官员之间无疑是经历了一次巨大的飞跃。

    “张顾和刘庆之间究竟有何纠葛?”沉吟了一下后,李云天抬头望向了刘庆,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发现,而在公文中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王爷,据卑职所知,刘庆担任户房司吏时手里不仅掌握着赋税大权而且还兼顾着来往客商的课税之职,听百姓所说声誉不是很好,税赋沉重。”

    李子曦闻言向李云天微微一躬身,把他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大概是十年前,临安县需要到杭州采购一批石材来修路,需要派人到杭州城里走一趟,于是当时有着秀才功名的刘庆便自告奋勇地前往,并且在杭州府取得了免税公文,不成想回来的时候刘庆竟然撕毁了杭州府的免税公文要强行收税,结果被杭州府免除了职务,另外还打了三十大板!”

    “竟有这等事?”李云天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下意识地认为这件事情并不像李子曦说的那样简单,张顾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司吏,断然不会强横到连府衙的免税文书都敢撕毁的地步,因此这里面一定别有隐情。

    如果李云天没有猜错的话,张顾十有**是被刘庆给阴了一把,落得罢职的下场,还白白地吃了三十大板,恐怕这也是张顾再次回来临安县的原因,想要找刘庆报仇。

    “刘庆是如何拿到府衙的免税文书的?”李云天皱了皱眉头后,问向了李子曦。

    “听说当时杭州府的同知是刘庆的老师。”李子曦想了一下,沉声回道,“具体的境况卑职还在查证。”

    原来如此!李云天闻言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官府的免税文书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刘庆既然能拿到而且还使得张顾为此丢了职务,里面肯定不会简单。

    “那个仵作呢,有何异常之处?”虽然觉得张顾丢掉职务一事有着颇多疑点,不过李云天现在顾不上理会这件事情,随后开口问道。

    “仵作倒没什么异常,与平常一般无二,只不过或许是由于涉及到了刘庆和柳氏一案,平日里少言寡语,对外人也显得异常警惕。”李子曦有条不紊地向李云天说道,“卑职特意查了一下,他的财务状况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直到这时,林馨才意识到李云天为何要怀疑白德章和仵作了,王屠夫被毒杀的结论是由仵作做出来的,而当时白德章在现场,两人是最了解案情的人自然要着重进行调查。

    “仵作是本案的关键,一定要对他严加监控,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李云天闻言迟疑了一下,然后沉声嘱咐李子曦,“仵作的口风虽紧,但是他家人则不一定,想办法去套他们的话。”

    虽然李云天并不喜欢在办案时牵连到家人,但如果案犯的家人已经涉及到了案子里,那么他也唯有公事公办了。

    “卑职明白!”李子曦清楚李云天的意思,于是郑重其事地向李云天一躬身,一口答应下来,不会过分骚扰仵作的家人,而是将采取委婉的办法来获得情报。

    “老爷、夫人,厨房已经备好了饭菜,要不要上菜。”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进来了一名店道,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李云天和雷婷刚才点的都是店里的招牌菜,价格不菲,因此酒楼里的伙计们自然要好生招待这两位财神爷,到时候赏钱肯定不会少。

    “上菜吧。”李云天闻言向一旁的林馨点了一下头,林馨就娇声向那名店道。

    店小二不由得打量了林馨一眼,随后躬身退下,他觉得林馨的口音显得非常特殊,一时间听不出林馨是哪里的人。

    这名店的大明话里带有琉球的地方口音,他连琉球在哪里都不知道自然不清楚琉球话了。

    随着那名店小二的离开,很快就进来一连串的端着托盘的伙计,走马灯似地把李云天和雷婷所点的菜肴都摆在了桌上,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一名伙计本想留下来伺候,但被林馨给了一小块碎银后打发走了,李云天招呼林馨、李子曦还有另外两名侍女一起落座吃饭,虽然他是王爷但平日对手下人还是非常和蔼。

    至于随行的那些护卫则在对门的房间里进餐,所点的菜肴虽说比李云天要低一个档次,但也异常丰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林馨起身领着一名侍女出去了,前去酒楼的后院上茅厕。

    “不好了,少爷、少夫人,林姑娘被人抓走了。”没过多久,正当李云天和李子曦聊着天时,那名随着林馨离开的侍女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神色焦急地向李云天和雷婷说道。

    由于李云天这次是微服私访,故而下人们称呼他为“少爷”,雷婷为“少夫人”。

    “怎么回事?”李云天闻言眉头顿时就是一蹙,没有料到林馨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出事了。

    “少爷,奴婢与林姑娘回来的时候,在院子里遇上了一名喝得醉醺醺的公子,要让林姑娘给她做妾,让手下的仆从强行把林姑娘带走了。”那名侍女跑得气喘吁吁,连忙把事情告诉了李云天。

    “你去,把林馨带回来,如果对方不老实的话可以修理一顿!”李云天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怒容,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竟然有人敢当众强抢民女,实在是可恶至极,因此他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向李子曦说道。

    李云天并不担心林馨的安危,因为胆敢当众劫人的人肯定是临安县里的权贵之间,只要向酒楼里的人一打探就能知道林馨被带去了哪里。

    “少爷,带走林姑娘是临安县知县白德章的独子白炽,把林姑娘带去了县城里的一处宅子里。”旋即,一名护卫进来,公审沉声向李云天禀告道。

    “白痴?”李云天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由于那名护卫有着一些地方口音,所以他把白炽听成了白痴,随后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

    白德章身为临安县的父母官竟然如此纵容白炽,看来白炽平常没少在临安县里为非作歹,否则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抢走了林馨,难道他以为临安县就没有人能治得了他?

    随后,李云天的眉头皱了皱,向那名报信的护卫招了一下手示意其过来,在他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名护卫随即急匆匆地离开。

    “相公,你这是要让白炽吃些苦头了。”雷婷坐在李云天身旁,听见了李云天吩咐那名护卫的话,因此笑盈盈地说道。

    “这小子平日里肯定欺男霸女,作恶多端,今天竟然招惹到了相公的头上,相公要好好地修理修理他,给那些被他欺负过的人出口恶气!”李云天有些无奈地向雷婷笑了笑,以他的地位断然犯不着跟白炽计较,不过白炽既然敢打他身边人的主意,他自然要出手教训一番了。

    其实,如果不是李云天这次来临安县有案子要查,肯定直接将白炽抓了丢进浙江按察使司的大牢里去了,让白炽好好地在大牢里“享受”一番,相信狱卒肯定会“特别照顾”白炽。

    李云天和雷婷吃完饭离开酒楼去下榻的客栈休息时,临安城里忽然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伙儿蒙面劫匪持刀闯进了临安县知县白德章独子白炽的宅院里,打翻了院子里的十来名家丁后绑走了白炽,留下一封信让白家准备一万两银子赎人,否则就准备撕票。

    对于这条爆炸性的消息,街上的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脸上纷纷洋溢着欣喜的笑容,如此看来白炽平日里肯定没少为恶,否则也不会使得百姓们有这种反应了。

    李云天望了一眼兴高采烈的百姓们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后上了马车,无论白德章的政务如何,不过其对白炽的管教很显然是不成功的,以至于白炽招来了如此大的民愤。u

第九百六十六章 前来试探

    readx;随着白炽被那股凶狠的绑匪绑走,临安县后宅里乱成了一团,由于白德章因为刘庆和柳氏一案去了杭州城,因此后宅里只剩下白夫人。

    白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严重的事情,于是把县丞和巡检等县衙里的官员招来,哭哭啼啼地商讨应对之策。

    因此白炽是白家的独子,故而只要能保白炽一条命对于绑匪的任何条件白夫人都可以答应,这使得原本想要关闭城门全城搜索的县丞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万一那些绑匪走投无路杀了白炽,那么白德章肯定会跟他拼命的。

    面对眼前的一幕,县衙里的那些官员也没有什么办法,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后伤了白炽,只有被动地等待着绑匪传来消息。

    与此同时,县衙里的人也开始通过县里的混混头子想要与那些绑匪联系上,以确保白炽的安全,整个县衙人心惶惶。

    “少爷、少夫人,临安县县衙的主簿前来拜见。”临安县县城最好的一家客栈后院的一个独门小院里,李云天正在树荫下与雷婷谈笑着,一名护卫走上前沉声禀告道。

    “看来这县衙里也有聪明人。”李云天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向雷婷说道,肯定是临安县县衙主簿张顾从白炽被绑一事中瞧出了端倪,故而前来试探。

    很显然,临安县县城里不会无缘无故地来绑匪,而且还吃饱了撑的向知县大人的独子下手,因此张顾肯定是怀疑与李云天等人有关,毕竟白炽被绑架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强抢林馨。

    “让他进来吧。”李云天也想见识一下张顾,再者说了张顾毕竟是临安县县衙的主簿,他现在身份是前来杭州府做生意的客商,初来乍到岂能晾着张顾,因此沉吟了一下后向那名护卫说道。

    那名护卫离开后不久就领着一名身穿蓝衫的国字脸精瘦中年人走了进来,嘴角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两只小眼睛眯着看上去一副精明的样子。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这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精瘦中年人正是张顾,见到李云天后微笑着拱手问道,他这次特意穿着便装前来就是为了避免引发李云天的反感,进而对白炽痛下杀手。

    张顾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知道白炽虽然在临安县里为所欲为,但是有很多人不是其能得罪得起的,否则届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李云天所随行人员的摆场上来看,张顾意识到眼前这名俊朗儒雅的公子哥肯定大有背景,因此言行无形中就恭敬了几分。

    “张大人,久仰。在下南直隶的客商,姓王。”李云天起身向张顾拱手还礼,不动声色地敷衍道,“在下本想安顿后就前去拜访县衙的各位大人,不成想张大人竟然主动上门,实在是使得此处蓬荜生辉。”

    “王公子客气了,关照前来本县经商之人是本官的职责。”

    张顾见李云天言语虽然客气但是气势凌人,一点儿也没有对他客气的意思,心中知道李云天并非等闲之辈,于是微笑着说道,“本馆此次前来是想提醒一下王公子,近来本县来了一伙儿悍匪,今天连县尊大人的公子都劫走了,公子一行远道而来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噢?竟有此事!”李云天闻言顿时确定了张顾的来意,张顾一来就刻意点到了白炽,很显然是怀疑白炽是被他手下的人给抓走了的,于是故意装作惊讶的摸样问向张顾,“县尊大人现在想必万分焦急,不知道可有那些绑匪的下落?”

    “县尊大人前些天去杭州城向左副佥御史大人禀告案情,现在仍未返回,公子是县尊大人的独子,县尊大人要是知道此事后一定会着急赶回来,届时左副佥御史大人可就要清楚此事了。”

    张顾闻言叹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望着李云天说道,“左副佥御史大人此次随着忠武王前来巡查江南,大江以南地区皆受其督察,一旦知道一县之尊的公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绑匪从家中绑走,那么一定会雷霆震怒势必会严查此案,倘若事情真成那样的话可就是一件惊天大案了。”

    李云天心中顿时冷笑了一声,他岂会听不出来张顾在用谢沐恩来压他,谢沐恩虽然只是一个左副佥御史但却是他的助手,代表了大明忠武王行事,故而地方官员无不忌惮其三分。

    原来,谢沐恩介入此事后白德章等涉案的官员们就去了杭州城候着,随时接受白沐恩的传召,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原来县尊大人去了杭州城!”随后,李云天的脸上装作流露出一副意外的神色,不动声色地向张顾问道,“怎么,白公子是县尊大人的独子?”

    “县尊大人家中三代独苗,故而对公子是溺爱有加,本官等人现在还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县尊大人,否则县尊大人情急之下未免使得事态闹大。”张顾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开口向李云天说道,“不过夫人护子心切,担心公子在外面有什么麻烦,要是公子明天还不能回来的话恐怕就要让县衙的人去找那些绑匪,并派人去杭州城将此事告诉县尊大人!”

    “在下觉得临安县的治安不错,那些绑匪绑人应该只是一时冲动,等一夜后静下心来后惧怕官府追查此案,必会把公子安然无恙送还。”

    李云天知道张顾这是在警告自己,如果自己再不把白炽交出去的话县衙的人就会不客气,虽然李云天心里对这种色厉内荏的警告不屑一顾,不过为了能使得事情顺利解决他还是装作严肃地想了想,然后向张顾说道,好像对张顾所言颇为忌惮。

    “那就借公子的吉言了。”张顾见状嘴角顿时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认为李云天被自己给吓退了,随后向李云天拱手告辞,“王公子,本官还有事就先走了,以后在临安有何需要的话可以来县衙找本官。”

    “多谢张大人了。”李云天闻言也笑着向张顾拱了一下手,虽然言语客气但脚步却没有移动,丝毫也没有送张顾的意思。

    张顾毕竟老道世故,知道李云天是一个颇有来头的人,因此也不与李云天计较,向李云天拱手手独自走了。

    “相公,你真的要放了那个白炽?”等张顾离开后,雷婷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李云天,她自然也听出来了张顾刚才在言语中对李云天的警告,堂堂的忠武王何时受到过这种威胁?

    “跑得了和上跑不了庙,咱们是来查刘庆和柳氏一案的,白炽的事情等咱们忙完手头的事务以后再跟他算账。”李云天闻言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道,他早就过了行事冲动的年龄,故而自然懒得与张顾这种小人物计较,一切以查刘庆和柳氏一案为重。

    “有些太便宜那个家伙了,从他强掠林馨一事上可以看出这家伙平常没少祸害良家女子。”雷婷闻言顿时冷哼了一声,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她还想让林馨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多吃几天苦头。

    听了雷婷的话后,李云天微微怔了一下,随后脸上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相公,你有何发现?”见此情形,雷婷不由得饶有兴致地问道,她跟李云天可谓朝夕相处,因此自然清楚李云天平常里的一些生活习惯,知道此时李云天在思索一些事情。

    “你说既然白炽如此好色,那么会不会与柳氏有所纠葛?”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然后望向了雷婷。

    “这小子就是一个色鬼,肯定不会放过柳氏这种娇柔妩媚的女子。”雷婷想了想后向李云天点了一下头,然后有些好奇地问道,“相公,你怀疑白炽与刘庆、柳氏的案子有关?”

    “相公只是觉得以白炽的为人应该会纠缠柳氏,这样的话就间接与案子联系在了一起。”李云天摇了摇头,他只是感到白炽会与柳氏有所交集,至于是否涉及到王屠夫死亡一案就不得而知了。

    由于李云天现在手头所掌握的信息很少,因此他无法断定白炽是否涉案,但这却给了他提供了一个查案的方向,可以将白炽作为重点嫌疑人进行彻查。

    雷婷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经由李云天这么一说他也觉得白炽应该被重点排查,天知道王屠夫的案子里涉及到了什么事情。

    林馨的双眸忽闪了几下,对李云天是更加钦佩,尽然能从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里想到白炽与柳氏之间或许有什么恩怨,这令她大开了眼界,暗中佩服李云天心思的缜密。

    其实,李云天之所以要查白炽与柳氏之间的关系,还因为最开始主审此案的白德章,白炽是白德章身边的近亲,李云天自然要查白炽以获取有用的情报。

    在李云天看来,刘庆和柳氏的案子之所以要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白德章所提供的各种证据,因此查案的关键就是从白德章入手来找证据。

    ...

第九百六十七章 好言相劝

    readx;第二天一早,有人在临安县城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发现了一个捆着口的麻袋,踢上一脚的话麻袋里面还会蠕动,好像装了什么活物。

    等到人们七手八脚地把麻袋口解开,才发现里面竟然装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嘴里塞着一团破布。

    很快就有人认了出来,那名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人竟然是县太爷的公子,因此连忙报官。

    白炽并没有吃多少苦头不过吓得够呛,他还以为自己要被那些凶神恶煞似的绑匪给杀了,见到白夫人后是失声痛哭,边哭边骂那些绑架人的绑匪,让白夫人把县衙里的兵丁都派出去去找那些绑匪算账。

    本来,白炽被绑架后气焰异常嚣张,让那些绑匪把他放回去,否则等他爹从杭州城回来后派人把那些绑匪都灭了。

    见白炽吵闹个不停,一名五大三粗的绑匪上去就给了他几个嘴巴子,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渗出血来。

    这一下,白炽终于老实了下来,意识到眼前这些凶狠的家伙们并不怕他老爹,他平时之所以在临安县横行无忌正是依仗他老爹白德章,如今白德章镇不住那些绑匪他也就不敢再嚣张了,生怕那些绑匪一刀宰了他。

    “娘,你看他们给我打的,我都把爹的名号报出来了他们还打我,他们这哪里是打我,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他们摆明了要爹的好看,一定要把他们抓住好好修理。”

    临安县县衙后院,身材肥胖的白炽一边拉着白夫人让白夫人看他红肿的脸颊哭诉,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他自幼娇生惯养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因此想要报复那些绑匪,全然没有意识到他把自己比喻成了“狗”。

    这使得立在一旁的张顾等县衙的官员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谁都清楚白炽不学无术,肚子里没有丝毫墨水故而屡有出格直言,虽然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不过今天白炽的这番话岂不是暗喻知县大人也是狗。

    “张主簿,你昨天去见了那些南直隶来的客商,今天炽儿就被放了回去,如此说来炽儿就是他们绑得了?”白夫人心疼地望着白炽白白胖胖脸上的几道巴掌印,随后冷冷地问向张顾。

    “夫人,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不可能使是他们做下的,一定是绑匪听到风声紧心里害怕于是放了公子回来。”

    张顾闻言心中顿时觉得不妙,俗话说慈母多败坏儿,白炽正是被白夫人给宠坏的,平常在临安县飞扬跋扈也就罢了,毕竟白德章是县里的知县大人可以给白炽收拾烂摊子,可这回来临安的那对年轻夫妇一看就大有来头,否则也不会绑了白炽,因此他眼珠一转,笑着向白夫人说道,“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这不是巧合,一定就是那帮家伙干的,本少爷亲眼所见那帮绑匪对她客客气气的,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等弄清了白夫人口中的客商就是李云天一行后,白炽噌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冲着张顾大声吼道,“绑架朝廷命官家眷,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张主簿,你快派人把他们抓起来,晚了他们可就要跑了!”

    “公子,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干的,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张顾满脸堆笑地向白炽说道,“不如这样,本官这就派人去跟着他们,如果他们真的与那些绑匪有染的话本官一定抓他们。”

    “就是他们干的,只要一用大刑他们就老实招供了。”白炽冷笑了一声,他可是知道县衙有些不少逼供的刑拘,届时只要给李云天等人一用上,他就不相信李云天等人不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意思招供。

    “公子,有一件事情本官现在正在查证,本官怀疑这伙儿客商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肯定大有来历,咱们要是贸然行事的话恐怕会给县尊大人惹来麻烦。”张顾知道白炽就是一个纯粹的花花?公子,到了现在还没有感觉到李云天一行人背景深厚,于是沉吟了一下神色严肃地望向了白炽。

    “会给我爹带来麻烦?”白炽闻言怔了一下,他依仗的正是白德章,如果这件事情连白德章都扛不住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公子,南直隶乃大明京畿要地,生活着不少王公权贵,咱们还是不要轻易招惹那边来的人为好。”张顾知道白炽之所以为非作歹正是因为白德章的庇护,如果连白德章自身难保那么还如何保护他?故而张顾郑重其事地向白炽说道。

    “这……”白炽闻言顿时就蔫了,万一李云天等人的来头比白德章大的话,那么别说报仇了,说不定会被对方好好修理一顿。

    “公子,依本官看咱们先静观其变,等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再动手不迟。”张顾知道白炽退缩了,于是给他找了一个台阶下,开口说道。

    “好,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白炽闻言连连点着头,正是他平常仗势欺人惯了,这才害怕比他背景深厚的人来欺负他,到时候他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临安县县丞杨文冷眼旁观着眼前的这一幕,原本白德章离开临安县去杭州城后,临安县衙的事务由他做主才对,可是张顾凭借着巴结白德章而将其架空,使得临安县县衙现在主事人并不是他这个县丞而是主簿张顾。

    从白炽被绑架的事情上也可以看得出来,白夫人最信任的是张顾,而张顾也在外面跑前跑后地忙活,毕竟他就是临安县本地人又当了多年的司吏,跟县里的三教九流都熟,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初来乍到的李云天一行人身上。

    虽然杨文对白炽越级行权颇为不满,但白德章站在杨文的身后他也就唯有暗中隐忍,想看看平日里没少干龌龊事的张顾在白德章调离后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李云天并不担心白炽来找他的麻烦,因为张顾是个聪明人肯定会阻止白炽去做这种傻事,故而他在李子曦的引领下去见了临安县县城里的布商,顺带还拜访了其他行业的商人,表现出了想与这些商人做生意的意思。

    原本张顾对李云天还有几分警惕,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刘庆和柳氏的案子还未有定论,天知道李云天这些外地人来临安县干什么。

    不过当得知李云天对生意场上的事情非常熟悉后,再加上李云天还带了雷婷在身边,张顾于是打消了心里的警惕,在他看来李云天就是一个商贾子弟而已。

    通过与临安县商贾的接触,李云天了解了很多临安县的往事,其中对张顾和刘庆之间的恩怨纠葛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张顾回到临安县县衙担任主簿后,对县里的百姓更加横征暴敛,疯狂剥削,例如临安县白米镇是漕米集中的地方,百姓完粮时陋规极多:交银子有火耗,交粮米有折耗,量米的时候还要用脚踢三脚使得米从斗里落下来以减轻分量,不许粮农打扫落在地上的粮米。

    由于大粮户都与张顾私下有往来故而受欺压的是那些中小粮户,使得他们受到严重剥削,进而苦不堪言。

    很显然,张顾为了弄到主簿的位子花费了不少钱财,他如今上任后自然就要捞回来,否则岂不是亏了本,而且县衙里六房里的胥吏都是他以前的老部下,用起来自然得心应手,将县衙的大权悄悄揽住,非常顺利地就架空了县丞杨文。

    刘庆家境富裕对张顾的做法深恶痛绝,于是代那些贫困的粮户交了粮米,并且代他们写状子县衙陈诉粮胥克扣浮收,请求官府剔除钱粮积弊,减轻粮户额外负担。

    不过,在张顾的指示下白米镇的收粮官诬蔑刘庆鼓动粮农不交,并且在代交漕米时上下其手从中渔利。

    知县白德章升堂审理了此案,最后审定白米镇收粮官行为并无不妥,刘庆所状子上所言之事纯属无中生有,而那些粮农在公堂之上畏于张顾的淫威而不敢作证,最终使得白德章将据理力争的刘庆以咆哮公堂为由驱逐了出去。

    如果不是刘庆有功名在身的话难免要挨上一顿板子,张顾对刘庆是颇为奚落,而白米镇的钱粮之弊依旧。

    刘庆气愤难平,于是趁着夜色在县衙的墙上贴上一副对子:“大明双王法,浙省两藩台。”

    宣德帝实行与民休息的国策,明令禁止量米时用脚踢,而且各地布政使司也都下发了告示,溢出的米允许粮户扫取,不过实际上就像临安县一样,大明各地的差役在收取米粮时陋习依旧。

    原因无他,一是那些差役想要从中捞上一笔,二来是他们的薪俸由县衙发放,而县衙通常没有这笔资金,他们唯有自己想办法了,通常来说为祸乡里的就是那些打着官府旗号的差役。

    这副对子迅速在杭州府传开,时任杭州知府韩亮得知后暗中派人前去彻查,结果使得白米镇违规收粮的事得以曝光,负责收粮的粮官被严惩。

    张顾也受到了牵连,如果不是白德章求情的话恐怕他要被韩亮给免除了主编的职务,这也使得张顾对刘庆更加痛恨。

    ...

第969章 柳暗花明

    readx;见男主人情绪激动地指着女主人,领头蒙面人的双目闪过一丝愕然的神色,禁不住望向了身体肥胖的女主人,难道男主人会认为县衙的那个张司吏能看上这种姿色全无的女人不成?

    “这是张司吏给我好处,我帮他做了一件事。△↗頂頂點小說,x.”女主人见男主人虎视眈眈地瞪着她,知道男主人误会了她与张司吏的关系,连忙向他解释着。

    “什么事能值这么多钱?”男主人此时正是着急的时候,闻言禁不住气冲冲地开口说道,“你跟我说清楚,否则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我……我帮县太爷的公子牵了一条红线,于是张司吏就把这些赏给了我。”女主人似乎有难言之隐,不过见男主人怒气腾腾地瞪着她,知道如果不给他一个交代的话难以平息事端,于是含混地回答。

    “牵红线?”男主人闻言微微怔了一下,随后想到了什么禁不住望着女主人脱口问道,“你不会当了拉皮条的,把柳芳推到了那个白痴的怀里吧!”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白炽的名字有时候音误的话会被读成“白痴”,故而百姓们私下里都称呼白炽为“白痴”。

    柳芳就是柳氏的名字,这名女主人就是那个时常约柳芳出去的隔壁大嫂,由于夫家姓张,在家排行老大,故而被人称为张老大,她也被人称为张嫂。

    “这……”

    面对张老大的疑问,张嫂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慌乱的神色,谁都知道现在王屠夫暴死的案子闹大了,惊动了京城都察院来杭州府巡查的一个高官,她可不想招惹上什么是非,然后连忙开口否认,“柳芳已经成亲,我怎么会做出那等事情来,是乡里的我娘家村里的一个姑娘,两人暗地里好上了。”

    张老大虽然情绪激动但是并不傻,意识到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闭口不言,现在临安县的人对王屠夫暴死一案时避而远之,谁都不想被其牵连到。

    “不许报官,否则老子对你们不客气。”领头的蒙面人冷眼旁观着刚才的一幕,见张老大不再言语,于是冲着他挥了挥手里的刀恐吓道。

    “不敢,不敢!”张老大连忙摇着头,他现在只想把眼前的这群瘟神送走,哪里还敢报官,万一这些人到时候杀个回马枪找他来算账那可就糟糕了。

    领头的蒙面人于是向边上的几名蒙面人摆了一下手,怀里搂着那个首饰盒急匆匆离开了。

    “我的宝贝呀!”等那些蒙面人走后,张嫂一下子瘫在了床上,心痛地失声痛哭起来。

    “小点声儿,让他们听见了又要回来了。”张老大见状连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一脸畏惧地竖着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报官,立刻去报官,那些宝贝可是我的命根子呀。”张嫂推开了张老大的手,挪动着身子想要下床去县衙报官,现在临安城四门紧闭,那些劫匪根本就逃不出去,只要县衙肯搜查就一定能找到。

    “我的姑奶奶你不要命了,万一那伙歹人埋伏在门外你去报官的话岂不是自寻死路!”张老大知道张嫂爱财,连忙拉住了她说道,“另外,你能说的清楚首饰盒里的东西从哪里来的吗?万一要是被王屠夫的案子给牵连上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群天杀的歹人……”张嫂闻言怔了一下,随后坐在床上拍着大腿咒骂其刚才的几名黑衣蒙面人来,吓得张老大连忙捂住了她的嘴,生怕激怒了那些蒙面人。

    第二天一早,李云天用完早餐后去客厅时李子曦已经等在那里,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首饰盒,正是昨晚从张老大家拿走的那个首饰盒。

    昨天晚上,李子曦亲自带领着几名护卫假扮持刀歹徒去了张老大的家里,连唬带吓下使得张嫂拿出了从张司吏那里得到的好处,证明了白炽果然在柳氏离开刘家后霸占了她。

    “王爷,卑职查过了,县衙六房的六名司吏中只有刑房的司吏姓张,此人是张顾的族人,仗着张顾在县衙里是横行无忌,就连户房的司吏也要忌惮其三分。”

    把昨晚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后,李子曦沉声向查看首饰盒里珠宝的李云天禀告道,他现在对临安县的事情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已经清楚了县里各方势力的恩怨纠葛,因此对张司吏这种强势人物的底细比较清楚。

    “这就对了,白炽是个没脑子的人,做事的时候总喜欢用强,因此他霸占柳氏的幕后肯定有一个军师在策划,这个军师就是张顾。”

    李云天查看了一下首饰盒里的首饰,发现里面的东西价值三四百两银子,看来对方还真是大手笔竟然拿如此贵重的东西来堵张嫂的嘴,于是抬头向李子曦说道,“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仵作那里的钱十有**也是张顾让人送去的,张顾与刘庆有仇正好趁此机会要了刘庆的命。”

    “王爷,你的意思是仵作的验尸有蹊跷?”李子曦听明白了李云天的意思,沉声开口问道,“要不要想办法把仵作找来审一审?”

    “暂时不用。”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后微微摇了摇头,仵作是此案中的关键人物,现在不能轻易去动否则容易打草惊蛇,届时就无法在堂审中收到他所预期的效果。

    “对了,王屠夫死前究竟患了何病?”随后,李云天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抬头望向了李子曦。

    王屠夫临死前身体不适曾经去药铺就医,按照卷宗上的记载,药铺里的大夫说他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给他抓了几服药。

    然后柳氏借着给王屠夫煎药之际将砒霜倒进了药里,把王屠夫毒死,然后谎称王屠夫得了暴病。

    在李云天看来药铺大夫的供词非常重要,与王屠夫究竟是暴病而亡还是被毒死有着直接的关系,如果王屠夫在死前身体状况不好那么就存在暴死的可能。

    虽然现在李云天手边还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个推测,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也是王屠夫暴死一案的一个重要可能。

    “卑职想办法接近了药铺里的伙计,在酒桌上从他那里套了一些话,药铺里的大夫也没看出来他究竟得了何病,不过与风寒的症状相似,故而就给他开了治风寒的药。”

    李子曦闻言向李云天微微一躬身,有条不紊地说道,“由于当时那个伙计并没有去王屠夫的家里,因此他只是听当时跟药铺大夫一起去诊病的大夫徒弟提起过,王屠夫当时口吐白沫,已经说不出话来,好像病得很重。”

    “原来是这样!”李云天闻言不由得微微颔首,脸上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案卷上记录的东西果然是被人篡改过了的,想要故意把水搅浑。

    别看李子曦到了临安县县城这么久才从药铺打探到这么一点儿信息,其实对他来说已经尽力了。

    药铺的大夫和学徒现在处于县衙差役的严格“保护”中,即便是诊治后面也要跟着几名差役,被县衙的差役完全控制了起来,生怕在王屠夫的案子了解前与外人接触。

    为了不打草惊蛇,李子曦唯有采用迂回的方式,通过县城里的地痞逐渐结识了在药铺里做工的一名伙计,通过那名伙计才了解到这些信息。

    不过,这些信息对李云天来说已经足够,他能从中得到很多有用的东西,进而帮他把整个案件给串联起来。

    “对了,外县那家药铺你查了没,他们是否卖给刘庆砒霜。”李云天手头的信息已经足够他把王屠夫暴死一案的大概轮廓给勾勒出来,他现在想要确定的是本案中的一个细节,于是沉声问向了李子曦。

    原来,根据案卷上的记录,刘庆买砒霜交给柳氏,为了避免引起本县之人的怀疑特意去了外县的一个小药铺购买。

    “卑职派人在药铺所在地暗中打探了一番,那个小药铺由于规模小,因此平常进货的时候好像没有进过砒霜,以前从听说它卖给谁砒霜过。”

    李子曦闻言有条不紊地回答,“不过药铺掌柜提供的进货账簿以及向其供货的县城一家药铺的出货账簿,都记录了药铺确实进过一批砒霜。”

    李云天闻言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冷笑,这种小伎俩也想在他面前糊弄过去,简直就是可笑之至,难道他们不知道谎言越多破绽也就越多的道理吗?

    “派人去县城那家药铺给它们提供砒霜的上家去查,看看双方的帐能否对的上。”

    随后,李云天冷笑了一声,沉声嘱咐李子曦,“如果还是查不出什么来,那就再往上查,本王就不相信他们能把所有的帐都给做圆了。”

    “卑职这就去办。”李子曦闻言向李云天一躬身,转身快步离去,或许这就是李云天的厉害之处,总能比别人看得长远,进而顺藤摸瓜去追查一件事情。

    “相公,咱们在这里也待了几天了,何时启程去杭州城?”李子曦走后,雷婷笑着给李云天端来了两盘点心。

    李云天现在可不是当年湖口县的那个小县令,也不是都察院的小御史,而是大明的国之重臣,自然没有时间在这起案子上花费太多的时间,现在单单平倭一事就令他忙得团团转了。

    其实,李云天这次来临安县还有休假的性质,他忙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好好休息一下,这次来临安县查案也是顺便休息一下。

    “咱们不去杭州城了,你派人给谢沐恩送信,让他过两天来临安县开审王屠夫暴死一案,本王要查清楚刘庆和柳氏是否受了冤枉。”李云天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微笑着向雷婷说道,经过这些天来的探查他大概已经清楚王屠夫之死是怎么回事了。

    “好。”雷婷闻言先是莞尔一笑,随后又摇了摇头。

    如果这件案子结束的话李云天将恢复以往忙碌的生活节奏,雷婷心疼李云天,不想李云天太过劳累,可这是李云天所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她也无可奈何,唯有默默地帮李云天分担着压力。

第九百七十一章 雷霆之势

    readx;为了能顺利审理这起案子,李云天准备在临安县折腾点儿动静出来,毕竟王屠夫一案历经两年多的审理,早已经使得临安县百姓对此变得颇为疲惫,故而他要搅动临安县这一潭死水。∑,

    李云天相信,有一些关于王屠夫暴死一案的细节肯定还埋藏在某些百姓的心里,故而他要想办法让那些百姓开口。

    要想令百姓们被触动,在李云天看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百姓知道他亲自前来审理此案,这样的话才能使得那些知情者打消心中的顾虑,进而把实情讲出来。

    为此,李云天准备拿张顾来开刀,张顾可谓是临安县的一霸,在当地的势力盘根错节,要想使得临安县的百姓们敢说实话,就必须要把张顾的势力连根拔起,否则单单严惩了张顾根本无济于事,临安县的百姓还是不敢出来作证。

    李云天身为堂堂的大明忠武王,要想找一个小小县衙主簿的麻烦那实在是太容易了,想当年他在湖口县当知县的时候与县衙户房司吏张有德斗智斗勇,最终将张氏一族在湖口县的势力连根拔起,此事到现在还被湖口县乃至九江府的百姓们津津乐道。

    因此,李云天对付这种地方上的恶霸比较有心得,不动就不动,要是动的话就大动,让其一族的势力都灰飞烟灭,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根除其在当地的影响。

    张顾在临安县为非作歹,横行无忌,所以李云天并不需要刻意找他的罪证,对他为恶的事情可谓是信手拈来。

    于是就在第二天下午,浙江按察使司来了一批差役,一路急行风尘仆仆的样子,领头的是按察使司的一个正五品的佥事,气势汹汹地闯进了临安县县衙将张顾给抓了起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张顾脑子里有些发懵,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需要劳烦一名正五品的佥事前来抓他,他自认没有什么把柄落在按察使司的手里,况且上面还有白德章顶着。

    “张顾,你可知罪?”几名差役把张顾押到那名姓马的佥事面前后,马佥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阴沉着地脸问道。

    “大人,下官不止何罪之有,请大人明示。”张顾闻言心中顿时就是一凉,他官场上经验丰富,一听就知道跟他打官腔的马佥事是要找他麻烦,他哪里知道马佥事为了何事而来。

    “哼,看来你是想要负隅顽抗了!”马佥事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冲着屋子里带来的差役说道,“来人,把他带去后院看押,本官倒要看看他要顽抗到何时!”

    “大……大人,肯……肯定是误……误会了,下……下官确……确实不知所……所犯何事!”听闻此言张顾的脸刷一下就绿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张顾已经意识到马佥事这是要严查他,一个正五品的佥事亲自带队来彻查一个正九品的主簿,摆明了他这回捅了什么大篓子,马佥事这次是奉命前来。

    与此同时,张顾在脑海中拼命回忆他可能得罪了什么背景深厚之人,可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虽然他对百姓飞扬跋扈,但是对上官却恭敬有加,不可能干出得罪上官的蠢事来。

    不等张顾想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几名如狼似虎的差役给拖了出去,戴上脚镣后径直往后院的一间厢房里一关,人后就不予理会。

    临海县县衙的官员和差役见张顾被马佥事给拿下了,立刻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暗自猜测着张顾犯了什么事儿,竟然使得按察使司派来了一名佥事。

    “下官临安县县丞杨文拜见佥事大人。”马佥事在后院大厅里坐着喝茶,一名差役把身穿正八品官袍的杨文带了进来,杨文见到马佥事后连忙躬身拱手行礼。

    “本官接到举报,说你们县衙里的主簿张顾违法乱纪,横行乡里,不知是否有此事。”马佥事放下手里的茶杯,不动声色地望着杨文问道。

    “禀大人,县衙里的事情平常都是张主簿在忙活,所以他是否在公务上有什么疏忽下官并不清楚。”

    杨文闻言眼前不由得一亮,看来张顾被按察司的人给盯上了,这次肯定要倒大霉,于是沉吟了一下后躬身回答,“不过张主簿平时行事有些急躁鲁莽,可能会使得百姓多有怨言。”

    虽然杨文恨不得置张顾于死地,但是他却不能向马佥事控诉张顾种种为非作歹的行为,否则的话岂不是成为了知情不报,因此委婉地把张顾飞扬跋扈的形象描述了出来,同时又把自己从中摘了出来。

    “本官这次来要彻查张顾,你去县里贴出告示,告诉百姓们如果有谁受到过张顾欺压的尽管来县衙上告。”马佥事听闻县衙的事情竟然是张顾这个主簿做主而不是杨文这个县丞,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看来张顾还真有几把刷子竟然把杨文给架空了,随后不动声色地吩咐杨文。

    “下官这就去办。”杨文的眉头微微一皱,嘴角蠕动了一下想要说些说些什么,不过最终没有说出口,向马佥事躬身说道。

    “对了,这是本官列出的一份名单,你安排人手带着本官的手下前去抓人。”杨文刚要转身离开,马佥事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交给了他,沉声叮嘱道,“务必要把上面的人都抓到。”

    杨文接过名单一看不由得怔了怔,名单上写着的竟然是张顾在临安县的党羽,大大小小的头目加起来有二十几人之多,这些人要被抓了的话张顾在临安县也就完了。

    “下官一定全力而为。”这一下,杨文可以肯定张顾这回是完了,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和兴奋郑重其事地再度向马佥事一躬身,然后急匆匆地离开布置去了。

    很显然,上司已经对张顾的背景做了详细的调查,将他手下的大小头目一网打尽,这下张顾绝无翻身的可能。

    按照名单上所列的名字,单单县衙里就抓了七个人,都是平常跟张顾走得很近的吏员以及班头,这使得县衙里的官吏们顿时感到无比恐慌,虽然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很显然张顾这下倒台了,要不然岂会连他的那些党羽都要被按察使司的人抓走。

    随着张顾的被抓,临安县县衙的权力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杨文的手里,杨文虽然平时被张顾压制,但毕竟是县丞在县衙里也有一些亲近之人,于是让那些亲近之人协助按察使司的差役去抓名单上的那些人。

    杨文有个预感,按察使司这次不单单是冲着张顾来的,既然马佥事这样五品大员都来了,那么临安县知县白德章这次十有**也会受到牵连。

    按察使司的人大张旗鼓地捉拿张顾党羽一事很快就在临安县引发了轰动,百姓们纷纷聚在街头饶有兴致地望着那些被带走的张顾党羽们,心中暗暗叫好,这些家伙平常仗着张顾可没少祸害老百姓。

    虽然张顾被马佥事抓了起来,不过由于其在临安县为祸已久,故而淫威深重,百姓们虽然心里高兴却并不敢表现出来,万一张顾平安度过这一劫他们可就要遭殃了。

    毕竟当年张顾被罢免了户房司吏一职,可没过几年就摇身一变成为了县衙里的主簿,不仅没降职而且还升了官。

    张顾的族人也知道张顾这次遇上了大麻烦,一边派人赶去杭州城打探消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向外散播着张顾回平安无事的言论,警告百姓们不要乱说话,以稳定住县里的局势。

    这使得临安县的气氛变得非常微妙,百姓们纷纷在观望着事态的发展,都想看看张顾是不是能从中脱身。

    就在张顾的族人在县里上蹿下跳地威胁百姓们的时候,马佥事再度出手,派人把张氏一族几名蹦跶的最欢的人给抓了起来,至于罪名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例如聚众赌博、调戏妇女啥的,反正那些人的屁股也都不干净。

    随着那几名张氏族人被抓,张家的人这下老实了下来,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已经意识到这次马佥事来者不善。

    三天后,马佥事在临安县县衙升堂受理民间与张顾等人有关的案子,这吸引了临安县众多百姓蜂拥赶来县衙看热闹,想知道有没有人敢站出来控诉张顾及其党羽的罪行,再怎么说张顾在临安县淫威已久,百姓们心中对他还是充满了惧怕。

    然而,出乎听审百姓们预料的是,马佥事刚刚升堂就有几拨百姓高举着状子到大堂上喊冤,请马佥事给他们做主,他们都是被张顾及其党羽害苦了的人,纷纷在大堂上哭诉着受欺压的经过。

    这些喊冤的百姓自然是李云天的手笔,他知道现在临安县百姓对张顾的不满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因此只要稍微把这个临界点打破那么百姓们激动地情绪就会得以爆发。

    因此,李云天让李子曦暗中说服了几家深受其害,几乎可以算是家破人亡的百姓上堂伸冤。

    马佥事当堂收下了这几家人的状子,然随后升堂提审涉及到这几起案子的张顾党羽,由于这几起案子当时闹得很大在临安县可谓是妇孺皆知,因此马佥事很快就审结了案子,拿到了那些涉案者认罪的口供。

    对那些企图抵赖的人,马佥事自然用大刑来招待他们,一番酷刑下来没人再敢抱有侥幸逃脱此事的心理,故而纷纷选择认罪。u

第九百七十二章 暗自庆幸

    readx;李云天并没有去县衙而是留在客栈里等消息,得知马佥事对那些想要抵赖的张顾手下当堂动用了大刑后禁不住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笑意。

    马佥事行事的方式虽说有些粗鲁,但对于那些横行乡里的恶霸来说或许是一种最好的选择,反正那些家伙平常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即便是用刑了也是罪有应得。

    “相公,真的如你所料想的那样,当马佥事重判了那些鸣冤百姓所告之人后,县衙顿时就炸开了锅,不少前来看热闹的百姓都向马佥事上告,控诉张顾以及其党羽的罪行。”李云天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乘凉的时候,雷婷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在马佥事的强势审理下,那几拨百姓所告的案子非常顺利地就赢了,而随着涉案得张顾党羽被马佥事判刑,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里顿时有涌出来一批手举状子喊冤的百姓,状告张顾及其党羽。

    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他只不过轻轻地碰到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剩下来的事情自然而然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由于在县衙上告的百姓太多,马佥事一天根本审理不完,因此他就把那些百姓的状子分为了几批准备逐批审问。

    与此同时,马佥事再度在临安县大张旗鼓地抓人,继续抓捕张顾的党羽以及家眷,摆出了一副秋风扫落叶的阵势,大有把张家从临安县一扫而光的架势。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的抓捕中临安县县衙的差役成为了主力,毕竟马佥事从浙江按察使司带来的人手有限,而且又要看押被抓的张顾等重要涉案人员,故而唯有依靠县衙的力量。

    马佥事并不担心县衙的那些人偷奸耍滑,原因很简单,一来那些人可以趁机与张顾等人划清架线避免被牵连,二来有杨文在后面坐镇谁也不敢怠慢。

    别看杨文在马佥事面前并没有对张顾一事多言,但实际上他心里对架空他的张顾无比痛恨,如今张顾倒了大霉他自然要痛打落水狗,故而指挥着县衙里的几名心腹全力配合马佥事抓人,巴不得这次把张顾在临安县的势力连根拔起,这样一来张顾即便是绞刑逃过一劫也再也翻身的可能。

    不过,还没等临安县的百姓从张顾被抓一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被忽然涌进临安县城的大批官员所吸引。

    包括浙江左右布政使、浙江按察使、浙江巡按御史和浙江巡抚等一众浙江地界上的高官系数到齐,就连浙江都司都指挥使都来了。

    后来百姓们才知道,原来是江南巡查副使、都察院左副佥御史谢沐恩来临安城审理王屠夫暴死一案。

    虽然百姓们不知道都察院左副佥御史是个什么官,但是江南巡查副使他们可听说过,那可是皇上派来的钦差,连浙江三司都要礼让其三分。

    随着谢沐恩等人到来的还有浙江都司都指挥使派来护卫的数百名兵丁以及浙江布政使司的百余名差役。

    毕竟如今浙江地界上的高官显贵如今都齐聚在临安县县城,万一出了什么纰漏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浙江都司和浙江布政使司都不得不严阵以待,提前做防范。

    如果搁在别的县城一下子来那么多人,而且里面还有不少都是坐镇一方的大员,如何安置都是个问题。

    不过杭州府乃天下间一等一的富庶州府,临安县县城有不少大户人家,那些地方大员于是很顺利的就找到了住处,户主们无不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要知道他们平常可很少有这种近距离接触这些地方大员的机会。

    本来,有浙江三司的人想要占了县城里的客栈当落脚点,毕竟此次前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住宿的地方有些拥挤,不过却被谢沐恩以不得扰民唯有拒绝,而且还在客栈里派了几名随员驻守。

    虽然外人对谢沐恩此举感到有些不解,但谢沐恩是堂堂的江南巡查副使谁也不敢违逆他的命令,况且现在又有王屠夫暴死一案吸引大家的精力,故而也就没人计较谢沐恩的这条有些反常的命令背后有何深意。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临安县县城的这家客栈里面竟然会住着大明堂堂的忠武王,否则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前去客栈惊扰李云天。

    回到临安县城后,面色铁青、双目通红的白德章急匆匆地赶回了家,在县衙后院找来白夫人询问张顾的事情。

    白德章接到张顾被马佥事抓起来的消息时是大吃了一惊,虽然这看起来好像是张顾的事情,但暗地里十有**是冲着他来的,毕竟张顾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而已岂能劳烦一个正五品的佥事前去查处?

    因此,白德章下意识地认为马佥事是冲着他来的,心中是无比惊慌,坐立不安,辗转难眠,在杭州城的时候托人前去按察使司衙门探听消息结果一无所获,就连按察使司的人也不清楚马佥事为何忽然之间就去了临安县对一个小小的主簿下手,显得有些大材小用。

    虽然没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白德章在官场上浸淫多年,自然意识到大事不妙,很显然马佥事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找张顾这种芝麻小官的晦气,那么也就唯有一个解释,他是奉命而为。

    至于马佥事是奉了按察使还是按察副使的命令,那白德章就不得而知了,可无论是谁的意思张顾这次是完了,很显然马佥事之所以前去肯定就是为了把张顾给灭了。

    等从神色慌乱的白夫人那里得知马佥事把张顾的党羽以及张氏一族的重要人物一扫而光后,白德章反而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马佥事这次果然是冲着张顾来的,要不然也不会对张顾下如此的狠手。

    在白德章看来,倘若马佥事是冲着他来的话肯定会严刑逼供张顾以从张顾那里得知他违法乱纪之事,因此这是马佥事前来临安县就是专门针对张顾的,这使得他不由得感到一丝轻松。

    “这个张顾,平日里本官三番两次提醒他行事要低调,可是他竟然不知道收敛,这下可好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使得人家对他下了杀招。”

    随后,白德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怒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想找死不要紧,要是连累了本官那可就是罪该万死了!”

    “老爷,张顾这次完了?”听闻此言,白夫人不由得惊讶地问道,在他看来张顾可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

    “哼,马佥事都亲自出手了,他岂有活路可言?”白德章冷笑了一声,开口嘱咐白夫人,“从今天起立刻断了根张顾的一切关系,要跟他划清界限,免得被其给牵连上。”

    通常来说,马佥事这个级别的官员要查的至少也是像白德章这种级别的正七品官员,而张顾只不过是一个九品官也得以享此“殊荣”,那百分百是完了。

    “老爷,张顾不会乱说话吧。”白夫人连忙点了点头,随后试探性地问道,脸上满是紧张的神色。

    张顾与白德章以及白家的关系密切,知道白德章和白家不少事,因此她担心张顾会把白德章牵连进去。

    “张顾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果本官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张家自此在临安县将永无翻身之日。”白德章闻言摇了摇头。

    张顾是个官场老油条了肯定知道他这次难逃一劫,故而唯有指望白德章以后去照顾白家,所以肯定宁死也不会供出对白德章不利的事情。

    况且,白德章也不认为马佥事想要对付他,要不然马佥事已经来了临安县有几天,想要对付他的话早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多的证据,他现在早已经被提审而不能安然待在这里。

    “等手上的这件案子了了,老爷就想办法调离这个晦气的地方。”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后,白德章重重地把茶杯放在了桌上,口中恨恨地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王屠夫暴死的案子闹得太大,前年白德章就打点好了一切,应该升迁到外地的府衙里任职,由于此案悬而未决他也就被耽搁了,继续留在了临安县知县的位子上。

    在官场上机会难得,可谓一步慢步步慢,白德章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升迁的机会结果被王屠夫暴死的案子给耽误了,这使得他心中是无比懊恼,天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还有升迁的机会,即便是有了他也不一定轮的上他。

    白夫人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能调来临安县这种富庶的县城为官是一种幸运的好事,可如今看来反而是一个灾祸,使得白德章接连遇上了麻烦。

    此时此刻,白德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马佥事之所以没有动他是因为马佥事接到的命令就是严查张顾,其他的事情姑且放下。

    否则以马佥事的老辣肯定会从张顾的嘴里“撬”出不少有价值的东西来,白德章想的没错,张顾肯定不会吐露与他有关的事情,因为张顾还指望着白德章在临安县罩着白家。

    可是白德章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张顾平日里生活安逸,从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可谓身娇肉贵,很难熬过刑房里的那些刑法,马佥事真的想要找白德章麻烦的话张顾在酷刑下十有**会如此招供。

    白德章更不会想到,给马佥事下达这个命令的竟然会是大明堂堂的忠武王,李云天通过谢沐恩调来了马佥事。

    马佥事虽然不知道这是李云天的意思,但这既然是谢沐恩交代的事情,他自然要全力来对付张顾。

    正是因为这样,白德章并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随时就会因为王屠夫暴死的案子被宰割。

    ...

第九百七十三章 夜探大牢

    readx;王屠夫暴死案公审的前一天晚上,临安县大牢。

    自从马佥事来后,就接管了临安县大牢,大牢里原先的犯人已经被转移到了别处,专门用来关押牵涉到张顾一案的人。

    由于张顾在临安县的力量可谓被马佥事连根拔起,因此大牢里现在关押着不少张顾的党羽和族人,一个个神情惶恐,目光呆滞。

    这些人平日里为非作歹所依仗的是张顾,可如今张顾身陷囹圄连自身都难保,他们自然也就看不见什么翻身的希望了。

    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名戴着黑色头罩的男子在几名人高马大壮汉的簇拥下走进了大牢。

    令大牢里的犯人感到震惊的是,在前面躬身给那名戴着黑头罩男子引路的人竟然是主审他们案子的马佥事,脸上满是恭敬的神色。

    “王爷,他就是张顾。”来到大牢深处一个单间牢房后,马佥事隔着木栅栏指着躺在里面床上面朝墙睡觉的人低声向那名戴着黑头罩的男子说道。

    “打开!”这个戴着黑头罩的男子正是李云天,不动声色地向马佥事点了一下头。

    马佥事连忙从腰上摸出钥匙大开了牢门,开门的声响惊动了睡觉的张顾,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后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李云天的身上,由于李云天戴着头罩他不知道这位被马佥事陪同着的神秘男子是谁。

    “张主簿,咱们又见面了。”李云天取下了头罩,不动声色地向张顾说道,随后环视了一眼牢房里,“可惜了,是在这种境况下。”

    “你……你不是来临安做生意的,究……究竟是谁?”借着李云天身后护卫所举着的火把的亮光,张顾很快就认出了李云天,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意识到李云天并不是什么商贾子弟,否则也不会由马佥事陪着来这里。

    “本公子是谁你不需要知道,现在本公子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明天的堂审能老老实实的交待王屠夫暴死案的隐情,那么将从轻发落留一个全尸,你受牵连的家人也会罪减一等。”

    李云天并没有回答张顾,而是望着他冷冷地说道,“本公子已经知道你买通仵作在验尸时作假一事,也知道你利用了白公子强暴柳氏一事,使得护子心切的白知县与你一同造假想要置刘庆于死地。”

    “张主簿,那可听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说着,李云天冷笑了一声,“实话告诉你,谢大人已经派人去查了涉案两家药铺上家的帐,届时只要把两者的买卖砒霜的账册一对比,就知道刘庆究竟有没有在那个药铺购买砒霜。”

    “本公子不想看见你的族人因你而流离失所,何去何从你自己抉择。”李云天并没有在牢房里多待,告诫完张顾后就转身离去。

    他这次之所以会来大牢里见张顾,就是为了明天的堂审能顺利进行,不愿意看见明天在大堂上动用大刑而搞得鲜血淋淋的一幕,故而前来警示张顾。

    如果张顾聪明的话应该知道如何去做,可要是他执迷不悟想要负隅顽抗的话,那么明天的大堂上少不了又要上演一出大刑伺候的血腥戏码。

    张顾闻言目瞪口呆地怔在了那里,一脸匪夷所思地望着李云天的背影,由于太过震惊一时间茫然所错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睁睁地望着李云天在马佥事等人的簇拥下离开。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等张顾反应过来的时候,李云天早已经离开了,他连滚带爬地跑到走道前,双手抓着木栅栏冲着李云天离开的方向高声大喊道,“你是谁,为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可惜,李云天早已经走远根本就听不见他说的话,即便是听见了也不会回答他。

    “鬼叫什么,再喧哗的话老子可要修理你了。”听见张顾的喊声后,两名狱卒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身材粗壮的狱卒走了过来,冲着张顾挥了挥拳头。

    张顾闻言立刻恶狠狠地瞪了那名狱卒一眼,如果搁在以前这名粗壮狱卒给他提鞋都不配,现在他是墙倒众人推,连个小小的狱卒都敢对他大声呵斥。

    毕竟张顾在临安县淫威日久,故而那名粗壮狱卒虽然看见了张顾瞪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装作视而不见,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张顾见状冷笑了一声,然后失魂落魄地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他现在心情万分复杂,既不清楚眼前这个神秘公子哥的身份,更不知道这个神秘公子哥是如何得到那些外人无法得知的隐情。

    第二天一早,临安县县衙就人头攒动,聚满了前来听审的百姓,有的甚至从外县赶来,毕竟像这种坐镇一方的地方大员悉数参与的审案可谓少之又少,不少人都想来看看热闹。

    临安县县衙大堂两侧摆着左右两排圆凳,供那些地方大员落座,不过有一件事情显得非常突兀,那就是大堂右下首的地方竟然放着一张太师椅,与那两排圆凳显得格格不入,引得围聚在大堂外院子里的百姓们窃窃私语地议论着,暗自猜测哪位朝廷大员要坐在那张太师椅上。

    巳时初刻,谢沐恩在浙江地方大员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大堂上,堂外院子里围聚着的百姓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伸长了脑袋等待着堂审开始。

    浙江三司的官员见到大堂上摆着的那张太师椅时脸上纷纷流露出意外的神色,很显然这张太师椅不是为他们准备的,官场上的排座有着严格的规定,他们中谁也没有资格压倒对方坐在那张太师椅上。

    况且,像这种堂审他们已经提前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里,于是进入大堂后纷纷按照级别在各自的圆凳上落座,像白德章这些级别不够的官员唯有躬身立在那些在座官员的身后。

    “带屠户王七暴死一案的涉案人员。”坐在大堂案桌后面的自然是谢沐恩,等众人落座后他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

    王屠夫的本名叫做王七,但由于他做的是屠宰的买卖,故而人们习惯称他为“王屠夫”,很少喊他的本名。

    很快,在众人的注视下两名身穿囚服的男女被带了上来,并排跪在了堂前,两人就是刘庆和柳氏。

    由于今天听审的全部都是浙江地界上的大员,因此刘庆和柳氏获得了洗漱的机会,而且也换了一身新囚服。

    虽然两人的身上看上去干净整洁,不过神情憔悴,目光显得有些呆滞,脸上也有一些旧伤痕,尤其刘庆走起路来还一拐一瘸的,由此可见以前受了不少折磨。

    “刘庆、柳氏,你二人是否承认毒杀了王七?”谢沐恩扫了刘庆和柳氏一眼,沉声问道。

    “民……民妇认罪。”柳氏闻言禁不住哆嗦了一下,给谢沐恩磕了一个头说道。

    听闻此言,立在左侧官员队列末尾处的白德章禁不住松了一口气,只要柳氏认罪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大人,学生冤枉,学生真的与此事无关,望达人明察。”刘庆禁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以头触地向谢沐恩说道。

    自从谢沐恩接手王屠夫暴死案后,允许在押的刘庆和柳氏与家人相见,因此刘庆早已经知道了谢沐恩的身份,知道谢沐恩是江南巡查副使,而正使是大明威名赫赫的忠武王。

    如今这个案子落在了谢沐恩手里忠武王肯定会知道,忠武王是大明的国之重臣,太皇太后面前的红人,这无异等于此案已经通了天。

    因此刘庆知道这是他最后翻案的机会,故而高声向谢沐恩鸣冤,否则他也对不起为了他的案子东奔西走吃尽了苦头的姐姐。

    “大胆刘庆,此案罪证确凿,你曾经亲自在堂审时供认与柳氏合谋毒杀了王七,如今竟敢当堂反悔,实在是可恶之至。”

    这时,端坐在大堂左侧上首座位的一名身穿从二品官袍的中年男子伸手一指刘庆,高声呵斥道,他是浙江布政使司左布政使赵福。

    赵福曾经开堂审理过王屠夫暴死的案子,当时刘庆和柳氏齐齐认罪,并且签字画押,再加上其他证人的供词,足以把两人定罪。

    可由于刘庆的大姐和同科好友为其奔走上告,使得刑部将浙江按察使司上报的给刘庆和柳氏定罪的公文给打了回来让其再审,令赵福是颇为恼火。

    如今刘庆当着谢沐恩的面当堂翻供,这不仅使得赵福脸上无光,而且也使得王屠夫暴死的案子变得更加复杂。

    王屠夫暴死一案从临安县到杭州府乃至浙江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两年多下来已经牵连到不少人,赵福自然不希望这起案子再起什么波澜,而是平平静静地就这么结束。

    但随着刘庆的翻供赵福的愿望化为了泡影,他其实并不怕谢沐恩审这个案子,即便是谢沐恩能审出一些什么东西来他也能想办法摆平了,成为大明从二品大员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哪个人背后都有着不菲的势力。

    令赵福真正忌惮的是谢沐恩身后的李云天,要是李云天关注此案的话那么事态可就变得严重了,不要说他了即便是朝中的那些权势显赫的辅政大臣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届时难免会牵连一批官员。

    正因为如此赵福刚才才会显得如此失态,他已经让人去“告诫”刘庆不要在公堂上乱说话,要在大堂之上“老实交代案情”,这样可以看在他以前举人功名的份上留他一命,并且好好安置他的家人,谁料想刘庆却没有理会他的这番“好意”进而使得案情被激化。

    ...

第九百七十四章 证供确凿

    readx;“赵大人稍安勿躁,且听他有何要说。”见赵福厉声呵斥刘庆,谢沐恩的眉头顿时微微一蹙显得有些不满,随后不动声色地向刘庆说道。

    谢沐恩相信,如果今天坐在这案桌后面的主审官是李云天,那么赵福肯定不敢打断审案,说到底他无法与李云天相比因此对赵福的插话唯有无奈地选择视若无睹。

    “本官刚才多有失仪,望谢大人见谅。”赵福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虽然他的官阶要比谢沐恩高不少,但谢沐恩毕竟是钦差他不能当众让其难堪,否则就乱了官场上的尊卑,于是向谢沐恩一躬身,一脸歉意地说道。

    “刘庆,既然你说王七之死与你无关,你为何要在先前的堂审中签字画押认罪?”谢沐恩见状向赵福微微一颔首,随后不动声色地问向刘庆。

    “大人,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刘庆闻言顿时凄然一笑,抬起头望向了谢沐恩。

    “三木”代指戴在犯人手、颈和足上的木制刑具,在这里用来比喻酷刑之下什么样的罪证都能拿到,通常用来指那些严刑逼供下受到冤枉的犯人。

    刘庆是个举子,与普通的百姓不同,自然不会砸公堂上直白地说自己受到了酷刑逼供,故而采用了文绉绉的说法。

    虽然堂外的那些百姓不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但公堂上的大小官员们无不经过十年寒窗苦读,不是进士出身就是举人出身,自然清楚他话里的含义。

    “刘庆,你应该知道,大堂之上对付那些刁钻耍滑的人往往会动用三木之刑,你与柳氏之间关系不清不楚,又被柳氏指证合谋谋害王七,故而这顿刑罚挨得不冤。”

    谢沐恩知道刘庆的意思,于是沉吟了一下后说道,“你饱读圣贤之书,应该听说过瓜田李下,可为何即便这样还把柳氏接回家中,这岂不是白白落人口舌?”

    “大人,学生与柳氏之间清清白白,绝无半分逾越。”刘庆闻言双目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随后郑重其事地向谢沐恩说道,“大人教训的是,学生当时考虑不周以至于落人口舌遭此大祸,现在是万分悔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刘庆之所以对柳氏如此之好肯定也有对其的爱慕之意,虽然其能恪守礼教但还是难免要招惹别人的非议,也给他带来了这场大劫。

    故而,谢沐恩才说刘庆的这顿刑罚挨得不怨,如果他不去招惹柳氏的话也就不会给人陷害他的机会,说起来还是他心中的一丝欲念在作祟想要当柳氏的护花使者。

    “本官问你,既然你没有与柳氏合谋毒杀王七,那为何柳氏会诬陷于你,而你又为何供认出砒霜的来历。”谢沐恩望了刘庆一眼,随后开口沉声问道。

    “大人,学生并不知道柳氏为何要诬陷于学生,但学生是因为是在挨不过酷刑才按照临安县县衙刑房差役所言昧心承认了外县药铺买砒霜的事情。”

    刘庆闻言双目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望了一眼跪在身旁的柳氏后向谢沐恩回道,“大人明察,学生以前根本就没有去过那个药铺,更不会去买砒霜这种毒药。”

    “噢?竟有这等事!”谢沐恩闻言眉头顿时就是微微一皱,随后望向了立在靠近门口处站着的白德章,“白知县,可有此事?”

    “禀大人,绝无此事。”白德章连忙从队列中走出,来到堂前冲着谢沐恩一躬身,信誓旦旦地说道,“下官审案的时候虽对他动用了大刑,但绝未诱供,所有的一切都是其自动招供的!”

    “大人,学生所言句句属实,学生自幼便读圣贤之书,绝对不会做出谋害他人性命之事。”刘庆闻言连忙高声向谢沐恩说道,“刑房的那些人告诉学生,如果学生不招供的话就往死里整学生,学生万般无奈不得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

    “大人,临安县主簿张顾与学生素来不和,学生怀疑是其在幕后捣鬼,诬蔑学生!”随后,刘庆想起了一件事情,神情气愤地向谢沐恩说道。

    “休要胡言乱语,你可知诬陷朝廷命官可是重罪!”谢沐恩闻言冲着刘庆一声沉喝,盯着刘庆问道,“本官问你,你可有证据证明张顾与你的案子有关?”

    “这……”刘庆顿时语塞,他哪里会有张顾的把柄,否则也不会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而已。

    “来人,带药铺的大夫和仵作。”谢沐恩见刘庆答不上来,知道他手里没有证据,于是沉声向堂前立着的差役喝道。

    “草民叩见钦差大人、各位大人。”很快,曾经给王七看病的药铺大夫和给王七验尸的仵作被带了上来,齐齐跪在堂前给谢沐恩等人行礼。

    李云天和谢沐恩此次是奉旨巡查江南,故而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只不过由于谢沐恩是副使,而钦差通常是正使的头衔,由于官场上等级森严故而官员们通常不会称谢沐恩为钦差,否则就乱了与李云天之间的尊卑。

    可是民间的百姓并没有那么多讲究,既然谢沐恩是奉旨办差那么就是钦差,再者他们也不清楚谢沐恩在朝廷里的职务,故而药铺大夫和仵作称呼谢沐恩为钦差。

    “告诉本官,王七死前是否身体不适,以及他的死因为何?”谢沐恩瞅了药铺大夫和仵作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

    “禀大人,王七死前偶感风寒,经过服用草民给其配置的中药后已经日趋好转,身体并无大碍。”药铺大夫闻言神色中禁不住闪过一丝慌乱,然后恭敬地开口答道。

    “大人,经过草民的检验,王七尸体手脚指甲呈青黑色,眼鼻口耳七窍流血,银针刺喉针身呈青黑色,完全符合中毒的症状。”仵作随后向谢沐恩一躬身,高声进行了禀告。

    听闻此言,堂外的百姓们顿时就是一阵骚动,纷纷冲着跪在那里的柳氏指指点点,谁都没有想到看似柔弱的柳氏竟然为了能与刘庆长相厮守而做出毒杀亲夫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来。

    “肃静!”见堂外有些喧哗,谢沐恩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使劲拍了拍惊堂木,这使得小声议论的百姓顿时安静了下来。

    “柳氏,本官问你,他们两个说的可是事实?”谢沐恩的目光随后落在了低着头跪在那里的柳氏身上,不动声色地问道。

    “嗯!”柳氏的目光显得异常麻木,闻言犹豫了一下,然后向谢沐恩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见此情形,白德章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赵福等人的神色也变得轻松起来,只要柳氏不翻供的话那么刘庆就无法翻案。

    “你告诉本官,你可与人合谋毒杀你亲夫王七?用来毒杀王七的毒药是何物,从何而来?”谢沐恩敏锐地注意到了柳氏的这个轻微的反应,接着沉声问道。

    “禀大人,民妇为了与新科举人刘庆双宿双飞故而私下里合谋,趁着民妇夫君王七患病之际把刘庆从外县药房购买的砒霜下到了药里,进而毒死了王七,对外谎称王七暴病而亡。”柳氏闻言抬起头,神色茫然地望着谢沐恩,机械式地回答。

    “柳氏,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诬陷在下?”听到这里,刘庆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神色愤怒地开口问向了柳氏。

    柳氏没有回答刘庆而是把头转向了一旁,避开了怒火中烧的刘庆,呆滞的双目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刘庆,休得咆哮公堂,下次再犯本官定重责你三十大板!”谢沐恩见状拍了一下惊堂木,冲着刘庆喝道。

    刘庆闻言顿时闭口不言,瞅了一眼柳氏后叹了一口气,神色显得无比失落和无奈,他对柳氏的为人还是比较了解,如果不是被人胁迫的话绝对不会污蔑他,想必柳氏也吃了不少苦头。

    “来人,带王九夫妇。”谢沐恩望了望神色落寞的刘庆,沉声向堂前的差役下达了命令。

    王九就是王屠夫的堂弟,与老婆一起被差役带上了大堂,跪在药铺大夫和仵作身旁,两人是王屠夫暴死案的重要证人。

    “王九,本官问你们,王七死前身体状况如何,你们可曾见过柳氏往家里拿砒霜?”谢沐恩翻看了一下摆在面前案桌上的卷宗,沉声问向了王九。

    “禀大人,我七哥是个屠户,长得膀大腰圆身体一直很好,那些天偶然风寒,本来吃了大夫开的药病情日益好转,谁成想忽然之间就暴毙。”

    王九闻言身体禁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后咽了一口口水,抬头望着谢沐恩说道,“禀大人,小人并没有看见柳氏往家里拿砒霜,是小人的婆娘无意中看见柳氏从外面回来后带有一包药,一问之下柳氏说是用来药老鼠的老鼠药,后来才知道那是砒霜。”

    “大人,民妇不知道那是砒霜,等到县衙的差大哥从柳氏房间里搜出用剩下的半包药,民妇这才知道那不是一般的老鼠药,而是砒霜。”随后,王九的老婆连忙点头附和。

    “禀大人,这就是当时从柳氏家中搜出来的半包砒霜。”这时,一名立在堂下的差役把一个纸包放在了谢沐恩面前的案桌上打开,里面包着的正是砒霜。

    谢沐恩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瞅了一眼砒霜后让那名差役拿开,他不相信柳氏如此愚蠢竟然会把剩下的砒霜藏在自己房间里,如果与刘庆合谋的话刘庆肯定也不会让她这样做,很显然这是一个大大的疑点。

    按照案卷里所说的情形,因为柳氏在案发后惊慌失措故而一时间忘记丢弃剩下的半包砒霜,可如果用不完那么多砒霜为何刘庆又要给柳氏如此大的量。

    或许柳氏不知道砒霜的厉害,可刘庆乃新科举人应该知道毒杀王屠夫用不了那么多的砒霜,应该不会给柳氏才对。

    很显然,由于人们先入为主的观念,进而忽略了这个疑点,认为柳氏慌乱下未能抛弃那包砒霜,同时也反衬出了柳氏的恶毒,竟然要用如此多的砒霜杀害王屠夫。

    望着眼前一幕,人群中的白德章嘴角禁不住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柳氏又亲口承认毒杀亲夫,那么这个案子是无论如何也翻不过来了。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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