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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黑醉酒     执宰大明txt下载     执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七十五章 心灰意冷

    readx;“来人,传药铺掌柜!”谢沐恩并没有就砒霜一事提出疑点,而是开口传来了王屠夫暴死案的另外一位重要证人,卖给刘庆砒霜的那个药铺掌柜。

    “小人张武叩见钦差大人、各位大人。”不一会儿,一名瘦高个中年人就跟在差役的身后躬身走进了大堂,跪在堂前给谢沐恩等人磕头行礼。

    “张武,本官问你,你可曾向大堂上的人卖过砒霜?”谢沐恩打量了张武一眼,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

    “禀大人,小人曾经卖给了刘举人三两砒霜,刘举人说是回家药老鼠。”张武想都不想,指着跪在一旁的刘庆说道,“刘举人当时报了一个假名,不过小人在他中举游街的时候见过他,故而记得他。”

    刘庆闻言嘴角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经过这两年多的堂审他已经对谎言麻木了,从最初的愤怒到现在坦然面对。

    “你如何记得卖给刘庆的是半斤砒霜?”谢沐恩闻言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

    “禀大人,刘举人买砒霜距离王屠夫被毒死中间只相差十几天,故而小人记得比较清楚。”

    张武已经上过十几回公堂,因此对谢沐恩的问题早已经是了然于胸,故而不动声色地回答,“而且,小人的药铺平常生意冷清,故而对刘举人这样的重要客户记得比较清楚,再加上砒霜是特殊的药物小人一年来也卖不了一斤,所以对刘举人买砒霜印象深刻。”

    谢沐恩闻言瞅了张武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又传召了另外几拨证人,这几波证人皆能证明王屠夫死于毒杀,对刘庆非常不利。

    “刘庆,本官问你,你可有证人证明你与王七暴亡一案无关?”等那些证人做完证后,谢沐恩面无表情地望向了刘庆。

    “禀大人,王七死时学生在府城参加同科举子的聚会,根本不在临安县,如何能指使柳氏?”刘庆闻言苦笑了一声,神情落寞地说道,“如果真的如控状上所说的那样,是学生与柳氏提前预谋想要毒害王七,那谁又见过学生与柳氏相见过?”

    “如果你二人私下里避开众人幽会,又有谁能知道?”谢沐恩闻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神情严肃地向刘庆说道,“与其要发牢骚,还不如现在想想如何能脱罪吧。”

    “大人,学生知道这回难逃一劫,因此学生决定认罪,但愿此案能平息。”刘庆的脸上流露出凄然的神色,向谢沐恩磕了一个头后说道。

    如今所有的罪证都指向了刘庆参与谋害王屠夫,连谢沐恩都无法帮他做主洗刷冤屈,所以刘庆已经心灰意冷不再强求脱罪。

    随后,刘庆转身面向了堂外,冲着立在人群最前面的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说道,“大姐,弟弟不孝未能光大门庭反而使得家族蒙羞,以后家里的一切都要劳烦你了,弟弟已经认命了,大姐就不要再为弟弟奔波了,否则只会使得弟弟心中更加不安。”

    说着,刘庆咚咚咚地向那名中年女子磕了三个响头,由于用力过大额头上随即渗出了血来。

    “苍天呀,你就睁开眼救救我弟弟吧,他是冤枉的。”这名中年女子就是刘庆的大姐刘素绢,闻言顿时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忍不住仰天一声悲嚎,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见刘素绢哭得撕心裂肺,堂外不少女子受到了她情绪的影响,忍不住也跟着掉下泪来,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自然知道刘素绢这两年多来为了刘庆东奔西走吃够了苦头。

    “刘举人平日可连只蚂蚁都没有杀生过,怎会去杀人。”

    “我可不相信刘举人这么正直的人会谋害了王屠夫,一定是有人暗中陷害他。”

    “听说是张顾暗中陷害了刘举人,本来只是柳氏毒死了王屠夫,张顾为了报仇故意牵连上了刘举人。”

    “小声点,让张顾的人听见你可就麻烦了。”

    “怕什么,张顾这次是完了,咱们以后再也不用怕他。”

    ……

    堂外的人群随之轰的一声骚动了起来,人们私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议论着刘庆的事,由于刘庆平日里声望甚好,因此大家都不相信他会参与毒杀王屠夫,而是把罪名都推在了柳氏的身上。

    “肃静!”谢沐恩见状眉头皱了皱,再度使劲拍了拍惊堂木,高声冲着门外立着的差役高声喝道,“如果谁再聒噪,立刻轰出县衙。”

    听闻此言,堂外随即安静了下来,就连刘素绢也用手捂着嘴哭泣,谁也不想在审案结束前被赶出去。

    “终于结束了。”白德章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很显然谢沐恩审不出来什么,既然连刘庆也绝望地认罪那么这起案子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赵福等浙江地面上的大员也纷纷显得轻松起来,等谢沐恩一宣判后他们也就可以彻底摆脱这件案子,而刑部也不会再把案子给打回来重审。

    “本官再问你们一遍,你们说的可是实话!”谢沐恩环视了一眼大堂上的诸位证人,不动声色地沉声说道,“你们可知道诬陷他人是要反坐的,王屠夫一案可是人命官司,一旦被查出来你们说谎诬陷,那么就等着被砍脑袋吧!”

    “大人,我等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大人。”证人们这两年来历经大大小小的堂审十余起,也算是“久经沙场”了,因为并没有被谢沐恩的警告吓住,而是纷纷向他做出了保证。

    “来人,宣读他们刚才的供状,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让他们签字画押!”谢沐恩闻言双目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怜悯的神色,随后沉声向在一旁做记录的文书说道。

    文书于是拿起先前证人们所说的供词逐一宣读,每读完一个就让相应的证人在上面签字画押。

    这使得堂外的百姓纷纷暗自摇着头,很显然等谢沐恩拿到那些供词后就会开始宣判,刘庆这次是在劫难逃,大家无不为他感到惋惜。

    白德章的心情则变得愉悦起来,每当一名证人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完他的心情就舒畅一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十分顺利,而且案子的进程超出了他先前的想象,谢沐恩并没有找什么麻烦。

    赵福等大员趁着那些证人签字画押的时机,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品着茶,暗自等待着谢沐恩宣判刘庆和柳氏合谋毒杀王屠夫,现场的气氛非常轻松。

    “等等!”当证人们都在供词上一一签字画押完毕后,文书正准备读刘庆和柳氏的供词,坐在案桌后面的谢沐恩忽然开口喊住了他,随后向他摆了摆手,那名文书见状知趣地退了下去。

    见此情形,大堂内外的人不由得好奇地望向了谢沐恩,不知他此举何意。

    在众人狐疑地注视下,谢沐恩先是拿起那些证人签字画押后的供词翻看了一下,然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竟然站起身走下了公堂。

    赵福等在大堂两侧在座的官员们见状连忙跟着起身,好奇地看着谢沐恩,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王爷,下官已经初审完毕,请王爷示下!”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谢沐恩来到大堂门口处,冲着刘素绢身后的人群中一躬身,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

    “王爷?”听闻此言,包括赵福等浙江三司官员在内,现场众人顿时大吃了一惊,纷纷顺着谢沐恩躬身行礼的方向望去。

    在人们愕然地注视下,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分开了刘素绢身后的人群,簇拥着一名儒雅俊朗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忠……忠武王!”当看见那名年轻人后,赵福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双目满是震惊的神色,口中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错,那名被壮汉簇拥着的年轻人正是李云天,他先前在堂外清清楚楚目睹了堂审的经过,事情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谢沐恩很难从中审出什么来。

    “这位大姐,大明的天是蓝的,如果你弟弟真的是无辜的话,一定会得到一个公道。”经过刘素绢身边时,李云天停下了脚步,微笑着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的刘素绢说了一句,随后才大步走进了公堂。

    “他不是从南直隶来做生意的,还从我家的瓷器店里买了一对花瓶,怎么成了王爷?”

    “我想起来了,他在我的菜摊上买过菜,还问过今年的收成如何。”

    “好年轻的王爷呀,不知道是哪家王府的?”

    “莫非他就是忠武王?”

    “不会吧,他都在咱们县城里转了好几天了,忠武王可日理万机,怎么会这么清闲!”

    ……

    随着李云天走出人群,堂外的百姓刹那间就骚动了起来,私下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刘素绢此时已经傻在了那里,脑子里嗡嗡地一片空白,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堂外的百姓里竟然还有一名王爷在听审,而且听这名年轻王爷刚才话里的意思好像要彻查王屠夫暴死一案,难道刘庆这下有救了。

    “参见王爷!”赵福等人此时已经回过神来,连忙走上前迎接李云天,躬身向李云天行礼,一个个神情紧张,心里七上八下。

    在赵福等人看来,他们最不愿意的就是李云天被这件案子给惊动了,先不说李云天地位何等尊贵,单单李云天以前破案的威名就令他们感到忌惮。

    当年李云天之所以被永乐帝看中调来都察院任职,除了李云天清剿水匪有功外,还与李云天审结了几起大案和迷案有关。

    李云天到了京城后虽然不再轻易审理案子,但他后来所参与的案子无不是大明的惊天大案,而且审得清清楚楚,并令那些涉案者心服口服,故而其善于断案的名声逐渐在官场上声名鹊起。

    说实话,那些犯了大事儿的官员都巴不得李云天去审他们,李云天不仅行事公正而且处事温和,只要他们招供了通常都会减罪处理。

    可话又说回来了,像王屠夫这种牵连甚广的案子,赵福等人都惧怕李云天来审,一旦李云天审出来的结果与他们先前的结论不同,那后果可就麻烦了,肯定有不少人要跟着倒霉。

    ...

第975章 峰回路转(第一更)

    readx;(感谢闹闹兄的飘红打赏,今明两天都是三更感谢。∈↗頂點小說,x.)

    “诸位免礼。”李云天微笑着向给自己躬身行礼的赵福等人虚空向上一抬手,然后不动声色地向谢沐恩说道,“本王这次只是一名听客而已,谢大人,你继续审你的案子。”

    说着,李云天抬步走进了大堂,在那张摆在大堂案桌下首处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示意谢沐恩继续审案。

    谢沐恩向李云天一躬身后坐回了案桌后面的,赵福等人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听谢沐恩刚才向李云天禀告时将刚才的堂审称为初审,难道还有第二轮堂审不成?

    赵福心中暗自感到懊恼,其实当大堂上突兀地出现那把太师椅时他就应该想到李云天到了,否则谁有这个资格坐在那个太师椅上?

    只不过由于李云天现在忙着平倭的事情,不是在小琉球岛就是倭国,岂会因为王屠夫的案子前来这里?故而赵福一时间没有往李云天的身上去想。

    白德章的面色变得一片惨白,他可是听说了只要到了李云天手里的案子必破无疑,虽然李云天只是说来听审的,但他进门前向刘素绢所说的那句话现场的人可都听见了,这意味着王屠夫的案子已经进入了李云天的视线,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随着李云天突如其来地出现,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大堂内外一派沉寂,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李云天的身上。

    虽然堂外的百姓并不清楚这位年轻王爷的身份,不过既然连谢沐恩都对其恭敬有加,那么很显然是一位厉害的大人物,或许能使得案子出现什么不为人知的转折。

    “如今忠武王亲临,故而本王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无论你们是出于何种目的,如果有人此时还不老实交代案情的话,那么本官一旦查实将以同谋论处!”

    谢沐恩柑橘到大堂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和压抑,立刻意识到这是李云天所带来的威压,心中是暗叹不如,随后面色一整,沉声向大堂上的证人说道。

    “忠武王?”

    “他竟然就是忠武王,怎们看起来像个书生呀!”

    “忠武王不是留有长髯,可他怎么没有。”

    “原来到我小摊上吃饭的人是忠武王,早知道我就不收他钱了。”

    “哎呀,我那天当着忠武王的面发了朝廷不少牢骚,不会吃官司吧。”

    “忠武王大人大量,岂会与你计较,要不然你早就被扔进大牢里了。”

    ……

    谢沐恩的话音刚落,堂外的百姓们就轰的一声骚动起来,情不自禁地向前拥着,一个个伸长了脑袋想要看仔细李云天。

    谢沐恩对此早有准备,见状挥了一下手,于是聚集在堂外的士兵们就上前拦住了那些情绪激动的百姓。

    在百姓们心目中,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的李云天是一个传奇式的英雄,以进士出身得以进封为王爵,不仅破了大明的天荒在各朝各代也都非常罕见。

    尤其是李云天彻查了两淮盐道大案,以雷霆之势抓了那些盐道上的贪官污吏和富绅大贾,使得各地的盐价纷纷下降,让百姓们着实从中得到了好处,使得他更加受到百姓的爱戴。

    “老天保佑!”得知那名向其作出承诺的年轻人就是此次江南巡查正使,大名鼎鼎的忠武王后,刘素绢先是在那里目瞪口呆地怔了一会儿,随后面色一喜,双手合十向上天拜道。

    民间都在传说李云天是一个断案高手,无论多么复杂的案子到了他面前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给破了,故而刘素绢对刘庆能恢复清白之身充满了期待。

    说实话,刘素绢万万想不到李云天会亲至临安县,事先她没有得到一点儿消息,不要说她了就连赵福这种堂堂的地方大员也被蒙在了鼓里,因此心中的惊喜可想而知,意味着刘庆有救了。

    不仅堂外的百姓,刘庆柳氏以及跪在堂前的证人也都大吃一惊,神色愕然地望着李云天,谁能想到传闻中的忠武王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们有何话说?”见证人们目瞪口呆地怔在了那里,谢沐恩不由得提高了音量问道,想要知道他们当中是否有人会在李云天的震慑下改口供。

    那些证人闻言神色惊惶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低下了头去,不得不说他们在经历了十几场大大小小的堂审后已经“见识了市面”,具有了一定的心理抗压能力,不会轻易被谢沐恩吓住。

    况且,从现有的证据来看谢沐恩手里没有丝毫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在撒谎,故而自然没人吃饱了撑的主动前去招供。

    李云天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说这些证人中有些人是被胁迫的,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都不知道把实情讲出来,摆明了要置刘庆和柳氏于死地,那么他们也就成为了帮凶,真是既可恨又可怜。

    心情紧张的赵福和白德章等人见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们真的怕那些证人中有人承受不住压力而翻供,那样的话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与正人们一样,赵福和白德章等人经历了刚才的堂审后并不认为谢沐恩手里掌握了什么能翻案的证据,毕竟案子到了这个地步能找的证据已经全部都翻了出来,全部都是对刘庆和柳氏不利。

    “杨氏,你看看这是什么?”见证人们默不作声,谢沐恩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向边上立着的差役摆了一下手后,冲着王九隔壁家张老大的妻子张嫂沉声说道。

    张嫂姓杨,不过平日里大家都喊他张嫂,毕竟古代流行的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些大户人家女子嫁过去后名字前面还要加上夫家的姓氏。

    一名差役端着一个托盘来到了张嫂的面前,令人感到诧异的是托盘上面是一件红色衣衫,看上去还挺新的样子。

    “大人,这是民妇出嫁时娘家人陪送的嫁衣,不知为何会在大人这里。”张嫂仔细翻看了一下那件红色衣衫,神色疑惑地望向了谢沐恩,这件衣衫可一直被她所在了床头的柜子里。

    “你可认好了。”谢沐恩自然不会回答张嫂的这个问题,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人,民妇没有认错,这件衣衫的袖口处各自绣了一对鸳鸯,是民妇的母亲特意托在绣庄做事的亲戚绣上去的。”张搜连连点着头,一脸肯定地向谢沐恩说道。

    “既然你说这件衣衫是你的,那么你告诉本官你把它放在了何处?”谢沐恩闻言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神情严肃地问道。

    “禀大人,民妇一直把它锁在床头的柜子里,钥匙随身携带,不知它为何出现在这里。”张嫂闻言从腰上取出几把钥匙,向谢沐恩沉声解释道。

    “难道是遭贼了不成?”谢沐恩皱着眉头望着张嫂,沉吟了一下后向她说道,“你回去查看一下,看看究竟是不是你的衣衫,或许绣庄并不只绣了一件与你嫁衣相同的衣衫,另外看看家里是否遭窃!”

    “民妇遵命。”听闻“遭窃”二字,张嫂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向谢沐恩磕了一个头后就急匆匆地随着几名差役离去。

    前两天张嫂可刚被该死的蒙面歹人抢走了那盒首饰,如今家里的那点儿家底都锁在了床头柜里,如果她的嫁衣被人偷走的话那么与嫁衣放在一起的积蓄肯定也危险了。

    大堂内外的人们被谢沐恩的这个举动给搞糊涂了,明明是审王屠夫暴死的案子怎么忽然扯到了张嫂的嫁衣上,众人实在不清楚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有何联系。

    李云天伸手接过女扮男装的雷婷递过来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在那里品着茶,虽说现在主审的人是谢沐恩,可审案的流程是他定下来的,谢沐恩不过是代劳而已。

    这并不是李云天不相信谢沐恩的能力,而是他实在不愿意再看见公堂上出现血淋淋的一幕,毕竟这起案子里已经多次动用大刑,因此他才制定好审案的计划让谢沐恩实施。

    谢沐恩知道李云天亲自来临安县县城后,意识到李云天对此案异常重视,同时他也知道以李云天之尊实在不方便审这种与风化有关的案子,所以自然要充当马前卒的角色,给李云天冲锋陷阵。

    而且,谢沐恩在了解了李云天的审案流程和所提供的证据后心中是大为叹服,他很难想象李云天是如何找到那些惊人的证据,对李云天更加拜服。

    “传汪氏!”谢沐恩不理会现场众人疑惑的神色,沉声向堂外喝道。

    听闻此言,赵福和白德章等人顿时吃了一惊,王屠夫暴死一案的证人已经全部在大堂上,难道还有新的证人不同。

    砸众人诧异地注视下,一名妇人畏畏缩缩地被两名差役带了上了,正是仵作的妻子,娘家姓汪。

    “汪氏,本官问你,你的家境如何?”等汪氏在大堂上跪下后,谢沐恩沉声问道。

    “禀大人,民妇家境一般,刚好能维持一日三餐的温饱。”汪氏此时心中忐忑不安,不清楚官府的人为何要把她带来大堂,面对谢沐恩的问话老老实实地回答。

    “本官听闻你不久前曾经欠下了十两银子的赌债,可有此事?”谢沐恩闻言不动声色地望着汪氏,面无表情地问道。

    “大人,确有此事。”汪氏的脸色顿时就是一惊,没想到谢沐恩竟然知道这件事情,由于此事赌坊里很多人都知道,故而她不好抵赖唯有承认了下来。

    “本官还知道你已经还了这十两银子,既然你家境一般,那么你告诉本官这十两银子从何而来?”谢沐恩等的就是汪氏的这句话,闻言后面色一寒,沉声喝问道。

    “这……”汪氏闻言顿时傻在了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此时,跪在一旁的仵作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他已经猜到了汪氏是如何偿还的那笔十两银子的赌债,心中自然是万分惊恐。

第976章 内有隐情(第二更)

    面对眼前这离奇的一幕,大堂内外的人们都有些糊涂了,先前张嫂的嫁衣已经令大家感到疑惑,如今又蹦出来仵作妻子的赌博的事情来,令众人有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白德章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度难看,额头上禁不住渗出了大量的汗珠。

    如果说张嫂为何会被谢沐恩打发回家查看家中是否失窃一事他还有些一头雾水,那么现在仵作妻子的出现,尤其是仵作妻子还了十两银子赌债一事已经令他明白了谢沐恩的意图。

    白德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谢沐恩竟然能找到如此隐秘的证据来,要知道两年多的时间里根本就没有人发现这些秘密。

    随后,白德章神色惊惶地望向了一脸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品着茶的李云天,发现这些秘密的人不是谢沐恩,谢沐恩根本没有这份本事,一定是李云天亲自出手了,看来外界传言非虚,果真没有李云天破不了的案子。

    “大……大人,民……民妇这些年来存了十两银子的家底儿,是用那……那些家底儿还的。”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汪氏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向谢沐恩解释着,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把玉镯的事情给抖搂出来,否则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此言一出,堂外的百姓顿时一阵骚动,十两银子在临安县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数额,汪氏不过一个家庭主妇而已,而仵作只是收尸验尸,哪里有多余的钱财供她积攒。

    再者说了,仵作一向反对汪氏去赌,为此已经修理了她好几顿,她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把仵作辛苦赚来的十两银子给偿还赌债,那样的话仵作肯定要往死里收拾她这个败家娘们。

    “那你告诉本官,你是如何积攒的那十两银子的?”谢沐恩自然知道汪氏这是在狡辩,于是冷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问道。

    “民妇……民妇……”汪氏闻言脸色大变,神色惊惶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她一个家庭主妇哪里知道赚钱的事情,平时的开销都是仵作给她的。

    “哼!”谢沐恩见状冷笑了一声,他就知道汪氏回答不上来,随后向一旁的差役一摆手,“拿给她看看。”

    一名差役立刻上前,把一对玉镯拿到了汪氏的面前,当看见那对玉镯后汪氏的双目流露出震惊的神色,身子禁不住颤抖了起来,她认出来这对玉镯正是她卖给那名外地货郎的那一副。

    “汪氏,本官问你,这对玉镯你可认识?”谢沐恩见汪氏神色骇然犹如见了鬼一样,知道她万万没有想到还能见到这对玉镯,于是不动声色地沉声喝道。

    “不……不认识,民……民妇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对镯子。”汪氏闻言打了一个冷战,神色慌乱地矢口否认。

    “汪氏,这是你当时卖给那个外地货郎时所写的字据,说这是你家祖传的玉镯,因为急事需要用钱故而以十两银子卖给那名货郎。”谢沐恩早就料到汪氏会抵赖,于是拿起面前案桌上的一张纸,神情严肃地说道,“这上面有你的指印,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大……大人,这手镯是……是民妇拣……拣来的,一时间被猪油蒙了心想要将它据为己有。”汪氏见到那张纸后立刻就乱了方寸,慌不择口地回答。

    当时那名外地货郎收货的时候担心是赃物,故而让汪氏在一张写明手镯来源的字据上按了手印,说是担心在离开临安县前遇到麻烦,急着用钱的汪氏也没有多想就按下了手印,现在成为了一个重要的物证。

    “好,那本官问你,你何时何地所拣?”谢沐恩知道汪氏现在已经阵脚大乱,故而冷笑了一声,沉声追问道,像这样的谎言不要说李云天了就是他也能轻松戳穿。

    “就……就在城南的街上,由于有些年了民妇实在记不起具体的时间。”汪氏现在只想着如何把手镯的事情给敷衍过去,因此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后说道,在她看来这样谢沐恩也就查无可查了。

    “你确定?”谢沐恩的双目流露出一丝怜悯的神色,随后沉声问道,汪氏毕竟是个家庭主妇,以为单凭这小小的谎言就能蒙混过关。

    “民妇确定。”汪氏闻言连连点着头,反正拾获物品不上交的话只是小罪,大不了挨上几板子而已。

    “那本官问你,你当时一共拣了多少物品,是否只有那对手镯?”谢沐恩见汪氏负隅顽抗,瞅了她一眼后沉声问道。

    “禀……禀大人,就……就这一对玉镯。”汪氏闻言冲着谢沐恩磕了一个头,“大人,民妇愿意认罪,请大人责罚。”

    “来人,给她签字画押!”谢沐恩闻言冷冷地向做口供记录的文书挥了一下手,既然汪氏心存侥幸,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将会使得她陷入困境,只不过现在方寸已乱的汪氏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望了让汪氏在供词上按手印的文书一眼后,赵福禁不住愕然望向了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喝着茶的李云天,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种堂审手法可谓是李云天审案时的标志。

    李云天审案时通常不会动用大刑逼供,而是先落实案犯的口供,等摸清案犯的底细后再以雷霆之势强势出击,进而使得那些案犯在确凿的证据前不得不缴械投降。

    这对赵福来说绝对是一个无比糟糕的消息,虽然王屠夫的案子前前后后折腾了两年多,看似无比复杂,可他认为难不住文韬武略俱佳的李云天。

    而从眼前的局势来看也确实如赵福所猜测的那样,谢沐恩好像已经掌控了堂审的局势,正不断地施展出令人惊讶的后招,而这一切很显然是李云天的功劳。

    “来人,搜查汪氏家里,看看她家里是否还有别的赃物!”

    等汪氏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完毕,谢沐恩从案桌上的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签扔在了地上,随后高声吩咐,“速调县衙近些年来的卷宗,看看是否有人前来报失丢失了玉镯,那对玉镯价值百两,如果有人丢失的话肯定会来报官。”

    “百……百两!”

    汪氏听闻谢沐恩称那对玉镯超过了一百两银子,脸上顿时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她还以为最多不过二三十两银子而已,现在看来被那个该死的货郎给骗了,随后猛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不由得神情大变,连忙冲着谢沐恩喊道,“大……大人,民……民妇家中什么也没……没有,勿用劳烦那些差大哥。”

    “是你审案还是本官审案。”谢沐恩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同时挥了挥手让拾起令签的差役速速带人去汪氏家里进行搜查,汪氏的这个反常的举动可谓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摆明了告诉别人她家里有不能见人的东西。

    跪在那里的汪氏见谢沐恩心意已决,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身子一个不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不仅堂外的百姓们低声议论着,就连大堂上的官员们也都是一头雾水,实在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一些聪明人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赵福的脸色变得铁青,而白德章则面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仵作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很显然汪氏之所以被牵连进来是因为他,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汪氏会把手镯拿出去,进而使得他陷入到了一个难以自拔的困境中。

    “传刘二!”就在人们私下里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汪氏事情的时候,谢沐恩再度开口,高声向堂外喝道。

    随即,一名年轻人被差役带了上来,神色惊慌地给谢沐恩和在座的官员下跪行礼,然后怯生生地跪在那里等待谢沐恩问话。

    这名年轻人就是临安县药铺的那名曾经向李子曦透漏王屠夫死前病的很重的那名伙计,现场不少百姓已经认出了他,心中顿时感到好奇,不明白为何要把一个药铺的伙计喊来。

    “刘二,本官问你,你是否听到药铺的人说起过王屠户死前的病情。”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谢沐恩开口问向了刘二,神色严肃地盯着他,“一切有本官给你做主,你尽可放心直说。”

    “禀大人,小人曾经听药铺的学徒韩仁提起过,王屠夫死前病得很重,已经口不能言,我家先生也不知道他到底得了何病,故而归结为风寒。”

    刘二抬头惊讶地望了一眼昂首挺胸立在李云天身后的李子曦一眼,然后一五一十地交待道。

    此时此刻,刘二已经知道忠武王来临安县的事情,等在大堂上看见李子曦后他才意识到近来与他走得很近的李子曦的身份,自然不敢有所隐瞒。

    “你莫要胡说,一个小小的伙计也敢在这里妄议病情。”这时,药铺大夫见状连忙高声呵斥刘二,神情显得有些慌乱。

    “住口!”他的话音刚落,谢沐恩就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指着药铺大夫说道,“竟敢咆哮公堂,来人,给本官打他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呀!”药铺大夫闻言脸色刷一下就绿了,连忙开口向谢沐恩求饶。

    可惜的是现在求饶已经晚了,药铺大夫并不是赵福,可他竟然打断了谢沐恩的堂审,故而这顿板子横竖是跑不了了。

    很快,几名如狼似虎的差役就冲上去按住了药铺大夫,扒下裤子噼里啪啦地打起了板子来,打得药铺掌柜哭爹喊娘,屁股上血肉模糊一片。

    行刑的差异知道药铺大夫是王屠夫暴死案的重要证人,故而并没有对他下狠手,只是让他吃了一些皮肉之苦,这样也可以向谢沐恩交待。

    见药铺大夫挨了杖刑,剩下的那些心中有鬼的证人纷纷面露惊恐的神色,好像那些板子是打在了他们身上一样。

第977章 仵作翻供(第三更)

    “韩仁,刘二所言可是事实。”等药铺大夫受刑完毕,谢沐恩抬头冷冷地望了一眼趴在地上直哼哼的药铺大夫,随后不动声色地向跪在证人中的药铺学徒韩仁沉声喝道。

    “这……”韩仁闻言不由得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

    刘二的忽然出现以及药铺大夫被打使得他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该怎样回答谢沐恩的这番问话。

    其实,韩仁感觉自己简直倒霉透顶,原本他去年就可以出师了,能回到家乡的镇上开一家小诊铺,可是谁成想竟然遇上了王屠夫的案子,使得他至今依然要留在临安县,天知道何时才能从王屠夫的案子里脱身离开。

    “韩仁,本官问你的话你吞吞吐吐,意欲何为?”见韩仁一时语塞,谢沐恩面色一沉,用力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问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有何难?”

    “禀……禀大人,刘……刘二所言属实,当……当时小……小人见到王屠夫时其口吐白沫,已……已经说不出话来。”

    被谢沐恩这么一吓,韩仁顿时回过神来,他能来药铺当学徒肯定是一个心思机敏之辈,见堂审的架势知道情形不妙,故而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连声向谢沐恩说道,“不……不过小人医……医术只学了点儿皮……皮毛,不……不知王屠夫的病情究……究竟如何!”

    韩仁的这番话可谓把他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反正他只是一个还没有出师的学徒,不能给患者看病,故而王屠夫究竟病得如何自然由药铺大夫下结论。

    虽然药铺大夫是韩仁的师父,不过现在可是到了生死关头,韩仁总不能当堂撒谎把自己也给折进去,故而决定说出当时的事情,至于王屠夫患了何病自有药铺大夫去诊断。

    “你告诉本官,他说的可是实话?”谢沐恩闻言不由得望向了趴在地上呻吟着的药铺大夫,沉声喝问。

    “决……决无此事,王……王屠夫只是偶感风寒,岂……岂会口不能言?以在……在下诊断,他……他只需要卧……卧床休……休息而已。”药铺大夫闻言忍着屁股上传来的疼痛,断断续续地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自然要咬牙强撑着,否则他这顿板子可就白挨了。

    李云天见状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药铺大夫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难道他现在还没有看出来大堂上的局势,竟然连一个学徒的眼力劲都不如!

    “王九,本官问你,王七当时病得究竟如何,是卧床不起、口不能言,还是只是稍有不适,卧床休息便可!”谢沐恩知道药铺大夫想要顽抗到底,因此冷笑了一声后不予理会他,而是转向了跪在一旁的王九问道。

    “大……大人,小人七……七哥并……并无大碍,并……并无卧床不起之说。”王九的脸色变了几变,伸手擦了擦额头上滚落的汗水后回答,在他看来只要药铺大夫一口咬定王屠夫的病情并无大碍,那么别人就拿此事没有办法。

    “仵作,你确定王屠夫是死于中毒?”谢沐恩瞅了一眼王九,然后望向了一旁的仵作,沉声开口问道。

    “禀……禀大人,当……当时小人验尸的时候天气正值炎……炎热之时,或……或许由于王……王屠夫尸体受到了影……影响,小……小人现在回想了一下,无……无法判断王屠夫的确切死……死因。”

    听见谢沐恩点到自己的名字,正在发呆的仵作回过神来,脸上阴晴不定了一阵后,向谢沐恩躬身说道。

    轰!

    此言一出,大堂内外一派哗然,柳氏之所以被认定为毒杀了亲夫王屠夫,正是凭借当时仵作的验尸报告,可如今仵作竟然说他也不能确定王屠夫的真实死因,这使得众人顿时感到匪夷所思。

    白德章身子晃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在地,他万万没有想到最为关键的仵作竟然当堂翻供,这就是的王屠夫暴死案掀起了新的波澜。

    听闻仵作的回答后,低头跪在那里的柳氏不由得抬起头来,麻木的眼神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明亮的神采,自从王屠夫死后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好消息,这意味着王屠夫的死存在待解的疑团。

    赵福等浙江布政司使司和按察使司的官员们脸上则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一个个坐立难安,作为王屠夫暴死案的最关键证据现在已经被推翻,他们先前的那些认定刘庆和柳氏有罪的堂审显得尤为可笑。

    刘庆此时瞪大了眼睛望着仵作,他很惊讶仵作忽然之间会改口,难道仵作不知道这是要承担责任的吗?这使得他一时间难以相信。

    刘素绢的脸上洋溢着激动地神色,双手握在胸前,她发现自从李云天来了后大堂上的局势一下子就翻转了过来,逐渐变得对刘庆有利,这样一来的话刘庆洗刷罪名可谓指日可待。

    相对于现场众人,那些跪在大堂上的证人所受到的心理冲击无疑是巨大的,原本仵作这一环是最为牢固的证据,毕竟当时验尸的时候只有仵作最清楚具体情形,可是谁成想仵作竟然会忽然之间翻供,令那些证人是措手不及。

    其实,仵作这是无奈之举,由于汪氏已经把他藏在家中的钱财暴露了出来,那些差役肯定能将其搜出来,届时他将无法解释那些钱财的来源,还不如趁现在给自己留条后路。

    “张武,本官再问你一次,你是否清楚地记得是刘庆在你那里买了砒霜?”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谢沐恩望向了跪在证人中的外县药铺掌柜张武,面无表情地问道。

    “禀……禀大人,小……小人确实记得是……是刘举人买的砒霜,不……不会错。”张武正在震惊仵作忽然之间反水翻供,猛然听见谢沐恩问他吓得哆嗦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后一咬牙,向谢沐恩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武不得不咬牙坚持,他前前后后收了五百多两的封口费,而且用那些银子置办了产业,一旦要是出现什么变故的话那些产业可就要飞了。

    不仅如此,张武心中还存在着一丝侥幸,认为即便是仵作翻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王屠夫早已化为了一堆枯骨,真实死因已经无从考证,只要其他人咬定不松口那么谢沐恩就没有办法

    “哼!”没成想,与对待其他证人不同,谢沐恩闻言后冷笑了一声,瞪着张武问道,“张武,据本官得知你的药铺由于生意冷清以前从未进过砒霜,而且从卷宗上来看你这次进的砒霜只卖给了刘庆,这你作何解释?”

    “大人,小人正是因为生意冷清,所以才想多开一条财路,那年特意进了砒霜,虽然顾客需要砒霜的少但是期间利润丰厚。”

    张武经过十几次堂审的磨砺,早已经对谢沐恩的问题对答如流,因此有条不紊地说道,“大人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查小人店里的账簿。”

    “好你个刁民,难道认为本官对你就没有办法了?”谢沐恩闻言冷笑了一声,瞪了一眼张武说道,“机会本官已经给你了,既然你冥顽不灵,那么等下就不要怪本官王法如山!”

    面对着谢沐恩忽然之间的斥责,张武吓了一跳,脸上刷一下就变得惨白,不清楚谢沐恩为何对他如此严厉。

    谢沐恩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张武的不识时务,在仵作已经翻供的情形下看在负隅顽抗,这已经是蓄意诬陷。

    “柳氏,本官知道以前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今天本官开堂审理你夫君王七暴死一案,就是想要弄清楚其中的缘由,如果你想给你夫君讨个公道,也想给自己讨个公道,那么就把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本官,本官定会为你做主!”

    谢沐恩并没有理会面无血色的张武,而是转向了跪在那里的柳氏,郑重其事地向她说道,“本官提醒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一旦本官做出了判决那么你想要再翻案的话恐怕机会渺茫!”

    “大……大人,民……民妇冤枉呀!”柳氏见谢沐恩神情严肃地望着她,她呆了片刻,随后冲着嗓子里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冲着谢沐恩就磕了一个头,高声哭道,“民妇的丈夫王七得了急病暴亡,可他们硬要说是民妇与刘举人合谋毒杀了王七,民妇冤呀,求大人给民妇伸冤!”

    听闻此言,大堂内外顿时轰的就骚动了起来,人们惊讶地低声议论着,如果搁在以前他们肯定认为柳氏是在说谎,可是经历了先前的堂审后大家已经意识到王屠夫或许真的是得了急病暴毙的。

    白德章见柳氏竟然也翻了供,心中顿时受到了重创,身体一个摇晃就瘫倒在了地上。

    边上的差役见状连忙上前扶起了白德章,只见白德章面色煞白,满头大汗,身上抖个不停,好像得了重病的样子。

    “白知县,你告诉本官,这个案子你当时是如何审的,连验尸和砒霜的来源都没有搞清楚就敢妄下断言!”谢沐恩知道白德章是被吓的,于是冷笑了一声,望着瘫坐在地上的白德章说道。

第978章 比对账簿(第一更)

    随着张顾的招供,大堂外的百姓们脸上纷纷流露出震惊的神色,谁也想不到事情的缘由竟然会是这样的。

    而大堂里面的地方官们则一个个阴沉着脸,面色显得有些难看,他们先前十几起堂审都先入为主地断定柳氏和刘庆有罪,现在着着实实地被谢沐恩打了脸,皆感到无地自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作为朝廷派来肩负巡查众人的钦差,谢沐恩的作用其实就是来给地方上“找茬”的才对,否则也就无法体现出他的价值来,朝廷也没有必要再往下派钦差。

    尤其令赵福等人感到不安的是,在王屠夫暴毙的这起案子里,两年多的时间来围绕着这起案子已经形成了许许多多的权力和金钱的交易,一旦要是被揭开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在张顾的招供中,堂外人群中的女人们纷纷跟着柳氏和刘素绢落下了眼泪,不少男人也面露黯然的神色,众人可以想象出背负骂名的刘庆和柳氏在这两年多来吃了多少苦头。

    “他说的可否属实?”等张顾讲完了事情的经过后,谢沐恩不动声色地问向了王九和仵作等证人。

    “正是这样。”王九和仵作等人连忙点着头,事到如今他们的心理防线早已经坍塌,哪里还敢再隐瞒和狡辩。

    “柳氏,为了弄清楚事实的真相,你愿意让仵作开棺验骨,查看王七生前是否中毒?”谢沐恩闻言转向了在那里暗自垂泪的柳氏,沉声问道。

    虽说现在有了不少人证和物证,但如果要想这起案子圆满了解,那么就必须要查验王七的尸骨,如果王七生前中毒,那么他的骨头会呈现出黑色,这是古人最常用的一种验骨法,以辨别死者是否中毒而亡。

    “民妇愿意,民妇要让夫君死得明明白白。”柳氏闻言想也不想,抬头神色坚毅地说道。

    “好,明天午时,开棺验骨!”谢沐恩闻言微微颔首,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实际上南直隶和浙江有名的仵作此时已经悉数赶来了临安县,就等着给王屠夫开馆验骨。

    这些仵作与临安县的仵作不同,临安县的仵作充其量不过是役夫而已,而这次赶赶来的仵作可都有着官身,是大明不折不扣的朝廷命官。

    虽说这些仵作的官阶低点儿不过九品而已但无疑是仵作中的佼佼者,足以光宗耀祖,是仵作行当里的权威。

    “王爷,您还有何要训示的?”随后,谢沐恩向坐在下首太师椅上的李云天一躬身,恭声问道。

    “本王觉得刘庆可以当堂释放,他是因为砒霜一事被牵涉进来,如今砒霜之事被证明为子虚乌有,故而应该还他清白,如找到他与王屠夫死亡一案有关的证据再行拘捕。”

    在众人关切的注视下,李云天放下手里的茶杯,不动声色地向谢沐恩说道,“刘庆本是举子之身,倘若查证与王屠夫之案无关,可上报浙江学政恢复他的功名,考虑到他这两年来身心受创,可优先安排其候补地方衙门的官缺。”

    “下官遵命。”谢沐恩闻言向李云天一躬身,沉声应道,有了李云天这一句话后刘庆可谓因祸得福,至少也能得到了一个八品以上的实缺,浙江布政使司衙门肯定要给李云天这个面子。

    “学生谢过王爷。”刘庆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重新恢复功名,而且还优先候补地方衙门的官缺,心中是万分激动,犹如做梦一样,连忙向李云天磕头道谢。

    大堂外的百姓闻言也纷纷变得兴奋起来,在他们看来刘庆既然是个好人,那么自然就应该有好报。

    “另,刘庆之姐刘氏素绢不畏艰辛,为弟伸冤,本王觉得其情可悯,其行可嘉,自丧夫后一直未嫁娶,可向朝廷为其申请一座贞节牌坊,以示嘉奖!”

    随后,李云天望向了大堂外人群前方的刘素绢,沉吟了一下后向谢沐恩说道,“可让江南大儒为其题词。”

    “下官明白。”谢沐恩觉得李云天此举颇有人情味,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同时望了神情激动的刘素绢一眼,这个受尽磨难的女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由于贞节牌坊的事情是李云天吩咐下去的,那么当谢沐恩奏报上去的时候朝廷肯定会按照最高规格来给刘素绢建立贞节牌坊,如此一来刘素绢就等于获得了大明对平民女子的最高嘉奖,足以让后世之人敬仰。

    “民……民妇谢过王爷,谢过钦差大人。”刘素绢此时的心情已经激动得无以言表,在这个年代能获得一座贞节牌坊可是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李云天见状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并不赞同给女子立贞节牌坊,这样对女人来说是一种残忍的束缚,可是现在大明的风气和习俗就是这样,以他一己之力难以改变,故而也唯有随波逐流,给刘素绢一个安慰。

    堂审结束后,当李云天在谢沐恩和赵福等人的簇拥下离开的时候,现场的百姓们顿时爆发出了如雷的掌声,他们今天不仅欣赏了一场精彩无比的堂审,而且还见到了大明威名赫赫的忠武王,实在是令人感到兴奋和激动。

    由于身份已经曝光,李云天自然不可能再住在客栈,为了安全起见他去了重兵把守的县衙大堂,谢沐恩把他的住处腾给了李云天,这自然是县衙最好的房间。

    “王爷,下官该如何处置这起案子。”晚上临安县县衙后院的客厅里,谢沐恩向李云天一躬身,沉声请示道。

    从目前谢沐恩掌握的信息来看,王屠夫暴死的案子两年多来在浙江官场牵连甚广,如果查下去的话恐怕浙江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有不少人都要倒霉了。

    李云天知道谢沐恩是在担心触及到朝廷里各方势力的利益,毕竟江浙地区作为大明最富庶的地方是朝廷各方势力争夺的重点,因此里面的官员分数不同的势力,李云天虽然不怕但谢沐恩心中却有些打鼓,他只是小小的都察院左佥都御使,有些人可是万万惹不起的。

    “查,一查到底!”对于谢沐恩担心的事情李云天早已经有了安排,微微一笑后向他说道,“不查清此案的真相咱们怎么跟朝廷里的人谈?”

    “下官明白!”谢沐恩闻言眼前顿时就是一亮,连忙向李云天一拱手后说道,神色随之变得轻松起来。

    谢沐恩原先还以为李云天要把涉案的官员系数拿下,可是听李云天的意思好像并不是那样,而是要以此来跟朝廷的各方势力讨价还价,以牟取最大的利益。

    在谢沐恩看来这是最好的解决王屠夫一案的办法,既可以查清此案立上一功,又能从朝廷各方势力那里捞取好处。

    李云天已经贵为王爷,自然没有看上这点儿查案的功劳,可谢沐恩不一样了,他还从没有接触过如此大的案子,而是还是主审。

    虽然谢沐恩的这个主审要受到李云天的节制,但他毕竟担任了主审官,这将是他仕途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是不折不扣的一件大功。

    换句话来说,该查的东西要查个清楚,可是查清后该如何处置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稍有不慎就将在朝廷树立强敌,又或者能以此结好朝廷各方势力,主要看如何从中操作。

    其实,李云天要严查王屠夫暴死一案不单单是为了整顿江南地区的吏治,同时也是以此为契机把势力插进大明最为富庶的江南地区。

    李云天是大明朝堂上的后起之秀,虽然与朝廷各派势力走的比较近但又没有依附各方势力,可谓是自成一派,其根基就是讲武堂。

    由于讲武堂崛起时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地盘都已经被朝廷各方势力瓜分殆尽,这使得李云天不得不从大明那些没人要的边陲地区进行发展,于是有了平定交趾和决战辽东,以及设立水师收复小琉球岛和琼州岛。

    李云天并不是垂涎江浙地区的富庶,说实话单单海外贸易一项就使得他赚得盘满钵满,没有必要进入朝廷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激烈的江南地区。

    但李云天手里还掌管着大明的商局和税局,在江浙地区推广的时候遇到了地方上的层层阻力,所以李云天要借着这次王屠夫暴死一案的时机把商局和税局的分支设到江浙地区的州县衙门里。

    毕竟江浙是大明最为富庶的地区,李云天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成千上万两的税银白白地流失,他要循序渐进地把那些税银都给收上来。

    第二天中午,王七的棺木从坟里挖了出来,几名从外地赶来的仵作高手仔细验看了王七的尸骨,结果并没有发现任何中毒的迹象,这意味着王七并不是死于中毒。

    这次的开棺验骨吸引了数万百姓围观,有不少是从外地赶来看热闹的,大家都想知道这件震惊江南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另外他们也想目睹一下大明忠武王的风采。

    可惜的是,那些人没能看见李云天,因为李云天根本就没有去凑热闹,而是在县衙后院躲清静。

    当几名仵作高手宣布王七生前并未中毒后,披麻戴孝地跪在坟前的柳氏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情绪,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尽情地发泄着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

    由于这件案子到此基本上已经真相大白,剩下的就是一些细节问题,因此李云天并没有再留在临安县,次日一早就乘车离开了,返回小琉球岛处理当地的事务。

    在李云天看来如何治理好小琉球岛是当前的重中之重,大明需要其来当海上的天然屏障。

    不过,临走之前李云天特意交待了如何处置既是受害者同时也是加害者的柳氏,由于其诬陷了刘庆,按律当斩,不过考虑到她是一名弱女子期间也数次抗争,故而法外开恩让其进入尼姑庵,与青灯古佛相伴,以赎其诬陷刘庆之罪,也算是给她找了一个归宿。

第981章 故地重游

    (今天又是新的一卷,西域经略)

    正统二年,仲夏,鄱阳湖。£∝,

    一艘画舫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缓缓前行,画舫船头的阴凉处立着一名身穿蓝衫的年轻公子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微微摇着,儒雅俊朗,玉树临风。

    现在正是鄱阳湖上最为忙碌的季节,湖面上大小船只川流不息,一队队满载货物的货船从画舫的边上驶过,湖面上的水运显得异常忙碌。

    经过十多年的迅速发展,位于鄱阳湖流进大江入口处的湖口县现在已经成为了大明赫赫有名的商业重镇,南来北往、东行西进的货物都在此地汇聚,然后再被各地的客商运往大江南北。

    随着商贸的迅猛发展,湖口县现在已经是大明境内千余个州县中最为繁华富庶的一个,市面繁华,百姓安居乐业。

    值得一提的是,湖口县除了商业发达外,农业的发展在大明诸州县中也是首屈一指,拥有着令人羡慕的灌溉体系以及先进的大农庄式集体生产,这使得粮食的产量年年攀升新高。

    当然了,湖口县的百姓们不会忘记给他们带来富足生活的是十多年前离开的县太爷,现在大明威名赫赫的忠武王。

    每当在外人面前提起李云天时,湖口县的百姓总会自豪地以“我们县太爷”来亲昵地称呼李云天,这样显得更加亲近。

    虽然李云天离开了湖口县,但是湖口县是他两位夫人陈凝凝和郑婉柔的家乡,随着李云天在朝廷里的地位水涨船高,他以前制定下来的那些规划都被继任知县忠实地予以执行。

    由于在湖口县能轻松取得优异的政绩,故而每一任知县任期满后皆会得到吏部的晋升,再加上又能走李云天套上近乎,这使得湖口县知县一职成为了官场上的香饽饽,熬履历的绝佳职位。

    即便是那些心高气傲的新科进士们也对湖口县知县一职青睐有加,虽说新科进士通常都对外放担任知县不屑一顾,都想着留在京城各大衙门里任职。

    可湖口县知县不同,两榜出身的李云天就是从湖口县崛起的,故而这就使得湖口县知县一职无形中成为了新科进士们追逐的对象,谁都想复制李云天的辉煌,更想以此来结交李云天。

    况且,在户口县任职非常轻松,李云天已经留下了系统的治理规划,再加上当地的士绅商贾也都非常配合县衙,只要不改动那些拟定好的发展计划那么三年任期满后就等着高升到京城的部院衙门,毕竟能夺得湖口县知县一职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背后有着不同势力的支持。

    很显然,没有哪个知县有改动李云天所定那些发展规划的念头,因为这种想法是愚蠢的,不仅会被看成是对李云天的挑衅,更为关键是将破坏湖口县稳步前行的发展局面,势必受到各方势力的抵制。

    如今的湖口县与十几年前不同,由于湖口县现在成为了大明的货运集散中心,故而引得各种势力纷纷前来分一杯羹,动李云天制定好了的发展规划将使得他们的利益受损,自然会群起而攻之。

    话又说回来了,试问大明现在又有几个七品官有胆子去触李云天的霉头?不要说那些七品官了,就连京城的六部堂官五府都督乃至宣德帝御命的辅政大臣都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去招惹李云天,想要动与李云天关系密切的湖口县。

    “相公,十几年没来湖口县已经大变样了吧?”伴随着一阵悦耳的笑声,三名雍荣华贵的女子从船舱里娇笑着走了出来,其中一名白裙女子见那名摇着折扇的公子哥凝视着忙碌湖面出神,于是笑盈盈地问道。

    “一别已经十余年,想不到鄱阳湖的航运变得如此繁忙。”公子哥闻言转过身,笑着向白裙女子说道。

    “相公,当年若不是你清剿了鄱阳湖上的那些水寇,现在这湖面上依旧是水寇横行,湖口县等沿湖州县莫不深受其害。”三名女子中身穿黄裙的女子闻言莞尔一笑,娇声说道。

    “这里可谓是相公的福地,谁能想到相公仅仅当了三年的知县就被太宗皇帝召去京城当了监察御史。”最后一名一身紫裙的女子娇笑着说道。

    那名摇着折扇的公子哥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抬头望向了碧波荡漾的湖面,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神色。

    这名公子哥不是别人,正是大明威名赫赫的忠武王李云天,白裙女子是陈凝凝,黄裙女子是郑婉柔,而紫裙女子是雷婷。

    自从去年杭州府临安县的王屠夫暴死案后,李云天一直在小琉球岛和琼州岛之间来回奔波,妥善处理两个岛上纷繁复杂的事务,其中最为主要的就是移民的安置事宜。

    据李云天所掌握的数据,小琉球岛的移民高达八十万,而琼州岛也有三十万。

    虽然这个数字现在看来微不足道,但是在当时的环境下已经堪称是一个奇迹,除了那些移民对李云天的信任外,也从侧面反映出了百姓生活的困苦,不得已要背井离乡寻找出路。

    临安县王屠夫暴死案真相大白后,谢沐恩顺藤摸瓜,查出了一连串与案子有关的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事情来,临安县、杭州府和浙江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四个衙门的众多官员牵涉其中。

    尤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由于谢沐恩是李云天的副手故而那些涉案的官员无不心中畏惧,而且谁都知道李云天对那些坦白的官员都会减罪一等处置。

    因此,为了自保那些涉案的官员纷纷争相检举同僚违法乱纪之事,这使得整个江浙地区的官场引发了一场大地震,众多官员被牵连了进来。

    为了避免事态恶化,接到了谢沐恩以李云天名义上报的案情公文后,京城的辅政大臣们经过紧急商议,决定由内阁阁老杨溥赶赴杭州府前去处理这起由王屠夫暴死一案引发的江浙官场大案。

    由于李云天在小琉球岛,所以杨溥抵达杭州府后稍作停留就去了宁波府的港口,搭乘宁波港明军水师的三桅战船前去找李云天会晤。

    虽然留在杭州城处理案子的是谢沐恩,但真正能决定案子走向的人很显然是李云天,故而杨溥自然要去找李云天商议。

    杨溥抵达宁波港的时候,宁波军港已经完工,港口内整整齐齐地停泊着明军水师海鹰舰队的数十艘船只。

    由于明军水师三大舰队的船只都是为了远洋航行准备的,故而船体庞大,犹如一座座小山一样矗立在港口,凌人的气势使得杨溥颇为震惊,他万万想不到李云天竟然真的将大明水师给组建了起来。

    据杨溥所知,讲武堂下属的造船厂现在正日夜不停地赶工,生产以三桅战船和运输船为主的远洋船只,等到明军水师三大舰队齐编满员后将是一股强大到足以称霸海上的强大的军事力量。

    说实话,杨溥心中非常钦佩李云天,像李云天这种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朝廷大员已经不会在办差的时候亲临一线,他们手下有的是人来冲锋陷阵。

    可李云天不一样,堂堂的大明忠武王竟然不远千里来到小琉球岛这个海外“荒岛”为了治理当地军政事务而忙得不可开交,简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李云天在官场上有着崇高的威望,像他这样一心为公的大明官员已经着实少见。

    李云天与杨浦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不过王屠夫暴死一案很快就得以波澜不惊地了结,以张顾为首的十余涉及此案的人员被判处了死刑,杖刑和流配者数十人。

    值得一提的是,临安县知县白德章由于故意诬陷刘庆被判了斩立决,成为了王屠夫暴死案中被处死级别最高的官员。

    另外,数十名参与王屠夫暴死一案审问的官员由于渎职等罪名受到了训斥、降职以及罢官的惩处。

    毕竟王屠夫暴死的案子影响巨大,如果不是那些官员先入为主地认为刘庆和柳氏有罪,再加之里面存在贪污受贿等因素在内的话案子也不会闹到今天这番不可收拾的地步。

    很显然,这些涉案的官员都得以从轻发落,否则的话势必有一批官员会因为徇私枉法和索贿受贿而受到严惩。

    那些被检举出来的官员们则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一劫,辅政大臣们很显然并不想大明最为富庶的江浙地区官场出现动荡,更不愿意看见朝廷各方势力为了江浙各级衙门的官位能爆发一场冲突。

    不过,那些被检举出来的官员虽然这次得以平安过关,但他们的仕途基本上已经毁了,不少人时候被逐渐调离了江浙前往偏远地区任职,可谓仕途尽毁。

    与此同时,细心的人会发现,江浙各州县衙门里多出了两个新机构,即商房和税房,虽说在级别上与县衙六房平级,但是在管理上与六房不同。

    各州县的税房由大明税局直辖,地方衙门无权干涉其行事。

    而各州县的商房受大明商局与地方衙门的双重管辖,主要还是大明商局各地分部负责,但也要向地方衙门汇报商务,便于地方衙门的主官了解当地的商务形势。

    其实,自从大明商局和大明税局在宣德帝的御准下成立后,各地方衙门已经陆续开始设立商房和税房。

    大明商局和大明税局依托讲武堂在各省省城的司务处为两京十四省的分部,逐步在各州府县依次组建税房和商房,构建相应的行政体系。

    当然了,商房和税房组建最好的莫过于李云天担任总督的交趾和广西,尤其是交趾,这些年来已经在李云天的规划下建立了一套全新的行政体系、商务体系和农业体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阻力最大的就是南直隶和江浙地区,这些地区繁华富庶,商业发达,而大明朝廷自从建国后对商业十分轻视,基本上采取了放任的态势没有制定相关的法规予以规范制约。

    故而在低税率的政策下,从事商业事宜的大明商贾士绅可谓赚得盆满钵满,而一旦商房和税房建立起来的话那么下一步肯定是提税,这使得地方上的利益集团群起抵制,故而商房和税房的设立在南直隶和江浙地区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李云天以王屠夫暴死一案为突破口,成功地借用了辅政大臣们的力量,使得朝廷中暗中阻挠商房和税房成立的利益集团屈服,令商房和税房顺利进驻各衙门,既平反了一起冤案,同时也了结了商房和税房这一桩心事。

第982章 西域宝刀

    李云天这次回湖口县并不是来办差的而是因为私人的事务,陈凝凝大哥陈昊的长子陈放不久后要举行大婚。⊙,

    陈放不仅是陈家的长子嫡孙,而且还是从讲武堂毕业的学员,被李云天留在骁武军京郊大营做事。

    原本陈放想去骁武军四大营或者水师效力,可是被李云天阻止,按照大明的规矩陈放作为陈家的长子嫡孙将来是要继承陈家的家业,故而他不能让其去冒险,所以就把他安置在了骁武军京郊大营。

    其实早在四年前陈放就应该成亲,不过那时他刚好考上了京师讲武堂,为了不影响学业故而推迟了婚事。

    去年毕业后,一心想在讲武堂干出一番事业的陈放没有选择回家完婚,而是留在了京郊讲武堂。

    这使得陈凝凝的老爹陈伯昭是大为着急,毕竟女方都已经等了陈放四年,过了双十年华成为了老姑娘,总不能让人家一直等下去,能与陈家结亲的人家肯定也是家境显赫之族。

    由于陈放现在正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时候,同时又是官府的人,他要是不回来的话陈伯昭还真的没啥好办法,总不能将其给绑来吧。

    万般无奈下陈伯昭只好向李云天求助,李云天于是给陈放写了一封信,这一招比什么都灵,陈放立刻乖乖地回家成亲。

    另外,除了陈放的亲事外,李云天此次回湖口县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给郑婉柔的爷爷恭贺七十大寿。

    古代人的寿命要比现代人要短,当年乾隆皇帝办千叟宴时参与的都是六十岁以上的人,足见当时的寿命状况。

    唐代杜甫的《曲江》一诗中有“人生七十古来稀”的诗句,也就是后来“古稀之年”的来源,意味着能活过七十岁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情。

    因此,郑老爷子的七十寿宴是一件大事,李云天这个孙女婿是无论如何都要前去捧场祝贺的,这自然也是给郑家撑门面。

    正是因为这样,同样事务繁忙的陈凝凝和郑婉柔才难得地聚在一起,由于四处奔波生意这两个九州商会的大当家一年到头来也难得见上一两次面,而九州商会在两人的坐镇下稳步发展,其生意网络已经遍布大明两京十四省。

    与此同时,九州商会与讲武堂也展开了密切的合作,九州商会负责讲武堂旗下部队后勤物资的运输以及一些军用物品的生产,这使得骁武军四大营和水师部队的后勤得到了充分的保障。

    讲武堂所属的部队与明军卫所部队不同,除了京郊讲武堂大营外,其余部队都是驻扎在比较偏远的地带。

    尤为重要的是,讲武堂虽然也下辖有军户但明军卫所部队不同,其骁武军和水师施行的是物资配给制度,这就需要强有力的后勤补给保障系统。

    李云天没有精力也没有财力、人力和物力凭借讲武堂一己之力独立建立一套完善的后勤保障体系,故而他就把后勤补给的大部分事宜交给了九州商会。

    在李云天看来,在付出同样价钱的情况下,九州商会的人会比朝廷的人员更好地完成后勤补给任务,而且还少了很多麻烦。

    因此,九州商会事实上已经成为了讲武堂下属部队的承包商,为讲武堂的部队提供各式后勤服务,是讲武堂后勤保障体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环。

    白水码头。

    作为大明中部地区最大的客货两用码头,白水码头人头攒动,进进出出的船只川流不息,一派热闹忙碌的景象。

    一艘画舫在码头上的一个泊位停稳后,一群随从模样的人簇拥着四名俊朗儒雅的公子哥从船上走了下来。

    这四名公子哥正是李云天与女扮男装的陈凝凝、郑婉柔以及雷婷,为了避免被镇上的人认出来李云天决定微服看看白水镇的发展。

    望着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和连绵起伏的建筑,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了欣慰的笑意,看来白水镇这些年来发展得很不错,繁华的市面足以跟扬州相媲美。

    不知为何,李云天想到了当年他第一次去白水镇时的情景,当时湖口县户房司吏张有德为了讨好他联合镇上的陈伯昭等大户给他做了一个市面繁华的假象,现在想想仿佛就在昨日,一时间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李云天不会忘记,当年鄱阳湖大水寇王三劫掠了白水镇,使得白水镇码头周围地区焚之一炬,那个时候恐怕没有人会想像到白水镇会有今日的繁华景象。

    如今,白水镇的百姓无不过上富裕安稳的生活,白水镇的崛起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实惠,白水镇镇民享受各项优惠的福利政策,即便是游手好闲的闲汉们也衣食无忧,这使得不少外地姑娘都想嫁到白水镇,甚至有人甘愿当白水镇的上门姑爷。

    不过要想成为白水镇的人并不简单,需要满足一些条件后才能取得白水镇的户籍,进而享受到白水镇的那些福利。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李云天并不是白水镇的人,但谁也不会忘记他是白水镇的“姑爷”,故而李云天成为了白水镇的第一个“荣誉镇民”,与镇民一样享有各项福利政策。

    不仅白水镇,整个湖口县的百姓都因为白水镇商贸的迅速发展而获益匪浅,享有令外人羡慕的福利制度。

    当然了,这些福利制度是李云天制定的,这使得湖口县的百姓更加团结,生活也更为富裕。

    与十几年前相比,白水镇的规模扩大了两倍有余,而且还在继续向外扩张,这意味着白水镇的商贸依旧保持着高速发展的势头。

    提到白水镇,当地最有名的莫过于九州商会总部了,九州商会如今是大明的第一大商会,已经超过了盐商、粮商和布商。

    而且与盐商、粮商和布商不同的是,九州商会是一个综合性的商会,其旗下的会员涉及到商业的各个领域。

    自然,九州商会总部是白水镇众多建筑中最为气派的一座,每三年各地的会员都会来此开一次大会商讨接下来三年的发展规划,既有效合理地运用资源又避免了相互间的恶性竞争。

    每当九州商会会员从大江南北齐聚白水镇时,镇上就跟过年一样热闹,是白水镇的一件大事。

    当李云天一行人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时,路口的一角围聚了不少百姓在看热闹,隐隐约约李云天听见人们饶有兴致地在议论“西域宝刀”什么的,好像有人在当街卖刀。

    李云天并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不过听见“西域宝刀”后感到有些惊讶,大明可是禁止买卖的兵器的否者将按照谋反论处,可有人竟然在街头贩卖西域刀,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于是,李云天向跟在身后的李子曦耳语了几句,李子曦随即快步前去查看。

    不一会儿,李子曦就打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回来向在路边的一家摊位前翻看小饰品的李云天汇报。

    原来,一名来自关西地区卫所的百户由于手头紧张故而出售一把刀刃锋利、装饰奢华的弯刀刀,引得不少百姓前来围观,指着那把形状怪异的西域刀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大马士革弯刀!”虽然李子曦的说法是“西域弯刀”,但李云天一听刀身上有各式漂亮的花纹,立刻就知道那把刀的来历,心中暗自说了一句。

    大马士革刀用乌兹钢锭制造,拥有铸造型花纹,通常为弯刀,其最大的特点是刀身布满各种花纹,如行云似流水,美妙异常。

    这种刀身上的花纹是在铸造中形成,其独特的冶炼技术和锻造方式一直是波斯人的秘密,不为外界所知。

    其实,大马士革钢刀是欧洲人的叫法,用来指伊斯兰诸族的大马士革平面花纹刃这种钢在铸造成刀剑时表面会有一种特殊的花纹--穆罕默德纹,是属于花纹钢中的铸造型花纹钢,区别于折叠锻打形成的焊接型花纹钢,例如中国剑、马来刀等等,以及倭刀的淬火型花纹钢。

    在古代,几乎有所的花纹钢都是用来制作武器的,因为花纹能够使刀刃在微观上形成肉眼无法分辨的锯齿,使得刀剑更加锋利,而大马士革弯刀上的花纹简直是人工雕琢的自然之美。

    大马士革刀分为几类,其中:波斯出产的熔冶花纹钢刃,其脉络犹如丝绸织纹,光泽夺目;印度出产的花纹钢刃,其横行脉络常呈数十层云梯形,即所谓穆罕默德梯,奇巧名贵;土耳其刀的花纹呈翻卷形,其脉络犹如玛瑙形。

    十字军东征时就以大马士革刀为抢夺对象,即便是治军严谨的拿破仑也无法阻止士兵们对敌军尸体上那些镶嵌有金银珠宝的大马士革刀的争抢,其本人也带回了一把,现在陈列在巴黎东方兵器博物馆里。

    据李云天所知,即便是欧洲那些拥有高超技艺的工匠,也无法完美仿制大马士革刀,因为他们没有铸造会产生大马士革刀刀身花纹的钢--乌兹钢锭,而且也不具备伊斯兰金银珠宝工匠的手艺。

    伊斯兰工匠加工镶嵌的金丝经历千年不会掉,而欧洲工匠模仿的制品一般五十年后就开始变得斑驳了,由此可见双方之间的差距。

    “这多少钱,我买了。”李云天对大马士革刀有着浓厚的兴趣,因此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于是把手里拿着的两件小饰品向一直盯着自己瞅的货摊摊主说道。

    “不要钱,这两个小玩意儿送你了。”摊主闻言向李云天摆了摆手说道。

    “噢?”李云天觉得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摊主认出了自己,不过见摊主神色平静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笑着说道,“买东西付钱天经地义之事,不知为何要送给在下?”

    “你长得跟我们曾经的县太爷有着几分相似,就凭这个我就不能收你的钱,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然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摊主闻言一本正经回答,随后颇为自豪地解释了一句,“那个县太爷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忠武王,我们县里的人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都是忠武王带来的。”

    “那谢了,忠武王要是知道你们还记得他的话肯定非常高兴。”李云天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他决定收下摊主的这份心意,向摊主微微一笑后起身离开。

    “这长得也太像了!”望着李云天离去的背影,摊主禁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呢,忠武王要是来了的话县衙的人肯定早就来迎接了。”

第九百八十四章 弯刀之争

    readx;街头路口处,李云天在随行护卫的开路下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一名身材魁梧壮实的年轻人正拿着一把到刀鞘上镶嵌着华丽宝石的大马士革刀正向周围的人展示。

    由于那名年轻人好像是第一次卖东西,而且还是当街叫卖的形式,故而显得非常局促,脸上涨得通红,也不怎么说话。

    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以前从没有见过模样如此怪异但刀鞘上却镶满了珠宝的弯刀,而且刀身上还有行云流水般的美丽花纹。

    因此,众人无不对那把大马士革弯刀指指点点地议论着,有的人还问那把刀的来历,根据卖刀青年的解释这把刀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洪武年间与关西元军交战的时候的战利品,由于对其爱不释手故而悄悄保留了下来。

    卖刀青年将刀作价一百两,只要谁肯出一百两银子那么这把刀就归谁了。

    虽然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人对这把弯刀感兴趣,但是兵器在大明是禁止买卖的,故而谁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去买这把大马士革刀,有的人心里盘算着暗中将其买下来。

    “好漂亮的刀!”雷婷见到那把刀后顿时眼前一亮,她跟着李云天走南闯北也见识了不少有名的兵器,但是如此精美的刀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把西域刀叫大马士革弯刀,刀身锋利,装饰精美,堪称兵器中的华美典范。”李云天知道雷婷喜欢兵器,家里面收藏了不少各地的名刀,于是笑着向她说道,“看来卖刀之人一定是遇上了难处,否则不会把刀给卖了,你不如成人之美将其买下。”

    “谢谢相公。”雷婷闻言顿时大喜,连忙向李云天道谢,随后上前一步娇声冲着卖刀青年说道,“这把刀一千两银子,本公子买下了。”

    轰的一声,周围的人顿时骚动了起来,纷纷诧异地望向了雷婷,暗自猜测着她的身份。

    虽然现场有人也出得起一千两,但像雷婷如此高调的人却没有,毕竟谁也不想落下一个私藏兵器谋反的罪名。

    “不要一千两,一百两银子足矣。”卖刀青年怔了一下,连忙向雷婷摆了摆手。

    “在本公子看来这把刀完全值一千两。”雷婷闻言莞尔一笑,娇声回道,在她看来一百两是对那把刀的羞辱。

    “好,它就是你的了。”卖刀青年见雷婷执意如此,犹豫了片刻后将刀插回刀鞘,轻轻用手抚摸了一下刀鞘后双手送向了雷婷。

    “本公子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钱,你随本公子去取。”雷婷见状面色一喜,快步走上前接过了那把大马士革刀,娇声向卖刀青年说道。

    卖刀青年并不怕雷婷赖账,反正四周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因此点了点头后准备跟着雷婷去拿钱。

    “两千两!”不等卖刀青年走上两步,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来,“这把刀本公子要了!”

    李云天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群仆从模样的人簇拥着几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走了过来。

    见到那几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后周围的人纷纷知趣地向两边闪开,足见其来头不小。

    与此同时,立在李云天身旁的郑婉柔柳眉微微一蹙,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冷峻。

    “抱歉,这把刀已经是这位公子的了。”如果搁给别的卖刀人肯定是价高者得,不过卖刀青年向几名走过来的公子哥中的一名胖公子一拱手,不无歉意地说道,刚才就是这个胖公子开口喊出的两千两。

    “三千两,这把刀本公子势在必得!”胖公子闻言瞅了一眼雷婷,然后从怀里摸出三张一千两的银票冲着卖刀青年甩了甩,一脸孤傲地说道,“这是三千两银票,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见过这么多的钱,只要你把刀卖给我那么它们就是你的了。”

    雷婷闻言顿时柳眉一竖,俏面含霜地瞪向了那名趾高气扬的胖公子,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想要以势压人,破坏生意场上的规矩。

    如果胖公子在卖刀青年答应以一千两银子卖给雷婷之前与雷婷竞价,那么雷婷也就不会说什么了,对于这种稀罕品自然是价高者得。

    可现在卖刀青年既然已经明确拒绝了胖公子,可胖公子还想要强行买刀,这可就有些欺人太甚了,难道比钱的话她还会怕了胖公子不成?

    如果搁在年轻的时候雷婷肯定会让人把这个行事跋扈的胖公子暴揍一顿,不过现在她的心智已经非常成熟,自然不会跟胖公子动粗,说实话胖公子连雷婷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这位公子,实在是抱歉,现在这把刀的主人是这位公子,已经与在下无关了,你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向其购买。”面对胖公子的重金诱惑,卖刀青年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指了一下雷婷后向胖公子说道。

    李云天见状不由得微微颔首,看来卖刀青年也是一个重情理之人,要不然肯定会反悔把刀卖给胖公子,反正雷婷还没有把钱给卖刀青年,理论上这把刀还是卖刀青年的。

    “本公子出三千两,你将这把刀让给本公子。”胖公子没想到卖刀青年会拒绝,脸上流露出错愕的神色,随后转向了雷婷,大咧咧地说道,“如果你觉得少的话直接开个价,本公子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雷婷没有理会胖公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后转身拿着大马士革刀走了,她才懒得跟这种仗着有几个闲钱就到处显摆的败家子计较。

    “本公子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胖公子见雷婷竟然起身离开了,连正眼看都没有看他,顿时感到面子上挂不住,冲着雷婷一指后向随从们喊道,“来人,把这小子给本公子拦下!”

    见此情形雷婷禁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身瞪向了胖公子,双目寒光一闪,她本不想与胖公子这种败家子计较,不过如果胖公子想要找死的话那么她可不介意腾出手来修理他一顿。

    雷婷跟在李云天身边南征北战,身上早已经有了军伍中的萧杀之气,她这么一瞪眼顿时使得胖公子感到一股寒意迎面扑来,使得他刹那间就僵在了那里,一脸惊恐地望着雷婷。

    几名胖公子的手下并没有意识到雷婷犀利眼神中蕴含的杀意,挽起衣袖就向雷婷奔了过去,摆出了一副大打出手的架势。

    “都不许动!”这时,与胖公子一起来的一名白衣公子一直在私下里悄悄地往郑婉柔那里瞟,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当他听闻胖公子准备动手后脸色刹那间就绿了,连忙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高声喝止道,“谁敢动一下我打断他的狗腿!”

    听闻此言,现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纷纷神色诧异地望向了白衣公子,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那几名胖公子的手下顿时就停在那里不敢动弹,胖公子更是一脸茫然地望着白衣公子,他有些不明白白衣公子的这个举动是何意,好像言语中的语气并不向着他。

    “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这位公子如此喜欢这把刀,那么不如让与他罢了。”眼见现场的气氛变得紧张压抑,李云天忽然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向场中的雷婷说道,进而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说着,李云天不动声色望了一眼不远处脸色苍白的白衣公子,随后转身离去。

    郑婉柔也瞪了瞪白衣公子,面罩寒霜地与一旁的陈凝凝跟在了李云天的身后,很显然她对白衣公子非常不满。

    白衣公子注意到了李云天和郑婉柔的这个动作,身子禁不住向下躬了躬,汗水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显得非常紧张。

    很显然白衣公子认出了李云天的身份,否则不会变得如此失态。

    实际上,白衣公子与李云天是亲戚,他是郑婉柔表姐的儿子,要喊郑婉柔一声表姨。

    其实当白衣公子等人一出现的时候郑婉柔就已经认出了他,只不过由于郑婉柔女扮男装,再加上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少,故而白衣公子一时间没能认出来,直到后来才注意到郑婉柔,也就明白了被郑婉柔簇拥着的李云天的身份,自然吓得够呛。

    李云天以前见过白衣公子一次,不过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白衣公子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

    虽然李云天已经认不出白衣公子,但是他知道白衣公子好像知道了自己等人的身份,而且从其私下里一直偷偷瞄向女扮男装的郑婉柔,而郑婉柔也寒着脸时,已经猜到了其必然与郑婉柔有联系,故而开口打了圆场,以免大水冲了龙王庙到时候一家人见面尴尬。

    “这把刀是他卖给你的,三千两可别忘了!”

    雷婷虽然心中有所不舍但既然李云天已经开了口,她也唯有忍痛割爱,把大马士革弯刀向发呆的胖公子手里一塞,冷冷地指了一下卖刀青年后快步走了。

    胖公子没想到事情竟然就这样结束了,一时间脑子里有些发懵,望了望手里捧着的大马士革弯刀后看向了心有余悸地擦着额头上汗水的白衣公子,脸色逐渐变得铁青,从白衣公子的反应上他意识到自己这次捅了一个大篓子。

第九百八十五章 倍受欢迎

    readx;虽然大马士革弯刀一事闹得有些不愉快,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李云天的愉悦的好心情,饶有兴致地在街上溜达着,十多年不来他都已经认不出白水镇,与先前的模样截然不同。

    集市上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外,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全副武装的的巡逻队,他们是白水巡检司的士卒,负责白水镇的治安事宜。

    值得一提的是,白水巡检司的士卒与别的巡检司不同,采用了与讲武堂一样的新式军装,只不过颜色和样式有所不同。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白水镇巡检司如果寻根究底的话也有着讲武堂的血统,当年李云天正是以后来骁武军的模式优先对白水镇巡检司进行得整编,使得白水镇巡检司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水镇巡检司如今可谓兵强马壮,总兵力高达五千人,其中包括两千人水上巡逻队,训练有素,武器精良,从规模上而言已经达到了地方卫所中“卫”的水平。

    考虑到各地卫所普遍都存在兵员空额的现象,故而白水镇巡检司的兵力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一个卫的实际兵力。

    虽然白水镇巡检司巡检不过是正九品的小官,但是即便是给白水镇巡检司巡检赵华一个正三品的卫指挥使他也不会放弃巡检的职务。

    说到底,白水镇巡检司的日子过得要比大明那些卫所滋润得多,不仅军事力量强大而且福利待遇丰厚,只有傻子才会去选择卫指挥使这种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但实际上没多少油水的职务。

    其实,鉴于白水镇巡检司的军事力量过于强大,关键是油水充足,江西都司衙门曾经想要将其划到麾下,但是遭到了江西布政使司的强烈反对和抵制。

    说到底,白水镇巡检司早在洪武年间就由五军都督府划到了地方衙门管辖,可谓与各地都司没有了丝毫关系,其所需均有地方衙门筹集,是一个爷爷也不疼姥姥不爱的尴尬部门。

    由于没有稳定的资金来源,也没有固定的编制,完全由巡检司的巡检自行解决,这就使得巡检司成为了龙蛇混杂之地,里面混迹了很多地痞混混,没少干祸害老百姓的事情。

    像白水镇巡检司这样每年都能从湖口县县衙获得一笔可观经费的巡检司在大明绝无仅有,至于其规模达到五千人更是令人大跌眼镜,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湖口县经济的繁荣。

    虽然白水镇巡检司已经划归到地方衙门管辖,但有一点非常特殊,那就是巡检司的人事权在兵部,也就是现在的军阁,毕竟巡检司在成立之初就是朝廷的军事力量。

    这也从巡检司的体制可以看出它保留了地方卫所的一些特性,例如,巡检司的巡检和副巡检等官职与卫所部队一样,都是世袭的,地方衙门的官员只能对其不法行为上报,而无处置的权力。

    这意味着地方衙门并没有巡检司的人事任免权,但是却还要为此付出一定的钱粮,而由于巡检司的军户的少得可怜,绝大部分的巡检司士卒都是募集而来的,每年都会开口向县衙要粮要饷,这也是巡检司成为不受欢迎鸡肋的重要原因。

    而正是由于巡检司巡检是世袭职务,所以赵华稳坐白水镇巡检司巡检的宝座,有人要想动他这个巡检的位置必须要上报军阁,军阁同意后对方才能如愿。

    可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因为与李云天关系密切的军阁阁员们绝不会允许有人染指白水镇巡检司,谁都知道白水镇巡检司从以前的一穷二白到现在兵强马壮的局面是李云天一手打造出来,已经成为大明巡检司的标杆。

    因此,赵华的白水镇巡检司巡检的职务异常稳固,而白水镇巡检司由于强大的军事实力已经被外界誉为“大明第一巡检司”,其战斗力已经达到了骁武军的标准。

    实际上,白水镇巡检司正是按照骁武军的模式进行的训练,里面的中高级武官皆出身讲武堂,可谓与骁武军一脉相承。

    “知县大人!”就在李云天兴致勃勃地在街上溜达着的时候,一旁忽然响起了一个惊喜的声音。

    听闻此言,李云天不由得扭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锦袍的老者正一脸兴奋地望着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李云天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名老者是镇上的一名镇民,当年王三前来劫掠的时候家里的房子被焚之一炬,是他后来四方张罗才给像老者这样的无家可归的镇民盖上了新家,不安然度过了随后的寒冬。

    “张大伯,您老这些年可好!”当年盖房子的时候李云天曾经在这名老者家里吃过几次饭,故而对其依然有着印象,既然他已经认出了自己那么也没有必要再隐藏行踪,于是笑着上前向那名老者说道。

    “好……好!”张大伯这时终于确定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面带微笑的人正是李云天,禁不住变得激动起来,连忙躬身迎向前,边走边扯着嗓子向周围的人喊道,“知县大人回来了,知县大人回来看咱们了!”

    “知县大人回来了?”

    “真的假的,知县大人可十多年都没有来咱们湖口县了。”

    “哪个知县大人呀?”

    “还能是哪个,当然是当朝的忠武王了!”

    “不会又是认错了吧?”

    ……

    伴随着老者中气十足的喊声,原本秩序井然的街上顿时轰的一声就炸开了锅,行人们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既惊讶又感到欣喜。

    对于镇上的本地人而言,自然清楚张大伯口中“知县大人”指的是谁,而外地人也早就听说了李云天的事情,故而经过别人一点拨也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知县大人!”

    “知县大人回来了!”

    “知县大人来看咱们了!”

    ……

    很快,那些位于李云天附近的人们回过神来,蜂拥而来,一个个神色惊喜地把李云天围在了中间,脸上无不流露出激动的神色。

    这使得随行的护卫异常紧张,连忙在李云天和雷婷等人的身旁围了两圈,阻止兴奋的人们靠近。

    听见了那些认出李云天的人的惊喜的喊声后,街上立刻乱成一团,人们纷纷飞奔而来,都想看一眼李云天。

    面对着群情汹涌的人群,那些人高马大的护卫被推得东倒西歪,李云天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受百姓们的欢迎,心中不由得感到一丝欣慰,看来他当年的辛苦并没有白费。

    由于现场的人越聚越多,而且情绪都显得激动兴奋,因此为了避免引发什么事端李云天就势进了一旁的一家茶楼,护卫们牢牢地把入口处守住。

    “知县大人!”

    “王爷!”

    茶楼里有一些人正在喝茶聊天,见李云天进来纷纷躬身相迎,脸上纷纷显露出激动得神色,很显然没人意识到会在这里遇上大名鼎鼎的忠武王。

    从称呼上就可以看出白水镇的镇民与外地人的不同,依旧称呼李云天为“知县大人”,恐怕这也是大明千余州县中湖口县百姓的特权,如果外地人也称如今已经贵为王爷的李云天“知县大人”那么就是大不敬之罪了。

    “大家一切照旧,不必拘束。”李云天向那些公映他的人微微一笑,随后起身上了二楼,进了二楼一个雅间,准备等待着“救兵”到来,很显然现在外面的百姓群情汹涌他是无法离开了。

    “这是小店珍藏的上好大红袍,知县大人请品尝。”茶楼的老板得知李云天来了,亲自给李云天端来了茶,然后神情激动地说道,“知县大人可否还记得小人。”

    茶楼老板四旬左右,虽然衣着光鲜但手掌显得比较粗糙,看样子以前干过不少活。

    “你是在码头做苦力的刘老三,不,现在应该是叫刘友庆,没想到你竟然开了这么大一家茶楼。”李云天打量了茶楼老板一眼,笑着点出了其身份。

    李云天的记忆力非常好,虽说不能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一些经历过的事情往往能记住,故而他稍作回忆就记起了茶楼老板是何人。

    茶楼老板的原名叫刘老三,因为在家排行第三故而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在白水镇码头当苦力。

    当年刘老三家中曾经被县衙户房司吏张有德的爪牙所祸害,张有德被抓后其找李云天哭诉受害经历,李云天不仅还了其一个公道,而且还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刘友庆”。

    李云天没有想到大字不识一个的刘老三竟然也开起了茶楼这样比较文雅的营生,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托知县大人的福,九州商会给镇上的人提供了资金,并让人教授我们经营之道,如今镇上像我这样的大老粗都成了老板,有着各自的营生。”刘老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异常甜蜜。

    “如此甚好,你们也都算是有了一番自己的事业。”李云天笑着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因为教授白水镇镇民做生意是他的主意,早在十几年前他就预感到白水镇的迅猛发展会带来无穷商机,肯定是要让当地的百姓们先富起来。

    实际上,像刘老三这样当了大半辈子苦力的百姓来说,很难再有什么经商的头脑,故而刘老三的茶楼实际上是九州商会派来专门的掌柜来坐镇负责经营,也就是后世的职业经理人,刘老三只是坐等着收钱罢了。

    与此同时,刘老三等人的子弟则相继进入了九州商会下辖的商务学院进行学习,他们以后将接掌家族生意,成为九州商会的新一代中坚力量。

第九百八十六章 故人依旧

    readx;李云天正兴致勃勃地跟刘老三聊白水镇近些年来的变化时,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您来了怎么不让人事先通知一下,卑职等人也好前去迎接。”很快,一名挺着一个大肚子的中年人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向李云天躬身行礼。

    “卑职见过三位娘娘!”随后,那名中年人又向陈凝凝、郑婉柔和雷婷行礼。

    “赵巡检,几年不见你的肚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呀。”李云天笑了起来,瞅了一眼中年人的大肚子调侃道。

    这名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水镇巡检司巡检赵华,几年前曾经去京城拜见过李云天。

    “王爷,卑职与您不能比,您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卑职每天手头也没什么事,自然心宽体胖。”赵华闻言也笑了起来,李云天肯跟他开玩笑就意味着没拿他当外人。

    虽然白水镇的百姓们可以喊李云天“知县大人”,但赵华是朝廷命官,自然不能乱了官场上的等级尊卑,因此称呼李云天为“王爷”。

    此时此刻,白水镇巡检司已经在李云天所在茶楼的街区实行了戒严,全副武装的巡检司士卒有条不紊地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随着赵华的到来,陈伯昭和郑贵等镇上的有头有头脸的人物纷纷前来酒楼拜见李云天,他们只是知道李云天会来白水镇,但是不清楚具体的时间。

    古代行程受各种因素制约甚多,因此根本没办法确定具体抵达的日子,陈伯昭和郑贵都知道李云天公务繁忙,没想到李云天会提前十来天抵达白水镇。

    毕竟,湖口县是李云天踏入仕途的地方,在湖口县经历了一连串令他难以忘怀的事情,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自然要多待几天在白水镇好好看看,下一次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

    第二天上午,湖口县知县宋德就率领着县衙里大大小小的官吏赶来白水镇拜见李云天,他也是进士出身,好不容易才得以来到湖口县任职。

    本来,意气风发的宋德本想着在湖口县大展拳脚,不过等到了湖口县一看顿时就傻了,湖口县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根本就对湖口县的事务尤其是经济事务插不上手,因为他无法理解那些经济事务是如何运行的。

    为此宋德不得不放弃了心中的宏伟大计,老老实实地按照李云天留下来的发展规划来做事,同时虚心学习湖口县的那些发展经验,对于他来说这可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对他将来主政一方大有裨益。

    不仅湖口县知县宋德,江西布政使司左右布政使、江西按察使司按察使、江西都司都指挥使以及江西巡按御史、江西巡抚等一众官员纷纷赶来了湖口县拜见李云天,反正他们也要来参加陈放的婚宴和郑老爷子的寿宴,只不过提前来几天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李云天自从宣德十年离开京城后一直没有回去过,故而他身上还有江南巡查一职,故而江西三司的官员岂敢怠慢,谁都害怕李云天再掀起一场大案出来,故而自然小心谨慎应对。

    其实,李云天这次纯粹就是故地重游并没有查案的打算,毕竟他这次是来湖口县参加喜事的,并不想搞出什么鲜血淋淋的局面。

    况且对江西三司的督察自有江西巡按御史和江西巡抚,如果李云天把他们的事情都给做了的话,那么他们岂不是就显得有些多余。

    李云天并不喜欢把权力抓在手里,而是希望众人能各司其职,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提高效率,否则的话岂不是要将他累死。

    为了打消江西三司官员的疑虑,李云天特意放出了风声,表明他无意在江西查案,这使得众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也令白水镇的气氛顷刻间变得轻松。

    对于李云天的为人,大明官场上的官员们还是非常钦佩的,既然李云天已经表示不查案子那么肯定不会食言。

    陈放的婚礼和郑老爷子的寿宴相继在白水镇举行,使得白水镇沉浸在了一派欢乐喜庆的氛围中,自从白水镇建镇以来还从没有如此热闹过,甚至南北直隶都有达官贵人赶来助兴。

    陈伯昭和郑贵虽然是九州商会的两大巨头,可也没有如此大的面子请来那么多的达官贵人,很显然那些人都是冲着李云天来的,这可是一份巨大的荣耀。

    即便是京城那些不能来道贺的高官显贵,例如内阁阁员、军阁阁员、五府都督和六部堂官等大员也都纷纷送来了贺礼,在他们看来陈放婚礼和郑老爷子寿宴其实是忠武王府的事情,他们的贺礼自然是送给李云天看的。

    在白水镇的这段时间里,李云天在湖口县知县宋德的陪同下轻车简从,在湖口县境内逛了一圈,对湖口县的农业、商业和手工业的发展非常满意,达到了他先前预期的效果,尤其是手工业正在从作坊向工厂转变。

    宋德的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看的出来李云天的心情不错,虽然湖口县能取得今日的成就与他的关系并不大,但他毕竟是湖口县的知县,湖口县的成绩自然就是他的政绩。

    “王爷,镇上发生了一起斗殴案,一名西北的百户打伤了几名外地来的客商,现在双方已经闹到了衙门里。”

    这天下午,李云天从湖口县县城回到白水镇不久,赵华急匆匆赶了过来,沉声向他禀告了一件事情,“那几名客商说那名百户偷了他们重金购买的西域弯刀,可那名百户却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双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噢?”李云天闻言眼前顿时浮现出了半个多月前在白水镇卖刀的那名青年,于是沉吟了一下后向赵华说道,“那名百户可是一个年轻人,看上去身材挺结实的,肤色黝黑,不善言辞。”

    “正是。”赵华闻言点了点头,向李云天说道,“他名叫天翼,这次从西北来这里是为了采购一些特殊的药材,给他们卫所的卫指挥使治病。”

    “告诉那几名客商,本王得知有西域密探暗中潜入江南,西域弯刀可能与此有关,本王决定亲审此案,如果这把弯刀确实他们所购那么本王会还给他们一个公道,把刀还于他们。”

    李云天闻言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十有**是那几名客商见财起意,欺负那个天翼老实,想要吞了他的大马士革弯刀,随后不动声色地向赵华吩咐道。

    很显然,大马士革弯刀在市面上可谓可遇不可求,并不能随随便便就买到,通常都西域诸国敬献给大明天子的贡品,因此他并不认为那几名客商说了实话。

    况且,如果天翼真的是偷来的那把大马士革弯刀,那么现在肯定早已经拿着刀和钱逃之夭夭了,当日那名与雷婷争大马士革弯刀的胖公子肯定不敢收下这把刀,一定是乖乖地付了三千两银票后溜之大吉。

    李云天有些不明白,既然天翼已经有了三千两银票,为何还会留在白水镇,应该买了药材回西北军营才对。

    “王爷,卑职这就去办。”听了李云天的交待后赵华微微一笑,向李云天一躬身后起身离开,看来李云天是要吓走那几名客商。

    其实,赵华也不相信那几名看上去颇为奸猾的客商,但是没有什么证据,又因为案子里涉及到天翼这个百户,故而唯有上报。

    虽然赵华现在风光显赫,但他归根结底只是一个九品的巡检,而百户却是正六品,不要说他了就连宋德也无权审这个案子,只能上报给九江府府衙,让九江府府衙再去通知九江卫卫指挥使司衙门,双方协同办案。

    不过,宋德的时间很紧迫,如果他不能及时赶回西北的话其所在卫的卫指挥使很可能会病逝。

    而根据赵华的经验,九江府府衙与九江卫卫指挥使要是联合办案,那么十有**将会演变成一场扯皮大战,双方谁都不想在审案中出头,都想让对方多出力,再加上审案人员从中捞油水,这样一来天知道这起案子何时能了结。

    赵华知道西北是苦寒之地,天翼之所以来到这里肯定是因为其所在卫卫指挥使的病情已经相当严重,他心中同情不远千里而来的天翼,故而前来找李云天来想办法。

    其实,赵华之所以这样做还与李云天有关,李云天在关西设立骁武军军营的事情赵华已经清楚,因为九州商会专门负责给那个军营运送物资,而白水镇又是九州商会的总部所在地。

    因此赵华知道李云天对西北十分重视,这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李云天,否则他吃饱了撑的要用这种小案子来打扰李云天。

    现在看来赵华猜得没错,李云天果然对天翼的案子非常重视,而且看起来李云天好像还认识天翼,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第九百八十七章 京城急报

    readx;晚上,李云天悠闲地在院子里乘凉,与雷婷等人谈笑风生,再过两天他就要启程回京向正统帝就平倭一事复命。¤,

    经过两年多的治理,困扰大明沿海州府已久的倭患已经得到了彻底的根治,明军水师以摧枯拉朽之势扫荡了倭寇在海上的各个岛屿上的据点,而且倭国幕府也开始大力整顿盘踞在九州岛的倭寇。

    这样一来,倭寇在大明与倭国的两面夹击下迅速瓦解,剩下的倭寇见势不妙纷纷跑去了朝鲜国,令朝鲜国的沿海局势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倭寇甚至占据了朝鲜国沿海的岛屿乃至陆地,与朝鲜国派来围剿的军队打得不亦乐乎。

    说实话,在李云天离京平定倭患之前,没人认为李云天能解决困扰大明已久的倭患问题,可事实令他们大跌眼镜。

    李云天不仅收复了被倭寇占据的小琉球岛和琼州岛,还从倭国抓来了庇护倭寇的一个倭国藩王,并使得倭国大力治理当地的倭患,从源头上消灭了倭寇生存的基础,进而使得横行海上一时的倭寇很快就土崩瓦解。

    其实,李云天只不过对倭国幕府诱之以利而已,再加上幕府也对那些不受管控的倭寇非常头痛,所以顺水推舟地就把倭寇给灭了。

    无论如何,李云天已经顺利地完成了宣德帝给他的遗命,如今可以轻轻松松地返回京城,好好地放一个大假轻松一下。

    “报,京城八百里加急急件!”就在李云天笑着与雷婷等人聊着一些往事的时候,一名护卫忽然快步走进了院子,躬身把一份加急文书双手递给了李云天。

    “八百里加急!”李云天闻言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伸手接过了密封的公文,京城的人应该知道他快回京才对,不知为何要给他用八百里加急送信,难道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过,李云天事先并没有接到京师有何异动的情报,要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的话京城的情报网络肯定会通知他。

    带着心中的疑惑,李云天拆开了公文,不动声色地查看着里面的文件,雷婷等人纷纷好奇地看向了他,想要知道究竟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要使得辅政大臣们要八百里加急来通知他。

    “察合台汗国内乱加剧,西察合台向东察合台大举进攻,东察合台无力对抗,节节败退。”

    看完了公文上的内容后李云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凝重的神色,然后抬头向望向自己的雷婷等人说道,“现在东察合台汗国和西察合台汗国的使者同时抵达京城,大明要在两者间做出一个抉择了!”

    “察合台汗国?”听闻此言,陈凝凝不由得面露诧异的神色。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察合台汗国是蒙帝国的四大汗国之一,由成吉思汗察合台所创建,位于大明的西域地区,看起来好像距离大明非常遥远,不知道朝廷为何如此着急地要把李云天召回去。

    “西察合台汗国,不,现在应该叫帖木儿帝国更为合适。”

    李云天知道现场的人除了雷婷外没人清楚察合台汗国的事情,于是沉吟了一下开口解释道,“元末时,察合台汗国分裂为由王族统治的东察合台汗国和由贵族统治的西察合台汗国,太祖皇帝时期蒙古贵族帖木儿统一了西察合台汗国,南征北战打下了一个与大明疆土相差无几的江山,建立了一个新的帝国,本王称其为帖木儿帝国。”

    “与大明的疆土相差无几?”陈凝凝和郑婉柔不由得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在两人看来大明疆域万里,除了当年的蒙古帝国外有哪个国家比大明还要大?

    “你们有所不知,虽然帖木儿向太祖皇帝称臣纳贡,但其雄心勃勃,利用二三十年时间扫荡了周边诸国,打得那些西夷强国闻风丧胆,重现了蒙古帝国当年的辉煌。”

    李云天点了点头,然后神情严肃地讲出了一件事情,“太宗皇帝登基后不久,经过多年准备的帖木儿聚集了百万大军想要东征大明,可惜其在路上病死,东征之事也就烟消云散,随后诸子与朝中重臣争权夺利,无暇向外扩张。”

    “他们竟然要东征大明?”郑婉柔闻言不由得娇声说道,双眸满是匪夷所思的神色,谁都知道大明帝国是天下间最为强大的国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还有国家胆敢主动进攻大明。

    “帖木儿帝国无论是疆土还是人口都与大明相差无几,而且其士兵的战斗力更为强悍,倘若当年百万大军从西域进入陕甘,恐怕大明要经历一场浩劫。”

    李云天知道这件事情听起来令人感到难以置信,不过这却是真实存在的史实,当时永乐皇帝刚刚登基,三年多的靖难战争令大明元气大伤,一旦帖木儿百万大军蜂拥而入大明仓促间绝对要吃大亏。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谁能想到雄心壮志,想要重新恢复蒙古帝国昔日荣光的帖木儿竟然毫无征兆地死在了东征的路上。

    据传帖木儿的死与其喜爱饮酒有关,不仅喜欢喝葡萄酒还喜欢喝烈酒,当时帖木儿已经年过六旬,旅途劳累再加上烈酒伤身,很容易就会引发什么不测。

    自从与倭国幕府达成了合作协议,帖木儿帝国就是李云天密切关注的对象,如今其大举进攻东察合台汗国,使得东察合台汗国不得不向大明求援,意味着事态已经相当严重。

    在李云天看来,东察合台汗国是大明与帖木儿帝国之间一块绝佳的缓冲地带,只要东察合台汗国存在那么大明就不会直接与帖木儿帝国爆发冲突,也阻碍了帖木儿帝国东进。

    正是由于李云天对帖木儿帝国与东察合台汗国之间的关系尤为重视,故而辅政大臣们这才给他发来急报,让他回京前去处理东察合台汗国和帖木儿帝国的使臣问题,朝廷上下没人比李云天更了解这两个国家之间的恩怨纠葛。

    “相公,那个帖木儿帝国是想与咱们大明开战?”陈凝凝此时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她现在已经弄清楚东察合台汗国是横在大明与帖木儿帝国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一旦东察合台汗国有失的话帖木儿帝国的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顺利进军大明的关西地区,随之直下陕甘,如此一来大明西北危矣。

    “无论他们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东察合台汗国都不容有失,否则咱们将直面帖木儿帝国的兵锋。”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后说道,所谓未雨绸缪,大明不能等到东察合台汗国被帖木儿帝国攻陷后再采取应对,现在就应该避免这种对大明带来不利影响的局面发生。

    “明天起程,返回京城!”由于事态紧急李云天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先是沉声嘱咐了雷婷一声,随后微笑着向陈凝凝和郑婉柔说道,“你们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这次就在这里多住几天。”

    “臣妾记住了。”陈凝凝和郑婉柔闻言对视了一眼,然后向李云天一躬身应诺下来,两人这次回来也等于是休假,正好趁此时机好好放松一下。

    就在这时,院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赵华手里捧着一个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东西快步走了过来,等走近了李云天才发现是一把大马士革弯刀,而且从刀鞘上的装饰和图案来看有些眼熟,好像是天翼当时当街卖的那把。

    “王爷神威,那几名外地客商听闻王爷准备亲自审理此案,吓得差点没瘫倒在地,卑职刚说完他们就贵在地上如实交待了内情,见这把西域弯刀价值不菲故而动了歪心思,卑职已经将他们送到县衙发落。”

    赵华笑眯眯地把手里捧着的大马士革弯刀双手往李云天面前一送,躬身说道,“天翼百户说这把刀原本就是王爷买下的,现在他将其物归原主。”

    “本王曾经说过,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把刀既然经历了这么多事依然在他身边,那么证明他与此刀有缘,还是留在他身边。”李云天望了一眼那把大马士革弯刀后笑着问向了赵华,“他不是着急买药回去,怎么现在还没走?”

    “他要的药材市面上比较紧俏,要下个月才能有货。”赵华闻言收回了手里的大马士革弯刀,微笑着回答,“其实他一直想找机会把这把刀送给王爷,当时这把刀其实王爷已经买了下来,只不过后来被那人从中插了一杠子,坏了王爷的兴致。”

    “你去安排一下,把他需要的药材准备好,让他尽快返回西北卫所。”李云天觉得这个天翼的运气还真是好,竟然两次出事都能遇上自己,于是向赵华嘱咐道。

    虽然对天翼来说他需要的药材是市面上难以买到的紧俏货,但对赵华来说却是小菜一碟,轻而易举就能把那些要弄到手。

    “卑职明白。”赵华闻言向李云天一躬身,捧着那把大马士革弯刀退下了,如果不是李云天让他把刀还给天翼的话,那么他真的想从天翼手中买下这把珍贵的西域弯刀,再怎么说他也是大明的武官,对如此珍奇的兵器自然情有独钟。

    第二天一早,李云天和雷婷一行人轻车简从去了码头,悄无声息地登上了停在码头上的船只,在柔和清爽的晨曦中驶离了白水镇。

    为了不惊动镇上的人,连陈凝凝和郑婉柔都没有前去码头给李云天和雷婷等人送行,李云天可不想在镇上引发什么大动静出来,不如让劳累了一天的镇民们能睡上一个安稳的好觉。

第九百八十八章 进宫见驾

    readx;十多天后,日夜兼程的李云天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了京城,入城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进宫觐见正统帝和太皇太后,向其禀告过去两年来的平倭事宜。

    虽然宣德帝给年幼的正统帝留下了辅政大臣协助其处理军政事务,但真正在幕后掌权的却是太皇太后,正统帝的玉玺就是她在掌管。

    在太皇太后的支持下,司礼监依旧行使着给奏章批红的权力,这并不是说太皇太后信任那些宦官,而是对朝臣们的一种制衡。

    只不过太皇太后对宦官的限制比宣德帝还要严格,毕竟太祖皇帝留有内侍不得干政的祖训,故而太皇太后为了安抚文武群臣也对宦官进行了打压,各地镇守太监多有裁撤,使得内廷的势力深受影响。

    如今的内廷处于蛰伏期,由于正统帝年幼无法理政,宦官们唯有依靠太皇太后的庇护才能得以自保,否则的话司礼监的那批宦官首当其冲要被朝臣们想办法搞掉,由那些太监们披红实在是太过碍事。

    否则的话朝臣们决策的事情在朝堂上通过后就将得以执行,而这正是太皇太后担心的地方,长此以往的话正统帝无疑会被那些文武重臣架空,以至于君权旁落。

    故而,纵观大明的历史,内廷无不依附于皇权,是皇权用来对抗臣权的马前卒,即便是再厉害的太监一旦离开皇权的庇护下场通常都会很凄惨。

    李云天这次进宫给正统帝带来了一份礼物,倭国幕府将军谨献给正统帝的一把经过精心打造的倭刀,这在倭国可是最为珍贵的礼物。

    太皇太后对李云天的这次平倭之行是非常满意,李云天不仅清除了为祸大明沿海的倭患,而且还使得倭国臣服,可谓给正统朝开了一个好头。

    像李云天这样任劳任怨的国之重臣实在是凤毛麟角,即便是杨士奇这样的朝廷大员想要为国出力也无法去冲锋陷阵,毕竟杨士奇等人的年龄在那里摆着,都是六旬左右的老臣,没有李云天那样充沛的精力。

    尤为重要的是李云天虽然手握军政大权,但却从来也不擅权,而是将手中的权力统统下放,他所做的只不过是督促众人做到各司其职而已,这使得太皇太后非常放心,也是宣德帝一直重用李云天的主要原因。

    以骁武军为例,骁武军的高级将领都是宣德帝在的时候安插进去的,李云天自然清楚宣德帝的意思,但还是将那些将领委以重任使得那些人现在纷纷封侯拜伯。

    至于骁武军的中级将领,主要来自讲武堂前两期,里面有不少皇族和勋贵子弟,这样一来的话骁武军内部等于没有了秘密可言,太皇太后自然放心让李云天来执掌这支大明最为悍勇的部队。

    与此同时,正是由于讲武堂吸纳了朝廷各方势力,故而使得李云天在讲武堂的地位牢不可摧,很显然没有哪方势力愿意把讲武堂交到别的势力手上。

    况且,除了李云天外根本没人能够威服讲武堂的那些骄兵悍将,更没办法使得讲武堂保持高速的发展,这里面已经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谁也不会让别人来染指讲武堂的控制权。

    由于太皇太后对李云天的这次平倭之行非常感兴趣,因此李云天就从收复小琉球岛开始把事情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一直讲到了在红鸟山伏击萨摩军,最终迫使萨摩藩藩主岛津鸣云投降,使得现场的内侍和宫女听得津津有味。

    “忠武王,你怎么知道那个萨摩藩主会在红鸟山伏击你?”太皇太后觉得李云天简直用兵如神,竟然精准地猜出了岛津鸣云的意图,进而实现在红鸟山布下了重兵。

    “太皇太后娘娘,岛津鸣云能在倭国的九州岛纵横捭阖,也是一个称霸一方的枭雄,善于用兵,其知道在外无援军的情形下一旦被我军围困在清水城必死无疑,因此一定提前与我军交战,而位于清水城和出水城之间的红鸟山是打伏击的绝佳地点。”

    李云天闻言向太皇太后一躬身,沉声解释道,“臣只不过是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待战局的走势,臣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也会冒险一搏,在红鸟山伏击我军!”

    “忠武王,你果然不愧是我大明第一臣,文武双绝,堪称我大明立国以来的朝臣典范。”太皇太后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开口夸赞道。

    “太皇太后娘娘严重了,臣只不过是略尽职责而已,绝对不是什么‘第一臣’。”李云天闻言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连忙向太皇太后一拱手,躬身说道。

    能有幸得到太皇太后“大明第一臣”的褒奖,如果搁给别的朝臣肯定是欣喜若狂,跪在地上谢恩了,可李云天知道凡事都别争个“第一”,所谓盛极而衰,一旦获得了“第一”的头衔那么接下来必将迎来低谷,搞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

    尤其是李云天身居高位,更是忌惮“第一”二字,那样的话岂不是成为了朝廷上下的众矢之的,同时也变成了皇家修理的对象。

    “这是哀家的肺腑之言。”太皇太后见李云天变得有些尴尬,知道李云天在忌讳什么,于是笑着安慰了一句,随后语峰一转换了一个话题,“忠武王,你可是皇上的老师,两年来一直在外奔波劳碌,这次回来可要好好给皇上授课,皇上说他最喜欢上你的课,其他老师的课太过枯燥乏味。”

    “是臣疏忽了,实在罪该万死。”李云天向太皇太后一躬身,一脸歉意地回答,“太皇太后娘娘,恐怕臣接下来在京城待不了多久,如今西域不稳臣准备去一趟西域。”

    “西域!”

    太皇太后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惊讶的神色,西域乃荒凉凄苦之地,李云天乃大明堂堂的忠武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去亲临险境,难道西域发生了什么足以惊动李云天的大事不成?

    “忠武王,西域发生了何事,竟需要你亲自前往?”随后,太皇太后不由得好奇地问向了李云天,她还没有接到西域有大事发生的奏报。

    “禀太皇太后,成吉思汗的次子察合台在西域建立了蒙古帝国四大汗国之一的察合台汗国,元末时期察合台汗国分为了东察合台汗国和西察合台汗国,西察合台汗国经过逐年扩张,其疆域已经与我大明相差无几。”

    李云天知道太皇太后并不清楚东察合台汗国被帖木儿帝国攻打的事情,于是郑重其事地回答,“如今西察合台出兵攻打东察合台,东察合台无力支撑,一旦其陷落的话大明将直接面对西察合台汗国的兵锋,对我大明殊为不利,故而臣决定赶去东察合台与其一起抗击西察合台的这次进犯!”

    实际上,大明的朝堂对东察合台汗国被帖木儿帝国进攻一事并不关心,首先,满朝文武皆抱着大明是天朝上国的思想,认为没有哪个国家敢动大明。

    其次,东察合台汗国距离大明太过遥远,对大明的影响力可谓微乎其微。

    最后,东察合台汗国、帖木儿帝国和北元一样,都是蒙古帝国的属国,在朝臣们看来他们打得越激烈越好,正好可以削弱他们的实力。

    既然朝臣们如此轻视东察合台汗国受到攻击一事,那么自然也就不会拿这件事情去劳烦太皇太后,故而太皇太后对此事一无所知。

    “竟与我大明疆域仿佛!”太皇太后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在她看来大明疆域万里石天下间第一大国,可是帖木儿帝国的地盘与大明差不多,这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太皇太后,当年蒙古骑兵纵横天下,如今北元虽然被赶到了漠北,但西察合台汗国是比北元还要强大的敌人,大明不可不防。”李云天闻言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开口向太皇太后进谏道。

    “忠武王,你操劳国事哀家甚是欣慰,不过我大明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有些事情应该让其他人来为大明分担,你可不要太过劳累。”太皇太后顿时笑了起来,向李云天说道。

    她觉得李云天简直就是拼命三郎,为了大明的安危不辞劳苦地整天在外奔波,如果大明再多几个李云天这样的臣子那么她就可以安枕无忧了,她可不想让李云天去西域那种苦寒之地,一旦发生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故而还是派其他人前去为好。

    太皇太后之所以有此一说,不仅是关爱李云天,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含义,自从骁武军崛起后五军都督府麾下的卫所军队屡遭败仗,到最后莫不是骁武军力挽狂澜,为此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实际上憋了一股劲儿,想要与骁武军一较高下,以恢复卫所军的名誉。

    而且,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现在有能力与骁武军叫板,原因无他,京畿都督府的部队和山北军区的部队在宣德八年就已经按照骁武军军制改变,经过数年的操练后已经形成了强有力的战斗力,虽然可能比不过骁武军但也相差不了多少。

    值得一提的是,京畿地区和山北地区的卫所部队采用的是骁武军一样的编制和训练模式,只不过隶属于五军都督府管辖,听从军阁的调遣,其军需供应由讲武堂和皇宫的内库各自承担一半。

    换句话来说,京畿都督府和山北军区的部队实际上是骁武军的翻版,训练他们的教官全部都是从骁武军中抽调的人员,而且后勤补给也参照骁武军的模式实行配给制,成为了大明的专业化部队,也就是职业军人,是李云天为了破除卫所世袭迈出了第一步。

    “臣谨遵懿旨!”李云天知道太皇太后是为了他好,不想他回京太过操劳,因此微笑着一躬身,遵从了太皇太后的旨意。

    ...

第九百八十九章 使者进京

    readx;李云天回京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这使得忠武王府门庭若市,聚满了前来拜会李云天的高官权贵。≧,

    虽然李云天这两年并不在京城,可谓远离了大明政治中枢,但他的影响力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因为平定倭患以及在江南连续治理了军政大案而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京师讲武堂在李云天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正常运作,外人想染指也无从下手,不仅京城各方势力不会坐视不理,大皇太后也不会答应。

    在太皇太后看来,京师讲武堂是大明的除了文官集团、勋贵集团、内廷集团之外的第四股力量,而且是周旋于三者之间的一股非常特殊的力量,她需要这四方力量达到平衡,岂可让别人打讲武堂的主意?

    再者说了,除了李云天外大明没人能掌控得了讲武堂,强行介入的话势必会引发讲武堂的反弹,届时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尤为重要的是,现在讲武堂通过海外贸易每次都能给皇宫的内库带来丰厚的财物,使得太皇太后手里的资金无比充裕,单单这一点就无人能比,而朝中的文武大臣们只会向朝廷哭穷,想方设法地从朝廷弄到钱财。

    因此,对于李云天提出的税务革新,太皇太后与宣德帝一样都是大力支持,如果按照李云天的计划在大明实行新的商务制度的话,大明国库每年都能增收一笔巨额的税金,进而避免了税金的流失。

    可要想推动税务革新谈何容易,仅仅在江浙地区的州县衙门成立商房和税房就令李云天颇费了一番周折,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此事也只能从长计议了,毕竟这里面涉及到太多的利益纠葛不宜强行推动实施,唯有循序渐进地实行。

    按理说,李云天出了两年多的公差这次回京复命后可以放一个多月的大假休息,可休假对李云天来说只能是一种奢望。

    讲武堂、内阁、军阁以及都察院,仅仅这四大衙门的事务就令李云天忙得焦头烂额,而且他还要进宫给正统帝授课,根本没有丝毫的清闲时间。

    在所有事务中,李云天最为关心的自然是帖木儿帝国和东察合台汗国的使者了,这次帖木儿帝国大举进攻东察合台汗国,使得原本内部就不稳定的东察合台汗国兵败如山倒,不得不派使者来向大明求援。

    帖木儿帝国知道东察合台汗国派人来了大明后也派出了使者,两名使者一前一后进了关西。

    驻扎在关西的骁武军得知此事后立刻派人马不停蹄地进京禀告给军阁的阁老、忠武王周征,然后周征给李云天派去了八百里加急。

    在朝中的那些文武大臣中,没有人比周征更清楚李云天对西域的重视,故而为了拖延时间特意指示沿途的官员拖延那两名使者的行程,以等待李云天的到来。

    因此,直到李云天抵达京城一周后,帖木儿帝国和东察合台汗国的使者才来到京城,被安排在了迎宾馆里。

    为了避免双方发生武力冲突,迎宾馆的人特意将双方给分开,一个住在迎宾馆的西面,一个在迎宾馆的东边。

    据随行护送的官员奏报,前往京城路上的时候帖木儿帝国的使团与东察合台汗国的使团多次发生摩擦,如果不是随行人员看得紧的话双方肯定会打起来。

    其实,李云天一到京城就得知了帖木儿帝国和东察合台汗国两个使团的信息,率领东察合台汗国使团的人名叫多鲁尔,率领帖木儿帝国使团的人名叫巴忽。

    本来是多鲁尔一行先抵达大明关西地区,后来因为在路上走走停停,结果被后到的巴忽追上,于是两人就“结伴”上京。

    多鲁尔的来意很明显,希望大明能出兵帮助东察合台汗国对抗入侵的帖木儿帝国,而巴忽则是请求大明出兵,协助帖木儿帝国剿灭东察合台汗国,重新恢复昔年察合台汗国的荣光。

    对于多鲁尔和巴忽的到来京城的官场反应非常冷淡,朝中的文武百官并没有将两人放在眼里,在众人看来无论是东察合台汗国还是帖木儿帝国都是西域的蛮邦而已,不值得一提。

    毕竟,连强大的元帝国都被大明给打败了,像察合台汗国这样至少表面臣服于元帝国的藩属国又有何可怕?

    况且,帖木儿帝国的开国大汗帖木儿臣服于洪武帝,向大明进贡,这样一来对帖木儿帝国知之甚少的大明文武大员们无不轻视帖木儿帝国,认为一个蛮邦能折腾出多大的动静来。

    由于在大明的京城受到了冷遇,这使得东察合台汗国的使者多鲁尔坐立难安,辗转反侧,他已经意识到大明的朝臣们对东察合台汗国和帖木儿帝国之间的这场战争漠不关心,帖木儿帝国此次来势汹汹,如果不能从大明获得援军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可惜的是,多鲁尔别说见京城的那些高官权贵了,即便是想见负责接待事宜的礼部七品小官难于登天,送了不少好处后才得以见了那名七品小官一面,由其安排把东察合台汗国的国书递去了礼部,然后就在迎宾馆里等待消息。

    与多鲁尔相比,巴忽的日子则过得滋润得多,大明朝廷对帖木儿帝国和东察合台汗国之间战争的淡漠态度无疑对占据优势的帖木儿帝国大有裨益,只要大明不插手的话那么东察合台汗国将是帖木儿帝国的囊中之物。

    而且,巴忽好像比多鲁尔对大明朝廷更为熟悉,自从来了京城后就携带贵重的礼物接连拜访了大明的一些官员,其中以都察院御史、六科给事中和翰林院翰林等言官为主。

    这些言官官阶以七品为主,相对各大部院衙门的高官来说巴忽更容易见到,尤为重要的是这些言官有在朝议中进言的权力,能使得大明在帖木儿帝国和东察合台汗国的这场战争中置身事外。

    李云天虽然公务繁忙,但依然留意多鲁尔和巴忽两人来到京城后的动态,在他看来巴忽比多鲁尔更为灵活而且此次前来准备得更为充分,不想多鲁尔即便是送礼也找不到门路。

    大明朝廷事务繁多,帖木儿帝国和东察合台汗国的这场战争在朝臣们看来不过是两个蛮邦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故而对于多鲁尔递上来的请求大明出兵援助的国书,负责奏章事宜的通政使司自然而然将其放在了一边,先忙手边其他重要的事务。

    这样一来可苦了多鲁尔,帖木儿帝国的大军势如破竹,打得东察合台汗国的军队是节节败退,他可没多余时间在大明耗着但那又显得无可奈何。

    毕竟大明各大衙门需要按照一定的流程行事,而多鲁尔第一次来大明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又见不到京城的那些高官显贵,故而除了等待外别无他法。

    那些在迎宾馆负责接待事宜的礼部官员随之倒了霉,成为了多鲁尔骚扰的对象,多鲁尔天天缠着他们打探消息,让他们催促一下快点将东察合台的国书递上去。

    不过,迎宾馆的官员在京城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官,哪里能干涉到通政使司的事情,面对多鲁尔也只能想方设法地敷衍。

    终于,专门负责接待多鲁尔的一名从九品小官实在是被其骚扰得不胜其烦,于是就给多鲁尔指了一条明路,让他去见大明的忠武王,与那些老成持重、墨守成规的文武大员相比,年轻的忠武王可谓是朝廷里的少壮派,更倾向于用兵保护大明的安危。

    多鲁尔一来就打听了大明朝廷里的势力格局,知道李云天不仅是手掌实权的朝廷重臣,而且还是太皇太后面前的红人,当今大明天子的老师。

    正是由于李云天风头正劲,因此连大明一些部院衙门的小官都搞不定的多鲁尔根本就没想过李云天会见他,也就没有去拜见李云天的念头。

    如今事态紧急,多鲁尔也顾不上许多,天知道大明朝廷何时才会商议东察合台汗国请求援助的国书,因此决定去忠武王府登门拜见,即便是吃了闭门羹也在所不惜。

    “大人,娜尔莎姑娘去了四方会馆,准备在会馆里登台献艺,小的阻拦不住。”这天晚上,当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但一无所获的多鲁尔拖着疲惫的双腿返回迎宾馆时,一名下人连忙走上前来向其禀告。

    “什么?”多鲁尔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娜尔莎可是他这次大明之行的杀手锏,专门用来献给能帮上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明重臣,万一出了什么岔子的话他手里可就什么有价值的“礼物”都没了。

    “快,跟本官走!”多鲁尔来不及多想,招呼了随行的卫兵一句后急匆匆地赶向了四方会馆。

    由于多鲁尔来到京城后没少请大明的官员到四方会馆里消遣,故而他轻车熟路地就来到了四方会馆,在门口负责招呼客人的伙计立刻认出了身穿异族服饰的财神爷,一脸殷勤地把他领了进去。

    除了上演戏剧的剧院外,四方会馆的酒楼里也有歌舞表演,给那些前来消遣的客人们助酒兴。

    因此,四方会馆的酒楼别具一格,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圆型三层阁楼的建筑,一楼大厅中间是一个舞台,周围是一桌桌的散客,二楼和三楼则是包厢,客人们可以坐在包厢里欣赏楼下的歌舞表演。

    由于四方会馆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娱乐休闲场所,因此每到晚上会馆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吸引了大量客人前来光顾。u

第九百九十章 西域舞姬

    readx;当多鲁尔急匆匆走进酒楼里,酒楼里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只见现场的食客们纷纷饶有兴致地向舞台上面戴薄纱、衣着清凉性感地跳着肚皮舞的一名身材婀娜、金发碧眼的女子鼓掌叫好。∷,

    虽然四方会馆里也有肚皮舞的表演,但与舞台上这名金发碧眼的妖娆女子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舞姿一较之下高低立现。

    “你看那小蛮腰抖的,真想摸上一把。”

    “听说西域女子热情如火,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如果能与此女**一度,也是人生的一件幸事。”

    “不知何人能当此女的恩客。”

    “这番女从何而来,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

    食客们一边鼓掌一边兴致勃勃地议论着舞台上的那名跳着肚皮舞的女子,其舞姿之轻盈令人眼前为之一亮。

    多鲁尔皱着眉头望着在舞台上表演的女子,虽然那名女子戴着面纱,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私自前来四方会馆献艺的娜尔莎。

    娜尔莎是东察合台汗国最优秀的舞者,西域舞跳得可谓出神入化,据传能赤脚在树枝上舞动。

    东察合台汗国有不少高官显贵垂涎于娜尔莎的美貌和舞姿,可惜的是她受到东察合台汗国太妃的庇护,故而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这次东察合台汗国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娜尔莎于是被作为献给大明高官的“礼物”被多鲁尔带来了大明,是他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只要能搭上可以帮东察合台汗国的大明高官,那么他就把娜尔莎送给对方。

    本来,娜尔莎一直在迎宾馆里,谁成想忽然之间竟然来了四方会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起了最为拿手的肚皮舞,使得多鲁尔一时间措手不及。

    多鲁尔很清楚,一旦娜尔莎被大明的某个权贵给看上的话,那么他的计划就将全部被打乱,在这里可没有人能庇护娜尔莎。

    因此,娜尔莎越是受到现场食客们的欢迎,多鲁尔的脸色就越难看。

    除了肚皮舞外,娜尔莎还跳了具有浓郁西域风情的西域舞蹈,使得食客们大饱眼福,故而赏给娜尔莎的红花急剧增加。

    一朵红花代表着一百两银子,是客人们给四方会馆歌舞姬的赏钱,由于能来四方会馆的人非富即贵,故而谁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吝啬花钱的。

    等娜尔莎跳完了舞,收到的红花已经有上百朵之多,这使得多鲁尔大跌眼镜,意味着娜尔莎仅仅凭借着几曲舞就赚了上万两银子,仿佛钱就是大风刮来的一样,同时也暗自感叹大明的繁华富庶。

    “大人。”娜尔莎在舞台上居高临下,早已经注意到了立在大厅角落里的多鲁尔,于是下台后快步走上前行礼,毕竟多鲁尔是使团的使臣,这次又是代表东察合台汗国办事,她即便有太妃的护持也不能太过放肆。

    “娜尔莎,你是咱们最后的希望,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咱们汗国可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虽然多鲁尔心中对娜尔莎的私自行动感到颇为不满,但也无法太过于苛责,毕竟娜尔莎深受太妃的喜爱,而且他还要依靠娜尔莎来打开现在的僵局。

    “大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来寻觅机会。”娜尔莎知道多鲁尔对她此次行动颇有微词,于是微微一笑后说道,“四方会馆是大明高官显贵消遣交往的场所,咱们或许能在这里打开一个缺口来破解目前的僵局。”

    多鲁尔闻言微微一怔,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差点忘记了娜尔莎正是他的最大优势,与其让娜尔莎当一只困在笼中的金丝雀,倒不如让她飞上蓝天,使得更多人目睹她的风采。

    “娜尔莎姑娘,三楼甲字二号房的客人请您上去献艺,酬金一万两白银。”这时,一名四方会馆的伙计走了过来,点头哈腰地向娜尔莎说道。

    “好的,你告诉二号房的客人,小女子这就去。”娜尔莎闻言向那名伙计莞尔一笑,用一口娴熟的江南话答道。

    那名伙计于是向娜尔莎一躬身,返身急匆匆地回禀二号房的客人去了,以免客人久等,同时也是断了其他客人的念想。

    “大人,我去会会甲字二号房的客人。”娜尔莎来了京城这么长时间,自然清楚甲字二号房并不是有钱就能使用的,还需要非常高的社会地位,向多鲁尔一躬身后在一名四方会馆侍女的引领下前去三楼的甲字二号房。

    “怪不得太妃要让我把娜尔莎带来了,看来娜尔莎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舞姬而已。”望着娜尔莎的背影,多鲁尔的脸上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心中暗自说道。

    与此同时,忠武王府。

    “相公,东察合台汗国的使者送来了拜帖,希望能见你一面。”李云天结束了一天的公务,刚回到家里,绿萼就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把一份拜帖交给了他,“看来察合台汗国的使者确实在京城走投无路了,这才想要到相公这里碰碰运气。”

    忠武王府的事务都由绿萼打理,故而接到拜帖后管家会先送给绿萼,由绿萼决定哪些拜帖要惊动李云天,那些则只需要礼节性的回礼。

    由于李云天的关系,绿萼对东察合台汗国和帖木儿帝国的事情有一些了解,知道李云天特别关注两国使团到京城后的动静,故而多鲁尔送来拜帖后她就将此事记在了心上,第一时间交给了李云天。

    “先晾着他。”李云天打开拜帖看了一眼,然后笑着扔到了一旁的桌上。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留意朝廷里对于东察合台汗国和帖木儿帝国之间战争的反应,朝臣们对此事皆显得漠不关心,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辅政大臣,除了忠国公周征和太师张辅外,没人把东察合台汗国是否会被帖木儿帝国吞并而感到忧心。

    不得不说,帖木儿帝国这次出兵东察合台汗国做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决定,那就是打着重振察合台汗国声威的幌子。

    这样一来的话对大明来说帖木儿帝国和东察合台汗国的这场战争其实是一场察合台汗国的内战,在帖木儿帝国已经表示臣服大明的情形下大明没有必要出兵去帮东察合台汗国。

    其实,在整个亚洲,有能力阻止帖木儿帝国吞并东察合台汗国的国家只有大明,大明无论在人口还是疆域都与帖木儿帝国相当,是东方的强大霸主。

    因此,帖木儿帝国在向东察合台汗国发动战争的时候唯有提防大明的介入,一旦大明决定援助东察合台汗国的话会使得帖木儿帝国在东察合台汗国的日子变得非常难过,将面对大明和东察合台汗国联军的强势反击。

    正是因为这样,帖木儿帝国这才想法设法地安抚大明,以打消大明的戒心,而重新恢复察合台汗国的荣光是一个绝佳的理由。

    既然大明的朝臣们对帖木儿帝国和东察合台汗国的战事表现得漠不关心,那么肯定也不想介入这场与大明无关的战争,这意味多鲁尔将无功而返。

    正是因为这样,对帖木儿帝国持有戒备心理的李云天才要与多鲁尔保持距离,否则一旦李云天在朝议中支持援助东察合台汗国,那么势必会引发某些人的非议,因为很少有人能看出帖木儿帝国对大明的潜在威胁,更不知道东察合台汗国其实是大明防备帖木儿帝国的天然屏障。

    “相公,朝中何时商议东察合台汗国的求援国书?”绿萼给李云天倒了一杯凉茶,微笑着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她知道李云天十分关心东察合台汗国的战局,而据她知道的消息现在战局对东察合台汗国非常不利。

    “就这几天吧。”李云天咕嘟咕嘟一口气将凉茶喝完,然后一把拉过绿萼让其坐在他的腿上,笑着说道,“据相公所知,东察合台汗国地域辽阔,应该还能坚持上大半年,咱们自然是等着它被打怕了再出手,才能从中获得更多的利益。”

    说实话,在忠武王府的那些侧妃和庶妃中,绿萼是出身最低的一个,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才华,但李云天对她是最好的,也最为信任。

    至于原因很简单,绿萼不仅是李云天的贴身侍女,而且当年李云天在湖口县坠水危在旦夕之际,她为了给李云天守节而撞了墙,差一点就丢了小命,单凭这一点李云天就对她呵护有加。

    否则的话,以绿萼的侍女出身如何能成为忠武王府的庶妃,更不可能执掌忠武王府的内务。

    “相公,妾身可听闻多鲁尔这次来大明带来了一位神秘的金发蒙面女子,身姿婀娜,好像是位厉害的舞姬,多鲁尔在京城碰了这么多次壁后终于把她给推了出来,让其今晚在四方会馆献艺。”

    绿萼早就知道李云天对帖木儿帝国和东察合台汗国之间的这场战争胸有成竹,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笑盈盈地向李云天说道,“依妾身来看他十有**会把那名舞姬送给相公。”

    “相公身边的女人已经够多了,外面早就有人说相公是风流浪子,相公可不想坐实了这个名声。”李云天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尴尬的神色,有些苦笑地向绿萼摆了摆手。

    不得不说李云天的桃花运确实很旺,单单去了一趟倭国就带回了林馨和樱子两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回来,如今要是再收下西域舞姬的话,那么肯定会落下一个“好色”的名声。

    可话又说回来了,人不风流枉少年,李云天现在正值壮年,又身居高位,自然会吸引诸多美女前来投怀送抱了。

    虽然李云天想拒娜尔莎于千里之外,不过娜尔莎却在四方会馆闹出了一件大事,以至于惊动了他,使得他开始重新审视这名西域舞姬。

第九百九十一章 醉翁之意

    readx;第二天一早,李云天洗漱的时候得知了一个非常意外的消息,那就是四方会馆里竟然闹出了流血事件,一名外地布政使的公子被人在腿上刺了一刀,血流如注,后来被人七手八脚地抬往了医馆。¤頂點說,..

    虽然那名公子哥流了不少血,但是没有伤到要害在床上躺个十来天也就差不多能恢复了,只不过受到了不的惊吓,精神显得有些惶恐。

    四方会馆成立之初确实有人在里面闹过事,不过当李云天几次出手教训了那些胆大妄为的权贵子弟后就再也没有人惹是生非。

    即便是双方有恩怨也都会在外面解决,像这样持刀伤人的事情更是从未发生过。

    不过,当李云天了解了事发经过后却不由得哑然失笑,看来那名公子哥这次可是倒了大霉。

    原来,刺伤那名公子哥的人正是西域舞姬娜尔莎,娜尔莎昨晚去了三楼的甲字二号房后给里面的几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跳上了几曲西域风味浓厚的西域舞蹈,引来了满堂喝彩。

    按照四方会馆的规矩,在里面献艺的歌舞姬与卖笑的妓女不同,除非其同意跟客人走,否则的话客人不能强求。

    那些仗着有权有势想要胡来的客人莫不被四方会馆给扔了出去,逐渐也就没人敢破四方会馆的这个规矩,反而激起了客人们对那些妖娆婀娜的歌舞姬欲罢不能的兴趣:想显然,越难弄上手的女人越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本来,只要出得起价钱,并且长得不是太磕碜的话,那些歌舞姬通常都会与客人们春风一度,毕竟她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还想着以后遇到合适的权贵嫁过去当妾,也算有了一个归宿。

    不过对于那些坚持卖艺不卖身的歌舞姬,客人们则只能徒呼奈何了,例如从倭国来的那些艺妓就令不少人垂涎三尺。

    尤其是领头的樱子更是让客人们心里直痒痒,以前谁也没有见到过如此柔情似水的漂亮女子,对男人服服帖帖简直百依百顺,而且声音又嗲又柔令人的骨头都酥了。

    即便是这样,也没人敢向那些艺妓下手,原因很简单,这些艺妓是李云天从倭国带回来的,据传樱子与李云天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暧昧,谁吃饱了撑的去动忠武王的女人?

    可惜,那名外地来的公子哥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虽然知道四方会馆的规矩大,但几杯酒下肚后就未免故态萌发,显得有些得意忘形了,为了讨好在座的一名六部权贵的子弟非要逼着娜尔莎晚上陪侍,至于价钱任由娜尔莎开。

    娜尔莎向那名外地公子哥解释,她不仅是一名舞者,还是东察合台汗国前来大明使团的女官,因有公务在身故而无法陪侍。

    不过那名外地公子哥岂可善罢甘休,不仅逼着娜尔莎陪侍,还想要揭开娜尔莎的面纱,结果被娜尔莎严词阻止。

    娜尔莎郑重其事地告诫那名外地公子哥,这个世上看过她面容的男人只有两种结局,一种是被她杀死成为死人,二是娶了她成为她的男人,很显然那名公子哥不会成为她的男人,那么

    那名外地公子哥此时已经喝得晕晕乎乎,在周围人的起哄下笑嘻嘻地想要摘了娜尔莎的面纱,娜尔莎想要离开但是被现场的公子哥等人的随从拦住了去路。

    面对那名外地公子哥的纠缠,娜尔莎唯有四下躲避,这使得现场的纨绔子弟们更加兴奋,纷纷给那名外地公子哥加油助威。

    房间里的空间毕竟有限,在加上那些随从们故意阻拦,因此虽然娜尔莎身姿敏捷但还是被外地公子哥追上,被其一把扑在了地上。

    当那名外地公子哥在众人的助威声中笑嘻嘻地去扯娜尔莎脸上的面纱时,谁也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娜尔莎情急之下抽出了身上暗藏的一把巧的匕首,使劲插在了那名外地公子哥的大腿上。

    那名外地公子哥顿时弹簧般从娜尔莎的身上蹦了起来,然后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腿上的伤口杀猪般嚎叫,鲜血刹那间就染红了地面。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现场的纨绔子弟们顿时就傻了,意识到大事不妙,他们并不关心那名外地公子哥的死活而是担心会受到此事的牵连,那样的话后果可就糟糕了,谁都知道四方会馆不好招惹。

    于是,那些纨绔子弟在对视了一眼后一哄而散,争相带着随从逃离了三楼的甲字二号房,反正那名外地公子哥也带来了随从,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那里,一定会送医馆诊治。

    在街上巡逻的南城兵马司的人率先接到了四方会馆的禀报,将娜尔莎等相关人等带去南城兵马司调查,很快就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按照大明律例,那名外地公子哥的行为无疑是调戏民女,故而挨了一刀也是白挨,而且按律还要打三十大板。

    不过鉴于那名外地公子哥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处,那三十板子也就免了,只是对其进行了训斥。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四方会馆报上来的案子,无论是五成兵马司还是顺天府都会秉公处置,谁也不敢从中动什么手脚免得届时被都察院的御史找麻烦。

    被审之人也唯有自认倒霉,谁也不会轻易招惹都察院的那帮子御史,否则等到朝议的时候那些御史们一通弹劾,届时可就欲哭无泪了。

    这也是没人敢在四方会馆惹事的一个重要原因,要是比后台的话有几个能大过四方会馆的?既然在四方会馆惹事,那么就要有接受相应惩处的觉悟。

    不过,由于此案涉及到了娜尔莎,事情就变得比较复杂,因为娜尔莎并不是普通的舞姬,而是东察合台汗国使团的一名女官。

    因此南城兵马司指挥使将案情上报到了五城兵马司,五成兵马司又上报到了刑部,刑部再上报给辅政大臣们。

    由此一来,朝廷也就注意到了东察合台汗国的使团,同时也知道了他们的来意,是否救援东察合台汗国也就正式提上了议程。

    对于多鲁尔来,这可谓是一个意外之喜,他绞尽脑汁都办不到的事情竟然被娜尔莎无意中得以达成,无论大明朝堂的朝议如何至少他将知道大明对东察合台汗国和帖木儿帝国之间这场战争的态度,使得他不至于在这里漫无目的的苦等。

    可在李云天看来,娜尔莎在四方会馆刺伤那个外地公子哥的行为很有可能是有意为之,至于她的目的,现在已经达到了,朝廷已然注意到了东察合台汗国和帖木儿帝国的这场战争。

    从多鲁尔和娜尔莎在京城的种种表现,李云天觉得娜尔莎才是东察合台汗国使团的核心人物,换句话应该是幕后指挥者。

    多鲁尔能力有限,据是员能征善战的虎将,很显然东察合台汗国不会派遣这样的莽夫前来大明求援,事实上多鲁尔在京城四处碰壁,搞得焦头烂额。

    而娜尔莎却不声不响地避开多鲁尔去四方会馆献艺,利用四方会馆的那些重要客人轻而易举地就达到了使得大明正视帖木儿帝国和东察合台汗国之间战争的目的。

    因此,李云天让人开始留意娜尔莎的行踪,娜尔莎白天待在迎宾馆的住处,晚上继续到四方会馆献艺。

    正是由于娜尔莎在四方会馆里刺伤了那名举止轻浮的外地公子哥,使得她在京城一时间声名鹊起,深受客人们的欢迎。

    由于娜尔莎精通江南话又能左右逢源,把客人们哄得开开心心,故而很快就结交了一些达官权贵。

    从那些达官权贵那里,娜尔莎打探到了一些对东察合台汗国非常不利的消息,大明的朝臣们很显然对东察合台汗国和帖木儿帝国并不了解,纷纷以为两个国家只是西域众多国中的一个而已,根本就不值得大明为此劳师动众地出兵远征。

    况且,大明历来奉行和睦相处的外交原则,即便是三宝太监下西洋也没有趁机吞并沿途的那些国,至于西域那种荒芜之地的国家大明朝臣更是不屑一顾。

    再者了,帖木儿帝国这次打着的是重振察合台汗国的旗号,并且已经向大明臣服,大明吃饱了撑的派遣大军不远千里去帮东察合台汗国打仗?

    “娜尔莎姑娘,你若真的想让大明出兵帮你,恐怕朝堂之上只有一个人能帮你,只要他出面的话那么你们察合台汗国一定会安然无恙。”

    不过,娜尔莎得到的也并非全都是坏消息,在与一名朝廷权贵喝酒的时候,那名朝廷权贵一边色迷迷地揉着她光滑白嫩的手背,一边笑嘻嘻地道,“不过此人与我等不同,一心为公,很少出来消遣,你要见他恐怕不容易。”

    “何人?”虽然心里对那名权贵的行为感到异常厌恶,但娜尔莎知道美色这正是她的武器,因此巧笑嫣然地问道,想要知道大明朝堂上何人如此厉害,竟然能力挽狂澜使得大明参战。

    “当然是忠武王了。”那名权贵打了一个酒嗝,然后俯身在娜尔莎的白嫩的手背上亲了一下,笑着道,“忠武王这些年来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其麾下的骁武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奉行的是‘以戈止武’,如果能让忠武王头的话届时朝廷肯定会派兵助你们察合台汗国。”

    “忠武王!”娜尔莎并不感到意外,双眸闪过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自从来到京城后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大明忠武王的事迹,知道这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大明重臣,位高权重,深得太皇太后的信赖,而且又是正统帝的老师以后必将会受到正统帝依仗,前途无可限量。

    可惜的是,娜尔莎并没有机会见到李云天,李云天由于公务繁忙时常连忠武王府都不回,晚上就睡在讲武堂或者文渊阁里,不要她了朝廷里六部堂官和五军都督府都督以下的官员想见李云天一面都难。

    而且,娜尔莎知道多鲁尔已经亲自给忠武王府送去了拜帖,希望能求见李云天一面,可是这段时间来忠武王府没有一儿动静,根本就没有给多鲁尔回信,也不知道多鲁尔何时才能见到李云天,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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