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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黑醉酒     执宰大明txt下载     执宰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93章 强弩之末

    临云县县城南门外,陈光宗和古晨面无表情地望着火光冲天的城里,脸上的神情异常凝重。

    如今已经是寅时三刻,距离炸开城门过去了三四个时辰,可由于城内明军的殊死抵抗,攻进城里的倭兵和倭寇还没能突破明军的防线,自然也就无法抵达李云天所住的小院。

    不仅水师士兵,松江卫的士兵由于李云天的存在出人意料地展现出了顽强的战斗力,这大大出乎了陈光宗和古晨的意料。

    而按照陈光宗和古晨的计划,攻城的倭兵和倭寇两个时辰内就应该抵达李云天住的地方,这使得两人的心中感到有些焦躁不安,没想到城内的明军竟然如此顽强。

    “禀主公,我军已经攻到了大明忠王府邸外围,现在正在与守卫那里的明军激战。”不久后,一匹快骑从城里本来,马背上的倭兵跳下来后单膝跪在地上高声禀告。

    “传令下去,全力进攻。”陈光宗闻言顿时精神一振,高声下达了命令,他等待多时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

    不过,与神情兴奋的陈光宗不同,古晨的眉头则是紧紧皱着,毕竟他与李云天交战多时,自然清楚李云天一定会在府邸周围安排重兵,单单突破前面的明军防线就要花费两倍的时间,那么要想攻取府邸谈! 何容易?

    古晨可以猜到,围绕着李云天所住府邸将会爆发一场无比残酷的攻防战,李云天身为大明堂堂的亲王肯定不会轻易突围,这意味着李云天会调集所有的力量与陈光宗的手下进行决战。

    转眼间,东方的天际出现了一丝晨曦,在幽冷的夜色下落在了临云县县城东城城门楼上。

    经过一夜的激战,喧闹的临云县县城逐渐沉寂了下来,攻城的倭人与守城的明军抓住这难得的时机进行休整,准备迎接最后决战的到来。

    李云天所住宅院的街区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横七竖八地倒满了尸体,有倭人的也有明军的,还有手拿武器的青壮年百姓。

    围绕着李云天所在的这个街区,倭人与明军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倭人最近的时候距离李云天府邸只有十余米,但最终没能接近府邸,被增援的明军和百姓给赶了回去。

    “主公,城里的那些人都疯了,卑职的刀刃都砍卷了他们还是蜂拥而来。”城南的一所民宅内,一名浑身是血的倭将单膝跪在地上,向神色阴沉的陈光宗禀报,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形,城里的军民好像忘记了死亡为何物,争先恐后地冲向倭兵和倭寇。

    “废物!”陈光宗闻言面色一寒,一脚就把那名倭将踹在了地上,面色狰狞地冲着其吼道,“本藩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不能抓住大明的忠王,你就切腹谢罪吧!”

    “嗨!”那名倭将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后向陈光宗一躬身,起身急匆匆离开。

    “可恶!”陈光宗一拳砸在了一旁的一棵大树上,他发现自己不仅低估了松江府的士兵,同时也低估了临云县县城里的百姓,为了保护李云天纷纷奋不顾身地与倭人交战,进而给他的手下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老弟,咱们在这里最多只能待一个时辰,否则很难摆脱明军援兵的追击。”

    立在一旁的古晨见状皱着眉头提醒陈光宗,按照原先的计划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撤离才对,要知道这可是在大明地界,此时整个松江府肯定都被临云县的战斗震动,他们要想撤离谈何容易。

    尤为重要的是,明军水师肯定会封锁海面,如果不能及时乘船撤离的话那么这些倭兵和倭寇将被围歼殆尽。

    “不杀姓李的,难消我心头之恨。”陈光宗闻言冷笑了一声,刷一声抽出腰上挂着的倭刀,大步走出了院门。

    “这个疯子!”望着陈光宗离去的背影,古晨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口中禁不住迸出了一句,很显然陈光宗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些倭人的性命,并没有给那些倭人留下退路。

    “大人,咱们怎么办?”一名大汉凑上前,沉声向古晨请示道。

    “李云天命不该绝,咱们不能留下来陪那些倭人送死。”古晨略一沉吟,面无表情地向那名大汉说道,“告诉咱们的人,立刻离开这里。”

    随后,古晨望向了李云天府邸所在的方向,脸上流露出了黯然的神色,他知道这次失败后恐怕很难再找到机会行刺李云天,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大人,咱们剩下的**怎么办?要不要交给姓陈的。”那名大汉闻言一躬身,开口请示道。

    “不,姓陈的是个疯子,交给这种人只能徒添伤亡。”古晨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叮嘱道,“把那些**藏好,等有朝一日或许会派上用场。”

    “属下明白。”大汉向古晨一拱手,低声应道。

    古晨手里还有最后一批**,原本想要用在攻打李云天藏身之处的战斗中,不过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这批**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交给陈光宗只会杀伤一些保护李云天的军民而已。

    陈光宗很快就知道古晨离开的事情,他对此并不是十分在意,不屑地冷笑一声后继续指挥手下的倭人向护卫李云天的军民发动最后的攻击。

    对于陈光宗来说,古晨的作用仅仅是炸开临云县城的城门而已,参与进攻的士兵都是他手下的倭人,因此古晨的离去并没有减弱他的力量,只不过令陈光宗心中鄙视古晨的为人,认为其贪生怕死。

    在陈光宗的亲自督战下,临云县县城的战火再度被引燃,倭人们高举着手里的武器冲向了城内明军军民的防线,双方很快又纠缠在了一起,惨叫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

    “王爷,倭人的这次进攻来势汹汹,王爷要早做准备。”半个多时辰后,天色已经大亮,林馨推开了李云天房间的门,沉声向站在窗前望着院里一棵大树出神的李云天禀报道。

    由于陈光宗这次把手头的兵力都投入了战斗,这使得明军军民难以抵挡,经过一番血腥厮杀后后退到了距离李云天府邸只有二三十米的街上,故而林馨不得不前来通禀李云天。

    “把护卫都压上去,敌人现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一定要把他们的这股士气给打下去。”李云天沉吟了一下,扭头向林馨吩咐道,“另外,发信号告诉全城军民,全线反攻,本王要关门打狗把他们围剿在城里。”

    “属下遵命。”林馨闻言一躬身,转身快步离去,很快就有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尖啸着从院中升入天空,然后在空中绽放出三朵美丽的焰火。

    “兄弟们,反击的时候到了,杀呀!”见到天空中的焰火后,明军的武官们纷纷拎着武器冲向了交战中的倭人,这使得城内的军民顿时沸腾了起来,潮水般跟在后面发动了冲锋。

    骁武军成立了也有十几年,不仅讲武堂一系的军队,连大明的卫所军都知道,一旦李云天下令全线出击,那么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冲上去,否则便是怯战,是要受到军法审判的。

    实际上,临云县城的这场混战持续到现在,明军军民们的情绪早已经被调动了起来,头脑中处于一种高度的兴奋状态,使得他们一时间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

    李云天静静地立在窗口望着院中的那棵大树,他并不是无缘无故地下令成立的军民反攻,经过一晚上的厮杀后那些倭兵和倭寇已经精疲力竭,士气逐渐低落,而明军军民的战斗欲却依旧高涨,毕竟他们知道援兵即将到来,所以能保持高昂的士气。

    因此,李云天决定给倭兵和倭寇们迎头痛击,只要把他们最后的士气给打下去,那么临云县县城的这场混战也就到了落幕的时候。

    对于眼前的局势李云天并不陌生,从当年的黑牛镇伏击汉王开始,到后来的敦煌古城之战,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兵临城下的危局,故而早已经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况且,陈光宗现在已经用尽了底牌,无法再对李云天构成威胁,李云天自然不会担心战局的发展。

    “主公,我们顶不住了,撤吧。”面对着全线反扑的明军军民,尤其是李云天身边护卫的犀利进攻,已成强弩之末的倭人无法抵挡很快就发生了溃败,一名拎着半截倭刀、满脸是血的倭兵跌跌撞撞地向在街头督战的陈光宗禀告。

    “李云天!”陈光宗此时距离李云天的府邸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能清晰地看见院墙上的砖块,可惜无法再前进一步,因为前面聚满了明军的士兵,他的双拳紧紧攥在一起,咬牙切齿地望着府邸,没想到自己费了如此大的力气筹谋的突袭竟然会功亏一篑,实在令他不甘心。

    “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小的们护送主公撤离,只要主公在总有一天能杀了大明的忠王。”一名立在陈光宗身后、左手臂缠着绷带的倭将凑上前沉声劝着陈光宗,很显然他们已经无法去杀李云天。

    “撤!”陈光宗咬了咬牙,口中冷冷地迸出了一个字来,虽然他的行为虽然疯狂,但毕竟不是一个疯子,知道再打下去的话他就要被困死在临云县城,这样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正如那名受伤的倭将所言,他在倭国还有不小的势力,没有必要在这个地方跟李云天拼命,只要他能逃得一命就依然有复仇的希望。

    随着陈光宗的这个命令,现场的倭人潮水般护送着他向城外逃去,这意味着他的这次偷袭将以失败告终。( )

第1194章 伉俪情深

    中午时分,临云县城里的战斗基本上结束,路上到处可见垂头丧气地被押着的倭人俘虏。

    由于明军和倭人在城内的战线犬牙交错,故而当明军军民反击后众多倭人被困在了城里,进行一番抵抗后不少人选择了投降,毕竟生命只有一次,在孤立无援的情形下没多少人想要丢了性命。

    虽说明军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但临云县城遭到了极大的破坏,大量建筑被大火烧毁,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不过幸运的是,由于李云天对百姓们进行了转移,所以城里的百姓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死伤者基本上都是与倭人作战的青壮年。

    李云天在王禄等人的陪同下神情严肃地在县城里巡视着,这次之所以能粉碎陈光宗的偷袭,城里的百姓居功至伟,正是由于那些青壮年百姓加入了作战,才有效地阻止了倭人前进的步伐。

    混战过后,城内的街上横七竖八倒满了尸体,劫后余生的百姓们一边哭着一边给战死的军民收尸,不少男女老幼围在死去的亲人前痛哭流涕。

    “陈光宗和古晨在哪里?”李云天的眉头紧紧皱着,沉声问向了跟在身后的林馨,之所以会有今天的这个局面陈光宗和古晨是始作俑者,他可不想两人就这么跑了。

    “王爷,据属下打探来的消息,古晨率先离开去向不明,陈光宗在一众手下的掩护下向东逃去,温都将军等人已经前去追击。”林馨向李云天一躬身,有条不紊地回答。

    “这个古晨溜得还挺快。”李云天闻言不由得感到一阵失望,古晨一定是预感到陈光宗会失败这才提前开溜,与陈光宗相比古晨对他的威胁更大,陈光宗失败后会回倭国而古晨则继续在大明地界上给他制造麻烦。

    “传令下去,全力追捕陈光宗,务必将他捉拿归案。”随后,李云天沉声向林馨下达了命令。

    陈光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李云天放跑的,而且此次又被温都等人死死地咬住,所以他希望将其擒住以了结这桩公案,同时也是给死去的百姓们报仇雪恨。

    温都这次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作为临云县城军事造诣仅次于李云天的军人,他积极组织明军军民展开了防御,有效地阻止了倭兵和倭寇前进的步伐,使得倭人始终不能攻破明军的最后防线。

    李云天心中有些庆幸这次南下带了温都,否则城里的军民能否抵挡住倭人的进攻将尚未可知。

    与此同时,李云天也让温都从大明军民万众一心抗击倭人上见识到了大明军民的团结,要知道临云县仅仅是大明南方一个普通的州县而已,而帖木儿帝国却无法做到这一点,他们的百姓缺乏大明军民这种同仇敌忾的凝聚力,这是大明与帖木儿帝国最大的不同之处。

    其实,温都心里也暗自感到庆幸,经历了临云县城的这场战斗后他感受到了大明军民的凝聚力,庆幸李云天并不是一个战争狂人,要不然帖木儿帝国将会被大明逐渐蚕食吞并,以大明的经济力量有足以发动一场吞并帖木儿帝国的战争。

    “王爷放心,松江府以及周围州县都已经派人围剿陈光宗,水师的船只也将封锁海岸线,他跑不了。”

    林馨现在已经知道了李云天与陈光宗之间的恩怨,清楚陈光宗因为当年的两淮盐道大案而仇视李云天,因此早已经安排好对陈光宗的围剿。

    值得一提的是,李云天派去从东门求援的骑兵肩负着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通知临云县东面沿海村镇的百姓撤走沿海的船只,这样一来陈光宗就不能利用当地的船只离岸,唯有依靠前来接应的倭人船只。

    “紫鹃呢?”李云天闻言微微颔首,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

    倭人前来接应陈光宗的船只必定是大船,在海上目标比较大,再加上沿海渔民通风报信,故而只要明军水师能及时赶来封锁海面的话,那么还是很有可能抓住陈光宗。

    距离临云县东面海域最近的明军船只就是停在松江府码头的那几艘三桅战船,从时间上来推断的话完全可以在陈光宗抵达东面海域之前赶来封锁海面,击沉倭人的船只。

    这也是古晨提醒陈光宗时间紧急的原因,北门和东门的倭人并没能完全拦下李云天派去求援的骑兵,那么松江府码头的三桅战船在得知李云天遇袭后肯定会赶来增援,留给陈光宗的时间并不多。

    可惜的是,陈光宗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就没有给那些倭人退路,古晨可不想陪着陈光宗这么疯下去,所以就提前离开了。

    “王爷,紫鹃夫人跟着温都一同去追陈光宗。”听闻李云天提到紫鹃,林馨娇声回答,如果不是要留下来保护李云天的话她也想去抓陈光宗,免得陈光宗以后再刺杀李云天。

    在林馨看来,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很难伤到李云天,李云天能游刃有余地应对官场上的明枪暗箭,朝廷的各方势力不会使用暴力来解决相互间的纠葛,否则就犯了官场的大忌,同时也会惹怒皇帝,必将受到皇帝的严惩。

    可陈光宗不一样,完全就是一个疯子,行事没有丝毫的顾忌和底线,为了杀掉李云天不择手段,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得知紫鹃前去追陈光宗,李云天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按理说紫鹃绝对不会对陈光宗赶尽杀绝,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此举另有深意,十有**是想救陈光宗,再怎么说两人也是夫妻。

    从中午开始,周围州府的援兵源源不断地抵达了临云县县城,随后被李云天派去追剿陈光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消灭陈光宗等进犯的倭人。

    第二天下午,负责追剿的温都派人传来了消息,由于从松江府码头赶来的几艘三桅战船及时赶到,在陈光宗抵达岸边前击毁了前来迎接陈光宗的倭船,故而将陈光宗等人追得满世界乱窜,并于昨晚将其围在了一个小镇上。

    经过一番激战后,温都率人于今天上午攻克了小镇,全歼了镇上的倭人。

    不过非常可惜的是,虽然找遍了整个小镇,但温都也没能找到陈光宗的踪迹,那些倭人俘虏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陈光宗当时进了小镇,只是不知道何时离开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得到了温都的禀报后,李云天不由得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由于大明的军民已经把那个小镇团团围住,故而除非陈光宗插上翅膀从那个小镇飞走,否则必将被围剿的军民发现。

    既然现在陈光宗失去了踪影,那么唯一的解释是他从明军的围剿中逃走了,考虑到明军将那个小镇围得严严实实,那么一定是有人暗中帮助了陈光宗。

    显而易见,围剿的军民跟陈光宗没什么交情,也不会冒着满门抄斩的罪名去救陈光宗这个倭寇首领,因此暗中搭救陈光宗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那就是与陈光宗有着夫妻之情的紫鹃,这恐怕就是紫鹃跟着温都围剿陈光宗的目的。

    “王爷,您的意思是紫鹃夫人救了陈光宗?”林馨听见了李云天的感慨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有些惊讶地望着李云天,既然紫鹃顾念夫妻之情又为何要向李云天示警,进而破坏了陈光宗的偷袭。

    “传令下去,全力搜捕陈光宗。”李云天微微颔首,随后沉声下达了命令,他可以理解紫鹃情义两难的复杂心理。

    林馨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紫鹃给李云天通风报信是出于恩义,而救陈光宗则是夫妻情分,因此向李云天一躬身后快步前去布置。

    两天后,扬州城码头。

    一对大户人家夫妻模样的中年男女在几名侍从的簇拥下登上了一艘北上的客船,进入船舱后男主人一言不发地坐在窗前,神情冷漠地望着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相公,妾身知道你怨恨妾身向忠王爷通风报信,可妾身这样做也是为了咱们的将来。”女主人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侍从退下后,坐在男主人对面幽幽地说道。

    这对夫妇就是被李云天通缉的紫鹃和陈光宗,在紫鹃的安排下两人顺利躲过了明军的追捕,秘密潜入到了扬州城,准备乘船北上离开江南这个是非之地。

    望着忙碌的扬州码头,陈光宗的神智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主掌两淮盐道的时期,那个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扬州城里无论官商皆敬畏其三分。

    可惜,一切都被李云天给毁了,李云天出人意料地掀起了两淮盐道贪墨大案,使得陈光宗锒铛入狱,从一个人上人成为了阶下之囚,其心理的落差可想而知。

    “哼!”听了紫鹃的话后,陈光宗的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对面前的紫鹃视若无睹。

    在陈光宗看来,紫鹃给李云天通风报信已经背叛了他,若非如此的话他已经率人攻下了李云天的府邸,抓住躲在里面的李云天,是紫鹃毁了他这次的偷袭。

    紫鹃见陈光宗不理会自己,嘴角流露出一丝黯然的苦笑,嘴角蠕动了几下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她知道陈光宗把这次袭击失败的罪责归到了她的身上,而且现在听不进任何的解释。

    其实,从临云县城那晚的交战中陈光宗应该知道即便是他攻占了李云天的府邸也无济于事,在城内军民的奋勇抵抗下李云天肯定会被护送突围,毕竟李云天可不会留在府邸中等死。

    如果搁在往常的话陈光宗能理智地看待临云县县城战败一事,不过现在他的思想已经非常极端,已经失去了理智判断问题的能力,故而把失败的罪责推给了紫鹃,认为是紫鹃的背叛导致了他这次的失败。( )

第1195章 项庄舞剑

    九月下旬,松江城。

    由于临云县的那场大战,松江城的街道上多出了许多全副武装巡逻的水师士兵,宁波军港的水师已经调来了万余人前来松江城保护李云天,这使得城里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和压抑。

    松江府府衙后院的会客厅里,李云天一边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一边聆听着王禄汇报,南京三法司的堂官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

    王禄向李云天禀报的案情与陈光宗无关,也与赵德彰的案子无关,而是松江府府衙和临云县县衙官吏近些年来贪赃枉法的罪证。

    按照王禄彻查的结果,松江府府衙和临云县县衙不仅借着收税之便向百姓们肆意摊派各种税收,中饱私囊,还对朝廷拨下来用来改善民生的银两上下其中,大肆贪墨,临云县河堤决口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随着王禄的禀报,南京三法司堂官的额头上相继渗出了细小的汗珠,看样子李云天是要大力整顿江南官场的风纪,否则单单一个松江府根本就不用劳烦李云天出马,王禄一个人就能处置这些案子。

    “王爷,松江府贪腐之盛实在触目惊心,一半以上的税收被用以中饱私囊,着实可恶!”禀报完案情后,王禄向李云天一躬身,面无表情地做出了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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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太祖爷用剥皮实草之刑来惩治贪官污吏,看来现在有人想要尝尝其中的滋味了!”李云天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明太祖对待官员贪腐的问题上常常法外用刑,其中最为典型就是剥皮实草,此刑罚在《大明律》中并无规定,但明太祖创设了这一刑罚并以法律《大诰》的形式加以推广,将贪腐的官员剥下人皮,用人皮制成鼓或者填入稻草制成人皮稻草人立于衙门门口或者当地土地庙的门口,用以警告继任官员切勿贪赃枉法。

    不过,建文帝以后的历任大明皇帝觉得此刑太过残酷,故而除了洪武朝外大明的历史上再也没有执行过此等刑罚,但它却真实地存在于《大诰》中,对满朝文武形成了心理上的威慑。

    南京三法司堂官闻言不由得暗中对视了一眼,双目皆流露出惊惶的神色,由此看来李云天果然对江南官场的贪腐无比厌恶,竟然提到了剥皮实草之刑,难道李云天果真要对江南官场下重手整治不成?

    如果换做他人,绝对不会轻易去动江南官场,可李云天不同,整顿江南官场风纪可谓是他身为大明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份内之事,尤为重要的是李云天有着硬撼江南官场的实力,京城的文官集团十有**会选择妥协,而不是正面与李云天交锋。

    文官集团现在在跟内廷斗得厉害,再加上勋贵集团在一旁虎视眈眈,故而肯定不会与保持中立的李云天正面抗衡,否则的话日子将无比难过,京城的势力格局势必被打破。

    况且,李云天这次完全是例行公事,不仅文官集团知道,张氏太皇太后也很清楚,毕竟李云天不是那种党同伐异的人,不会可以打击文官集团的哪派势力。

    至于文官集团的杀手锏,就是李云天彻查江南官场的话会使得江南社会动荡,可李云天非同常人,有他坐镇的话足以使得江南地界稳定,不至于发生什么大乱子,谁敢在李云天面前惹是生非?

    其次,由于江南官场贪腐严重,李云天一旦严查的话那么众多官员都会锒铛入狱,届时江南各州县衙门将难以维持运转,这是张氏太皇太后所不愿意看见的。

    可话又说回来了,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放任江南官场的贪墨之风,倒不如雷厉风行地将其铲除,只需要一年江南官场缺少的官员就能补足,要知道大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官员,其他地方的官员巴不得趁此机会调任江南任职。

    说起来李云天还要托了洪武皇帝制定中央、地方分开收税,让地方衙门自给自足的福分,江南地区每年给朝廷上交的税收还不到两百万两,已经无法影响到朝廷的大局,户部的国库里有着足够的银两来应对江南地区一年上交税收。

    而且,李云天有一个优势朝廷无人具备,那就是讲武堂已经培养了很多武官,这些武官虽然是武职但治理地方比那些文官要强得多,毕竟他们都经受过专业的培养,不像那些文官寒窗苦读十年学得都是如何做文章,而不是治理政务。

    对于朝中的文官集团而言,他们更为担心的是李云天趁机让讲武堂的势力进入江南地区,这样一来文官集团可就要受到重创。

    可以遇见的是,一旦李云天这样做的话那么内廷和勋贵集团肯定会支持,双方都希望文官集团受到打击。

    所以,文官集团面对李云天在江南官场的整顿唯有妥协,绝对不可能硬拼,再怎么说李云天也是文官出身,与不少人都有着不错的交情,岂可会趁此下重手。

    南京三法司的堂官之所以会变了脸色,是担心他们会受到牵连,南京大理寺、南京都察院和南京六部掌管着南直隶的政务,一旦李云天在江南官场进行大规模肃贪,那么南京的这些部院的堂官将难辞其咎,首先受到惩处。

    “王爷,对于这些贪官污吏该如何处置?”王禄听到“剥皮实草”后,精神不由得陡然变得有些紧张,恭声向李云天问道,万一李云天下令严查江南官场的话那么他将与另外一名南直隶巡按御史成为掀起此次江南大案的实际执行者。

    很显然,李云天身份尊贵不可能亲自去审理此案,那么届时南直隶的两名巡按御史就要代其来查案,这使得王禄兴奋起来,身为巡按御史如果能参与如此大案的查处那将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一查到底!”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冷冷地向王禄说出了四个字,只有把松江府的那些龌龊事情都查出来,那么他才能推动接下来事情的进展。

    “下官遵命!”王禄闻言不敢怠慢,连忙向李云天一躬身,宏声应答。

    “诸位大人,本王希望你们能督审松江府的案子,彻查松江府违法乱纪之事。”随后,李云天望向了大汗淋漓地坐在一旁的南京三法司堂官,不动声色地说道。

    “下官遵命。”南京三法司的堂官连忙站起身,诚惶诚恐地躬身应道,事到如今他们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他岂不知南京三法司堂官此时的复杂心理,不过既然现在案子还没有牵涉进他们,正好可以让他们战战兢兢地办这件案子,以后他还需要南京三法司的堂官出面做事。

    王禄离开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抓了松江府知府吴山,吴山到任后不仅收受贿赂,而且还干预了地方案件的审理,如今李云天要拿松江府开刀他自然首当其冲被问罪。

    吴山的一条手臂在临云县县城与倭人的交战中挂了彩,用绷带缠着吊在脖子上,当巡按衙门的差役出现在他的书房时,吴山不由得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终于可以告别这提心吊胆的日子。

    随着吴山的被抓,彻查松江府官吏贪赃枉法的大幕缓缓地拉开了,一时间江南官场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生怕李云天的这把火烧到他们的身上。

    于是,惊惶之下有一个名叫云宜县的官吏做出了傻事,与临安县一样派人放火烧了县衙户房的账簿,以为这样就可以毁灭证据。

    这一下可激怒了李云天,李云天正愁找不到出头鸟来杀一儆百,于是下令南京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前去云宜县彻查失火一事。

    南京都察院的监察御史与京城都察院的监察御史一样,都是从二甲进士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京城都察院每隔几年就会派一批监察御史来南京都察院坐镇,于谦就曾经在南京都察院里待过。

    李云天身为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自然可以调动南京都察院的监察御史,说实话南京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平日里倒也清闲,接到李云天的命令后一个个摩拳擦掌,立刻赶赴云宜县查户部库房失火一案。

    值得一提的是,南京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在今年年后进行了轮换,李云天把一批精干的监察御史调去了南京都察院,其目的就是为了应对江南的事情,故而云宜县这次可谓是撞在了枪口上。

    原本,云宜县的官吏们以为烧了账簿那些监察御史就没有办法,殊不知他们这是引火烧身,虽然县衙的账簿没有了,但是与县衙平日有钱财往来的那些对象的账簿依然存在,其所属府衙户房也有相关的账目备份,这样一来就很容易就查出了问题。

    短短只用了七天时间,三名被李云天派往云宜县的监察御史就查清了户房库房失火原因,云宜县知县为了掩盖其贪赃枉法的真相授意其心腹手下而为。

    与失火案一同被查明的还有云宜县官吏贪污受贿、徇私枉法、欺压良善的恶迹,其效率之高着实令人感到震惊。

    对于云宜县的那些贪官污吏,李云天并没有手软,全部从严从重惩处,云宜县知县以下等十余人被判了斩立决,他倒要看看江南有谁还敢糊弄他。( )

第1196章 意在沛公

    云宜县的案子在江南官场掀起了轩然大波,说实话没人能想到李云天这次会下如此重的手,通常来说只要不涉及到人命官司他都会对涉案之人都会网开一面,一次砍了十余人脑袋的事情可前所未有。

    这给江南官场上大大小小的官吏敲响了警钟,很显然李云天严惩云宜县的官吏是因为他们顶风犯案,这简直就是对李云天的挑衅,李云天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了。

    不过,有那头脑精明之人已经从云宜县的案子上看出了些许蹊跷,李云天既然能让人在七天之内吧云宜县的龌龊查得一清二楚,那么自然也能在短时间内查明江南其他州县那些贪赃枉法之事。

    所以,考虑到自作聪明的云宜县官吏的悲惨下场,江南其他州府的官吏们都老实了下来,谁也不敢再动其他的花花肠子,免得激怒了李云天。

    有一句话说的好,叫法不责众,即便是江南那些官吏贪赃枉法的事情被查明,那么朝廷和李云天肯定也会从宽处置,没必要这个时候去招惹李云天。

    十月底,李云天乘船离开了松江府,松江府官吏贪赃枉法的案子此时已经查得一清二楚,松江府知府吴山被判流配三千里去交趾戍边。

    本来,按照吴山的罪责是要被砍了脑袋的,但吴 山老实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再加上其在临云县奋勇抗击倭人,故而李云天就减轻了对他的惩处将其发落到了交趾。

    不仅吴山,由于松江府的官吏在李云天巨大的威慑下纷纷主动坦白了各自的罪责,故而除了犯有人命官司的人被判了斩立决外,其余人不是流配就是徒刑,其结局比云宜县的那帮倒霉蛋们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李云天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是为了稳定江南的局面,既然他已经查清了松江府官吏贪赃枉法的证据,那么自然不会对那些涉案官吏下重手,这样足以对江南官场是一个安抚。

    此时此刻,不要说江南官场的官吏,就是京城的那些高官权贵也没人清楚李云天严查松江府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表面上看来李云天是在整肃江南官场的风纪而已。

    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披着红色大氅的李云天立在三桅战船船头的甲板上,伸手去接从天空落下的雪花,雪花落在他的手掌后化为了冰水,使得掌心传来一阵清凉。

    “王爷,雪大了,回舱吧。”林馨从船舱内走出,撑着一把竹伞给李云天遮挡着坠落的雪花。

    “你说,朝廷会如何处置本王的奏章?”李云天望着前方白茫茫的水面,不动声色地问道。

    李云天已经把松江府案子的奏章派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认为地方衙门乱用税收大权,各级官吏趁机巧立名目,中饱私囊,已经脱离了太祖皇帝与民休养的本意。

    故而,李云天建议朝廷收回税收大权,各地税目由朝廷根据地方上的实际情况统一拟定,地方衙门所需银两由户部下拨。

    鉴于大明已经实行了七八十年中央、地方各行收税的政策,因此李云天认为税收之事不可一蹴而就,应以江南地区为试点先行推动。

    不仅如此,李云天还在奏章上提到了一件事情,自太祖皇帝以来,大明历任天子皆以民为本,如今大明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四海升平,国库充盈。

    所以李云天恳请朝廷减少百姓生活负担,摊丁入亩,把人头税改为以地收税,没地的百姓将不用再缴纳人头税。

    至于摊丁入亩的效果,交趾和广西就是最好的例证,不仅没有减少粮食产量而且还提高了税收,在大明切实可行。

    李云天这一手可谓一箭双雕,借着松江府的案子来达成他收回税权和摊丁入亩的目的,对大明的税制进行一场翻天覆地的改革。

    当然了,李云天这样做将触及到那些在大明税制上有着既得利益势力的利益,确切的说是京城的文官集团和大明的那些大地主。

    李云天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挑战,如果有哪方势力想要与他进行一番较量的话,那么他这次可不会留情面,肯定会无比犀利地进行反击,要知道这事关大明的长治久安,关于大明的国运,他不容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

    其实,李云天原本还想推动一项与土地有关的事宜,只不过经过左右权衡之后放弃了。

    土地是古代最为重要的生产资料,是一户人家得以生存的基础,可那些财大气粗的豪门权贵、地方世族利用权势大肆兼并土地,从长远来看对大明的繁荣稳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加剧大明的贫富差距,因此在他看来应该制定律法阻止土地的兼并。

    考虑到收回税权和摊丁入亩已经给朝廷带来了巨大的震撼,故而李云天就把土地兼并的事情往后拖了拖,如果一口吃成个胖子的话很容易会被噎住。

    “王爷,在属下看来,除非朝堂上的那些人要钱不要命,否则绝对会向王爷妥协。”林馨知道李云天对税制改革的事情非常重视,于是微微一笑后娇声说道。

    虽然朝廷中的文官集团、勋贵集团和内廷都在江南有着各自的利益,但从中获利最大的自然是主政的文官集团,李云天的税制改革对文官集团造成的冲击远大于勋贵集团和内廷。

    因此,虽然勋贵集团和内廷也会受到一些影响,不过他们绝对愿意看见李云天把税收大权从文官集团那里剥夺。

    尤为重要的是,张氏太皇太后肯定会支持李云天这样做,张氏太皇太后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也清楚李云天做的事情有利于大明的江山社稷,从交趾和广西税制改革的成果来看对大明以及百姓大有裨益,故而无论文官集团还是勋贵集团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至于内廷,自然是依照张氏太皇太后的命令行事,况且内廷一向与李云天交好,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届时于公于私都会帮李云天。

    归根结底来说,李云天现在有了足够与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相抗衡的力量,使得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不得不在税制改革中妥协和让步。

    再者,李云天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大明并不是为自己谋私利,首先占据了道义上的高度,这使得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不好对李云天进行反击,其中的有识之士也会支持李云天这样做。

    毕竟也有不少文武官员是忠于大明的,尤其是那些年轻的文官更是以大明的忠臣自居,绝对会支持李云天这项利国利民之举。

    所以,林馨对李云天的这次出手充满了信心,朝廷肯定会同意在江南地区率先实行税制改革。

    由此一来的话,李云天就会维持江南官场的现状,这样江南地区所属的势力阵营并没有发生改变,是李云天所做出的交换,表明了他对江南地区并无染指之心,双方皆大欢喜。

    “但愿如此吧。”听了林馨的话后,李云天微微笑了笑,把视线落在了岸边的一个笼罩在雪幕下的村庄。

    税制改革一旦成功的话村民们的生活将得到极大改善,至少把那些没有土地的百姓给解放了出来,使得他们能够从事其他产业,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

    船舱的窗户前,山口惠子静静地望着雪中的李云天和林馨,脸上满是哀伤的神色,她多么希望此时陪在李云天身边的是她,她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李云天倾述。

    “主公,忠王爷此次在临云县遇袭,大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届时肯定会派兵前去剿灭陈光宗,咱们该如何应对?”

    不久后,一名中年人来到山口惠子的身旁,神情严肃地躬身问道,朝廷对李云天在临云县遭受袭击一事大为震怒,已经一致赞同对倭国出兵,给倭国一个教训。

    “不,大明不会出兵。”山口惠子闻言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否定了那名中年人的说法。

    中年人闻言不由得怔了一下,有些不解地望向了山口惠子,不清楚山口惠子为何会有此一说,要知道李云天可不是普通人,大明肯定会因为李云天遇袭一事进行报复。

    山口惠子没有理会那名中年人,而是神情凝重地望着李云天,如今倭国国内局势复杂,气氛紧张,东军阵营的大名与西军阵营的大名时常会因为小摩擦而发生冲突。

    很显然,李云天更希望看见倭国的东军和西军两大阵营爆发出惨烈的混战,这样一来明军就能趁着双方精疲力竭之际从中牟利。

    所以山口惠子没有回答那名手下,她不能把李云天坐山观虎斗的事情告诉别人,对于倭国局势的走向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山口惠子一脸严肃地望着着立在船头的李云天,她对李云天充满了敬意,故而愿意竭尽全力帮助李云天,使得李云天能顺利度过眼前的这一道难关。

    而一旦倭国国内战乱袭来,山口惠子也要趁机扩大地盘,消灭在倭国的那些对手。( )

第1197章 身世之谜

    正统七年,除夕夜,杭州城烟花漫天,映红了天际。

    这是李云天第一次在杭州过年,虽然杭州官场大大小小的官员为此是风声鹤唳,战战兢兢,但百姓们却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兴高采烈地过着年,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讲武堂杭州司务处后院,李云天领着兴冲冲的李山在院子里放着烟花,李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绚烂的烟花盛景,在那里又蹦又跳显得十分开心。

    “姐姐,你何时才把实情告诉王爷?”一旁的屋檐下,山口惠子微笑着望着眼前的一幕,林馨走了过来,瞅了一眼李云天和李山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什么实情?”山口惠子闻言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望向了林馨,不知道她此言是何意。

    “姐姐,你不打算让小王爷认祖归宗?小王爷应该知道他的身世,王爷也应该知道他的身世。”林馨莞尔一笑,目光落在了开心的李山身上,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李山应该是李云天的儿子。

    开始的时候,林馨也以为李山是山口惠子与别的男人的儿子,不过后来随着与山口惠子的接触,她不由得怀疑李山跟李云天有关系。

    林馨私下里曾经问过李山的生日,李山的真实生日并不是李云天当年离开 倭国一年后,而是李云天离开倭国九个月后。

    显而易见,如果李山是山口惠子与别人的儿子,那么山口惠子没有必要隐瞒李山的真实生日,她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想要掩盖李山的真实身份:他是李云天的儿子。

    林馨仔细回忆后想起了一件事情,李云天离开倭国的时候山口惠子曾经摆宴送行,李云天由于不胜酒力就在山口惠子那里过了一夜,从时间上来推断的话李山很可能就是在那一晚怀上的。

    而且,以林馨对山口惠子的了解,山口惠子心高气傲,出身高贵,岂会在倭国立足未稳之际就找男人生孩子?

    再加上山口惠子刻意把李山留在李云天的身边,林馨可以断定李山是李云天的儿子,怪不得李山与李云天有着几分相似,如果李云天老娘在的话会发现李山跟李云天小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顺其自然吧,现在这样挺好的。”山口惠子见林馨点明了李山的身份,先是微微怔了证,随后神色黯然地回答,她实在不好向李云天说出此事,而且李云天对李山非常好她已经非常满足。

    林馨可以理解山口惠子此事的失落和无奈,从李云天的反应来看根本就不知道李山的身世,或许这里面有些不为人知的隐情,使得山口惠子难以开口。

    大年初一,杭州城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纷纷前来给李云天拜年,杭州城时浙江的省城,浙江布政使司、浙江按察使司、浙江都司、浙江巡抚和浙江巡按御史等人相继赶到。

    如果搁在平时,杭州城的官员们肯定欢迎李云天做客,可现在不同,虽然这些官员嘴上没说但李云天知道他们心中肯定巴不得他这个煞神尽早离开。

    其实,杭州城的这些官员有些草木皆兵了,李云天之所以来杭州纯粹是为了休假,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他想来杭州欣赏一下冬日雪景的美丽,在朝廷的回函到来前好好休息一下。

    由于奏章中提及的事情事关重大,牵涉到了京城各派势力的利益,所以李云天也不清楚京城何时才能给他回函,朝堂之上肯定会有对这件事情的争论。

    因此,李云天现在并不着急,耐着性子等待着朝廷反馈的结果,顺便给自己放个大假,在江南地区四处溜达。

    一旦朝堂上的那些文武权贵否决了李云天的上疏,那么他就要对江南的那些贪官污吏下手,把江南的官场闹个天翻地覆,由于讲武堂的武官拥有着卓越的理政能力,所以用讲武堂的武官来代替江南官场的那些官员也不是不可能。

    届时,李云天将推动科举的改革,使得科举考试成为进入专业学校的入学考试,为大明培养各行各业的专业人才。

    从目前交趾、广西,乃至辽东和关西等地的治理情形来看,讲武堂的武官比那些科举出身的文官的理政能力更强,并且精力充沛,勤恳务实,时常深入到百姓中去解决实际问题。

    所以李云天如果以江南官场贪污严重为向朝廷提出由讲武堂一系的武官来接管江南官场,或者接管江南官场的一部分,文官集团将遇到一个非常大的麻烦。

    “禀王爷,松江府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逆贼古晨的一名同党向松江卫投降,松江卫根据其招供找到了一批藏起来的**。”

    就在李云天在讲武堂杭州司务处后院的会客厅里与前来百年的杭州城文武高官谈笑风生的时候,林馨快步走了进来,躬身娇声禀告道,“据那名投诚者所言,这批**被查获后,古晨手里只剩下最后一批。”

    “好!”李云天闻言不由得大喜,令他令他感到忌惮的就是古晨手里的**,这些**威力巨大,一旦被古晨用来搞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逆贼古晨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众叛亲离,无力再翻起什么风浪,假以时日必将落入法网。”在座的文武官员听闻古晨的手下主动投降,纷纷开口向李云天道贺,认为这是一件大喜事,昭示着古晨距离灭亡不远。

    为了抓到古晨,李云天让人在江南地区的衙门都贴出了告示,凡是主动向官府投降的古晨同党一律免死,立下大功者减罪。

    其实,自从北元灭亡后古晨的手下就已经人心浮动,对未来失去了信心,在他们看来他们已经成为了无主的浮萍,随波逐流。

    古晨自然清楚他的那些部下的思想浮动,所以这才与陈光宗合作,想要趁着人心未散之前一举拿下李云天。

    不过,随着临云县县城偷袭的失败,古晨的手下已经意识到以后没有刺杀李云天的机会,再加上讲武堂督察部的围剿,一些人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最终选择了被判古晨向大明投降。

    李云天对此感到非常欣慰,按照他所掌握的情报古晨手里还剩下最后一批**,只要追查到最后一批**的下落,那么古晨的威胁就大大降低。

    林馨已经下令讲武堂督察部在整个江南缉拿古晨的手下,由于那名叛变者的级别非常高,知道不少绝密的情报,所以可以预见的是古晨在江南的情报网会受到沉重的打击,这将使得古晨的力量变得更加薄弱。

    除了古晨的力量被削弱外,李云天还遇到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那就是江南商界的人士给砸战火中受到毁坏的临云县捐款两百万两银子,用于临云县的灾后重建,大大减轻了朝廷的负担。

    虽然官场上的人对李云天的税制改革有抵触,但商界的人对他的税制改革却大力支持,无论是收回征税权还是摊丁入亩对商界来说都大有裨益。

    这样一来,商贾们可以不用再被衙门征收名目繁多的税目,而且随着人头税的取消江南那么没有土地的百姓将获得解放,继而促进商业的发展。

    其实,李云天之所以仅仅在江南地区推定税制改革,与江南繁华的经济和发达的商业息息相关,使得市场可以吸收那些从土地上解放出来的剩余劳动力,否则的话那些过剩的劳动力将没地方安置,进而引发许许多多的社会问题。

    尤为重要的是,江南商界的态度将对朝廷上文官集团产生重要影响,因为朝廷各派势力都与江南商界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而随着江南商业日益繁华朝廷各方势力获取的利益越来越多,在其收入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多。

    为此,李云天实际上给朝廷的各方势力出了一道选择题,看他们选择从江南的税收上牟利还是江南的商业上牟利。

    如果通观全局的话就会发现,李云天这次并不是贸然推动江南的税制改革,他在剥夺了文官集团在税收上的获得的利益同时,在商业上对他们进行了补偿,此消彼长间文官集团的利益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少损害。

    而且,从商业上的获利不仅增长迅速而且还非常安全,只要那些商贾按时足量缴纳了商税那么很少有人找他们的麻烦。

    归根结底,在李云天看来此次江南的税制改革其实是一次利益之争,李云天给了那些文官集团足够的利益,倘若他们还贪得无厌的话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这一次,江南商界借着临云县县城灾后重建的机会表达了他们对江南税制改革的支持,这势必对京城官场产生重大影响。

    “王爷,新任松江府的赵知府携一家前来给王爷拜年。”大年初七,李云天正在院子里教李山练剑的时候,林馨前来禀告。

    赵知府自然指的是赵德彰,吏部和刑部对赵德彰的公文年前就已经下达,赵德彰不仅恢复了官身,而且还因为松江府官吏欠缺严重幸运地得以晋升为松江府知府,连跳四级。

    在李云天看来,松江府官场经过此次劫难后已经元气大伤,需要一位熟悉当地情形的官员来主政,没有哪个五品官希望来松江府做官,所以还不如提拔在当地有着极高威望的赵德彰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让他们进来。”李云天闻言不由得笑了笑,赵德彰这次来的正好,有关临云县重建的一些事宜他正要嘱咐赵德彰。( )

第1198章 精兵简政

    “下官松江知府赵德彰携一家老小叩谢王爷救命之恩。”很快,赵德彰一家被林馨领到了院中,赵德彰见到指导李山练剑的李云天后连忙跪了下去。

    按照定制,已经恢复了官身的赵德彰不用向李云天行跪礼,不过赵德彰这次是来感谢李云天救了其全家,故而向李云天下跪行礼。

    随着赵德彰的下跪,跟在他身后的家人们纷纷跪了下去,给李云天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说实话如果不是李云天的话他们依旧还在受苦,故而心中对李云天是万分感激。

    “赵知府请起,这是本王的职责,赵知府勿需介怀。”李云天微笑着伸手向赵德彰虚空向上一托,示意其起身。

    “见过小王爷。”赵德彰起身后向立在李云天身旁的李山一躬身,恭恭敬敬地行礼,他并不知道李山的身份,见李山眉宇与李云天颇为相似,故而自然以为他是李云天的儿子。

    “哈哈……”李云天闻言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李山的脑袋后向赵德彰解释道,“这是我一位故人的孩子,暂时寄居在本王这里。”

    “我叫李山,请多多指教。”李山闻言收好手里的剑,向赵德彰躬身说道。

    “李公子。”赵德彰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孩童竟然不是李云》 天的儿子,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连忙向李山躬身回礼。

    “赵知府,你来的正好,本王有些事情要嘱咐你。”李云天看出赵德彰的局促,笑了笑后抬步走向了会客厅。

    赵德彰不敢怠慢,立刻躬身跟在了后面,林馨把赵家的人带了下去,领着他们在城里逛了起来,很显然李云天与赵德彰要谈的事情要花费不少时间。

    李云天要交代赵德彰的有两件事情,一件是临云县的灾后重建,另外一件就是精兵简政,趁着这个机会给臃肿的府衙和县衙瘦身。

    在李云天看来,大明的地方衙门太过臃肿,只有数名官员的衙门里配备了众多的吏员和差役,不仅浪费了大量的资帑,而且办事效率低下,人浮于事。

    尤为重要的是,衙门里的那些差役龙蛇混杂,素质低下,时常欺压良善,由于衙门里并不负责那些差役的俸禄所以他们往往借着税收横征暴敛,敲诈勒索,严重危害了地方上的治安。

    以一个普通的县衙为例,县署衙门的职官编制和办事人员分佐贰官、属官、佐杂、三班六房和幕友、长随等人员。

    这些人既有明确分工又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以维护县衙的正常运转。

    按照定制,一个县的职官人数都有着严格的定制,通常来说正七品的县令一人,正八品的县丞一人,正九品的主簿人数不定,分掌粮马、户籍、征税、缉捕诸事。

    其中,县丞和主簿都有着各自办公的地点,称县丞衙和主簿衙。

    县衙还有正八品的儒学教谕一人、正九品的训导一人,掌训迪生员及学政各事。

    从九品的巡检司巡检一人,设于县里的边远要害之地,掌捕盗贼,诘奸宄。

    剩下的就是杂职官,例如医学司、阴阳学司、僧会司司、道会司的主官。

    另外,掌邮传的驿丞、掌河闸启闭事宜的闸官、掌典商税的税课大使、管仓庾的县仓大使、掌收渔税的河伯所官等视当地的情形而设,属于不入流的杂职官。

    职官、佐贰官和杂职官属于朝廷命官,是不折不扣的官员,享受着朝廷的俸禄。

    从以上的介绍可以看出,县衙的官员其实并不算多,真正使得县衙显得人多势众的是下面的吏员和差役,说白了就是县衙六房的办事人员和三班衙役。

    按照职责的不同,县衙六房的吏员有四种称呼,即书吏、承差、典吏和攒典,虽然有四种名称,但府州县的吏员都可通称“典吏”,其各房首领称之为“司吏”。

    其中,府州县首领官、佐贰官、属官所配的吏员称为攒典。

    县衙各房吏员的首领除了被称为司吏外还可称为经承,或以各房之名冠之,称他们为吏书、户书、礼书、兵书、刑书何工书,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通常来说,县衙各房的书吏,也就是吏员,加起来有十余名,一般不超过二十人,各房的配置为一司吏、两书吏。

    必须指出的是,吏员不是官员所以没有品级,按照古代的规则或“选于民而充之”,或“役五年而更”。

    由于吏员通常是衙门里的人,掌握有实权,油水丰厚,因此很多人通过纳粟或者贿赂来获得吏员的职务。

    作为衙门的文职办事人员,按照规定吏员们应该依靠领取纸笔费、抄写费和饭食费来维持生计,不过因为他们掌握着县衙的实际权力,故而收贿受贿、中饱私囊以补收入之不足。

    因为县衙里的官员属于朝廷的流官,每隔几年就会调任他处,再加上通过科举出身的官员精于文章但荒于理政,需要依靠那些熟悉民情、精通律例、懂得公文格式和官场决窍、擅长处理衙门内部事务的吏员们做事。

    这也使得衙门里的吏员成为了一个特殊的群体,堪称衙门里的实际统治者,瞒上欺下,甚至架空衙门里的官员而掌握衙门的大权,使得知县成为一个傀儡。

    正是因为拥有着过大的权力,吏员们利用其在官府的特殊优势来收取利益,事无空过,动笔即索,以平衡身在官府但政治前途被堵、经济待遇低微的心理。

    县衙中,另外一大群体就是三班衙役,所谓的“三班”指的是皂班、壮班和快班,是地方衙门最为庞大的阶层,同时身份低下,属于下九流的行列,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举。

    一般来说,皂班值堂役,快班司缉捕,壮班做力差,不过实际运作的时候三班衙役也不是分得很清楚,相互间的职责有着交叉。

    例如皂班和壮班共负内勤、站堂、行刑、警卫、呵道等责任,而快班又分步快和马快,专管缉捕。

    而且,需要指出的是所谓“三班衙役”只是个概称,实际上衙门里的差役不只三班,除了皂、壮、快三班外,还有民壮、弓兵、粮差、门子、禁子、厨夫、伞扇轿夫等,也属于这个阶层,属于衙门的役使人员,可以称之为“役员”。

    地方衙门为了养活规模庞大的吏员和役员,必须要依靠衙门的税收,无形中就加重了百姓的负担。

    实际上,大明的地方衙门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形与明太祖息息相关,明太祖出身贫寒,期望创造一个自给自足的世界,这从屯兵制可以看出来,认为实行屯兵制度后朝廷将勿需再困扰军队的军饷。

    不得不说,明太祖的初衷是好的,朝廷只负责地方衙门里官员的俸禄,吏员和役员依靠地方衙门来养活,这样看起来表面上减少了国家财政支出,减轻了百姓的税收负担,但实际上百姓要付出更多的税收来养活县衙的那些吏员和役员。

    而正是那些吏员和役员把地方衙门搅得乌烟瘴气,因此李云天希望赵德彰能对松江府的府衙和县衙进行改革,清理府衙和县衙多余的人员。

    李云天并不是让赵德彰漫无目的地进行这项改革,大明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模板,那就是交趾的地方衙门机构。

    虽然交趾各级地方衙门人数都不多,但人尽其职,拥有着非常高的办事效率,使得交趾这十几年来飞速发展,是李云天理想的组织形式。

    与大明其他行省的地方衙门不同的是,交趾地方衙门的工作人员都有着朝廷的俸禄,而且享受着各项福利待遇,足以使得那些人的生活处于一个比较高的水平。

    交趾地方衙门的工作人员分为官员和吏员两种,其中官员由讲武堂委派,而吏员则在当地招募,负责执行官员的命令,负责地方衙门的日常运作。

    值得一提的是,交趾的吏员包括各个部门的差役,他们从当地百姓中招募,每一年都要进行考核,不再属于贱籍,其身份是地方衙门的办事人员,这是交趾与大明各行省的最大不同。

    李云天认为,要想使得那些吏员安心做事,不仅要解决他们养家糊口的问题,同时也要处理好他们的身份,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会珍惜这份差事,不敢违法乱纪。

    赵德彰的这条命是李云天救的,自然对李云天感恩戴德,再加上李云天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以及交趾的地方衙门的人员结构最为合理,所以自然愿意跟着李云天干事。

    实际上,不仅赵德彰,大明各地方衙门的官员们都清楚吏员和役员的危害,但由于要依靠那些人来维持衙门的日常运作,故而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心机的官员对那些吏员和役员进行敲打,使得他们不敢太过放肆,而那些没心机的官员只有被牵着鼻子走。

    赵德彰是深受其害,当年临云县河堤一案,正是临云县户房司吏等人从中作祟,使得松江府府衙拿到了他接收修堤银两的公文,进而成为了给他定罪的最重要证据。

    所以赵德彰对那些胆大妄为的吏员和仗势欺人的役员是深恶痛绝,决定趁着这次机会来清除掉衙门里的这些龌龊。

    另外,在赵德彰看来,这也是一个名留青史的好机会,他将成为大明两京十三省第一个对地方衙门进行改革的官员。( )

第一千二百章 步步为营

    晚上,李云天留赵德彰一家共进晚餐,算是对赵德彰的一种勉励,希望他能把自己交代的事情办好,妥善处理松江府吏员和役员事宜。 (w )

    赵德彰对此是受宠若惊,万万想不到李云天会设宴宴请他,要知道李云天现在身份显赫,并不是什么人能有这个荣幸的。

    席间,李云天与赵德彰一家谈笑风生,待人异常情切,完全没有王爷的架子,这使得赵家的人不由得感到了一丝轻松。

    “王爷,下官这次能沉冤得雪全依仗王爷,下官无以回报,愿意让小女伺候王爷,还望王爷能成全下官。”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已经有着几分醉意的赵德彰语峰一转,一脸期望地向李云天说道。

    赵德彰口中的“着什么,闻言刹那间脸颊羞得通红,低下头不敢看李云天。

    李云天不仅德才兼备而且相貌堂堂,是大明无数少女心目中的英雄和偶像,蝶舞自然愿意留在李云天的身边。

    “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李云天闻言微微怔了一下,没有想到赵德彰会有如此一说,随后微笑着向赵德彰摆了摆手说道,“赵小姐本是官宦之后,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应该过回属于自己的生活。”

    听闻此言,蝶舞的脸上顿时闪过失落的神色,暗自感到忧伤,看来她与李云天是有缘无份。

    “王爷虚怀若谷,下官万分钦佩。”赵德彰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来蝶舞是没有跟着李云天的福分,随后冲着李云天一拱手,躬身说道。

    实际上,赵德彰早就做好了被李云天拒绝的准备,于公于私李云天都不应该留下蝶舞,否则会授人以柄,使得外界认为李云天是为了贪图蝶舞的美色而给赵德彰翻案。

    林馨注意到了蝶舞的失落,心中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幽幽地望了李云天一眼,心中五味杂陈,有一种说不出的黯然萦绕在心头。

    元宵节过后,李云天离开了杭州城,开始巡视江南各州府,这使得杭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员禁不住松了一口气,终于送走了李云天这尊煞神。

    自从李云天给赵德彰翻案后,江南官场的官员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当松江府的贪官污吏被王禄一网打尽时,那些官员知道李云天这次是动了真格的,故而风声鹤唳,战战兢兢,一时间江南官场的风气为之一清,无数冤案得以被平反。

    当然了,并不是那些官员良心发现平反冤案,而是他们当心境内那些蒙受不白之冤的冤民找李云天上告,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那些仗势欺人的地方豪强,也纷纷想办法解决以往留下的事端,把各自的屁股擦好,李云天连那些地方上的官员都不放过更何况他们了,谁也不希望撞在李云天的手上。

    李云天岂会不清楚那些地方官的心思,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找那些家伙的麻烦,只要他们能把各自手上的事情做好,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放那些官员一马,同时也是在给京城的文官集团施加压力。

    二月中旬,李云天意外接到了朝廷的一份急报,这份急报与他的江南税务革新无关,涉及到外交事宜。

    原来,年前的时候朝鲜国世子李珦和首阳大君李瑈几乎同时派来了使者,请求正统帝册封其为新的朝鲜国王,并互称对方为篡位的乱臣贼子,恳求正统帝出兵剿灭对方。

    自从朝鲜国发生叛乱,朝鲜王李裪死于叛乱后,李珦和李瑈就互相指责其为发动叛乱的幕后主使,并在全国发出了告示来通缉对方。

    这使得朝鲜国的文武百官不得不在这场事关朝鲜王国最高权力的角逐中战队,李珦和李瑈各自获得了不少臣子和世家的支持,两人旗下的军队在整个朝鲜王国打得不可开交。

    由于李珦和李瑈都没有灭掉对方的实力,故而向大明求援,想要从正统帝那里获得承认,借助大明的力量来消灭对方。

    虽然朝堂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过鉴于李云天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一直主导了大明的对外战争,故而对于李瑈和李珦的这次求援,张氏太皇太后自然要征求李云天的意见,京城的那些文武百官谁也没有李云天精于外交事宜。

    李云天早就料到李瑈和李珦会向大明求援,不过他觉得现在两人的实力犹在,所以大明现在还没有到介入这件事情的时候,等双方两败俱伤的时候最为合适,那个时候大明将完全掌控住朝鲜王国的局势。

    与这份急报一同前来的还有一道公文,这道公文与倭国有关,由于陈光宗引倭兵进犯大明,并且想要谋害大明堂堂的忠王,故而京城的官员们纷纷向正统帝上书,希望正统帝出兵倭国,给倭国一个教训。

    即便是大明的那些文官再为大度,对于陈光宗这次欺负到大明家门口的行为也异常痛恨,更何况大明的文武官员都对倭国没有好感,自然要用武力来解决这件事情。

    说起来,最迫切解决此事的是朝廷的勋贵集团,换句话来说是各大都督府的都督们,都想通过对倭国的战争来洗刷西域战败的耻辱。

    当然了,这些都督要想带兵去倭国的话少不了水师的护航,说起来他们还是离不开讲武堂的支持,没有讲武堂在琉球岛和倭国建立起来的军港,以及水师强大的船队,要想渡海远征倭国将非常困难。

    李云天清楚那些勋贵想要急于证明自己的实力,不过在他看来现在并不是进攻倭国的最佳时机。

    按照李云天的规划,要想拿下倭国那么首先应该解决朝鲜王国,以朝鲜王国为跳板向倭国发动攻击,这样的话对大明将最为有力。

    由于倭国与大明之间隔着大海,因此李云天认为进攻倭国的话不能急于求成,要步步为营,循序渐进地推进。

    尤为重要的是,现在倭国国内正面临一场巨大的动荡,以细川胜元和山名持丰为首的两派军阀势力为了争夺未来幕府的控制权而处于激烈的对峙,一旦这个时候明军介入那么将使得双方放弃敌对而一致对外,这绝对不是他所愿意看见的。

    因此,李云天把自己的对朝鲜王国和倭国的见解上书呈给了正统帝,阐明了其中的利害得失,在他看来要想对付倭国的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云天这个时候不由得感到有些庆幸,现在北方地区的卫所军正在如火如荼地整编中,没有两三年是无法形成战斗力,这就使得那些跃跃欲试的都督们不得不按捺下出兵的心思,否则的话李云天估计很难阻挡住那些一心想要挽回颜面的都督们。

    实际上,经过这些年的征战,卫所军不敌骁武军是不争的事实,但人要脸树要皮,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总不能承认他们的士兵比骁武军要差,差的只不过是训练方式而已。

    为了安抚那些都督,李云天在上书中委婉地做出了承诺,如果将来要进攻倭国的话,那么攻打倭国的主力将是卫所军,明军水师负责协助。

    站在李云天的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他虽然是骁武军的缔造者但作为大明的忠王必须从全局来考虑问题,不能厚此薄彼,只有这样才能使得骁武军和卫所军共存,同时也给了那些都督们一个面子。

    正是由于李云天做出了将来有卫所军进攻倭国的承诺,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终于安下心来,他们这些年都没有打过胜仗,总要通过一场战争来挽回面子。

    与此同时,那些都督们也都对李云天充满了敬佩,看得出来李云天并没有偏向骁武军,这也使得他们放了心。

    三月下旬,李云天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东西,正统帝正式下旨,在江南地区进行税务革新,把江南地区收税的权力收归朝廷,并取消人头税,实行摊丁入亩的政策。

    由于这道圣旨太过重要,所以前来传旨的人来头也不小,是内阁辅臣杨溥,杨溥此次前来江南不仅是传旨,还有坐镇江南,安抚江南官场官员的意思,同时解决因为税务革新而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一旦江南那些地方衙门失去了收税的权力,那么各地衙门里人多势众的吏员和役员该如何处置,养活这些人的钱从何方而来。

    李云天与杨浦自然是老相识,当年杨溥尚未得志的时候李云天就与其有着不错的交情,后来杨溥进入内阁后两人的交情更进了一步。

    杨溥抵达扬州的时候,早已经接到消息的李云天亲自前去码头迎接,给杨溥举行了盛大的接风宴,南京各部院堂官悉数参加。

    这次正统帝下旨进行税务革新,对南京各大部院的冲击最大,意味着他们手中将失去最大的权力――税收,故而杨溥要前来镇住场子。

    南京各大部院的堂官虽然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正统帝会下令,意味着京城各大势力已经就江南税务革新的问题达成了一致,纵使他们反对也没用,说到底京城各大部院才是大明的中央衙门,他们不过是陪衬而已。

    虽说如此,南京各大部院衙门堂官的牢骚肯定少不了的,李云天对此淡然一笑,总不能不让那些人把火气给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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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隐忧

    由于杨溥这次来江南肩负重担,因此接风宴上李云天与他都没喝多少酒,两人点到为止。

    宴会在讲武堂扬州司务处里举行,结束后杨溥跟着李云天去了后院的厢房,他此次不远千里前来自然有事情要跟李云天谈。

    进了厢房后,等侍卫们端上来两倍热茶后,李云天屏退了所有人,杨溥跟他说的事情属于朝廷的顶级机密,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

    “王爷,太皇太后年后身子抱恙,虽然太医院的人没有向外透露太皇太后的病情,但形势想必不容乐观。”等林馨领着侍卫离开,杨溥放了手里的茶杯,忧心忡忡地向望向了李云天。

    “怎么会这样!”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的李云天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虽然他也得到了张氏太皇太后身体不适的禀报,但没想到事态会如此严重,竟然使得杨溥感到如此担忧。

    而根据李云天得到的消息,张氏太皇太后依旧正常地召见朝中大臣的家眷,周雨婷已经进宫陪伴了张氏太皇太后数次,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妥。

    “本官来京之前,太皇太后曾经召见本官,结果赐宴的时候太皇太后呕出了几口血,本官这才知道太皇太后的病情不妙。”杨溥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张氏太皇太后果真是一名奇女子,竟然能把患病之事掩饰得如此之好。

    杨溥私下里曾经旁敲侧击地向太医院负责给张氏太皇太后诊治的御医打探过张氏太皇太后的病情,那名御医告诉他张氏太皇太后只是操劳过度而已,并无大碍。

    “太皇太后是一番苦心呀!”李云天这时回过神来,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张氏太皇太后之所以会隐瞒病情完全是为了镇住京中的局势。

    正统帝虽然已经登基了七年,但现在只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天子,没有办法掌控住朝局,所以张氏太皇太后必须要撑下来,以给正统帝争取更多的时间,实在令人钦佩。

    “太皇太后有个好歹,京城的局势将变得复杂起来。”杨溥苦笑着望着李云天,脸上满是郁闷的神色。

    李云天对此深有同感,张氏太皇太后的存在填补了正统帝年幼无法亲政的空缺,这使得京城各派势力不敢造次。

    一旦张氏太皇太后病逝,那么京城各派势力必将蠢蠢欲动,为了权势斗个你死我活,届时京城少不了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虽然杨溥没有明说,但李云天心里十分清楚他所担心的事情,忧心张氏太皇太后一死内廷会趁机借助正统帝坐大。

    在张氏太皇太后的暗中支持下,内廷的实力逐渐增强,得以与朝堂上的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相抗衡,是张氏太皇太后给正统帝保驾护航的最大依仗。

    而一旦失去了张氏太皇太后对内廷的制约,内廷的势力必将会急剧扩张,届时朝堂上的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都会受到其压制,说不定连李云天和讲武堂也会被其算计。

    毕竟,内廷的那些宦官们是内臣,包括李云天在内的文臣武官属于外臣,双方的关系既相辅相成同时又相互制约。

    固然李云天能镇住那些内廷的宦官,可李云天百年之后有谁能制约内廷的人?无论是永乐帝还是洪熙帝以及宣德帝,都对宦官表现出了非常大的信任和依赖,同更是也有着非常高的手段对其进行掌控。

    李云天相信正统帝如果能有宣德帝的阅历,肯定也会对内廷的宦官游刃有余地掌控,可问题是正统帝并不是宣德帝,而且现在只是一名尚未成人的少年,必然在张氏太皇太后死后对身边朝夕相处的宦官信赖有加,这就使得事情变得无比复杂,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在历史上并不少见。

    因此,张氏太皇太后的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她的存在使得京城各派势力中间有了一个缓冲地带,不至于刀兵相接。

    据史料记载,张氏太皇太后在明朝诸位皇后中最为精明能干,平时对内外政事、群臣才能及品行都格外留意。

    洪熙帝驾崩后,宣德帝每遇军国大事都会禀明张氏太皇太后再做决定,而张氏太皇太后也时常询问宣德帝朝政事宜,并经常提醒宣德帝要体恤百姓的疾苦。

    正是由于张氏太皇太后的存在,使得大明君臣和睦,各派势力安分守己,虽然内廷已经当时已经对朝廷的政事进行干预,但正统前期内廷还不足以压制文臣集团,正统帝虽然宠信王振,但王振还没有达到专权擅政的程度,朝廷政局大体保持稳定。

    值得一提的是,张氏太皇太后死前司礼监掌印太监一直由金英担任,王振虽然恃宠而骄但还无法掌控住内廷,在张氏太皇太后看来金英老成持稳、经验丰富,是主掌内廷的最佳人选。

    直到张氏太皇太后死后,王振才取代金英成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这才擅权误国,逐渐走上了权力的巅峰,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贵,并导致了土木堡的惨败。

    “阁老,现在就你我二人,有何话尽管直说。”李云天感觉杨溥在自己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微笑着说道。

    到了李云天和杨溥这个位子,有些话已经不需要再拐弯抹角,两人都是非常聪明的人,而且相互间关系也不错,所以没有必要玩一些文字上的游戏。

    “不知王爷是否知道去年十月份时皇上在宫中设宴时发生的事情。”杨溥闻言顿时微微一笑,有了李云天这句话他也就没有了顾虑,沉吟了一下后开口问道。

    “阁老,你是指王振入宴一事?”李云天立刻清楚了杨溥的意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正统六年十月,奉天、华盖和谨身三大殿重建竣工,正统帝在皇宫里设宴庆贺。

    按照大明的规制,宦官是没有资格参加宫宴的,不过这时的王振已经深得正统帝的宠信,正统帝见如此热闹的宴会上少了宋大山和王英,于是派人赏赐了这两名最值得他信赖的贴身宦官一桌宴席。

    与行事有些跋扈的王振相比,宋大山平日里显得异常低调,颇有神华内敛的意味,因此恭恭敬敬地叩谢了正统帝赏赐的宴席,不过王振却自比周公,冲着宋大山发起了牢骚,说“周公辅助成王,为什么我等不可以到宴会上去坐一坐呢?”

    宋大山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不过前来赏赐的宦官知趣地把此事禀报给了正统帝,正统帝闻之后不但不怪罪反倒觉得王振受了委屈,于是下令打开东华门中门,让王振和宋大山进入宫中参加宴会。

    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宋大山和王振深受正统帝的宠爱,同时也意味着已经成为少年的正统帝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这对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宫廷宴会事件结束后,一些文官和勋贵私下里已经开始亲近宋大山和王振,宫里的宦官们更是纷纷向两人靠拢,谁都清楚在正统帝的支持下宋大山和王振将成为大明的权宦。

    李云天年前就知道这件事情,不过他并不感到惊讶,因为他很清楚王振的为人,也知道正统帝已经不再是昔日少不更事的孩童,以后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王振此人,狡猾奸诈,飞扬跋扈,日后必将成为朝廷的大患。”杨溥知道李云天消息灵通,京城的事情很少能瞒过李云天,于是微微颔首后忧心忡忡地说道。

    “阁老的意思是……”李云天听出杨溥对王振有着很深的成见,于是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王爷,此人不除大明今后必将没有宁日。”杨溥犹豫了一下,随后郑重其事地说道,“还望王爷能出手相助,除了这个祸害。”

    “阁老,王振此人深得皇上的信赖,恐怕就算本王出面皇上也会袒护他。”

    李云天清楚杨溥的意思,并不是让自己杀了王振,这可犯了正统帝的大忌,而是想办法使得王振失宠,闻言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再怎么说王振也是陪着正统帝长大的,只要王振不犯了谋逆的罪行那么正统帝绝对会信任他,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尤为重要的是,李云天现在还希望用内廷牵制文臣集团和勋贵集团,岂会把王振给灭了,这样对她没有丝毫的好处。

    “阁老难道忘了,太皇太后想要杀王振而被皇上拦下的事情!”随后,李云天开口提醒杨溥。

    “唉!”杨溥当然知道李云天所说之事,闻言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正统帝毕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喜好,连张氏太皇太后都没能杀了王振更何况李云天?

    况且,王振的存在对李云天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可以使得讲武堂避开朝堂之上的争端,杨溥是个聪明人自然清楚其中的门道。

    不过杨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由于正统帝的宠信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把王振给灭了,故而唯有向李云天求助,李云天文韬武略都非常卓越,再加上受到正统帝的尊敬和信赖,说不定能使得王振失宠。

    从现在的情形看来要想对付王振只能依靠杨溥和文官集团了,毕竟王振现在还没有做出需要李云天出面来收拾残局的事情来,因此李云天岂会此时动手来修理他?这样的话势必引发内廷的敌对。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晚节难保

    李云天身为都察院的堂官,自然收到了杨稷为恶乡里的禀报,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杨稷这样继续为非作歹下去,否则势必牵连到杨士奇,于是就让都察院里的监察御史把杨稷的恶行告诉了杨士奇。

    可惜的是,杨士奇只是给杨稷写了一封不痛不痒的信而已,并没有对其严加管束,这使得李云天心中感到非常无奈。

    公务繁忙的李云天没有精力放在杨稷的身上,他有很多重要的事务要去处理,作为杨士奇的弟子他能做的只能是提醒杨士奇,不能对杨稷采取行动,否则不仅伤害到与杨士奇的感情,同时也会被人看成是忘恩负义。

    尤为重要的是他一旦把杨稷给抓了的话将对杨士奇造成严重的伤害,再加之当地的地方官也没有把杨稷为恶的事情上报,他实在不便出手。

    在李云天看来,杨稷的事情不仅是国事同时也是杨士奇的家事,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杨稷的事情还是让杨士奇处置为好。

    虽然李云天公务忙碌但并没有放弃对杨稷的关注,当年他从倭国征剿倭寇回来后,鉴于杨稷在当地实在是横行无忌,无法无天,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找了一个机会委婉地把此事告知了杨士奇。

    为了使得杨士奇重视此事,李云天建议杨士奇以回乡扫墓为名了解实情。

    李云天不仅是杨士奇的得意门生,同时也是都察院的右副都御史,杨士奇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因此决定亲往家乡探查。

    杨稷知道杨士奇回乡的消息后大为惊恐,像很多天不怕地不怕的权贵子弟惧怕老爹一样,杨稷也非常怕杨士奇。

    因此杨稷召集了同党商量应对之策,并作了精心的布置,不仅在驿站内安排人员散布其行善乡里的善举,而且还亲自到百里之外去迎接杨士奇。

    两人见面后,杨士奇见杨稷“毡帽油靴,朴讷循理”,一副乡民的普通装束,衣着朴素,忠厚老实,极明事理,不像传闻中的恶煞形象。

    而且,再加上沿途听到的都是夸赞杨稷贤明友爱的言辞,以及府县官员们对杨稷的夸赞,因此无形中他心里就对杨稷感到满意,认为李云天所言之事不实。

    其实那些府县官员们也是有苦难言,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杨士奇面前诉说杨稷的不是?况且有不少人还充当了杨稷为恶的帮凶,指望着杨稷在杨士奇给其美言几句好升官发财。

    至于乡邻百姓,更是不敢到杨士奇面前告杨稷的状,杨士奇是大明内阁首辅,在民间被称之为宰相,百姓们心中对杨士奇有一股莫名的畏惧。

    再加上杨士奇是杨稷的儿子,以及府县官吏的警告,百姓们也就不敢惹是生非,在大家看来当爹的肯定会袒护儿子。

    等到了家中老宅,放眼望去一片萧条没有丝毫的奢华陈设,杨士奇就更放心了,他岂知道这是杨稷故意做给他看的,杨稷在别处有着豪华的府邸,奴仆成群,生活异常奢华。

    在与杨士奇的交谈中,对于有人举报其行恶一事,杨稷谎称他是为了乡里乡亲讨公道,阻止地方官吏的横行不法得罪了他们,因此遭到了诬陷。

    另外,杨稷还牵扯上了朝廷上的各方势力的纷争,说还有人是出于忌恨杨士奇权势太盛便借故诽谤他来损害杨士奇的名声。

    杨稷信誓旦旦地向杨士奇保证他在家乡一直奉公守法,从没有做出过欺压良善,有违法纪之事,否则的话当地的官员肯定早就已经把他为恶的事情上报朝廷,百姓们也会找杨士奇伸冤。

    那些陪同的府县官员自然不可能当着杨士奇的面揭发杨稷的罪行,纷纷表示杨稷奉公守法,为人和善。

    由于杨稷巧言令色,再加上地方官员的奉承,杨士奇自然信以为真,认为杨稷受到了别人的陷害,因此语重心长地嘱咐他要继续为百姓做事,千万不要向那些恶势力低头。

    杨稷表面上唯唯诺诺,心中则是大喜,终于把杨士奇给蒙混了过去,顺带着向杨士奇推荐了几名官员在当地的“功绩”,使得那几名官员不久后就升了官,双方可谓皆大欢喜。

    杨士奇返回京城时李云天已经启程去了西域,这次的回乡之旅使得他不信杨稷会在家乡作恶,自此听到有阿附奉承、夸赞其杨稷在家善行的事情就非常高兴,反之就面色不悦。

    由此一来,谁还敢对杨士奇据实相告杨稷在嘉兴的恶行?于是“子之恶不复闻矣”。

    作为内阁首辅,杨士奇一向贤能廉明,处事待人心如明镜,可惜因为对杨稷的溺爱使得他的心神受到了蒙蔽,进而必然护短,而护短则无异于对杨稷的纵容。

    《古穰杂录》上说杨士奇“泥爱其子”,这“泥爱”一词用得极精警,陷入“泥爱”泥潭的杨士奇在杨稷一事上变得昏聩糊涂。

    其实,李云天觉得李云天在杨稷一事上情有可原,毕竟杨士奇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其精力大不如从前,心智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如果换做杨士奇壮年时得知此事肯定会查个清楚明白。

    李云天在西域一待就是数年,回来后又忙于北方卫所的整编事宜等公务,忙得连家都很少回,根本没有精力管杨稷的事情。

    如今,杨稷的事情终于东窗事发,被朝廷的言官们捅到了大朝上,使得正统帝派人前去彻查,杨稷这次可凶多吉少。

    显而易见,朝堂上敌视杨士奇势力肯定会趁机给杨士奇沉重的一击,李云天不由得担心起杨士奇的安危来,已经古稀之年的杨士奇无论如何也经不起这番折腾了。

    “王爷,那些言官竟然胆敢在大殿上弹劾杨阁老,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林馨看完了那份公文后不由得蹙着眉头说道,这件事情一定有人幕后暗中推动,只是不知道是哪方势力所为。

    不管是谁做下的这件事情,对内阁的势力都将是极大的打击和损害,杨荣死后内阁的实力已然受损,现在内阁完全是杨士奇和杨浦在撑着。

    至于新近入阁的马愉和曹鼐,无论是声望还是资历都无法与杨士奇和杨浦相提并论,根本无法与朝堂的各方势力相抗衡。

    “树欲静而风不止,实在是令人讨厌。”李云天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了郁闷的神色,内阁这次看来是要经历一场大劫了,不知道杨士奇能否扛住这场风波的冲击。

    内阁中由于杨荣、杨士奇和杨浦的存在,稳稳地压了六部一头,杨荣死后内阁和六部的实力已经旗鼓相当,如果杨士奇再出事的话那么内阁就要被六部压制,双方的势力可谓此消彼长。

    让李云天感到担心的是,内阁的后继力量不足,由于杨荣、杨士奇和杨溥太过优秀,而且资历深厚,这使得内阁的后继者很难达到他们的这种高度。

    杨荣去世之前就开始从文官集团中挑选后继人选,马愉和曹鼐就是被杨荣引进入阁的,虽然杨士奇和杨溥极力培养两人,可从目前的情形看来马愉和曹鼐无法与六部尚书相抗衡。

    在李云天看来,京城各方势力处于一个均势是最好的选择,一旦这个平衡被破坏那么势必影响到朝局的稳定。

    第二天上午,杨溥急匆匆地前来见李云天,他今天一早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急报,知道杨士奇出事了,心中是万分焦急,故而前来找李云天商议对策。

    除了李云天是杨士奇的得意门生外,李云天同时还“权”内阁事务,可谓是没有内阁阁员头衔的阁员,如今内阁出了如此大的事情杨溥自然要来找李云天商量。

    实际上,早在杨荣活着的时候,杨荣、杨士奇和杨浦就想要去掉李云天的“权”字,使得李云天成为真正的内阁阁员。

    不过如此一来的话李云天就要放弃在都察院里的职务,因为内阁的阁员由于身份特殊是不能在各大部院衙门担任实职的。

    在杨荣、杨士奇和杨浦看来,李云天正值壮年,如果有他坐镇内阁的话可以确保内阁数十年内无忧。

    为了达成此事,杨荣、杨士奇和杨浦曾经向张氏太皇太后提过建议,对李云天开一个特例,恩准李云天以都察院堂官的身份入主内阁。

    虽然都察院也属于京城部院之一,但与六部不同的是它负责的是监察文武百官的事宜,故而属于文官集团中非常特殊的部门,与内阁与六部之间都有着密切的关系,在文官集团中有着超然的地位。

    可惜的是杨荣三人的这个念头被六部的堂官们所阻,六部堂官们自然不希望李云天进入内阁,如此一来文官集团内部内阁和六部之间的势力平衡将被打破。

    由于六部堂官的反对,杨荣三人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李云天不可能辞去在都察院的职务,不仅张氏太皇太后希望用李云天来震慑那些贪赃枉法的宵小,李云天也需要都察院堂官的身份去推动他的计划。

    因此,这件事情到最后不了了之,成为了杨荣心中的一个遗憾。

    杨溥心中非常清楚,马愉和曹鼐的实力不济,内阁现在非常需要杨士奇这个首辅来撑场子,一旦杨士奇出事的话内阁将受到重创。

    为此,杨溥这才第一时间就去讲武堂扬州司务处商议解决此事的办法,他也对杨稷的恶行有所耳闻,这次朝堂上的有心之人暗中推动针对杨稷事件必将使得杨稷恶行被公之于众,而杨士奇也会随之受到牵连。

    可以肯定的是,都察院必定会介入到杨稷的案子,李云天虽然因为是杨士奇的门生会回避此案,但身为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无论是李云天还是杨溥,都不希望看见杨士奇过多受到杨稷案子的牵扯,可事已至此两人也没什么好办法。

    此次前去江西泰和县查案的监察御史属于六部的阵营,肯定会把杨稷在当地的恶行查个清清楚楚,难道要让李云天向其施加压力瞒报杨稷的恶行?

    杨溥实在无法想象杨士奇会因为此事受到何等的心理煎熬,对于一名一心为国的朝廷重臣来说,有什么比晚年不保更为令人感到唏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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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来去匆匆

    “禀王爷、阁老,京城吏部有紧急公文给阁老。 ”就在李云天和杨浦对杨稷的事情感到头疼的时候,一名护卫快步走进房里,躬身把手里的一份公文递向了杨溥。

    “吏部的公文?”李云天和杨浦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吏部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情找杨溥。

    “王爷,吏部要本官回京,马愉已经在来江南的路上,会代替本官协助王爷推进税务革新。”在李云天狐疑地注视下,杨溥拆开公文瞅了瞅,有些无奈地向李云天笑了笑,“看来太皇太后也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了。”

    李云天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苦笑,吏部这次之所以突如其来地召杨溥回京,很显然是张氏太皇太后的授意,这意味着杨士奇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中,否则不会把杨溥调回去主持内阁的大局。

    这也是无奈的事情,杨士奇受到杨稷一事的影响现在恐怕已经没有精力和心情处理内阁的事务,马愉和曹鼐又扛不起内阁,故而唯有把杨溥调回去。

    “马愉来了也好,可以跟着王爷进行一番磨砺。”杨溥收好公文后沉吟了一下,微笑着望向了李云天,认为他这次回京也是好事,可以使得马愉趁机积攒资历。

    有李云天坐镇的话江南地区的税务革新肯定会顺利进行,届时马愉会跟着沾光,这可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大政绩。

    况且,马愉是山东临朐县人,是李云天的同乡,这样的话能更好地跟李云天相处,古代乡党的力量可非常强大。

    “阁老客气了,本王只是尽份内之事而已。”李云天闻言顿时顿时笑了起来,他岂能不明白杨溥话里的意思,于公于私他都会好好提携马愉,使得内阁后继有人。

    “那就多谢王爷了。”杨溥也笑了起来,有李云天的这句话他就安心了,可以放心回京城与各派势力斗法。

    晚上,李云天召集了扬州城内的文武高官给杨溥送行,这使得那些官员有些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前一天还在喝杨溥的接风酒,今天就要给杨溥送行。

    由于杨稷的事情还没有传到江南,所以扬州城里的官员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京城一定发生了大事,要不然杨溥不会仅仅在扬州城住了一晚就匆忙离开。

    次日一早,杨溥就登上了北上的船只,昼夜兼程赶回京城,李云天率领着一众官员到码头上为其送行。

    这引得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清楚杨溥这位才到扬州城的朝廷大员为何仅在扬州城待了两晚就要离开。

    不过很快,杨稷的事情就从京城传到了江南,而且随着这个消息一同前来的还有内个辅臣马愉。

    马愉抵达扬州码头的时候,南京六部的侍郎前去迎接,李云天则留在讲武堂扬州司务处与南京六部的尚书等待。

    按照官场对等接待的原则,资历浅薄的马愉虽然进入了内阁,但只是正三品的官,挂着礼部右侍郎的加衔,李云天自不必说,那些南京六部的尚书无论官职还是资历都比其深厚,故而肯定不会去码头,这是官场的规则不能轻易改之,否则就乱了章法。

    马愉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事情,虽然他比李云天年长一些,但踏入仕途却比李云天要晚。

    李云天是永乐朝的进士,而马愉是宣德朝的状元,在李云天面前马愉还是一个后辈,而官场上十分注重这种资历。

    “下官见过王爷。”李云天已经在讲武堂扬州司务处给马愉摆好了接风宴,马愉见到李云天后恭恭敬敬地行礼,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性和勿需多礼。”李云天笑着走上前扶起了马愉,态度显得十分热情,作为内阁的前辈他十分关照马愉。

    马愉,字性和,号澹轩,山东临朐县人,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幼聪敏好学,宣德二年中殿试第一,是大明科举中北方第一位制科状元。

    制科是科举的一种,由于马愉那一届科举是宣德帝登基后第一次科举,故而俗称龙飞榜。

    历来科考大多考试五经,即俗说的以五经取仕。此次宣德皇帝下诏“自古制科,以得人为盛,愿得忠孝士足矣”。

    故而,宣德二年的科举为制科取仕。

    所谓制科,是指古代朝廷设置的临时考试科目,始于汉代,沿至清末、较重要的制科有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有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有博学宏词科;有孝廉方正科;有经济特科;晚清还有翻译科。

    各朝各代制科科目时有改动,而制科录取者一般都从优授予官职,马愉正是这一届科举的状元。

    由于状元的身份,马愉在仕途上的起点非常高,殿试后进入了翰林院,被授于翰林修撰一职。

    宣德九年秋,朝廷选拔史官和庶吉士三十七人进学文渊阁,其中就以马愉为首。

    正统元年,马愉充经筵讲官,随后迁侍读学士,参与《宣宗实录》的撰修,尔后升侍讲学士。

    正统五年,马愉在杨荣和杨浦的举荐下进入内阁,参与机务,被授予礼部右侍郎加衔,成为了内阁的第四位阁员。

    虽然马愉在仕途上一帆风顺,但正是由于他的升迁速度太快,导致了他的资历不足,难以在文官集团中服众。

    另外,由于马愉没能在京城各大部院衙门任职,同时也没有到地方上历练过,也使得他处理政务的能力,以及与朝廷各派之间的关系都难以与杨荣、杨士奇和杨浦相比。

    值得一提的是,马愉是杨浦的门生,马愉参加会试时的主考正是杨溥,故而马愉视其为恩师,杨浦对马愉自然十分照顾。

    接风宴后,李云天把马愉请到了后堂,向他打探京中的情形,作为内阁阁员马愉肯定知道很多内情。

    马愉自然不会对李云天有丝毫的隐瞒,李云天不仅是杨士奇的门生还“权”内阁事务,因此原原本本地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李云天。

    按照马愉所言,杨稷的事情对杨士奇打击甚大,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许多,神色憔悴。

    由于那些言官在大殿上弹劾杨士奇纵子行凶时列举出了杨稷大量罪状,这使得杨士奇心理承受了巨大的打击,也正是因为这样张氏太皇太后才不得紧急把杨溥调回京城去主持内阁的大局。

    “唉,这个杨稷怎么就不知道收敛呢!”听了马愉的话后,李云天不由得感慨了一声,这下他可把杨士奇给害惨了。

    “王爷,本官临行前,首辅大人让本官告知王爷,西南麓川王国国王思任法近些年来接连发动战事已经攻占多地,对朝廷的法令置若罔闻,因此正统帝有意派军前去征讨,首辅大人希望交趾能出兵南北夹击,一举平定麓川王国之乱。”

    马愉的脸上也流露出了遗憾的神色,杨士奇万般皆好唯有太过溺爱儿子,再加之杨稷不争气,使得杨士奇现在陷入到了困局中,随后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开口说道。

    “麓川!”李云天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麓川王国自元朝立国起就不断与中央政权交战,是一个比较令人头疼的地方。

    杨士奇现在虽然心力交瘁,心理上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但其依然一心为国,想要给大明奉献出最后的光和热。

    说到与西南诸部的交战,大明最有名的两名勋贵就是李云天和张辅,两人都曾成功地平定了交趾的叛乱,尤其是李云天更是把交趾治理得井井有条。

    因此,杨士奇希望李云天能介入这次对麓川王国的战争,麓川王国虽然在国力上无法与大明相抗衡,但要是拼死抵抗的话会给明军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他不愿意看见大明的士兵白白丢了性命,如果交趾的明军能够参与这次战事的话会使得事情简单许多。

    不过,无论是杨士奇还是李云天都清楚,这次平定麓川王国的战争绝对由卫所军所主导,卫所军虽然不是帖木儿帝国、北元以及倭国士兵的对手,但对付西南的那些蛮夷还是绰绰有余。

    考虑到卫所军近年来的失败,所以这次讨伐麓川王国的战争肯定会会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所重视,希望能打一仗胜仗以震军威。

    如此一来的话,交趾的明军,确切说是骁武军也就只能协助其攻打麓川王国,战后把大功记在卫所军的头上。

    杨士奇这样做并不是想要跳动骁武军和卫所军之间的争端,而是想要安抚李云天,虽然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希望卫所军出战,但交趾距离麓川王国近在咫尺,故而与其从外地调兵到云南,不如就近从交趾调兵。

    由于卫所军和骁武军分属两个不同的体系,这就使得双方的指挥调度很容易出现了问题,杨士奇担心心高气傲的骁武军不会服从卫所军将领的命令,届时倒真要闹出矛盾来了。

    李云天知道这是杨士奇的一番苦心,希望他不要计较一些利益得失,派遣骁武军协助卫所军征讨麓川王国。

    身为大明的忠王,李云天自然会以大明的利益为重,杨士奇这时还能对他如此关切,使得李云天心中深受感动,看得出来杨士奇对他的期望很高。

    对于麓川王国的事情,李云天心中已然有了安排,届时参战的骁武军肯定能配合好卫所军进行征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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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请罪

    四月份下旬,李云天送别了山口惠子,山口惠子离开倭国已经将近一年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临走前,山口惠子眼眶通红地抱着李山嘱咐他一定要听李云天的话,千万不可调皮任性。

    李山非常懂事,泪眼汪汪地答应了山口惠子,他自幼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比同龄人要早熟。

    虽然有几次山口惠子都想要告诉李云天李山的身世,但最终还是无法开这个口,如今李山和李云天之间相处得非常融洽,一切也就顺其自然了。

    “惠子,保重!”李云天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伤心的山口惠子,毕竟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话山口惠子不会把李山留在大明,最后微笑着从口中迸出了四个字。

    “嗯!”山口惠子闻言向李云天莞尔一笑,随后翻身上马在卫兵们的簇拥下绝尘而去。

    就在策马狂奔的一刹那,山口惠子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感情,泪水夺眶而出,这种父子相见不相识的一幕深深刺伤了她的心。

    就在山口惠子启程前往倭国后不久,倭国的使者在宁波港登岸,幕府将军足利义仁派遣使团向大明请罪,并且奉上了陈光宗的人头,希望能平息大明的怒火。

    使团的使臣是李云天的老熟人,正使是幕府老中里排名第三的坂本良源,副使是松山铭。

    虽然坂本良源这次是来大明请罪,但最主要的目的是安抚李云天,倭国其实并不担心大明发动进攻,他们所忧虑的是大明断绝商贸往来,这几年大明和倭国的商贸倍增,已经成为了倭国最重要的财政来源,因此幕府可不希望出现什么问题。

    否则的话,各地大名用来给大明交易的货物将砸在手里,遭受严重的损失,这可绝对不是足利义仁所希望看见的事情。

    因此,坂本良源这次来大明的首要任务就是取得李云天的谅解,只有得到了李云天的谅解那么两国之间才能避免一场战争,商贸也才能正常进行。

    得知李云天和马愉去了苏州府督察当地的税务革新,坂本良源立刻派松山铭前去拜见李云天,向李云天澄清陈光宗一事与幕府无关,并且已经杀了陈光宗将其首级献给大明朝廷。

    如果不是坂本良源不方便去见李云天的话肯定亲自去一趟苏州府,毕竟李云天只是大明的一个亲王,坂本良源身为倭国使团的正使应该率先拜见正统帝,否则就于理不合,触犯了大明的禁忌。

    很显然,以李云天的城府肯定不会见坂本良源,而且还会因此感到恼怒,认为坂本良源是有意要陷害他,这样的话坂本良源可就得不偿失了。

    为此,坂本良源带着陈光宗的首级启程北上,前去京城向正统帝请罪,而松山铭则到苏州府去见李云天。

    在江南,除了南京城外,扬州城、杭州城和苏州城是最重要的三座城市,同时也是江南最为富庶的地方,牵扯到的利益纠葛最大,故而这三地是李云天关注的重点,耗费的精力最多。

    松山铭感到苏州府时,李云天和马愉正在下面的州县巡察,税务革新的最大阻力莫过于地方衙门的官员以及拥有土地的豪族大户,这意味着地方衙门以后将无法从税收上捞取什么油水,而在古代税收是最为重要的财政来源。

    至于那些当地的豪族大户,虽然摊丁入亩后每亩土地的税赋并没有变化,但那些豪族大户将失去给他们耕种的廉价劳动力,那些佃户在没有了人头税压力后肯定会想办法牟取待遇更高的营生,而江南社会富庶,商业和制造业蓬勃发展给他们提供了很多选择。

    这就使得那些豪族大户为了留下那些佃户唯有付出更多的利益,这对那些佃户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虽然那些豪族大户对摊丁入亩心中抵制,但他们又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反对理由来,毕竟每亩田的税赋并没有发生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取消了人头税,使得那些佃户们有了更多的选择而已。

    李云天和马愉主要的任务就是对地方衙门的官吏和豪族大户进行安抚,税务革新后地方衙门官员的待遇会得以提高,另外被衙门任用的吏员也将获得一份稳定可观的酬劳。

    对李云天来说,他需要安抚的主要是衙门里的那些吏员,这些人才是负责县衙运作的主力。

    实际上,江南地区的税务革新在地方衙门最大的阻力就是以前那些执掌衙门运作事宜的吏员们,税务革新后他们不仅无法再从税收上捞取好处,而且手中的权力还会受到制约。

    不过,地方上的那些人数众多的役员对此是大为欢迎,税务革新后不仅他们的生活有了保障,而且身份地位也大大提高。

    可要想成为衙门里的吏员并不容易,首先要身家清白没有仗势欺人和横行乡里的记录,否则不予录取。

    在交趾,地方衙门的吏员是要通过考试的,只有成绩合格者才能成为吏员。

    考虑到江南情形特殊,李云天只能采用择优录取的原则来选拔吏员,逐渐推行考核制度。

    对于那些地方的豪族大户李云天也给他们找了出路,那就是兴办实业,既以此获利又促进了社会经济的繁荣。

    江南豪族大户大多经商,否则单凭地租很难维持一大家子人的生计和开销,李云天对那些创办实业的人家给出了优厚的条件,免除其三年的商税。

    不仅如此,李云天还让各地的商局引导和协助那些豪族大户开办实业,并对此进行统一的规划,尽量确保那些豪族大户的利益,避免相互间的倾轧。

    李云天身为大明堂堂的亲王,能为江南地区税务革新耗费如此大的心血和精力,那些地方上的官吏和豪族大户自然不敢惹是生非,老老实实地接受了朝廷的税务革新。

    为了确保江南地区的税务革新能顺利进行,李云天抽掉了大量讲武堂所属的官吏进驻江南的各州府县,督促和指导税务革新的实施。

    “下国小使叩见忠王千岁。”松山铭在苏州府一个小镇的客栈里见到了李云天,规规矩矩地行跪拜礼。

    由于倭国是大明的藩属国,属于天朝上国,因此大明虽然并没有控制倭国,而且对倭国的影响力非常小,但松山铭此次来大明是以藩属国使臣的身份,故而把倭国成为“下国”,自己是“小使”。

    “你此次前来可是向我大明宣战的?”李云天端坐在屋里上首位的座椅上,冷冷地望着松山铭问道。

    马愉和几名江南地区的文武权贵静静地坐在两侧的座位上,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幕,由于陈光宗调用了倭兵前去临云县偷袭他,故而他们能理解李云天此时的复杂心情。

    “禀王爷,小使等人奉将军大人之命前来向皇帝陛下请罪,事先将军大人并不知道堂本宗光胆大妄为会谋害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松山铭连忙以头触地,诚惶诚恐地解释道,“将军大人得知此事后已经杀了堂本宗光,人头已经送往京城,其家族人员悉数在交战中被杀。”

    “哼!”李云天闻言一声冷笑,面无表情地说道,“临云县一战我大明死伤军民众多,岂是尔等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

    “王爷,将军大人知道堂本宗光这次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为了弥补他的过失将军大人这次让我等带来了两万两银子作为补偿。”松山铭闻言赶紧抬头说道,两万两对于倭国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资金,足见足利义仁对此事的重视,想要破财消灾。

    “难道我大明缺少这么点银子吗?”李云天冷冷地盯着松山铭,“本王现在带兵去平了你们倭国的王城,然后付给你们二十万两银子,你们可愿意?”

    “王爷,大明繁华富庶,小国不及百分之一,这两万两银子是将军大人费了很大工夫才凑齐的,是想对那些受害的百姓进行弥补。”松山铭听出了李云天口中的威胁之意,同时也体验到了李云天的怒火,伸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后满脸堆笑地解释道。

    “弥补?”李云天的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人都死了再怎么弥补也没用。

    “王爷,小国一向对大明恭敬有加,堂本宗光并不是我国人氏,其所做行径与我国无关。”松山铭听出了李云天语气中的不满,连忙再度以头触地,高声说道,“请王爷明察!”

    李云天闻言眉头顿时微微一皱,他岂不会听不出松山铭话里的意思,堂本宗光是陈光宗成为倭寇后的化名,这次袭击李云天也是为了私人间的恩怨,与倭国确实没有什么纠葛,倭国的大名们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大明做出这种恶劣的事情来。

    不过,松山铭还不方便把堂本宗光的真实身份给暴露出来,这样一来的话李云天对临云县一战就负有重要责任。

    “你暂且下去,本王现在公务繁忙没有精力听你在这里聒噪!”听闻松山铭如此说,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后冲着松山铭挥了挥手,好像并不愿意谈堂本宗光的事情。

    “小使告退!”松山铭顿时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起身后躬着身子倒退着离开。

    “诸位大人,本王感到有些乏了,各位请回。”随后,李云天向在座的马愉等人点了一下头,起身走出了房间。

    “恭送王爷。”马愉等人连忙起身相送,心中暗自猜测着堂本宗光的身份,现在他们还不清楚堂官宗光就是陈光宗,从松山铭的语峰那里感觉到堂本宗光应该是大明人氏,毕竟以前很多大明沿海的百姓为了生计成为了倭寇,堂本宗光既然不是倭国人那么想必就是大明人氏了。

    怪不得李云天喝退了松山铭,一旦堂本宗光是大明人氏的身份曝光后那么大明的颜面何在?所以堂本宗光还是倭人的身份比较好。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真实身份

    马愉等人不会想到,就在他们回去休息后,松山铭被林馨悄悄带去了李云天的住处。

    “卑职见过王爷。”进入房间后,松山铭微笑着向李云天躬身行礼,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局促,显得十分从容。

    “坐吧。”李云天闻言微微笑了笑,伸手指了一下边上的座位,态度显得十分亲切,与刚才有着云泥之别。

    “谢王爷。”松山铭起身后在一旁的座位落座,侧着身子正对着李云天,腰杆挺得笔直。

    没人知道,松山铭是李云天安插在倭国的密探,是二十八个直属于他的密探之一,拥有着最高的保密级别。

    “这次坂本良源带来的人头是谁的?”等松山铭坐下,李云天不动声色地问道,他可不认为在倭国经营日久的陈光宗会这么容易死。

    “卑职也不知道那颗人头是谁的,将军大人派人去抓陈光宗,经过一番交战后带回了这颗人头。”

    松山铭摇了摇头,沉声把坂本良源带着的那颗人头的来历告诉了李云天,“那颗人头虽然已经被用石灰处理过,但时间过了这么久面部已经有所变形,很难查明他的真实身份。”

    李云天闻言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岂会不知道足利义仁这样做的用意,无非是想给大明一个交代而已。

    说实话大明现在几乎无人认识陈光宗,天知道陈光宗现在长啥模样,所以就算用一颗别的人头来冒充陈光宗也没人知道。

    “山名持丰和细川胜元如何看待陈光宗的事情。”随后,李云天沉吟了一下,抬头问向了松山铭。

    “山名持丰主张全力剿灭陈光宗的势力给大明交代,细川胜元则多有袒护,认为罪责在陈光宗,杀了陈光宗即可。”松山铭闻言有条不紊地回答,作为倭国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山名持丰和细川胜元对倭国大事的态度至关重要。

    由于细川胜元的势力要比山名持丰强上几分,再加上足利义仁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毕竟陈光宗现在是倭国的大名,故而听从了山名持丰的意见,让山名持丰派人去剿灭陈光宗一族。

    “看来陈光宗平日里没少给细川胜元好处。”李云天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他早就猜到了是这样,从山口惠子那里他知道化名堂本宗光的陈光宗与细川胜元关系密切,故而这次细川胜元力保陈光宗不至于遭受灭顶之灾。

    至于细川胜元的人有没有与陈光宗的人大战一场那么就不得而知了,虽然传出来的风声中细川胜元的人杀光了陈光宗的家人,但李云天认为这只不过是陈光宗释放出来的烟雾弹而已,如此一来他就可以脱身。

    由于大明与倭国之间隔海而望,再加之两国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和睦,所以细川胜元并不担心大明派人来查看陈光宗被灭门一事,因为大明的人来到倭国后将一无所获。

    “王爷,卑职曾经暗中查过,陈光宗的势力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害,藩地内的事务一切照常运作,百姓们甚至不知道陈光宗偷袭了大明的临云县。”松山铭恭声向李云天禀报着,作为李云天安插在倭国的暗探他自然要查探陈光宗的情报。

    “这次陈光宗损失了三千倭兵,实力受到不小的损伤,恐怕日子也会不好过。”李云天闻言双目寒光一闪,冷冷地说道,“难道细川胜元真的以为本王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很显然,细川胜元在陈光宗的事情上做了假,他之所以有恃无恐是认定李云天和大明拿倭国没有办法,纵然大明拥有着强大的水师但要想在倭国立足却并不容易。

    再者说了,倭国资源匮乏,一穷二白,大明没有必要耗费巨额的人力和财力去攻打倭国。

    “山名持丰和细川胜元之间的关系如何?”李云天现在没有精力和时间与细川胜元算账,沉思了片刻后语峰一转,开口问向了松山铭。

    细川胜元和山名持丰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李云天正等着两人大打出手,有山名持丰找细川胜元的麻烦,想必细川胜元的日子也不好过。

    “两人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则尔虞我诈,相互倾轧。”松山铭闻言微微一笑,说道,“现在两人阵营所属的大名蠢蠢欲动,已经发生了几次比较严重的冲突,山名持丰和细川胜元越来越难以对其进行约束。”

    “看来双这一战已经近在咫尺。”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他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不惜劝阻正统帝出兵倭国,希望能早日看见山名持丰和细川胜元撕破脸皮的那一天。

    随着各地大名实力的增强,山名持丰和细川胜元对他们的控制逐渐变弱,尤其是那些地处偏远的大名更是不好掌控。

    实际上,随着山名持丰和细川胜元战斗的开始,倭国国内的那些拥有强大势力的大名逐渐处于自治状态,这使得倭国开始迈进后世所称的战国时代,拉开了军阀割据的帷幕。

    “王爷,山名持丰和细川胜元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王爷中止先前的两国贸易,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松山铭也有同感,认为山名持丰和细川胜元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这已经不是两人之间的恩怨,而是涉及到地方大明的利益纠葛,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恭声问道。

    “既然他们要打起来了,那么想必很缺少资金,本王成全他们,两国的贸易会正常进行。”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他要火上浇油,给山名持丰和细川胜元之间再添上一把火,使得双方有充裕的资金来准备战争。

    “你回去后告诉山名持丰,本王将增大他贸易份额五成。”接着,李云天略一沉吟,开口向松山铭说道。

    “王爷这一招实在是高,既扶持了山名持丰,同时也表达了对细川胜元的不满,那些追随细川胜元的大名想必会怨声载道。”松山铭立刻明白了李云天的意图,笑着看向了李云天,李云天这是在给细川胜元心里找堵。

    至于李云天为何要这样做,原因很简单,谁让细川胜元袒护陈光宗,倭国的那些大名都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其中的奥妙,由此一来肯定会对细川胜元不满,眼睁睁地看着山名持丰阵营的那些大名捞取贸易利润。

    “你回去告诉足利义仁他们,本王现在被江南地区税务革新一事烦得焦头烂额,京城各派势力的争斗也日益紧张,内阁首辅杨士奇大人因为其子伤人的案子身陷泥潭,再加之西南藩国作乱,现在大明根本没有精力顾及倭国。”

    李云天的双目闪过一道精光,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另外,大明因为西域战事开销甚大,国库资金不足,已经无力再发动大型对外作战。”

    “卑职明白!”松山铭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向李云天躬身说道,他清楚李云天是要用这些假消息来迷惑足利义仁等人,使得他们放松对大明的警惕,进而放心开战。

    松山铭之所以前来大明,并不仅仅是作为倭国使团副使那么简单,还肩负着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刺探大明的虚实,毕竟松山铭在大明留学多年能讲一口地道的江南话。

    至于坂本良源,只不过是一个掩护松山铭的幌子而已,松山铭可以利用副使的身份四下打探大明的情形。

    李云天把松山铭“晾”了两个多月后,派人告诉他可以回去了,至于两国的商贸是否继续要看朝廷的态度,与他无关。

    松山铭“万般无奈”下唯有灰溜溜地离开了江南,火急火燎地赶往了京城,虽然他在李云天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但总归得到了一个利好:

    从李云天的表态上可以看出李云天并没有中止与倭国商贸的意思,否则早就拒绝了不会推给朝廷,毕竟两国的商贸是李云天主导的,而且以李云天的身份地位没有必要跟松山铭这种“下国小使”虚与委蛇。

    大明的外交事宜已经不知不觉间被李云天所主导,实际上朝廷里的文武官员都以天朝上国的“上官”自居,根本不屑于海外那些蛮夷之国打交道,这使得李云天很容易就掌控了大明的外交大权。

    因此,礼部的官员在没有接到李云天确切的指令后只能把坂本良源晾在京城,再者说了满朝文武也没人愿意跟倭国的人打交道。

    坂本良源心里是无比郁闷,他和使团的人被限制在大明的迎宾馆里,除了上街买菜外不允许外出,而且还要自己负责一日三餐。

    如果不是大明乃礼仪之邦的话,恐怕他们会住进四面漏风的破房子里,一旦下雨就会成为落汤鸡。

    大明肯定是好客的,但由于陈光宗率领倭兵进犯大明,并且在临云县袭击了李云天,故而两国现在是否开战还是未知数,礼部的人自然不会像别的国家使节那样好吃好喝地伺候他们了。

    不过,随着松山铭的到来,坂本良源等人的处境随之得到了非常大的改善,不仅礼部的人通知他们前去太和殿觐见正统帝,而且迎宾馆的人开始负责他们的饮食,这使得坂本良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由于天气转暖,虽然那颗号称是陈光宗的头颅进行了处理,可在闷热的天气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臭了,再放下去的话可就面目全非了。

    实际上,京城的那些文武官员谁也就没有在意那颗头颅,毕竟他们连陈光宗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会知道那颗头颅的真伪?

    坂本良源上殿面圣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带着那颗头颅,紫禁城是何等神圣的地方岂容那种污物进入,交给礼部登记备案后径直找了城外一处乱坟岗埋了。

    太和殿上,正统帝让人斥责了跪在殿前的坂本良源,虽然坂本良源听不懂那名官员说了什么,但众目睽睽下跪在坚硬地板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等那名奉旨斥责的官员骂完后,正统帝这才接下了足利义仁上呈的请罪文书,接纳了足利义仁的请罪,了结了陈光宗袭击临云县的事情,自此以后世上再无陈光宗这个人,即便他活生生地出现在也没人会承认他的身份。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天网恢恢

    八月中旬,李云天在南直隶的镇江府督察巡视当地税务革新的进展时,林馨接到了讲武堂杭州司务处的一个惊人消息:

    朝廷通缉已久的古晨被同党出卖后被抓,现在正关在讲武堂杭州司务处的一间厢房里。

    得知古晨落网后,李云天立刻改变了行程,让马愉继续按照计划在镇江府巡视,他则带着人直奔杭州,想要会会这个与自己较量了十几年的对手。

    李云天这次去杭州并没有通知当地的官府,当他进入讲武堂杭州司务处后杭州城的文武大员才获悉此事,心中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不知道李云天忽然来此所谓何事,连忙惶惶不安地前去拜见李云天。

    等到了讲武堂杭州司务处,那些文武官员这才知道李云天是为古晨来的,并不是想要找他们的麻烦,这使得他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由于李云天去见古晨,众位官员唯有在会客厅里恭候着,谁也不敢贸然前去打扰李云天。

    由于古晨是朝廷通缉的重犯,故而讲武堂杭州司务处对他十分重视,厢房所在的院落守满了骁武军的士兵。

    按照李云天的规划,讲武堂在各地的司务处都配有一定数量的骁武军士兵负责安保,但不介入地方的事务,而地方衙门也没权管讲武堂的事情。

    见李云天赶到,守在库房门前的士兵连忙推开了房门,李云天面无表情地大步走了进去。

    “咳咳,李云天,没想到你我竟然在这种情形下相见。”厢房里,身形消瘦的古晨正俯身在案头练着字,望见李云天进来后微微一怔,然后放下手里的毛笔一边咳嗽着一边说道。

    古晨的咳嗽很剧烈,拿着手帕捂住了嘴巴,等手帕从他嘴角移开时李云天看见上面有一滩鲜血,这使得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古晨不仅瘦得厉害而且神情憔悴,面色蜡黄,看上去好像病得不轻。

    “古晨,本王也没有想到咱们会这样见面,在本王看来战场应该是咱们最好的归宿。”意识到古晨身患重病后,李云天冷冷地望着他说道,“你身为大明的伯爵竟然勾结外敌,实在是罪该万死,以后如何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哈哈……”古晨闻言顿时仰天大笑了起来,冷笑一声后回道,“成王败寇,如今我败了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本王很奇怪,你为何要自投罗网?”李云天没有反驳古晨的话,古晨既然做下了卖祖求荣的事情那么肯定已经想到了后果,沉吟了一下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李云天可不相信古晨会被同党出卖,以古晨的谋略绝对不会犯下这等低级错误,所以李云天认为这是古晨故意投案。

    “倦鸟归巢,在下辛劳奔波十余年已经心力交瘁,实在不想再在外面漂泊下去,故而想对往事做一个了断。”

    古晨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向李云天说道,“你我交锋十余载也算得上是‘知己’了,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答应。”

    “哦?”李云天闻言感到有些奇怪,不动声色地望着古晨问道,“何事?”

    “在下知道所犯的罪责天地不容,因此想恳求王爷,当在下死了后能埋在家乡的祖坟。”古晨的脸上浮现出黯然的神色,缓缓地向李云天说道,不知不觉间称呼李云天为王爷。

    放眼大明,这件事情只有李云天能帮上忙,按照古晨所犯的罪责他会被凌迟处死,然后抛尸乱在岗,只有李云天能让他葬回家乡的祖坟。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李云天终于明白过来,古晨是想要落叶归根,于是冷笑着说道,“你为什么觉得本王会帮你!”

    “王爷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在下愿意把剩下的炸药交出来,希望以此来换取埋入祖坟的机会。”古晨早有准备,郑重其事地望着李云天,“而且,在下还会交出手中所掌握的暗探名单,以示在下的诚意。”

    “你这是在与本王讨价还价吗?”李云天皱着眉头望着古晨,古晨的这两个条件还是比较诱人的,尤其是交出炸药,将清除一个潜在的大隐患,不过他不能就这么让古晨如愿以偿,怎么也得拿捏古晨一下。

    “咳咳,在下现在还有资格跟王爷讨价还价吗?”古晨又是一番剧烈的咳嗽,然后苦笑着望着李云天,脸上的神色满是黯然,“在下这样做只是想减轻身上的罪责而已,得以葬回祖坟,也给那些暗探谋一条出路。”

    “先把炸药和名单交出来,否则本王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李云天闻言略一沉思,神色严肃地望着古晨。

    古晨交出他手下暗探名单实在是一个明智之举,讲武堂督察部现在正紧锣密鼓地追查古晨手里的暗探,已经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落网,古晨为了保护那些剩下的暗探主动交出名单,这样一来那些人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不会被砍了脑袋。

    这或许是古晨能给那些手下所做的唯一事情,事已至此他实在不愿意看见那些手下送了性命。

    “炸药和名单藏在城南镇上的一户民宅里。”古晨沉吟了一下,伸手一指旁边桌上的围棋,微笑着向李云天说道,“在那些货物取出前,王爷可否与在下手谈一局。”

    李云天犹豫了一下,冲着古晨点了点头,抬步走过去坐在了桌前,像古晨这种级别的对手够资格与他对弈。

    一个多时辰后,当古晨手里拿着棋子,一边咳嗽着一边皱着眉头望着棋盘时,一名护卫快步走了进来,把一个花名册交给了立在一旁观战的林馨,与林馨低声耳语了几句后就退了出去。

    “什么事?”李云天注意到了那名护卫,立刻意识到前去城外镇上寻找炸药和名单的人回来了,因此不动声色地问向了林馨。

    “王爷,已经找到了炸药和名单,这是名单请王爷过目,炸药正在运回城里的路上。”林馨快步走上前,躬身把手里的花名册交给了李云天。

    “在下输了,王爷棋力高深,在下万分佩服。”这时,古晨摇了摇头,一脸黯然地把手里的棋子放进了边上的棋罐里,他本想在围棋上赢李云天一次,可没想到还是稍逊一筹。

    “王爷,这些人只是负责提供情报,手上并没有沾血,还望王爷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随后,古晨向李云天一拱手,开口恳求道。

    现在古晨唯一牵挂的,也就是那些还没有暴露的暗探,希望李云天能给那些人一条出路。

    原本,古晨还想着继续与李云天进行较量,可惜的是他的身体状况江河日下,不得不留在江南进行休养,否则的话早就去了北方躲避李云天。

    经过大夫的诊治,古晨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还剩下一年左右的时间,这使得古晨的心理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做事不再那么执着。

    那批炸药之所以会在杭州城外的那个小镇,是因为古晨想暗中等待时机,等李云天以后来杭州城时进行刺杀,杭州城是浙江的省城故而李云天前去的那里的几率很大。

    而随着健康的恶化,古晨最终决定放弃行刺李云天,在临死前把他与李云天之间的恩怨都给了结了,这样他就能不带任何遗憾离开了。

    其实,当陈光宗没能在临云县杀死李云天时古晨就知道以后恐怕没有行刺李云天的机会,不过当时他的健康还没有恶化,手里又有着两批炸药可用,故而准备伺机再度刺杀李云天。

    可随着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以及手下暗探的不断背叛投敌,尤其是他手里的一批炸药因为手下人的背叛而被李云天得去后,古晨知道他已经没有机会了,所以才决定自投罗网。

    “这个你勿需担心,本王会按律办事。”李云天清楚古晨的心思,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花名册一边淡淡地回答。

    虽然李云天的态度显得非常冷淡,但说实话他心中非常同情古晨,古晨是一个非常强的对手,赢得了李云天的尊重,双方可谓惺惺相惜。

    “王爷,如果当年在下也在黑牛镇的话,恐怕王爷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古晨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相信李云天的为人,随后幽幽地说道,“可惜的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望着一脸不甘地在那里咳嗽着的古晨,李云天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微笑,当年正是李云天在黑牛镇阻挡了汉王率精锐叛军北上,否则汉王趁着京城兵力空虚之际在城内忠于他勋贵的里应外合下进入京城,那么历史就将因此而改写。

    当时古晨正协助威国公与李云天的岳父周征交战,根本无暇顾及到汉王这边的战事,在黑牛镇阻击战开始前没人会认为李云天能阻挡住汉王前进的步伐。

    “古晨,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千万别再干这种辱没祖先的事情。”李云天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并且也算是了结了与古晨之间的恩怨,于是冷冷地告诫古晨后起身离开。

    “送王爷!”古晨闻言起身,躬身给李云天送行,很显然这是他与李云天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两人之间的恩怨将画上一个句号。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京城急报

    “古晨竟然落得这么一个结局,实在是出乎本王的意料。”走出古晨所在的厢房后,李云天摇了摇头,向跟在后面的林馨叹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宁愿古晨战死在沙场上,马革裹尸。

    “王爷,古晨选择落在王爷手里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王爷是大明的亲王,战功赫赫,比他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刀下强上千百倍!”林馨闻言沉吟了一下,娇声回答。

    此时此刻,林馨心里对古晨充满了敬佩,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古晨送别李云天出门的时候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这等从容洒脱非常人所有。

    “虽然古晨罪该万死,但他以前也给大明立下过功劳,你吩咐下去,以审问他的名义把他留在这里。”李云天苦笑着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向林馨说道,“记住,不要为难他。”

    “王爷放心,属下知道该如何做。”林馨点了点头,她知道李云天想让古晨在这里度过余生,以免到了京城再受到羞辱。

    林馨相信,如果李云天不幸落在了古晨的手里,那么古晨肯定也不会为难李云天,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尤其是那些谋略超常的人,别看在战场上斗得死去活来,可私下里却惺惺相惜,给与对方应有的尊重,李云天和古晨就属于这样的人。

    可以说,如果没有古晨找的那些麻烦的话,那么就不会有李云天的今天,李云天得以进封亲王的战功是古晨“送”给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走出古晨所在房间的那一刹那,李云天的心中猛然间感到空荡荡的,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某种东西似的。

    按理说,令他一直头疼的古晨被抓,而且炸药也被找到,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由于心情不佳,李云天并没有在杭州城多待,第二天就起程返回镇江府。

    古晨死后,李云天帮其实现了落叶归根的遗愿,悄悄派人将他的尸首葬在了家乡的祖坟里,在坟头立上了一块无字碑,墓碑上刻着一把折断的剑。

    作为大明的叛徒,古晨死后本应该被抛尸在乱葬岗的,故而他的坟头上自然不可能有墓碑了。

    在李云天看来,古晨本应该成为大明开疆拓土的一把利剑,可由于一念之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这把断剑形象地形容了古晨的生平。

    九月底,就在李云天领着马愉在江南转悠着的时候,京城来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急报,让他和马愉立刻返回京城。

    急报是吏部发来的,内容很简短并没有说明让两人回去的原因,这种情形可非常反常,再怎么说李云天也是大明堂堂的亲王,吏部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唐突才对,除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在急报上明言。

    “糟了,看来太皇太后的病情不妙。”放下手里的急报后,李云天皱着眉头向坐在一旁的马愉说道。

    在李云天看来,现在大明能惊动他,并且使得他立刻回京的事情也只有张氏太皇太后的病情。

    虽然太医院的太医们用尽了办法,但张氏太皇太后的病情却日益加重,毕竟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到了风烛残年的时候。

    “王爷,咱们什么时候动身?”马愉接过急报扫了一眼,神色焦急地问道,张氏太皇太后堪称大明的支柱,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大明的朝局绝对会动荡起来,而内阁首当其冲受到打击。

    “即刻启程。”李云天想也不想,沉声向马愉说道,现在江南各地的税务革新已经进入了尾声,他和马愉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回京城见张氏太皇太后一面。

    为了能尽快赶回京城,李云天和马愉放弃了走水路,而是乘车在护卫们的护送下一路向北奔驰,昼夜兼程。

    十月初,风尘仆仆的李云天和马愉终于赶到了京城,两人进城后沐浴更衣,连饭都来不及吃就急匆匆进了紫禁城。

    从周雨婷那里,李云天知道张氏太皇太后的病情前段时间突然恶化,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好。

    慈宁宫,内殿。

    张氏太皇太后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目小憩,孙太后和胡皇后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照料着,这个时候也唯有两人有资格出现在这里,其他的妃嫔根本就没资格进慈宁宫。

    除了孙太后和胡皇后外,内殿里还有几名太医院的御医,密切关注着张氏太皇太后的病情。

    外殿,正统帝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一旁躬身立着张辅、杨士奇和周征等朝廷的文武权贵,私下里低声议论着张氏太皇太后的病情。

    “忠王何时才能赶来?”忽然,正统帝停下了脚步,神色焦急地问向了距离他最近的张辅。

    一直以来,正统帝都处在张氏太皇太后的呵护和关爱中,如今张氏太皇太后一出事他整个人都慌了起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正统帝心中,除了张氏太皇太后外,李云天是最值得他信赖和依靠的人,因此他现在迫切希望能见到李云天,希望李云天能稳住京城的局势。

    “皇上,江南距离京城遥远,忠王估计还要等几日才能抵达。”张辅知道李云天在正统帝心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子,因此躬身答道。

    “应该早点把忠王召回来的。”正统帝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懊恼的神色,口中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

    其实,正统帝早就想把李云天召回京城,不过张氏太皇太后阻止了他,张氏太皇太后清楚江南税务革新的重要性,因此不希望因为自己打扰到了李云天执行公务。

    所以直到张氏太皇太后病情恶化后,正统帝这才让吏部给李云天发八百里急报,催李云天速速回京。

    王振和宋大山躬着身子低头立在一旁,宋大山神情严肃,而王振的双目中则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动。

    自从去年张氏太皇太后敲打王振后,王振的日子过得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生怕惹怒了张氏太皇太后招来弥天大祸。

    如今张氏太皇太后病重,王振心中自然感到高兴,他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一旦张氏太皇太后病逝那么他就可以借助正统帝之威来大肆篡权,争名夺利。

    杨溥暗中留意着王振,敏锐地注意到了王振双目中的那丝欣喜,眉头紧紧地皱着,以后恐怕无人能对深得正统帝宠信的王振制衡。

    难道要把宋大山拉过来?随后,杨溥的视线落在了面若死水的宋大山身上,宋大山可是比王振更得正统帝的宠信,只不过其行事低调不像王振那样介入司礼监的事务,要想把他拉过来谈何容易,再怎么说宋大山也是一名宦官,而且还是王振的好友。

    想到这里,杨溥不由得暗中叹了一口气,唯今之计也只有等李云天回来,李云天不仅位高权重还是正统帝最为尊敬的老师,有李云天坐镇京城的话想必王振也不敢太过放肆了。

    虽然殿内的文武重臣关注的是张氏太皇太后的病情,可心里却已经暗自盘算张氏太皇太后死后事宜,朝廷的势力格局必将重新划分。

    相对于那些心思各异的朝臣,立在杨溥身侧的杨士奇显得有些落寞,杨稷的罪名已经被前去彻查的御史查明,上书汇报了朝廷。

    经查,杨稷横行乡里,为恶地方,是当地不折不扣的恶霸,仅死于其手的百姓就已经超过了二十人,可谓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正统帝接到奏报后大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杨稷的恶行竟然如此之盛,朝廷上的文武百官纷纷要求严惩杨稷,尤其是那些言官们更是在太和殿上慷慨激扬地痛斥杨稷,言明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由于未能管教好杨稷,万分自责和愧疚的杨士奇跪在殿前向正统帝谢罪,聆听着朝廷文武官员的责难,这使得已经七旬有余的内阁首辅不得不在那里硬生生地跪了大半个时辰。

    如果不是正统帝心中挂念杨士奇的身体,命人拿来了一个软和的蒲团让杨士奇跪在上面,恐怕杨士奇就会当场昏死了过去。

    可即便是有蒲团在地上垫着杨士奇在朝会结束后也无法起身,是杨溥等人把他搀扶了起来,让宫里的侍卫将其背上了停在宫外的马车。

    经此一事后,杨士奇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不仅颜面尽失而且身心俱疲,整个人明显苍老了许多,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那股精气神。

    这也使得朝中的势力格局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变化,一些依附内阁,尤其是依附杨士奇的文官暗地里改弦易辙投靠到了六部的阵营,为将来的出路做打算。

    杨溥对此是无能为力,跟红顶白、趋炎附势是官场上的一大生存法则,他没有办法把那些改换门庭的官员强行留住,唯有想办法维持现状,安抚内阁阵营的文官。

    至于勋贵集团,表面上一团和气,但实际上为了争夺北方整编后的卫所军控制权,开国勋贵与靖难勋贵之间,乃至靖难勋贵与靖难勋贵之间都有着激烈的争斗,都想掌控住新编卫所军的权力。

    可以想象的是,随着张氏太皇太后的离世,勋贵集团的内斗将更加剧烈,这可是事关那些勋贵的切身利益,属于难以调和的矛盾。

    相对于内廷、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讲武堂一系的官员在张氏太皇太后病逝一事上受到的冲击最小。

    一来讲武堂的地盘不在两京十三省,与内廷、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没什么利益上的冲突,二来有李云天坐镇讲武堂一系的官员各派系间相处融洽,不会因为张氏太皇太后出事而发生利益纠葛。

    而且,讲武堂武官的升降有着一套完善系统的体系,这使得讲武堂一系的勋贵们不容易插手人事任命。

1209.第1209章 托付重任

    “皇上,太皇太后询问忠王来了没”就在正统帝不安地在那里来回踱着步子时,慈宁宫内务总管太监快步从内殿走了出来,躬身向正统帝说道。:efefd

    自从张氏太皇太后这次病倒后,每次从睡梦中恢复神智,总要问李云天是否已经回京。

    京城里的文武大员张氏太皇太后已经都嘱咐了一遍,现在就剩下李云天和马愉在外地,尤其是李云天,被张氏太皇太后十分惦记。

    正统帝闻言不由得望向了一旁的宋大山,宋大山现在负责老已经进了城,现在回家沐浴更衣,尔后就会进宫觐见。”就在慈宁宫内务总管太监想要进入内殿禀告张氏太皇太后李云天没来时,一名内侍火急火燎地走进殿内向正统帝禀报。

    “什么”听闻此言,正统帝和现场的众臣纷纷大吃了一惊,谁也没有想到李云天和马愉来得如此之快。

    “快,告诉太皇太后,忠王立刻就到。”正统帝很快就回过神来,连忙向慈宁宫内务总管太监喝道,想要告诉张氏太皇太后这个好消息。

    “皇上,忠王尚未进宫,此时不宜把这个消息告诉太皇太后,以免惊扰了太皇太后的休养。”不等慈宁宫内务总管太监离开,一旁的礼部尚书胡滢猛然开口阻止道。

    张氏太皇太后现在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完全凭借着胸口的一口气,如果得知李云天来了,那么这股气就会散去,因此还不如让张氏太皇太后继续撑着这口气。

    “告诉太皇太后,忠王距离京城已经近在咫尺。”正统帝虽然年幼,但也清楚张氏太皇太后是在等李云天的到来,不能让张氏太皇太后胸口的这口气给散了。

    “派人去一趟忠王府,让忠王立刻进宫,不要拘泥于小节”随后,正统帝转身沉声吩咐一旁的宋大山,现在形势危急一切礼节从简。

    宋大山不敢怠慢,向正统帝一躬身后快步离开前去安排人去给李云天传话。

    当宫里传话的侍卫骑马飞奔到忠王府的时候,李云天正在周雨婷的伺候下穿戴官服,他知道张氏太皇太后病情严重因此很快就沐浴完毕,洗去了一身的风尘。

    这使得那名侍卫并没有久等,片刻之后穿戴一新的李云天就骑着马在众护卫的护送下赶往紫禁城。

    一路上,李云天神情严肃,面沉若水,张氏太皇太后一死京城各派势力必定明争暗斗,相互倾轧,他实在不愿意看见这一幕的发生但又无可奈何。

    在紫禁城的城门前,李云天遇到了策马而来的马愉,马愉自然也不敢耽搁,匆匆洗浴后就进宫觐见张氏太皇太后和正统帝。

    “臣给皇上请安。”进入慈宁宫的殿门后,李云天和马愉纷纷向正统帝躬身行礼。

    “忠王莫要多礼,快跟朕进入见大皇太后。”见到李云天后,心中忐忑不安的正统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招呼了李云天一声后领着他进入了内殿。

    “皇祖母,忠王来了”内殿里,张氏太皇太后闭着双目安静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她是否睡着,正统帝来到床边俯身轻声在其耳边说道。

    正统帝并不想打扰张氏太皇太后休息,可他不得不这样做,由于张氏太皇太后病情严重随时都有可能死去,故而他要尽快让张氏太皇太后见到李云天,以完成张氏太行太后的心愿。

    “忠王来了”张氏太皇太后闻言缓缓睁开了双目,扭头望向了躬身立在床边的李云天。

    “臣给太皇太后请安。”李云天见状连忙躬身向张氏太皇太后说道。

    “来人,把哀家扶起来。”看见李云天后张氏太皇太后眼前一亮,浑浊的双目猛然间变得清澈了起来,用手一支床面向守在床头的孙太后和胡皇后说道。

    孙太后和胡皇后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把张氏太皇太后扶了起来。

    “忠王,江南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张氏太皇太后微笑着望着李云天,她的精神看起来很好,脸上容光焕发,与先前虚弱的模样判若两人。

    “回太皇太后,江南税务革新已经顺利实行。”李云天见状心中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拱手躬身回答。

    张氏太皇太后此时的反常表现正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回光返照”,这意味着她已经油尽灯枯,回天乏力了。

    “忠王,你是太宗皇帝提拔入京的,仁宗和宣宗对你皆甚为青睐,哀家也对你倚重有加,而你也没有辜负先皇帝和哀家以及皇上的期望,这些年来南征北战,给大明立下了赫赫功勋。”

    张氏太皇太后闻言微微一笑,江南地区税务革新一事事关重大她自然无比关注,随后冲着屋子里的内侍、宫女和御医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大明有你这样的中流砥柱哀家心中甚是欣慰,哀家走后就要靠你辅佐皇上平衡朝局了。”

    “太皇太后言重了,这都是臣的本份不足为道。”李云天闻言连忙躬身回道,“太皇太后乃鸾凤之躯,必将长命百岁”

    “皇上,忠王虽然是大明的臣子但也是你的师长,对仁宗和宣宗都有护驾之功,乃我大明的肱骨之臣,以后军政事务要多与忠王商议,切不可意气用事。”张氏太皇太后知道李云天实在宽慰她,她才不相信什么鸾凤之躯,微微一笑后转向了正统帝,神色严肃地叮嘱道。

    “皇祖母放心,朕必会谨记在心。”正统帝连连点着头,抓着张氏太皇太后的手说道,眼眶红润,他从小被张氏太皇太后带大,故而与张氏太皇太后有着深厚的感情。

    “皇上,你要谨记,内宦乃皇家的奴才,只可驱用不可放纵,否则必将后患无穷。”张氏太皇太后闻言双目流露出欣慰的神色,不过她还有些不放心,沉声说道,“治理国家还需要朝中的文武大臣,太祖皇帝立国之初为了防止后宫和内宦干政铸有铁牌高悬于宫内,皇上自当要以此警醒,且不赴了李唐的后辙”

    “朕记住了。”正统帝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点头应诺了下来。

    “忠王,哀家给你一道懿旨,倘若有内宦仗着皇上的恩宠擅权乱国,你可凭借此懿旨除之,以绝后患”张氏太皇太后见状心中也感到有些酸楚,她多么希望能再活几年亲眼看见正统帝亲政,随后语峰一转,沉声向李云天说道,“哀家相信忠王能办好这件差事。”

    说着,张氏太皇太后示意慈宁宫内务总管太监拿来了一道早已经拟写好的懿旨交到了李云天的手上。

    李云天的心中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他手里捧着的哪里是懿旨,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虽然无比荣宠但也容易受到外界的猜忌,是一把荣辱难料的双刃剑,尤其是内廷的那些宦官绝对会将他视为第一威胁,毕竟谁也不希望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

    另外,张氏太皇太后先前已经说了,内宦是皇家的奴才,那么出了什么事情自然也要有皇家来惩办,他只是一个外臣如何能越过正统帝去处置那些内宦

    再者说了,那些能擅权的内宦肯定是正统帝的心腹,这让正统帝如何看待他大明能决定一个人生死的唯有正统帝而不是李云天这个亲王。

    “太皇太后,此举万万不可。”因此,李云天心中打定主意不接张氏太皇太后的这道懿旨,双腿一屈跪在地上,高举着手里的懿旨沉声说道,“皇上天资聪颖,定能驾驭那些内宦,勿需臣介入此事,请太皇太后收回成命。”

    “皇上,忠王对你可报以了厚望,你要记住,万事与忠王商议,切不可被一些奴才蒙蔽了视听,否则就对不起大明的江山社稷。”张氏太皇太后闻言双目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精光,随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她并没有强迫李云天收下那道懿旨,而是苦口婆心地告诫正统帝。

    李云天敏锐地注意到了张氏太皇太后眼中一闪而逝的精芒,心中顿时大吃了一惊,看来张氏太皇太后刚才是故意在试探他,看看他是否会接下这道赋予了莫大权力的懿旨,进而凌驾于正统帝之上,这可是皇家的大忌。

    很显然,张氏太皇太后很满意李云天的反应,如果李云天收下那道懿旨的话,恐怕以后将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至于那道懿旨,张氏太皇太后随后让慈宁宫内务总管太监当众扔在火盆里烧了,同时也是给了正统帝一个警戒,警示他切莫对宋大山和王振等人过度宠信,要像永乐皇帝、洪熙皇帝和宣德皇帝一样张弛有道,从容驾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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