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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吉拉丁     权妻谋臣txt下载     权妻谋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六章 千帐灯

    隆德三十五年,十月十七,就是这个吉日。

    一大早,阿音就听见远处传来的诵经声,知道南府最大的寺庙经华寺的方丈,带着一众高僧到侯府为亡者超度,这诵经声从昨晚就开始了,一夜未歇。今天下葬,一整日,他们还要随着棺椁上山,继续念经超度。

    因为秦贺夫妇也算是客死异乡,如今要魂归故里,还要在寺里供奉长明灯,日日诵经祝祷,引他们回乡。

    听着很繁琐,却也很郑重。

    彼时,天青气爽,千帆岭上,千帆过尽。

    阿音一袭素净的漆黑,端庄的站在秦贺的陵墓前,自今天之后,这里不再是衣冠冢了,而是秦贺一家人团聚的地方。阿音想,以后要是有机会,每年都要来这里上香叩拜,光明正大的,不再想从前那样小心翼翼。

    富阳听雪湖畔的那几座无字碑,终究是没有了。

    “其实你不必一早亲自过来。”慕无尘破天荒的穿了一身炫黑,一条雪白的腰带系在腰间,显得他那腰身也是盈盈一握,“他们这又是挖,又是埋的,天黑之前能弄好就不错了。”

    “祖父他们搬家,我总要第一时间恭贺的。”阿音说着抬眸看他,“我来我的,倒是你,跟着来做什么。”

    “自然是第一时间陪着你恭贺了。”

    “……”阿音看着他那丹凤眼,清明的不染一丝尘埃,会心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身后,秦夙一袭玄衣站在那里,身边的秦望小声道:“这样看来,慕二公子和小姐也算般配。”

    “有么。”秦夙淡淡的看了一眼,“前些日子你说,慕远征可堪相配。”

    “侯爷不是不喜欢慕大公子么。”

    “那你何时看出来,我喜欢慕二了。”

    “……”秦望自然是看出来了,在秦夙眼里,但凡是要娶阿音,没一个好的,“侯爷,小姐是冬月二十八的生辰。”

    “我知道。”有点不耐烦,“有屁就放。”

    “过了生辰,小姐就满十七了。”秦望缩了缩脖子,“总要议亲的。”

    秦夙终于收回了目光,有些不满的看着他:“怎么,这天下除了他们慕家的,都死光了么。”

    “侯爷倒是想想,如今小姐的身份,还有谁能配得上呢?”秦望很是真诚的问了一句。

    秦夙看了他半晌,干涩道:“无人配得上。”

    那一刻,秦望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属下瞧着,小姐一直挂念着京都的那位,可是那位身中蛊毒,命薄不寿。”

    云墨。秦夙看着阿音和慕无尘并肩而立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千帆岭上,一群人忙了一整日,直到太阳日落西山才结束。

    “王爷,侯爷,都好了。”何晨今日亲自带的人来,还将礼承司的那帮人给拦在了山脚下。理由很直接:王爷不想看见你们。

    阿音看着重新修整好的陵墓,肃了肃:“何大人,我不大懂这南疆的礼节,还请您主持,我想给祖父他们上柱香。”

    何晨闻言,应了一声,问道:“侯爷一起么。”

    “不必了。”秦夙说了一声便转身先走了。

    阿音站在那里,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心中不悲不喜。

    何晨见状,正要说什么,就听见慕无尘道:“我可以一起吧。”

    “可以可以。”何晨素来很有眼力,知道慕无尘和阿音的关系不一般。

    他们一来南府的时候,就有人说二人关系匪浅,慕无尘还为了阿音擅入侯府。一度还以为是未来王妃。可是后来慕大公子进城,王爷自城楼上一跃而下,两人在雨中相拥的画面如今还被人传的沸沸扬扬,都说这下连侧妃都有了。

    不过,也有人说,在京都有个人一直在等镇南王回去。

    虽然许多人是将这些事儿,当做新王爷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这话传了一些进秦夙的耳朵里,似乎不大好。

    今日看来,何晨以自己阅人无数的眼光,还是这位慕二公子要更高一筹了。

    夕阳的余晖落在这微风轻拂的山林,阿音和慕无尘并肩而立,给新弄好的王陵上了一炷香。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愿此安息。”阿音上了一炷香,便转身带着梁清和丝竹往山下走。

    慕无尘站在后面慢吞吞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晚了几步才跟上来,此刻暮色四合,跟着上山的众人都点起了灯笼火把。

    “小心。”慕无尘怕她摔了,追上来扶住了阿音的胳膊。

    “我不碍事。”阿音才说了一句,就听见身后何晨说:“王爷请留步,还没好呢。”

    “什么?”阿音蓦然回首,却惊了眼底的一池静水,“这是……”

    只见寂静的山林里,忽然升起了许许多多的孔明灯,灯上还有字。阿音极目望去,似乎是经文。那些孔明灯,一盏盏袅袅的升起,往寂静的夜空中去,恍若缓缓升起的星星。

    “千帐灯。”秦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一贯的清冷,“这是我输给你的,今日还你,以后两清了。”

    阿音暮然回首看他,那双棕色眸子在点点的星灯下似乎柔和了不少,叫她一时间有些恍惚,恍惚的以为看见了自己的父亲,站在元宵节的听雪湖畔,举着一盏兔子灯,笑盈盈的看着她,唤她“阿音”。

    “不是的……”阿音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却不知在说什么。

    千帆岭上千帐灯,宛若星河,将叔侄二人裹在其间,宁静而美好。仿佛他们之前种种的隔阂,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慕无尘看着那些灯,又看了看阿音,不知所想。

    “这些都是你亲手写的么?”阿音忽然问道。

    秦夙微微挑眉:“这里可是秦氏祖坟,我能在此处撒谎么。”

    “那就好。”阿音抿了抿唇角,“过去种种一笔勾销了,不管是你我之间的,还是他们之间的。”意有所指。

    秦夙默默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能这样痛快的放下了。

    阿音似乎知道他不信,摇了摇头道:“来日方长,但愿我们可以日久见人心。”说完便自他身边擦肩而过。

    秦夙回身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在想方才秦望说的那个问题,她总要娶王妃的,还是尽早打算的好。

    思及此,目光落在慕无尘的背影上,不知为何,摇了摇头。

    千盏灯下,阿音一行人越行越远,未曾有人发现,有人悄无声息的上了千帆岭。此刻那点点星河将他的身影映得有些孤独而恍惚。

    “王爷,末将来迟了。”

    ------题外话------

    丁丁:明天狂更25章~~好吉利的数字,更一天呀,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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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说书公子

    私库的事情解决了,王陵的事情也解决了,等阿音马不停蹄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南疆的天儿终于有那么一丁点儿秋凉了。

    阿音在茂林里,整日里无事做,她那小叔叔良心发现一般,忽然对她抱了希望,想她在政治上一展宏图,于是乎找来了近十几年南疆的各地上表,地制规划,让她日夜苦读。

    阿音觉得,他这是在变着法子折磨她,于是在一个天朗气清,秋风微醺的清晨,应慕大公子邀请,出府微服私访了。

    秦夙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看西线送来的密报,闻言眉梢一跳,有些不详:“派人跟着,简直胡闹。”

    “已经派人去了。”秦望道,“其实小姐出去转转也是好的,了解了解民生,侯爷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秦夙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密函烧了,一双棕色的眸子看着冉冉的火光,“担心有人做我从前对她做的事情,担心她太蠢,被有心之人当枪使。”

    “侯爷说的是南山南那些人?”

    “还能有谁。”秦夙扔了手里的青灰,“当年秦贺一家为何会被害,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么。”

    闻言,秦望心头不由得一惊:“可是那件事,不是空穴来风么。”

    “一把绝世的好剑,不想被藏在剑鞘之中,却不想,最终害了自己的主子。”

    “侯爷。”秦望的手心紧了紧,看了一眼他指尖已经燃成的灰烬,“难道是李庆阳有动作了?”

    “出来了。”

    “……”

    听见秦夙阴鸷的声音道:“这么多年了,他们李家的人终于舍得出来了,你说,还能是因为谁。”

    “小姐。”秦望说完,恍然一惊,“属下去看着小姐,万一李庆阳真的找来,可就麻烦了。”

    “你不是他的对手。”秦夙摇了摇头,“她身边有个慕无尘,暂且不碍事。”

    秦望看着他,还是有些担忧道:“侯爷,当年秦氏八十万铁骑叛变的事情,真的不要告诉小姐么。”

    秦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窗外秋风微拂,阳光正好。他不禁想,其实这里的四季都是最好的季节,若是她明白,不总是想着走,就好了。

    “走啊,为何不走。”阿音坐在一家茶馆里喝茶,手里还剥着瓜子。

    慕远征无奈道:“我听说你跟秦南风和好了,还以为你会定了心在此住下。”

    闻言,梁清也是疑惑:“王府不是已经在修葺了么,你真不打算在这儿长治久安了?”

    阿音摇了摇头:“王府修葺也不是我一个人住,也是为了以后,眼下我是不可能长留南疆的。”

    “你这样话要是让秦南风听见了,要伤心了。“

    “心?”阿音摇摇头,看了一眼慕无尘,他俩在这件事上算是同盟,意见一致,“我觉得他那颗心真要焐热了,我也七老八十了。”

    “是啊,还是算了。”慕无尘笑笑,转而道,“今天不是来听书的么,说书的先生呢。”

    “就来。”丝竹方才已经去问过了,“原先的老先生生病了,说是今天他徒儿来。”

    阿音闻言,晃了晃脑袋:“随便谁吧,我倒要听听,这南疆的书和京都的书有何不同。”说着恍然想了起来,“不过说起来,京都的和江南的就是不同,我一开始还不习惯,总觉得应该女鹅来说才舒服。”

    慕无尘个她翻了个白眼:“你个好色之徒,你去打听打听,有几个女儿家像你似得,看见美人儿就走不动道儿的。”

    “你管我,我就贪恋美色了。”阿音说着将手里的瓜子壳扔了过去,听见慕远征笑道:“色,食之性也,并无不可。”

    “听听听听,慕大哥就是慕大哥,有的人投胎做小是有原因的。”阿音看着慕无尘,狡黠一笑。

    “你……”慕二公子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见底下一片惊呼,几人走二楼看台纷纷望去,看见一白衣公子拿着一把折扇,款款的走上了台子,那气度,那眉眼神态……

    阿音不由得站了起来,要不是她眼力极好,能看清此人的侧脸,还要以为是他来了。

    “这个说书人好年轻,瞧着竟然有几分像……大殿。”梁清的眼力也好,一瞬间也是认错。

    慕远征看着楼下,不知为何,一言未发。

    听见慕无尘道:“有点儿像罢了,不是的。”说着拉了一把阿音,”你坐下,这样像什么样子。”心里却在嘀咕,你就这么想他么!

    阿音却是一手扶着栏杆,站在那里,没有理睬他。慕无尘见状,也不好总扯着她,便悻悻的松了手,有些不高兴了。

    “小生阿木,是余老的小徒儿,今日由小生替师父说一场,说的不好,还请各位担待。”他声音清晰温润,如同秋日里和煦的微风,拂过人心。手中的折扇一展,露出弯弯的眉眼。

    底下立马有女子的声音娇羞的笑道:“小哥你随意说,都好都好。”

    “是啊,都好,余老什么时候有个这么俊的徒弟了。”

    “藏了多久了,不是病了还舍不得放出来了。”底下一群嬉笑。

    有男子不满道:“还听不听了,你们这群娘儿们,没见过俊的啊。”

    “你滚,要你管……”

    阿音依着栏杆,静静的看着那白衣公子,片刻也不曾挪开目光。慕无尘坐在一旁,越看越气,她这模样,自己上次瞧见是什么时候?

    心中一顿,还是那年在听雪湖畔,他们初次相见的时候。

    岂有此理!慕无尘一时气不过,手里的杯子狠狠地往桌上一放,原本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茶馆,这一声十分突兀。

    慕远征坐在对面,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弟弟。而此刻,楼下台上的白衣公子,听闻这一声,不由得抬眸看来,跟阿音正瞧了个四目相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音在那人的眼中看见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温柔,熟悉到她有一瞬间心乱如麻。

    阿木一手执扇,温润的眸子从阿音的脸上移开,手中的折扇轻轻一展,从容不迫:“那小生便开始了,今日讲八十万干戚军过玉昆岗。”

    阿音眸子骤然一紧,紧紧地看着那人,听见身边慕无尘豁然起身。

    阿音眼皮抬也没抬,淡淡道:“坐下。”

    “……”

    “坐下。”阿音终于回眸看他,“人家特意来说书给咱们听,怎好说走就走。”

    慕无尘一愣,一下反应了过来:“此人是谁?”

    阿音摇了摇头,又复看着楼下说书的白衣公子,喃喃道:“会知道的。”

第六百一十八章 掷花

    阿木站在楼下说了多久,阿音就站在楼上听了多久。散场的时候,阿音终于收回了目光,楼下的白衣公子在那一瞬间抬眸看了她一眼,递上浅浅一笑。

    慕无尘起身,走到阿音身边,远远地看了那个阿木一眼,略带警告。

    “走吧。”阿音转身道。

    梁清微微一愣:“不等一等么?”

    “不用了。”阿音看着一言不发起身的慕远征,不禁想,这兄弟二人还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果真听见慕远征波澜不惊道:“明日还来的话,我叫六子去把这个位子包了。”

    “嗯。”阿音点了点头,听见慕无尘咋咋呼呼道:“你明天还来?”

    “你小声点儿。”

    “我的意思是这人要是冲着我们来的话,直接去后台将他揪出来不就好了?”慕无尘不解的看着他,“还要天天来捧他的场么。”

    “恐怕不是那么好抓。”丝竹冷不丁道。

    慕无尘回头看她,听见阿音道:“连丝竹都注意到了,他的气息,脚步,连那把扇子的一开一合都不寻常,慕二公子居然没有察觉?梦游呐。”

    “……”是么?慕无尘一噎,细细的想了一瞬,方才自己都在想什么呢,居然一点儿也没有注意。

    “无尘,走了。”慕远征好心的唤了一句,慕无尘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他们几个丢下了,连忙追了过去:“等等我啊。”

    茶楼的一处角落里,白衣公子净扇遮面,看着阿音一行人离去,温润的眸子眯了眯:秦雪音。

    次日,阿音一行人又来了这家叫做内园的茶楼,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昨天阿木一亮相的缘故,今天的人特别多。明明他们比昨天还要早到一刻,可是楼下楼上已经坐满了人。

    好在慕远征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将昨天他们坐的那桌给定下了,否则他们一行人就要趴着窗户听了。

    “要不怎么说慕大哥有本事揽进天下财呢。”阿音心满意足的坐在一群嘈杂之中,大多数人都是见过阿木的在向旁人如何形容他的天人之姿。

    慕远征一边倒茶一边笑道:“天下财富却抵不过一人之心,不知王爷何时可以垂怜呢。”

    “咳咳……”梁清猝不及防的被呛了一口,抬眸便看见坐在对面的慕无尘脸色不善:“兄长这走南闯北,风霜雨露的,脸皮还真的是越来越厚了。”

    慕远征不以为意,听见阿音置若罔闻道:“今日怎么多了好些卖花女了?”

    梁清拭着唇角看去:“是啊,昨天还没有。”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会做生意,知道商机。”慕远征说着便一伸手,招来一个卖花儿的小姑娘。

    “公子要花。”

    “这一篮子都给我吧。”慕远征笑得温文尔雅,看的那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脸颊一红,小声道:“都要么?”

    “嗯。”慕远征说着便将一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够么?”

    小姑娘连连点头,将手里的一篮子花都给了慕远征,拿着银子一个劲儿的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慕无尘看了一圈儿,发现好多女眷买了花儿,再看看自己兄长跟前的一篮子,不由得醋道:“兄长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慕远征将跟前的花篮推到了阿音跟前,闻言笑道:“助纣为孽啊。”

    阿音正在剥瓜子,回过神来,无奈一笑,听见慕远征继续戏弄慕无尘道:“我这做大的自然有做大的气度,婴婴喜欢谁,都可以放手去追。”

    “……”阿音饶是脸皮再厚也不由得红了脸,看了他一眼,听见慕无尘不满道:“兄长你……”

    四周忽然渐渐安静了下来,慕无尘说了一半生生的给憋了回去,回头看去,果真瞧见那一袭白衣款款走上了台子。不得不说,这厮看几回都像极了朝玉,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哟,今天真是热闹。”阿木从容一笑,温文尔雅。

    底下有女子嬉笑:“小哥哥,都是来瞧你的呀。”

    一阵哄闹,有人已然将手里的花儿扔了出去,有人笑道:“只是不知余老先生还能病上几日呀。”

    阿木含笑看着落在台上的几朵花儿,笑吟吟道:“师父身体并不大碍,几日就能好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底下又是一阵哄笑。

    这座茶楼既然能被慕远征瞧上,便不是普通三教九流的茶楼,而是内城数一数二的亲贵茶楼。据说老板是某位官员的外戚,自然来此听书的,都是非富即贵。

    “大约有大半都是官眷。”慕远征说着,含笑看了一眼楼下的白衣公子,“此人这副皮相,只是在此说书便能谋一个不错的前程了。”语带揶揄。

    梁清听出一丝酸味儿,悄悄看了他一眼:这是醋了?还真是稀奇,以为他总不会醋的。

    阿音看着楼下,但笑不语。

    今日,阿木说的依旧是那八十万铁骑的轶事,他依旧只说了一场,便是结束了。底下一片欢呼,疯狂的往台上扔花儿。

    白衣公子站在台上,瞧着衣袂未动,可是阿音瞧得仔细,一朵儿也未曾砸在他身上,浅浅一笑:“好身法。”

    慕无尘昨天未曾注意,今天算是瞧仔细了,那些花儿铺天盖地毫无章法的朝着他去,他却能如此从容,不动声色的尽数躲过,此人身手恐不在他之下。

    如此一想,蓝衣公子扶着栏杆的手微微一紧,心中徒然生出了一股警惕来。不是那种莫名其妙的警惕,而是一种面对危险的警惕。

    “小哥哥。”阿音站在楼上,喊了一声,声音不大,根本传不了多远便被那铺天盖地的欢呼所淹没了。

    可是白衣公子站在那里,还是远远的抬眸看来。下一刻,便有一朵花儿从楼上掷了下去。

    落花之中,翩翩公子从容的伸手,将那一朵淡紫色的花朵接在了手中。

    “……”

    “天呐,谁的花儿!”有人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随即众人便纷纷抬头去找。

    乱花之中,阿音倚栏而立,一双清澈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白衣公子拿着花朵在鼻尖轻轻一嗅,微微颔首,算是致谢。

    他这一抬头不要紧,好多人原本没有方向的,一时间纷纷的都看向了二楼。

    阿音站在那里,最后看了那人一眼,转身道:“走了。”

    慕远征闻言,将剩下的花儿递给了梁清,刚说了一句:“送你了。”就听见楼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镇南王!是镇南王!

第六百一十九章 公子来晚了

    阿音看上一个说书先生的事情,秦夙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不说整个南府,至少内三城是传的沸沸扬扬了。

    这几日,阿音依旧雷打不动的出去听书,秦夙得了消息,一早便拦在了门口,一脸的不悦。

    “小叔叔。”

    “去哪儿。”

    “茶楼。”阿音诚实道,“新来了一个说书的,还不错。”

    “别去了。”秦夙直接道,“都不知道你出去转了几日,惹出多大的风波,还不够么?”

    阿音站在门口,看着他,一脸的无辜:“我也不是一个人去的,同行好几个呢,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小叔叔还真的担心我带个男子回来么?”

    “……你这叫什么话。”

    “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了,小叔叔要是实在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道去。”阿音说着侧身要走,听见秦夙不悦道:“我说了不许去!”

    闻言,女子脚步微微一顿,回眸看他:“好像我才是镇南王,小叔叔也只是堂叔,很远呢,不是么?”

    “……”

    “放心,今日去了,之后便不去了。”阿音说着摆了摆手,此人故意在茶楼跟她会面,闹得满城风雨,该说不说的还不说的话,自己便只能先撤了,总觉得慕无尘是越来越想咬人了,慕远征也笑的越来越奇怪了。

    不妥,着实不妥。

    谁料,阿音在茶楼门口,怀没找到慕家兄弟俩的身影呢,就先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呦,我还以为是讹传,眼下看来竟是真的。”云鹤那双漆黑的眸子含笑看着阿音,满是揶揄,“什么样的绝色佳人,入了你眼。”

    “你不是在镇北司大营么?”阿音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没有看他。

    云鹤转身走在她身侧,笑道:“前日回来的,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的风流韵事。”

    阿音轻轻一笑,抬眸看去,慕远征和慕无尘已然在二楼了。径直带着丝竹上楼,听见云鹤在身后继续揶揄道:“你还带着他们,看来是真不避嫌啊。”说着回眸看了一眼还空着的台子,“都说镇南王看上了一个戏子,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戏子?”阿音脚步一顿,回头看他,“说了是个说书的。”

    “……”云鹤闻言,竟然愣了一下,“如此说,你是承认你看上他了?”

    “随你怎么说吧。”无聊。

    阿音一上来,就看见慕无尘脸色一沉,皮笑肉不笑道:“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真的是一个塞一个的讨厌。

    “春风。”云鹤也是不客气,目光落在慕远征的身上:“眼下瞧着,慕大公子还真是沉得住气。”

    “无伤大雅,婴婴开心就好。”慕远征含笑看向阿音,却是道:“只是不知,他还要说几日。”

    阿音无奈一笑:“不管他说几日,我只听今日了。”说着看了一眼楼下人山人海的,如今有一半人都是自己给招来的,确实不妥。

    云鹤不等阿音落座便径直坐在了她原来的位子上,阿音看了他一眼,也不在意,径直站在了栏杆旁边。一眼就瞥见了那一袭白衣盛雪站在通往后台的门帘后面。

    阿木还未上台,手里的扇子轻轻的敲着手心,远远地看着她,一双温润的眸子静静地笑着,却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说。

    阿音扶着栏杆,静静的看着他,然后便见他转身走了。

    是的,走了。

    阿音想了一瞬,看见他是往后台去了,那里通向茶楼后面的一跳小巷,平日子并无什么人走。她先前叫丝竹去探过,想了一瞬,转身道:“你们都回吧,今日不听了。”说完便看了丝竹一眼,“我先走一步。”

    慕无尘见状霍然起身:“你去哪儿,我也去。”

    慕远征却是淡淡道:“还是别去了,来了好几日,也听一听这位余老先生说的书吧。”

    “嗯?”慕无尘一愣,硬生生的看着阿音主仆二人匆匆的走了。

    果然,没一会儿便看见一位老先生走上了台子,底下的客人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毫无预兆的,老先生的病好了。

    一阵唏嘘啊。

    余老先生站在那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说了一辈子的书,后半辈子几乎是人人追捧,这才几日啊,就不受待见了?

    云鹤回眸看了一眼楼下的老头,冷冷一笑:“还真是不巧,一眼也不让我瞧瞧。”说着看向慕远征,“你怎么知道那人不来了。”

    “猜的。”慕远征垂眸喝茶,有些痛恨自己如此了解她,哪怕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方才,他们明明见面了。

    随着楼下余来先生轻咳了一声,开始了今天的故事,茶馆后的那条小巷,隔着众人见了几日的两人,终于单独见面了。

    阿音站在小巷中,看着不远处的白衣公子,他静静的靠在那青石的墙壁上,微微垂着眸子的模样,真的是像极了云墨。

    阿木听见轻浅的脚步声,不知为何,有些小心翼翼,抬眸看来,温润的眸子里是淡淡的温柔:“你来啦。”

    “你是谁。”

    “我竟不知,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你。”男子自顾自的说道,站在那里并未上前。

    阿音瞧着他,也未上前,恍惚间,这话从前听人说过。

    男子见她不说话,终于起身,向她走来:“我叫阿沐,字庆阳,姓氏单字一个李字。”

    阿音看着款款而来的白衣公子,心中巨震,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南宗李庆阳?”

    李沐闻言,笑意更甚:“原来,你知道我。”

    “你多大啊,我一直以为你跟沈轻舟差不多大。”阿音话音刚落,便发现不过几步的样子,他就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与此同时,丝竹也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阿音的身后,略带警惕。

    李沐含笑看了一眼丝竹:“影人。”随即垂眸看着阿音道,“小生年方二十有一,为等佳人一直未娶,今日一见,不知卿对小生可否满意呢。”

    阿音愣愣的看着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这人不同了。他不说话站在那里像极了云墨,谈笑间也有他的神采……是的,如果云墨身体安康,未曾染疾的话,大概就是他这样样子了。

    有温润而明媚的眉眼,可以从容间谈笑风生。没有病痛,没有深仇,可以堂堂正正的立于世间,绝世芳华。

    难怪,慕远征也会变得阴阳怪气了。

    “不好意思,心有所属。”阿音浅浅一笑,客气道,“公子来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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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丁:又来一朵桃花,这应该是阿音最后一朵桃花了~~丁丁看了下,一共也就六七朵,不多呀现实中但凡好看点的妹妹从小到大的追求者还不止这些呢~~是吧哈哈),这是大女主文呀,不喜欢女主难道要喜欢丫鬟甲乙丙么~~况且本文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呀。各位喜欢谁,直接抱走就好,总一款戳中你~~

第六百二十章 南宗李氏

    “你说什么!”慕无尘霍然起身,一脸的震惊,“那人是李庆阳?”

    “你小声点儿。”阿音拽了他一下,看了一眼门外,“这里是茂林,你还嫌秦南风找我麻烦不够多么。”

    “……”慕无尘看着她,不满的坐下道,“这人不是应该是个老头儿么,怎么这样年轻。”

    “世人的误会吧。”

    “他找你做什么。”慕无尘不知道为什么,更加不屑了,“难不成是要吟诗作赋?”

    阿音看着他那模样,觉得有趣,不禁笑道:“不知道,他没说。”

    “没说?”慕无尘狐疑的看着她,显然不信,“是没说还是你不敢跟我说。”

    “我有什么不敢的。”

    “连我大哥都会吃醋人,这还是头一个。”慕无尘不知道怎么想的,一本正经道,“我可不觉得这个人简单。”

    “……”这人什么脑子,阿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昨天晚上确实是一夜难眠,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明显是来找自己的李沐,也是因为这个,慕远征居然十分在意这个人。

    “或许是为了昆仑令来的。”秦夙的声音蓦然响起,打断了慕无尘和阿音之间的谈话,“我知道他要来,在内城外城设了无数暗哨堵他,却不想他竟然大摇大摆的来找你,还闹得人尽皆知。”

    阿音看着他那一脸的不悦,不由得问道:“小叔叔不喜欢他?为何。”

    一听她喊自己“小叔叔”秦夙便知道她这是有事相求了,不禁微微挑眉,自顾自的坐下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阿音想了一瞬,有些不大情愿道:“他说他是来提亲的。”

    “什么!”慕无尘恨不得一蹦三丈高,“秦雪音,你好本事啊,你刚才同我说什么?什么也没说,他都提亲了,你还跟我说什么也没说,你当我是什么?死人么!”

    “你吵什么。”阿音特别不喜欢他在别人面前蹦跶,“他就是说说,我都不认识他,怎么可能是真的来提亲……”

    “或许是真的。”秦夙冷不丁道。

    “……”

    慕二公子脸色瞬间一白,瞪着阿音道:“你看!”

    “小叔叔,不要开玩笑了,刚才你说什么昆仑令,现在又说什么提亲是真的。”阿音扯了扯唇角,示意丝雀上茶,“我还小,经不起吓的。”

    “你小?”秦夙轻哼一声,径直道:“昆仑令在你身上么。”

    “我不知道什么昆仑令。”有的话说着说着就十分的顺口了。

    “现在不知道也没关系。”秦夙看见丝雀上了茶,不知为何,心里虽然因为李庆阳十分的恼火,此刻却是心平气和了,“等他带着信物来提亲了,你大约想知道也晚了。”

    “信物?”慕无尘公子如坐针毡,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阿音,“你俩还有信物。”

    此刻阿音已然顾不得去堵他的嘴了,看着秦夙真诚的问道:“什么信物。”

    “你会知道的。”秦夙抿了一口茶,发现不错,不禁抿了抿唇角道,“眼下你先不要出门了,好好想一想何时出发去西大营兵吧。”

    “怎么又说到点兵了。”真的是一件事比一件事惊悚。

    “因为你那八十万大军如今的统领将军,已经亲自来接你了呀,我的小王爷。”秦夙说着起身看她,眸子里的笑意竟然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南宗李氏一门,一直是你们镇南王府的统领将军,跟影人一样,世代追随着你们。如今,李氏一门三代单传,只有一个嫡孙李沐,按照你们祖上的约定,要么你跟他做兄弟,要么你跟他做夫妻。”

    “……”阿音坐在那里,已经没眼去看慕无尘了。这厮现在身上的寒意,比云墨的还要咄咄逼人。

    “如今看来,是做不成兄弟了。”秦夙说着,轻轻一笑,转身道,“茶不错。”说完便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

    阿音有些恍惚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千头万绪从何理起,这人不是来解决问题的,根本就是来挑拨离间,制造问题的!

    忽闻一声骤响,惊觉看去,慕无尘已然拍案而起,轻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丝雀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的,忽然觉得自己这阵子的苦恼算什么呀,在桃花劫这事儿上,从来都是自家主子排第一,而且是远超第二的那种。

    阿音回过神看她,苦涩一笑:“这算是现世报么?”

    丝雀摇了摇头,却是问道:“那位李公子长什么样。”

    “……”好吧,就是现世报。

    窗外阳光明媚,十月底的南疆还仿佛春天一样,只有入夜之后才有淡淡的寒意。阿音坐在屋里,看着廊前温暖的阳光,忽而想起李沐那双温润的眸子,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

    南府内城之中,有一家雅致的客栈,上下三层,临街而立,却并不是多么热闹的街道,算是闹中取静。

    一袭白衣悄然进了客栈,明明是个绝世佳公子,却敛了锋芒,匆匆而行并未惹人注意,一路进了客栈,往后院一处单独的客房去了。

    庭院中一架茂盛的葡萄架下,一个老人顶着一头雪白的银丝独自站在下面,格外显眼。此人就是秦氏八十万铁骑的总兵马大元帅,李辉,字立明。

    “爷爷。”李立明虽然已经年过七旬了,可是脊梁却还是挺直的。

    老人闻言,回眸看来,一双眸子犀利而温柔:“几日都不回来,如何了。”

    “还行,我同她说了身份,也只是惊讶罢了。”李沐大步走去,抬眸看着方才老人看着的方向,并未瞧见什么,眼中似有失望:“我瞧着这丫头虽然长得可以,但是要我娶她……还差点儿意思。”

    “那是你主子。”老头横了他一眼,“如今小主人能回来,你要记得自己的职责,别没大没小的。”

    “爷爷,我可是您亲孙子,女人家多麻烦啊,她那一看就是个脾气差的娇小姐,有几分姿色了不起了。”李沐一手撑着葡萄架子,轻轻一笑,“我还有几分姿色呢,凭什么呀。”

    “……”老人转身回屋,没有说话。

    李沐见状,连忙跟上去道:“爷爷,您是没瞧见,她来了茶楼几日,身边一直跟着两个男的,瞧着就关系匪浅,后来居然又多了一个。不仅如此,我可打听了,将她从江南挖出来的那个大殿下,对她也是念念不忘的……”

    李辉身形微微一顿,终于回眸看他:“不娶也可以,做结义兄妹吧。”

    李沐闻言一喜:“好嘞。”

    “我睡一会儿,说不定秦夙什么时候就找上门来了,我明日一早就先回大营了。”说着便进屋关了门。

    听见李沐在门口冷冷一笑:“就他,一群废物东西。”略带轻蔑。

    却不想,入夜之后,真的有人找上门来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误伤

    今晚月初,月色皎皎,明朗星稀。偶有风,吹过草木树林,发出轻轻的细响。一袭黑衣轻轻越上墙头,站在夜色下不徐不缓的看了一会儿,才纵身一跃,跳上了客栈后面的庭院。

    这地方是不错,风雅,安静。女子蒙着脸,一双清澈的眸子在月色下熠熠生辉,仿若这夜色中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一阵清风拂过,女子转身跃到了廊前,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可是她的身体刚刚贴在窗下,就感觉到脸侧一寒,微微歪头,堪堪的躲过一击。手中的匕首出窍,转身快步的往房门跑去,可是对方似乎料到了她的动向,已然推门而出。月色下,两人打了个照面。

    白衣公子一手执剑,一双温润的眸子笑盈盈的看着她:“阁下好功夫,都到我窗前了,才被我发觉。”

    “按照道理来说,最快也应该是我站在你床前了,你才会发觉。”阿音蒙着脸,手的匕首调转了方向,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丝竹说了,此人危险的很,一见不对,掉头就跑。

    “你怕什么。”李沐见她后退了一步,微微挑眉,往前走了一步,跨出了门槛,“娘子深夜来访,是思念为夫么。”

    “不要这样跟我说话。”阿音一改白天的客气小心,冷声道,“我也不是你娘子。”

    “这般翻脸无情么。”

    阿音看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未拉下面纱:“秦南风说,你那儿有什么信物。”说着将手里的匕首背在身后,伸出另一只手道,“拿来。”

    李沐握着剑,轻轻一笑:“那就要看看娘子有没有那个本事拿了。”说着便翻了剑花,朝着阿音袭来。

    阿音不大与人动手,见他袭来,手里的匕首一紧,全神贯注的迎了上去。若是这人真的是她的统领将军,那么无论如何在气势上就不能输。

    两人一黑一白,月华下动起手来,不过片刻便是数招。阿音手里的匕首很短,所以每次跟李沐的长剑相迎,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寒气逼人的剑锋几乎是擦着她的脸颊近身过去的。

    “娘子好身手。”听见李沐轻轻一笑,不像是揶揄。

    阿音眉心一沉:“我说了,不是你娘子,也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你生气什么。”李沐一剑在手腕上翻转,换了方向向着阿音的喉咙袭去,“难不成是怕你那几个知己好友吃醋?”

    “闭嘴!”阿音洞察到他的剑锋走势,手里的匕首已然去迎,可是一时血气逆行,动作不由得一滞。

    不好!

    不好!李沐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停了动作,手上的剑锋来不及收势,情急之下,只能伸手将阿音往自己怀中一扯,可是那极薄的剑锋还是划破了阿音的皮肤。

    女子轻哼一声,却不是因为脖子被人划伤了,而是心头一股气重重的砸了下来,砸得她五脏六腑皆是一震。

    该死的千机,他的药一定有什么问题!庸医!

    李沐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扶着她急急地后退了几步,才收住势,垂眸看着女子流血的脖子,微微挑眉:“你找死么。”

    “你才找死。”阿音越发不悦,“我身上有毒未清罢了。”

    “哦?”李沐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有谁敢给你下毒。”

    “多了去了。”阿音不屑道,“不过这毒是我自己吃的。”

    “傻子。”

    “是傻子。”阿音说着抬手拨开了他扶着自己的胳膊,有些踉跄的站在那里,面色冷峻,“我不知道我们祖上有什么约定,但是我已然明确的告诉你了,我不会嫁给你,请你不要用这种戏谑的态度与我纠缠。”

    “是为了那几位么。”李沐说着,目光从她的脖子上移开,不动声色的隐去了笑意。

    “与你无关。”阿音想要自行调息,却不知为何,并无成效,不禁有些着急,“所以你的信物还是不要拿出来了,就当做是没有吧。”

    “看来你心里那位真的是很重要呢。”李沐眯了眯眸子,“是慕大公子还是慕二公子呢?”

    “……”

    “或者说是京都那位?”

    阿音看着他,抬手将脸上的面巾扯了下来,挡住了脖子上的伤口,一双清澈的眸子冷峻异常:“李公子,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主人,我不求你认可我,至少别来给我添乱,这都不行么。”

    “怎么能说是添乱呢,我千里迢迢的赶来,可是特意来迎你的。”李沐说着缓缓上前,“你的脸色不好,恐怕不是余毒未清那么简单吧。”

    阿音看着他步步靠近,却没有动手的意思,便也收了匕首:“我没事,西大营我自己会去,这次太子云鹤同行,你们届时小心他和他身边那个刀疤就是。”说完又往后退了一步,映着月色欲言又止的看着他那张脸,明明跟云墨并不怎么像,却总是叫人不由得会想起他。

    李沐察觉到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总是带着一丝复杂,倒像是在看另一个人,不由得抿了抿唇角,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女子匆匆道:“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说完便转身跌跌撞撞的跑了。

    李沐执剑站在原地,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忽而笑了,不知为何。

    此时,一旁的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一个硬朗的声音道:“就是她么。”

    “是。”

    “如何。”

    李沐回眸一笑:“内力纯厚,招式欠缺。”

    “我是在问人。”李辉沉着眸子有些不悦,“你还伤了她。”

    “不能怪我。”李沐耸了耸肩,“要不是我及时,她此刻已经死了。”

    李辉看了孙子一眼,转身道:“她若是死了,我就让你陪葬。”

    “……”李沐撇撇嘴,听见李辉忽然道,“她说绝不嫁你,你安心了?”

    夜色下,李沐转了个剑花,垂眸看着那冷若清霜的剑锋上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色,不由得抿了抿唇角:“果然是个脾气差的娇小姐。”却没有回答他爷爷的话。

    李辉等了一瞬,没有了下文,便也没有再问,进屋关上了门。

    李沐见状,回眸看去,那是阿音消失的方向:你究竟是在看着谁呢?

第六百二十二章 信物

    阿音受了伤回来,虽然没有大碍,但是伤的地方很是显眼。这南疆四季无冬,她也不好穿个毛领什么的,只能想个说辞,去应付一干人等。

    可是,还没等她用上自己的说辞呢,行凶的人就大摇大摆的找上门了。

    彼时阿音还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伤口蹙眉,一旁的丝雀还在唠唠叨叨的的,说她莽撞,说丝竹不知轻重。听见亲秦望来传话,丝雀一下就哑巴了。

    阿音看了一眼窗外,觉得来者不善。

    “主子讨厌他?”丝竹有些疑惑,明明前几日看来,阿音是想靠近此人的。

    阿音摇了摇头:“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他的出现已然惹得慕二他们如此反感了,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可是他显然不怎么想。”

    阿音起身,轻轻一叹:“这人瞧着温文尔雅,内里却是个固执的,真是麻烦。”

    阿音带着丝竹和丝雀二人,随着秦望往秦夙的书房去,刚到门口,就听见秦夙那清冷的声音。

    “李公子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的今天居然亲自光临寒舍了。”

    “侯爷怎的也是长辈,这些年代理南疆庶务,晚辈既来此地,应该登门拜访,只是军营里并无什么礼物带给侯爷,还请侯爷见谅。”

    “晚辈?”秦夙冷冷一笑,“也对,你也不过是代理军务,你们李家在朝廷那边也并未官职记录,身份确实是有些尴尬。”

    “……”阿音站在门口,感觉自己还是不要进去好,果断转身道,“我就不进去了,就说我不舒服,不见客。”

    秦望没想到她临阵脱逃了,愣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就听见里面李沐出来道:“娘子,昨晚月下谈心,不小心伤了你了,还在生气么。”

    “噗……咳咳……”秦南风一口茶差点儿呛死。

    秦望的目光落在阿音脖子上的伤口上,随即挪开了,默默的往旁边退了退。

    阿音微微扶额,回头看去,正要说什么,却在看见男子腰间的配饰后,沉默了。

    “怎么,让我瞧瞧你的伤。”李沐温言而来,不过瞬息便到了近前,指尖都快碰到阿音的脖子了,对方却还没有反应。

    好在丝竹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沉着眸子,满是警告。

    李沐含笑看了她一瞬:“从前你我两家一明一暗,也算是相辅相成,所向披靡。”说着看了一眼阿音,“怎么,如今多年不见就要反目了么。”

    “……”阿音的目光依旧落在他腰间墨色的配饰上,心中惊涛骇浪,怎么也挪不开。

    “娘子可听说过,阴阳生两极,两级生万物。”男子的声音略沉,站在近处,仿佛是在说什么侬侬软语。

    阿音回过神来,忽然伸手袭向他的腰间,她出手很快,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可是李沐却好像知道一般,轻轻往后推了半步,原本被丝竹握住的手腕,轻轻一转便挣脱了,顺势拉了阿音一把,将她整个人都拉进了怀中。

    “小姐……”丝雀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阿音反应过来,抬眸看他,知道他是故意,却没有心情跟他计较这个,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信物呀。”李沐柔柔一笑,“你我定亲的信物。”

    “信口雌黄!”阿音正要出手,便听见了一声咳嗽,听见秦南风不悦道:“你们做什么!成何体统。”

    李沐轻声道:“你抢不走的。”

    阿音无奈,只能瞪了他一眼,刚伸手将他推开,就在下一刻看见了站在远处的蓝衣公子。

    “慕大哥……”心头一沉。

    慕远征那双温润的桃花眼远远地看着他们,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阿音一惊,举步要追,却被李沐一把拉住了,赫然抬眸却见他眼中有隐隐的不悦。

    阿音心头升起一丝疑惑,可是却不及多想,自她认识慕远征一来从未见过他那副受伤的模样,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放开。”

    “不放。”

    阿音一急,抬脚就狠狠的踩了他一脚,李沐没想到她忽然出此下策,吃痛一声,果真松开了手。阿音便如泥鳅一般,滑走了。

    李沐站在原地,看着那一抹身影,半晌才轻轻一笑:“又跑了。”竟不知是个什么心情。

    茂林外,阿音在竹林里追上了慕远征,对方却充耳未闻是的一直往外走。

    “慕大哥,你等等我。”

    “……慕大哥。”

    “慕远征!”

    “慕盛!你站住!”阿音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未曾想什么。”慕远征看着她,面无表情道。

    阿音拉着他的手心微微一紧:“你在生气,生我的气。”

    “没有。”

    “我昨晚去找他,是想要拿回那个信物。”阿音也不管他听不听,径直解释道,“我们动了手,我被他划了一下。”说着露出了脖子上的伤口,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哪有人月下谈心还动刀动剑的。

    慕远征看见她脖子上的伤口,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依旧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我同他说了,我不会嫁给他,什么信物也没用,让他不要来找我了。”阿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分的很清楚,点兵是点兵,亲事是亲事,就算他如今是那八十万干戚军的首领,我也不会以身相许的。”

    “既如此,为何还会像刚才……那样。”慕远征终于说道。

    阿音见他终于肯说话了,才松了手,小声道:“我没想到,他所谓的信物是……”手心不由得抚上自己的胸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嗯?”

    阿音抬眸看他,苦涩一笑:“算了,你把手给我。”哪里都能隔墙有耳。

    “……”慕远征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却还是依言将手递给了她。

    一阵风穿过了茂密的竹林,吹得落叶纷纷。小径上,女子握着他宽大的手掌居然轻轻的放到了自己的胸前……

    慕远征一惊,刚想要抽回手,却已然摸到了她挂在脖子上的东西,不禁一怔:“这是……”

    “他腰间挂的,跟我的一模一样。”阿音说着,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

    慕远征瞳孔骤然一缩,抽回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昆仑令!

第六百二十三章 情敌

    慕远征发现,阿音居然十分在意他生气。对于这一点,他是欣喜的,也是沮丧的,因为他不是那种什么事都能生气的人。

    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也就是说他能让阿音紧张他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

    此刻,慕大公子独自坐在茶楼里,今日一早他去了一趟镇南司,为了行事方便,梁清特意陪着他去了一次。梁家的几位长辈意不意外的很是热情。

    云安皇帝那么爽快的答应他修商道,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就是帮着镇南司在南疆站稳脚。

    说到底,还是想利用他和阿音之间的关系。

    慕大公子还坐在他们之前一直坐的位子,当时并不知道那个李沐要在这里说几天的书,也不知道阿音要来几日,所以他直接用双倍的价格包了这个位子一个月。

    楼下,余老先生已然开始了今天的故事,台下依旧是那些捧场的熟客。或许还有人抱着一丝希望,能看见老先生那个所谓的“徒儿”再次登台。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些等待注定是没有意义的,可是很多时候你不能去点破,那个时候点破的那个人才是最令人讨厌的。

    有人从容不迫的走了过来,直到坐在了慕远征的对面,他才惊觉。

    “李公子总是这么悄无声息的么。”慕远征见他穿着一袭浅青色的长袍,手里依旧是那把素面的竹扇,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周围的人却丝毫没有发现。

    李沐浅浅一笑:“慕大公子如此坐在这里,旁人也没有发觉你是天下第一金,不是么。”

    慕远征含笑看着他,没有说话。

    “优秀的人懂得如何收敛锋芒,不是么。”

    “你特意过来,不是为了特意来夸一夸自己的吧。”慕远征说着,礼貌的倒了一杯茶给他,“究竟有何贵干呢。”

    “来瞧一瞧你。”李沐接过杯子,十分友善的样子,“她跟我说,她心有所属,原本我也不确定究竟是你们之中的哪个,眼下算是有眉目了。”

    我?慕远征笑得不动声色:“李公子是预备如何呢?”

    李沐一手拿着杯子看着他,轻声道:“要如何你才能离开她呢?”

    “说实话,我自己也想知道,要如何才能离开她。”慕远征说的似假还真,他清楚的知道,阿音在意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什么。又一次他成为了第一个知道阿音秘密的人,对于这一点特殊,他真的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李沐认真的看了他一瞬,发现此人真的不那么容易看透,微微往后往后仰了仰:“慕大公子可真会说笑,难道真的要在这件事上兄友弟恭,给自己的那位胞弟让路么。”

    “不若李公子想想先来后到,先给我们兄弟二人让路?”

    “那可不行,真的计较起来,我可是比你们都早。”李沐说着眯了眯温润的眸子,“我跟她之间才是真正的不可替代。”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慕远征稍稍抬手,下了逐客令,“我还在等人,李公子请吧。”

    李沐看着他,微微挑眉,起身道:“最后一个问题。”

    慕远征静静的看着他。

    只见李沐手里的折扇指了指自己,问道:“我究竟像谁?”

    “……”慕远征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他在问什么,却是不动声色道,“大约是像你的父母吧。”

    李沐一怔,随即笑道:“好,很好。我忽然也好奇,你这样一个男人,为何会喜欢她那种小丫头了。”

    “不瞒你说,我也好奇。”慕远征说着,微微颔首,好像在说——好走,不送。

    李沐没有得到答案,却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却在离开的时候,和梁清擦肩而过。

    梁清没想到会遇见他,不由得一愣,对方却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径直走了,一路出了茶馆,依旧没有人察觉他的存在。

    “他怎么来了?”梁清匆匆从镇南司那边来的,她能感觉到这几天慕远征的心情不好,所以一反常态的尽量跟着。

    慕远征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他以为婴婴心里的那个人是我,来打探敌情的。”

    “啊?”梁清想了一瞬,坐下道,“如此说来,他是真的在意阿音了。”

    “也不一定。”慕远征细细思量,”此人心高气傲,轻易不会认可什么人,更何况是对一个素未蒙面的女子动心。应该还是在试探什么。”

    梁清闻言默了默,她一路走得急,看见眼前有一杯茶就要端起来喝。慕远征见状,连忙起身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因为动作突然,被子里的茶洒了一半出来,湿了女子的手背。

    “他用的杯子。”慕远征说着松了手,“抱歉。”

    “没事。”梁清有些不自在的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随便甩了甩手背上的茶水,看见他重新拿了杯子给自己倒茶,忽然觉得人跟人之间真的是很奇妙。

    几年前认识慕远征的时候,真的很难想象,有一日他会变得如此温柔,心细如发。

    爱一个人,究竟能将自己改变到何种地步呢?梁清算是亲眼见识了。

    “喝这杯。”慕远征将手里的杯子递到她面前。

    “多谢。”梁清接过来,一口喝了。

    慕远征看着她那如牛饮水的模样,不禁笑道:“时候尚早,你这样急急地赶过来作什么。”

    “哦。”梁清搁下杯子,忽然想了起来,“差点儿给忘了,方才出来的时候遇见太子了,他和简大人定了巡营的日子,好像要去侯府找阿音。”

    “定了?何时。”

    “两日后。”

    慕远征一怔:“这样急?知道为何么。”

    梁清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是据太子的说辞,是因为太子妃要生了,陛下要他尽快回朝复命。”

    慕远征想了一瞬,起身道:“如今已经是快冬月里了,他就是现在回去,那孩子也好几个月了吧,真急在这一时?”

    “那大约还是因为知道了李沐来南府了。”梁清盖棺定论。

    慕远征点了点头,不知所想。

    “走吧,一道去么?”

    慕远征点了点头:“嗯。”

第六百二十四章 清醒而固执

    云鹤和简章一道来侯府找阿音的时候,她正在窗下抄写佛经,并未去书房见他们。秦南风说要她亲手抄了,拿去经华寺烧的。

    “我怎么觉得,是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不喜欢抄书,尽拿这事儿折腾我。”阿音写完最后一个字,揉了揉手腕,看着旁边摞着的一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将她刚抄好的那篇拿在手里,细细的看了一会儿,温言道:“这是写给你祖上的,不要抱怨。”说着轻轻的将手里的经文放下,转身坐在了她对面。

    阿音抬眸看他,觉得他今日的心情好多了,心头一松:“感慨而已,不抱怨。”微微侧眸能看见站在门口跟丝竹说话的梁清。

    这人自从回了南府,便一心只记得自己是阿音的属下,处处都守着规矩。

    “公子喝茶。”丝雀端了茶过来。

    慕远征回过神来,刚要去端杯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丝雀:“你的事情想的如何了。”

    “……”

    “其实原本也没什么,可偏偏走了任伯跟前,老人家的意思,明年回京办亲事。”慕远征说着,轻轻地嗅了嗅,茶不错,“你若是有了别的想法,还是尽快说清楚的好。”

    丝雀脸上的一点儿笑意全都不见了,垂着头站在那里不说话。

    阿音见状有些内疚:“这事儿是我不好,不应该擅自做主让你去同任伯说,也不应该自作聪明叫丝雀去应付秦望,眼下这个局面……真是始料未及。”

    “这些与你无关。”慕远征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她若不是自己心里摇摆不定的话,一早就有答案了,不是么。”

    丝雀脸色一白,随即一红,站在那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大哥这话不对,丝雀才多大,这局面哪里就能手起刀落,断个干脆的。”

    “这和年纪无关,还是自己的心智罢了。”慕远征说着看了她一眼,“情之一事上,难道年纪大点就一定成熟些么。”意有所指。

    阿音一愣,知道他是在说他自己,一时有点气短,小声嘟囔道:“那依照慕大公子的高见,丝雀应当如何呢。”

    慕远征看着她,不动声色道:“从优而选,自然是秦望好。”说着回眸看着丝雀,却是又道,“但是你跟着婴婴这样久,恐怕也不是会将条件摊开来选的。”

    “自然不是。”丝雀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慕远征了然:“看来你是拿定主意,跟着川南了,那为何还如此呢。”

    “……”丝雀觉得自己又要忍不住哭了,听见阿音柔声道:“你下去吧,把这些给侯爷送过去。”

    “是。”丝雀垂着脑袋,如获大赦的将阿音抄好的经文拿了出去。

    慕远征回眸看了一眼,发现梁清正看进来,似乎有些担心。

    “是川南怯了。”阿音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慕远征瞧着梁清的侧脸,也是不动声色道,“这些日子,他总避着丝雀,几乎不跟她说话了。”

    慕远征回眸看她,正撞进她的眸子里,心头不知为何,微微一突,好像做什么什么坏事被她瞧见一样:“是……是么。”

    “慕大哥觉得怎么办,任由他们这样下去渐行渐远么。”

    “他们自己的决定,你还能如何呢。”

    “有的事情有的人,还是要推一把的,不是么?”

    “你指什么。”慕远征微微挑眉,像极了谈判桌上的他,有一丝的咄咄逼人。

    阿音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锋芒,心头也是一怔,却毫不退让道:“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踩到慕大哥的尾巴了?”

    “……”慕远征不想在这件事上跟她争执,只是道,“人各有命,你想做什么?”

    “或许轻轻推一把,他们能看清彼此的心意,早点作出抉择,不是少点煎熬么。”

    “哦?”慕远征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你是在说他们,还是在说我们。”

    阿音终于得了答案,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人都是旁观者清的,我说过,我永远不会逼你做什么决定,也不会替你去做什么决定。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慕远征看着她,终究是无可奈何:“婴婴,我……”

    “若是有一日我们也不得不做了什么抉择,也是别人推了我们一把,而不是我们自己。”我和你,终究是谁也下不了那个决心你,离开谁。

    这才是他们之间,最大的无奈和煎熬。

    慕远征终于露出了一丝柔温柔的笑容:“真的是两个最清醒的人,在做一件最不清醒的事情。”

    阿音撑着脑袋看着他,笑道:“那是因为也是两个最固执的人,在相互较劲罢了。”

    “你说的都对。”慕远征妥协道,“他们之间你想如何干预。”

    “山人自有妙计。”阿音狡黠一笑,一如既往。

    慕远征知道她有了计较,便言归正传道:“这几日,李沐来找过你么。”

    “没有。”阿音摇摇头,自从那日他来过一回被自己踩了一脚之后,便安静了,不曾再露面,“他又怎么了。”

    “此人不简单,何况他身上还有……”

    “我知道,我这几日忽然在想,当年我家出事毕竟是在靠近西线的战场,如果铁骑的大营就在附近的话,这事儿恐怕还有隐情。”

    慕远征点了点头:“有可能,如此,他们决定两日后出发巡营,你去么。”

    “自然是要去的。”阿音微微敛目,“就像云鹤说的,夏小七都快生了,我这边还毫无进展,这可不好。”

    “听说是男胎。”

    “……”慕远征所谓的听说,那就是确切的消息了,“那还真是一个叫人迫切的消息。”

    “其实你的方向是对的,只要云墨解了蛊毒,陛下不是昏君,择贤而立,他复位还是有希望的。”

    阿音闻言,有一些意外的看着慕远征:“你不是一直都不参与云墨的事儿么,怎么今日立场如此鲜明了。”

    “云明月一心要杀我,我自然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了。”慕远征说的极其自然,“坐以待毙从来也不是我的风格。”

    女子看着他,微微扬眉:“那他还真是老虎嘴上拔须了,刺杀你的那个苏……什么,如何了。”

    “羁押回泽梦山庄了,总要让母亲知道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慕大公子做事,从来都是里里外外都滴水不漏的。”阿音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指尖不禁抚过脖子上的伤口,虽然早已经结痂愈合了,可是那晚的凉意却好似依旧留在自己的脖子上。

    “怎么了?”慕远征看着她的伤口,问道。

    “出了一点事情,我要和千机好好地聊一聊。”阿音冷冷一笑。

    “对了,千机去哪儿了。”

    “自从进了南府之后,他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过我已经叫丝竹传信找他回来了,希望能赶得上西行。”

    墨远征道:“西行我就不去了,在此等你。”

    阿音浅浅一笑:“我知,你忙你的。”

第六百二十五章 术业有专攻

    镇南王要去西线巡营点兵,临行前的最后一次朝会上,冯吴两位大人又吵了一架。

    冯堰的意思是阿音才回南府,应该将内务打理干净了再去,反正点兵是朝廷要点的,自然有简章和太子去。

    吴耀的意思是,西线乃是军机要地,是南疆的重中之重,阿音应该准备完全了亲自去坐镇,免得叫朝廷的人去挑拨军心。用他的话说,又不是没有挑唆过。

    阿音每次坐在这玉坐之上都觉得如坐针毡,脑仁儿疼的厉害。

    两个人据说叫什么“冯吴必吵”,现在看来还真是的,真不知道秦南风这么事儿的人,怎么会容忍这两人成天吵来吵去的。

    “好了。”阿音终于沉声打断了底下争执的人,“内务自然有侯爷照看,他比本王要熟悉的多。”

    底下,一下就安静了。

    一旁,秦南风那隔岸观火的目光终于挪了过来:“王爷这是何意。”

    “本王觉得吴大人说的对,西线是我们南疆的军机要地,若是太子殿下真的有什么想法,那就不妙了。”阿音说着微微一笑,“如今看来,侯爷擅长朝务,坐镇南府。本王擅长对付太子,自然是一道随行了。咱们各展所长,不好么。”

    秦南风知道她想摆脱自己,冷声道:“你自了解云鹤,可是你了解西线边防么?”

    “我不了解,自然有人了解,不是么。”

    李沐!秦南风看着她,手心一紧:“王爷这是心意已决了?”

    “不然……”阿音含笑看了一眼冯堰他们:“让他们再吵一会儿?”

    “……”秦南风豁然起身,底下一群大臣见状,立时不敢吱声了,偌大的朝堂安静的叫人大气也不敢出。

    阿音坐在那里,笑盈盈的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秦南风瞪了她良久,终究还是拂袖而去道:“那就听王爷的吧!”说完便大步走了。

    阿音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得意的笑了笑,起身道:“如此都散了吧。”说完便同梁清从侧门出去了。

    如今朝会阿音穿的都比较轻便,是礼承司赶出来的,还有一应的朝服,都是按照她这个女王爷的要求做的。虽然那个袁大人之前给她添了不少的堵,这事儿办得倒是利索。

    “你这样将侯爷撂下,我瞧着他是生气了。”梁清跟在她身后,低声道。

    阿音轻轻一笑,一路往侧门走:“他那性子,每天都会不高兴,怎么的,我还要负责给他逗乐儿么。”

    “可是,我担心他给你使绊子。”

    阿音脚步微微一顿,回眸笑道:“给我使绊子的人多了,不是还有你们帮我么。”说着看见停在侧门的轿子,“不过,你也不一定要陪着我去,慕大哥要留在南府,跟镇南司商议商道的事情。我觉得你留下,能帮到他。”

    梁清闻言,心头微微一动,不禁看了一眼阿音的背影,总觉得她是知道了什么。

    “不必了,前几日我同慕大公子去镇南司,能帮着说话的,都已经说了。”

    “是么。”阿音无奈一笑,“随你吧。”说完便看见了站在轿子另一侧的紫衣公子,一双清澈的眸子不禁深了深。

    “大人好久不见。”阿音皮笑肉不笑,“我还以为你跟哪个养蛊的小娘子跑了呢。”

    千机多日不见她,乍一眼还是笑的,随即看见了她脖子上淡淡的伤痕,眸子不由得一沉:“谁要杀你。”

    这伤口及其精准的对着咽喉,不知是为何她没有血溅当场。

    阿音闻言摸了摸脖子,不以为意道:“一个意外,不过大人还关心我的性命么,要不是大人在我的药里做了手脚,恐怕也不会出这样的意外。”

    千机看着她一步步靠近,微微挑眉:“你与人动手了?”

    “我要不是跟人动手,又怎么会知道,是药这样久,我还是会气血逆行。”阿音站在他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大人从前说,我这辈子只能死在你手里,这句话不是随意说说的吧。”

    千机看着她,微微挑眉:“自然不是。”

    “那药究竟是不是毒药。”

    “我说了,你动手就是。”

    “解药。”

    “在你自己身上。”千机一双狐狸似的眸子眯了眯,“你一日不服解药,你体内的毒就会阻你气血,我已经将毒调的很好,寻常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你随意使两招也无事,但是真刀真枪的与人交手……不行。”

    阿音闻言,渐渐蹙眉。千机却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不知为何,阿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指尖的凉意。

    从前他是这样凉的身体么?阿音不禁抬眸看了一眼正好的阳光:今天也不冷啊。

    “无事。”千机嘴上这样说,可是却没有松手,“你还没有回答我,谁要杀你。”

    “怎么了。”

    “跟我抢人,该死。”

    阿音一怔,看着眨了眨眼,忽而笑的格外明媚:“是李沐,李庆阳。”她毫不隐瞒道,“他非逼着我嫁给他,我不答应他就动手。不若……大人帮我?”

    千机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南宗李庆阳?”

    “是呀。”

    “他要娶你,你让我动手?”千机说着,眯着眸子看了一眼她的脖子,轻轻一笑,“恐怕这人不好对付,你想让我去送死吧。”

    阿音撇了撇嘴,也不否认:“我可是跟你说过了,别回头有什么事情,又来找我发脾气,我可不伺候。”

    “哼。”千机松了手,将轿子的帘子掀了起来,“后日出发?”

    “嗯。”阿音弯腰进了轿子,刚坐定,就起轿了,微微晃了晃,“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

    外面似乎沉默了一瞬,才听见那尖细的声音说道:“云墨的蛊毒,有眉目了。”

    “当真?”阿音立马掀了窗户的帘子,看着走在一旁的紫衣公子。

    千机不屑道:“说句好听的。”

    阿音立马乖顺道:“九哥最好了,人好看,医术也好,用毒的本事更是举世无双。”说完一副“您还满意”的表情看着她。

    梁清走在另一侧,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么久了她还是要适应适应阿音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真想让你的那些朝臣看看你这幅样子。”千机说着不禁咳嗽了两声,心情却是很好,“回头跟你说。”

    “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阿音是真心觉得,术业有专攻是多么的重要。

第六百二十六章 思念成疾

    云墨中的蛊毒叫做血蛊,是下蛊之人用自己的血养成的。一旦中蛊就会深入骨血,再难拔除。除非找到下蛊之人,用他的血再养一蛊,以毒攻毒,才有希望。

    所以先前孙炎的说法是对的,一定要找到这个下蛊的人。

    “现在不是一直找不到那个下蛊的人么。”阿音一翻白眼,不大满意这个自己拍马屁换来的答案。

    彼时千机笑笑:“自然还有别的法子。”

    “什么?”

    千机看着她瞬间发光的眸子,笑道:“用至亲之人的血,再养一蛊,恐怕能行。”

    “怎么个至亲之法?”

    “他的父母,或者儿女。”

    “兄弟姐妹不行么?”阿音有些意外。

    千机摇摇头:“不是不行,而是怕到时候他吃了苦也没什么用。”

    阿音蹙眉想了一瞬,如此说来,也就只有云安皇帝可以了,可是那老头儿也病着呀。

    “若是用至亲的血养蛊,对他的身体会有什么影响么?”

    千机知道她在想什么:“自然有,就陛下那身体,养蛊要一年时间,至少这段日子他是别想上朝了,至于之后么,养一养也还行。”

    “几成把握?”

    千机云淡风轻道:“等我将这蛊完全掌握了,九成吧。”说着看见阿音眼中的希冀,还是浇了她一盆凉水,“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云朝玉中蛊太久,就算解了也未必能常寿。”彼时千机提醒道。

    阿音却是摇头:“一定比现在要好吧,你知道他如今夏暑冬寒都饱受煎熬。”

    千机点点头,不可置否。

    阿音默了默,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如今虽然有了其他出路,可是这出路也是艰难的很。毕竟云安皇帝答不答应是一回事,哪怕是答应了,云鹤恐怕也借此机会把持朝政了。

    他一旦坐稳了,云墨毕竟是废太子,如何能顺理成章呢?

    此时,阿音坐在西行的马车上,看着城郊渐渐安静的风景,不禁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东西。她不禁又想,当年云墨费尽心思的来找这昆仑令,究竟是要作何用处呢?

    难不成,真的是要挥师北上,举兵谋反么。

    万里之外,皇城京都。

    刚下过一场大雪,听雪小筑里的雪景正是好看的时候。云墨一袭白衣,站在廊下,似乎能清晰的看见阿音拿着雪球,追着丝雀他们满院子疯跑的画面。

    “殿下。”杜柳给他换了个暖和的手炉,“盯着雪久了,仔细眼睛。”

    “不碍事的。”云墨柔声道,“快到她的生辰了,礼物送出去了么。”

    “一早送出去了,应该赶得及。”

    “那就好。”云墨的目光落在那小池上,似乎能看见阿音拿着湘妃竹做的鱼竿坐在那里,旁边还架着火炉烤鱼,一边烤一边笑。

    “哥哥,吃鱼吧。”

    “哥哥,今天的汤好么。”

    “哥哥你怎么这样小气,又生气了。”

    “我不想抄书了,抄的我都快吐了……”

    云墨想着,想着想着,嘴角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什么叫做思念成疾,他如今是深有领会了。

    她行万里,却好似还住在自己心里。可明明就在心里,却又可觉得空荡荡,遥不可及。

    云墨站在廊下,捧着手炉的手微微一紧,强行打断了思念,转而道:“夏婼那边如何了。”

    “她一早请旨出了宫,说是回娘家住几日,月份大了,似乎忧心难眠。”

    “什么时候生。”

    “太医说,年前生,没多少日子了。”杜柳担心道,“问了几人,都说是男胎,恐怕不妙。殿下,还是早做定夺吧。”

    “我还能如何呢,眼下对她出手,会一尸两命的。”云墨说着,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我的手不怕沾血,可是却不能沾叫她伤心的血。”

    杜柳默了默,他心里也清楚,要是云墨想动手的话,一早就出手了,不会一直等到现在。

    “让她生吧,一个稚子,反而好对付。”云墨说着轻轻一叹,“这天下,养不活的孩子,多了去了。”

    杜柳闻言,微微颔首:“属下知道了。”

    这一日,夏婼一早出了宫,回家用了一顿午饭就出门了。如今还有月余就要临盆了,她总想着是不是要给孩子准备什么礼物。

    她从前娇养着,也是野惯了,以至于她不仅琴棋书画一般,连针线女红也是拿不出手的。好在孩子的衣服鞋子之类的有人绣,但是如此一来,她就更不知道自己要送什么了呀。

    “其实娘娘如今月份大了,何必亲自出宫来,叫奴婢们出来买也是一样的。”碧荷说道。

    夏婼坐在一顶小轿子里,抬手挑着窗帘,看着平康坊在白雪下略显安静的街道,眯了眯眸子:“别人挑的哪有自己挑的的合心意。”说着往前看了看,“不过六哥怎么一定要来。”

    “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二叔不放心你。”

    夏婼撇撇嘴,听见碧荷道:“娘娘,咱们到了,就在前面。”

    今日雪后放晴,金平年前几日一直在家陪着荣华郡主,自从儿媳妇进门,儿子远行去了娄烦之后,荣华郡主便开始吃斋念佛了,人也清瘦了不少。好在时间久了,想开了些,精神还算好。

    “郡马,外面的轿子是夏六公子来了。”有伙计进来道。

    金平年闻言,抬眸看去,果真看见了夏卓掀了帘子,扶着人下了轿子,眸子微微一紧,连忙上前道:“太子妃娘娘。”

    夏婼见他迎了出来,甜甜一笑:“金郡马。”

    “哎呦,您这快生了吧,怎么跑出来了。”

    “早呢,哪里说生就生的。”夏婼扶着夏卓的手臂往里走,“我想给孩子买件礼物,之前阿音送了我一个铃铛,她说是这里的,我觉着好,就来了。”

    “是么。”金平年说着,垂眸便看见了她腰间挂着的金色铃铛,清脆的声音映着她的笑容,还真是合适,“娘娘喜欢就好,我瞧着颜色有些暗了,不若先摘下来我叫下人拿去洗一洗,娘娘可以慢慢挑。”

    “好呀。”夏婼说着,便从腰间解了下来,随手递给了他。

    金平年含笑接了过来,叫伙计拿去了后面,然后便引着夏婼往里走:“娘娘想挑个什么?”

    “小孩子的玩意儿,有什么?”

    “金锁之类的吧,我去将好的都拿来,您瞧瞧。”

    “那就有劳了。”夏婼说着,随意的看了一圈,一手轻轻的捧着肚子,坐下道:“这里好东西不少呀。”

    夏卓闻言,抽了抽唇角:“可不是么,但凡是她说好的,你都喜欢。”

    “哼。”夏婼嗔了他一眼,“你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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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丁:好久不见哥哥,来表白一波~~

第六百二十七章 急转直下

    夏婼出了一趟宫,在夏府不过住了一夜,忽然就胎动了。夏二叔半夜被惊醒,吓的老命都去了一半。

    “这不是还有一个多月么?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啊。”夏卓哪里见过这阵势,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这个时辰,会惊动陛下吧。”

    “如今宫里是贤妃娘娘做主,恐怕合宫都要惊动了。”夏侧微微扶额,听见屋子里的痛呼,恨不得厥过去,“再派人去,怎么还不来,稳婆呢,稳婆也没来么!”

    “来了来了,在里面呢。”夏卓见他着急,自己吓的都快哭了,“二叔您坐一会儿吧,你这样我害怕。”

    “不坐不坐。”夏侧此人,无为而治惯了,以前有兄长撑腰,过的闲云野鹤的,如今自己的亲侄女做了太子妃,虽然自己也水涨船高,但是眼下形势复杂,他也是过的小心翼翼,眼下忽然出了事,他总觉流年不利。

    “白天你跟你妹妹出去,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夏侧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你仔细想想,你妹妹有没有摔着,颠着,你老实告诉我,不许瞒着!”

    夏卓一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没有啊,她八个月的身子了,要是真摔了还得了。”

    “……”夏侧虽然心里清楚不大可能,却还是狐疑的看着他,就想着能看出什么破绽来。

    夏卓被他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有些退缩道:“应该不会是……不会是因为……”

    “因为什么!”夏侧吓得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夏卓吃痛一声,连忙道:“我们买了东西回来的路上,忽然从小巷子里冲出来一群小乞丐,他们只是嬉闹,不小心撞到了轿夫,小七她只是被颠了一下,轿子并未落地呀!”

    “确定没有?”

    “确定没有!”

    “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呀。”夏侧听着里面的动静,心乱如麻。这人出宫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才回来一天就是出事了,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问题的呀。

    叔侄俩正在外面急的跳脚呢,那边有人匆匆打开了门惊道:“太医到了么!娘娘的羊水破了,要生了呀!”

    “哎呀我的天爷啊,你快去看看来了没有!”夏侧一把将夏卓推了一个趔趄,夏卓跌跌撞撞的往外跑,还没跑几步,就有小厮拉着太医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娘娘……娘……娘如何……如何……”

    “哎呦,要生了!”稳婆见太医终于来了,直接跑过来,上手将人往里拽,“胎位不正,月份不足,要了命了……”

    门又被关上了,夏侧在外面恨不得磕头祷告:“祖宗保佑,大哥保佑,小七千万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啊……”

    次日清晨,夏婼生了,虽然早产,但是母女平安。是的,惊天的消息,居然是个女儿!

    云墨听到消息的时候人还在宁沁殿,他昨天回宫之后没多久,就听说夏府出事了,一夜未眠,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直到传来母女平安的消息,他这些日子以来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这也能错么?”杜柳不解,“几乎是整个太医院都断了脉了,会不会是被人给换了。”

    “不会,夏家里里外外都是他们自己的人,要是在宫里还不好说,在夏府,不会。”云墨披衣看着窗外还未融化的白雪,“她在宫里养胎的这几个月,明里暗里多少人出过手,要不是父皇一力保着,哪里还能有今日早产,母女平安。”

    “那怎的一出宫就出事了。”

    云墨摇了摇头:“她出去的突然,按理来说想要动手的人不会准备的那样快。此人无论是谁,出手快准狠绝,不容小觑。”

    杜柳默了默,喃喃道:“究竟是谁呢。”

    彼时,他们主仆两人怎么也没想到,孩子落地不过两三日,这个行凶害人的罪名就落到了云墨的头上。

    理由很简单,那一日云墨也出了宫。

    云安皇帝直接下旨,勒令大皇子云墨出宫,回琼园思过,等待处置。这方向变得太极太快,一众朝臣当即懵圈了。

    太子党因为落地是个女娃,还未来得及沮丧,大殿党也还未来得及暗爽,风向就掉了个头。

    一众人面面相觑,最终不管是太子党还是大殿党都一致得出了结论:陛下这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太子了。

    太子党心中一喜,当即决定,趁热打铁,要将还在南疆的云鹤尽快的弄回来稳住大局。

    琼园里,听雪小筑。

    云墨裹着狐裘站在廊下,看着下人将这里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其实也不是收拾其他,而是云墨搬回来的一些随身的行李。他决定住在听雪小筑的西屋,好好地思过。

    “殿下,如今都说陛下是铁了心了。”杜柳担忧道。

    云墨温润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你觉得呢。”

    “属下觉得,至少陛下应该听殿下解释,那些个小乞丐鬼知道是谁雇的。”杜柳愤愤道,“无论如何,这一年来殿下帮着处理朝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云墨说的云淡风轻。

    “殿下预备如何?”

    “不如何。”云墨说着转身进屋道,“还是家里舒适,等吧,有的事情只能等待。”

    等么?杜柳看见他又去了阿音的房间,便知道他的心已然全在别处了,真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这事儿,会是什么反应。

    云墨在听雪小筑思过不过两三日,皇帝的圣旨便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云安皇帝原本的打算呢,还是那群太子之交群策群力的结果。皇帝决定急招太子回京陪伴太子妃和皇孙,而镇南王爷要在年后即刻进京,亲自汇报南疆的兵力。

    至于大皇子云墨,虽然证据不足,但是不能视若无睹,念在其身子孱弱,便只卸去一应官职,在琼园思过吧。

    置身于思多久,圣旨没说。云墨看着来传旨的余忠,也没有问,只是淡淡一笑。

    可是余忠却说:“陛下要老奴给殿下传话,这么久了,殿下自己的心意应当是看清了。”

    云墨含笑拿着那圣旨,没有说话。

第六百二十八章 迎驾

    彼时,阿音他们还在去西线的路上,并不知道云墨在京都出事了。他们出来快半个月了,慕无尘还在跟她生闷气,一路上都死气沉沉的,真是无法了。

    眼看着快月底了,阿音正想着莫不是今年要在军营过年了吧,一时又不知道什么滋味。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着,这条路是行军的路,沿途只有几个补给的小镇,所以他们的行程很快。今天一早秦望过来说,今晚出了前面西霞关再走两三日就能到西大营了。算起来二十日左右,算是快的了。

    “小姐,早知道奴婢就不跟来了,在侯府盯着小姐的院子也是好的呀。”丝雀这几日没少受气,川南那小子好像铁了心不理她了,如今是一句话也不见说了。

    阿音也是没想到秦南风自己不来,硬是将秦望给弄来了。原本她也是很不愿意的,但是一想,西线那边她一片空白,李沐又是个会挑事儿的,自己两眼一抹黑的去也不明智。

    何况,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三个这情况,总要都在才好有个说法的。

    “你不去,难不成还指望丝竹和梁清贴身照料我么。”阿音看着她,无可奈何道,“眼下还是正事重要,忍一忍吧。”

    “可是……”

    “实在不行你想想我。”阿音破罐子破摔,“那个李庆阳先是跑来调戏我,又跑去招惹你家大公子,我这一到军营,跑不了整日里对着他,你家二公子那个脾气……”

    “啧啧。”丝雀不禁打了个寒颤,“还是小姐比较可怜。”

    “是吧。”人啊,有的时候幸福就是比较出来的,低头看看更不幸的,自己就平衡了。

    所以先人说,人之初性本恶,也是不无道理的。

    阿音撑着下巴,闲闲的看窗外的草木山色。劝别人是这么劝的,可是她没有更惨的可以看了呀。

    更可气的是,因为秦望跟来的关系,阿音这一行人中的气氛就更加诡异了,诡异的脸云鹤都察觉了什么,那嘴角咧的真想狠狠的给他撕裂了。

    “主子。”外面丝竹骑马而行,不知为何小声提醒了一句。

    阿音原本扶额正胡思乱想着,闻声便徒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真马车缓缓地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丝雀一脸的疑惑,抬手掀了帘子看去,发现他们的车马都渐渐地停了下来,“前面好像有人。”

    阿音放下胳膊,渐渐蹙眉,听见丝竹道:“是他来了。”

    他?阿音的目光越过帘子,远远地看去,果真看见一白衣男子策马而来,停在了队伍的前面,一双温润的眸子正远远地看过来:李沐!

    他什么时候跑去前面的。

    “在下李庆阳,镇南王麾下干戚军主帅,知道王爷来此巡营,特来西霞关迎驾。”男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铿锵有力,一点儿也不像之前同阿音说话的样子。

    阿音坐在马车里,让丝雀放下了帘子。听见丝雀问道:“他就是小姐的未婚夫?”终于见到活的了。

    阿音成嗔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不知道李沐忽然跑出来是想干什么。

    “原来是李将军,久仰。”简章跟秦望走在最前面,他知道南宗李庆阳,但是却不知道是这样一个年轻人,并且还是传说中干戚军的主帅,一时也颇为意外。

    李沐谦逊的笑笑:“简大人客气了,在下并未在朝廷领职,李家世代效忠的也只有的一人而已。”说着目光落在了他们身后。

    简章微微挑眉,听见秦望问道:“将军怎么亲自来了。”

    “我说了,是来迎接王爷的。”李沐说着轻轻一笑,略微抬高了声音道,“为夫都亲自来了,娘子还不愿见我么。”

    “……”阿音眸子一沉,还未来得及听见四周惊讶的声音,就感觉有人冲了过去,心头一紧,连忙探出窗口看去,果真看见是慕无尘一人一骑冲着李沐去了。

    众人看着忽然打起来的两人,均是一头雾水,李沐原先只是说说,却不想真的冲出来这么一位,一看是慕家那位小的,顿时觉得有趣。

    “你就这般护着你大嫂么?”火上浇油。

    “……”慕无尘怒上加怒,一掌劈过去,“我呸!闭上你的狗嘴!”

    李沐也不生气,几招下来,便知道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不想他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哥哥。

    “我不同你打。”李沐率先收手,往后退道,“我是来接人的,并不是来找麻烦的。”

    “你……”

    “住手!”阿音挑了帘子,站在马车上远远地看着两人,“时候不早了,先出关吧。”说完便远远地看了李沐一眼,略带警告。

    李沐负手站在马背上,微微挑眉,却是温柔一笑:“遵命。”说完便坐在了马背上,还不忘了看一眼慕无尘:“慕二公子好功夫,咱们有机会再切磋。”

    “哼。”慕无尘轻哼了一声,飞身上马,往阿音的马车去了。

    车队重新往前行去,云鹤放下了窗帘,冷冷一笑:“红颜祸水,还真是走到哪里,狂蜂浪蝶引到哪里。”

    “殿下是生气了?”千机一袭紫衣坐在云鹤的车里,懒洋洋的眯着眸子。

    云鹤漆黑的眸子看着他,忽然道:“本宫还没问你呢,进了南疆就不见踪影,听说一回来就去见她了?”略带不悦。

    “殿下还说呢,先前您叫臣给她下的毒,她同别人动手,不小心察觉了,臣可是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解释过去呢。”

    云鹤闻言微微挑眉:“她跟谁动手了。”

    “喏。”紫衣公子掳了掳嘴,“就是方才那位。”

    “她跟李庆阳见过了?”

    “好像是吧,臣也不清楚,也不敢多问。”

    “……”云鹤微微敛着眸子看他,“那毒真的能一直牵制她。”

    千机眯了眯狐狸似得眸子:“自然。”

    云鹤默了默,满意道:“不枉本宫一路提拔你。”

    “当年殿下的救命之恩,臣应该的。”

    “你能感恩,便好。”云鹤说着,便撑着额角,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愿再说什么了。

    千机见状,抬眸看了一眼窗外,不知所想。

第六百二十九章 口是心非

    阿音他们在傍晚的时候出了西霞关,极目望去,一片旷野荒芜,映着渐渐西沉的夕阳,阿音能看见道路两旁广袤的农田里,错落的几家农户,可是也不足以让他们一行百来号人落脚。

    “看来今晚只能露宿了。”阿音叹了一句,好在这南疆四季相宜,如今虽然是冬月里,但是晚上也不算冷。

    丝雀站在阿音旁边,远远地看见川南走了过来,便垂着脑袋道:“奴婢去给小姐准备吃的。”

    阿音还来不及点头,小丫头就跑了。

    川南远远地见她走了,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闷着脑袋上前道:“小姐,简大人那边请您过去,大约是干戚军的事情。”

    “哦。”

    川南提醒道:“不过二公子和那位李公子都在,气氛不大融洽。”

    “呵。”阿音气笑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喜欢闹别扭膈应我。”

    “……抱歉。”

    “你跟我说实话,你爷爷已经同意你们的婚事了,你就真打算放弃了?”阿音看了他一眼,往队伍的前面走。沿途,不住的有人跟她行礼。

    川南垂着眼帘跟在她身后小声道:“秦望确实能给她更好的。”

    “若是他们成亲之后,秦望对她不好呢。”

    “不会的。”川南这样告诉自己,可是真的要说,又不是十分有底气,“他……瞧着不像。”

    阿音看着围在一堆篝火前的几人,勾了勾唇角,喃喃道:“自己都保证不了的事情,你凭什么保证呢。”

    “小姐……”

    “算了。”阿音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们大公子说了,自己选的路自己走,让我不要管你们。”说着脚步微微一顿,“况且我自己都焦头烂额了。”

    “……”好像也是,“小姐辛苦了。”

    阿音被他一噎,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听见云鹤阴阳怪气道:“怎么,谁又惹咱们小王爷生气了?”

    “你呀。”阿音回眸看他,毫不客气,“怎么我讨厌你这件事,你还不够清楚么。”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不是么。”云鹤不以为意。

    阿音轻轻一笑:“殿下还是不要乱说了,我的名声已然不好了,可别再坏了殿下的名声。”

    云鹤微微挑眉,看了一眼李沐。白衣公子见状,耸了耸肩,还未从他们两人的斗嘴中缓过神来。

    可没有人告诉我女子也能这样。李沐原本觉得一个堂堂的名门之后,会踩人脚这种事情已经是开了眼了,还能当众怼储君的么

    “简伯伯,您有什么安排,请说吧。”阿音不在理睬他们,理了一下裙摆,乖巧的坐在了简章的身边,仿佛刚才同云鹤拌嘴的人根本不是她。

    “……”李沐安静的站在对面,静静的看着阿音不说话。

    慕无尘从刚才起就一直抱着胳膊不说话,目光偶尔落在阿音身上,偶尔落在那篝火上。

    简章还是很向着阿音的,总觉得不管她同别人是什么样子,对长辈还是很温顺乖巧的:“方才李将军来说,他们干戚军是镇南王府的部下,从来不吃朝廷粮草,也不受朝廷管束,所以有多少兵马,都不用朝廷去点。”

    阿音点点头,她料到了,要不是这八十万大军不受朝廷控制,只听她祖上的,恐怕当年自己一家也不会受此灾难。

    “这也不是一两日如此了。”阿音说着看了一眼李沐,只是匆匆一眼,“简伯伯想如何呢?”

    “陛下的意思,镇南王回朝了,自然部下也要回朝,还是要心里有数的。”简章沉声道,有些严肃,“不若你来定夺,你麾下这些人点不点吧。”

    “……”

    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冲着她来了。阿音心中苦笑,这不就是让她选边站么。这种两边都得罪人的事情她怎么能做呢?当然是坚决不做了!

    “简伯伯说笑呢,我跟您一道来的南疆,这位李将军一来就跟慕二公子动手,要我做主……”阿音说的为难且委屈,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映着跃动的篝火,瞧着可怜巴巴的,“还不知道谁做谁的主呢。”

    闻言,一直站在一旁的慕无尘不禁看了她一眼。

    李沐微微扬眉,没有说话。

    “这……方才李将军表态了,自然是听你的。”简章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把这么大的责任推给一个十几岁初来乍到的小姑娘,是有点不厚道,但是按照礼法来说,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阿音闻言,袖中的指尖微微一动,就知道是李沐在中间挑事儿。抬眸看他,却见他那双温润的眸子正看着她浅浅的笑着,恍惚间像极了……阿音目光微微一滞,几乎是明显可查的冷了下来。

    刚才那一瞬,李沐非常肯定她是想起了谁,心里那种说不出来的好奇和胜负欲又被勾了起来,连抱着佩剑的手都暗自紧了紧。

    “既然如此……”阿音有些为难的垂下了眸子,“太子殿下的意思呢?”这话问的,好像刚才跟云鹤拌嘴的不是她似得。

    “你能听我的?”云鹤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阿音点点头:“自然了,太子是储君呀,你说什么,回头有任何事情我都好跟陛下有交代,不是么。”

    “听你的意思,出任何事情都是本宫担着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总要承其所重的。”阿音说的一本正经。

    云鹤看着她,轻轻一笑:“那就点吧。”

    阿音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静了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便……不点了。”

    “为什么?”李沐忍不住问道。

    阿音抬眸看他:“人在举棋不定的时候就让别人来做决定,如果那人的答案让自己不舒服了,那自己要选的就是另一个了。”说着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川南,“所以我决定不点了。”

    李沐品了品,好像是这个道理。

    云鹤嗤之以鼻:“你刚才说听我的。”

    “你先前也说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阿音秋后算账,眼睛眨都不眨。

    云鹤咬了咬牙,见她不再看自己,而是问道:“如此,便先这样决定了,好么?”问的是简章。

第六百三十章 心有不平

    简章闻言,看了看云鹤,又看了看李沐,也不好一直逼迫阿音,便只能妥协:“那便先如此吧。”反正到了那里,可以再做打算。

    阿音浅浅一笑,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目光从慕无尘身上似有若无的掠过,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

    李沐见状便要跟过去,却被慕无尘给拦住了:“你做什么。”

    “我只是想跟她说两句话。”李沐想要绕开他。

    慕无尘紧随一旁:“我警告你,不要靠近她。”

    “慕二公子,我可是你们这边的,你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合适么。”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慕某人看的很清楚,你想从阿音身上得到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还有……”慕无尘说着,握着苍生的手一紧,“你在你那边,我在我这边,并不能一概而论。”说完便转身追阿音去了。

    李沐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听见身后云鹤走来道:“本宫要是你就离她远远的。”

    “哦?此话怎讲。”

    “你可是不知道,雁回郡主的名号。从前她在京都的时候,跟自己的义兄同住一个屋檐下,光是婚讯就一传再传。这还不止,慕家贵为天下富贾之首,如今也是人人认她是未来的主母,慕夫人一早就拿她当儿媳妇了,跟我父皇争论不休。”云鹤阴阳怪气道。

    闻言,李沐想起了慕远征:“慕家的大公子,就是那位慕远征么。”原来,他们是有婚约的么?

    云鹤点点头,轻蔑一笑:“这还不止,你也瞧见了,不仅霸着人家的长子,连小儿子也不放过。在京都,跟她走得近的男子,有没有妻室的,数不胜数。就是连本宫,也勾引过。”说着恍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先前在南府又看上一个说书的。”

    那是我呀。李沐心道。

    “那又如何,好女百家求不是么。”李沐意外的不以为意,“再说,殿下如此劝我,自己怎么说一套做一套呢。”

    “此话怎讲。”云鹤微微挑眉看他。

    “殿下自己不知道么?你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都是发光的。”李沐笑笑,“李某人也不是瞎的。”

    “……”

    “天色不早了,我去打猎,晚上加菜,太子殿下想吃什么?”李沐朗声道。

    云鹤看他那样子,不知为何,也是十分讨厌,索性转身道:“不必了。”

    李沐也不是真的关心他,闻言大步往阿音那边去:“那我便去问问我们王爷想吃什么吧。”

    “哼!”狐媚东西。

    那边阿音走在前面,川南跟在旁边,身后不远处慕无尘不远不近的跟着,那沉稳的脚步声踩在野草上,每一步在她耳里都异常清晰。

    阿音终于忍不住回眸看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管我。”

    “你这么跟着我,我后背发毛。”阿音蹙眉看他,“你有话就说,没事就走,这样跟着我不说话算什么。”

    “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想跟着你。”慕无尘原本是气鼓鼓的,可是这话说出来居然有些害羞起来,不敢看她,“那个李沐……”

    “你不用理他。”

    “怎么不理,你明明很在意那个人。”

    “我在意他是因为什么,你不知道么。”阿音一时想起云墨,“我看不惯他用那双眼睛笃定的笑,我看不惯他像极了他却比他都好。”

    “阿音。”慕无尘心疼的看她,一时气短了。

    “你应当知道,除了你们,旁人都不重要。”

    “……”

    “不要生气了,好么?”女子声音在清浅的夜风中细细软软的,格外好听。

    慕无尘不禁看她,有些失神,刚点了点头,就有一只胳膊忽然架在了他的肩膀上,心不由得一沉:他什么时候靠近的!

    “慕二公子,一起去打猎吧。”李沐架着他的胳膊,笑的阳光明媚,仿佛他们之间是好朋友,并没有什么嫌隙。

    阿音站在那里,看着李沐的笑容,忽然转身走了,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待。

    “小姐。”川南一怔,赶紧跟了过去。

    慕无尘沉了沉眸子,看着阿音离开的背影,心道身边这个男人要比他想象中危险。这天下,能悄无声息靠近他身侧的人,这个李沐是第一个。

    “不去。”慕无尘甩开了他的胳膊,“你是听不懂人话么。”

    “我问你一个事儿。”李沐却是径直道,“我瞧着长得像谁么?”

    “我怎么知道。”慕无尘有些不耐烦。

    李沐却忽然挡在了他面前,一双温润的眸子紧紧地看着他:“我不同你开玩笑,你仔细看看我。”

    “……”慕无尘看着他往自己脸上凑,不由得往后退了退,“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李沐微微挑眉,站直了,微微歪着头,道:“她看着我的时候,总是像在看另一个人。你觉得是谁?”

    另一个人?慕无尘闻言,不禁认真的看了他一眼,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虽然模样不错,但是这样看真的一点也不像朝玉。只有那双温润的眸子……

    “怎么,你也不知道么?”李沐看着他,似乎有些失望。

    慕无尘蹙眉道:“不知道,不清楚。”说完就一副“没事别来烦小爷”的表情走了。

    李沐微微挑眉,远远地看了阿音的马车一眼,然后拿着剑转身往草地那边的农户去了。

    阿音上了马车,丝雀便拿着晚饭回来了,看见她面色不好,不禁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他们欺负你了?”多半是不大可能。

    “没事。”阿音看她拿着吃的,觉得心里堵得慌,忽而说道,“我想吃肉。”

    “这……眼下没有呀。”丝雀无奈道,“奴婢叫川北他们去猎?”

    “不用,我自己去。”说完便掀了帘子道,“丝竹,去叫上梁清,我们去夜猎。”

    “是。”

    丝雀端着饭菜,看着阿音真的掀了帘子要走,连忙道:“不然让川北川南都跟着吧。”

    阿音刚跳下马车,闻言下了一瞬:“也好,你也跟着来吧。”

    “哦……啊?”我去干什么?

    今晚月色皎皎,眼下也并不是什么荒山野岭,周围都还有零落的人家,自是无碍。阿音背着弓箭,踩在草地上,抬眸看了看星空,不禁抿了抿唇角,不知所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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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667/ 第一时间欣赏权妻谋臣最新章节! 作者:安吉拉丁所写的《权妻谋臣》为转载作品,权妻谋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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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妻谋臣介绍:
简介:
我有江山为聘,兵权在手,而我却不知要如何走向你。
——
那一年春暖花开,阿音遇见了少年的慕贞,原来喜欢只需要一眼。
这个少年惊艳了她的四季。
那一年春雨朦胧,阿音撞见了年少的云墨,原来羁绊也可以猝不及防。
这个少年给了她一生。
——
阿音活了十四年,只有两个心愿:赚银子和嫁美男。
可是,当她遇见貌美又多金的慕贞,一下又怂了。
慕贞:你这丫头,贪财,好色。
阿音:我那是勤劳,有追求。
慕贞:你不觉得你的追求总结起来就是我么。
阿音:……嗯?
她以为,他是她配不上的美好。
——
那年山花烂漫,云墨忽然拉着她结拜,她有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哥哥。
可是她的自卑却从骨子里提醒她,她不配。
云墨:阿音,你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你知道么。
阿音:知道,因为有哥哥呀。
云墨:因为你是你,秦氏嫡女配得上这天下任何男子,包括我。
阿音:……
她发现,原来有一种遥远,无关乎身份等级。
——
朝起朝落,春去冬来,三个一路相伴,披荆斩棘。
最终,执手并肩山水的两人,回顾往昔,原来一生可以这样短暂,而又漫长。
阿音多么庆幸,他们能在忙满人海中,跨越了千山万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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