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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妻谋臣全文阅读

作者:安吉拉丁     权妻谋臣txt下载     权妻谋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六十一章 阴差阳错

    下雨了,一场春雨绵绵,一下就是大半日,直到夜幕降临,都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看样子是要下一夜了。”丝雀一边给阿音卸钗环,他们刚从云初的房里回来,头发上粘了一点儿雨水。

    阿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疲惫。

    “哥哥今晚又要歇在御书房了,回头你叫人去传话,叫那边伺候的人注意些。”

    “是,一会儿还要送宵夜去的,娘娘放心。”

    “慕相今晚也在么?”

    “在的,奴婢吩咐了,还是送两份过去。”

    “嗯。”阿音点点头,起身道,“你去拿衣服来,我自己换吧。”

    丝雀闻言,转身去了衣橱那边:“娘娘最近怎么都是自己换衣服的,是奴婢伺候不好么。”

    “不是,你这不是要嫁人了么,以后也是有人伺候的了。”阿音抿唇一笑,“让你提前适应适应。”说着若无其事的理了理衣袖。

    “娘娘。”门外杜鹃进来道,“宵夜好了,奴婢现在送过去?”她也是前几日才回来的。

    阿音抬眸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食盒,看见丝雀连忙出去道:“送过去吧,下雨了,路上小心些。”

    “是。”

    “还有让御书房的都……”

    阿音没有心思听他们说话,转身自顾自的取了衣服,到屏风后面换了起来。等到丝雀说完话,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

    “娘娘这样,显得奴婢越发没用了。”丝雀不禁抱怨。

    阿音浅浅一笑,坐在窗前,卷了一本棋谱,取了棋子,暂且还不想安睡:“你呀,等你出嫁了,我定能觉出你的重要来。”

    “……”怎么三句话不离这事儿。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的,落在廊前,落在那一丛湘妃竹上,交相错音,伴着落子的声音,倒是十分的雅致。

    如今,朝堂之上瞧着热闹,实则还是在暗中交手。阿音拿着一枚黑子,心中思量的,还是自己对北疆的讯息知之甚少,慕无尘和云墨也不怎么同她讲这些事情。

    实在不行,自己想办法打探消息吧。

    “娘娘,用点儿点心吧。”丝雀不知何时出去,取了一份点心回来。

    阿音闻言,抬眸看去,一眼看见了她手里的食盒,不由得一怔:“这食盒……”

    “下雨呢,奴婢就找个食盒装着。”丝雀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一盘点心端过来,“娘娘?”

    阿音恍然想起了什么:“刚才杜鹃拿的是不是也是这个食盒?”

    丝雀愣了一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好像是的。”随即道,“对了,先前一直用的那个高点儿的,昨天掉在地上摔坏了,杜鹃也是随手拿了一个吧。”

    “……”阿音已然起身,一脸着急,“那盅呢,放得下?”

    “盅?”丝雀想了想,恍然道,“对了,方才杜鹃说,她不小心打碎了一盅燕窝,看另一盅挺多的,好久用碗匀了匀。”

    “哪个碎了?”

    “奴婢方才瞧地上的碎片,应该是蓝的碎了,好在是二公子的。”丝雀还有些庆幸,“今日算是便宜他了,能喝到皇上的燕窝。”

    阿音已然搁下了手里的棋谱,匆匆往外走,脸色沉得十分吓人。

    “娘娘?”丝雀连忙转身追了过去,“娘娘出什么事了。”

    外面,还在下雨。

    “丝竹,丝竹!”丝雀见阿音一股脑儿往外跑,记得连忙喊道。

    丝竹一直守在外面,闻言连忙拦住了阿音的去路。阿音已然冲到了廊下雨中,看见她,急忙道:“我要去御书房,快!”

    “是。”

    御书房。

    云墨和慕无尘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杜柳提醒,才想起来凤阳宫送来的宵夜都快凉了。

    “又是血燕吧。”慕无尘走到食盒边上,打开道,“兄长送来的那些,都快吃得差不多了吧。”

    “也不是每日都吃,三五日一顿吧。”云墨说着忽而道,“你兄长的心意重,哪里那么人容易用得完。”

    慕无尘闻言,不由得回眸看他:“皇上这是还在吃他的醋么。”说着随手取了一碗端给他,“今儿个怎么换成碗了。”

    “随口说说。”云墨接过来,刚要喝,忽而想起了什么,抬眸看向已然端着碗坐在窗前的慕无尘道,“给我找架琴来吧。”

    “嗯?”慕无尘端着碗,很是意外的看他,“你要琴做什么。”

    “自然是弹的。”云墨端着碗坐下道。

    “你多年没有弹琴了,如今这是为……为了阿音?”

    “嗯。”云墨一时想起阿音站在樱花树下的模样,不禁道,“我知她喜欢,想为她弹。”

    慕无尘端着那碗燕窝,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喜欢么。”我怎么不知道。

    “是,喜欢。”云墨抬眸看他,那双墨色的眸子一时深不见底,“从前在泽梦山庄,你弹过,她瞧着喜欢。”

    “……”慕无尘看着他,指尖微微一紧,连忙躲开了他的目光,“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罢,你给我找琴就是了。”

    “嗯……好。”慕无尘有些心不在焉的低头喝了一口,燕窝入口,他还以为自己舌头有问题了,不禁垂眸看了一眼:是燕窝呀。

    慕无尘心头一沉,忽而想起了什么,低头轻轻一嗅:没错,是血的味道。

    “朝玉。”慕无尘连忙抬眸看去,见云墨端起碗,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下一刻,就有人跌跌撞撞的推门进来了。

    “哥哥。”

    慕无尘豁然回首,一眼就看见了有些凌乱的阿音,不禁深深蹙眉。

    “阿音?”云墨见她冒雨而来,连忙起身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我……”阿音有些慌张的看了一眼慕无尘手边的碗,“我来看看你。”

    “我好好地。”云墨大步而来,连忙握住了她的手,“伞呢,怎么还淋了雨。”

    “我走得急,淋了一点点而已。”阿音看见慕无尘那神色,便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时心中哀嚎。

    慕无尘也猜到了什么,坐在那里,沉着脸,一言不发。

    “到底怎么了?”云墨关切的看着她,抬手理了理她额前的发。

    “我……我做噩梦了,所以有些怕。”阿音说着,便抱住了云墨的腰,“我就是来看看,看见你好好的,就好。”

    慕无尘坐在一旁,紧紧地盯着阿音,阿音也看着他,眼中略带警告。

第九百六十二章 撕心

    云墨抱着她,释然道:“我没事,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阿音松开他道,“好容易慕相在这里,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云墨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还以为她真的吓着了:“我让阿柳送你。”

    “不必了。”阿音抿了抿唇角,“你们忙。”说完转身要走。

    “皇后娘娘。”慕无尘忽然开口,吓了阿音一跳。

    “慕相?”

    “没什么,娘娘慢走。”

    “多谢。”阿音看着他,皮笑肉不笑,转身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腕,匆匆离开了御书房。

    云墨看着她和丝竹走进雨中,不免担忧:“真的没事么。”

    “没事。”慕无尘道,“今天你也累了,燕窝喝了,早点休息吧。”

    云墨不禁回眸看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阿音:“你不喝了?”

    “嗯,今天的有些味道重了。”慕无尘若无其事道。

    “是么。”云墨说着,走过来就要拿起他跟前碗,“我尝尝。”

    慕无尘连忙按住了他的手腕:“喝你自己的,这碗我喝过了。”

    “我不嫌弃你。”

    “……”慕无尘顿了一下,半开玩笑道,“我嫌弃你。”

    云墨看了他一瞬,随即收回了手,转身道:“你们还真像,都是一阵风一阵雨的。”

    慕无尘宽大的手掌盖在那碗口上,闻言抿了抿唇角,嘟囔道:“谁跟她像了,你们俩如今才像。”都是闷葫芦。

    “嗯。”云墨垂眸看了一眼桌上自己的那晚燕窝,想了一瞬,若无其事道,“或许吧。”

    窗外的春雨,缠缠绵绵的下着。

    阿音在床上一直辗转反侧都不怎么睡得着,窗外的雨声在她的耳边也是越来越清晰了,烦躁!

    这些日子为了不让人察觉,她都是将燕窝单独用盅器蒸的。

    云墨的是红色的,慕无尘来的话就再加一盅蓝色的,这样丝雀他们都已然形成了习惯,不会弄错。却不曾想,今晚杜鹃不慎打碎了慕无尘的那盅,还是让他喝了云墨的那碗。

    “唉……”阿音拥着被子,辗转反侧:慕无尘一定察觉了什么,可是云墨并没有回来休息,那他应该是没有说。

    阿音不断的安慰自己,可是依旧睡不着,索性起身披衣。

    “娘娘?”今晚是丝雀守夜,“夜深了,娘娘要什么吩咐奴婢就是了。”说话间已然拿了衣服起身。

    其实与其说夜深了,不如说天快亮了。外头因为下雨,阴沉沉,黑漆漆的,可是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要上朝了。阿音现在起身,等同于一夜未睡了。

    “我想出去走走。”胸闷,难受。

    “可是外面下雨呢。”丝雀点了一盏灯,见她一人起身便知道劝不住了,索性道,“奴婢陪着您吧。”

    “不必……”

    阿音话音未落就听见丝雀连忙道:“奴婢给您撑伞,不打扰您。”她自昨夜回来就心情低落,她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呢。

    阿音抬手拢了拢散在肩头的长发,终究点了点头,随手披了一件衣服就出门了。

    外面的雨比阿音以为的要小,原来,并不是雨下的大,而是她的世界嘈杂。

    “娘娘?”余田在廊下守夜,看见阿音推门出来,立马坐起身了。

    阿音一连惊了两人,不免有些内疚:“没事儿,你睡你的。”

    “……是。”余田应了一声,见他们提着一盏灯往后院去了,哪里还睡得着了。索性理了理被子,要起身。却在在无意间瞥见一个女子的身影悄然跟在了阿音他们后面,动作不禁一顿:“怎么是她?”

    青灰色的夜空下,阿音仰头看着那棵高大的樱花树,并无什么风,雨也温柔,所以也没有什么花苞被打落下来,如此,阿音才算是安心了一些。

    丝雀站在不远处的廊下,看着她独自一人撑着伞站在树下,心中担忧。这些日子阿音的烦恼忧愁,即便她不说,丝雀也知道是因为皇上。

    可是,她却也着实做不了什么:要是二公子在,会不会好些……

    没来由的,起了一阵清风,夹着雨水,落在了丝雀的脸上。女子抬手掩面,放下手臂的那一刻,便看见了忽然出现的慕无尘。

    乖乖。丝雀暗自讶异:我这嘴巴是开过光了么。

    阿音猝不及防的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你怎么来了。”

    慕无尘没有打伞,一路来凤阳宫,身上有些淋湿了,此刻连那双眸子都是阴沉沉的。

    阿音感觉他周身的气息尽是冷峻压迫,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了:“你发什么疯。”

    “那燕窝里加了什么。”慕无尘看着她,沉声道,语气中压抑着浓浓怒火。

    阿音看着他被雨打湿的脸颊,心说他果真是知道了,面上却是死鸭子嘴硬:“没有什么,大晚上你不睡觉,跑来我这里问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莫名其妙?”慕无尘冷冷一笑,忽然伸手掀了阿音的雨伞,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

    雨伞狼狈的落在一旁,滚了半圈,还是停在了阿音的脚边。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旁的丝雀差点儿叫出声。

    阿音猝不及防的被他半拎到跟前,一个不稳就撞上了他冰冷坚硬的胸膛,不禁闷哼了一声,手腕上传来一阵刺痛:“你干什么。”也是急了。

    “这是什么?”慕无尘紧紧地拉住她的手,滑下来的衣袖终究遮挡不住她手上缠着的缎带,“还说没什么吗。”

    “你松开。”阿音也是急了,“弄疼我了。”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你还知道疼么。”慕无尘嘴上气愤,可是眼瞧着她手腕上的伤口渗出血来,还是松了手。

    阿音捂着手腕,急忙退开一步道:“你以为我想么,如今除了这个办法,我还能做什么?我们还能做什么?”

    “你胡说什么呢。”慕无尘觉得阿音一定是疯了,疯得不可理喻,“你用血让秦南风试朝玉的血蛊,他不是告诉你了,你的没用,你还这样拿自己的血混在燕窝里给朝玉喝,为什么?”

    “没用?”阿音捂着手腕,隔着雨水看着慕无尘,心中苦涩一下翻涌而来,终究将她嘴角的愤怒扭曲成了一个苦涩狰狞的笑意,“没用的话,你以为他如今好转的身子是因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秦南风。”

    “那才是没用的!”寂静的雨夜中,阿音微微弓着身子嘶吼道,“那是因为我呀。”

    “什么就因为你了!”

    “因为我跟秦剑中血脉相连,因为下血蛊的人根本就是他呀!”

    “……”

第九百六十三章 崩溃

    “你确定?”慕无尘脑袋“嗡”了一声,恍惚间还以为头顶闪过了一道天雷,有些眩晕。

    阿音紧紧地抿着唇角,心头泛紧:“我听到了,那晚小叔叔给哥哥试蛊的时候,我都听到了。”

    这也能听到,那晚她明明在书房,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慕无尘知道阿音的听觉超于常人,可是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有些怀疑的。

    “你究竟听到什么了。”

    “哥哥的血蛊被我的血安抚了下去。”

    “能安抚?”慕无尘说完便觉得自己蠢,要不是因为安抚住了,朝玉这些日子,又怎么会如此松快呢。

    可是……难不成要一直这样么?

    阿音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兀自道:“明明是试出来了,可是也被哥哥瞧出来了,终究,他们不想让我为难。”

    “那朝玉他……”也知道了

    阿音点点头:“他们以为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一定要试一试才罢休,却不知,我几乎有了确凿的证据,不过是想让自己死心罢了。”

    “什么证据?”慕无尘上前,终究俯身捡起了她脚边的雨伞,撑在了她的头顶。

    阿音抬眸看他,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名册。”

    “名册?”

    “你还记得,那年在琼园意外被烟花炸死的影人么。”阿音忽而道,“那是丝竹的师兄,后来金平年承认,人是他派去的。我前些日子才想通,那人是去找名册的。”

    慕无尘静静的看着她,听见她道:“那份丝竹在宫里无意中带回去的名单,是当年进宫吊唁傅皇后的。”

    “那名单上……”

    “不仅有秦夙的名字,还有金平年的。”阿音忽然双手捂住了脸,蹲了下去,闷声吼道,“那晚跟丝竹动手的是金平年,他从一开始就怕我怀疑他,从一开始他就是在骗我!”

    “阿音……”慕无尘握着伞的手一紧,满眼心疼。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是他……是他害云墨痛苦了十几年!居然都是因为他!”阿音紧紧地捂着脸,哭的撕心裂肺,这么久了,她都无人倾诉,将一切都压在心底。原本,她想等自己找到办法再跟云墨说的,却不想,今日被慕无尘给知道了。

    慕无尘看着她如此痛苦的模样,没来由的,忽然想起了云墨的那句——你真的捅的下去么?

    是啊,我的真的可以为了朝玉,给金平年那一剑么。慕无尘紧紧的抿着唇角,缓缓俯身伸手拥住了颤抖的阿音,这些日子,云墨确实好了许多,可是她却瘦了。

    “对不起。”慕无尘在她耳边轻声道。

    “为什么……慕贞,你那么聪明,你告诉我……”阿音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眼前除了阴沉沉的夜幕,就是绵延不绝的雨水,“是不是我们秦家的人,都是骗子,都没有心的。”

    “不是,不是……”慕无尘的手臂紧了紧,“你不是骗子,你只是害怕受伤而已,你不是,不要这样说自己。”

    “可是我……”骗了你呀,还在一直在骗自己。

    阿音的手心骤然一紧,那一瞬,她痛得不能呼吸:我骗你不爱,骗自己不明。我撒那么多的谎,只是为了守住身边一切,可是现在呢……我能抓住什么!

    “阿音,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慕无尘一手扶着她的肩膀,“血蛊的事情,金平年知道你察觉了么。”

    阿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应该是不知道,或许在他心里,我若是知道了,早就闹翻了天了。”

    何止是他。慕无尘想:连我也以为你会闹得天翻地覆,可是偏偏……

    那晚她站在幽暗的书房里,崩溃得悄无声息。

    而他就站在她身边,却毫无察觉。

    慕无尘发现,自己在她面前总是那么无力:“如今,你想如何。”至少这样一直用血养着朝玉是行不通的,因为目前为止也只是控制了而已。

    所谓的三年之期,依旧在那里。

    “我要取他的心头血,一定要取。”这些日子以来,阿音一直用这个念头折磨自己,即便是折磨,时间越长,她也依旧觉得势在必行,“所以,不能让他察觉,一定不能。”

    “如果你跟他说呢,或许他能配合。”

    “不会的。”阿音却意外的肯定,“自我肯定血蛊是他下的,便一直在想他到底要做什么。”

    “……”

    “相信我,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是比要云墨的命更可怕。”阿音看着他,“如今我好不容易先他一步棋,只能智取。”

    慕无尘见她已然想了这么多,不免有些意外,却还是欣慰道:“我明白了,计划呢?”既然要做,总有计划。

    谁料,阿音定定的看了他一瞬,然后忽然起身,站在了雨中:“计划与你无关。”

    “什么?”

    “我说,我的计划与你无关。”阿音手心一紧,因为蛊毒发作,她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我的计划自始至终都没有你,也没有云墨。”

    “秦雪音。”慕无尘站起身,一时又俯视着她,“怎么能与我们……不,怎么能与我无关,你这样说究竟将我当成什么了。”

    “……”

    “无论如何,这事儿你不能自己一个人来,旁的不说,你单打独斗未必是金平年的对手。”慕无尘上前一步,遮住了她的头顶,这才发现,雨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地小了,“你好好想想,我会再来找你。”

    阿音看着他那执拗的样子,不禁蹙眉。

    慕无尘却猝不及防的拉住了她的手,将雨伞塞进了她的手里:“回去吧,千万不要叫朝玉瞧出来。”

    阿音握着伞柄,是他手心的温度:“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慕无尘一时复杂的看了她一瞬,然后便匆匆的走了。阿音转身看去,这才发现,男子头顶的天空,阴云渐渐散去,黎明将近了。

    “快要上朝了……”原来他急着走,也是不想让云墨察觉。

    “娘娘。”丝雀踏着雨水而来,连忙用帕子给阿音擦了擦脸,“先回去吧,都淋湿了。”这要是着凉了,这两人吵了半天的秘密,一定会被皇上察觉的。

    阿音吸了吸鼻子,忽然沉了脸色:“一会儿让丝竹来找我。”

    “是。”丝雀结果她手里的雨伞,扶着她往回走,“要准备热水沐浴么。”

    “也好。”阿音深深一叹,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偶尔有针刺一般的感觉,“我的脸色是不是真的很差。”

    “……不大好。”

    “罢了。”头疼。

    主仆二人皆是疲惫的往回走,没有人察觉,有人悄然躲着,听到了一切。

第九百六十四章 麻烦女子

    黎明的时候,雨停了。

    阿音心乱如麻的逼着自己睡了一会儿,想着不让自己显得太疲惫,不然云墨那个人精一定会看出些什么。可是这一觉睡得浑浑噩噩的,难受极了。

    阿音披散着长发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眼下的乌青,一时十分的后悔,想来想去都觉得憋屈:“杜鹃呢。”

    “娘娘,在外头呢。”

    “叫她进来。”阿音的声音很冷,脸色又差,一时瞧着十分的吓人,连丝雀也不禁有些犯怵。

    “是。”丝雀连忙搁下了手里的梳子,转身悄悄的给丝竹使了个眼色。

    接着,阿音就看见丝雀和丝竹都出去了,不一会儿杜鹃一人低着头进来了。

    “知道本宫叫你做什么么?”阿音说着回头看她。

    杜鹃垂着头,连忙跪下道:“奴婢不是十分清楚,大约是因为昨晚的燕窝。”

    “你还知道就行。”阿音冷声问道,“明明丝雀嘱咐了,红盅和蓝盅不同,为什么打翻了也不来说,自作主张。”

    杜鹃有些委屈的抿了抿唇角,俯身道:“是奴婢的错,娘娘责罚。”

    “……”阿音瞧着她跪在那里,不知为何,一时更加郁结难消,胸口也跟着隐隐作痛,“你……你先去门口跪着。”偏偏这个时候,千机又来捣乱!

    “是。”杜鹃说着磕了个头,就退了出去。

    阿音抬手扶着额头,眉心深锁,即便是找人撒气了,也于事无补,这就是为什么她越来越气,她气自己没有亲力亲为,气自己小心翼翼了月余,居然还会出现这种乌龙的事情。

    门口,杜鹃垂着脑袋出来了,丝雀见状,不禁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小声关心道:“如何了?”

    “娘娘叫奴婢在门口跪着。”

    “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连丝雀自己都是云里雾里的,从昨天晚上事情看来,应该是阿音用血加在了云墨的碗里,却不知道为什么被他们家二公子给知道了。

    还有金平年……原来一切都是他干的。那个笑起来,十分温和的男人呀。

    “娘娘说盅里的燕窝一红一蓝是不同的。”

    “……”丝雀愣了一下,随即捂着嘴惊道,“哎呀,我就说我昨晚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原来是这样。”婚事将近,她自己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居然忘记了阿音说过不能混淆了。

    “不关你的事,我去跟娘娘说。”丝雀说着就要进屋,却被杜鹃反手给拉住了。

    “算了,反正是错。”

    “可是……”丝雀十分愧疚的看着她。

    “娘娘生气呢。”杜鹃松了手道,“娘娘一夜未睡,都是因为我,只是叫跪着也很是仁慈了。”说着就走到了廊下,跪在了台阶上。

    正是旭日东升的时候,东方天际的曙光落在凤阳宫浸润了一夜雨水的庭院里,照的万物花草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可是丝雀觉得,依旧风雨。

    不远处的廊下,余田站在那里,看着默默跪着的杜鹃,抿了抿唇角转身往凤阳宫的宫门口去了。

    杜鹃大约跪了一个时辰的时候,阿音依旧没有叫她起身。她本来就是练家子,一两个时辰也不算碍事,依旧跪得十分端正。

    所以,杜柳奉命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跪在廊下十分端正的宫女,脚步微微一顿。

    他不禁有些意外凤阳宫居然有人受罚,要知道他认识阿音快十年了,可从未见她罚过什么下人,这是做错什么事了。

    “杜统领。”余田迎了上去,行了一礼。

    “这是怎么了。”

    “哦,厨房的活计,没有做好。”

    “多大的活计呀,娘娘也能发火。”杜柳看见是杜鹃,目光迟疑了一瞬,还是说道,“我找娘娘有事,公公通传一下吧。”

    “是,统领大人稍后。”余田说着便转身进去了。

    杜柳扶着腰间的佩剑,站在廊下,冷冰冰道:“你做错什么了。”

    “大人不该和奴婢说话。”杜鹃也是淡淡回道。

    杜柳不禁又看了她一眼:“在御书房的时候,你也没如此冷着脸,是不是心里委屈了。”

    “没有。”

    “……”杜柳垂眸看了她一瞬,满心觉得女人真的麻烦,不仅麻烦还无理取闹。

    “统领大人。”余田出来道,“娘娘请您进去。”

    “哦,好。”杜柳来不及去管杜鹃,大步走了进去,没几步,就看见阿音伏在窗前写字,脚步又是一顿,“皇后娘娘安。”

    “嗯,怎么了。”阿音提着笔,正抄着一本十分厚的经文,瞧着是才开始抄写的,密密麻麻的小楷,依旧十分的工整。

    只是,她应当有好久没有抄书了,谁都知道她不喜欢干这事儿。

    今天这凤阳宫还真是奇奇怪怪的。

    “皇上传话,今日不回来用午膳,请娘娘自便。”

    阿音闻言,指尖微微一松:“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儿么。”

    “还有夏傲今早说,公主这两日着了点风寒,过两日好了再进宫看望娘娘。”

    “是么。”阿音想了想,“知道了,回头我叫人去夏府瞧瞧。”

    “另外,礼部的梁大人,下午进宫来,看看这凤阳宫怎么布置。”杜柳道,“皇上的意思,娘娘喜欢就好,不必在意其他。”

    “知道了。”阿音说着终于搁下了手里的笔,抬眸看他,“皇上今日还好么。”

    “一切都好,娘娘放心。”

    “那就好。”阿音柔声道,“他是个拗脾气,又不爱说,要是有什么事情,杜大哥一定要告诉我。“

    “娘娘放心。”

    “多谢。”阿音抿了抿唇角,道,“杜大哥出去的时候叫门口的杜鹃起身吧,不必跪了。”

    杜柳有些意外,自己还没开口她就赦免了杜鹃:“是。”说完便转身大步出来了。

    看着依旧跪在那里的杜鹃,阳光居落在她的身后,倒是显得她有那么几分宁折不弯的架势。

    杜柳不禁轻咳了一声,走了过去:“起来吧。”看着她有些不信,“娘娘说不必跪了。”

    “是。”杜鹃闻言起身,虽然并不十分疲惫,但是双腿已然麻了。

    杜柳像是猜到了一般,伸手很是及时的扶住了她的胳膊:“我送你回屋?”

    杜鹃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情绪,只是杜柳那厮什么也看不明白,只是觉得她有些生气了说了一句——不必。

    所以说女人麻烦,还娶什么妻。

第九百六十五章 釜底抽薪

    御书房里,云墨独自一人在整理着书架上的书卷,一旁的杜柳站在那里,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怎么了。”云墨手里拿着几本乐谱,终于还是问道,“是不是凤阳宫那边有什么事情。”

    “不是。”杜柳连忙道,“皇后娘娘没事,好好的在抄书呢。”

    “抄书?”云墨微微一怔,回眸看他,带着一丝探究。

    杜柳闻言连忙解释道:“娘娘真是没事,是个小宫女,很是倔强的样子。”

    “哦?”云墨一面想着阿音忽而怎么了,怎么又开始抄书了,一面又忍不住好奇道,“哪个小宫女倔强了。”

    “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杜鹃。”杜柳道,“她今日犯事在廊下罚跪,臣好心去拉她,还被扔了个白眼。”

    罚跪?云墨终于搁下了手里的那几本书,转身坐在了案前,问道:“为什么。”

    “臣怎么知道,所以说女人麻烦,我好心好意的扶了她……”

    “我问的是阿音为什么罚她。”云墨差点儿也给他一个白眼。

    杜柳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道:“臣问了,说是在厨房办坏了差事,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阿音罚她?”

    杜柳想了一瞬:“皇上说得对,那臣再去打探一下。”

    “……”云墨觉得他是别有用心,“不必了,你今日奇奇怪怪的,还是别出去了,免得丢人。”

    杜柳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听见这样“毒”的言语了:“是。”

    “皇上。”门口有人道,“侯爷进宫了。”

    “秦夙?”

    “是,去了凤阳宫。”

    云墨正准备拿笔写什么,闻言又是一怔:“皇后传召的?”

    “应该不是,今天上午凤阳宫没有人出去过。”外头道:“要传侯爷来御书房么。”

    “叫人去守着吧。”

    “是。”

    云墨说着,抬眸看了一眼窗外,今日天气晴好,昨天一夜的雨,将天空洗得碧透,实则应该是个舒爽的日子。

    可是这心里,怎么就惴惴不安的呢。还有无尘,天没亮就悄然走了,今日也没有来上朝,不知为何。

    总不能这般积极,真的去给他找琴了吧。

    凤阳宫。

    阿音抄了半日的经书,手都酸了,才停了下来。丝雀端了茶水给她,她都有些发抖。

    “娘娘这是何苦,一会儿小憩一下吧。”丝雀劝道,旁的也不敢多说。只盼着佛祖的话能有些用,消一消阿音心中的戾气才是。

    “下午梁四叔……”阿音小心翼翼的端着杯子往唇边递,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口余田十分紧张的声音。

    “侯爷,侯爷且慢,侯爷……”

    下一刻就听见秦夙那十分阴冷的声音吼道:“秦雪音!”

    “啪”一声,阿音手里的杯子终究是摔了个粉身碎骨。

    刚冲到屏风边上的秦夙闻声也是一怔,那双棕色的眸子还含着怒气,此时有些讶异的看着阿音,好像在说:我还没开始呢,你撒什么火。

    “小叔叔。”阿音看着他,决定先装乖,“我是手抖……抖的厉害。”

    “手又怎么了?”果然,秦夙立马一脸关切。

    阿音故意抬起受伤的左手:“昨天被慕无尘扯的。”

    “这死小子,居然敢扯你。”秦夙三两步上前,果真看见阿音包扎的伤口,蹙眉问道,“不是应不深么,怎么还会抖呢。”说着就要伸手。

    阿音怕他伸手看,连忙收回手道:“其实还好,小叔叔进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就给抖落了。”

    “真的没事?”秦夙狐疑的看着她。

    阿音点点头,知道今天一定是会被训一顿的。果真听见他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是属于南疆子民的。”

    “我是云墨的妻子。”

    “……”秦夙被她一噎,更加不悦,“所以你就要为了他流血而死么。”

    “一点点不算什么。”阿音垂着眸子,小声道。

    “是,是不算什么,但是你知道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吧,甚至可以说,他那三年的寿命并不会因为你的血延长哪怕一天。”

    “小叔叔这是一定要戳死我才甘心么。”阿音委屈的哽咽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能好受一些,难道我不做么。”

    “你……”秦夙看她真的哭了,一时有些懊恼,“我还没开始说你呢,你哭什么,多大的人了。”

    “……”

    “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商量一下么,别的不说,你这伤口还没愈合就去划拉,总有一天要坏的,你真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么。”

    “验出血蛊这么大的事情,你不也没有告诉我么,我这是有样学样罢了。”阿音说着,泪眼朦胧的看他,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你先说了,我自然是先要和你商量的。”

    “我……我那不是怕你找那个姓金的算账么。”

    “早晚也是要找的。”阿音趁机转移目标,“眼下我并未发难,他不是也找上门了么。”

    一提这事儿,秦夙果真忘了要训斥阿音的事情,一脸的愤慨:“这个老匹夫,用一个奶娃娃就想拿回南疆,简直是做梦。”

    “可是说到底名正言顺呀。”阿音试探道。

    “名正言顺?”秦夙冷冷一笑,“你去过南疆,知道不是只有名分就能坐稳那个位子的吧,金连礼我瞧着也是不顶用的。说到底,到时候还不是他一手把持。再说了……你别不高兴,或许当年你祖父并没有反叛之心,可如今你敢保证他秦剑中没有么。”

    不敢。阿音手心微微一紧,没有说话。

    “你不敢,皇帝也不敢,所以只是将他的名字上了族谱,其他什么也没说。”秦夙沉声道,“我想,秦剑中心里也是有数的,你俩如今闹得不算愉快,他也怕你真的翻脸不认人,眼下正着急呢。”

    “不过是笼络一些人心罢了。”阿音说着,眼中无意间露出一丝轻蔑,“小叔叔既然也知道里面厉害关系,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秦夙看着她眼角已经干了的泪渍,心想这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悻悻道:“有个办法,你敢不敢吧。”

    “什么?”

    “过继。”

    “……”阿音看着他,心头骤然一紧。

第九百六十六章 告密

    凤阳宫里,今日丝雀还特意在屋里插了几只桃花,还有后院刚开的樱花。粉色和粉色交相辉映,居然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过继?”阿音心头一紧,意外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把那个孩子过继到你名下,你是秦氏嫡女,先帝亲自认的,在南疆所有将领百官也服你,认你。”秦夙道,“你的孩子,本来就是可以继承王位的,秦剑中要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没法驳你。”

    阿音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说道:“太损了。”

    “……”秦夙一下沉了脸,“慕无尘想的,与我无关。”

    “……那也损。”阿音想,果真是慕无尘那厮将他给找来的,就会告状。

    秦夙微微挑眉,没有说话。阿音的指尖拂过面前抄写了大半日的经文,一时也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思量这件事金平年的反应。

    偌大的书房里,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一下子变得暗流涌动了。

    “娘娘。”余田在门口站了片刻,一直不敢进来,听见里面没动静了,才壮着胆子道,“梁大人来了。”

    闻言,阿音似乎并没有深思什么,淡淡道:“来的正好,让他进来。”

    “是。”

    “梁钥?”秦夙问道,“他来做什么。”

    “月底凤阳宫就要办喜事了,自然是来递章程的。”

    “一个下人,闹这么大动静。”秦夙又开始不满。

    丝雀往后站了站,也不在乎他说这些,反正秦夙是个什么脾气,她也算是习惯了。

    阿音却轻轻一笑:“小叔叔这话说的,要是今日丝雀是嫁给你家秦望,您这么说么。”

    “那能一样么,川南那小子也是个下人呀。”

    “如今有官职了,不一样的。”阿音说着便看见梁钥含笑进来了。

    梁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行了一礼:“皇后娘娘金安,侯爷也在呀。”

    “嗯。”秦夙一向也不喜欢梁钥,淡淡的应了一声。他一直觉得,是梁钥将阿音带坏的,好些不靠谱的事情都是他带的头。

    其实梁钥对这事儿心里也算是清楚,一直也觉得很冤,明明都是阿音带的头。

    “下官来给娘娘递折子的。”梁钥说着便上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阿音,“请娘娘过目。”

    丝雀接过来,递给阿音道:“奴婢去给梁大人准备茶点。”说着微微一褔,便转身出去了。

    梁钥站在那里,看了丝雀一眼,又看了看秦夙跟前空空如也,不禁微微挑眉,扬了扬唇角。

    阿音却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那份折子,便垂着眸子道:“先坐吧吧,有事儿问你。”

    梁钥微微颔首,落座道:“什么事。”

    “要是我想将秦瑞那孩子过继到我的名下呢。”

    梁钥动作一滞,抬眸看她,半晌才道:“为什么?你不是答应了,这孩子让小桃自己养么。”还有云香怜。

    “只是名字过继给我,我并不是真的要要来养在身边。”阿音说着一手支着侧脸,看着他,“这样金平年就没办法用这个孩子掌控南疆,而且我身上镇南王的头衔也一直没有撤,南疆的小世子,是我的养子,说得通,不是么。”

    梁钥听她说了这些,反应了一下:“你这不是在问我,是已经决定了吧,金平年会杀来凤阳宫的吧。”

    “来就来吧,谁怕谁。”阿音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在彷徨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有了往日的坚定,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看进了梁钥的眼里。

    “你这是想……”

    “我决定了,过继秦瑞,让金平年来找我算账。”阿音说着放下手,看着有些惊讶的秦夙,甜甜一笑,“小叔叔不要告诉别人哦。”

    “你……是不是一早就想过这个办法。”

    阿音点点头:“其实想一个办法并不难,难的是我要能预估出这办法带来的连带伤害,以及后果。”

    “后果?”

    “我挣扎许久,不过是为了那一点儿血缘。可是昨晚……”阿音抿了抿唇角,掩去了笑意,“我想通了,原本就是虚无,我还要在乎什么呢。”

    梁钥看着她的侧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女人,如今真的下定了决心,要放弃金平年了,那个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你要什么时候做。”梁钥问道。

    阿音似乎想了一瞬,转而看着窗外的阳光道:“就这两日吧,你准备一下折子。”

    “……”梁钥应了一声,“那什么时候跟皇上说呢。”

    “小叔叔随意找个时间去说吧。”阿音看着秦夙道,”反正也是侯爷的主意。”

    “你倒是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秦夙皮笑肉不笑的看了阿音一眼,随即便看见丝雀端了茶点回来,忽而问道,“对了,你那个奸细呢。”

    “丝竹不是奸细。”阿音翻了个白眼,“她有别的事情要做。”

    “告密?”

    阿音想了一瞬:“算是吧。”说着指了指秦夙眼前的点心,故意道,“您尝尝这樱花饼,是丝竹一早给我做的。”

    “你少来这套。”秦夙像是绕了一圈,终于回过味儿来,“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划拉自己,我就划拉云朝玉那小子。”

    “是是是,我答应您,一定不划拉自己了。”阿音浅浅一笑,喃喃道,“我划拉别人去。”

    秦夙并不在意她那不走心的承诺,倒是梁钥一瞬探究的看着她,不知所想。

    康平坊,十二工坊。

    如今这里已经歇业好些天了,自从金平年的身份在京都城里闹开了之后,他名下的产业生意都异常的好。只是这十二工坊是安置大部分在京都的影人的,不大好这样热闹,便暂且关门了。

    “义父准备一直关着这里么。”

    “没事,一点钱银而已。”金平年站在暗处,不以为意,“阿音最近如何。”

    “主子还是那样,心情不佳。”

    “是么,真是没想到,我跟她会闹僵。”

    “主子会体恤义父的良苦用心的。”丝竹清冷的声音一如往常。

    金平年背在身后的手心紧了紧,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是摇了摇头,问道:“今日来是何事。”

    “我想起一件事情,或许应该告诉义父。”丝竹低声道,“义父身上的毒,解药或在主子那儿。”

    “你确定?”金平年豁然回首看她,心头跟着猛然一痛:该死的千机。

第九百六十七章 往昔不再

    皇后要过继金家长孙的事情,还未在朝堂上捅破,梁钥作为这事儿知情人的其中之一,就无意间先撞见了另一件事。

    不得不说,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日在凤阳宫里,阿音说金平年或许头一个就会拉拢傅煊,当时说的人随意,听的人似乎也随意,可终究还是由耳入心,叫梁钥越来越惦记这事儿,终究还是找了借口,来了国公府。

    “梁大人稍等,大公子在国公爷那里,小人去传话。”

    梁文生站在傅煊的书房里,看了一圈:“没事,我也没有什么急事,等着好了。”

    “那小人叫人上茶点。”那小厮躬身退了出去。

    眼下已经时近黄昏了,通常他这个时候来,傅煊院子里的下人都默认他是来蹭饭蹭酒的,并未上心,还是像往常一样将他一人留在了书房。

    梁钥本来就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人,坐了一会儿就开始四处转悠了。其实傅煊的庭院很是雅致,就如同他的人一般,这些年来也未怎么大动,所以梁钥每次瞧见都挺熟悉亲切的。

    “这家伙还是那样念旧。”梁钥站在窗前,兀自说了一句。

    那些年里,傅煊的事情也是闹得满城风雨,订亲,退亲,爱上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好容易娶进门,又早早的去了,留下一个儿子。

    这么多年了,傅煊都是一人带着。其实,他后来会娶简氏,梁钥还是觉得十分意外的。要知道,那些年傅煊前妻的忌日,他那伤心的样子恨不得一年胜似一年,一直不能释怀。

    “秦雪音。”梁钥微微垂眸,转身间微微扬起的唇角,喃喃唤了一声,却不知为何。

    梁钥一袭青衣,在书房里兀自忆往昔,忆了不知多久傅煊也还没回来,便索性坐在了案前,准备再给傅煊留下两张墨宝。

    “这是个什么……”梁钥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手边的一封折子,上面还没有盖印,便随手打开看了,一眼落在末处,也没有盖印,“这家伙又要搞什么。”

    窗外夕阳西下,快要上灯的时候,傅煊终于是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了负手站在窗前的青衣公子,以及他手上那封御史台的奏折。

    “文生。”

    梁文生的目光从天边最后一丝残阳上收了回来,微微侧眸道:“傅晓清,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吃了火药了。”傅煊才从他父亲那边过来,已然是觉得身心疲惫。

    “我怎么了?”梁钥摇摇头,“我这两日一直不大安生,所以来看看你,这一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说着便将手里的折子搁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傅煊上前看了一眼,眉梢微微一挑:“你又看我的东西。”

    “没有盖印。”

    “没有盖印也是我的。”

    “我就看了,怎么样吧,这东西你准备如何,明天一早承奏皇上?”梁钥回首看他,那双美目难得的深沉,“金平年果真还是找了你,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还真是厉害,下得了商海,上得了朝堂。你这脑子是不是被门挤过,一而再再而三上他的当。”

    “什么叫果真找了我。”

    “阿音说,他多半第一个找你,果真不假。”梁钥道,“我就怕他又找你,可是又想你也没有那么蠢,再听他一回,现在看来,我真是高估你的智慧了。”

    “她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

    “……”梁钥透着有些混沌的光线看着他,他们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外面的小厮都不敢进来点灯。

    “看来,我在她心里还真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了。”

    “傅晓清你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我今日问你,你当真要帮着金平年夺镇南王的位置?”

    “那个孩子如今已经入了族谱,册封世子是早晚的事情,名正言顺,镇南王的位子,自然是要让出来的。”傅煊站在案前,淡淡道,“怎么能是夺呢,大势所趋的事情,推一把而已。”

    “我……”梁钥不敢说过继的事情,只能急道,“难道你看不出来皇后不愿意让出镇南王的位子么。”

    “看出来,又如何呢。”

    “如何?”梁钥气极反笑,“金平年究竟给你吃了什么,你这么听他的,听到帮着他去逼迫皇帝。”

    “他不过是说了实话。”傅煊手心微微一紧,“文生,你也别这样急赤白脸的对我,我且说一句,金平年跟她终究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而皇上……确实是没两年了,不是么。”

    “……”梁钥看着他模糊的侧颜,眸子一震。

    “金平年才是以后南疆的主人,皇长子才多大,以后仰仗谁还不清楚么。”傅煊回眸定定的看他,“如此,傅家应该站在哪一边,还不清楚么。”

    梁钥上前一步,紧逼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意思。”

    “不都一样么。”

    “晓清。”

    “文生,从来,我都没有选择。”傅煊紧紧地抿了抿唇角,“从来。”

    梁文生静静的看着他,良久,终究只说了一句:“我劝你别递这折子,等几日。”说完便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傅煊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阿煊。”简蝶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一片漆黑,“你还好吧。”

    “我没事。”傅煊有些疲惫的倚在桌沿上。

    简蝶循声而来,摸索着看见了他的身影,不知为何,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她的心还是狠狠痛了。

    “阿煊,我在呢。”简蝶上前,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倚在了他的怀中,“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小蝶。”傅煊紧紧地抱着她,埋首在她的肩膀上,深深一叹,“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明白,从来做选择的人都不是我,都不是……”

    简蝶心疼的抱着他,柔声道:“要是好好地劝说公爹呢?”

    “我试过了,可是父亲说的也没错,他如今也只是为了傅家几百年的基业审时度势而已。”

    简蝶想说,她有预感,赢的人始终会是阿音,可是金平年始终是她的大伯,以后究竟会如何,他们谁又能知道呢。

    “梁大人只是一时生气,他那脾气明日就能好了。”

    闻言,傅煊无奈一叹,抬首看着妻子道:“只怕明日他会更加生气了。”

第九百六十八章 气呼呼

    次日早朝,突如其来的,以御史台为首,忽而风向大变,都上奏要求云墨按照祖制,让秦剑中承袭镇南王之位,已安南疆。

    这风来的突然又气势汹汹,每一条章程都想得周密,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云墨胸闷,慕相气短。只有镇南侯秦南风一人耿着脖子极力反对,还大骂那群御史台的煽风点火,不敬皇后。却被人反驳他这些年越俎代庖统领南疆,本来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算是捅到秦夙的心窝子了,这么多年了,当初先帝要认阿音,他就闹得厉害。不过就是想,名正言顺的统领南疆。如今,又被人拿来说他。

    终于,一向心眼就不大的秦南风直接被气得晕了过去,一时间朝堂之上乱成了一锅粥,终究是以镇南侯被抬去太医院结束的。

    而朝上吵得热闹的时候,梁钥还浑浑噩噩的醉死在一家酒肆里,浑然未觉。

    “这些人……还真会捅刀子。”阿音得知消息之后便匆匆往太医院去。

    丝竹默默地跟着阿音,心说会捅刀子的从来都是金平年。

    今日的天气晴好,春日里能开的花儿都开了,阿音从御花园穿过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拿株桃树,花儿开的正好。微风下,偶尔簌簌落下几片花瓣,甚是好看。

    女子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是白瞎了。”这样好的春日里,她却无暇好好的坐上半日,看一看这短暂而美丽的风景。

    “知道是谁带的头儿么。”阿音来路上,才匆匆问道。

    余田跟在身后回道:“是御史台的傅大人。”

    “果真是他。”阿音轻轻一笑,看了看长廊尽头异常热闹的太医院,“梁钥今日上朝了么。”

    “奴才问过了,没有。”

    阿音有些意外,微微侧眸道:“去传。”

    “是。”余田匆匆退开几步,叫人出宫去找梁钥。

    梁清自后面匆匆上前,低声道:“不若我去找他吧。”

    “不用。”阿音抬眸看了一眼堵在太医院门口的那些人,“你去,叫他们都散了。”

    梁清抬眸看了一眼:“是。”说着就扶着剑,带人去了。

    阿音瞧着梁清将人都赶走了,才匆匆进去。只是一进门,便看见了站在厅堂中央的慕无尘。

    四目相对,都是一怔。

    “阿音。”云墨看见她进来,起身走来道,“你都知道了。”

    “大概吧。”阿音收回目光,往里屋瞧了瞧,“小叔叔怎么样了,是真的晕了,还是装的。”

    “气急了是真的。”慕无尘板着脸道,“晕倒倒是不至于,不过……他不晕,恐怕晕的就是朝玉了。”

    “哥哥你还好吧。”阿音连忙拉住了云墨。

    云墨抿了抿唇角,抬手理了理她耳畔的碎发:“我没事,你走得急,头发都乱了。”

    “都是我不好,梁文生那个不靠谱的,居然没上朝。”阿音抿了抿唇角,有些生气,“看我怎么收拾他。”

    “算了,谁也没想到,你大伯他动作这样快,这样等不及。”云墨安慰了一句,“如今反而好,算是看清傅家了。”

    闻言,阿音看着他,心情一时有些复杂。那是他的母家呀,却一次次选择了放弃了他。

    “哥哥。”阿音握住了他的手,抿了抿唇角:“咱们不稀罕。”

    “嗯。”云墨欣然的抿了抿唇角,柔声道,“他还在生气呢,你进去瞧瞧吧,我先回御书房了。”

    “好,门口那些人已经被我打发了。”阿音说着看向了一旁的慕无尘,“有劳慕相了。”

    慕无尘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率先出去了。

    阿音瞧着云墨也走了,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屋子,一进门就嗅到了一股清苦味,看来还真是气着了。

    “皇后娘娘。”秦望大高大的个儿站在床边,看见阿音进来,往一旁退了退。

    阿音瞧着秦夙沉着脸坐在床上,扯出一丝微笑,道:“听说小叔叔朝上受气了,怎么样,好些了么?”

    “你说呢?”秦夙气呼呼道,“本侯要宰了金平年那个老匹夫。”

    “咳……侯爷。”秦望轻咳了一声,“慎言。”

    “有什么可慎言,你是没听见今天那些人说的话,本座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教的!”秦夙恨不得当即冲去金家跟金平年干一架,“他恶心我,想做镇南王,简直是痴心妄想!他没那个命!”

    阿音坐在床边,听着他抱怨,附和的抿着唇角。

    秦夙像是才想起来一般,忽而问道:“对了,梁钥那厮呢,死哪儿去了!”

    “不知道,不过小叔叔放心,我已然叫人去传他进宫了。”阿音讨好道,“我先骂他一顿,回头再叫来让您也骂一顿。”

    “……”

    最终,阿音在太医院,足足听秦夙骂了一个多时辰才被放出来。

    “侯爷这脾气,难怪一直待在南疆,不愿出来。”丝雀跟着听了一个多时辰,耳朵自出来之后,还嗡嗡的响,也不知道这些年秦望是不是因为个儿高,所以听不大见,不然怎么还不聋的。

    阿音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脸色也终于有些沉了。

    梁清跟在身后,心中疑惑是不是梁钥误事了,正要问呢,就见有人匆匆来报。

    “皇后娘娘,梁大人已经到凤阳宫了。”

    “他来得倒快。”阿音微微挑眉。

    “去传的人出宫过没多久就遇见了正要进宫的梁大人。”

    “是么。”看来他还知道自己耽误事情了。

    阿音回到凤阳宫的时候,杜鹃说梁钥在后院。她愣了一下,匆匆过去,一眼就看见站在樱花树下的青衣公子。

    倾长的身影背对着她,尽是落寞。

    “四叔?”

    “我第一次见晓清的时候,就是在这里,那天春日,花开正好。”梁钥没有回头,原本就十分好听的声音和着落花,微风,既然如此迷人,“我跟我祖母一道进宫,然后就在这里遇见了儿时的他。”

    阿音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样忆往昔了,不禁靠近了两步,柔声道:“四叔,你喝酒了。”

    “……”梁钥手心微微一动,自顾自道,“我昨天去过傅家,看见晓清的折子了,却不想他这么快就递上去了,完全没听我的劝告。我们两人认识几十年了,这么多年的情谊,都被他抛诸脑后了。”

    阿音想了想,忽然绕到了他跟前,微微抬眸看着他,道:“原来你昨天就知道了,所以你这一身的酒气装出这副样子来,是怕我骂你是么。”

    梁钥看着忽然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有些尴尬的瞥开了眼睛:“我……我只是觉得,我本来就已经很伤心了,你也没必要火上浇油了吧。”

    “……”

第九百六十九章 月老很闲

    虽然因为傅煊的动作快,叫阿音他们失了先机,但是回头想一想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阿音肯定了两件事。

    其一,傅家坚定的选择了放弃云墨。其二,金平年是决计不会救云墨的。

    如此,阿音便没有什么好内疚的了,傅煊闹着要求给金平年正名的第二日,礼部便上书建议皇后过继秦瑞为义子。接着,在金平年一众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夙便复议,请求皇上应允,皇后过继义子,作为以后镇南王的继承人,也算是名正言顺。

    原本就炸了锅的朝堂,一下又炸了。

    阿音躲在凤阳宫里,两耳不闻窗外事,逗弄着儿子,好像自始至终要过继孩子的人都不是她一般。

    “娘娘,小殿下该吃奶了。”丝雀看着等在门口的乳娘,提醒道。

    阿音抱着儿子,正玩着小手,看了一眼门外:“都这么晚了,是不是也该用午膳了。”说着朝着乳娘点了点头。

    乳娘连忙进来,将小皇子抱了出去。阿音看着儿子一直瞧着自己,忽而想,究竟是孩子离不开母亲,还是母亲离不开孩子呢。

    唉,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是该用午膳了。”丝雀问道,“要传膳么?”

    阿音收回思绪,起身道:“哥哥还没下朝么。”

    “应该没有。”丝雀说着跟着阿音出了门口,一眼瞧见了余田:“余总管,前朝如何呢。”

    “还在吵着呢。”余田似乎刚跑过,有些出汗,连连的擦着额头,“娘娘不必等皇上了,且有得闹呢。”

    阿音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前朝的方向,抬手拢了拢耳畔的碎发,转身道:“大伯还真是身体好,合该学着点小叔叔,当庭晕倒才是。”

    “大约是没想到娘娘釜底抽薪,真的气到了。”丝雀在身后小声道。

    阿音微微挑眉:“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

    “娘娘。”余田忽然快步凑上前,小声道,“杜鹃姑娘今日轮休了。”

    “……”阿音脚步一顿,侧眸看他,“怎么了?”

    余田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左右,阿音了然:“丝雀,你们先下去。”

    “是。”丝雀应了一声,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余田,转身跟丝竹一起退到了好几步开外。

    “说吧。”阿音心想,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奴才发现杜鹃有点儿不对劲。”余田小声道,“前些夜里下雨天,娘娘和丝雀姑娘去了后院,杜鹃也跟去了。”

    “……”阿音心头一沉,“慕相来的那晚?”

    “是。”

    “她听见什么了。”

    余田摇摇头:“她跟的远,又下着雨,应该没听见多少,可是奴才也不确定。”

    阿音看了他一瞬,深深蹙眉,余田连忙道:“奴才盯了她好几日了,一直安安分分的,可是今日她休沐,递了牌子要出宫的。”

    “人呢?”

    “方才才走,奴才已经叫人去盯了。”

    阿音想了一瞬,立马转身道:“丝竹。”

    “主子。”

    “你去盯着杜鹃,要是她想跟金平年那边接触,直接带回来。”

    丝竹有些意外,却来不及问,便连忙应了一声去了。

    阿音看着丝竹匆匆离开的背影,沉声道:“本宫记得,杜鹃是你亲自找来的。”

    “是。”余田知道是自己疏忽,“杜鹃是在宫里出生的,父母从前都是在宫里当差的,奴才也是没想到她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娘娘放心,奴才已然在查她的过往了。”

    “不仅她要查,像这种瞧着安生的人都要查。”阿音说着匆匆往寝室去,“宫里藏着好些金平年的眼线,如今一个都没找到,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奴才该死。”

    阿音看了他一眼,道:“先去吧。”

    “是。”

    丝雀上前扶着阿音的胳膊,猜测道:“娘娘,杜鹃是影人?”

    阿音点点头:“多半是了,我身边一直有人盯着。现在想想,要不是我让她去夏家照顾云曦几个月,恐怕如今大伯什么都知道了。”

    “真瞧不出来。”

    阿音抿了抿唇角,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只希望杜鹃还没有将她和慕无尘的话传出去。

    中宫门外的甬道,丝竹追上杜鹃的时候,远远地看见杜柳也在,不由得一怔,悄然躲了起来。

    “杜大人。”杜鹃似乎不大待见杜柳,走路的时候隔着两三步远的距离,“听说前朝热闹呢,您不用守着皇上么。”

    “我正巧出宫办事,并不是来堵你的。”

    “那便各走各的。”

    “眼下不是只有一条路出宫么。”

    “……”杜鹃一时不语,又放慢了脚步,往一旁退了退。

    杜柳看了她一瞬,也不在意:“你出宫做什么。”

    “买点东西。”杜鹃显然不愿多聊。

    “哦。”杜柳想了一瞬,忽而问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么?”

    杜鹃愣了一下,冷声道:“并无什么人了,奴婢的父母在奴婢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是么。”杜柳想了想,“那你打算在宫里呆一辈子么。”

    “或许吧。”杜鹃被他问的烦了,脚步一顿,不耐烦道,“大人究竟要问什么便直接问吧,奴婢不想出宫之后还跟大人一路,叫人误会了什么。”

    “……”杜柳似乎有些意外,“你讨厌我?”这话倒是认真一般。

    杜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又有些懵了:“奴婢跟大人并无什么瓜葛,何谈讨厌呢。”

    “那就好。”杜柳扶着腰间的佩剑,看着她,认真道,“实不相瞒,我也一早没有父母了,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姜大人身边,后来就跟了皇上,几十年了,一直到现在。”

    这人究竟怎么回事啊,突然跑过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杜鹃腹诽,却还是站在原地听着,就想知道他有什么毛病。

    “我想我以后也会一直待在宫里,哪怕不伺候皇上了,也会守着娘娘和小殿下。”

    “所以呢?”

    “所以,你愿意嫁给我么。”杜柳一时有些局促道:“你……你要是同意,我立马跟皇上开口。”

    “……”杜鹃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吓得连连往后退。

    长长的甬道上,一时无人经过,只有他们两人,中午的阳光落在头顶,照的人有些眩晕。

    良久,听见杜鹃说了一声“有病”便转身逃也似的往凤阳宫去了。

    不远处,丝竹一个白眼,差点儿从墙头上跌下来:这年头,月老很闲么。

第九百七十章 形影相离

    “什么?”阿音以为自己听错了,“杜柳要娶杜鹃?”

    丝竹点点头,表情也是一言难尽:“杜鹃没有出宫,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阿音坐在窗前,缓了半晌,“别说杜鹃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你说杜柳他是为了什么呢。”

    丝竹摇摇头:“他没说。”

    “眼下都火烧眉毛的,他平日里也不是个在意这事儿的人呀。”阿音一手托腮,“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女人呢。”

    “看来不是。”丝竹清冷的声音沉了沉,“主子实在想知道原因,可以去问。”

    “我怎么问,算了他要是真的想娶杜鹃,一定会来我这儿说的。”阿音放弃道。

    “要先将人扣下么。”丝竹问道。

    阿音想了想,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前朝已经散了,自然是没有什么结果的。做做样子,总要吵上两日才会有旨意下来的。

    “先盯着吧,毕竟还没有确凿的证据。”阿音想了想,“大伯终究是防着我的,那名册上都是他们原本的名字,记录也只有才进宫时的职位,余田也很难查。”

    “如今义父跟主子闹开了,他们更不会轻易露面了。”

    “是啊。”在外头的或许还认令牌,但是在京都的终究只认金平年。

    “或许可以想办法将影人的统领找出来。”丝竹忽然道,“传令的人是他,主子如今已经有了令牌,找到这人,他会听话。”

    “统领?”居然还有这回事。

    “影人的统领大人,据说从前也是一直有官职在身的,所以这样称呼,不过此人只有义父一人知道是谁。”丝竹说着抿了抿唇角,“原以为,义父会告诉主子的。”

    “如今看来是不会了。”阿音轻轻一叹,她的面前放着棋盘,看上去是要下棋,可是却一子未动,倒像是在等什么人,“既如此,你去办吧。”

    “是。”

    “娘娘。”余田进来道,“傅大人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阿音说了一句,便抬手将手边的白子放在了对面。

    丝竹见状,问道:“主子这么快找他?”

    “我时间紧张,没空让他们再去绕弯子。”阿音说着抬眸看了她一眼,“你那边怎么样了。”

    “一些都按照主子说的办了。”

    “好。”阿音听见傅煊进来的脚步声道,“你先出去吧。”

    “是。”丝竹转身出去,在门口跟傅煊擦肩而过。

    傅煊里的脸色不太好,一进门便行了一礼:“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傅大人客气了。”阿音说着微微抬手,指着对面,“坐吧。”

    傅煊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棋盘,依言落座道:“皇后娘娘是要下棋?”

    “许久没有跟大人切磋了,大人没空?”

    “怎会。”傅煊看着眼前的白子,苦涩一笑,“如今皇后娘娘棋艺高超,不能留先手么。”

    “先不先手的,本宫让予大人,就是大人的,不让便不是。”阿音说着,径直拿起手边的黑子,落定道,“今日大人还未看清么。”

    傅煊心头一怔,拿起白子道:“果真,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么。”

    “梁文生昨日已然提醒过大人了,是大人执意不听。”阿音落子,干净利落。

    傅煊抿了抿唇角,与棋艺上也不拖泥带水:“是以臣一早就想清楚了,终究是失了君心,一走到底罢了。”

    “一走到底?本宫听着怎么像执迷不悟呢。”

    “无奈之举罢了。”

    “大人轻轻的四个字可有想过什么后果么。”

    “不瞒你说,该想的都想了,即便是眼下娘娘想过继秦瑞那个孩子,我还是要争一争的。”

    闻言,阿音看着棋盘上已然形成的对峙之势,蓦然道:“果真,大人似乎误会了什么。”

    傅煊看她,她却一直微微垂着眼帘,心中没来由的沉了一下:“愿闻其详。”

    “其一,大人无需知道什么原因,我跟金平年势不两立。”阿音手中的棋子落下,微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把持南疆。”

    “……”傅煊眼帘一跳,“其二呢。”

    阿音抬眸看他,露出浅浅的微笑:“其二,大人似乎忘了,当年是我予令夫人有恩,而不是她对我有恩。从始至终,该报恩,都是你们。”

    “铮”的一声,傅煊看着阿音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感觉到心弦断裂的声音。她的意思已然十分明显,若是傅家再违逆她的意思,她便不顾情谊了。

    阿音看着他手中紧紧捏着的棋子,道:“所谓情谊,有来有往才算,一直要我念着,多没意思。再说了……”

    傅煊看着她,她看着窗外:“再深的情谊,隔着这重重的高墙,谁又能感觉得到呢。”

    傅煊紧紧地抿着唇瓣,将指尖的棋子收回了手心,沉默了良久,才问道:“我想知道,究竟为何,你容不下金平年了。他不是对你还不错么。”还有金连礼,明明她先前所有的意思,都是默认要将南疆交给他的。

    那为什么,他又选错了?明明应该是不会错的选择。

    阿音看着他,没有回答。

    “为什么。”傅煊却意外的执着。

    阿音缓缓地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棋盘,其实傅煊的棋艺一直在她之上,只是他这个人真的很容易被情绪所影响,而他自己却不自知。

    “傅大人,你并不是那种知道原因,或者结局就会罢手的人。”阿音说着落下一子,“所以原因于你而言,真的不重要。”

    傅煊看了棋盘一眼,搁下了手中的棋子:“那好,梁文生也不知道么?”

    “……”跟他有什么关系,“不知道。”

    “既然他不知道,昨日又为何跟我说那样的话。”傅煊不信。

    “我只是跟他说了,要过继的事情,他是礼部尚书。”

    “你的意思是,你告诉他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职位,与私情无关?”

    这话阿音听着有些别扭,可是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是的。”

    “我不信。”

    “无所谓。”阿音知道这盘棋他是不会再下了,“真要说起来,他昨夜故意灌醉自己,不来上朝,就是想给你机会吧,在他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你的。”

    “……”

    “傅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阿音起身道,“你好自为之吧。”

    傅煊看着她冷漠的侧颜,缓缓起身道:“金平年说,你想要这天下,你又可知,我是真心想扶持你的。”

    闻言,阿音有些讶异的看着他,手心紧了紧,终究千万情绪只是化成了一抹淡淡的笑:“原来你错的,这样彻底。”

    “……”

    “傅煊,我秦雪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天下。”阿音转身不愿再看他,“跪安吧。”

    傅煊站在那局残棋旁边,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施了一礼,转身走了。

第九百七十一章 首领大人

    次日,御史台几位大人告假,傅煊更是传出在府里忽然晕厥。一时间金平年没有了冲锋陷阵的人,气势大落,只能在朝上示弱不语。

    再次日,傅煊依旧称病不朝,云墨下旨,将秦瑞过继给皇后,周岁之后册封世子之位。

    这场震惊朝野的“南疆世子”事件闹了半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闹开,终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

    最终,没有人能扭得过皇后秦氏。金平年不行,国公府傅氏也不行。

    悄然的,在阿音看不见的地方,一种流言蜚语在悄然滋长,并且以一种极其迅速的姿态疯传开来——这天下,要姓秦了。

    这几日金宅的气氛,压抑的可怕。让人有一种错觉,不久前的那一场喜庆,已经耗尽了这里的好运了。

    凝香园里,小桃看着怀中吃奶的孩子,柔声道:“母亲最近都闷闷不乐的,抱着瑞儿的时候也是一副不舍的样子。”她自出了月子就搬来跟云香怜一道住了,云香怜还将东厢挪给了她。

    云香怜坐在窗前正做着一件小孩子的汗衫,眼瞧着快端午了,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这小孩子的衣服都要换一遍,况且他还在一天天长大。

    “其实我不明白,有什么可不舍的,说是过继,可是也明说了不会将孩子接进宫去。”云香怜说着侧眸看了一眼小桃,又不好意思的瞥开了眼睛,说实话,大户人家的少年夫人亲自喂奶,确实有些有碍观瞻。

    “可能还是因为公爹和皇后娘娘如今势成水火了吧。”小桃说着抬眸看她,“毕竟现在说不接孩子过去,可是只要皇后娘娘想,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吧。”

    云香怜听她的语气,不禁问道:“那你呢?你怕么。”

    “嗯……说实话,有点儿。”小桃抿了抿唇角,灿灿道,“如今我是越来越怕离开这孩子了,可怎么好。”

    “……”云香怜见她那笑的比哭还难看,不悦道,“说到底,他们不是一家人么,有什么可争的呢。”

    大家都想不通,为何一直护着金家的皇后会忽然釜底抽薪,断了金平年的念想。按照常理来说,她如今是皇后,又有嫡长子,她若是将南疆交给自己亲大伯,不是如虎添翼么。

    退一万步讲,金平年就算是放不下当年的仇恨,要推翻这云氏的江山,也动摇不了她和她儿子的位子吧。

    “两位夫人。”小楠匆匆进来,一脸的慌张,“郡主说,今日不一道用膳了,大家各自用。”

    “是么。”小桃见怀中的孩子睡着了,招了招手,一旁的乳娘赶紧上前将小公子小心翼翼的抱去睡觉了。

    小楠上前给小桃整理衣服,听见小桃问道:“母亲是不舒服么?”

    “算是吧。”小楠的脸色也不好看,“刚才跟老爷吵了一架,大约是气着了。”

    “真是奇了。”云香怜不禁道,“这些年了,他们可是从未有过什么龃龉,怎么忽然就吵架了。”

    “奴婢不是很清楚,翠珠姐姐说老爷已经出门去了,她也没见过老爷生这么大的气。”

    小桃整理好衣服,走到云香怜的身边,俯身看了一眼。云香怜一下就嗅到她身上浓浓的奶香味。

    “晚些要不要去看看母亲。”

    云香怜想了一瞬:“还是我去吧。”

    “要是她说你怎么办。”小桃想,“我陪你去吧。”

    “没事儿,我习惯了。”云香怜说着,起身道,“这个你瞧瞧合适不,我去厨房看看。”

    “哦,好。”小桃见她匆匆出去了,拿着手里的小汗衫比了比,“小楠,你家夫人的手艺可真好。”

    “还行吧,夫人也是许久没有做过这些了。”小楠说着看着了一眼门外,“不如奴婢去看看夫人吧。”

    “还是别了。”小桃侧身坐在了云香怜的位子上,微微垂着眼帘,看着手里的衣服道,“她应该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么。”

    云香怜独自一人出来,心中一直有些不安。思来想去的,金家如今闹得厉害,怕是要出事。

    她一路往厨房走,路上也并无什么人,一时出神,所以丝竹忽然出现的时候,吓了她一跳。

    “是我。”丝竹见她惊惶,冷声道。

    云香怜花容失色的捂着胸口:“你怎么来了。”

    “义父呢。”

    “说是跟母亲吵了一架,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云香怜缓过神来,连忙问道,“皇后什么意思,真的要抢孩子么。”

    丝竹面无表情道:“要抢早就抱走了。”心说,看来金平年是下了决心了。

    云香怜稍稍松了一口气:“那金家……会不会出事。”

    丝竹摇摇头,却是说道:“不知。”

    “什么叫不知道,他们叔侄两人到底在争什么呢,闹得满城风雨,这金宅上下人人自危的。认亲不是应该是好事么?”云香怜不解,就是不解。

    丝竹看了她一瞬:“与你无关。”

    “……”

    “主子说,你可以带着孩子先回王府去。”

    “什么?”云香怜看着她,心头一沉,“这是要……做什么呀?”居然要他们出去避风头了。

    “说了,与你无关。”丝竹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上前问道:“主子问,金连礼有消息了么。”

    “……”不是说与我无关么,云香怜咬了咬唇瓣,“已经回来了,不过到哪里了我不知道。”

    “多谢。”

    云香怜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以为她要走,却不想又听见她道:“还有一件事,帮我找出如今影人的首领大人。”

    “什么?”云香怜愣了一下,“不是你那个妹妹阿素么。”

    丝竹摇摇头:“我们兄妹三人不过是贴身守护义父的,影人的规制应该有个暗中传令的首领大人。”

    “名单上没有?”

    “这不可能有,只有义父知道。而且……”丝竹手心紧了紧,“名单不全。”

    “那秦雪音抢了个什么,笑话么。”

    或许是跟义父断裂的决心吧。丝竹脸色沉了沉:“首领身上有山狼的纹身,不是前胸,就是后心,我知道的,这人一定在金宅,是义父身边的人,拜托了。”说完不等云香怜答应就匆匆走了。

    “什么情况,又说不关我事,又让我躲出去……”终究还是让我做事,秦雪音我欠你么。

第九百七十二章 春日蔷薇

    转眼四月下旬了,丝雀的婚事近在眼前了,而凤阳宫后院的那株樱花开的正好。

    阿音站在窗前开些日子抄的经文,窗户微微开着,有春风偶尔钻进来,带来了几片粉色的花瓣。

    “是樱花。”阿音拿在手中,喃喃道,“居然飘到这里来了。”

    “奴婢瞧着这两日开的最盛呢,不若下午咱们去树下煮茶吧。”

    阿音看着指尖的那片花瓣,想了一瞬:“大约是快凋谢了吧。”

    “娘娘。”

    “也好,你去准备吧。”阿音说着忽而想起了什么,“叫人收集一些花瓣,做点花饼,回头给铃儿送去。”

    “是。”丝雀笑道,“公主的风寒也好了,估计很快就能回来了。”

    “嗯。”阿音顺手将花瓣夹进了她抄了大半的经书里,一时不知所想。

    丝雀转身出去,看见余田进来道:“娘娘,淮王殿下来了。”

    “阿染。”阿音顺手将她的手稿理了理,“让他进来吧。”

    “是。”余田应了一声,出去。丝雀也连忙往厨房去了,心说顺便带些茶点过来。

    云染一袭雪白的锦袍进来的时候,一眼看见阿音站在窗前的案边磨墨,微微行了一礼:“嫂嫂安。”

    “免礼。”阿音说着,抬眸看去,一眼瞧见他手中的花盆,“这是……”

    “春蔷薇,母妃种的,每年开的最早的品种。”云染说着搁在一旁的茶几上,“这盆昨日才开,母妃便让我送来了。”

    “是么。”阿音搁下手中的磨条,转身过去,带起一阵清香,拂过云染的面,“粉粉的,好可爱。”

    可爱?云染看着她欢喜的侧颜,不禁抿唇一笑:“嫂嫂喜欢就好。”

    “她叫什么?”阿音微微俯身轻嗅,随口问道。

    “春日宴。”

    阿音愣了一下,回眸看他,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在晨光下含着浅浅的笑意,微亮:“好听,你取的?”

    “是。”云染微微瞥开眸子,看着那粉色的花朵儿道,“不过这花的花期不长,开不到六月。”

    “是么。”阿音伸手轻轻的点了点开的最好的那一朵,“花期是不长,但是开得刚刚好,春末夏初的时候正需要这么一盆花儿点缀呢。”

    “嗯。”

    “你母妃还真是爱极了蔷薇,什么时候在大雪天里,看见蔷薇和梅花齐放,那盛景,我若有幸瞧见了,也不会惊讶的。”

    云染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对了,你母妃最近还安好么。”

    “母妃一切都好。”

    “如今我这宫里事儿多,也没能时常去看看她,一会儿带些补品回去,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了。”阿音说着转身坐回了廊下,“坐吧,没什么急事吧。”

    “没有,还想看看初儿的。”云染依言落座,那盆春日宴就搁在他的旁边。

    阿音瞧着他那不怎么说话的样子,还真的很像云墨,只是他要有朝气许多。若是云墨没有中血蛊,大约也是这个样子吧。

    “阿初这会儿应该又睡了,这孩子如今喜欢到处爬,玩得厉害,睡起来也香,还是小孩子好。”阿音说着提笔道,“一会儿你去瞧瞧吧。”

    “嗯。”云染看着她的字,应了一声。

    “最近的差事都还顺利么。”阿音随口关心道。

    云染想了想:“都还好,有什么不明白的,慕相也会指导我。”

    “怎么,都是问他的?”

    “皇兄那边……慕相说能不打扰就不打扰。”云染小心翼翼道,“我也不想给皇兄添麻烦。”

    阿音握着笔的指尖微微一紧,顿了顿,落笔道:“一直以来,你们对他都是这般小心翼翼的么。”像是询问,又像是一声叹息。

    云染心头微微一动,看着她行笔:“自小,父皇就教导我们,皇兄的身体不好,不要跟他玩闹。后来皇兄搬去琼园之后,我跟四姐姐五姐姐几乎都没有再去过。小心翼翼么……是有些的。”

    “难怪,他一直那般冷清。”

    “嫂嫂。”云染放在膝上的手心微微一紧,还是说道,“我们几个自小都是十分敬重皇兄的,虽然他身体不好,但我们也是觉得因为他太好了,上天才会妒忌他。并没有……没有刻意疏远的意思。”

    闻言,阿音愣了一下,笔尖微微一顿,抬眸看去,正要说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丝雀的声音。

    “这是什么?”

    “琴呀。”是杜柳来了。

    “我知道是琴,怎么会拿来凤阳宫,咱们娘娘又不会。”丝雀手里端着茶点,进来道,“殿下,请用茶。”

    阿音抬眸看去,果真看见杜柳端端正正的拿了一架琴回来:“这是……”

    “皇上让臣拿来的。”杜柳道,“午膳皇上回来陪着娘娘。”

    “皇兄不会是想抚琴吧。”云染似乎很惊讶。

    杜柳点点头:“这个……放在哪里?”说着看向丝雀。

    阿音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微微抬手,指了指对面窗下的一张长案。丝雀见状,连忙过去将上面的一盆盆景给挪开了。

    “这儿吧。”

    杜柳依言放下道:“那臣就先回去了。”说着微微颔首,正要转身离开,却见云染和忽然起身道:“杜大人且慢,我跟您一起走。”

    阿音愣了一下,看见云染行了一礼:“那臣弟就先告辞了。”

    “好。”阿音看着二人离开,又看了看窗下的那架琴,不免疑惑,今儿个这都是怎么了。

    午膳的时候,云墨果真回来了,正巧云初睡醒了,正在阿音怀中闹,那亲昵的样子,十分的玉雪可爱。

    “听说云染上午来过。”云墨进来,从阿音怀中抱过儿子,“几日不抱了,是不是重了。”

    “来送了一盆花儿。”阿音说着理了理衣袖,看了一眼搁在琴边的那盆粉色的蔷薇,“叫春日宴,挺好看的。”

    云墨闻言看去,微微颔首:“是不错。”

    “那琴……”阿音走过去,试探道。

    云墨回眸看她,墨色的眸子柔柔一笑:“我特意叫无尘找来的,据说不输那把相思,夫人可要听一听。”

    “好呀。”阿音俯身亲了亲儿子,笑道,“咱们洗耳恭听,是不是呀。”

    “呀……”云初伸手摸了摸阿音的脸颊,咯咯的笑了。

第九百七十三章 血染樱花

    那日午后的樱花树下,云墨晕倒的猝不及防,阿音抱着哇哇大哭的云初,看着那谪仙一般的男子伏在琴上,他嘴角流下的鲜血,将落花都染上了腥甜的味道。

    “娘娘……娘娘?”

    “皇上!”

    “皇上晕倒了,快传御医!”

    阿音站在不远处,看着云墨灰白的侧脸,有人上前慌张而小心的要将云墨扶起来,怀中的云初的哭声也从震耳欲聋变成了空无一物。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要将她全部淹没。

    那一刻,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呀。”丝雀想将云初抱过来,可是阿音抱得很紧,她一时居然扯不动。

    “娘娘……”丝雀一时都要急哭了。

    阿音抱着孩子,迟疑的走过去:怎么会这样。

    “都让开!”有人忽然冲进了阿音那灰白的世界,带着那一抹惊红,刺破了捂着她的那一层无声的潮水。

    慕无尘拨开众人,俯身小心翼翼的将云墨横抱了起来,垂眸间眉心深锁:“去叫孙炎来!”

    “奴才这就去。”余田连忙道。

    慕无尘却抱着云墨大步往寝殿走:“让姜冬去,快!”

    “是。”

    阿音终于缓过劲儿来,伸手拍了拍怀中的孩子:“不怕不怕……初儿不怕……”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娘娘,孩子给奴婢吧。”丝雀见她终于有了反应,连忙道。

    阿音应了一声,才恍恍惚惚的将孩子给她,转身匆匆去追慕无尘:怎么会这样,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寝殿里,阿音站在众人之外,看着被孙炎他们围着的云墨,紧紧地抿着唇角。慕无尘见她不安,干脆上前拉着她出去了。

    “你跟我来。”

    阿音一言不发的被他拉到了书房,没有人敢跟进去,都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

    “究竟怎么回事。”慕无尘松开她,问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阿音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抱着自己的胳膊,“他说要抚琴给我听,当时我抱着阿初就站在廊下,他弹了一首,我觉得很好听,他就说再弹一首,我怕他累着,我问过了,他说没事。”

    “一两首曲子,应该是没事的。”慕无尘蹙眉看她,其实他跟清楚云墨的身体情况,如今隔日的早朝,还有朝中事务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处理,没有道理,只是闲暇时候抚琴两曲就吐血晕厥了。

    阿音抬眸看他,满眼的凄切:“是不是?不是琴的关系。”

    “那有没有吃什么,喝什么。”

    “午膳跟我一起用的,不会有问题,茶水……我叫人去查。”阿音说着就起身要出去,却被慕无尘一把给拉了回来。

    “你先等等,是不是中毒孙炎会知道的,当务之急还是封锁消息。”慕无尘握着她胳膊的手微微一紧,“眼下局势紧张,不能让人知道这事儿。”

    金平年。阿音看着他,狠狠地点了点头:“我明白。”说完要走。

    “阿音。”慕无尘却没有松手。

    阿音回眸看他:“还有什么要做的。”

    “你……”慕无尘担忧的看着她,”刚才朝玉晕倒的时候,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

    慕无尘却没有松手的意思眼中除了担忧,还有怒气。

    “我真的没事……”阿音垂着眼帘,没有看他,“可能是吓着了,那一瞬感觉自己被潮水湮没了,明明有轰鸣之声,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丝雀。”慕无尘听完,直接拉着阿音往里走,“去叫个太医来。”

    丝雀在门口,骤闻这一声,愣了一下,连忙应了一声,去了。

    “我真的没事,可能……可能就是吓着了。”阿音终于抽回了手,“就是害怕。”害怕他忽然倒下,害怕他倒下之后骤然离去。

    慕无尘看着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他心疼的想要抱一抱她,却无法伸出手去。

    “别怕,不会有事的。”他只能安慰道,“这些日子他都好好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音看了他一瞬,然后扶着椅子缓缓坐了下来。

    “娘娘,太医来了。”丝雀领了一个太医进来,觉得里面气氛压抑,“奴婢去拿点茶点过来?”

    “不必了。”慕无尘淡淡道,“还请太医瞧瞧皇后。”

    “是。”

    那太医一直在寝殿里,觉得那儿压抑的快透不过气来了。所以丝雀去叫太医,他便自告奋勇的过来了,谁料这里的更加的压抑的可怕。

    感觉皇后和慕相有仇一样。

    “娘娘把手给臣。”太医跪在阿音面前,伸手道。

    阿音一言不发的抬了抬袖子,翻了手腕。慕无尘干脆坐到了她的旁边去,看着她那只手。害的太医扣在阿音手上的指尖,都有点儿发颤。

    半晌,才听见太医神色复杂的说道:“娘娘没有大碍,只是一时血气相冲,最近有疲累劳神了,需要好好静养。”

    阿音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怎么个好好静养。”

    “少思少想,最好也不要动怒,动真气,平心静气最好。”太医说着缓缓起身,“如今月份太小了,不小心的话会滑胎的。”

    “什么!”慕无尘一惊。

    太医吓得“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不是不是,是会动了胎气,眼下就已经动了胎气了,静养就好,静养就好。”

    胎气?阿音正在理袖子,闻言半晌才反应过来:“我……我怀孕了?”

    “是,才不到两月个的样子,这个时候最要小心。”

    “……”阿音眨了眨眼,看了看太医,又看了看慕无尘,忽然道,“没有,这事儿出了这个门,你们全当不知道。”

    慕无尘原本就惊了一下,被她一说又是一愣:“你说什么?”

    阿音摇摇头,看着慕无尘:“你还不明白么,这个时候我是不可能安心养胎的。”

    “……胡闹!”男子一甩衣袖,“还有什么事情比你跟孩子更重要的。”

    “有。”阿音坚定道,“他的命,不是么。”

    那一瞬,慕无尘居然有些哑口无言,他想说“不是”,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说不出口,所以他越发的痛恨自己。

    “废物!”男子忽然转身,一掌劈开了茶几,瞬间爆裂的木头吓得一旁的太医跌坐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皇后怀孕难道不是喜事么?怎么都这样……该不会,不是皇上的吧。太医坐在地上心惊胆战的看着慕相愤怒的侧脸:呃……我是吓傻了么。

第九百七十四章 连环扣

    云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整个凤阳宫都笼罩在一片安静的灯光中。

    “吓坏你了吧。”云墨握着阿音的手,带着歉意。

    阿音摇摇头:“我没事,就是阿初哭得厉害。”

    “是我不好。”云墨握着阿音的手紧了紧,“是我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忽然蛊毒发作,吓着你们了。”

    “没事。”阿音垂眸看着他宽大而瘦弱的掌心,觉得自己应该多说些什么安慰他,可是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她有些,心不在焉,无法集中精神。

    他看在眼中,却只是道:“原本想让你高兴的,却弄成这样,以后,你也不会再让我抚琴了吧。”

    “不会。”阿音道,“哥哥的琴很好听,我喜欢听。”

    “阿音?”

    “哥哥,你不会有事的。”阿音垂着眸子,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以后,你一定想弹几首就弹几首,高山流水,曲艺求凰都可以。”

    “阿音。”云墨看着她垂着的侧颜,心中情绪翻涌,却还是在危险的边缘被他生生的压制了下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告诉我了?”

    “没有。”阿音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金连礼回来了,或许有鬼方的消息带回来,我希望能有眉目。”

    “是么。”云墨像是松了一口气,“不怕,你说过的,我是天命,记得么。”

    阿音狠狠的点头:“嗯,哥哥是天命。”

    “无尘呢?”

    “方才有事出去了,我去叫他进来。”阿音说着便松开了手,起身出去了。

    云墨看着她有些瘦弱的背影,眉心不禁轻锁,紧紧地抿了抿唇角:原该是我护着你的,如今,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阿音,嫁给我,终是我错了。

    长廊上,丝雀他们都安静的站在门口,每次云墨晕倒,大家都如临大敌。不仅如此,姜冬还将凤阳宫里里外外都围了个严实,不让人进出。

    “娘娘。”丝雀小心翼翼的上前,想要扶一扶她。

    阿音摆摆手:“你们进去伺候,轻一点儿。”说着看向余田,“慕相呢?”

    “相爷在书房。”

    “本宫自己过去,你们各忙各的吧,皇上醒了没有大碍,也不必都杵着了。”

    “是。”众人应了一声,各自散了。

    阿音转身带着丝竹往书房走,明明夏天已然悄悄地来了,可是她却像是走在四九寒冬里,浑身冰冷。

    “主子,不若取消吧。”下午的时候,或许门外其他人没有听见,但是她听见了,“最近主子确实很累。”

    阿音的手心轻轻的抚着肚子,太医说的没错,这孩子确实还小,小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不能等了。”阿音脚步微微一顿,抬眸看着那四方天空上的繁星,“今日的事情更加叫我下定了决心,哪怕是为了这个孩子,我也不能失去他。”

    “可是……”

    “照计划做。”阿音手心紧了紧,坚定道。

    “慕二公子会不会有别的打算。”丝竹有些担忧,因为在她看来,慕无尘是绝对不会让阿音出事的。

    闻言,女子抬眸看了看书房的灯,举步道:“没事,本来我的计划里面就没有他,只要我比他快。”

    “没几日了。”

    “嗯,四月二十四。”阿音轻轻的说了一句,便毫不犹豫的往书房去了,一推门,便看见慕无尘和秦夙站在那里谈着什么,见她来了,便齐齐住口,看了过来。

    “朝玉还好么。”慕无尘率先问道。

    阿音点点头:“他找你过去。”

    “好。”慕无尘说着看了一眼秦夙,“一起么?”本来秦夙匆匆进宫也是来看云墨的。

    秦夙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阿音:“你先去吧,我有话跟她说。”

    阿音闻言,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看见慕无尘从自己身边走过去,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就会告状。”

    慕无尘骤闻这一句,脚步一顿,看了她一眼,随即甩袖走了,那神情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的,你还会怕人告状么。”

    阿音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说吧,你对金平年究竟是怎么想的。”秦夙走来,高大的身影停在她跟前,投下一片阴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

    “自然是要取他的心头血救云墨。”阿音说的面无表情。

    “你说的倒轻巧。”秦夙道,“你打不过他,这样容易丢命的事情,他也不会应你,你待如何。”

    “我自有办法。”

    “办法?”秦夙那双阴骘的眸子眯了眯,略带危险,“你的办法就是用你和你腹中的孩子跟他拼命么。”

    “……”果真是个爱告状的。

    “说话。”

    “总有风险,我会斟酌。”阿音手心紧了紧,抬眸看他,“小叔叔,我布置良久一定会成功的,你相信我。”

    “我可以帮你,我一定会帮你,为什么不能跟我说。”

    “金平年小心翼翼的几十年,直到现在哪怕我身边有一个跟了他十几年的丝竹,他也还有我不知道的底牌,我不能冒风险。”阿音徐徐道,冷静异常,“哪怕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都能察觉,你们本就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全然不知。对我而言才是最好的局。”

    秦夙看着她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不论何时都美得惊心动魄,那里面的喜怒哀乐,清澈与深沉,都融合的恰到好处,仿佛一眼都能看穿,又仿佛什么也看不透。

    “阿音。”秦夙抬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肩膀,“我就想为你做些什么。”

    阿音抬手握着他的手背,柔声道:“小叔叔只要看好京郊大营,就是最好的了。”

    “他敢造反?”

    “他不会。”阿音说着有些苦涩的抿了抿唇角,“因为在他心里,这天下就差一步,就等于是他的了。”

    秦夙恍然看着她,喃喃道:“云墨身死。”

    寝殿里,云墨靠在床上,看着窗前的灯火,旁边是那盆云染送来的春日宴,良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晕过一回,不会说话了?”慕无尘终究比不上他的耐心。

    “你跟阿音有事瞒着我。”云墨说的云淡风轻,“这样不对。”

    “……”慕无尘撇撇嘴,“你这话说的,我听着别扭。”

    “不能说么。”

    “不是不能。”慕无尘索性一撩袍子坐下道,“是我也不知道,她那倔脾气,就是不说,不过我觉得,是件危险的事情。”

    “嗯。”云墨收回目光看他,“她是下了决心了,一定要成,哪怕玉石俱焚。”

    慕无尘心头一紧,攥了攥手心。

    “或许有个人能帮我们知道她的计划。”

    “谁?”

    “金连礼。”云墨道,“阿音说,他已经回来了,你派人去接吧。”

第九百七十五章 道别

    过两日,就是丝雀的婚事了。

    云墨晕倒之后,便没有再去上朝,正好都知道凤阳宫要办喜事,所以也算是搪塞过去了。阿音也开始静下心来,好好的布置宫里。

    “娘娘,夏大人夫妇来了。”余田看着坐在窗下剪窗花的阿音,道,“还有长公主。”

    “已经到啦。”阿音抬眸看了一眼,差点儿将手里的剪坏了,“快请进来。”

    “时候还早,看来这夏大人心中也是忐忑。”一旁的良太妃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剪纸,“还剩一点,我来吧。”

    “嗯。”阿音指尖轻轻的拨了拨眼前一堆已经剪好的窗花,不禁笑道,“原以为我这手艺,还怕赶不及的,真是多谢太妃帮忙了。”

    “凤阳宫的喜事,自然是要沾一沾的。”良太妃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走了进来。

    夏傲夫妇还站在门口,准备行礼,一个小家伙就蹿了进来,一把抱住了阿音的大腿。

    “大姨大姨,铃儿想……想大姨了。”

    阿音坐在那里,只觉得膝盖一沉,连心头也是一沉。听见还站在屏风外面的夏夫人小声道:“这孩子,进了凤阳宫就什么规矩都忘了。“

    “铃儿是不是长高了呀。”阿音伸手将孩子抱在膝上,道,“两位进来吧,杜鹃,上茶。”

    “是。”

    “多谢娘娘。”夏傲领着夫人走了进来,看见铃儿亲昵的坐在阿音的腿上,心中很是矛盾。

    “不必拘谨,坐吧。今日正巧,良太妃也在本宫这而帮忙。”阿音抱着云曦,小丫头不安分的扭了扭身子,然后就想着去那桌上的红纸。

    阿音发现,她是真的长大了些。

    夏傲坐下道:“听说凤阳宫要办喜事了。”

    “嗯,这两天这儿都要再布置一遍,喜庆些。”阿音说着,看见对面的良太妃两三下就随意的剪了一朵儿小花儿递给了云曦。

    听见夏夫人道:“娘娘怎么自己剪窗花儿呢。”

    “没什么,都是喜字,也不费事的。”被慕无尘一闹,她这几日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阿音想了想,觉得专注做些事情,不去胡思乱想,或许真的会好些。

    “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如今外头也都知道娘娘的贴身侍女要嫁人了,都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嫁亲妹妹呢。”夏夫人温言说着,目光却离不开云曦。

    阿音瞧她气色尚好,便知道夏卓离京的事情,并未给她多大的打击,如此她也算是放心了。

    “丝雀跟了我好些年了,这婚事也是为了我一拖再拖的,如今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阿音说着看云曦去够那剪刀,被良太妃先一步拿走了,不禁笑道,“我如今也没什么心愿了,铃儿以后能在夏家过得好,就什么都好了。”

    “那是自然。”夏夫人连忙道,“我们一家一定百般疼爱公主的。”

    云曦还在很良太妃“较劲”虽然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也不甚明白。

    阿音抱着云曦,嗅着她身上的香味,终究是舍不得,不禁拥着她,轻声道:“若是她能像小七那样好,也是极好的。”

    “娘娘放心。”夏傲终于道,“这也是臣的心愿。”

    “公主回岭南之后,名字依旧留在皇室族谱玉蝶之上,这些夏大人放心,以后公主的婚嫁等事宜也都是以长公主之尊来办的。”阿音略微正色道,“皇上稍后会有谕旨交给大人。”

    “是,微臣谢恩。”夏傲说着便要起身行了。

    阿音摆了摆手:“不必了,只是铃儿虽然身份特特殊,但是本宫希望,她回家之后便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大人心中有数么。”

    夏傲闻言,神色一凛:“是,臣明白。”

    “那就好。”阿音说着俯身亲了亲云曦的脸颊,叮嘱道,“铃儿以后要听祖父祖母的话,知道么。”

    “铃儿听的。”

    “铃儿乖。”阿音还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是忍住了,她怕自己露出什么情绪来,叫孩子难过了。便转而道:“今天一起用个午膳吧,一会儿你师父也来。”

    “……”云曦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回眸看着阿音,那双清澈的眸子眨了眨,“师……师傅。”居然有些结巴了。

    “是呀,铃儿还记得有功课么?”阿音故意道。

    “不要不要。”云曦连忙冲着夏夫人挥胳膊,“祖母抱抱。”

    夏夫人下意识的要伸手,可是这里是凤阳宫,她也只能忍了,一时有些抱歉的看着云曦。

    小丫头撇嘴,夏傲有些无奈的笑道:“傅小姐也进宫了么。”

    “嗯,她也许久没有见过铃儿了。”

    “傅小姐才情了得,如今不能给公主授课也是可惜了,不知以后是何打算。”夏傲闲谈道。

    阿音想了一瞬,抿了抿唇角:“这话就一言难尽了,傅小姐的心思一向是难懂的。”

    具体来说,就是几方意见出现了分歧。傅柔自己想去兵部,毕竟慕子枫一个人在那儿,总是出差错,多半是把自己弄伤了。云墨之前允诺了让她去吏部锻炼,可是自从阿音知道了金平年下蛊这事儿,就想着暗戳戳的将傅柔弄去御史台。

    阿音想用傅柔防着一把傅煊,可是又不能让云墨察觉了。所以一时有些尴尬,进退两难。

    “娘娘恕微臣直言。”夏傲道,“臣子的意思可以说,但是最终要看的还是君上的意思。”

    阿音想了想,无奈一笑,心道:这就是麻烦之处了。

    “娘娘。”所幸余田及时道,“淮王殿下和傅大人,傅公子来了。”

    “傅柔?”阿音愣了一下。

    “是,还有傅公子。“

    “连儿也来了。”阿音道,“直接请去客厅吧,本宫一会儿过去。”

    “是。”余田躬身退下。

    阿音抱着云曦道:“铃儿起来吧,去给你师傅请安。”

    “不要不要。”

    “铃儿乖,你师傅这些日子可想你了。”

    云曦手还攥着良太妃给她的花儿,小声道;“想我什么。”

    “铃儿要跟祖父祖母回去岭南了,以后好久不能见到师傅了,她自然想你呀。”

    “岭南?”小丫头显然还不明白。

    听见夏夫人柔声道:“就是抓鱼,采花儿,对了,还有扑蝶儿,铃儿喜欢的。”

    云曦恍然笑道:“是呀,大姨也去。”想了想又道,“师傅也去。”

    阿音看着她,鼻子一酸,终究忍不住落下泪来:“铃儿乖,太远了,大姨走不开。”

    无论如何也走不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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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667/ 第一时间欣赏权妻谋臣最新章节! 作者:安吉拉丁所写的《权妻谋臣》为转载作品,权妻谋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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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妻谋臣介绍:
简介:
我有江山为聘,兵权在手,而我却不知要如何走向你。
——
那一年春暖花开,阿音遇见了少年的慕贞,原来喜欢只需要一眼。
这个少年惊艳了她的四季。
那一年春雨朦胧,阿音撞见了年少的云墨,原来羁绊也可以猝不及防。
这个少年给了她一生。
——
阿音活了十四年,只有两个心愿:赚银子和嫁美男。
可是,当她遇见貌美又多金的慕贞,一下又怂了。
慕贞:你这丫头,贪财,好色。
阿音:我那是勤劳,有追求。
慕贞:你不觉得你的追求总结起来就是我么。
阿音:……嗯?
她以为,他是她配不上的美好。
——
那年山花烂漫,云墨忽然拉着她结拜,她有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哥哥。
可是她的自卑却从骨子里提醒她,她不配。
云墨:阿音,你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你知道么。
阿音:知道,因为有哥哥呀。
云墨:因为你是你,秦氏嫡女配得上这天下任何男子,包括我。
阿音:……
她发现,原来有一种遥远,无关乎身份等级。
——
朝起朝落,春去冬来,三个一路相伴,披荆斩棘。
最终,执手并肩山水的两人,回顾往昔,原来一生可以这样短暂,而又漫长。
阿音多么庆幸,他们能在忙满人海中,跨越了千山万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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