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权妻谋臣TXT下载权妻谋臣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权妻谋臣全文阅读

作者:安吉拉丁     权妻谋臣txt下载     权妻谋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铁树开花 下

    城郊军营里,一阵寒风扫过,冻得人一阵瑟缩,冯霖站在两个剑拔弩张的人旁边,忍不住又是一个喷嚏。

    远处正在卸货的士兵,也有些觉得奇怪,怎么忽然就要干架一样。

    上头不和,跟他们无关。

    没有传令,他们便埋头做事,只是越发小心,不要做错而已。

    “梁大人这是收到太后的旨意接收粮草了?”葛大钟不到不惑之年,留了一大把的络腮胡,说起话来脸都要抖一抖,确实很有震慑敌军的效果。

    可是梁清不是敌军。

    “这粮草能有什么问题。”梁清不悦,“葛将军今日不是身体不适么,怎么看见粮草就好了。”

    “你这小丫头什么意思。”葛大钟急了,“慕远征无官无职的,军机大营说进来就进来,本将军让出去怎么了。”

    “慕公子无官无职可是有太后口谕,也是奉旨前来,怎么能说撵走就撵走,那岂不是将军不尊太后么。”

    “口谕?他说口谕就是口谕了?”葛大钟怒道,“如今太后只是垂帘听政,这军中事务应该还是由慕相过目吧。”

    “……”慕远征原本一直坐在马背上,听着梁清为了自己跟别人吵架,一听这句,忽然察觉出了一点儿别的什么,不禁抬眸看向了五大三粗的葛大钟。

    果真听见葛大钟说道:“太后不要以为皇帝年幼就什么都想把持,这大楚江山快五百年了,可一次都没跟别人姓过。”

    四下忽然安静了下来,葛大钟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连一旁一直有些晕晕乎乎的冯霖也听出来了。

    “葛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对太后不满么。”冯霖问道。

    梁清握着佩剑的手微微一紧。,

    “不敢不满,只是觉得太后像先前那样在后宫带孩子,也挺好的,何至于每日里要坐一坐朝堂。”葛大钟一吐为快。

    远近处的众人都不由得停下了动作,看了过来,神色各异。

    这个不好。慕远征心道,看来对阿音的非议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架势,要是不解决了,后患无穷呀。

    “你……”梁清正要发火,便听见慕远征从容道:“葛将军说我没有什么,多半是误会。”说着便将什么抛了过去。

    葛大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接在手中,几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宫中的腰牌,确切的说是凤阳宫的腰牌。

    原来你带了。梁清终于忍不住,恼怒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却正好对上他盈盈一笑。

    一个回合,迅速的败下阵来。梁清暗自咬牙,没有说话。

    听见慕远征微微扬声道:“误会我没什么,可是将军方才的话是大不敬,太后垂帘听政,是先帝的遗诏,说白了,这天下大小事太后说得做得,慕贞和傅晓清说不得做不得,何为君上,何为臣子,难道将军也不明白么。”

    葛大钟紧紧地攥着令牌,瞪着他。

    慕远征却是云淡风轻的看着他:“葛将军坐镇护城军,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是要造反么?”

    “你……巧舌如簧,我哪里说过要造反!”

    “没有最好,要是有……”慕远征轻轻一笑,“将军也三思一下,上一个造反的人是什么境况。”

    他的声音不算高,可是如此雪景之中,四下安静,大约校场上的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冯霖又打了个喷嚏,大声道:“都愣着干什么,这么点儿东西搬了这么久,是不是不想操练了!”

    “不!是!”

    梁清看着葛大钟,伸出手去。

    葛大忠不乐意的将令牌还给了她,转身走了,末了还说了一句:“非军中人员,不得逗留。”

    “这个葛大钟……”梁清垂眸看了一眼令牌,嘟囔了一句。

    “行了,我听说他是云墨先前提拔上来的人,这样直肠子的人,最容易被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影响。”慕远征不知何时翻身下马,走了过来。

    梁清愣了一下,伸手将令牌递给了他:“最近我也听到一些。”

    “这事儿太后知道么……阿嚏!”冯霖看见他俩站在一起就别扭,连忙插话。

    梁清没有在意,摇了摇头:“阿音如今也是勉强而为,要不是万不得已,我觉得她都能离宫出走,带着孩子回去开饭馆。”

    冯霖想了想,真是想象不出阿音开饭馆的样子。

    “看来是御史台不作为了。”

    “傅煊?”梁清微微蹙眉,“可是他如今不是一心帮着阿音母子么。”

    “傅煊此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将傅家放在首位的。你只要想想,这些流言蜚语中伤太后,就能让那么一部分朝臣的人不能安心站在他们母子一边,那么阿音就会一直离不开他。”

    “牵制?”梁清不悦,“一点儿都不坦荡。”

    “不过是朝堂之上的寻常手段,你也不必如此愤懑。”慕远征劝道,“原本还想在这里多留一日的,如今恐怕是不行了,我去那边看一下,就走了。”

    “……”关我什么事。

    “阿清。”慕远征忽而道,“年下我会经常进宫的,你躲不掉我的。”

    “我何时说过躲你了。”梁清一下急了。

    却见慕远征弯了弯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没有最好,不然我会很苦恼的。”

    “……”什么意思?

    冯霖站在一旁,不由得一愣,他也想知道慕远征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不敢问,他怕真的给自己问出个什么答案来。

    “那慕大公子这会儿就走么。”冯霖吸了吸鼻子,聪明了一回。

    慕远征看着他,浅浅一笑,笑得他心里直犯怵:“也没有那么着急。”说着便转身往送粮草的车队那边走。

    梁清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角,想要跟过去问清楚了,这人是不是去了一趟南疆想通了。可是当初走的人是他,现在自己追上去问,好像有点儿死缠烂打的意思。

    哎呀,自己躲了这么久,就是怕他看出什么来,以为自己还没放下。梁清忽然想起阿音总说的那句话——脑壳疼。

    “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冯霖自己都着凉了,还是自告奋勇,一马当先。

    梁清无奈,只能道:“那你去吧。”说完便转身要走,却听身后忽然有人喊道:“快让开!”

    “……”梁清回眸看去,一眼就瞧见马车上一个大木头箱子正朝着慕远征倒下去,心头一沉,连忙飞奔过去,“慕盛!”

    慕远征原本就没注意到旁边倒下来的箱子,被梁清这么一叫,一回身,后背被砸了个正着……

    ------题外话------

    大家放心,没事儿,慕大公子是个福泽深厚的人呀……心疼冯霖三秒,这倒霉孩子~~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朝堂

    “什么?受伤了。”

    凤阳宫里,阿音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看一早慕无尘送来的折子,听见姜冬回道:“是被一个木箱子砸到了,好在里面放的是棉被,所幸没有大碍。”

    阿音想了一瞬:“那梁清呢?”

    “似乎也要晚些回宫了。”

    “哦。”阿音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丝雀,“你家大公子是故意的吧。”

    “那不会。”丝雀一向是慕大公子的忠实仆从,“我家大公子要是有那心思,何至于从前被夫人嫌弃成那样。”

    万年的铁树,毒舌公子。阿音想了一瞬,还是笑道:“可是你家大公子一向是无师自通呀,更何况都这么久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慕远征了吧。”

    “那……奴婢还是相信,大公子不是故意套路梁大人的。”

    “故意也没事。”阿音用朱砂在折子上画了一个圈儿,“他俩都不小了,总要有人先跨出一步的,总比错过了好。”

    “娘娘说的是。”

    阿音看了一眼手上的折子,搁在了一旁,是户部荣禀的折子,北疆的殷氏要求朝廷拨钱银用来抵御已经到来的严冬。

    慕无尘说,今年的北疆情况还好,去年云墨下旨让冯天凛拿下了文平城,继而安抚,收编了周围的许多马匪。原以为云墨驾崩之后,这些人会不安分,好在冯天凛是有些手腕的。

    阿音批了这折子,只是拨款的数目还是要再议的。原本想问问慕远征,可是眼下几日是找不见他人了。

    “娘娘,淮王殿下和傅小大人来了。”余田道。

    “进来。”阿音顺手将一旁压在下面的折子拿了出来。

    听见两人一道进来,率先道:“免礼了,坐吧。”阿音说着将手里的折子递给丝雀,“给淮王瞧瞧。”

    “是。”

    云染他们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递给了一旁的宫女,傅连也是顺手递了过去,两人刚坐下,丝雀就走到了跟前。

    “这是什么?”云染接过来,问了一句。

    “殷木兰亲自上的奏折。”阿音起身伸了伸胳膊,“她要回京了。”

    “殷木兰要回来?”云染愣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傅连,却正好看见他正看着阿音,心都微微一动,连忙收回了目光,仔细的去看手里的折子。

    阿音回眸看来,正对上傅连的目光,浅浅一笑:“大约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傅连抿了抿唇角,若无其事道:“她回京做什么,我记得当初是说了没有传召不得入京的。”

    “她说要来吊唁先帝。”阿音轻轻一笑,带着一丝嘲讽,“真是笑话。”

    “嫂嫂要是觉得不妥,直接将折子打回去就是了。”

    “不妥是不妥,但是也不能拦着。”阿音道,“她一直跟殷木奎有消息往来,我想知道是什么事情。”

    “可殷木奎不是一直扣在禁卫军么。”云染有些意外,这样都能传出消息?”

    “这就要多亏了我那个好大伯了。”

    金平年。傅连心头一顿:“金郡马的那些消息网,如今娘娘还没有掌握么。”

    “我前些日子把影人的令牌给金连礼了。”阿音想了想,“说到底毕竟是一直跟着他们父子的,我要过来也没用,更可况……金平年又是那样死的。”

    一提到金平年,气氛就变得十分尴尬。沉默中的每一丝空气都十分的沉重。

    “那嫂嫂叫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云染轻咳了一声,问道,“查他们姐弟在密谋什么,还有殷木兰回京的目的。”

    “没有那么复杂。”阿音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冬日暖暖,实在是个晴好的日子,“殷家的将军府,里里外外重新清理一遍,我要殷将军宾至如归。”

    原来是监视。傅连了然。

    “另外,殷木兰回京之后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你们两个处理,看好她了。“阿音说着回眸浅浅一笑,“注意分寸。”

    一时之间,两人皆是有些意外。要是阿音对殷木兰的防备之深,居然将她交给他们二人。这差事,一时还真说不上是轻是重了。

    “臣弟领旨。”无论如何,云染还是郑重的先接了差事。

    傅连起身,跟着行了一礼。

    “行了,去忙吧。”阿音道。

    “臣弟告退。”云染说着便转身跟傅连并肩出去了。

    阿音瞧着他们的如今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身影,一时有些出神。听见丝雀上前道:“娘娘不是一直怀疑四公主跟殷木兰有勾连么,怎么这样大的事情,让王爷和傅公子去办。”

    阿音缓缓地收回目光,看着窗外道:“殷木兰此人心高气傲,两个小孩子去看着她,她不会放在心上的。”

    “可是奴婢觉得,两位小公子还缺历练,会不会有什么疏忽。”

    “年纪小是真的,但是缺历练倒是不见得。”阿音微微侧眸,琉璃色的眸子含着略深的笑意,“他们两个,哪个父母是好相与的,都是心比尘细的人。”

    丝雀想了一瞬,应道:“娘娘说的是。”

    阿音转身道:“今日天气不错,带初儿去钓鱼吧。”

    “御湖么?”丝雀一怔。

    阿音想了想:“回琼园吧,那小池就好。”

    丝雀心头微微一怔,不免有些担忧,听见丝竹冷不丁的说道:“下午梁钥要来。”

    这回阿音倒是愣了一下:“好像是,他来做什么。”这快要年下了,梁钥的固定行程不是要出去相亲么。

    “万寿节。”丝竹说得面无表情。

    阿音听得十分别扭,她才双十年华,居然要过什么万寿节了。

    “不是还有好久么。”阿音摆了摆手,往外走,“他来了就让他去琼园找我,什么万寿节,回头再说吧。”

    丝雀想劝,却已经听见丝竹应了一声“是”。

    凤阳宫外,冬日晴好。

    云染一袭白衣走在蓝衣公子的身侧,一路往御花园去,脚步显得心事重重的。

    “你有什么就直说吧。”傅连看着远处安静的湖面,蓦然停下了脚步,道,“这一路上一言未发的,别扭。”

    “我只是忽而有些疑惑。”云染看着他。

    “什么?”

    “你跟嫂嫂她……我记得你从前就很喜欢她。”云染微微上前,压低了声音,“现在还喜欢么?”

    “……”不知道为什么,傅连看着他凑近的脸,忽然想揍一顿,或许手感会不错,“王爷如今大了,也会胡思乱想了。”说完便负手大步离开了。

    “你这算什么回答。”

    “你这又算是什么问题呢。”

    “……”真是跟你爹一样,说了等于没说,云染大步跟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在瞎操心什么。

    却不想,有人一直在御花园里晒太阳,听了个一星半点儿。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黄蜂尾后针

    琼园。

    阿音站在后院看了一会儿,树林里有些残雪还没有融化,近处瞧着倒是一片枯败。常四带人一直打理的那一亩三分地,这大冬天的也就只剩下一些冬日里的青菜白菜了,并无什么。

    倒是不远处的驴棚里,南风依旧神赳赳气昂昂的叫唤着。

    “夫人,梁大人来了。”姜冬一袭深蓝色的便装,大步而来,似乎有些犹豫。

    阿音点点头,看着丝竹一把将撒丫子乱跑的云初给捞进了怀里,这小家伙,如今像是才知道自己长腿了,只要是一沾地就开始疯跑,跌跌撞撞的,好在冬日里衣服厚实,摔了阿音也不心疼。

    “怎么了。”阿音转身带着几人往听雪小筑去,瞧着姜冬有些犹豫。

    “慕相也来了。”

    阿音有些意外,面上却是的淡淡道:“来了就来了呗,我是怕他还是怎么着。”

    “慕相瞧着心情不好。”其实姜冬知道,慕无尘是生气阿音和小皇帝出宫,居然就带了他们这几个人。

    阿音看见远处已然站在门口的两人,微微挑眉,小声道:“怎么的,他不高兴还要我哄着么。”

    “……”那倒也是不敢。

    “娘娘今日怎么跑来琼园了。”梁钥微微行了一礼,看了一眼丝竹怀里的云初,“连皇上也带出来了。”

    阿音瞧见慕无尘耷拉着脸不说话,转身往里走,看了一眼庭院里的小池:“今日天气好,带着初儿来钓鱼。”说着看见丝雀已然将鱼竿鱼桶都准备好了,回眸笑道,“四叔应当知道,御湖钓鱼有什么意思。”

    “可是……”梁钥看了一眼慕无尘,提醒道,“这人是不是带少了。”

    “原本瞧着或许少了,眼下你们来了,不就正好么。”阿音说着走过去俯身拿起鱼竿检查了一下,“一起么?”

    慕无尘一言不发的走到了一旁,随意找了个小凳子坐下了。梁钥手里的还拿着东西,灿灿一笑:“这些……”

    “回头再看吧,也不着急。”阿音说着就坐在了池塘边上,云初看见她娘坐下了,挣扎了两下也下来了。

    小家伙看见池水就要往里扑,丝竹眼疾手快,一把给捞住了。听见丝雀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初儿不能过去水边,冬日里,掉下去可冷了。”

    云初才十来个月,知道什么呀,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吸了吸鼻子,还是要过去。

    “我来吧。”梁钥将东西搁在一旁,上前将云初抱在怀里,拿着凳子坐在了阿音旁边,云初就坐在他膝盖上,小小的身子被他两只胳膊圈在中间,倒是十分稳当。

    阿音侧眸瞧了一眼,浅浅的笑了。

    云初看着梁钥拿着鱼竿甩进了水里,眨了眨眼睛,十分好奇,一只小手居然伸出去,握住了一节鱼竿,就在梁钥的大手后头。

    正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阿音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鱼竿儿,冬日里钓鱼其实很舒服,不由得眯了眯眸子,打了个呵欠。

    “你可别睡着了,容易着凉。”梁钥忽而说道。

    阿音回眸看他,撸了撸嘴:“你怀里那个睡着了。”

    梁钥一愣,低头看去,果真看见许久没有动静的云初蜷在他怀中睡着了,小手还搭在鱼竿上,不由的失笑:“真睡着了。”

    “奴婢抱进屋吧。”丝雀走过来,用阿音的披风裹住了云初,回眸看向丝竹,“去屋里点个炭盆吧,还要汤婆子。”

    “嗯。”丝竹看了一眼云初转身大步进屋了,路过慕无尘身边的时候,看见他一手撑着侧脸,那双眸子一直静静的看着阿音的背影。

    冬日的微风拂过湖面,就在丝雀俯身将裹好的云初从梁钥怀中接过来的时候,听见不远处的慕无尘忽然起身喊道:

    “小心!”

    阿音愣一下,下一瞬就感觉到有一股凌厉的寒气冲着他们这边过来了。梁钥的反应极快,一把抱住了云初,伸手将丝雀也拉到了一旁。

    “阿音。”

    阿音手中的鱼竿从水里甩出去,扬起一道长长的水线,分毫不差的阻隔了那到寒气。有什么应声落在了她的脚边,阿音手中的鱼竿也跟着断了。

    梁钥紧紧地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看见水线在阳光下落下,居然短暂的出现了一道彩虹。只是其他人并无心思去看。

    “黄蜂尾后针!”阿音看着落在脚边细长的暗器,心头一跳,下一刻便不由得扶着胸口:千机?

    “怎么可能?”慕无尘已然到了她跟前,抬脚挑起那枚暗器,刚到手中便是一怔,“这……”果真是千机的暗器,可是他不是……

    “当心。”阿音一手抚着胸口,忽然伸手拉住了慕无尘的胸口的衣襟,往旁边一躲,下一刻便又是一道暗器袭来,直冲着慕无尘的后心。

    阿音见状一咬牙,广袖在转身间拂过水面,沾湿了的衣袖狠狠地甩出去,堪堪的打落了第二枚暗器。

    到底是谁!目标又是谁!

    “丝竹!”阿音喊了一声。

    听到动静跑出来的丝竹,看了一眼暗器飞来的方向,眯了眯清冷的眸子:“我去。”说着便冲了过去。

    慕无尘握着暗器的手紧了紧,听见阿音当机立断:“四叔,带他们回屋。”说着看了一眼慕无尘,对方不知为何瞪了她一眼,阿音无奈,喊道:“姜冬,保护初儿。”

    姜冬只带了四个手下出宫,不知对方什么来历,闻声只能护着梁钥和丝雀他们往屋里退,几人散开,迅速的守着门口和窗户。

    微风习习,阿音一手还拉着慕无尘,另一只衣袖还在滴着水。丝竹追去之后,有一会儿没有了任何动静,阿音在阳光眯了眯那双琉璃色眸子,眉心轻蹙。

    “看得见么。”

    “逆光。”

    “看来来人是熟人。”慕无尘说着,看了一眼她湿了的衣袖,确定她没有受伤,才稍稍安心,“总不能是千机活了。”

    “不是他。”阿音想了一瞬,“大约是个影人,并且是跟千机很熟的影人。”

    慕无尘正低着头打量着手里的尾后针,阳光下,蓝衣公子看见了那锋芒上浅浅的青色,不由得心头一紧。

    “有毒,应该是蚀骨散。”

    “……”阿音心头一怔,有什么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在她快要有答案的时候,又有一根暗器冲着他们飞了过来,这次的速度更快,带起的风越发的凌厉。

    阿音慢了一瞬,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枚暗器已然直逼慕无尘的胸口。

    不好!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无解

    千机的黄蜂针直逼慕二公子的心脏,慕无尘急急后退,脚尖落在了小池的水面之上,阿音心头一紧,想也没想的飞身追去。将慕无尘生生的扑进了冰冷的池水里。

    “娘娘!”姜冬握着腰间的佩刀一紧,本想过来,可是对方依旧没有露面,他不敢轻举妄动。

    冰冷的池水一下灌入了慕无尘的口鼻,蓝衣公子只觉得身上沉,挣扎了两下便向下沉。这池水不深,却足以没过他们两人。

    水下,阿音看着慕无尘痛苦的表情,迅速的脱掉了身上的外袍,然后拉着他往水面上游去,不过片刻两人便破出了水面。

    冬日的池水冰冷,阿音拉着慕无尘趴在岸边,丝竹没有回来,那个暗中刺杀的人也没有露面。

    “该死。”阿音低骂了一声,伸手紧紧地搂住了慕无尘的腰,“你没事吧。”

    “嗯……咳咳……”慕无尘看着她有些模糊的面庞,不满道,“冷得很。”

    “我也是没有办法,那枚针会要了你的命的……”话音未落,看着慕无尘的眸子便是一沉,“你受伤了!”

    “……”慕无尘冻得都麻木了,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感觉。

    阿音在顾不得其他,慕无尘肩头蔓延的暗红让她几乎无措:“姜冬,快将慕相拉上去,快!”

    姜冬应声而动,上前费力的将慕无尘拽出水面,刚要伸手去拉阿音,却见她一人跃出了水面。那轻盈的身姿,哪里像是从寒冷的水里出来,倒像是在盛夏清凉的湖水里游了个泳。

    慕无尘半躺在姜冬的怀中,从水里出来,这才感觉到肩头有点刺痛:“我是不是……”中招了。

    阿音湿漉漉的跪在慕无尘的跟前,一下就撕开了他的衣襟,露出一个细小的伤口,那根针有一半都没入其中了。

    刚才那一下只是叫这暗器打偏了,却还是刺进了他的肩口。

    阿音紧紧地盯着那枚暗器,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这世上,没有人再能比她更了解这玩意儿的厉害了。

    “你忍忍。”话音刚落,阿音便将那枚暗器给拔了出来,青色的光芒一下就刺痛了她的眼睛。

    慕无尘几乎没有出声,他的眼前,阿音的脸色越发的清晰:“总不会是千机的。”

    “应该是阿素。”阿音握着那枚沾血的暗器,思来想去,只有之前被金平年派出去的阿素有这个本事,在这个时候刺杀她。

    是回来替金平年报仇来了。

    “是她……”慕无尘眉心轻蹙,听见姜冬问了一句:“娘娘,要请太医么。”

    阿音看着慕无尘,摇了摇头,他们根本不知道千机的蚀骨散是有多麻烦。

    “不用了,太医院解不了。”阿音一咬牙,忽然俯身吻上了慕无尘的伤口。

    她的唇,微凉。

    慕无尘无比吃惊的看着她,一时连推开都忘记了。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跳原来可以这样快,那“咚咚咚”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竟然如此清晰。

    姜冬受惊不小,扶着慕无尘的手心猛然一紧,害得他差点儿弹坐起来。

    “你做什么?”这才反应过来。

    阿音抬手按住了他的肩头,然后吐出了一口鲜血:“你乱动什么,我要是中毒了怎么办。”

    慕无尘看着她残留着自己血迹的唇瓣,殷红而诱人,连忙瞥开了眼睛:“你……你不必如此。”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

    眼下,慕二公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置之生死与度外了。

    “我知道没什么用。”阿音抬手擦了擦唇角,“只能去找孙炎,可是……”孙炎现在远在陵城,而这毒发作,最多十几日的时间便是药石无灵了。

    该死!阿音心头一震刺痛,连忙伸手将他的衣服拉好,匆匆起身道:“先回屋去。”说完便背过身去,不让慕无尘看见她的脸色。

    没有人再继续攻击他们,阿音看着逆光的远处,心里希望是丝竹抓住了阿素,而不是叫她跑了。

    解药,会在哪里呢。

    梁钥看见姜冬扶着浑身湿透的慕无尘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看见阿音也湿漉漉的跟在身后又是一惊。

    “怎么……落水了?”

    “慕贞中毒了。”阿音丢下一句,看向丝雀,“给你家二公子找一身衣服,说完便转身自顾自的去找自己的衣服了。

    慕无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起方才她俯身那一吻,忽而有些恍惚,只觉得这毒发作的有点儿快了。

    窗外阳光依旧暖暖,只是谁也料不到,上一刻安然,下一刻便生死了。

    阿音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慕无尘坐在床上,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梁钥不知道去外面做什么了,屋子里只有丝雀守着他。

    “去熬一点姜汤来了吧。”阿音说了一句,走了过去。

    丝雀应了一声,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慕无尘,然后匆匆出去了。

    阿音走到床前,垂眸看着他的伤口,一直不语。

    慕无尘纵使脸皮再厚,被她如此盯着也是受不了了:“我没事。”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绝不。

    慕无尘看着她,张了张嘴,根本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了门口的动静。阿音回首看去,正看见丝竹推搡着一名黑衣女子走了进来,果真是阿素。

    “跪下。”丝竹冷着脸没一点儿也不留什么姐妹情面。

    阿素也不挣扎,乖乖的跪了下去。

    阿音看着她那双像极了丝竹的眸子,冷声道:“解药。”此刻她不关心阿素怎么会有千机的暗器和毒药,也不管她为什么要冲着慕无尘去,除了第一枚是猝不及防的奔着她去的,后面两枚分明是要慕无尘的命。

    眼下,她只关心这该死的解药在哪儿。

    “没有解药。”阿素的声音略沉,无论听多少次都没有办法将她的声音和人合到一处去。

    丝竹手中的短剑抵住了她的咽喉。

    阿音上前站在阿素面前:“这毒药没有射中心脏,他不会即刻就死,我有的是时间问你。”

    “那又如何。”阿素抬眸看她,眼中满是冰冷的不屑,“云墨的血蛊也不是即刻就死,最后还是撒手人寰了。”

    “你……”慕无尘一下就怒了,却看见阿音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这一下颇沉,阿素的嘴角流下血来,却听见她冷声笑道:“你和主人还真是像。”

    “解药。”

    “没有,娘娘问多少遍都是没有,千机的毒药我借来用用而已,怎么可能会有解药。”

    阿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瞬,道:“搜身!”说着大步往门口去,“姜冬,带人去千机府……”

    “我劝娘娘死心吧,当初主人为了找解药已经将千机府翻了个底朝天了,不会有的。”阿素跪在那里,看着慕无尘,道,“慕二公子时日不多了,你救不了他。注定,他要做第二个云朝玉了。”

    “……”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莫逆

    琼园,夜深人静。

    阿音睡不着,便披衣独自来了碧落阁,从前云墨住的地方。当年云鹤叛乱,殷木奎一把火烧了琼园,她的听雪小筑几乎是付之一炬,而这里并无什么大碍。修葺之后,还是从前的样子。

    阿音裹着雪白的斗篷,站在漆黑的院子里,这里还是从前的样子,并无什么变化。只是,再也不会有人,站在廊下等她了。

    夜风穿过庭院,将廊下没有点亮的灯笼吹得轻轻摇晃。阿音抬手拢了拢斗篷,觉得眼中酸涩。

    她想进屋瞧瞧,可是如今,她还没有那个勇气,坦然的面对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她不信邪,依旧让姜冬带人去翻千机府,可是一无所获,而阿素的身上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沉沉的夜色之中,女子深深一叹:哥哥……我该怎么办才好。

    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有人轻轻的靠近,恍惚间阿音竟然真的以为是云墨,暮然回首:“哥哥……”

    来人站在她身后,听见那一声“哥哥”,神色不由得一黯:“是我。”

    “慕贞?”阿音上前,“你怎么起来了。”

    “我还好,并无什么感觉。”慕无尘看着她,手中的孤灯自然照不进她的眼底,“我看见你往这边来了,放心不下。”

    “我只是……”

    “我知道。”你很想他,你带着孩子来琼园,就是因为想他,不是么。

    阿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然也没有解释,只是道:“回去吧,夜深了,冷。”说着便与他擦身而过。

    “阿音。”慕无尘忽然喊住她,见她脚步一顿,连忙道,“我不怕死。”

    “……”

    “可是我怕留下你一个人。”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阿音莫名有些生气。

    “阿音,我甚至不知道能把你托付给谁。”慕无尘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沮丧手中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将阿音的影子照的十分模糊。

    良久,听见女子轻声道:“既然没有谁可以托付,那为什么要放弃。”阿音垂着头,安静的泪流满面,“难道哥哥当初选择赴死,就是因为他有人可以托付么?”

    慕无尘看着她,无言以对。

    “慕贞。”阿音没有回头,清冷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只要记得,这世间除了你,我们母子便再无可依,就好。”说完便匆匆走进了浓浓的夜色中。

    慕无尘提着灯站在那里,直到再也看不见阿音的身影,才缓缓回头,看着从前云墨的房间。

    窗前挑灯,他们能一直下棋下到天亮。

    “你能赢的,为何不争一争。”朝玉说。

    “跟你对弈只是作伴,要什么输赢。”

    “可是你总这样不好。”朝玉的眉眼仿佛就在眼前,那样清晰,“你会习惯让着我的。”

    “习惯就习惯吧,这辈子我都会站在你身边。”慕无尘说的没心没肺。

    可是现在想想,他说的每一个字,云墨都听进心里去了。

    后来,他们之间多了一个阿音,再后来,他和阿音之间,多了一个他。

    “无尘,不要再让着我了。”朝玉说。

    “无尘,这天下,还有阿音都交给你了。”

    “无尘,我此生无憾了。”

    慕无尘站在夜风中,仰头看着苍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了满心满肺的凉意。

    “朝玉。”我终于体会到你当时的心情了,放不下,死又何惧,那份牵挂才是最最要命的。

    下雪了,细小的雪花自漆黑的夜空飘落,落在蓝衣公子的鼻尖,慢慢融化,他的朝玉离开他这样久了,直至此时此地,他站在他们曾经日夜相伴的地方,终于泪流满面。

    他想他,他宁可一辈子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他身边,他也想看向他指点江山,儿孙满堂。

    天亮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阿音一夜没有怎么睡,昨晚慕无尘回来的要比自己晚得多,那个时候外面就已经开始下雪了。

    她静静的等着他上床休息了,她才回屋,只是那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了。

    “夫人。”丝雀推门进来,脸色十分不好,“二公子发热了。”

    “什么?”阿音连忙掀了被子下床,也没有穿鞋就要过去,她明明都等着他回来了,还是着凉了么?

    “主子。”丝竹上前将披风给她裹上,听见阿音匆匆道,“让人去叫太医过来。”

    “是。”

    阿音到慕无尘的房间时,他还昏睡着,外面天也是刚亮,灰蒙蒙的,映着白雪。

    “好烫。”阿音坐在床边,抬手摸了一下,“果真是着凉了,快去打盆凉水来给他压一压。”

    “是。”丝竹拿着盆儿,转身就去了外面的小池塘。

    “不是因为那个什么毒么?”丝雀担心道,“我们二公子已经好多年没有生过病了。”

    “大约也有点儿关系。”阿音想,自己当年也是断断续续的发热,一直都迷迷糊糊的,“不行了,还是要用药缓缓一缓。”

    “什么药?”

    “有个方子,可以暂且压制毒性的。”阿音想了半晌,看着慕无尘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脸,十分懊恼,“我不记得,是你家二公子自己的方子。”

    “老天爷呀,二公子自己有方子昨天怎么不写下来呀。”丝雀叫天。

    “大约是不曾想,才两天就这样严重了。”阿音也不禁想要喊天,偏偏御医还没来。

    丝竹端了半盆冰冷的池水进来,阿音抬手就拿了手巾泡了进去。听见丝雀连忙道:“夫人,奴婢来吧。”

    “没事儿。”阿音亲手将冰冷的手巾拧干,小心翼翼的放在慕无尘的额头上,那一刻,她忽而发现自己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他了。

    他的眉眼一如往昔,哪怕是病着,也是如此……美丽。

    慕无尘好像是感觉到了凉意,眉心微微一动,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微微一颤。阿音瞧着,仿佛他下一刻就会跳起来对她大吼:“你要冻死小爷呀!”

    然而并没有,他依旧昏昏沉沉的睡着。

    “夫人?”丝雀见她出神,不禁唤了一声。

    阿音猛然回过神来,一双琉璃色的眸子看着她,眨了眨,忽而想起了什么:“对了,可以用血……”说着又看了看丝雀。

    他们两个已婚妇人有个屁用啊。

    “什么血?”丝竹问了一句。

    阿音一喜,回眸看她:“你的可以,处子之血,很管用,不过有点儿疼。”说着就拔下了自己不离身的匕首,反正疼的也不是我。

    丝竹看了一眼阿音手里的匕首,脸色变了变,一贯清冷的声音也不由得怯了:“恐怕不行。”

    “怎么不行,真的有用,你过来,我轻轻的。”阿音哄道。

    “丝竹?一点儿血也不愿意么。”丝雀鼓着腮帮子,不满的看着她。

    “不是。”丝竹吞吞吐吐道,“我的血也没用。”

    “……”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意外的意外

    晴天霹雳呀。

    阿音握着匕首的手不由得抖了抖,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丝竹,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你你,怎么会?”难道是遇上她之前就有情郎了?不然不会呀,这些年,丝竹跟着她,连公猫公狗都没给过好脸色呀。

    “跟谁呀。”丝雀的心好奇又激动,单刀直入。

    “川北。”丝竹简洁明了。

    “……”阿音瞪大了眼睛跟丝雀面面相觑,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什么时候呀,总不能是他临死之前吧。”若真的是这样,阿音想将川北拉出来鞭尸。

    “不是。”丝竹不明白,不是要急着找处子之血压制毒性么,怎么忽而变成了一起八卦她跟川北的过去了,“是去年主子回京之前,在义父那里。”

    阿音想了想:“哦,川北被金平年抓去的时候。”

    “嗯。”丝竹不禁想起往昔,“我擅自跟了他,还拜了天地,后来义父才答应放他一条生路。”

    “你俩成亲了?”丝雀受惊不小,“那你……那你岂不是我大嫂。”我的天,这也太猝不及防了。

    阿音坐在一旁,缓缓地将匕首放下,看着丝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此刻,她唯一能清晰的感叹的事情就是,她家丝雀出息了,居然居然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此刻他们之间的关系。

    丝竹静静的看着阿音,阿音也静静的看着她,原来她一直以为她和川北之间是相互爱慕,只是未表。却不想,早已经私定终身,只是因为外界种种才一直不为人知。

    原来,她的丝竹在她之前,做了寡妇。

    这真是一件令人唏嘘的事情。

    阿音终于叹出一口气来:“如今要怎么办,我总不能出去,满院子喊谁是处子吧。”虽然从前脸皮也厚,但是还真没有厚到这种程度。

    丝雀此刻依旧看着丝竹,满腹心思的还在消化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恐怕川南知道这事儿能一蹦三尺高。所以,根本没有在意阿音说了什么。

    丝竹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了,干脆转过身去,却正好看见了进来的梁钥,这家伙还没走,一直住在旁边的厢房。

    “也不必满大街的喊。”梁钥一袭月白长衣,映着外面皑皑白雪,倒是一派的仙风道骨。

    阿音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那把匕首呢,见他进来,眉心没来由的一跳。

    果真,下一刻便看见他微微扬起了手腕道:“我的就可以。”

    “……”阿音瞧着他那一脸自豪的样子,几乎可以看见梁清忽而冲出来要砍他的架势:你多大岁数了还不成亲,这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么?

    虽然有些嫌弃梁钥那莫名的自豪感,但是他的血真的是立竿见影,不过午时,慕无尘的烧就退了。连人也清醒了,得知是梁钥的血救了他,也是不由得蹙眉,一脸的嫌弃。

    梁钥对此很不满,扬言要走,好在阿音是个识时务的,三言两语哄了梁钥高兴,心甘情愿的留下来,做那个献血之人。

    只是阿音他们没想到,梁钥的血会成为众人议论的对象。首当其冲的就是寻到蛛丝马迹,来琼园找慕无尘的傅煊。

    梁钥的青梅竹马。

    “不应该呀,当年你不是真心喜欢那个侍女,还闹了一阵子要娶进门的么?”傅煊手头有一堆的东西等着慕无尘过目,去宫里蹲了两日也没找到人,最终还是因为姜冬的手下去太医院找人,他才找来了琼园。却不想是慕无尘中了千机的毒,如今居然靠着梁钥的血来压制。

    真是奇闻。嗯,对他来说,梁钥还是童子的事情比较神奇一些。

    此刻,慕无尘坐在床上,随手翻着傅煊带来的公务,听着他们几人坐在窗前聊那些无聊的过去。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梁钥蹙眉想了想,“我那时有十六么?怎么可能跟人家有什么,不过是情窦初开,以为非她不可罢了。你拿我当什么,这么不堪么。”

    “不是,我这不是有些意外么。”傅煊不解,“还有后来那位女先生,我记得当时你有好几日没有回家,你二哥找到你的时候,差点儿打断你的腿。”

    “我都说过了,我们那是跟旁人一道出城郊游了,不止我们两人,她后来不是嫁给了同行了那个谁了么。”梁钥似乎认真的想了想,随即摇头道,“不记得那人叫什么了。”

    “……”傅煊看着他,依旧觉得不可能,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他怎么否认也是没用的。

    阿音坐在对面,心不在焉的听半晌,还是忍不住道:“看来从前四叔是有机会成亲的,只是都错过了。”

    “错过了就是没有缘分,没什么可惋惜的。”情之一事之中,梁钥一向十分通透,“年少之时,是不懂,后来懂了便发现,那些错过的就是应该错过的。”

    “那又是谁让四叔懂了的呢。”阿音看着他,问道。

    梁钥微微挑眉,轻轻一笑:“我是博览群书,无师自通的。”

    “骗人。”

    梁钥瞧她:“既然知道我是骗你,那就应该知道我不愿说,那又何必拆穿呢。”

    阿音看着他,眨了眨眼,忽而道:“那人知道么,你的心意。”

    “明知没有结果的事情,何必知道,徒增烦恼罢了。”梁钥是在说自己,可是这一屋子的人听着都像是在说他们。

    一时之间,各有所思。

    梁钥含笑坐在那里,一双美目眯了眯,像是又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

    忽而听见阿音道:“所以,四叔心里的人果真是傅大人么。”

    “……”

    “噗……咳咳!”傅煊一口茶差点儿呛死自己,抬眸看着阿音,那脸色有趣极了。

    慕无尘也不禁朝阿音翻了个白眼,收回了乱跑的思绪,低头看着手里的折子,是户部的。

    “你批了北疆的粮草?”

    阿音就坐在一旁,回眸看他,点了点头:“嗯,不过具体数目还没有定。”你这儿就出事了。

    “今年的北疆并无什么异常,也未收到什么天灾人祸的折子,我本不想理睬。”慕无尘说着看向傅煊,“你觉得呢。”

    傅煊正在擦嘴,闻言想了想:“我还是之前的意思,看今年北疆的税收上缴了多少。”

    “可是我记得,云安皇帝驾崩的时候,哥哥免了北疆两年的税收,怎么今年……”

    “并不是全部。”慕无尘合上折子道,“当初放殷木兰回去,也是明说了,殷家今后会如何,还是要看他们有多少敬畏之心的。”

    阿音看着他,想了一瞬:“所以,这次殷木兰要回京,是来交她的忠心的?”这话说出来都觉得是个笑话。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阴谋

    慕无尘因为中毒,一直留在琼园,早朝被傅煊一人顶着,阿音算算时间,来回连飞鸽传书都赶不上,所有无奈之下整个太医院都找来了。

    只是可惜,孙炎在太医院不过两三年的光景,没有徒弟传人,千机倒是在太医院许多年,但是一直独来独往,他向来爱毒胜过一切,明里暗里都被太医院其他人排挤,所以更别提别人知道他什么方子了。

    折腾了几日,开出来的药效果还不如梁钥的几滴血。阿音一怒之下将所有人都骂走了。

    琼园一下又安静了下来,而慕无尘中毒快十日了,阿音的情绪也变得肉眼可见的暴躁。

    她发现,自己除了发脾气,居然拿这毒没有一点儿办法。

    “不如再去问问阿素。”丝竹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金平年死了,她没有什么可求的,我不知还能问出什么。”阿音看着外面的残雪,前些日子的一场大雪已经停了好几日了,可是天气再怎么好,外面依旧是冰天雪地的。

    慕无尘如今的状况就跟她当年一样,好的时候好好的,但是毒发之后骨头里开始疼,皮肤却泛痒,今日一早不留神便将脖子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她看着难受极了。

    “丝竹,如果他出事的话,我会忍不住杀了阿素的。”阿音抿了抿唇角。

    “我知道。”

    阿音深深一叹:“兄长那里还没有消息么。”

    “不大好找,当初小桃便叫所有人去寻四姐的下落,也是无法。”丝竹看着她的背影,“四姐从前是最好的,后来因为自任务重中了毒,才隐退的。”

    “所以她才能躲到你们都找不到的地方。”阿音叹了一口气,转身看见有人牵着云初走了进来,愣了一下:“慕大哥?你怎么来了,你的伤……”

    “我没事,躺了几日好了。”慕远征看见阿初松开了自己,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阿音的身边,“我听说无尘出事了,便过来看看你。”

    “你一个人?”阿音俯身抱起儿子,被小家伙手里的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脸颊,低头一看是那只小莲蓬的手链露出来了,像是戴久了绳结儿有些松了。

    “阿清也回来了,刚才在门口被她四叔给拉住了。”慕远征瞧见阿音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便上前道,“我来吧。”

    阿音瞧着他仔细的将云初手腕上的小莲蓬系好,忽而问道:“你们和好了?”

    “也没有吵过。”慕远征说的云淡风轻。

    “那倒是我多心了。”

    “看来无尘中毒,你的心情是不好。”慕远征一语中的,握了握阿初的小手,看了一眼不说话的阿音,“你这儿恨不得方圆十里寸草不生了,这一点倒是像极了从前的先帝。”

    云墨么?阿音想了想,觉得自己生气的时候并没有他那么吓人。

    “这小莲蓬挺好看的。”慕远征说着,指尖轻轻的拨弄了一下,“很灵巧。”

    “是千惠送的,瞧着不是外面的手艺。”

    “是么。”慕远征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却是问道,“千机的府邸你找过了?”

    “找了,没有。”

    “那个阿素呢。”

    “关着呢,搜过了。”

    “她应该不是才回京的,之前在哪儿住的,知道么。”

    “……”阿音愣了一下,看着慕远征,听见他道:“去问问,这毒针应该不止三枚,再找找,说不定能有收获。”

    “我立马叫人去。”阿音说着便将云初递给了慕远征,可是她刚到门口,就看见川南匆匆过来道:“娘娘,二公子吐血了。”

    阿音心头一紧,回头看了一眼丝竹,对方微微颔首,然后便转身匆匆去了关押阿素的屋里。

    川南站在廊下,看着丝竹高瘦的背影,一时五味杂陈,依旧难以消化她是自己大嫂的事实。原以为自己抢先成亲了,谁曾想,都是一厢情愿。

    阿音撇下慕远征匆匆进屋的时候,看见慕无尘伏在床边,榻上放着的水盆,鲜红。

    “我没事。”慕无尘没有抬头就知道是她来了,“就是有些淤血,吐出来就没事了。”

    阿音已然到了床边,一下握住了他的脉搏,有些乱:“疼的厉害么?”

    “没事的。”慕无尘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内力尚可,还能压制。”

    压不下去的,没人比她清楚。阿音的目光落在他脖子的抓痕上,眉心紧锁:“我已经去找阿素的住处了,金叶的手下都在找四姐,一定更会有转机的。”

    “阿音。”

    “我们还有时间,再不济太医院那么多人,难道都没有办法弄出解药么?”阿音静静的扣着他的脉搏,也不知道是他的脉相乱,还是自己的心乱,一点也听不进别的。

    “阿音。”慕无尘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背,“你听我说,我不是朝玉,没有那么脆弱的。”

    “……”阿音霍然抬眸看他,看见他那双眸子依旧坚定而有神,里面映出她慌乱的影子:是啊,他不是云墨,他是慕贞呀,那个强大到足以让我安心的慕贞呀。

    “别怕,就像你说的,我们还有时间。”慕无尘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一定。”

    阿音静静的抿了抿唇角:“嗯。”

    门口,慕远征抱着云初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人,一旁梁清悄然走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

    “我能做什么吗?”

    “帮我个忙,回去找一趟任伯。”慕远征道,“我总觉得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

    “嗯?”梁清不解,听见梁钥忽而冒出来,饶有兴趣的问道:“慕大公子有何高见。”

    慕远征回头看他,抱着阿初往廊下走了走,显然不想里面的两人人听见什么。

    “金平年死了半年了,阿素一直没有露面,她先前被金平年派去哪里,四叔知道么。”

    四叔?梁钥不着痕迹的微微挑眉:“北疆。”

    “眼下忽然回来了,一下就找到了琼园钻了空子?”慕远征看着庭院里的小池,“她不是个有耐心有计划的人,所以这事儿多半不是她的主意。”

    “那会是谁?”梁清问道。

    慕远征摇摇头:“不知,大约跟北疆脱不了关系。”说着回眸看她,浅浅一笑,“不过,等找到她原先的藏身之处,或许就能有答案了。”

    “难道,是殷木兰?”梁清心头一紧,不禁回头看着门口,却没有察觉梁钥那双美目正静静地打量着她和慕远征。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条件

    按照慕远征的推算,阿素要监视阿音的动向,便最好一直留在皇城附近,若是真的是殷木兰指使,那就也要查殷家名下所有的产业。

    好在在京都城里,金家和慕家都算是手眼通天,查任何的铺面房屋,甚至田产,都是手到擒来,不过一天的功夫,就找了阿素在宫外的一个住处。那里原先是金家的一个客栈,年初的时候转租出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重新开张。

    “这样的地方,一看就可疑。”金连礼一袭素锦负手而立,看了看这十分简单的房间陈设,“我让他们没动里面,等着你来的。”

    眼下已经是下午,夕阳西下,那一抹残阳从西窗照进来,这一处客栈的位置还是可以的。

    阿音冷着脸环视了一周,道:“你们去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暗格之类的。”

    “是。”丝竹和梁清应了一声,带着手下开始慢慢翻找,十分仔细。

    “这个地段,这样的陈设是不是太过简单了。”阿音问了一句。

    金连礼道:“我问过了,先前的掌柜的不好好打理,从中克扣了好些经营的钱银,所以这客栈才会被转出去,反正这样的客栈咱家也不缺。”

    “接手的人呢,不是说年初就转出去了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动。

    “还在查。”金连礼说着,转身看了一眼外面,“这里虽然靠近皇城,但是位置不好,外乡来的人鲜少会有走到这巷子深处的,恐怕也是底价买了,又觉得没有那个修整营业的必要了。”

    阿音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还真是,要是真的低价买下,就算是占了一块地也是值得的。

    “找到了。”梁清忽然道,“有个暗格。”

    阿音闻言,浑身一激灵,连忙转身进屋,金连礼也连忙跟了进去,两人果真看见床下面被梁清拉出一个小小的抽屉,是砖石的。

    “小心一点,那玩意儿有毒。”阿音叮嘱了一句。

    外面夕阳已经落幕,有人将屋里的灯给点上了。丝竹托着一盏灯过来,照亮了那个暗格里的东西,是个小小的盒子。

    梁清用剑柄动了一下那盒子,确定没有暗器才伸手拿了出来,转身离开阿音好远才慢慢打开。

    阿音见没有动静,便上前看了一眼,盒子里安静的躺着几枚尾后针。

    “果真是。”阿音拿起来,映着丝竹手里的烛火看了看,都有毒。

    梁清将手里的空盒子反复看了看,没有找到什么机关,不禁有些失落:“好像没有。”

    阿音心头一沉,显然不信,将手里的暗器随手给了丝竹,便拿过了那个木盒子。秦氏的机关向来厉害,她纤细的指尖在盒子上细细的摩挲,片刻便摸到了盒子的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缝儿,瞧着是装饰用的,可是她仔细摸了摸,显然要略粗一点点。

    “有了?”金连礼微微俯身站在她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阿音似有若无的应了一声,道:“给我托着。”

    “哦。”金连礼小心翼翼的将那个小盒子托在掌心,看着阿音的两个食指的指甲从两侧轻轻的嵌进了盒盖边缘的一条细缝里,然后稍稍用力一撬,盒盖上那薄薄的一层就弹了出来,掉在地上。

    然后几人就在那盒盖子的机关里看见了一张折好的纸。

    阿音眉心轻蹙,似乎有些失望。

    “这是什么。”金连礼还托着盒子。

    “不知道。”阿音拿起来,展开一看,随即就怒了:“原来是她!”

    金连礼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是张地契,就是这客栈的地契,上面有买家的落款。

    “殷氏?”

    阿音看着门外,月色皎皎,将手里的地契捏成了一团。他们算准了她会找到这里,这是挑衅!

    眼下刚刚过了月半,月色还圆,正是晴空无云,明亮的月光洒在残雪上,将夜色照得格外的亮。

    有人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月光下,悄然潜入了琼园。如今这里早就没有了重兵把守,她一路进来,得心应手,很是轻巧的躲过了听雪小筑里守着的禁卫军,悄然进了慕无尘的房间。

    女子轻盈的步伐大步而来,看着安静躺在那里的人,眯了眯那双美目,刚刚靠近,床上的人便一跃而起,手里的匕首直逼她的咽喉。

    月光从窗棂洒进来,女子手腕上银色的护腕一闪,生生的挡住了慕无尘的刀锋,一阵刺耳的声响划破了黑夜。殷木兰一甩胳膊,退到了几步之外。

    “慕二公子好警惕呀。”

    “你果真回京了。”慕无尘冷冷的看着她,穿着中衣赤脚站在那里。

    “怎么,二公子这是想我了?”殷木兰轻轻一笑,“那也不枉我特意过来看你。”

    “你别以为你能将我如何。”慕无尘手心微微一紧,满是警惕。

    殷木兰却闲闲的扶着腰间的长鞭道:“我怎么舍得将二公子如何,不过是听说你中毒了,特意来看望,并无恶意。”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护腕,果真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刀痕。

    “特意半夜来?”

    “哪里半夜,这还早呢。”殷木兰说着干脆靠在了一旁的屏风上,笑盈盈的瞧着慕无尘,“太后娘娘不是还没回来么。”那目光像极了正在瞧到嘴晚餐的狐狸。

    慕无尘看着她,心头微微一沉:“你故意等阿音离开,有何目的。”

    “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不想有旁人打扰。”殷木兰看他的脸色略微苍白,“看来那个千机的毒还真是厉害,听说半月就会毒发身亡。”

    “与你无关。”

    “也未见得。”殷木兰说着,忽然起身,缓缓靠近,“若是我能救你呢。”

    “……”慕无尘站在那里,看着她站在自己跟前,咫尺之间。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行。”果断决绝。

    殷木兰微微仰头看着他,忽而笑了:“我还没说什么条件呢。”

    “什么条件都不行。”

    “你可想好了,你要是死了,那对孤儿寡母确定是我的对手么?”殷木兰自信道,“你真的放心她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么?”

    慕无尘微微垂眸看她,轻轻挑眉。正要说什么,便听见有人忽然推门而入,道:“什么条件。”

    “阿音?”

    秦雪音一袭白衣站在门口,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看着殷木兰,沉如深潭:“果真是你的阴谋。”

    殷木兰站在慕无尘跟前,回眸一笑:“看来太后娘娘是打开那个盒子了。”

    “说吧,什么条件。”阿音不想同她废话。

    殷木兰缓缓转身,手腕上银色的护腕,反出了一道刺目的光,听见她含笑的声音道:“很简单,慕无尘娶我进门。”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落荒而逃

    什么!

    金连礼跟在阿音身后,以为自己听错了,伸长了脖子看去,殷木兰身后的慕无尘脸色煞白的看着阿音。

    至于阿音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金连礼看不见,也不敢去看。

    “怎么,太后娘娘没有听清么。”殷木兰看着阿音,满是挑衅,“殷慕两家联姻,太后还能名正言顺的削我的军权,不是很好么。”

    夜色下,阿音沉默,长久的沉默。

    慕无尘站在那里,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的毒开始发作了,骨头渐渐疼了起来。可是此刻,他全副心思都在阿音身上,他忽而很想听一听她的答案。

    良久,终于听见阿音说道:“这么说来,你果真有解药了。”

    殷木兰微微挑眉:“自然,我也没想跟慕相**。”

    阿音手心紧了紧,忽而一笑:“那便好。”

    闻言,慕无尘紧紧地看着阿音,气得差点一口鲜血吐出来。可是还没等到他质问阿音,便见白衣女子忽然出手,发间的金簪在手心翻转,直接朝着殷木兰攻了过来。

    “阿音!”金连礼一惊。

    他这一声瞬间惊动了数人。

    殷木兰扶着长鞭的手一紧,黑夜中一条漆黑的毒蛇灵活的朝着阿音卷了过去。

    “小心!”慕无尘急忙道,他看着阿音跟殷木兰在不大的空间里打了起来,虽然有些担忧,可是不知为何,刚才一直悬着的心却渐渐安定了下来。

    无论如何,她没有答应。

    夜色下,阿音紧紧的抿着唇角,手中细长的簪子从长鞭中逃脱,直奔着殷木兰的近身而去,下一刻两人便缠斗在了一起。

    殷木兰的长鞭在屋里施展不开,便伸手去拿腰间的短剑,却被阿音反手挑破了手背。

    “怎么叫太后赐婚,要发这么大的脾气么。”

    “没人告诉爱卿,哀家近日脾气暴躁么。”阿音冷声道,反手扣住了殷木兰的手腕,指尖一紧,“交出解药,不然我即刻废了你。”

    “太后娘娘好大的脾气,这是要跟臣翻脸么。”殷木兰败下阵来,却一点也不慌乱。

    “谋害辅政大臣本就是死罪。”阿音道,“交出来,不然殷氏一门就到头了。”

    殷木兰看着阿音,用力挣扎了一下,发现挣扎不开,转而道:“娘娘好有意思,臣就是漏液来看望慕相,何时说下毒害人。若是娘娘赐婚,那慕相就是臣的未婚夫,臣自当竭尽全力相救而已。”

    “你这是要挟。”金连礼帮腔。

    “金将军真会说笑,我以为这是爱。”殷木兰含笑瞪了他一眼。

    金连礼一怔,有些讶异于殷木兰的直接和不要脸,可是……眼下是耍嘴皮子的时候么。

    显然,阿音也不想跟她废话,忽然松手,一掌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胸口,冷声道:“给我拿下!”

    殷木兰受了重重的一掌,急急后退了两步,正到了慕无尘的跟前,男子却微微侧身,让开了。那双桃花眼,一直静静的看着阿音,不知所想。

    下一刻,姜冬便带着一群人蜂拥而至,将殷木兰团团围住。

    “丝竹,给我搜。”阿音抬手收了手中的金簪,不耐烦道。

    丝竹应了一声上前,也不管慕无尘他们都在,便开始在殷木兰身上摸索。殷木兰受了伤,却浑不在意的看着阿音:“臣说了,娘娘找不到的。”

    “找不到哀家就掀了你的将军府。”阿音说着瞪了一眼慕无尘,“要是再没有,就将殷木奎绑来,哀家试一试传说中的凌迟管不管用。”

    终于,殷木兰脸色变了变,冷声道:“太后娘娘想做暴君。”

    “笑话,天下是云氏的天下,哀家一介女流,不懂那些。”阿音说着看见丝竹起身。

    “没有。”

    阿音眉心紧蹙,听见殷木兰道:“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你为何不愿点头呢,难不成事到如今,你还在想着跟他……”

    “住口!”阿音看着她,手心紧了紧,有的事情不能想,不能说,哪只是听一听,她都觉得是罪恶。

    殷木兰见她的反应,便也没有再咄咄相逼,只是扶着肩膀道:“不若娘娘好好的想一想,反正还有几日呢,臣愿意等一等。”说着回眸看了一眼慕无尘,“只是慕相要再痛上几日了。”

    慕无尘闻言,终于侧眸看了她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他若是死了,你以为你还能活着么。”阿音冷声道。

    “也就是说,你宁可让我们两个都死,也不愿看着我们都活着么。”殷木兰的语气中带着不屑,“娘娘心还真是私自呢。”

    “……”自私?阿音的心头一沉,忽而不敢去看慕无尘了,胸口开始隐隐作痛,她控制不住,只能侧身道,“你走吧。”

    “娘娘?”姜冬不解。

    阿音没有说话。

    姜冬只能缓缓地收了佩刀,看着殷木兰扶着胸口,大步走了出去。

    没有用的,殷木兰用阿素做局,算准了时机,让她猜到一切,在这个时候赶回来看见了这一切,听到了她的条件,就是只有两条路让她选。

    要么赐婚,要么眼睁睁的看着慕无尘去死,大不了她陪葬。所以这解药她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阿音。”慕无尘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

    阿音愣了一下,心头骤然一紧,不禁闷哼了一声。

    “你怎么了?”慕无尘自己疼的都出汗了,却无暇顾及,“你的心……千机的情蛊不是已经解了么?”如果没有解呢?她现在这样疼,是因为……我么?

    “不是情蛊。”阿音连忙道,“只是心疾。”与你无关,你别多想。

    慕无尘看着她那样,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他忽而很想问,问她一个答案。那一刻,他的骨痛钻心,却也心乱如麻。

    他真的,很想很想问一句他这些年一直想问的问题:你,爱我么?

    “为什么不答应。”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带着他自己都捉摸不透的情绪。

    阿音似乎一怔,终于抬眸看他:“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不答应。”

    “……”阿音抿了抿唇角,姜冬早已经带人都退了出去,此刻偌大的寝室里,只有他们两人,以及站在门口拦着金连礼的丝竹。

    “为何?”慕无尘有些着急,可是语气却异常冷。

    阿音看着他,半晌才道:“还能为什么,你是丞相,初儿仰仗的大臣,怎么可以娶一个明显有着不臣之心的女人。”

    就是这样,阿音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尽数退尽,看着他的失落溢于言表。知道自己,再一次做了逃兵。

    她将他伤的体无完肤,也将自己万箭穿心。

第一千零三十章 豁然开朗

    没有几日了!

    阿音在漆黑的屋子里打转,丝竹安静的站在一旁,主仆两人一个都没有说话。

    夜色已经很深了,可是黎明却好像永远不会到来一样。

    忽然,阿音伸手扫落了梳妆台上的东西,那些脂粉罐子,金钗玉器掉落了一地,满目狼藉。

    她的手在发抖,她已经有一阵儿没有这种揪心的感觉了。丝竹看着她赤脚走在地板上,眉心微微一蹙,终于说道:“小心。”

    阿音站在原地,回眸看她:“是我错了么?”

    “……”

    “难道,我点头让他们成亲就对了么?”

    “不是。”

    “那他满眼的失望是为什么,难不成要我告诉他……告诉他……啊!”阿音说不出口,她忽然十分痛苦的捂住了脸,蹲在了地上,歇斯底里却有万分压抑的喊了一声。

    “主子。”丝竹见她如此痛苦,忍不住要上前,却看见一个人影在她之前走了过去。

    步态从容。

    “阿音。”慕远征站在那片狼藉之外,看着蹲在里面掩面痛哭的女子,他知道,没有什么比拿不起放不下更折磨人的了。

    阿音哭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慕大哥,我吵醒你了。”

    “本来也没睡。”慕远征轻轻提了一下袍子,蹲在了她面前,目光落在了她的脚上,“你打算一直跟无尘这样下去么?”

    “什么?”阿音抬眸,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总要走出来的,不如往前看一看。”慕远征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我帮你试过了,逃避真的没用,只会让问题越来越复杂。”

    阿音看着他,紧紧地抿着唇瓣,听见慕远征道:“殷木兰在逼你选,可是就算她不逼你,你就能不去想了么。”

    “我不会赐婚的,我不要。”阿音难过道,“我爱他,我尘封了一切,可是到头来这颗满目疮痍的心,依旧爱他。”

    “我知道。”

    “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只是为了追随他那明媚的眉眼,可是我如今不配了……你知道么,我不配了。”阿音蜷着身子,泪流满面,“走到最后,我爱不起他,却也放不下他。”

    “我知道……”慕远征深深一叹,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听着她安静的流泪。

    夜色宁静,偌大的寝室,里里外外那几人,都安静的听着,这个如今站在帝国顶端的女人,因为一人哭的卑微而无助。

    金连礼倚在门口,看着站在廊下脸色苍白的慕无尘,见他忽而转身匆匆的走了,便赶紧跟了过去。

    一直跟到房间,慕无尘才咳嗽了起来,鲜血的腥甜此刻在他的喉间也觉得甘冽。

    金连礼跟进来,上前递了帕子给他:“你都听见了,预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慕无尘接过帕子,擦了擦唇角。

    “什么叫不怎么办。”金连礼不满,“我要是你就直接冲进去,亲了再说……不对,那是我妹妹。应该是直接冲进去,告诉她,她的心意你都明白,然后好好的安慰安慰。”

    慕无尘抬眸,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出去。”

    “我这是为了你好。”

    “滚出去。”

    “你这人……难不成真的要娶那个殷木兰么。”金连礼急了,“那个女人一心想让殷氏翻身,就是要利用你,她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下得去手,到时候刀架在你脖子上,可没人去救你。”

    “我让你出去……咳咳……”慕无尘抬手就将手里沾了血的帕子扔给了他,“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这样下去只会离她越来越远。”金连礼看了一眼地上的帕子,没有要去捡起来的意思,一甩长袖,转身离开道,“随便你吧,爱死不死。”

    四周一下安静了下来,慕无尘缓缓地坐在了地上,看着外面的夜色,忽而无声的大笑看了起来,笑的泪流满面。

    从前他不知道答案,彷徨的像个稚子。如今他终于知道了答案,他的这颗心才终于豁然开朗。

    阿音,阿音,阿音……一遍遍的,他将她深藏在心里。

    天亮的时候,阿音昏昏沉沉的醒了,身上有些凉,不禁瑟缩了一下拉了拉被子,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丝雀,丝雀!”阿音一下坐起身。

    “夫人,奴婢在呢。”丝雀刚去了厨房,原本想弄早点,但是发现丝竹已经在弄了。

    “他怎么样了?”阿音说着就要下床,却忽而觉得一阵眩晕,又重重的坐下了。

    “夫人别着急。”丝雀连忙扶住了她,觉得她的身上有些热,“二公子没事,还睡着呢,倒是夫人你……”

    “我没事,就是起猛了,有些晕。”阿音说着伸手扶着床边,忽然摸到了什么,低头看去,是云初一直带在手上的那条莲蓬的手链,“这个怎么会在我这儿。”

    “哦,是昨晚夫人睡着之后,大公子放下的,说是很精巧的玩意儿,让夫人好好瞧瞧。”丝雀说着便起身去给阿音拿衣服。

    阿音坐在床边,抬手举着那只精巧的小莲蓬,仔细的瞧了瞧,然后就发现了什么,心头一动,连忙道:“慕大哥呢?”

    “大公子天没亮就回去了。”丝雀拿了衣服过来,看她还细细的打量着那枚莲蓬,“这个怎么了?”

    阿音指尖轻轻一晃,忽而微微一顿,连忙道:“丝雀,去叫太医来。”

    “可是夫人还没有更衣。”

    “没事,我自己来,你快去。”阿音说着连忙起身,丝雀见状也只能匆匆出去了,却在廊下遇见了川南。

    “丝雀?”川南一怔,“你去哪儿?”

    “叫太医过来。”丝雀停下脚步,“你这是……”

    “二公子醒了,要见夫人。”川南说着,蹙眉看了一眼阿音的房间,摇了摇头,“他脸色冷的吓人,瞧着不妙。”

    “什么?”阿音刚穿好衣服,闻言匆匆出来,“他怎么了,我去瞧瞧。”

    川南连忙跟上道:“夫人不要着急,公子没事。”

    可是阿音不听,手心里紧紧地攥着那枚小小的莲蓬,一路走路带风的到了慕无尘的房间。打眼瞧见他安然的坐在床上,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你醒了。”阿音走的有些着急,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慕无尘抬眸看她,那双丹凤眼中是淡淡的疏离:“太后娘娘。”

    阿音心头一沉,扯了扯唇角,没有跟他计较:“你找我。”

    “是,臣想了一夜,还是觉得应该跟娘娘说明一下自己的心意。”慕无尘的脸色有些苍白,可是坐在那里安静的模样,依旧俊美的仿佛精雕细琢一般。

    “什么?”阿音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下。

    “若是拿命去衡量,臣还是愿意娶殷木兰的。”

    “……”

    ------题外话------

    明天丁丁出差不更,后天恢复更新,我不是故意断在这儿的,真的不是~~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弃于心

    “二公子你病糊涂了么!”丝雀一下就急了,“那个母老虎你怎么可以娶回家呢。”那太后……不,是小姐应该怎么办。

    阿音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慕无尘,良久都没有说话。

    慕无尘微微垂着眼帘,平静道:“先前,先帝在的时候我们也有想过,或者殷木兰嫁人了,殷氏就不攻自破了,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娘娘能堂而皇之的插手北疆军务。”

    阿音的心仿佛停了许久,此刻才重新跳动了一下:“所以,是因为我昨晚说的那句话,是不是。”

    “也不全是。”慕无尘抬眸看她,波澜不惊却又诚恳坦然,“臣的年岁也不小了,应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殷木兰……尚可。”

    “所以……”阿音抿了抿唇瓣,手心里的莲蓬一下十分膈手,“所以你是真心觉得可以娶她。”

    慕无尘望着她,忽而露出一抹及其淡的笑容,有些无奈:“我这不是,小命还在她手里么。”

    “……”

    “娘娘。”梁清忽而大步进来,“太医来了。”

    “臣参见太后。”太医行了一礼,看了看慕无尘,脸色似乎真的很差,再看看太后,脸色似乎更差。

    “免礼。”阿音站在那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手臂,摊开了掌心,“过来瞧瞧,这是什么。”

    那太医愣了一下,连忙上前,从阿音的掌心里小心翼翼的拿过了一个打开的小莲蓬,里面有大约三四粒很小的药丸,连忙道:“水,温水。”

    丝雀闻言,上前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小心道:“居然有机关,这是什么?”

    太医小心翼翼的将一粒药放入了水中,直到那药融化了,才说道:“千机的大人的解药,可解百毒。”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阿音忽而很想哭,她看着坐在那里一脸冷清,似乎有点动容的慕无尘,一时竟然分不清自己是因为他方才的话想哭,还是因为千机到死都在守护着自己想哭。

    “如此,便给慕相服下吧。”阿音说着,将那剩下的解药收回了小小的莲蓬里,握我在手中,转身道,“愿慕相早日康复。”

    慕无尘看着太医将那杯温水递了过来,目光又落在了阿音的背影上。听见她道:“不过慕相的心意,哀家明白了,会考虑的。”说完便大步离开道,“摆驾,回宫。”

    慕无尘就这样看着她大步离开,然后无动于衷。丝雀匆匆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去追阿音。

    “相爷。”太医道,“先服解药吧。”

    “嗯。”慕无尘接了过来,解药入喉,倒是比毒药更叫人断肠。

    东方的天际,太阳高高的升起了。

    阿音站在庭院里,仰着脖子看着阳光,有些眩晕,丝竹站在她身后,静静地守着她。

    丝雀和梁清他们在收拾东西,原本只是出来钓个鱼,却不想一场意外逗留了许久,还生出了许多事端。

    “将阿素送去大理寺,交给周元吧。”阿音忽而道。

    “是。”没有犹豫。

    “你亲自去一趟兵部,殷木兰什么身份居然能悄无声息的回京,我要知道为什么。”阿音的手心紧了紧,“告诉慕子枫,三日之内不能给我答案,他就回陵城老家去吧。”

    “是。”

    阿音抿了抿唇角,只是旭日朝阳,就让她有些眼晕:“梁四叔呢。”

    丝竹想了想,正要说什么,就看见梁钥一袭月色长袍走了过来:“我在呢。”

    闻言,阿音回眸看他:“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碍事,你比较辛苦。”梁钥上前道,“我看清儿着急收拾,便问了一句,知道了一些。”

    “四叔又有什么高见。”

    “慕大公子就像你说的,是有才能的。”梁钥由衷道,“清儿托付给他,我是放心的。”

    “……”阿音看着他,忽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觉得无比悲伤。

    最终,她的男孩放弃了她了。

    “阿音。”梁钥心疼的看着她,“他选择了放开,或许也是一种解脱,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你。”

    “我知道。”这世上,没有这三个字更叫她伤心的了。

    因为知道,连怨恨的资格也没有。

    梁钥抬手抹了抹她的眼泪:“别在这里哭了,我先陪你回宫吧。”

    “嗯。”阿音狠狠的点了点头,至此之后,她已然没有了再哭的理由了,再也没有了。

    梁钥转身,阿音走在他身后,最后抬头看了看朝阳,然后毫无预兆的,轰然倒下了。

    “主子!”

    “丫头!”

    慕贞啊,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太后病了,一连几日高烧不退,那架势跟先帝驾崩的时候有的一拼。凤阳宫里的冬日,冷得吓人。

    至于太后怎么病的,外面谣言纷纷。有说是因为照顾中毒的慕相,连日操劳,又说是跟慕相吵了一架,气病的。

    还有人说,是因为殷木兰回京了,触了霉头。

    不管怎么说,凤阳宫病的蹊跷,病的突然,朝中的一应事务又变成了从前由慕傅两位辅政大臣全权负责的时候。

    又下雪了,鹅毛般的大雪自阴沉沉的天空中落下。慕子枫一身朝服,站在殿前,看着落雪,眉头紧锁。

    “一会儿你去哪儿。”傅柔上前,看了一眼雪,又看了一眼他,“雪下大了了,我的车送你回府?”

    “不了,我还要去一趟大理寺。”

    “又去提审那个刺客?”傅柔微微挑眉,略带不悦,“如今你去大理寺倒是比去兵部勤快。”

    “明日我要交差的。”慕子枫有些着急,“不然我可就真的要回老家教书了。”

    “你着急什么,凤阳宫病着呢,我听太医院的意思病的不轻,你就是查出来了,她也没有精神听吧。”

    “你又知道什么。”慕子枫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她向来说一不二,这回不仅是刺杀我二哥,还牵扯到殷木兰……逼婚。”最后两个字说的极小,“她这会儿又病了,此事不是小事。”

    听到“逼婚”两个字,傅柔眉心不由得一跳:“难怪这两日我兄长也是神神叨叨的。”

    “傅晓清都十分上心了,你还跟我在这儿掰扯。”慕子枫说了回眸正看见同慕无尘一道出来的周元,连忙上前道:“二哥,周大人。”

    几人寒暄了两句,傅柔就听见慕子枫要跟他们一道走,连忙上前道:“我也去会会这个阿素吧。”

    闻言,慕无尘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那冷清的样子叫人瞧着也有些犯怵。

    周元倒是没有什么,微微颔首,转身道:“那就尽快吧,这雪下大了。”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周阎王

    城东,大理寺。

    关押阿素的牢房是单独的,阴暗却不潮湿,有一半是在地面上,所以有半个小窗,还能透出一些阳光来。这牢房慕子枫他们瞧着像是不错的,在大理寺却算不上好。

    历来大理寺关押的犯人都是提审之前暂时关进来的,之后并不是送去刑部大牢,天牢,或者就是直接放了。所以大理寺的牢房不常用,也不追求那种阴森恐怖的效果。

    慕子枫进来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倒是傅柔第一次跟来,一进门就觉得有一股子霉味儿,很不舒服。

    “你就不能叫人把人提出来问么。”非要进来,傅柔不满的声音在这幽深阴暗的大牢里,也有些空旷。

    “提出来要是跑了,你去追么。”慕子枫不耐烦道,十分嫌弃她那大小姐的做派。

    傅柔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转而小声道:“方才在马车上,慕相的意思是不是要去殷家瞧瞧。”

    “嗯。”

    “殷木兰还关在府里呢,这次怎么不是你负责了。”傅柔不解。

    “听说是先前太后的懿旨,让淮王和你那个侄儿负责了。”慕子枫见她提着袍子走的有些狼狈,悄悄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若无其事道,“这事儿你不知道么?”

    “兄长院子里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傅柔见他扶着自己,说话也顺畅多了,“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慕子枫看见近在眼前的牢房门,抿了抿唇角,“总归不是因为器重我。”所以这差事才一定要办成才是。

    傅柔看着他欲言又止的侧脸,脑海里忽而闪出了一个念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你这样着急究竟是怕罢官还怕离京呢?

    她不敢问,忽而发现,自己居然也这样胆小怯懦。

    慕子枫站在阿素的牢房门口,发现她居然用自己的夜行衣将那扇小小的窗户给挡住了,不由得蹙眉:真是怪人。

    “慕大人怎么又来了。”阿素坐在墙角,漆黑的头发高高的束着,垂落下来,遮住了她半边脸,这样看着就像个男人在那里,“秦雪音不是一病不起了么,还有心情在我这儿耗时间。”

    “你早早的招了,就免了我们来打扰你了。”慕子枫没有进去的意思,“再怎么说,她也算是你的主子。”

    “我从前就同主人说了,她不配。”阿素抬眸看着慕子枫他们,“我也再跟大人说一遍,你告诉她,她不配秦氏的血,更不配从前主人那般疼爱她。”

    “什么疼爱。”傅柔立马不悦了,“金平年处心积虑要害云氏,不惜利用自的亲人,里里外外利用的干干净净的,还有脸说什么疼爱。“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恩怒意,几分不屑。

    一阵阴风忽然扑面而来,傅柔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揪着后衣领往后猛然一拽,一个踉跄便靠在了一个坚实的怀中。

    “……”傅柔靠在那人怀里,还没站稳就看见自己眉心之前一把短剑直指着她,心头一紧:好险,差点儿没命。

    “你敢再说一个字,我杀了你。”阿素站在牢门里面,想要收回短剑,却发现拔不动,无奈看着忽然出现的男子,“周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周元站在傅柔身后,一手夹着剑锋,淡淡道:“原本这里不是姑娘久留的地方,所以不曾来拜访过,但是眼下瞧着,中宫那里还是要一个答案的。”

    “怎么,周大人要亲自审问我么。”阿素说着,手中悄悄用力想要将剑收回来,但是不行,“能让周阎王亲自审问,我还真是荣幸呢。”

    “周阎王?”傅柔一时好奇的看着周元,被慕子枫一把拉到了跟前,不悦道:“我听说周大人原来是刑部的。”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先帝还是太子呢。”周元说着,忽然指尖一用力,然后就看见阿素猝不及防的撞到了跟前的牢房木门上。

    那扇门虽然瞧着摇摇晃晃不大结实的样子,但是阿素整个人撞上来的时候,显然不大结实的是她。

    傅柔认识周元也有好些年了,但是从来没有见他动过手,不由得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印象中他也只是刻板,不爱说话而已。

    周元高大的身影倾身上前,宽大的手掌瞬间穿过了牢门紧紧地扼住了阿素的咽喉。只是一瞬,阿素居然握不住自己的短剑。

    “哐啷”一声,短剑落地,被周元伸脚踢到了一旁。

    “你们影人应当什么阴暗的刑罚都不放在眼里吧。”周元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手指的力度松开了半分,好让阿素开口说话,“直接一点,你不说我便只能杀了你。”

    “你敢……”

    “你刺杀太后,是灭九族的大罪,杀你一人是我仁慈。”

    “……”

    “说,殷木兰在护城军的眼线是谁。”

    “不知道。”阿素的脸色一时惨白,一时又通红,瞧着都十分的难受,“我只是……收到消息,去……咳咳,在城外见她。”

    周元闻言,眉心微微一动,听见慕子枫道:“你胡说,难道你不是跟殷木兰一道回京的么。”

    “没有。”阿素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瞧着十分吓人,“主子忽然身死,我先她一个月就回来了……咳……”

    “时间不对。”傅柔道,“殷木兰不可能这么快到京都。”

    “走水路就可以。”周元说着看向阿素,“看来跟金家还是脱不了关系,你这是另投他主了?”

    “没有,与我无关。”阿素紧紧地抿着唇,抬手想要掰开他的手,可是却使不上半分力气,“真的……”

    “那就回答我原先的问题吧,她是如何进京,又是如何藏匿京都的。”周元知道,眼下的疑惑要比想象中多得多,看来一切的根源还要找殷木兰问。

    但是殷木兰,他可问不到。

    思及此,周元的手心微微一紧,阿素的脸色一下便紫了,吓得傅柔后退了一步,撞在了慕子枫的怀中。

    慕子枫扶着她的肩膀,手心紧了紧。

    只见周元蓦然松手,阿素一下便瘫软在地,靠在牢房的门上,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

    “说吧。”

    “不若周大人用这手段问问傅大人,或许能问出些什么。”阿素说着,一手扶着脖子,抬眸看了一眼傅柔。

    那双充血的眸子,像极了地狱里的恶鬼,吓得傅柔一激灵:“关我什么事!”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思无痕

    从大牢出来,傅柔依旧觉得如芒在背,那种阴森森毛骨悚然的感觉,久久不散。

    慕子枫见她一路都魂不守舍的,不由得上前道:“你怎么了,不是说了,不是要问你。”

    “问我兄长跟问我他有什么区别。”傅柔脸色不大好,“这事儿跟我家没有关系,傅家绝对不会和殷家扯上关系了,这些日子我兄长为了太后的事情也是殚精竭虑的,这你是知道的。”

    “我……”慕子枫一时语塞,他想说他相信,可是傅煊此人还真的不好说。

    “或者是她在挑拨离间。”周元走在一旁,撑着伞,外面的雪还在下,洋洋洒洒的,不过半日,满眼就都是雪白了,“毕竟殷木兰要挑唆谁的话,傅家是最好下手的。”

    “就是,傅家今日实属不易,殷木兰这个蛇蝎女人,真是其心可诛。”

    “但是也不可不查。”周元说着看了一眼傅柔,“今日之事,还是要慕大人照实禀报太后的,大理寺这边也会上一份折子给中枢。”

    “……”傅柔微微抿唇:这不还是不信么。

    “是。”慕子枫应了一声,随即就看见傅柔瞪了她一眼,然后便冲出了伞下,往大门处跑去了。

    慕子枫见状,连忙道:“那我就先走了,周大人留步。”

    “嗯。”周元站在雪中,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匆匆离开,不由得轻叹,听见有人缓步走来,柔声道:“兄长这是怎么了。”

    “无事。”周元回首看着妹妹,“这下大雪了,你怎么出来了。”

    周汘一袭蓝衣裹着灰色的斗篷,看了一眼慕子枫他们离开的方向,道:“我听说你去了大牢,好奇就出来瞧瞧。”

    “哦。”周元转身往后院走。

    周汘跟在身后道:“什么事情,竟然让兄长亲自去了。”

    “太后的事情。”

    “我也听说了,太后病重。”

    周元想了一瞬:“她不是那么容易病重的人,只是为何,我也不知。”

    周汘看着兄长的背影,想了一瞬,道:“不若问问梁大人,他或许知道。”

    “梁文生?”周元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妹妹这是想见他了。”

    周汘看着兄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嗯,许久未见了。”

    周元似乎认真的想了想:“你也不小了,如今若真的有心,不若跟他好好说说,我瞧着他还是愿意同你往来的。”

    “往来跟订亲可是两回事。”周汘摇了摇头,“还是先不要将人吓跑了吧。”

    闻言,周元微微挑眉,了然道:“我要提醒你一句,跟他过招要小心了,他也不是平白无故单到今日的。”

    “是,小妹知道。”周汘说着,微微上前,“年下了,不若接母亲进京过年吧。”

    “你不回去,我自是会叫人去送信的,至于来不来也看她老人家自己的意思了。”

    “是。”

    “下午我便叫人去传话,请梁大人来府上用晚饭吧。”

    周汘抿了抿唇角:“那我去叫人准备。”

    “嗯。”

    阴沉沉的天空下,大雪纷飞,听说今年的北疆还好,真不知这风雪是不是都来了京都了。

    凤阳宫,寝殿,那浓浓的清苦味道让阿音夜不能寐,她昨日刚刚退了烧,可是依旧提不起精神来,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丝雀。”阿音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娘娘,奴婢在。”

    “什么时辰了?”

    “这会儿刚下早朝,娘娘要起身么?”丝雀俯身,小心的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反复。

    “不了,你去把窗户打开。”

    “可是外面在下大雪。”丝雀劝道,“还起了风。”

    “打开吧,这药味我难受。”

    “是。”丝雀帮她把被子小心的掖好,转身将一旁的窗户开了一道不大的缝儿,下一刻,阿音便感觉到一阵寒风灌了进来。

    灵台一下清明了许多。

    “这两日有人来么。”

    “傅大人,梁大人,金公子,还有淮王殿下都来过,只是未曾进来。”丝雀觉得自己窗户开的大了,又往下压了压,“对了,大公子叫川南拿了好些补品进宫,奴婢都收着了。”

    “替我谢谢慕大哥。”阿音侧眸看了一眼窗棂,有飞雪悄然飘了进来,“你这几日都没回去吧。”

    “是,奴婢守着娘娘。”丝雀转身给阿音倒了一杯热茶,“其实淮王殿下来了,等了一会儿了。”

    阿音喝了两口茶,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

    “是。”丝雀搁下了杯子,扶着阿音坐好,还那里斗篷给她裹好:“奴婢去叫太医也过来。”

    “去吧。”阿音瞧着丝雀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云染一袭锦衣大步进来,“免礼了,坐过来吧。”

    云染微微一怔,还是行了一礼走了过来,坐在了床边的圆凳上:“嫂嫂感觉好些了么。”

    “就那样吧。”阿音微微垂着眼帘,“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让你这样着急。”

    云染看着她的侧脸,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嫂嫂先前让我们看着殷氏。”

    “嗯。”

    “这几日殷木兰一直留在府中,不曾跟外面有所联系,只是昨日殷木奎也回去了,是……是慕相亲自放回去的。”云染说着不禁放缓了语气,“这几日慕相去过两次了。”

    “说了什么。”

    “大约只是有些寒暄的话。”云染有些惭愧道,“臣弟愚钝,不曾听出什么弦外之音。”

    “那便只是寒暄了。”阿音想,自己终究左右不了慕无尘什么,“慕相做什么你们就不必管了,这次的事情你们应当有所耳闻了。”

    “是,殷木兰悄无声息的进京,一定有内应。”

    “不止如此,她比我想象中回来的要快。”阿音说着有些疲惫的往后靠了靠,“慕子枫有消息了么?”

    “慕大人今早又去了大理寺,其他还未可知。”

    “看来,他还是上心的。”阿音说着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且等一等吧,你们也仔细小心,但是也别过于紧张,有什么直接来报我。”

    “是,臣弟明白。”

    “回去吧,我累了。”

    云染看着她,起身道:“是,臣弟告退。”

    阿音看着他退了出去,目光又落在了窗前,那些细小的雪花随风钻进来,遇到里面的暖意,一下就融化了。

    阿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抿了抿唇角,然后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当丝雀带着太医进来的时候,看见阿音就那样靠在床上睡着了,微风透过窗棂吹乱了她耳边的碎发,那样瞧着既憔悴又无助。

    丝雀站在那里忽而很想哭,那一刻她忽而很想很想云墨。至少他在的时候,从不会让她这样独自难受。

    从来也不会。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牵扯

    京都城里一场大雪洋洋洒洒的下了一整日,傍晚的时候一脚踩下去,那雪都没过脚踝了。

    傅煊从外面回来,一进门便看见傅柔等在客厅里,一旁的简蝶正陪着说话,只是乍一眼瞧着,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兄长。”傅柔见他回来,起身行了一礼。

    简蝶上前给傅煊退下了披风,柔声道:“四妹等了你许久了。”

    傅煊微微颔首:“有什么急事么。”

    “我今日去了大理寺。”傅柔单刀直入,“见了那个刺杀太后的刺客。”

    傅煊上前一撩袍子,坐了下去,看见简蝶挂好了披风,问了一句:“用过饭了么?”

    “还没有。”

    “那我去厨房热一热饭菜。”简蝶说着看向坐在一旁的傅柔,“妹妹一道用点吧。”

    “多谢嫂嫂。”

    简蝶浅浅一笑,转身出去了。傅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她招了?”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傅煊喝了一口茶,觉得暖和了一点,“那种地方你以后还是别去了,不要慕子枫那小子去哪儿你都跟着。”

    “难道兄长不是应该更关心那个刺客说了什么吗?”

    “能让你这样义愤填膺的跑来我这里,多半是关于我的,也不是什么好话吧。”傅煊又喝了一口,才搁下道,“总不能说是我指使的,这样荒谬的话吧。”

    “她暗指,在京都与殷木兰勾连的人是你。”

    “……”傅煊反应了一瞬,“这样的话一听就是攀咬。”

    “可是,眼下兵部和大理寺都会往凤阳宫报这件事。”

    “那也难怪你这样着急了。”傅煊似乎想了想,“挑拨离间呀,还是瞧准了如今跟宫里有嫌隙的,就我们傅家一马当先了。”

    “还是为了从前那些事情。”傅柔道,“兄长难道不着急么。”

    “着急有什么用,当务之急还是找出殷木兰在京都的门路才是。”傅煊说着有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一旁的烛火,陷入了沉思。

    傅柔见他不说话,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时安静了下来,坐在一旁。

    简蝶带着下人上菜的时候,一进来就看见了沉思的兄妹两,刚要问一句,就听见傅煊忽然开口道:“夫人,知道连儿今日去了哪儿么。”

    “这几日连儿不是一直跟淮王殿下在一起么。”

    “今日大雪,淮王未曾出宫。”傅柔说着询问的看向傅煊,“兄长忽然问他做什么。”

    “他如今负责殷府的事情,说不定能探出些什么。”傅煊说着起身往饭桌那边走,“等他回来了,让他去书房找我吧,眼下先用晚饭吧。”

    “好。”简蝶应了一声,跟了上去,看着他们兄妹二人的神色,便知道殷木兰回京这事儿不简单,而阿音病的也是蹊跷。

    傅连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雪也已经停了。只是没曾想院子里的灯还亮着,一进门便看见简蝶坐在厅里捧着一本书。

    “母亲。”傅连行了一礼,“这么晚了,是特意等儿子么?”

    简蝶搁下手里的书,浅浅一笑:“你父亲在书房等你,我炖了鸽子汤一会儿让人送去。”

    “是。”傅连抬眸看了一眼她搁在手边的书,欲言又止,“那儿子先过去了。”说完要走。

    简蝶却看出了什么,喊住了他:“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么?”

    “并无什么事情。”傅连转身道,“母亲早点休息吧,儿子告退。”说完便又拢了拢斗篷,转身出去了。

    “夫人。”一旁的欣儿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简蝶看着那轻轻晃着的门帘,掌心轻轻的摩挲着那本东海的地志,摇了摇头,起身道:“没什么,你去厨房瞧瞧,一会儿给他们父子送去。”

    “是。”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简蝶说着便转身回屋了,留下了那本地志在案边。

    欣儿想了想,还是小心的收了起来,最近她家夫人都挺喜欢看这本书的。

    书房里,傅连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傅煊伏在案前批阅折子,如今他也算是日理万机,再加上慕相往外奔波的多,朝中事宜多压在了他身上。

    “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傅煊没有抬头,径直问道。

    “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护城军,想调派一些人手的。”傅连说着,脱下了斗篷搁在了一旁,“父亲这么晚了还在等我。”

    “嗯,护城军怎么了。”

    “殷府那边原先的守卫儿子想动一动,所以想去兵部借人,可是慕大人不在。”

    “他今日去了大理寺。”

    傅连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刚坐下,就听见傅煊抬头问道:“所以你就去了护城军?”

    “嗯,孩儿想着有太后的懿旨,一点点人手哪里调动都是一样的。”傅连说着看了一眼父亲,“父亲是不是也是为了殷木兰的事情。”

    “今日慕子枫和你姑姑去提审那个影人了。”傅煊抿了抿唇角,搁下了手中的笔,“她明里暗里的攀咬我们,所以……”

    “怎么,她说殷木兰跟我们傅家有勾连?”

    “大约是这个意思。”傅煊说着轻轻一叹,“你父亲我从来都不管外面流言蜚语说什么,但是凤阳宫那边……我不想让她再和我们生什么嫌隙了。”

    闻言,傅连了然的点了点头:“我明白,可是……”

    “怎么了?”

    “我在护城军无意间查到一点儿事情。”傅连压低了声音,看着父亲,“殷木兰的事情恐怕父亲还真的要在府上查一查,那边忽而冒出了几个简将军从前的旧部来。”

    “什么?”傅煊以为自己听错了。

    “孩儿记得,简将军当年去东海的时候,旧部都几乎都从护城军清理出去了,留下的也走在郊外不起眼的地方,怎么忽然……”傅连欲言又止,“孩儿想这两日借机调查一下,这几人具体的调派,希望只是巧合。”

    傅煊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便有人挑了帘子进来,是欣儿。

    “大人,公子,这是夫嘱咐的鸽子汤。”

    傅连没有说话,听见傅煊说了一声:“搁下吧。”

    欣儿应了一声,搁在了一旁的桌上,便转身出去了。傅连一时看着那汤水,有些出神,听见傅煊叮嘱道:“你仔细一些,不要让凤阳宫先察觉到什么。”

    “父亲是怕……”

    “怕她多心。”傅煊说了一句便不再说什么了,两人一时心事重重,哪里还有心情喝汤。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爱慕

    交差的日子,慕子枫连夜写好了折子,想要让给慕无尘帮忙看一眼,可是他忙得很,一早就不见人,早朝也没来上,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无奈,只能等着下了早朝往凤阳宫去。

    只是不曾想到,傅煊会拦住了自己,要跟他一块儿去。

    “傅大人不会是听令妹说了些什么吧。”慕子枫看了一眼凤阳宫的方向,有些不大客气的说道。

    傅煊微微挑眉,淡淡一笑:“柔儿也是关心家里,跟我说了一嘴,怎么慕大人这样大的火气,好像已经给我定罪了一样。”

    “那倒不会,这事儿蹊跷,我答应了傅柔再查两日跟太后说。”慕子枫说着,脚步微微一顿,“所以傅大人也不必这样紧张。”

    “看来柔儿在你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傅煊轻轻一笑,“如此我还要谢谢慕大人了。”

    “我也只是查实再报。”

    “无论如何,我也算是还你一个人情吧。”傅煊忽而道,“慕相今日一早又去了殷家,先前传殷木兰用毒逼婚你二哥,如今看来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慕子枫闻言,心头微微一沉:“傅大人什么意思。”

    “我也只是担心,慕相为了大计,舍身忘己而已。”说完便大步往凤阳宫去了。

    慕子枫忽而想起从前自己在慕无尘的书房里开的玩笑,一时不禁咬牙,有些后悔,真怕慕无尘一时糊涂,伤人伤己。

    两人一路各怀心事的往凤阳宫去,却不想在外头就被姜冬给拦了下来,阿音今天不适,谁也不见。

    无奈,慕子枫只能留下了折子,和傅煊一道出了宫。天气晴好,外面却是白茫茫的一片。

    慕小大人抬头看了一眼,决定先去一趟丞相府。

    而此刻,慕无尘看着里里外外的忙碌的侍从,蹙了蹙眉心:“你这意思,是要在京都久住么。”

    “我听说明年齐丹要来参加春猎,我怎么的也要住到四月再走吧。”殷木兰一袭红黑色的长袍,坐在廊下,翘着一只腿,那张脸映着身后围墙屋顶的白雪,美艳而飒爽,怪不得总有人说她是北疆第一美人。

    慕无尘看了她一眼:“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送消息的人要从我北疆过,我听到点风声算什么。再说了……”殷木兰一双美目看了看他,“说不定我就要在京都久住呢。”

    “你想得到挺美。”

    “怎么,慕相虽然解了毒,可是当初也是愿意娶我的,这么快就变心了?”

    慕无尘站在庭院里,负手而立:“我当初答应,不过是觉得有句话你说的确实不错。”

    殷木兰看着他,眯了眯眸子。

    “能不费一兵一卒的架空你,何乐而不为呢。”慕无尘回首看她,“毕竟,你是她的心腹大患。”

    “哈哈。”殷木兰爽朗一笑,起身道,“现在这话也是算数的,只要慕相点头,我让你架空。”

    “容我三思。”慕无尘说着转身要走,“你想上朝,明日便去吧,也不必每日里往我那儿递折子,尽是废话。”

    殷木兰站在廊下,看着他倾长的背影,愉悦的抿了抿唇角:“可是傅煊……”

    “明日我来接你。”慕无尘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殷木兰双臂环胸,看着他离开,若有所思。殷木奎从后面过来,冷不丁道:“都瞧不见了,还要瞧。”

    “与你何干。”

    “我是怕你被他骗了,慕无尘此人,心思深呢。”殷木奎倚在一旁,不屑道,“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

    “自然是极好的,他比从前还要好了。”殷木兰说了一句,终于回眸看他,“怎么,禁卫军的布防图弄来了么。”

    殷木奎抬手扔给她,道:“弄来有什么用,这玩儿意儿一个月就换一次,还是秦雪音和慕无尘两人轮流换的,白费我的力气。”

    “所以说你没用。”殷木兰打开看了看,“至少可以看出来,他们排兵布阵的习惯。”

    “……”

    “别杵在我这儿了,去做事。”殷木兰催促道,“还有,以后慕无尘可是你姐夫,给我客气一点儿。”

    殷木奎撇撇嘴,举步离开道:“一定就娶你么……”下一刻便觉得后背一寒,连忙拔腿就跑。

    果真身后的砖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我可是你亲弟弟!”殷木奎远远地吼道。

    “滚!”

    大雪初歇,天气晴朗。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是热闹。

    慕无尘坐在马车里,想要睡一会儿,可是满腹心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听见外面的川南道:“公子,真的不去瞧瞧太后么。”

    “……不必了。”慕无尘抿了抿唇角,“丝雀要是回来了,让她来见我。”

    “是。”川南想说,还是亲自去瞧瞧不好么,可是瞧着慕无尘那样子,大约是不愿意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如今二公子的心思比大公子还难猜。

    这么多年了,川南头一回觉得,这两人是亲兄弟。

    马车在青石板上缓缓地行驶,慕无尘抬手掀了窗帘,看了一眼不远出的府邸,刚要放下帘子,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慕子枫,不由得轻轻蹙眉:又来一个说项的。

    “二哥。”

    慕无尘挑了帘子下马:“你今日不用去凤阳宫交差么,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太后病重,不见人。”慕子枫故意道,“傅晓清说你去了殷家,是真的?”

    “嗯。”慕无尘若无其事的往里走,慕子枫紧跟其后。

    “你这几日总是去,什么意思。”

    “殷木兰回京不是小事,你要说什么便快说吧。”

    “……”慕子枫抿了抿唇角,“我听到一些谣言,你……你不会真的想娶殷木兰吧。”

    慕无尘脚步猛然一顿,回眸瞪了他一眼:“想清楚了再说话。”

    慕子枫一愣,还是硬着头皮道:“二哥才是,想清楚了再做事,你如此阿音怎么办。”

    “怎么,你以为我还能娶太后?”慕无尘冷冷一笑,“君臣之别,我遗臭万年不要紧,她呢?云初呢?”

    “我……”

    “所以说,你用用脑子再说话。”慕无尘一甩广袖,大步离开道,“没什么事儿去忙吧,别在我跟前添堵。”

    “……”慕子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腹诽道:明明是你自己心里堵,非要赖我。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667/ 第一时间欣赏权妻谋臣最新章节! 作者:安吉拉丁所写的《权妻谋臣》为转载作品,权妻谋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权妻谋臣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权妻谋臣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权妻谋臣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权妻谋臣介绍:
简介:
我有江山为聘,兵权在手,而我却不知要如何走向你。
——
那一年春暖花开,阿音遇见了少年的慕贞,原来喜欢只需要一眼。
这个少年惊艳了她的四季。
那一年春雨朦胧,阿音撞见了年少的云墨,原来羁绊也可以猝不及防。
这个少年给了她一生。
——
阿音活了十四年,只有两个心愿:赚银子和嫁美男。
可是,当她遇见貌美又多金的慕贞,一下又怂了。
慕贞:你这丫头,贪财,好色。
阿音:我那是勤劳,有追求。
慕贞:你不觉得你的追求总结起来就是我么。
阿音:……嗯?
她以为,他是她配不上的美好。
——
那年山花烂漫,云墨忽然拉着她结拜,她有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哥哥。
可是她的自卑却从骨子里提醒她,她不配。
云墨:阿音,你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你知道么。
阿音:知道,因为有哥哥呀。
云墨:因为你是你,秦氏嫡女配得上这天下任何男子,包括我。
阿音:……
她发现,原来有一种遥远,无关乎身份等级。
——
朝起朝落,春去冬来,三个一路相伴,披荆斩棘。
最终,执手并肩山水的两人,回顾往昔,原来一生可以这样短暂,而又漫长。
阿音多么庆幸,他们能在忙满人海中,跨越了千山万水,相遇。
(PS:本文双男主,站队需谨慎,虐哭不负责~~嗷呜~~结局1V1,HE!!!)权妻谋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妻谋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妻谋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