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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吉拉丁     权妻谋臣txt下载     权妻谋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参奏

    “昨晚你什么时候休息的,我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简蝶一边给傅煊更衣一边问道。

    傅煊看着镜子里的妻子,想了想道:“还好,没有多晚,大约是你太累了。”

    “我有什么可累的。”简蝶说着去一旁拿了腰带过来,外面天还没亮,傅煊要赶着去上早朝。

    “其实,原本年下我想请旨让岳丈回京述职的。”

    闻言,简蝶的手心微微一顿,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己的相公:“今年?”

    “最快也要明年才能回来吧,毕竟才去没多久。”傅煊看着妻子,“我知道,你一直挂念你爹,你放心,等朝堂稳了,傅家出面,再调回京都安享晚年,不成问题。”

    简蝶拿着他的腰带,一时眼中酸涩,不知应该说什么好,连忙撇开了眸子:“多谢你挂在心上。”

    “你是我夫人,你的事情,我自然放在心里的。”

    简蝶点点头,上前环住了他的腰身。这些日子傅煊实在是瘦了一些,自从当了这个辅政大臣,当真是劳累了许多。

    “今日能早些回来么,你好久没有陪着儿子了,近日他都懒怠了。”

    “还不知道,眼瞧着快冬月里了,凤阳宫还病着。”傅煊说着俯身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自己动手理了理衣袍,“今日若是能顺利见到她,就好了。”

    闻言,简蝶缓缓地松开了他,点了点头:“好,若是瞧见了,也替我问候一声。”

    “嗯。”傅煊说着去取管帽,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回眸看她,“对了,你父亲从前的下属,你还有联系么?”

    “……”简蝶似乎愣了一下,看着他正要说什么,便见傅煊转身出门道:“没事了,我也是糊涂了,你能知道什么。”说完便匆匆走进了旭色中。

    “夫人。”欣儿上前,将跟前的衣物都收拾了,“您要再歇一会儿么,时辰还早。”

    “不了,睡不着了。”简蝶说着,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忽而问道,“你说,阿音要病多久呢。”

    “奴婢不知。”

    “希望她快点儿好。”简蝶抬手理了理耳畔的碎发,喃喃道,“她好了,相公才不会这样挂心。”

    “夫人说什么?”

    “我是说,太后好了,能亲自上朝,大人能轻松一些,不用这样辛苦。”简蝶说着坐在了梳妆镜前,“梳洗更衣吧。”

    “是。”欣儿浅浅一笑,“夫人还真是心疼大人。”

    “心疼有什么用,也帮不上忙。”简蝶说了一句,便不再说什么了。

    旭日高升的时候,外面已经白茫茫的一片,简蝶站在廊下,呵出一口寒气,心想,这个时候傅煊已经在宫里了。

    傅煊一身朝服来凤阳宫的时候,果不其然,还是被梁清拦在了阿音的门外。

    “傅大人真的不必每日都来,如今太后还未痊愈,真的不方便见人。”

    傅煊看着梁清那铁面无私的样子,忽而觉得她之前因为躲着慕远征到处出去办事,要好得多。

    “梁大人,我特意带了一些补品过来,只是送进去瞧一眼都不行么。”

    “补品慕大公子送来了好些,就不用麻烦傅大人了。”

    “梁大人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

    “没有。”梁清说的义正言辞,“下官只是希望凤阳宫清净,让太后好好养病。”

    “你……”

    “哎呀,清儿真是不会说话。”梁钥自外面进来道,“你这样子,慕盛那小子瞧见了是要后悔的。”

    梁清闻言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也来了。”

    “唉,我有口谕的,来禀报工作。”梁钥说着一把拉住了傅煊的胳膊,就要往里走,“一起的,一起的。”

    “梁文生。”梁清拦不住他,终究看着他拉着傅煊一道进去了。

    一进屋,傅煊就嗅到了扑面而来的清苦味道,这味道从前凤阳宫也总是有,不过是因为云墨,却不想如今是因为阿音。

    凤阳宫的寝殿,偌大的床上,阿音安静的躺在那里,床边丝竹面无表情的守着。

    “四叔来了。”阿音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侧眸看来,“傅大人。”

    “怎么……一点儿也没见好转么。”傅煊心头微微一沉,“太医都去哪儿了。”

    “她已经退烧了,就是还要好好的养着。”梁钥松开了傅煊,上前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搁在一旁,“今日好些了么。”

    “就那样吧。”阿音说着微微抬手,一旁的丝竹上扶着她坐起身,“你们都来了,是有什么事情么。”

    “今日殷木兰去吏部递了折子,算是正式回京了。”傅煊道,“原本御史台已经着人弹劾,可是慕相不知为何帮着她说话。”

    阿音靠在床上,抿了抿唇角:“他要帮着就帮着吧,我能如何。”

    傅煊看着她这个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禁看了一眼旁边的梁钥,听见阿音说道:“殷家那边如何了,怎么不见慕子枫来见我,他真的打算回老家么。”

    “前两日慕大人同我一道来过,只是太后不适,所以就回去了。”傅煊道,“如今慕大人应该还在守城军那边,倒是查出两个殷氏的旧部,可是瞧着不像。”傅煊道,“大约还要容两日时间。”

    “我怎么听说也查出一些个简将军从前的旧部。”梁钥道,“该不会这事儿跟简家有什么牵扯吧。”

    傅煊一怔,有些意外的看着梁钥,连忙道:“我也是一早才听说的,并不知道是否属实。”

    “不知道就去查,来这儿做什么。”阿音不悦,“怎么的,傅大人害怕连累了令夫人?”

    “臣不敢。”

    “明天给哀家一个确切的说法。”阿音说着摆了摆手,“跪安吧。”

    傅煊微微垂手,心头不由得一沉,转身间深深地看了梁钥一眼,终于明白他今日怎么忽而这么帮着他,拉着他进来了,原来是要当面参他一本。

    只是,为什么呢?

    梁钥瞧了一眼傅煊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抿了抿唇角,任由他退了出去。

    听见阿音轻声道:“四叔这是何必呢,你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就不怕他记恨你么。”

    “无碍的,眼下朝中形势颇为复杂,我也是怕他为了那一点儿私心给你雪上加霜。”

    阿音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无奈道:“四叔有心了。”

    梁钥看她,忽而语重心长的有些不似他从前的样子:“你从前不在意这些,以后权当是为了天下吧。”

    “天下。”阿音轻轻一笑,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万寿节的事情我过几日再来同你说,你有什么我都尽力给你办。”梁钥说着刚要告退,便听见阿音忽然道。

    “四叔,万寿节我想放云琦出冷宫。”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流言蜚语

    “四公主?”

    “齐丹明年春天要来京都参加春猎,说是要接她回去。”阿音舔了一下有些干的唇瓣,“还是先放出来吧。”

    梁钥看了她一瞬,道:“好,我知道了。”

    “四叔慢走。”

    “你保重。”梁钥微微颔首,转身出了寝殿,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冷着脸的梁清,“怎么了,这是要吃了我么。”

    “你做什么,不知道避嫌么。”

    “长辈的事情别管。”梁钥理了理衣袖,若无其事道,“你跟慕远征的事情找个时机,同阿音说说,年前最好能定下来。”

    “……什么啊。”梁清一时有些不自在起来,“我说什么。”

    “别怪我没提醒你,慕二公子要作妖,你们不尽快把亲事定下来的话,都时候有什么变数可就不一定了。”梁钥说着一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嘱咐道,“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让慕远征自己来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四叔。”梁清站在廊下,忽然叫住了他,“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没事。”梁钥抬眸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也只是早晨短暂的晴了一下,眼下大约又要下雪了,“殷木兰回来了,要变天了。”说完便匆匆的出了凤阳宫。

    梁清握着佩剑的手微微一紧,总觉的有什么在伺机而动。或许四叔说得对,迟则有变吧。

    就像慕无尘,他们都觉得他对阿音情深似海,却不想有朝一日也会想要放手。

    思及此,梁清回头看了一眼寝殿:所以她才病了这样久吧。

    起风了,梁钥微微低着头一路匆匆的往宫外走,却在甬道上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傅煊。

    “怎么,我等你一道出宫,很意外么。”傅煊轻轻一笑,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没有。”梁钥上前,依旧是从前的样子,“我只是觉得眼下你应该会急着去找慕子枫。”

    “先同你说会儿话,再去也不迟。”傅煊走在他身侧,“今日的事情,你是帮着凤阳宫防着我了?”

    “不是你,是殷氏。”

    “怎么,你不会真的以为时至今日我跟殷家还有勾连吧。”傅煊微微挑眉。

    “你没有,但是不代表你家没有。”梁钥道,“她悄无声息回京是事实,如今牵连简家也是事实,你要真的帮着凤阳宫,应该回去好好查查。”

    “简蝶在我家,从来都本分,不曾做过这些,况且她跟阿音的情分,我还是相信的。”

    “之前先帝也是相信简章的。”

    “……”傅煊轻轻一叹,“当初的时局跟现在又怎么一样,傅家如今得到重用,都是仗着他们母子,怎么会自断前程。”

    “我相信你。”梁钥脚步一顿,一双美目看着傅煊,“问题是,你要让凤阳宫相信你,不瞒你说,从今往后阿音跟殷木兰是要势不两立的。”

    傅煊站在轻轻的寒风里,看着他,忽而道:“我先前就想问你,你对阿音……从前的那些,你是不是真心的。”

    梁钥看着他,微微挑眉,忽而笑道:“真有意思,她说我心里之人是你,你又来说我心中之人是她,真有意思。”说着摇了摇头,“这种闲事你还是不要想了,以后风雨有的是你费心的地方。”

    傅煊站在那里,看着他走在长长的甬道里,从前他就发现,无论何时,除了他和梁清,他就总是一个人。他从不谈姻缘,好像这辈子都打算一个人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傅煊觉得自己认识了二十载的人,他居然不甚了解。

    那么,其他人呢?他又了解多少。

    转眼,便是冬月里了,阿音这一病居然病了大半月,期间梁清几乎阻挡了所有人的探望,除了梁钥和慕远征,阿音几乎没有见着其他人。

    包括慕无尘。

    只是阿音心里清楚,别人是被挡在了外面,而他,是根本就没来过。

    “这样一想,梁大人是不是有些假公济私呢。”阿音今日精神很好,心情也似乎好多了。此刻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梁清,狡黠一笑。

    “臣没有,是太医一再嘱咐了太后要静养的。”梁清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他俩来不都是为了万寿节的事情么,是正事。”

    “好好好,哀家知道,爱卿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阿音说着理了理云鬓,问道,“不过我瞧着,你们两个如今是好了,眼瞧着年下了,都不着急么。”

    梁清一愣,装糊涂道:“着急什么。”

    “自然是婚事呀。”阿音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了,这是还不想嫁?”

    不是。梁清难得纠结,眼下他跟慕远征都各自繁忙,哪里有时间顾及这事儿,就算是她二叔一再催促,她也是开不了口。再加上这么久了,慕远征也没有提这事儿,她就更加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了。

    阿音见她不说话,不由得摇摇头,无奈道:“算了,等你们想好吧。”说着看了一眼窗外,“丝雀去哪儿了,拿个参汤人怎么还不回来。”

    “我去瞧瞧。”丝竹说着,便要转身出去了,却正好看见丝雀端着盘子气冲冲的回来了,“回来了。”

    阿音侧眸瞧了一眼:“这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气死我了。”丝雀略重的放下手的盘子,里面的碗也在跟着抖了抖,“这些人都知道什么,就喜欢嚼舌根。”

    梁清闻言,也不由得好奇:“究竟是怎么了?”

    “听到一些气人的闲话。”丝雀说着看了一眼阿音,却正好对上她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不由得一怔,“奴婢自己气一会儿就没事了,娘娘不必在意。”

    “你都气成这样了,让我不必在意。”阿音起身道,“说吧,什么事儿。”

    “……”丝雀看着她,忽而就犹豫了,连忙将跟前的参汤端给她,道,“这几日殷木兰上朝了,都说……总看见是跟慕相一道,瞧着有说有笑。”

    阿音微微挑眉,接过了碗,没有说话。

    “娘娘别生气,都是那些人以讹传讹,恨不得有些什么流言蜚语出来给他们打发日子呢,都是胡说的。”丝雀着急道,“奴婢已经训斥过他们了。”

    “我生气什么。”阿音吹了吹,喝了一口,“淡了。”

    丝雀愣了一下,看见阿音抬手,丝竹便接了过去。

    “你一个人还能堵住悠悠众口么。”阿音说着看了一眼窗外晴好的天空,“这样瞧来,慕家说不定要双喜临门呢。”

    “娘娘。”丝雀一时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让人把寝殿里都收拾一下吧,都是药味儿,没病也要生病了。”阿音说着转身往外走,“去抱云初一道去良太妃那边转转吧,看看她那儿有没有什么好看的花儿,顺一点儿过来。”

    “是。”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嫉妒

    小皇子的一场满月宴热闹了一日,夜幕降临之后,众人才散了。

    阿音跪坐在摇篮边上,逗着刚刚喝完奶的阿初,浅浅的笑着,感觉一天的疲惫根本就不算什么。

    奶娃娃抓着她的手指,咯咯地笑着,十分开心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娘娘,慕大公子来了。”

    阿音抬眸看来,果真看见慕远征含笑站在门口:“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白日里进宫晚了,所以直接去了御花园。”慕远征缓步走来道,“你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来看呢。”

    阿音笑笑,伸手道:“瞧瞧,大伯带了什么重礼来了。”

    慕远征含笑看她,宠溺道:“你呀。”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放在了她的掌心,“重不重?”

    阿音掂了掂,果真很重,不由得一愣,打开道:“什么呀,这么重。”

    “我送的自然是你最喜爱的。”慕远征说着,走到摇篮边上,看着笑咯咯的阿初,伸出一根手指,就被他给握住了。

    听见阿音叹道:“居然是纯金的麦穗儿,慕大哥真是大方。”

    慕无尘含笑看着阿初道:“瞧瞧,你娘亲那贪财的样子,你可千万别像她。”

    “像我有什么不好。”阿音将荷包重新系上,放在儿子身边,“不过他命比我好,生在金银窝里,今日收的礼物就够他活几辈子了。”

    “阿初是储君,天下都是他的,你别胡思乱想。”

    阿音瞧着他的侧脸,抿了抿唇角:“我哪有。”

    “婴婴,有的事情是注定的,你再怎么多想也是无用的。”慕远征轻轻的晃着手指,逗得小家伙咯咯地笑。

    “都过去了。”

    “你心里过去了,才能真的过去。”

    “夏婼死了,千机也死了,我身边总是发生这样的事情。”阿音喃喃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挽回不了了,慕大哥你说,我能如何放下呢。”

    “为了活着的人吧。”慕远征轻声道,“我来的时候瞧着皇上和老二去了太医院的方向,我听说,你坐月子这个月他都是睡在御书房的,你可有想过,为何。”

    阿音闻言,不禁抬眸看他,心头一动:“我知道,他的药一直在换,如今又入秋了。”说着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果真,起风了。

    夜凉。

    慕无尘说着俯身亲了亲阿初的小手:“婴婴,打起精神来吧,都说皇上这辈子估计不会有第二个孩子了,这孩子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这就是众矢之的呀。”

    闻言,阿音心头一紧,看着自己的儿子,抿了抿唇角:“慕大哥说的是。”

    “其实……”慕远征抬眸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前些日子,无尘说的那句话也是这个意思。”

    “……”

    “你知道他向来不大会说话,那日惹你生气了。”慕远征轻声道,“你别放在心上。”

    “我不是……”阿音想起来那日慕无尘说她是皇后,没有资格一味悲伤的事情,其实她真的不是跟慕无尘生气,而是跟自己生气。

    有的人,有的事,临到生死一线才看得清。因为看清了,才觉得自己卑鄙无耻。

    “慕大哥,帮我一个忙。”

    “嗯?”

    阿音起身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羊皮卷递给他:“这是我在鬼方那些日子停留的地方,有些潦草,上面还记了几个人,希望慕大哥能帮我找到。”

    慕远征接了一半,闻言愣了一下,才松开了阿初的小手,打开看了看,忽而一笑:“我方才的话是不是多余了。”

    “不是。”阿音无奈一笑,“这是我生阿初之前就画好的,只是慕大哥好一阵子都没来,才搁置了。”

    慕远征默了默,将那羊皮卷收好。

    听见阿音问道:“慕大哥后来不来了,是不是因为冯霖。”

    慕远征垂眸卷着羊皮卷的手微微一顿:“你这丫头,我瞧着你就是故意的。”

    “我若是不故意,慕大哥能看清自己么。”阿音站在一旁,一手扶着梳妆台,“眼下如何,依旧退么?”

    “我已然是一溃千里了,还能如何。”

    “唉,都说当局者迷,难不成梁姐姐那不会遮掩的性子,慕大哥也看不清么。”

    “我拒了她一次。”慕远征想到往事就不由得苦笑,“那时信誓旦旦,如今如何开口。”

    “那便不开口吧,反正慕大哥错过一个是错过,错过两个也是错过,无所谓了。”

    “……”慕远征抬眸看她,一双桃花眼映着烛火轻轻一笑,“你这丫头,尽戳我的心窝肺管子,不是只有中了蛊毒的人才会心痛的。”

    阿音笑笑:“我不说了,免得你心疼死了,梁姐姐来找我算账。”

    慕远征无奈的摇摇头,起身道:“我年底要去一趟南疆,这事儿我也会给你查清楚,不过要些时日,阿清的事情,等年后回来再说吧。”

    “心可真大。”

    闻言,慕远征蓦然看了她一眼,冷不丁的道:“就是因为心不够大。”说完不等阿音反应便转身走了。

    夜色薄凉,阿音扶着桌角看了一眼窗外,心之所去,不知何处。

    “娘娘,安歇么?”丝雀进门道,一旁的新来的乳娘上前哄着小殿下。

    阿音收回目光,正看见铜镜里自己带在发间的白玉蝴蝶:“哥哥回御书房了么?”

    “应该在的。”丝雀道,“奴婢准备了参汤,要送过去么?”

    “嗯。”阿音道,“你陪着我去吧,丝竹留下看着阿初。”

    “是。”

    京都的秋夜,已经挺凉的了,今天月圆,明月浩辉,却也染不尽御书房里那浓浓的清苦味。

    “今日不早了,你留在宫里休息吧。”云墨刚刚喝了药,正拥着毯子坐在窗前,看着今日的奏章。

    慕无尘闻言,看了他一眼:“今晚你还不回去休息么。”

    “不了。”

    “皇上如此,算不算冷落皇后呢。”慕无尘玩笑道。

    云墨却是微微一怔,温润的声音淡淡道:“算是吧。”

    “……”慕无尘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句,不禁搁下了手里的书,“朝玉,你玩笑什么呢。”

    “没有玩笑。”云墨微微垂着眼帘,没有看他,“我是真的不知应该如何面对。”

    “面对什么?”慕无尘心中忽然窜起了一股无名火,“皇后如何了,叫皇上不知如何面对。”语气有些不善。

    云墨手心紧了紧,目光落在那折子上,却没看进去一个字,良久的沉默将这偌大的书房渲染的无比寂静,静得慕无尘能听见自己有些失控的心跳。

    “无尘。”云墨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我嫉妒。”

    ------题外话------

    祝明天高考的小可爱们旗开得胜,加油!!

    当然,考试就不要追文了,考完再看哈~~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金枝玉叶

    傅连跟云染一道进宫是特意来找阿音的,至于是为什么云珂不知道,也没有资格去问。

    他们来了以后,便一道回了凤阳宫,留下云珂一人在章和宫无所事事,又无处可去。

    良太妃命人收拾了一下,便看见独自倚在廊下的云珂,想了想,还是上前道:“虽然我爱蔷薇花,但是我这院子里冬日里还是不免冷清的。”

    “太妃。”

    “我多年悉心栽培也不能让我这院子里的蔷薇四季常开不败,就如明月,虽然亘古不变,也有阴晴圆缺。”良太妃站在她身边,柔声道。

    旁边并无旁人了。

    云珂却是不解:“我不明白,太妃何意。”

    “你的心事,你母妃知道么?”良太妃忽而问道:“我是说傅小公子。”

    云珂一怔,不确定的看着她:“娘娘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你知道回避,就是心里清楚,有的事情是不可为的。”良太妃看着阳光下有些孤寂的院子,“月有阴晴圆缺,有的事情早早的想开了,对自己,对旁人都好。”

    “我不明白。”云珂一口气堵在胸口,“为何我就配不上傅连,我是公主,金枝玉叶。”

    “金枝玉叶。”良太妃无奈一叹,“又是谁的金枝玉叶呢?”

    “自然是……”

    “云安皇帝。”良太妃平静道,“他驾崩虽然不久,但是朝中动荡了几番了,五公主这金枝玉叶已然名存实亡了,傅家什么门第,一直以来又是什么做派,他们凭什么要让嫡长孙娶一个对傅家没有半分助力的公主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云珂觉得憋屈极了,自己父皇驾崩了,兄长也驾崩了,她是贤太妃唯一的女儿,连可以仰仗的兄弟也没有,至于母家……更别提了。

    舒家在京都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良太妃说的,她这个金枝玉叶在就名存实亡了,她配不上傅连。

    不知从何时起,云珂忽然就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这让她无比的挫败和难过。

    “或许太后的想法是最好的。”良太妃忽而道,“五公主好好准备寿宴,或者贤名在外,才是对你议亲最好的助益。”

    “她……”一提到阿音,云珂的心情就越发的复杂了。

    “怎么了?”良太妃不解。

    云珂想了一瞬还是摇摇头,只是道:“我母妃不喜欢嫂嫂,太妃您是知道的。”

    “你母妃是个聪明的,再不喜欢,为了你也会妥协的。”良太妃安慰道,“寿宴上好好瞧瞧,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呢。”

    “嗯。”云珂垂着眼帘应了一声,心思却已经飞到了凤阳了。

    凤阳宫,书房。

    阿音听傅连说了半晌,才道:“这事儿你跟你父亲说了么。”

    “还没有。”

    “为何不说?”阿音看着傅连,问道。

    傅连想了想:“我觉得,父亲对母亲的信任,跟太后对母亲的信任是一样的。但是这事儿说到底是君令,还是应该先禀报太后。”

    “是么。”阿音思考了半晌道,“这世上永远是身边的人,叫自己出乎意料呢。”

    闻言,傅连心头一怔,听见一旁的云染问道:“嫂嫂的意思是,不相信傅夫人了。”

    “信与不信,连儿去查吧。”阿音看着傅连,“你既然第一个来告诉我,我便信你,这事儿如今瞧着牵扯不深,若是深了……”

    傅连连忙起身道:“若是深了,臣请求太后不要深究。”

    阿音看了他一瞬,抿了抿唇角,终究只是道:“先如此吧,没有什么事情,退下吧。”

    “太后。”傅连还想说什么,便被云染拉了一把,听见他道:“那臣弟就先告退了。”

    “嗯。”阿音微微颔首,看着他们转身离开。

    偌大的书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丝雀见她蹙眉不展,不禁道:“简氏还真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背后放冷箭,叫人防不胜防。”

    “我还是不愿相信,简蝶跟殷木兰有什么牵扯。”阿音起身,走向窗外,看着院子里开的正好的梅花,叹道,“毕竟怎么想,如今我跟傅家都没有什么冲突了,她没有理由帮着殷木兰。”

    “人心险恶,要什么理由。”丝雀嘟囔了一句,转而道,“眼瞧着万寿节了,娘娘还是放宽心好好过个寿吧,这些劳什子的事情还是让旁人去管吧。”

    “你呀。”阿音轻轻一叹,看着窗外,有的人,有的事,只要紧闭心门,不去想也不去管,就好了。

    “娘娘。”余田进来道:“慕大公子来了。”

    “进来吧。”

    “还有……慕相。”

    “……”阿音微微一怔,回眸看着余田,忽而道,“余总管还真是心思细腻,怎么如今慕相来风阳宫,你都要如此小心翼翼了?”

    “奴才该死。”余田连忙道,“奴才这就去请。”说着便匆匆退了出去,心道已经都这么小心了,还是会生气,看来这口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了。

    慕家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进来的时候,看见阿音站在窗前,正安静的看着窗外。

    “听说你大好了,我来瞧瞧。”慕远征道,“太后金安。”

    慕无尘站在兄长身侧,也行了一礼:“臣参见太后,太后金安。”

    “免礼。”阿音说了一句,回首看来,神色如常,“我无碍了,这些日子叫大哥担心了,也让慕相劳累了。”

    “我还好,年下忙碌,也没有来瞧你。”慕远征说着,坐在了一旁,“金连礼让我带了几件新作的衣裳来,说是让你挑一挑,万寿节穿,都是十二工坊手艺。”

    “是么,回头我瞧瞧。”阿音说着坐在了他们兄弟二人的对面,“不知道慕相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慕无尘闻言,回道:“有几件事情来禀报太后。”

    “慕相请说。”阿音说着递了一眼丝雀,“去给你家两位公子上茶。”

    丝雀这才从这诡异的气氛中回过神来,连忙道:“是。”说着便匆匆出去了,她走得急,差点儿在门口撞上川南。

    “要死呀,差点儿撞倒我。”丝雀先发制人,蛮不讲理。

    川南无奈:“没事吧。”

    “没事。”丝雀说着匆匆的瞧了一眼门口,“二公子吃错药啦,冷着脸学大公子呐。”

    “不是,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一直这样。”

    “究竟什么事呀,娘娘才好些,别气着她了。”丝雀担心道。

    “好像是殷木兰想让她弟弟回北疆坐镇。”

    丝雀不可置信的看着川南,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做梦吧。”

第一千零四十章 天下皆可

    冬日里,天气晴好。可是此刻,凤阳宫里的的书房,阿音的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

    慕远征和慕无尘兄弟二人坐在那里,一时无言。

    良久,阿音才听见自己略带干涩的声音问道:“殷木兰凭什么让我同意,放他们姐弟二人回去呢。”

    “不是两人,是一人。”许久没有说话的慕无尘道,“殷木兰说,只要放他弟弟回去,她愿意留在京都。”

    阿音琉璃色的眸子一瞬对上他那双丹凤眼,眼中的冷笑快要将他逼疯:“没有这么好说话吧,什么条件。”

    “无尘。”慕远征看了胞弟一眼,那双桃花眼略沉。

    慕无尘放在膝上的指尖微微一蜷,淡淡道:“我娶她。”

    “果然呢。”阿音像是并不意外,“慕相的意思是,已经决定要为了朝廷舍弃自身了?”

    慕无尘看着她,没有退缩:“我思量再三,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阿音看着他,忽而问道:“慕大哥觉得呢,此法可行?”

    慕远征无奈一叹,终究还是说道:“除却其他,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除却其他?”阿音站在窗前,背对着阳光轻轻一笑,那笑意里带着一丝轻蔑,却寒意逼人,“没有其他,既然连慕大哥都这样说了,我并无什么意见。”

    慕无尘看着她,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所以说,慕相是自己去提亲呢,还是要哀家赐婚。”

    “赐婚,自然是最好的。”慕无尘的声音听上去沉着冷静,波澜不惊。

    阿音袖中的指尖紧了又紧,恨不得刺破掌心,她胸口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有一股寒风在里面呼啸穿梭,将她的心底最最柔软的地方冻成了冰天雪地。

    “好。”阿音听见自己平静道,“慕大哥呢,你跟梁清不打算年前将亲事定下来么。”

    慕远征有些心疼的看着她,道:“年前忙碌,恐怕顾及不上,我不想委屈她。”

    阿音抿了抿唇角,浅浅一笑:“也好,慕大哥无功名在身,婚事不必忌讳先祖皇帝大丧,年后开始置办也是一样。”说着微微转身看着窗外,“置于慕相,大婚要再等一年了,不知殷将军是否愿意。”

    “应该,无碍。”

    “好,很好。年节吧,慕家双喜临门。”

    “也好。”慕无尘道。

    阿音抿了抿唇角:“如此,都跪安吧。”我累了,很累很累。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然后就听见了那兄弟二人离开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远,阿音却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清晰。

    阿音站在窗前,看着明媚的阳光,一手撑着窗棂,掌心留下了一道血痕。

    “主子。”丝竹看着那道血痕,清冷的眸子沉了沉,“我去杀了殷木兰。”

    “何必。”阿音听见自己说道,“我想静一静。”

    丝雀闻言,想要劝,却听见丝竹应了一声,然后将她给拉了出去。

    一室寂静,阿音心痛的蜷起了身子,她多希望自己的情蛊没有解,或许自己就可以这样痛到死去,一了百了。

    可是哪里能一了百了,她有初儿,还有云墨留下的江山。注定,她只能活着痛下去。

    梁钥带着礼部的单子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阿音依旧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有人推门进来,她也浑不在意。

    “这样黑。”梁钥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伏在桌上无精打采的阿音,“听说你不高兴了。”

    阿音没有理睬他。

    梁钥上前,将手里的折子搁在桌上,微微俯身,想要看她是不是睡着了。

    “四叔。”

    “唉。”蓦然一声,吓了他一跳:原来没有睡着。

    阿音侧首趴在自的胳膊上,有气无力道:“他决定娶殷木兰了。”

    “……”梁钥还俯身趴在桌上,闻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我来干什么的!

    “是不是觉得自己点儿背。”阿音无情的揭穿他,“现在想走,转身就能走了。”

    “我……我也不是那么不讲情义的人,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梁钥说着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你……答应了?”

    “我答不答应,不都是一样的么。”阿音抿了抿唇角,这么久了,她居然没有流一滴泪,眼眶再怎么酸胀难受,她都哭不出来了。

    她看着黑夜久了,恍惚间眼前似乎有一片萤火虫,渐渐飞远了。

    看来是答应了。梁钥想着,正要起身,却见阿音忽而仰起了下巴,看向了自己,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在夜色中像极了山林里孤独的精灵。他愣了一下,一动不动。

    “我觉得难过,却哭不出来,四叔知道为何么?”她问得真诚。

    梁钥抿了抿唇角,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她的眼睛:“大约是还抱着一丝希望吧。”

    “希望?”阿音眉心微微一动,觉得悲哀,“什么希望,难道是背叛云墨的希望么。”

    “你若是一直这样想,只会一直痛苦下去。”

    “那应该如何。”

    梁钥听她绝望而真诚的语气,这辈子难得几次的认真想了想,道:“你如今是太后,要是真的将丞相豢在身边,说出去是不大好听,但只要不是明目张胆,也是无关痛痒的。”

    “……”

    梁钥觉得自己说的很诚恳,不禁又看向阿音:“别说是他了,这天下任何一人,你都可以。”

    阿音愣愣的看着他,忽而笑了,笑得伤心极了:“四叔愿意将心爱之人无名无分的绑在身边么。”

    “不愿意。”

    “既如此,我也一样。”阿音终于缓缓的坐起身,下定了决心一般,“四叔说的对,终究他放手了,也算是向前迈了一步。我怯懦,跟着他走就好。”

    梁钥看着她,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梁大人着手吧,年节的时候,赐婚慕相与殷将军,先祖皇帝大丧过后再办婚事。”

    梁钥深深地看着她独自一人坐在夜色下的样子,忽而想起来那年月老祠自己拉着她抛红绸的样子,那个时候她的笑容简直是世上最欢乐的。

    “是。”梁钥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世上,任何一人呀。

    万寿节前,太后偶感风寒,免了早朝。万寿节的一应事宜,也全权交给了礼部,宫中相应的事宜,也交给了五公主云珂。一时之间,贤太妃的永和宫,倒是热闹了起来。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万寿节

    冬月二十八,大楚太后秦氏的生辰,宫里举行了一场低调的宴会庆贺。

    “听说,这宴厅布置,节目礼单都是五公主一手操办的。”宴会还没开始,荣夫人正拉着贤太妃寒暄,“颜儿一直说,年下了,想找五公主上街转转,可是公主一直不得空呢。”

    “夫人这话说的,珂儿只是帮了一点忙,并不曾费什么心思。”贤太妃嘴上客气着,可是显然心情要比一开始好得多了。

    云珂站在不远处瞧着,心里也松快了一些,因为她帮着操办万寿节的事情从一开始贤太妃知道了,就是不乐意的,一直不乐意到今日中午呢。

    “瞧着你母妃眼下是开怀了。”荣颜也是察觉到了。

    “她能不高兴么,从宾客进来之后,你母亲已经是第三个跟她夸赞我的了。”云珂无奈一笑,“想来良太妃才是对的,这些从前我不放在心上的名声,对我来说才是最有用的。”

    “还是太后将公主放在心上的。”荣颜道,“太后的风寒好了么?”

    “嫂嫂她没有生病,只是不知为何,不愿见人罢了。”云珂一时心情复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而道,“听说姐姐年下也十分的忙碌呢。”

    “我能有什么,不过京都城里的那些姑娘小姐们好奇我,想瞧一瞧。”荣颜说着无奈一笑,“瞧了之后又不知道是放心了,还是失望呢。”

    “姐姐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人为了谁跟姐姐争风吃醋了。”云珂说完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狡黠一笑,“看来姐姐如今真的是京都城里最不愁姻缘的小姐了。”

    “哎呀。”荣颜嗔了她一眼,“又浑说什么呢。”

    “我也是羡慕罢了,只是……”云珂拉着荣颜,看了一眼俩人正在说话的母亲,“你母亲不是还想着你跟我六弟的事情么。”

    “淮王殿下自己不想,母亲想有什么用。”荣颜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抬眸看见又有人进了大殿,引得人纷纷侧目,定睛一看,不由得说道,“就像是那位,人家梁大人不想,她自己想又有什么用。”

    闻言,云珂抬眸看去,了然道:“周家小姐呀。”

    此刻,才从外面进来的,正是周元和她的幺妹周汘,如今京城里除了荣颜以外传的正盛另一位千金小姐。

    荣颜是因为他父亲做了户部尚书这样热的位置,成了京城里最快显贵的显贵。而她自己又因为牵扯淮王殿下,又跟宫里相熟而备受瞩目。

    这位周小姐就剑走偏锋了,多年不曾在京都城里走动,今年不知为何常住京中,忽而跟京中最最著名的光棍,礼部尚书梁钥相交胜欢。两人时常相约一道下棋赏雪呢。

    云珂远远地看了一眼一袭蓝衣脱俗的周汘,知道此事不是外面传的热闹,她就看见过两回梁钥跟她在一起时的情形,两人瞧着很是投契。

    “姐姐此话怎解,我以为他们两人是相见恨晚呢。”云珂不解的收回目光。

    “我也是听人说的,这位周小姐一心爱慕梁大人,可是……”荣颜小心的压低了声音,“梁大人只是当做她是棋友,并不曾多想,近日更是不去大理寺了。”

    “难道不是因为万寿节在即,梁大人过于忙碌才没有去么?”

    “这我就不知……”荣颜的话音未落,便听见门口一阵嘈杂,心中一时疑惑,回眸看去,却见那些人忽而又安静了下来。

    “是她来了。”云珂手心微微一紧,“殷木兰。”

    果真,下一刻便看见一个高挑妩媚的女子一袭青灰色长裙,款款而来,而此刻让云珂惊讶的并不是殷木兰比她印象中的更加美艳,而是她的身侧相伴的人居然是慕无尘。

    那个男人,在她印象中,不是站在先帝身侧,就是站在太后的身侧。如今,他居然真的站在了别人的身边。

    殷木兰一双美目环视了四周,压低了声音,笑道:“瞧瞧,我让慕相避嫌,不要同我一道进来的。”

    慕无尘一袭深蓝云鹤长袍,负手而立,淡淡道:“你也会畏惧人言么。”

    “我?”殷木兰笑得轻蔑而不屑,“我最不屑的就是人言了。”

    “哼。”慕无尘站在她身边轻笑一声,一时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慕相不怕太后瞧见了?”殷木兰的话语带着一丝挑衅。

    慕无尘抿了抿那双丹凤眼,淡淡道:“文武百官,我跟谁一道走,跟谁站在一处,并无什么可在意的。”

    “哦?我可是听说,为着太后病了,你兄长一直没有理你呢。”殷木兰微微挑眉,下一刻便听见门口的内官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一下警醒了起来,纷纷散开,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慕无尘和殷木兰就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此刻越过众人站到前面去有些不现实,便双双退到了一旁。

    阿音一袭浅金色月华长裙款款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并肩站着的两人,不禁微微抿了抿唇角,目光却是淡淡的扫过,落在了不远处的玉座之上。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殷木兰收回刚才阿音进来的时候,忽而拉住慕无尘胳膊的手,敷衍的随着众人恭贺:“慕相如今不在,这傅大人倒是独占一份恩宠了。”说着递了一眼跟在阿音身侧的傅煊。

    慕无尘却是转身穿过了众人,并无理睬她的意思。殷木兰也不生气,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回到了她的位子上。

    不过这位子她是不满意的,武将之列,更是离着慕无尘很远。看着远处已然坐在阿音下首的慕无尘,殷木兰下意识的转了转手腕上音色护腕,一双美目眯了眯,不知所想。

    “姐姐。”殷木奎从后面过来,一撩袍子坐在了她身侧,“他有什么好看的。”

    “不要你多嘴,方才跑去哪儿了。”殷木兰终于收回的目光,看了一眼弟弟。

    殷木奎兀自抬手倒酒,笑道:“没什么,看热闹而已。”说着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另一侧的傅煊,“傅大人如今盛宠,却不知后院不宁呢。”

    “怎么了?”

    “我方才瞧见,简氏在外面小花园里跟……”

    “嗯?”殷木兰饶有兴趣的眯了眯眸子,凑了过来。

    熟料,殷木奎故意道:“跟自己的侍女发脾气呢,姐姐以为我要说什么。”

    “……”殷木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然后伸脚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撵了撵他的脚背。

    殷木奎疼得龇牙咧嘴的,听见玉座之上的太后忽而道:“今日是个不错的日子,哀家想将冷宫里的娄烦王妃放出来,不知各位卿家可有想法。”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眉目传情

    关于要放云琦出来的事情,其实一早阿音就让梁钥跟慕无尘他们通过气了,今日提出来也只是走个过场,这个人是一定要弄出来的。只是没想到,阿音这么随口一问,还真的有人反对。

    这反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殷木兰。

    “臣以为不妥。”殷木兰起身道,“据臣所知,云琦可是因为谋害太后才会被先帝关进冷宫的,这样大的罪过怎么可以关上几个月就没事了呢。”

    阿音坐在那里,一手撑着下巴,看着这位从北疆回来的女将军,说真的,殷木兰此人无论她见多少次,她的气度谈吐都配得上“武曲星”这个称号,更何况她在北疆这些年也确实有功绩有口碑。

    这样一个有能力有野心的女人,真的是慕无尘会喜欢的么?阿音想了一瞬,然后狠狠的鄙视了一把自己。

    听见傅煊道:“既然本来就是因为太后,如今太后娘娘开恩,有何不可呢。”

    “傅大人也不必事事都附和太后娘娘。”殷木兰站在那里一点儿也不将什么人放在眼里,“旨意是先帝下的,先帝驾崩的时候也并无赦免的旨意,那放出来做什么,万一再要生出什么祸心,岂不是又要威胁到太后了。”说着那双美目看了一眼慕无尘,似乎想让他帮着自己说话。

    慕无尘却只是对上了她的目光,然后若无其事的撇开了。

    殷木兰抿了抿唇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闻言,傅煊看向阿音,淡淡道:“臣倒是记得,先帝在时提起过,四公主跟他算是最亲的兄妹了,也有怜悯之心,恐怕是先帝走的突然,未曾顾及吧。”说着转而看向殷木兰,“也未必就是无心赦免。”

    “傅大人这话说的,谁不知道先帝在时跟慕相才是形影不离。”殷木兰微微提高了声音,看着阿音,故意道,“要说亲近,傅大人倒是在先帝驾崩之后才跟凤阳宫亲近的吧。”

    话音一落,果真听见众人一片哗然,都觉得殷木兰真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说,什么人都不怕得罪。

    “殷木兰此人还真是骄纵跋扈。”荣颜用手帕掩着唇角,忍不住说道。

    荣禀隔着大厅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女子,沉声道:“她在京都这段日子,你能避就避,不要跟她打交道。”

    “是,女儿知道。”荣颜说了一句,不禁抬眸看去,想看看玉座之上阿音的反应。可是辉煌灿烂的灯火之下,阿音神色如常,似乎并不在意殷木兰说的话。

    倒是傅煊,被人当众这么揶揄,一时真的气着了,他的夫人简氏也是略带担忧的看着他。

    “殷将军莫要胡言,顶撞了太后。”一直没有开口的慕无尘道,那语气带了淡淡的责备。

    殷木兰见他终于说话,得意的挑了挑眉梢。

    阿音轻轻地抵着下巴,回眸看去,琉璃色的眸深不见底:“其实殷将军说的对,从前最懂先帝的是慕相,如今这事儿,慕相觉得呢。”她的语气很淡,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慕无尘抬眸看她,起身行了一礼,道:“先帝曾经说过,太后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阿音隔着灯火看着他,心头骤然一紧,半晌才抿了抿唇角:“既如此,殷将军还有什么意见么。”

    “没有了。”殷木兰高高的举起,轻轻的放过了,“慕相的意思,就是微臣的意思。”

    果真。众人一脸了然的兴奋,都传殷木兰看上了慕无尘,如今这双进双出的,还在太后面前秀恩爱,真是没谁了。

    慕无尘远远的看了她一眼,殷木兰愉悦一笑。两人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眉目传情”,还真是不怕人言可畏,流言纷纷呢。

    “既然如此,那便尽快将王妃放出来吧。”阿音的声音有些疲惫,“如今惠太嫔在翠华宫独居,就搬去那儿吧。这事儿,五妹妹去办吧。”

    闻言,一直装鹌鹑的云珂愣了一下,一旁的贤太妃连忙拉了她一把。云珂这才缓过来,起身行了一礼:“是,臣妹领旨。”

    “如今五公主出息了。”

    “是啊,从前觉得是个小丫头,今日一瞧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瞧着太后器重呢。”

    听着耳边似有若无的赞美声,云珂有些恍惚,目光不禁落在了不远处的傅家席面上。傅连一直安静的坐在简蝶的身侧,除了刚才殷木兰对他父亲咄咄相逼,他一直都没有说什么表情。

    此刻,似乎意识到了她的目光,傅连忽而抬眸看来,冲着她浅浅一笑。

    心,一下就乱了。

    云珂连忙垂下了眼帘,听见贤太妃小声道:“看来你跟凤阳宫走得近是对的,以后这婚事呀,可全仰仗秦雪音了。”

    云珂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今日差不多的亲贵都来了,一会儿席上你多走走瞧瞧,有中意的尽管跟母妃说,不要害臊。”

    “母妃。”云珂不满的唤了一声,便不愿再说什么了。

    贤太妃以为她害臊,便不再说了,只是道:“我一会儿去给太后敬酒,你去么。”

    “不了。”云珂想,良太妃说的不对,有的事情即便一开始知道是不可为的,可是只是为了那一笑,她也是想飞蛾扑火的。

    宴厅之上,梁钥率先带着众人给太后祝酒,一时之间,那些闲言碎语都被一声声恭维祝贺给掩盖了。

    殷木兰胳膊撑着桌面,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听见一旁的殷木奎小声道:“姐姐何必为难云琦,她出来不是对咱们有好处呢?”

    “你知道什么,云琦此人野心勃勃,关在那里我才安心。”殷木兰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慕无尘,“这要是出来了,可是要跟我抢人的。”

    “不若姐姐先下手为强,先做了慕夫人再说?”殷木奎故意道。

    殷木兰瞪了他一眼:“你再胡说,我就将你吊起来打。”

    殷木兰灿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见秦雪音起身要走,便也起身道:“我出去转转。”

    “别惹事。”殷木兰心不在焉道,“我可没工夫给你收拾烂摊子。”

    “放心好了,我沉稳着呢。”殷木奎摆摆手便从侧门走了,阿慈连忙跟了过去。

    殷木兰浑不在意其他,只是看着慕无尘一直坐在那里,无动于衷的样子,嘴角不禁扬了扬,觉得颇有意思。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你我无缘

    御花园里,阿音站在那棵光秃秃的桃树下,月色朦胧。

    “娘娘,回宫吧。”丝雀见她站了许久,不禁劝道。

    阿音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没有听见。丝雀无奈,求助的看向一旁的丝竹,丝竹却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一阵清风拂过,阿音抬手拢了拢耳鬓的碎发,忽而冷声道:“谁。”

    丝竹一下就警惕了起来,下一刻便看见殷木奎一袭夜蓝色的长袍,扶着那把漆黑的黑礁剑,站在了高高的桃树之上。

    “你站这儿等再久,慕无尘也是不会来的。”

    阿音站在树下,仰头看着他,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在月色下冰凉如水:“下来。”

    殷木奎微微俯身看着她,然后一跃而下,站在了树下,肩膀倚着树干:“怎么,被我姐姐说了两句就不高兴了?”

    “爱卿这是要为哀家分忧,学你姐姐,大义灭亲么。”阿音毒舌起来也是不遑多让。

    果真,殷木奎是一点就着,完全忘了殷木兰的嘱咐,黑礁出窍直接冲着阿音就攻了过来。

    阿音眸子微微一沉,抬手接过了身后丝竹抛过来的短剑,一个剑花,一瞬便迎在了胸前,跟黑礁漆黑的剑锋抵在了一起。

    月华下,女子浅金色的羣纱轻盈的旋转,扬起一片微尘,剑锋紧紧地擦过,火花四射。

    姜冬带着人迅速的围了过来,却没有上前插手的意思。

    众人瞧着今日的寿星,大楚最尊贵的女子,在一棵枯木下跟人打得如火如荼。

    “看来你的火气不小呀。”殷木奎手中的长剑按照道理来说是占尽了上风,可是阿音的内力深厚,哪怕是用蛮力也能将他的招式一一压制下去。

    “所以爱卿才更应该给哀家败败火。”阿音说着,忽然倾身上前,横在面前的短剑猛然发力,硬生生的将殷木奎逼到了树下。

    殷木奎的后背猛然撞在了粗壮的树干上,稍稍往前一倾,便对上了她那双琉璃色的眸子。

    她身上淡淡的酒香一下就困住了他。

    她喝了酒,还不少。殷木奎漆黑的眸子微微一敛,这可不是一个喝醉酒的人应该有的实力。

    这个女人,每一次交手,他都越发的好奇她究竟有多厉害。越是好奇,殷木奎就越是想要打败她,将她踩在脚下。

    “爱卿输了,还要再打么?”阿音站在他跟前,手中的短剑丝毫没有松懈。

    殷木奎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连呼吸都不敢张扬,却还是撑着笑意,挑衅道:“太后娘娘这是要切磋呢,还是要置臣于死地呢。”

    阿音看着他,微微斜了斜脑袋,认真的想了一瞬:“要是可以,我不介意现在杀了你。”

    “哦?”

    “只是你的血会脏了我的树。”

    “……”殷木奎一下收敛了笑意,反手换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

    阿音听见不远处丝竹喊了一声“小心”,下一刻便觉得手臂一阵刺痛。殷木奎手中的匕首在月下的扬起,刀锋上沾着阿音殷红的血迹。

    “可惜了……”阿音眼睁睁的看着殷木奎伤了自己,这才反手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收了短剑回退了两步,“拿下。”

    姜冬得了命令,带人将殷木奎团团围住。

    丝雀赶紧上前查看阿音的伤口,华美的广绣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衣服。

    “我来吧。”丝竹上前,接过阿音手里的短剑,一手扶住了她受伤的胳膊,冷声道,“心里难过就这么对待自己么。”

    阿音心头一顿,强行不去想别的,只是抬眸看着已经被姜冬压制住的殷木奎:“送去大理寺。”

    殷木奎看着她受伤的胳膊,忽儿笑了:“你是故意的。”

    “话多。”阿音不愿与他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身后,姜冬带人,将殷木奎五花大绑,准备连夜送去大理寺。

    不过短短的一盏茶的功夫,便是一场热闹。有人在远处看着阿音离开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转身走了。

    “怎么不去瞧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太后好像受伤了。”

    梁钥微微挑眉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周汘,抿了抿唇角:“夜深了,不便。”说着微微靠近了一步,“你会武功。”

    “一点点,防身之用。”

    “看着不像。”梁钥说了一句,转身离开,并没有多深究的意思。

    周汘远远地瞧了一眼,阿音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月色之下,便转身去追梁钥:“我瞧方才太后并不像是故意被殷木奎所伤。”

    “是与不是,不是我们做臣下的可以置喙的。”

    “她叫你四叔。”

    “只是客气而已,不能当真。”

    “是么,我瞧着是真的拿大人当做亲人。”周汘缓缓地走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梁钥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回眸看她:“周小姐。”

    “嗯?”

    “有的话听听就算了,切不可往心里去。”

    周汘一双温柔的眸子看着他,想了一瞬:“梁大人是说你和太后,还是说……你和我。”

    “和你。”

    “我不曾将什么当真,梁大人放心。”周汘说的坦然。

    梁钥瞧了她一瞬,却是忽而道:“你知道么,太后最厉害的是什么。”

    “嗯?”周汘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说这个,摇了摇头,“愿闻其详。”

    “撒谎。”梁钥看了她一眼,转身道,“你不及她。”

    那一刻,周汘定在那里,忽而想起周元的话,跟梁钥交手果真不能掉以轻心。这个男人,不愧是写了那么多真真假假的传奇本子。

    “梁大人。”周汘手心一紧,干脆快两步上前拦住了梁玥的去路,“既然如此,我可以直接问你么?”

    “不行。”梁钥简单直言,“有的话点到即止,不是对大家都好么。”

    “可是,我总觉得不吐不快。”周汘道,“我以为,我们可以试着走下去。”

    他们两人站在一条长长的回廊之下,月华落在回廊边上,照不到他们的身影。夜色下,只有几盏宫灯,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晃,人影绰绰。

    听见他道:“周姑娘,你我无缘。抱歉。”

    那一刻,夜空中忽而绽放出一朵摧残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夜空,也照亮了梁钥的半边容颜。

    那么决绝。

    阿音站在凤阳宫的庭院里,看着那朵烟火,脑海里陵城的泽梦山庄,伊舟城的曹家客栈,他们的眉眼一幕幕闪过,都深深地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她终究,忍不住泪流满面。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此心未变

    万寿节过后的第二天,一直被关在冷宫的四公主云琦被释放了出来,搬进了翠华宫。而殷木兰的胞弟殷木奎因为刺杀太后被关进了大理寺。

    这一出一进,都在秦太后的一念之间。

    万寿节休沐三日,不必上朝。可是听说太后受伤,还是有一堆人来了凤阳宫探望。

    首当其冲的就是金连礼和秦夙,这两人这几日走在军营忙碌,所以未曾出席昨晚的夜宴,原本想过两日一道回来的,谁料,一大早就听说阿音遇刺受伤,便匆匆的来了。

    “那个殷木奎几流的手段就能伤了你。”秦夙耷拉着一张驴脸,越来越像南风了。

    阿音坐在窗前,正在抬手画着什么,她受伤的是左臂,昨晚丝竹看过只是皮外伤,根本不严重。

    “我跟你说话呢,你聋啦。”秦夙见她不说话,气得恨不得拍桌子。

    金连礼不悦道:“侯爷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兴师问罪的。”

    “本候说话要你教么。”

    “我……”

    “不要在我这里吵。”阿音终于搁下了手中的笔,似乎不大满意,直接抬手撕了扔在了一旁,“隔壁阿初都要被你们吵醒了。”

    秦夙悻悻的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我们也是担心你,你说过个生辰,身边那么多人跟着,怎么就会受伤呢。”金连礼也是关心道。

    “不受伤,人又怎么能送去大理寺呢。”阿音说着伸手又重新拿了一张纸,“我就不信了,周元探不出什么。”

    “你是故意的?”

    “打架是故意的,受伤不是。”阿音说着,看着面前的那张白纸想了想,手里提着笔犹豫再三,不知道落在何处,“殷木兰想让她弟弟回北疆,做梦。”

    秦夙闻言,微微挑眉看她:“看来你也不是全然伤心的不用脑子了。”

    “侯爷。”金连礼制止道。

    “伤心?”阿音抬眸看来,“我有什么可伤心的。”云墨说过,只要她一直这样理智,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情全然的伤心难过,他就能安心。

    她想要做到,努力的做到。

    听见秦夙脱口而出道:“自然是慕无尘要娶殷木兰。”

    “……没有。”金连礼恨不得扑过去捂住秦夙那张嘴,“什么要娶,无尘只是中毒了胡言乱语的。”

    熟料,阿音一眼就看穿这话是金连礼说给秦夙听的,冷不丁的斜睨了他一眼:“就算是娶了与我何干。”她没说自己已经答应赐婚了,怕秦夙又揪着不放。

    “是是是,本来就没关系,殷木兰那个杀星,谁娶谁倒霉。”金连礼连忙道,“我让十二工坊给你做了一对儿新的凤钗,用足了金,非常好看,回头我就让香莲亲自给你送进宫来。”

    “哼。”阿音轻轻一笑,回眸这才发现,宣纸上滴下了一地墨渍,落在了她根本没想落的地方。

    “娘娘。”余田进来道,“王妃和太嫔娘娘来了。”

    阿音蹙眉看了看那张废了的纸,应了一声:“让他们进来。”说着抬眸看了一眼金连礼他们,“护城军里有简章的余部,找出来,不要打草惊蛇。”

    “什么?”金连礼一惊。

    阿音道:“傅连查出来的,但是他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一直没有进展。”

    “要是找到了……”秦夙那双棕色眸子深深地看着她。

    阿音微微挑眉,搁下了手里的笔:“直接来报我。”

    “好。”秦夙应了一声,便瞧见惠太嫔母女二人款款进来了,起身道,“那我们先走了,你好好养伤,不要胡闹。”

    “知道了。”阿音微微颔首,看着他们出去了。

    “给太后请安。”惠太嫔微微行了一礼,道,“今日特意是带了琦儿来谢恩的。”

    云琦站在她身后,跟着行了一礼,没有说话。

    阿音瞧着她一如往昔的样子,浅浅一笑:“坐吧,不必多礼了。”

    “谢太后。”惠太嫔是满脸喜色,可是瞧见阿音胳膊上还有伤,连忙收敛道,“我听说太后受伤了,带了一些金疮药来,不过是比不上凤阳宫的。”

    “太嫔有心就是了。”阿音说着索性不画了,理了理衣袖,端坐着,“四姐姐刚出来,应该有很多东西要置办吧,不然哀家给太嫔一道手令,出入宫门也方便许多。”

    “那就多谢太后了。”惠太嫔道,“我近日风寒不适,昨晚也没去宴会,却不想太后宽宏大量还放了我琦儿出来,我真是……”说着居然要落下泪来。

    云琦看了一眼母亲,抿了抿唇角,依旧没有说话。

    阿音也不在意,只是道:“我前些日子梦见先帝了,他说从前跟四妹妹也算是最好了,所以我想着,还是不要住在冷宫了。”说着看向了云琦,“只是哀家也是才知道,娄烦的米尔带着使团一早就离京了,倒是意外。”

    云琦闻言看向阿音,终于道:“本来他们也没将我当做主子。”

    “可是齐丹说要亲自来接你回去,想来还是将你放在心上的。”阿音浅浅一笑,“姐姐是有福气的人。”

    云琦微微挑眉:“齐丹确实是个情深义重的人,这一点太后不是比我更加清楚么。”

    阿音指尖微微一动,不以为意道:“确实如此。”

    惠太嫔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莫名的有一股火药味,听见云琦忽而道:“昨晚的烟火倾国倾城,是慕大公子的手笔吧。”

    提到烟火,丝雀心头没来由的一跳。

    昨晚的烟火,她瞧着阿音站在月色下,哭了很久很久。

    “自然是。”

    “我还以为,伊舟城后太后再也不看烟火了,看来不是。”云琦故意道,“想来人心就是会变的。”

    阿音看着她,琉璃色的眸子深了深,却是浅浅一笑:“不知姐姐的心是否变了呢?”

    “嗯……好像没有。”云琦说得若无其事。

    “那就好。”阿音说着,侧眸看了一眼窗外,“殷木兰跟姐姐一样呢。”

    提到殷木兰,惠太嫔便觉得不对,正要说什么,便听见丝雀道:“太后,该换药了。”

    “嗯。”阿音点了点头,看向了惠太嫔。

    对方了然,起身道:“那我们就先告退了,太后保重。”

    “多谢。”阿音坐在窗前,看着云琦跟着惠太嫔离开的时候,微微回首,看着她深深一笑。

    那种感觉,像极了从前她将自己放到了鬼方冰天雪地时的样子,友善而危险。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喜欢你

    偌大的后宫,因为云琦被放了出来,一下热闹了许多。不过她不能随意的出翠华宫,更加不能出宫。所以好些东西要置办只能是别人去,这首当其冲的就是云珂了。

    如今又得了太后的手令,云珂沉闷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就好了许多,往宫外去的样子,欢快的像只小鸟儿。

    “你近日里,都快赶上每日出宫了,真的不碍事么。”去往东大街的马车上,荣颜看着她心情欢快的样子,不禁道。

    云珂抬手掀了窗帘,正看着沿街的风景,闻言,回眸笑道:“不碍事,嫂嫂也知道我一直跟四姐姐感情好,如今她好不容易出来了,又是冬日里,想要什么我去弄来,也是无可厚非的。”

    闻言,荣颜点了点头:“也是,原本这事儿就是交给你的。”

    “等等,停车。”云珂忽然放下了帘子道。

    荣颜见她那忽而着急的样子,一时猝不及防,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着急火燎的。”

    “好像是傅连。”云珂说了一句,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我去瞧瞧。”

    “唉……”荣颜见她已然转身挑了门帘下车,无奈一叹,起身嘱咐车夫道:“将马车停在一旁吧,我同五公主就这条街走走。”

    “是。”

    荣颜拢着披风,站在马车上看了一眼,只见云珂匆匆进去的,是一家药铺,心道:傅连来这儿做什么。

    晖记药铺是东大街数一数二的药铺了,药铺老板的祖父据说从前是宫里的御医,还伺候过一阵云安皇帝,后来辞官开了一家医馆,谁知道越做越大,越做越好,终于在东大街站稳了,一站就是几十载。

    不过这些都是闲话,眼下云珂只关心傅连没事来这儿做什么。

    这家药铺的大厅很大,还特意用不透的屏风分了隔断,里面是药铺的老板亲自诊脉配药的地方,外间是一个高高的柜台,柜台后面站了两三个伙计,男女都有。他们身后是一排密密麻麻的药格子,就跟寻常的药铺没有什么区别。

    “人呢?”云珂跟进来,左顾右盼的却看不见傅连的身影了,柜台前面也只有两三人在等着拿药。

    “这位小姐。”一个侍女走了过来,“请问有什么吩咐么?”

    云珂愣了一下,刚要开口问,就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了一把,听见跟进来的荣颜说道:“哦,我妹妹逛街忽然有点儿不舒服,想找大夫把把脉。”

    云珂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听见那侍女道:“那请两位小姐稍等片刻,我们掌柜的现在有位男客。”

    闻言,云珂立马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那扇屏风,却被那侍女悄然挡住了:“奴婢去说一声,小姐稍安勿躁。”

    “好。”荣颜点点头,握住了云珂的手背,见那时女去了屏风后头,才小声道,“你是否看错了,不是傅公子呀。”

    “怎么可能,他化成灰我也能认得。”云珂说完觉得不大好,立马改口道,“就是他,不会错的。”

    荣颜无奈的抿了抿唇角,松开手道:“傅家有自己的大夫,再不行还能传御医,他自己独自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你别怪我多心,这里毕竟是药铺,他特意跑来一定是不想家人知道什么,要是叫你无意间撞见了什么秘密,尴尬的可是你自己。”荣颜说着劝了一句,“不若乘着他还没发现,咱们走吧。”

    “……”云珂终于稍稍收了心思,也觉得她说的对,想了想正要起身呢,便看见那侍女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这下好了,想走也不好走了。

    “小姐久等了,那位客人只是求个方子,很快就好了,小姐随我来。”侍女说着微微侧身。

    云珂想了想,刚站起身,就看见屏风后面走出的青衫公子。荣颜瞧去,还真是傅连。

    傅连手里拿着药方,正低头看着往柜台那边走去,并未注意到他们两人站在一旁。

    “劳烦了。”傅连将手里的药方递给了柜台里的小二,对方看了一眼,笑道:“是金疮药啊,公子稍等,很快的。”说着那小儿就拿着方子去了药柜的一旁,应该是存放各种药膏的地方。

    “金疮药?”云珂不禁出声,这下终于是引起了傅连的注意。

    青衫公子回眸看来,一眼看见他们二人并肩站在那里,愣了一下:“你们怎么也在。”

    荣颜灿灿一笑,抬手掩了掩唇角,听见云珂上前关切道:“你受伤了?”

    傅连看着她,摇了摇头:“不是,是给音姐姐配的。”

    音姐姐?云珂恍然的看着他,心中一下了然了:是啊,他的音姐姐可不是才受伤了么。

    “原来如此。”荣颜见云珂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落寞,连忙上前道,“不是傅公子受伤就好。”

    却听云珂冷不丁的丢下一句“还不如是他呢”便转身匆匆的出去了。

    荣颜见状,想了想,还是转身追了出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忽然走了,弄得那个侍女一时有些莫名其妙。

    傅连站在那里,看着门口,一时若有所思。直到那小二拿着配好的药膏走了回来:“公子,您的药。”

    “多谢。”傅连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了一盒小巧的药膏,转身匆匆追了出去,却见东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再找不见云珂的身影了。

    “这人怎么……说跑就跑了。”傅小公子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然后上了一辆马车。

    “还挺快的。”云染坐在马车里,“你这脸色怎么了。”

    “没事,遇见五公主和荣家小姐了。”傅连说着便坐在了云染的对面,伸手将袖中的药膏递给了她,“你回宫的时候,帮我带给她吧。”

    “就这一瓶小小的,就值当你特意跑来。”云染拿着那只瓷白的小瓶子,笑道,“你还说你不惦记我嫂嫂。”

    “淮王殿下要是再胡说,下官可就要参您一本了。”傅连板着脸道,“我拿她当做姐姐的。”

    云染无奈一笑,将那药膏收好:“好了,我不乱说了,从前嫂嫂用的都是孙神医的药,也难怪你上心。”说着挑帘看了看外头,“你不是说遇见我皇姐了么,怎么不见人了。”

    “跑了。”

    “什么叫跑了。”云染一时疑惑,“你招惹她了?”

    傅连微微蹙眉:“没有,我只是说药是买给音姐姐的,她就跑了,我也不知为何。”简直是莫名其妙。

    闻言,云染似乎想到了什么,忽而俯身靠近,低声道:“其实,你有没有觉得,我皇姐喜欢你。”

    “……”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相思无名

    翠华宫,云琦正在煮茶,看见云珂来了,小脸耷拉得老长,不禁抬眸问道:“五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

    “怎么没有,都写脑门上了。”云琦正在无所事事的翻着自己的首饰盒子,“不说也行,我也不是很乐意听。”

    “……”云珂坐在一旁,让秀眉将昨天置办的冬衣递了过来。

    云琦微微抬眸:“桑葚,接下吧,收到寝殿的衣柜里。”

    “是。”

    云珂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宫女上前,从秀眉手里接过了一堆衣服,不由得问道:“她是谁,我从前没见过。”

    “桑葚,先前在冷宫里就是她伺候我的。”云琦说着看见桑葚捧着高高的冬衣从自己面前走过,顺手就将一对翠绿的镯子放在了衣服上面,“母妃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首饰还留着,赏你了。”

    “谢公主。”桑葚微微一福,捧着衣服进去了。

    云珂看着桑葚的背影,有些意外道:“四姐从前不爱用贴身侍女的,连喜鹊也是你出嫁前才来跟前的,这个桑葚我瞧着普通呀。”

    “一个侍女,你在意什么。”

    “那对翡翠镯子,可是比我带的都好。”

    “你才多大,用什么翡翠。”云琦轻轻一笑,将一枚东珠递给了她,“这珠子不错,拿去嵌一枚戒指,或者做个朱钗,都行。”

    云珂得了一枚珠子,终于浅浅一笑:“多谢四姐。”

    “谢什么,就当是你跑腿的赏钱了。”云琦说着将首饰盒子盖好,搁在了一旁的梳妆台上,起身拢了拢耳鬓的碎发,“再说,要不是因为帮我出去置办东西,你也不会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回来。”

    “谁……谁说是了。”云珂握着那颗东珠,垂着眼帘道,“我昨天是遇见傅连了。”

    “他最近不是应该很忙么,怎么有时间在街上晃悠。”

    “四姐也觉得吧,多大的事情要他亲自跑一趟。”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云珂心头微微一沉,想起傅连从那屏风后面转出来的样子:“嫂嫂不是受伤了么,他去药铺开了最好的金疮药。”

    “哦?”这下云琦终于来了兴致。

    “我就说他是多此一举,太医院什么没有,要他去什么乱七八糟的铺子里开药。”云琦不满道,“可是荣姐姐还说什么傅家如今依靠着太后,巴结而已……”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云琦故意道。

    “什么不无道理。”云珂果然是急了,“一口一个音姐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有她似的。”

    “公主慎言。”一旁的秀眉吓得不轻,连忙跪下道,“这是大不敬,要杀头的。”

    “哼,要大不敬也是他大不敬,不是我。”云珂气昏了头。

    “公主,真的要傅小公子死么?”秀眉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云琦站在一旁微微挑眉,看见云珂忽而就哭了。

    “哭什么。”云琦递了帕子上前,“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心里惦记着傅连,可是他心里却不知道惦记着谁。”

    “四姐,你说我是不是痴心妄想了。”云珂泪眼朦胧的看着云琦,哽咽道。

    云琦抿了抿唇角,指尖划过她眼角的泪水:“这人心啊虽然是自己的,但却是最不受自己控制的。”

    云珂愣了一下,含着泪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满足自己么,只要你自己不后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有什么不对的。”

    “所以四姐,我……”

    “你喜欢傅连,就去争取呀,他也没有定亲,你还是个公主,怕什么呢?”云琦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了一眼窗外凤阳宫的方向,“再说了,他心里的人哪怕真的是她,于你来说又有什么妨碍呢。”

    “可是……”

    “国公府的嫡长孙,总不能去太后的宫里,做一个相伴左右的侍从吧。”云琦微微抿了抿唇角,“他不行,别人也一样不行。”

    “四姐。”云珂抬眸看着她,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一刻她说的不是她和傅连的事情,而是在说别人。

    凤阳宫的书房里,阿音这几日都在跟纸墨较劲,丝雀他们不知道她要画什么,只是一整日下来,满地都是纸团。

    丝雀和丝竹瞧悄悄打开一些看过,有的上面只有一株花儿,有的上面只有寥寥两笔人影,真的看不出来阿音想要画什么。丝雀还拉着梁清问过,梁清看了半晌也只能觉得大约是想画个人。

    丝雀一开始还问过,只是发现阿音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暴躁,也就不了了之了。

    “娘娘,淮王殿下来了。”余田进来道,看了一眼还在作画的阿音,决定不多嘴一个字。

    “进来。”

    余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没一会儿便看见云染裹着浅灰的貂裘大步走了进来。

    “嫂嫂安。”云染看见地上一堆的纸,一时疑惑,“嫂嫂这是……”

    “没什么,不必管它。”阿音蹙眉,搁下了手里的紫毫,抬眸道,“何事。”

    “这个金疮药,是傅连托我带给嫂嫂的。”云染上前,将那小小的白瓷瓶子搁在了阿音的案前,“这是从前太医院的方子,不比孙神医的差。”

    阿音垂眸看着,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下:“替我多谢他。”

    “是。”

    阿音见丝雀上前将那瓶药膏收好,转身绕过了书案,问道:“如何了。”

    “四姐的事情,都是五姐在办,我亲自跟了两回,没有什么不对劲。”云染见她坐下,便也跟着坐在了一旁,“或者还是有别的什么人,我们没有注意到。”

    “也有可能那个人被我关起来了。”阿音说着,见侍女上了茶,

    云染看着那茶盏,想了一瞬:“殷木奎?”

    “他在禁卫军这几个月可不消停,几乎每个月都会去冷宫瞧云琦。”阿音端起杯子,捂着指尖,那冰冷麻木的感觉才缓缓消散,“云琦连着惠太嫔,惠太嫔也连着傅家。”

    “嫂嫂还在怀疑国公府么?”

    “嗯。”阿音知道云染和傅连要好,也毫不避讳,“眼下要知道的,就是大理寺那边,能不能有什么收获了。”

    “已经按照嫂嫂的意思,殷木奎的牢房和阿素的靠的很近,只是这两日两人都没有交谈。”

    “不着急。”阿音说着,看了一眼窗外,“这冬日里,还长着呢。”

    云染看着她的侧脸,映着窗前柔软的光,一时失神,连忙垂下了眸子,应了一声:“是。”

    有那么一瞬,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皇兄,云墨。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不弃

    大理寺。

    周汘独自站在廊下看着外面下起的小雪,不禁想起了那晚万寿节在御花园里梁钥说的话,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自从那日之后,梁钥就再也没有来过大理寺,他不来,他们之间便再也没了联系。前两日她甚至想给他写一封信笺,想了想,辗转反侧,终究是提起笔,又放下了。

    这个男人,意外的决绝。

    “小妹。”周元自外头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廊下的女子,“怎么一人站在外面。”

    周汘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心头没来由的一跳,却还是克制住了:“兄长怎么冒雪来了,也不打把伞。”

    “下的小,便没有在意。”说话间周元走到了廊下,抬手拍了拍肩头的雪花,“这是母亲叫人送来的信,你瞧瞧。”

    “母亲。”似有若无的失落。

    周汘接了过来,展开看了看。听见周元道:“母亲不愿意来京都过年,她老人家的意思,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便也回去过年的好。”

    周汘抿了抿唇角,一时心中不仅仅是失落,还有些难过。

    周元见她垂眸看着信不说话,便道:“我算日子,你过两日启程,也能在年前到家的。”

    “我知道。”周汘道,“并不远。”

    “那……”

    “兄长,我不想回去。”周汘缓缓地将信折好,重新放回了信封里。

    周元似乎也不意外:“为了梁文生。”

    “嗯。”

    “可是你不是说,那晚他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么。”周元不解,“这不是你会做的决定,不像你。”

    “不像么?”周汘抬眸看他,恍然道,“或许吧,他是说清楚了,可是我还没说得清。”

    “小妹。”

    “兄长,我不想就这么走了。他只是表明了他一直以来拒绝别人的立场,在他身边筑起了一座墙。要是我就这么轻易的退缩了,那么我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的喜欢,是不是也太草率了。”周汘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叫人听着理智而清晰。

    可是周元却知道,这是她这些年来做的最不理智的一件事情。

    “那你要跟母亲如何说。”

    “就说兄长今年十分忙碌,我想留下来照顾兄长吧。”周汘说着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角,“就委屈兄长做一回我的盾牌吧。”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周元将她手里的信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收好,“不过,如今他避着你,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避着我怕什么,总会有办法的。”周汘说着看着纷纷落下的白雪,想起来阿音的背影,道,“大牢里的那两个,兄长去审问过么,有什么进展?”

    周元摇摇头:“暂且没有,再关两日吧。”

    “为何。”

    “有个人……”周元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匆匆进来禀报。

    “大人,殷将军来了,已经在前厅了。”那仆从说着,小心翼翼道,“还有慕相,也一同来了。”

    “瞧,人来了。”周元说着理了理斗篷,转身道,“这两人也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

    “不是都在说,慕相想要娶殷木兰么。”

    周元不知为何摇了摇头,只是问道:“你要一同去瞧瞧么。”

    “兄长不介意我去取一把伞吧。”周汘说着,转身进屋。周元看着落雪,想着一会儿怎么应付殷木兰。

    客厅里,殷木兰一袭漆黑的斗篷站在那里,没有要坐的意思。听见有人进来,转身道:“周大人,别来无恙。”

    “殷将军。”周元大步走来,“这是我小妹,周汘。”

    “万寿节那晚见过了。”殷木兰含笑点了点头,并不像是着急胞弟的样子,“周小姐好。”

    周汘微微行了一礼:“见过殷将军。”

    周元单刀直入:“不是说慕相一道来了,人呢?”

    “他方才瞧院子外面的梅花开得好,便出去了,这会儿……”殷木兰说着看了一眼窗外,一双美目不由得弯了弯,“来了。”

    周元回首看去,果真看见慕无尘也裹着漆黑的狐裘从大步走了进来,这一看跟殷木兰还真是匹配。

    “慕相。”

    “周大人,周小姐。”慕无尘说着,抬手掸了掸肩头的白雪,殷木兰见状,转身上前帮他掸了掸后肩。

    周汘看在眼里,不自在的瞥开了目光。慕无尘却只是看了殷木兰一眼,并未说什么。

    “慕相亲自陪着殷将军来,不会是太后有旨,要释放殷木奎吧。”周元似乎没看见他们俩做什么,只是问道。

    “那倒没有。”慕无尘淡淡道,“我就是来问问,他为何要刺伤太后。”

    “那殷将军呢。”

    “我不管他,我是陪着慕相来的。”殷木兰说的不以为意,“只是之后这死小子要发到哪儿去,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闻言,周汘站在周元的身边,微微垂着的眸子微微一眯,这话她才不会信。

    “可是先前我听说殷将军想让令弟回北疆镇守边关的。”周元也是不信。

    殷木兰看了他一瞬,微微挑眉:“周大人还是耳聪目明,不过这事儿还要看慕相的意思。”

    慕无尘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去大牢吧,站在这儿说话也说不出个什么。”

    殷木兰看着他的背影,浅浅一笑。周汘抬眸间无意看见了这一幕,不禁上前在周元的身边小声道:“她对慕相,似乎志在必得了。”

    周元看了一眼那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雪中的背影,摇了摇头:“大牢你就别去了,回去叫人准备晚膳吧。”说着便大步跟了过去。

    周汘应了一声,看着几人消失在雪中的身影,忽而想起了一些关于太后的传言。不知为何,原本好了些的心情,又有些阴郁了。

    看着那纷纷扬扬,已经下大了的雪,总觉得是在冬日里的关系。

    终究,慕无尘和殷木兰没有留在大理寺用饭,两人在牢里不知道跟殷木奎说了些什么便走了。

    周汘想问周元,可又觉得朝廷的事情她不便多问,便跟周元用了一顿十分安静的晚膳。

    末了,周元说道:“明日我进宫去拜见太后,你同我一道去吧。”

    周汘看着兄长,愣了一下,不知为何。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不可说

    云墨刚下了早朝,还没来得及走到御书房便听见凤阳宫那边急招太医的消息,还以为阿音如何了,匆匆赶往凤阳宫,半道上才听见杜柳打听到,是云曦和傅柔落水了。

    “还有一件事。”杜柳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坐在轿撵上的云墨,“好像是丝竹回来了。”

    闻言,云墨墨色的眸子微微一敛:“这么突然。”

    “微臣觉得,若是她回来了,那么川北那边……”

    云墨想了一瞬,神色有些凝重:“无尘出宫了么?”

    “应该已经出宫了,只是步行微臣应该还追得上。”杜柳问道,“要微臣去问一下么。”

    云墨终究还是摇摇头:“算了,瞧他今天早朝的样子,应该是还没回来。”

    “皇上所言甚是。”杜柳道,“还是皇后娘娘那边比较着急,毕竟……无缘无故失踪了那么久,又忽然出现。”况且如今云墨已然不怎么信任金平年了。

    云墨隔着纱幔远远地看着凤阳宫的方向,若有所思。

    凤阳宫。

    阿音他们一回来,就赶紧烧了热水给傅柔和云曦沐浴更衣。原本云曦落水还受了点惊吓,可是和傅柔一起洗了个澡,就又活泼了起来,两人不知道在屋子里怎么闹的,碧荷带着方嬷嬷孔嬷嬷进去抱云曦的时候,地上一片狼藉。

    “阿嚏!”傅柔换了一身衣服,湿着长发站在那里,看着床上活奔乱跳的云曦,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人,奴婢给您擦擦头发吧。”碧荷拿了干净的手巾上前道。

    傅柔闻言,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去梳妆台前吧。”碧荷说的小心翼翼的,从前她听说过这位傅家的这位文曲星是位孤傲清冷的才女,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孤高倒是不像传闻中那样厉害,但是这传闻也没有说过她脾气有点儿暴躁呀。

    傅柔一言不发的坐在梳妆镜前,身后碧荷十分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长发,那细细的样子,十分的仔细。

    “你擦头发倒是与众不同。”傅柔忍不住道。

    “奴婢从前伺候我家夫人的时候,时常帮她擦拭头发。”碧荷想起夏婼从前,不禁抿了抿唇角,“我家夫人小时候也是养在水边的,时常乘着我们不注意就下水折腾了,她又爱疯跑,头发不及时擦干的话,总会着凉的。”

    “她也爱疯跑?”傅柔说着透过铜镜看着站在床上揪着方嬷嬷衣服的云曦,“我可总算知道这丫头像谁了。”

    “是呀。”碧荷也不禁回眸看了一眼云曦,“之前夫人还在的时候,总说要教公主下水戏水的,只是还未来得及就……”

    “皇后娘娘的水性也是极好的,我想她以后也会教公主的。”傅柔知道她想到了伤心处,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

    “大人说的是。”

    傅柔回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恍然想起方才被丝竹捞上来的情形,脸颊不由得一红:“对了,丝竹那边……”

    “哦,她换了一身衣服,已经在伺候皇后娘娘了。”碧荷像是松了一口气,“其实娘娘担心她好久了,如今终于是回来了。”

    是啊,还挺突然的。

    寝殿里,阿音看着跪在自己的面前的青衫女子,久久不知该说什么好。

    良久,还是丝竹忍不住道:“主子,我回来了。”

    阿音沉默了半晌,还是问了最要紧的:“川北呢。”

    “也回去了。”

    “看来,这么长时间,你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丝竹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阿音看着她,问道:“怎么,要我一句句的问么?那个时候上琼园你为何不辞而别,这些日子你在金平年身边做什么,还有川北……”

    丝竹跪在那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心,歉疚道:“主子不必问了,这些我都不能说。只能告诉你,要不是当初云鹤忽然跑去琼园,恐怕到现在主子都不知道我还活着。”

    “……什么。”

    “那次是意外。”丝竹握着阿音的手紧了紧,“要不是千机说主子生产有性命之忧,如今这后宫又是危机重重,恐怕义父也不会放我回来。”

    阿音想起金平年,终究还是问道:“大伯他……究竟为什么。”

    丝竹摇摇头,依旧不能说:“主子,我可以用性命担保,不管义父做什么,都不会害主子的,他说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主子安全生下小皇子。”

    阿音看着她,不禁轻轻蹙眉:“你什么都不能说,那么川北呢?”

    “他也不会说的。”丝竹淡然而肯定。

    “为何?”

    因为……

    前几日,金宅。

    千机这些日子总是回来,丝竹依稀听着,是因为阿音急切的要她回去。如今金平年并未动摇,直到千机说阿音因为心疾,产子会死,金平年这才真的着急了。

    “义父。”女子一袭黑衣,映着夜色下的灯火,一身的冷峻。

    “你也听到了。”金平年站在庭院里,看着残月,轻轻一叹,“我们秦家还真是命运多舛。”

    “主子她不会有事的。”

    金平年摇摇头:“她绝对不能出事,你回去吧,这样我也安心许多。”

    “……”

    “放心,为了不让你恨我,那个川北,我也会放他走的。”

    不知为何,丝竹听见这个消息并未有什么欣喜,而是一脸深沉的跪了下去:“义父。”

    金平年映着月色看着她深深垂着的头:“你真的很爱他。”

    “义父。”丝竹的声音又沉了几分。

    “你们二人……我倒要看看究竟能坚持多久呢。”金平年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漆黑的瓷罐,“你一个他一个,服下吧。”

    丝竹抬眸看他,月色下金平年还是从前的样子,没有改变。

    “是。”丝竹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却是依旧担心阿音,“主子的心疾怎么办。”

    金平年抬眸看了看月色,良久才说道:“孙炎他们总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还有办法。”

    月色下女子默了默,没有再说什么。

    “无论如何,你们都能平安回来就好。”阿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拉回了丝竹的思绪,“起来吧。”

    丝竹松开了她的手,缓缓站起身。这么久了,她心里很清楚,阿音无论再怎么聪明也跳不出那个在亲情面前小心翼翼的圈。只要是关于金平年一家,她都有些害怕深究。

    听见阿音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有件事情我很疑惑,你去帮我查一下清云观。”

    “是。”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劫囚

    雪停了,满眼除了白茫茫的积雪,什么景致都看不见。这让云琦无端端的想起了那年白雪茫茫的鬼方,心里不由得又生出一股子厌恶。

    “公主,淮王殿下来了。”桑葚站在一旁,看见远处匆匆过来的身影,道。

    云琦闻言,回眸看去,抿了抿唇角:“六弟。”

    “四姐姐。”云染走到她跟前,微微颔首,“这样冷的天,四姐怎么站在廊下。”

    “雪停了,就出来透透气的。”云琦说着,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个太监,“这是拿的什么?”

    “不知道,娄烦送来的东西,说是给四姐的。”云染说着微微挥手,一群人便将东西都抬到了廊下,“四姐瞧瞧,这是单子。”

    云琦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没有伸手,一旁的桑葚便接了过来。听见云琦问道:“从哪儿抬来的。”

    “礼部的仓库,说是之前跟送来的贡品一道的,没有在意。”云染说着摇了摇头,“我也是半道顺便接手的,不是很清楚。”

    “太后知道么。”

    “应该是不知道吧。”云染想了想,“嫂嫂不大喜欢娄烦那边。”

    “哼。”云琦看了一眼箱子,轻轻一笑,“我也不喜欢。”

    “四姐,明年春猎,齐丹就来了。”云染关心道,“说是特意来接你回去的。”

    “回去?说的我好像真的是娄烦人似的。”云琦说着抬眸看了一眼满是白雪的院子,“你知道么,就是这落雪也是跟那里不一样的。”

    云染拢了拢衣袖,看了一眼:“这我还真不知道,雪能有什么不同呢。”

    “你不懂。”

    “那四姐姐看雪吧,我还有事要出宫一趟。”云染说着,都来不及将头上的兜帽摘下来,就要转身往雪地里走。

    云琦见状,楞了一下:“什么事情这样风机火燎的。”

    “殷木奎的事情。”云染似乎不愿多说,没有回头。

    “殷木奎不是关在大理寺么。”

    “好不容易雪停了,要挪去刑部,估计是要下天牢了。”云染说着,回眸无奈一笑,“慕相让我和傅连一道去学学东西。”说完便转身匆匆的走了。

    天牢?云琦看着几个宫人上前将那几个箱子抬下去,半晌道:“秦雪音真的敢发落了殷木奎?”

    桑葚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云琦知道她向来不多话,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回屋道:“拿件斗篷去给母妃请安吧,省的她总说我没良心。”

    “是。”

    殷木奎从大理寺的侧门出来的时候,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外面的雪大约是才停了半日,阳光正好,却冷得很。

    “周大人,我可没听慕相说要将我移交刑部。”殷木奎漆黑的眸子眯了眯,“这是要做什么。”

    “这事儿慕相不需要知道,太后的意思,本官全权负责。”周元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袁铺头,“他就交给你了,这里去刑部也不算近,可别出什么岔子。”

    “我知道,大人放心,这几个都是最好的。”袁捕头抱了抱拳,看见两个锦衣公子正策马过来,不由得一怔,“这是……”

    “淮王殿下和傅小公子,过来跟着而已,你不必管他们。”周元说着就见云染他们到了眼前,“时间正好,出发吧。”

    云染看了一眼殷木奎,没有说话,跟傅连默默的跟在后面,看着殷木奎一袭黑衣拖着沉重的脚镣上了囚车,那沉重的轮子缓缓地在雪地里行驶。

    周元站在原地,看着殷木奎被押送离开,转身便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周汘,不由得一怔:“你怎么跟来了。”

    “我以为……”周汘抿了抿唇角,有一丝失落,“是我妄想了。”

    周元看着妹妹,了然道:“他是礼部的,怎么会来,回去吧。”说着便往里走。

    周汘跟在他身后道:“我以为太后上心的事情,他会亲自来。”

    “如今太后最上心的事情可不是殷木奎,而是他姐姐。”周元淡淡道,“所以梁文生才会在凤阳宫呀。”

    “兄长是说殷木兰跟慕相的事情。”周汘手心紧了紧,“我不明白,难道传言是真的,太后和慕相从前真的在一起过?那先帝……”

    周元脚步一顿,看着大理寺不大雅致的后花园:“他们三人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没有谁对不起谁,也没有谁辜负了谁,真要说起来……若是慕无尘真的娶了别人,我也是有些不平的。”

    周汘一怔,看着周元:“兄长。”这话有些沉了。

    “至于梁文生,或者等太后好些了,他才会有心思做别的事情吧。”周元看了一眼妹妹,安慰道,“放心好了,再怎么纠结的事情,时间也会给一个答案的。”

    可是要多久呢?周汘不知道,没有人能知道。

    “不说这事儿了,今日真的会有人去劫囚么?”周汘问道。

    周元点点头:“我是殷木兰,就一定会。”

    闻言,周汘回首看了一眼刑部的方向,若有所思。

    刑部在西南边,要穿过大约十个坊才能到。这样走的话,也要到傍晚了。

    傅连看了看已经西斜的日头,策马往云染身边靠了靠:“这一路都是走的这种偏僻的小路,不碍事么。”

    “只是让咱跟着,你瞧着那个捕头都不管咱俩,你操什么心。”

    “我只是想不明白,直接叫禁卫军来押送会安全一些吧。”

    傅连话音刚落,就听见那位袁捕头道:“傅公子这话是不相信哥几个了?”

    “……”傅连抿了抿唇角。

    云染看戏似的一笑:“让你别管吧。”

    傅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下一刻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一抹寒意,心头一紧:“小心!”

    袁捕头反应也很快,腰间的佩刀瞬间出鞘,将飞来的冷箭打落在地:“有人劫囚!”

    大理寺的人纷纷将殷木奎围在其中,而殷木奎被困在囚车里,看着远处纷纷飞来的利箭却丝毫不在意。

    “什么人敢劫囚!”袁捕头击落了几支飞箭,冷声道。

    下一刻,傅连就看见一群黑衣人飞身而来,瞧着大约有十几人,握着佩剑的手微微一紧。

    “要帮忙么。”傅连靠着云染。

    云染那双墨色的眸子眯了眯,道:“自然要帮。”说着忽然拔剑,从身后将殷木奎囚车上的锁给劈开了。

    “……”

第一千零五十章 偏心

    殷木奎在押送刑部的路上,被一群黑衣人给劫走了。大理寺的周元负荆请罪,漏夜进宫,跪在凤阳宫的书房门口。

    殷木兰也被传召进宫,太后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国公府里,傅煊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跟简蝶母子一道用晚膳,闻言便起身要走。

    “晓清。”简蝶搁下筷子,看了一眼他才吃了一半的饭菜,蹙眉道,“先吃完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没事,你吃你的,我去去就回。”傅煊说着便进了寝室更衣。

    “夫人。”一旁欣儿见简蝶不说话,上前道。

    简蝶抿了抿唇角,起身道:“去叫人给大人备轿。”

    “是。”欣儿应了一声,刚要走,就听见寝室里傅煊道:“备马吧。”

    “……”欣儿看了一眼简蝶,听见她道:“叫嬷嬷将二公子抱回去。”

    欣儿连忙应了一声:“是。”

    简蝶转身走进了寝室,灯火下看不见傅煊的身影,但是她知道他就站在屏风后面。她没有过去,只是问道:“你现在进宫能做什么呢?殷木奎被人劫走也是要府衙和巡防营去找的。”

    “你不知道,殷木兰一直想让她弟弟回北疆去,这次回京多半也是为了这个,她是绝对不会看着殷木奎被关在牢里的。”傅煊说着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了出来,看见简蝶一脸愁容,柔声道,“如今跑了,要是悄悄回去了,会很麻烦。”

    “可以发海捕文书,就算是回了北疆也是没有官职不能领军的。”简蝶没有帮他。

    “殷家这些年扎根在北疆,人若是跑回去了,就真的难说了。”傅煊耐心的解释道,“若是这样,太后想控制殷木兰就难了。”

    “她……”简蝶紧紧地抿了抿唇角,“难不成还敢造反不成。”

    傅煊眸子一震,语重心长道:“你忘了,她反过。”

    “……”

    傅煊见她闷闷不乐的,上前吻了下她的额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嗯。”简蝶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肚子,欲言又止,终究只是道:“早点回来,不要一呆就是一整夜。”

    “知道了。”傅煊说着便转身匆匆的走了。

    “大人,马备好了,在东面的侧门。”外面欣儿道。

    “照顾好夫人。”简蝶听见他叮嘱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欣儿进来就看见简蝶站在那里:“夫人,还用饭么?”

    “撤了吧。”简蝶一时有些疲惫,“你说,是不是只有太后的事情他才回如此紧张着急。”

    “那是君上,奴婢听着,那位殷小将军要是跑了确实麻烦。”欣儿宽慰道,“夫人不要多思,大夫说了,要心宽一些,好好静养的。”

    简蝶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积雪很厚,那么冷……我刚才忘记给他拿一件大氅了。”

    “奴婢叫人送去?”

    简蝶摇了摇头:“算了,他是快马,追不上的。”

    追不上的……

    凤阳宫,沉沉的夜色下,灯火通明。

    “真是没想到,如今慕相和殷将军已经如此形影不离了。”阿音站在案前,烛火将她绝美的容颜藏在了阴影里。

    慕无尘站在一旁,看了一眼跪在外外间的殷木兰,淡淡道:“我只是听说出事了,进宫看看,人是在风阳宫外遇见的。”

    “不必跟哀家解释这些。”阿音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下殷木奎不知所踪,慕相想要帮别人,应该叫人将京都翻个遍才是,站在这里可没什么用。”

    “臣知道太后生气,但是让他们一直跪着,也是于事无补。”

    “怎么,现在连跪也不行了。”

    “……”慕无尘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终究也不知道是谁先败退的。

    阿音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梁清道:“太后,傅大人和梁大人来了。”

    “都来做什么,添乱。”阿音没好气道,“进来。”

    慕无尘眉心微微一蹙,往后退了退,没有说话。下一刻便看见傅煊和梁钥并肩进来了。

    “太后金安。”

    阿音甩手就将周元请罪的折子扔在了傅煊他们的跟前,冷声道:“没什么可安的。”

    傅煊愣了一下,披风也来不及脱下,便俯身捡了起来,打开看了两行,心头一突,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身边的梁钥道:“怎么,淮王殿下也受伤了。”

    “在太医院呢。”慕无尘说着看了一眼傅煊,“傅连也在。”

    傅煊想问为什么,就听见慕无尘道:“傅连一直有心去刑部历练,这次有机会,我便叫他们俩人一道跟去瞧瞧了,谁知道出了事。”

    “那淮王殿下伤势如何。”

    “一点皮外伤。”

    “那就好。”梁钥道,“我瞧着殷将军跪在门口,她跪这儿做什么。”

    闻言,阿音冷声一笑:“哀家倒是想她跪倒别处去呢。”

    听见慕无尘道:“殷木奎丢了,殷将军也着急,太后也不能毫无根据就将她送去大理寺吧。”

    阿音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梁钥了然,也不说话了。傅煊看了梁钥一眼,总算是知道这书房里浓浓的火药味是因为什么了。

    “我这还没赐婚了,慕相就这样护着,以后真的能为了云氏的江山,限制她的言行么。”阿音冷飕飕的说道,“到时候我这赔了夫人又折兵,岂不是成了千古的笑话。”

    慕无尘不知为何,心头一动,转身看着外间,若无其事道:“就事论事而已,太后何必咄咄逼人。”

    “哀家咄咄逼人?”阿音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而道,“傅大人觉得呢,殷木兰应该如何处置。”

    傅煊一时觉得自己来的多余,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道:“不若还是按照周大人的意思,将人带回去审问吧,总比送去刑部好。”

    “不行。”慕无尘道,“傅大人不会不知道,先前殷木奎说下狱就下狱了,惹来了多少流言蜚语。”

    “那些人爱嚼舌根,难不成要太后站在大殿之上将伤口给他们看,他们才消停么。”傅煊也是不悦,“慕相确实是有些偏心了。”

    阿音微微挑眉,没有说话。梁钥一直站在一旁,像是个看热闹的。

    听见有人匆匆跑了进来,脚步沉重:“太后,人找到了。”是梁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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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2667/ 第一时间欣赏权妻谋臣最新章节! 作者:安吉拉丁所写的《权妻谋臣》为转载作品,权妻谋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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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妻谋臣介绍:
简介:
我有江山为聘,兵权在手,而我却不知要如何走向你。
——
那一年春暖花开,阿音遇见了少年的慕贞,原来喜欢只需要一眼。
这个少年惊艳了她的四季。
那一年春雨朦胧,阿音撞见了年少的云墨,原来羁绊也可以猝不及防。
这个少年给了她一生。
——
阿音活了十四年,只有两个心愿:赚银子和嫁美男。
可是,当她遇见貌美又多金的慕贞,一下又怂了。
慕贞:你这丫头,贪财,好色。
阿音:我那是勤劳,有追求。
慕贞:你不觉得你的追求总结起来就是我么。
阿音:……嗯?
她以为,他是她配不上的美好。
——
那年山花烂漫,云墨忽然拉着她结拜,她有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哥哥。
可是她的自卑却从骨子里提醒她,她不配。
云墨:阿音,你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你知道么。
阿音:知道,因为有哥哥呀。
云墨:因为你是你,秦氏嫡女配得上这天下任何男子,包括我。
阿音:……
她发现,原来有一种遥远,无关乎身份等级。
——
朝起朝落,春去冬来,三个一路相伴,披荆斩棘。
最终,执手并肩山水的两人,回顾往昔,原来一生可以这样短暂,而又漫长。
阿音多么庆幸,他们能在忙满人海中,跨越了千山万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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